天说冷就冷,寒风带着尖啸在原野上奔驰,农家户户闭门落窗。
江南冬天的乐趣在家中,一壶酒几碟菜,一家几口乐哈哈地围坐在一起。
和室外相比,茅屋中何等暖和!酒菜的暖,笑容的暖,心与心的暖,谁还能想到窗外的寒风和孤行人的悲伤。
就在寒风如刀的小道上,一个身穿薄薄白衣的姑娘如飞般急驶着。
她—个人,如此匆匆地赶向哪里呢?远远地飘着几缕炊烟,姑娘浑身一振,脚步更疾。
似寒风吹起的一支银苇,飘飘地飞过几丈,又几丈……一竿酒旗,旗上三字写得分明醉熏熏。
好个店名,人若进入酒店,自然是出酒买个醉字。
以酒浇愁,以酒添乐,竟境最佳自然是熏熏然、陶陶然。
这醉熏熏三字切切实实地道出了酒之妙。
—排稻草结顶的草屋,三开间店脸。
当首一幅厚厚的门帘,挡住了外面的寒风冷气。
白衣姑娘至此停步,轻轻撩起棉布帘,闪身而入。
一阵寒风入室,所有的人都转过身来。
哦,妙哉!寒地白梅,傲霜雪松,几疑广寒仙子下凡。
许多由衷的赞叹在众人心中掠过。
店家小二已迎上前来:这位姑娘是品茶?还是用饭?白衣姑娘拣了个墙角的空桌坐下,说:先来杯热茶,再送二菜一汤,少许米饭。
待我吃后,再打一瓶好酒,包几荷叶包的卤菜我需带回。
小二连连点头,吆喝着退下。
稍顷,已送上了一壶滚烫的茶水,说:姑娘,这是本地的碧螺春名茶,全是雨前新品,本店珍藏至今,请姑娘品尝。
白衣姑娘掀开茶壶盖,果然扑鼻清香。
倒了一杯,浅浅尝来。
嫩绿茶水入口润滑,唇齿间顿时荡漾着一团太和之气。
她不由赞道:果然好茶!谷雨之前采撷下,至今尚能保持如此清新,贵店保存有方,使人钦佩。
姑娘说得好!这茶产自姑苏东山,称做洞庭碧螺春,采撷此茶也十分讲究,请几位十七、八岁的不婚处女,在谷雨前一天天未亮似亮之时,将带露茶尖、嫩芽采下。
采下之茶叶决不能放在篾箩竹筐里,必须放在采茶女孩子的贴肉布兜里。
就这么一衣兜、一衣兜地采。
整个山坡,似这类尖儿、嫩儿的茶叶仅能采上二、三十斤。
白衣姑娘听到此处,不由道:此茶如此讲究,难怪味美神新了。
店家小二忙说:要茶好,除了茶叶好之外,这煮茶泡茶之水也大有讲究。
白衣姑娘边品着碧螺香茗,边十分感兴趣地问:水又有何讲究?店小二说:姑娘有所不知,你眼下吃的水是百里之外邓尉山用水车驮来,费时费力不说,就是购水之资也十分昂贵。
哦,这水也要化钱买?千真万确。
十串钱买一桶,少一钱也不给。
这水乃是邓蔚山圣恩寺中八龙泉井水。
因井中之泉涌如珠粒,又称佛珠泉。
用佛珠泉水缫丝,丝质更觉光洁;用来染色,色泽越加鲜艳;用来煮茶,水味甘美凉甜,入喉润滑,妙用之处还有许多。
四乡八邻视此泉为宝,十分珍惜。
圣恩寺中和尚也以此泉为生,卖水敬佛,香火也愈见兴旺。
姑娘,你说此水讲究不讲究?白衣姑娘芳首微点.莞尔一笑。
店小二受宠若惊,像打开了话匣,又要说下去。
忽听一声冷冷的喝斥传来:这醉熏熏酒店确实有点醉熏熏,一般客人却做两样生意,难道我们外乡人就不是化钱买茶,是乞茶么?店小二吃惊地回头看去,只见旁桌上—老一少坐着两人。
那老者正铁青着脸,目视着他。
小二忙问:客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不知小的如何得罪了两位?穿着—身灰服的老行冷冷道:老夫向你要好茶,你为何送来劣等粗茶,莫不足怕老夫没有银两。
说着从身边掏出一大锭纹银,轻轻往桌上一放。
只见红木硬桌的桌面像酥软十分似的,—锭银子居然整个儿嵌入了桌面。
店小二吓得日瞪口呆,结结巴巴说:客官,你老……老用……用的也是上好的龙井茶。
比佛珠泉沏出的碧螺春茶如何?自……自然不……不好。
老者双目一张,射出两道威严的神芒,喝道:那为何不送上碧螺春!佛珠泉沏的好茶!这……分明是小视老夫,你可知罪!店小二脸都转色,冷汗从额头渗出,不知如何回答的好。
一旁的白衣姑娘见了,忙起身行礼道:这位老丈请了。
灰衣老者冷漠地咳了一声,说:姑娘在初寒季节,仍一身薄衫。
可见是个非常人物。
有道是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
眼下姑娘站出帮店小二说话,定然是自忖担得起任何重挑罗?白衣姑娘闻言,俊脸略变!随即又沉气吞声,露出丝丝微笑,说:老丈哪里话来,我并没有什么三分三!也不想上梁山!只是想说,老丈若是为了区区一壶碧螺春茶,大可不必气恼,我这壶愿敬给老丈。
灰衣老者惊道:哦,看不出姑娘还是位敬老之辈。
不过这店家轻视老夫之罪又如何治处呢?白衣姑娘道:以老丈之意,该如何?轻则叩头陪罪,重则废去一条手臂!老丈买茶,一未言买什么茶,店家送上什么茶自然也只能随意了。
二若老丈喜好碧螺春茶,自可重新买,何必为难一个小小店小二。
从老丈举止、言谈看,老丈也是—方豪杰,某地霸主,敢情一身艺业都用在废人手臂上了?灰衣老者闻言色变,怔了一刻。
忽地发出冲天长笑,笑音高亢中带着无限悲愤。
听者震耳欲聋。
笑罢说:小小女子,胆敢出言讥讽老夫。
也罢,老夫先走一步,在离此东去三里外的小桥上等候姑娘了。
说毕,头也不回,大步出了醉熏熏酒店。
和老者同桌的年轻公子见此也起身跟出。
临出门时,回首望了白衣姑娘深深一眼,眼光中亢满了惊奇和忧郁。
白灰姑娘幽幽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重新坐下。
正待重饮碧螺春茶。
店家小二已经领着一位身材瘦长,约有四、五十岁年纪的文士近前。
小二说:多谢姑娘援手之恩。
这位是我家店东,特来一会。
文士踏前一步,拱手说:在下醉熏熏小店寒主,见过姑娘了。
白衣姑娘连忙起身还礼,道:何劳店东出见,小女在此还礼了。
言罢,朝对方望去。
吓!方面长须,鼻正口方,可惜是个盲人。
两道卧蚕眉下,一对星眸暗淡无光,像鱼肚一般泛着白色。
主客落坐。
盲人店主说:在下是个残疾之人,开这酒店以度光阴。
平日因能说得几个故事、典故,也以说书招引一些客人,所以四乡八邻都称在下是说书先生,姑娘不妨也称在下说书先生好了。
今日忽逢姑娘仙驾光临,小店奉上一杯香茗,不想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真难为姑娘了。
稍待,在下便赶往小桥,给昆仑来的二位陪礼道歉就是。
白衣姑娘惊讶地问:刚才一老一少是来自寒地昆仑?说书先生点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此两人来历十分厉害。
那少年便是今日昆仑邦新掌门神龙剑客白一梦,今年才二十出头,便以掌中三尺莹锋斗败昆仑七大魔,坐上了掌门金交椅。
那老的更为吓人,他今年已有八十年龄,凭着深厚内功,养颜怡神,看上去仅六十不到年纪。
此老乃旧掌门昆仑活魔白不死的叔父,现掌门神龙剑客白一梦的爷爷,人称雪地寒枭白独行。
白独行在十年前已封剑不再出山,这次相伴新掌门云游江南,一则是寻找伤害昆仑尸魔白必死和昆仑活魔白不死的凶手。
二则也是闻听江南出了个企图独霸武林的神雕殿,想来见识、见识,所以才有此行。
今日路遇此地,不想巧遇姑娘,并且为了区区杯水弄成翻脸,这全是在下之故,在下之故也。
白衣姑娘心中掠过一丝疑问,这盲人店主如何知武林之详情,如数家珍一般,莫非他……细细看去,此人除了相貌不凡,有三分仙骨风范外,根本与常人没有两样。
再说双目尽盲已是练武大忌,怎能会是隐中高手呢。
所以她又解去了疑问,说:说书先生,你就不必抱疚费心了。
小桥之约我自会解决,在此讨劳一盏名茗,十分有幸,再次感谢了!如没有他事,就此告辞。
说书先生忙喊;姑娘慢走。
何事?姑娘要带的熟菜、醇酒已准备齐全,请姑娘带上。
说着,一旁店小二已送上一只小篮。
掀开盖在篮上的青花布,篮中果然是一小瓮酒和四包用荷叶包得好好的酒菜。
白衣姑娘接过篮子,从怀中掏出约三、四两重的一块银子,递到说书先生手中。
说书先生忙说:姑娘这银两万万收不得,几般酒菜略表地主之谊,还望明日姑娘再来作客呢。
白衣姑娘拒不收回银两,转身朝门口走去。
刚至门边,还没掀帘,就听屋外一声粗嗓门高叫:洪哥,到了,快进屋暖暖身子吧。
话音未落,棉布帘一动,外面已闯人两人,身上穿着皮袄,手中提着马鞭,一副凶神恶刹的模样。
一进门,那粗嗓门就觉眼前一亮,再定睛细看:吓!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他嚷起来:洪哥,这里不但有醉熏熏的美酒,居然还有仙滋滋的美女儿。
今日你我兄弟可找对了地方啦!说着,手中马鞭就朝白衣姑娘下颏托去。
只觉眼前一花,还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啪啪地两声脆响,粗嗓门脸上已挨两记耳光,壮实的身子居然被掌风带得原地直打旋!转了三圈半才终于凝住身形,口一张,哇地址出几口血水,外带两颗门牙!这在白衣姑娘来说,还根本没用内力。
旁边同时进屋的那位洪哥,暴跳起来,大吼道:何方贱女,敢惹阴世判、勾魂鬼!他吼着,手中马鞭猛然挥起,在半空舞出朵朵鞭花,一招三式还十分家模像样地朝白衣姑娘面门抽去!若真给他抽中,脸盘之上盛开几朵血花是无疑的了。
白衣姑娘恍然不觉似的,芙蓉脸上淡淡沾笑,一动不动。
待鞭捎劈近面门半寸时,称洪哥之人忽觉握鞭手腕一阵奇麻!手一软,击出的马鞭一挫反抽,恰恰落在蹲在地上、捂着脸颊的粗嗓门头顶之上。
就听啪、呢哟连声,血已经从他头顶冒出。
两人终于知道了厉害,—时发怔不敢吱声。
白衣姑娘返身对跟在身后的店主说书先生—拱手,道:就此告辞。
说完,一阵香风飘过,瞬息消失不见了。
那被称洪哥的汉子,发出梦呓般的叹谓:妈呀,这大白天是碰到了人,还是仙?只有说书先生阴沉着脸,默不作声,无神发白的双目蓦地一开,射出令人寒栗的晶芒精光,狠狠地透门刺帘而出。
冬晨,冷意如弥漫的杀气,使人感到刮骨刺肤之痛。
阡陌尽头,一弓小河流水之上,石桥僵僵地横卧着。
在冬的季节里,这原本的死物更显得死气沉沉。
然而,石桥上却站着两位大活人,并且都穿着薄薄的单衣。
老者稍前站一些,年轻人稍退半步站着,宛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
细细听听,年轻人正在向老者请求什么。
爷爷,我们还有许多大事在身,何必与区区—女子生闲气。
再说爷爷你封剑多年,为一个晚辈破了封剑之愿,岂非大大的不值。
梦儿,你如此为她求情,莫非和她有旧?没有。
有约?没有。
有故?也没有。
如此没有旧识,没有定约。
没有故情,什么也没有,为何帮着那目中无人的小女子向爷爷求情?并巳情真意切呢?这……年轻人想了想说:爷爷,依梦儿之见,酒店小二和那白衣女子也无亲无故,却自动送上碧螺春香茗,这其中定然大有奥妙。
说不定不怀好意,我们又何苦搅和进这团浊水中呢?灰衣老者长须飘动,发出了朗朗笑声:梦儿,梦儿,你平日白视清高,如昆仑朝阳峰顶的雪岩傲松!今日为何如此为一女子诚情苦求?莫非情网肆开,你已掉入这恼人、烦人的陷井?爷爷……梦儿啊,你若真看上了那白衣姑娘,就该对爷爷直说。
凭你平日对爷爷的孝顺,你爷爷宁愿丢一次老脸,也会放过这白衣姑娘一码。
说实在话,此女风骨清秀,容貌高雅,浑身又透着一股灵珑之气。
若是练武必乃高秀,若是习文定成大器。
是个好女子呀。
年轻人一听,脸上顿时呈现两砣潮红,激动地问:爷爷,你也中意她?唉!梦儿你是怎么说话的?什么爷爷也中意她,该说爷爷为你也中意她。
再说这个她又是谁呢?她……她是……年轻人答不上来了。
他在酒店中第一眼就感到自己注定非她不爱、非她不婚、非她不成家了。
但是,她呢?她是谁?她愿意和自已情结同心、仿效鸳鸯么?她是自己终日梦中的影子,仅仅是影子么?她……她来了。
灰衣老者淡淡地说。
年轻人神情一紧,注目望去。
远远地白衣飘飘,身形悠悠,她正如天降瑶仙,飞临人间。
他心中感到突然抽紧了,他很怕,很怕她和爷爷一言不合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那时,他该怎么办?想到此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朝前迈出几步,想挡在爷爷身前。
梦儿!由爷爷来。
爷爷会原谅她的。
灰衣老者已晃身闪至年轻人的前面,望着渐近的白衣女子,不由赞道:好漂亮的轻功!梦儿,她的轻功可在你之上。
步法身姿像是失传多年的飘絮步。
年轻人定睛细看,的确白衣女子如自己的梦中情侣,脚下似有云托,步不惊尘地飘浮而来。
看去像是不紧不慢,但速度比迅鹿飞驰还快。
你看,没多时她已到了桥上,放下手中拿的竹篮(里面定然装着她要买的酒菜吧。
这酒菜送于谁吃呢?他心中不知为何翻起了几丝酸酸之味),她跨上几步。
哦,十分懂礼貌地对爷爷行礼了。
昆仑白前辈在上,小女子见过白前辈。
灰衣老者正是昆仑宿老。
雪地寒枭白独行。
他见白衣姑娘见礼,惊问:姑娘,你认识老夫?白衣姑娘道:刚才听酒店老板说书先生介绍,才知前辈乃昆仑硕果仅剩的前辈高人。
哦!这酒店老板说书先生倒十分有见地?不知他说这些给姑娘听,意欲何为?没什么他意,只想使我略生悔意吧。
那么,姑娘可有悔意?就为在酒店中一杯碧螺春之事?是的!姑娘可为此开罪老夫,略感悔意?为什么?姑娘不是说酒店老板巳将我等来历告诉姑娘了吗?依前辈之见,我听了酒店老板告知白前辈赫赫大名,就该畏缩不前或者顿生悔意?前辈真的喜欢后代人个个欺弱怕强,而不是宁折不弯么?白独行怔怔地对白衣姑娘看了许久许久,忽地一阵畅笑,笑音高拔,激越广寒,惊起一边芦苇之中的野鸟,扑腾着翅膀,惊恐地四飞。
白独行说:说得好!不但占了理,还将了老夫一军。
老夫还想考教你一番,让你的行动来证明你之所说确是有理。
试想,若人人都是纸上谈兵,而没有些真章直仗,又谈什么行侠仗义?在考教之前,老夫托问一声,姑娘姓名、师承,不知姑娘可愿告至?白衣姑娘答道:小女子燕无双,没有什么师承,只在一个古洞之中巧遇奇缘学了—些武艺。
不能详告,还望白前辈见谅。
白独行惊问:你就是燕无双?正是小女子。
一路上尽闻燕姑娘折无妄公子、擒毒雕的豪举,还以为姑娘定是位膀大腰粗的奇女子,不想是位花容月貌的美姑娘!真可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罢!罢!罢!今日老夫有幸得见当今武林奇女,可谓运之、缘之、命之(说到这里,白独行偷偷瞥了一旁张口呆目的孙儿白一梦一眼)。
更想见识见识姑娘的神功精武了。
燕无双不由地苦笑了笑。
她不想与人争斗,若非万不得已。
动武是—个女孩子十分忌讳的事,再说她的存身之处,刚刚治愈掌伤的杜月仙还等自己送饭菜呢。
所以她忙道:白前辈,无双还有要务在身,急需赶回。
如前辈见谅,晚辈想告辞了。
没等白独行开口,—旁的神龙剑客白一梦已急得忘了所以,—晃身飞下桥来,站在燕无双身前。
想说什么,又一句也说不上来。
还是白独行照顾他,见此忙说:燕姑娘稍待片刻,我这位孙儿进得江南,末逢敌手。
今日得遇姑娘,正想请燕姑娘刹刹他的傲气,给他些教训!也叫昆仑儿郎不敢小视天下。
不知为什么,燕无双一入酒店就感到有两道眼光使她害怕,所以她—直不去看他。
可是他偏偏又站在自己面前,并且就用这可怕的眼光呆呆地瞪着自己。
这眼光中究竟有何可怕,燕无双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只感到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怕失去什么之感。
听雪地寒枭如此说,她只能双手抱拳行礼道:见过昆仑掌门人。
哦!不敢,不敢。
白一梦连连摇手,说:燕姑娘今后只须称我白一梦就好,千万别叫什么掌门不掌门的。
身后的雪地寒枭白独行听到这里,有点气恼!心中骂道:你这小子,有了女人什么也不要了,居然连掌门人也无所谓了!想当初为获掌门之位,你日日夜夜地苦练,如今是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看我回头不好好修修你小子的骨头,掂掂是否轻了几斤。
这位心中骂,另一位可乐得忘乎所以了。
神龙剑客白一梦说:燕姑娘,暂请留步!在下自幼习得昆仑天龙剑法,还想请姑娘指教一二。
燕无双也不忍立即离去,尽管她真的有急事要办。
面前这位年轻男子,身上也是—袭白色长袍,白得一尘不染!头上秀士帽带飘飘,十分潇洒地拖在肩后。
眉似远山,目似星眸,悬鼻之下是薄薄两片红唇,五官如画般恰列分寸地嵌在那张白里泛红的俊面之上。
在无双眼中,虽然和威武雄壮、浓眉大目的哥哥有着绝然不同的气质,但男儿阳刚之气仍然在对方的身上表现得分外突出。
若是说哥哥燕无心是悬顶一株傲雪的劲松;那么对方就是松畔的一支力竹。
松有松的高傲和挺拔,竹有竹的虚心和韧劲,各有千秋,各有神韵。
她轻轻道了一个字:请。
神龙剑客白一梦从背上解下连鞘剑来,拇指一缕蓝光激射而出!随着铮锵龙吟,蓝光暴涨,一柄利剑已在白一梦手中。
他屈指弹剑说:此乃昆仑舞风剑,待在下舞来,请燕姑娘指教。
言罢,身化龙形,已悠悠升起,姿势曼妙无比地在虚空踏了三步,折转几弯,白衫飘飘。
天龙十八剑剑法已经展开。
天龙剑法是昆仑绝学,以古朴无华、凝重固实为基。
在剑道中讲究以拙胜巧、以重胜轻、以含胜吐。
但见剑势始捷至缓,每出一剑,剑气哧哧喷射,方圆丈余之内剑气*人,砭人肌肤。
剑尖划东指西似垂着重物,但开闭之间又严丝密纹,简直无暇可击。
渐渐剑气弥漫,神龙剑客身周已织就成一张闪光的剑网。
远远看去人与剑已混成一团无法分清的光幕,正抑扬顿挫在—起一伏……蓦地,一声清啸扬起,光幕中一道蓝汪汪的光华直飞而出,闪电般掠过小桥,掠过彼岸的一株古柳,随即碗口粗细的柳树轰然拦腰折断倒下,蓝光又一闪而敛。
光影倏停。
神龙剑客脸不变色气不喘地抱剑稳稳站在桥畔。
好一手气吞山河的御剑法!燕无双情不自禁地大声赞道。
连石桥之上的雪地寒枭白独行也脸露微笑,就凭你孙儿刚才脱手以气御剑之术,放眼江湖又能找出几个!今日昆仑绝学的发扬光大,真乃有望了。
白一梦收势后,立即对燕无双道:请燕姑娘指点。
燕无双说什么呢?平心而论,白一梦的剑术和自己的刀法相比还差一大截,但是一个凭自己苦练而成的剑士怎能和自己屡屡巧遇相比,所以说他年纪不大已具备如此强大的内力,精妙的剑术,当数天下青年一辈中翘楚了。
那么夸他好?燕无双又摇摇头,不知为何,他当然由衷地喜欢,不忍自己喜欢之人在剑术造诣上有丝毫沾沾自喜的想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是她对他的愿望。
所以她含笑问:白少侠,假如有人说你剑术还有不足之处,你会不会生气?白一梦一怔,暗忖,难道自己的剑法在对方眼中还有不足之处?不可能,自己的天龙剑法除了身后的爷爷倘能对敌之外,在昆仑山已找不到第二个敌手。
尽管对方如传说般厉害,不可能能一眼看破自己的弱点,找出破绽。
不过,她若是真能说出不足之处呢?不妨还是听听再说。
因此,他同样笑笑说:燕姑娘请直说无妨,真有不足之处在下当立即改正。
言语之中的另一层意思是:我不信天龙剑法中还有不足之处,你能说出吗?燕无双岂能听不出话中主语,不过她不在乎。
少年气盛么!若是一个人连对自己的信心也没有,又如何去战胜别人呢。
她说:请白少侠摆出最后一招‘风云翻腾’的行剑姿态?白一梦立即斜剑曲臂,怀中左掌托着剑柄,人站八字不动。
燕无双望着他问:此是御剑击敌之始势?白一梦点点头。
又问:若此时有另一个敌人趁隙攻你下盘,你剑已脱手,又当如何抵挡?忙答:腾身躲闪。
又问:敌人的攻击是三缕指风,专袭你曲阳、会田、眉心穴呢?急答:在下双掌急搁会田、眉心之劲气,身形腾挪躲去攻曲阳穴之指力。
再问:你左右上下均不能躲闪?这是条件。
这样又如何对付急袭曲阳穴的指力?想了想答:在下拼着受创,运用护身真气,硬挺这一招!摇摇头问:假如对方仅剑术不如你,内力胜你。
此刻,你剑又脱手,又没有办法对付攻击曲阳穴的指力,这—招岂不败定了?这……白—梦急得流汗了。
他以前从没想过风云翻腾招后紧跟着御剑攻击会露出下盘空门,给敌人可趁之机。
给燕无双—句又—句地追问。
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无能为力。
他心中急,嘴还挺硬:不可能一下子遇到几位高手。
燕无双叹道:江湖艰难,日后白少侠会遇到此类情况的!这……又无言以对了。
石桥上的雪地寒枭也在听。
他已经皱紧了浓眉,他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意识到天龙剑法最后两招之间的连接有着—个不大不小的缺陷。
他思来想去,一时无法解决这—难题。
见孙儿口舌结巴,无言以对了,忙问:依白姑娘之见,又如何对付呢?好一个反问!是的,找到破绽和想出补救方法是绝然不同的,之间水平的高低,宛如山和平地,桥和河面。
你燕无双能找出天龙剑法的破绽,能想出补救之法吗?考考你!燕无双淡然—笑,摆出—个和白一梦一模一样的姿势,区别只是左腿曲起,脚尖斜指,脚跟恰恰护住了曲阳穴。
而斜指的脚尖宛如一枚绷紧的箭矢,随时都能一弛而发!白一梦额上淌下了汗水!嘴中还在喃喃着不知说什么。
白独行双睛已经瞪圆,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男儿,老少两代就这么怔怔地呆望着,忘了四周的—切。
是呀,这抢先攻击而出的一腿何等精明、利害!当敌人三缕指风袭来时,自己左腿疾出,反攻敌方会阴穴。
随即身形一矮,让过上面攻向会田、眉心穴的指风,空击的双掌恰好挡住袭击曲阳穴的指风。
原地不动,这一瞬间的攻防转换,正好争取到了回剑收剑的时间!接下来……对此,他们能不醉心地忘了四周存在的一切么?燕无双突然感到了警兆!她听到身后有一种极低微的声响。
像蚊虫的嗡嗡又似春蚕嚼叶。
她猛地回首,奔入眼帘的是从酒店带来的竹蓝里正冒出淡淡的白烟,若不是细心察看,简直看不出来。
她没有思考,只是本能的反映。
四肢一收,人巳像流矢般弹起。
左右一带,两股劲风已挟起白一梦和白独行老少,瞬间已跃过于石桥。
还没等三人落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轰!轰隆隆!只见石飞沙扬,水激浪高,一股滚烫的气息四弥开来。
一时之间看不见天,看不见地,连对面人也看不清五官身材!渐渐才风平浪静,石停沙住。
这时雪地寒枭白独行才恍然明白,一篮火药突然爆炸!若非燕无双眼疾手快,此刻三人早成了碎骨零肉了。
他—躬到地,道:谢燕姑娘搭救之恩,昆仑山三年之中任姑娘有何差使,无不听从调配。
万死不辞!江湖人就这般恩怨分明,同时也十分实惠!你给予了我,我必报答你。
此时神龙剑客才返过神来,他十分沮丧。
一则剑术上输了一着,另一则对敌反映上又输了一着。
一个平时谁也不放在眼中的年轻人,今日连挨两拳,岂不令人懊丧。
谁知,他突然又一扫沮丧,变得眉开眼笑了。
因此,他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
低头一看,啊,居然是燕无双的纤纤五指刚刚缩回。
再抬头,姑娘目中似喜似忧地正望着自己。
意思是,喂。
你怎么啦,莫不是比我低了—头就这般垂头丧气,难道我是外人吗?喔,白—梦眼中连呼:我服气!对姑娘你别说输在一时,就是日后天天输,日日输,输上—辈子也心甘情愿!对方美眸又在说:那还这般不高兴,为什么?白一梦双目顿露喜色,似在回答:好妹妹,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两个年轻人一时间眉来眼去,看得白独行忍不住转过身去。
谁知这—转身,又使他大吃了一惊!像幽灵-—般,一下子从四周冒出十几个人末,并且个个是横眉冷对,一脸杀气,一步—步朝他们*来。
白独行立即用传音入密之术,道:孩子们,当心!有敌人来了!一句话惊醒了—段柔梦。
刚刚离开现实的两个年轻人又一下子跌回残酷的人吃人的现实中来。
他们都转过身来。
燕无双一眼就看见了说书先生,不过这位说书先生双目已经不瞎了,而且是精光四射。
她不得不暗暗佩服此人的化装术和忍耐术!她踏前一步,问:说书先生,你是赶来要回那篮酒菜的吧?说书先生摇摇头,说:不,我是准备来为你们收尸的!可惜不能如愿,说不定又要费些手脚了。
燕无双又问:你是冲着我来的吧。
是的。
你自认为带着十几个人能对付我了吗?说书先生厉声道:你若知道身前站着的都是谁,你就不敢如此大言不惭了。
你说说看,这些人是谁?又怎么会吓唬人的?说书先生冷笑道:听着……还没待他说下去,白独行已经挡住了他的话头,对燕无双说:孩子,这些人的确都有些名头!你看,最左边的一位人头像狗头的是兰霜别墅的总管怪面叟。
他身边的娇娇美人是副总管百媚生。
再下来的一位是昔日称雄江南,至今人老名不老的玉面书生安子英,一把摺扇、—手沾毒暗器好歹也能和老夫对上几十回合。
他身边站着的说书先生,其实不是平常人,乃是天机岛主鹰罡铁爪冰良臣。
今天他居然扮起说书瞎先生了,也算为武林志添一笔异彩。
他身边的美女可能是这位岛主的女儿吧,叫什么冰含梅的。
这冰姑娘身旁挨着的是赫赫有名的西洞庭山不老和尚一瓢光头。
他是这几位中最强的一位,确是老夫的对手。
再下来几位全是无名之辈,老夫一个也不认识。
燕无双问:白前辈,你为何对他们知道得这么清楚?白独行道:因为听说昔日的友人都改换门庭,投靠了新主人,老夫当然要派人了解一下,是哪几张老脸成了新贵,日后见面也可高攀呀。
燕无双接着说:你老不认识的五人中,有三人晚辈见过—面。
就在醉熏熏酒店中,自称一个是阴世判,一个是钩魂鬼。
不过一点儿用也没有,还有那三个站在最后的,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货吧!说的是,说的是。
白独行扬声大笑起来。
对一老一少一问—答已经忍无可忍的天机岛主冰良臣大喝一声道:白独行!别人怕你,本岛主却不怕你!今日一会定见生死,你趁早求饶。
本岛主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放了你爷孙俩个。
看模样,这十一人中冰良臣要数头儿了。
所以全局由他指挥,对敌由他出面问对。
他是为神雕殿前来迫杀燕无双的,他已经对燕无双下了二次手了,却—次也没成功。
第一次是在碧螺春中放下了绞肠散毒药,可是燕无双万毒不侵,白送了一壶名茶。
第二次是竹篮中装了四包火药,这是冲雕殿雷火分坛特制的延时火药,不料又没成功。
于是刀剑相对,成了最后一局,他只能拼命了。
眼下,他钟受的情侣兰霜夫人被软禁在上方山麓,他不得不但任这一路追杀者的头领、不成功便成仁,神雕殿是—点也不含糊的。
所以不论面前这二人有多厉害,他也必须出手。
他下令:怪面兽和百媚生对付白独行老家伙,安兄去拿下白—梦。
本岛主和—瓢兄全力捉拿燕氏贱女。
其余人将斗场圈上,不得放走—人!这边雪地寒枭也在安排,他自信应付怪面兽和百媚生两位兰霜别墅的忠仆还是游刃有余的,他担心的是孙子对敌的经验和燕无双的对手。
所以他吩咐两小不要离自己太远,以防鞭长莫及,靠近一些多少有个照顾。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心,因为激战的结果燕无双心中早就一目了然。
她已听杜月仙一一叙说的对面这几位人物的经历,心中对他们也充满了疑惑。
要说冰良臣和安子英是为情所困,怪面兽和百媚生为义所困,那么不老和尚一瓢呢?一瓢乃白道公认的正派人物,为何会畏惧于神雕殿,先卖友,使天目隐仙伊布衣、四川唐门唐白雪成了神雕殿的阶下囚。
继而又不顾脸面,公然加入追杀自己的行列呢?对此她是万分不解。
不解又如何,拼杀已经开始了。
玉面书生安子英摺扇轻摇已向前走来。
白一梦淡笑着呛地声响,昆仑舞风剑已龙吟出鞘,斜斜上指,是天龙十八剑的起手式。
怪面兽和百媚生一丑一美一对怪情侣互望一眼,似乎有无穷为难一般,无奈地朝白独行走去。
雪地寒枭长笑着,一个起落已至敌前,单掌笔立,严阵以待。
正在这时?忽听燕无双一声娇喝:且慢!冰良臣道:有何活?快说!燕无双讲:尔等均是江湖—流人物,既然为我而来,敢不敢和我一赌。
赌什么?怎么赌?赌我。
若尔等能赢,我自愿放下武器,跟你们去神雕殿。
若你们输了,也请自觉离开。
可否?好!你说说怎么个赌法?很简单,赌一、二、三。
这一是你们中派一人出面和我比斗,无论比什么,输赢算—阵。
这二是你们中再派二个人和我比斗,也是无论比什么,输赢算一阵。
这三嘛,自然派三人联手斗我,胜负也算一阵。
这三阵中只要哪方赢了两阵就算赢家,输了二阵就请回吧。
这样比试可公平?一番话说得对方十一人脸上红一阵,白—阵。
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
堂堂一流高手对付一个姑娘,居然又要轮战,又要聚斗,说到外面,脸都要丢尽了。
可是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冰良臣狠狠心,说:你不会后悔?决不!好!就此定下,三阵论胜负。
本岛主以项上人头作证。
一旁不老和尚一声佛号,踏上前来,说:阿弥陀佛!老衲就算第一阵吧。
他显然还要面子。
这方的白—梦忙凑进燕无双道:燕妹,让为兄来对这三阵可好。
这是一片心意,你明白么?燕无双当然明白。
看看,他都称自己燕妹了,热乎得真快。
她笑着摇摇头。
白独行只吩咐了一句:燕姑娘千万小心了。
场中,一瓢和尚和燕无双一对——站着,望着。
—瓢先垂下了头,他一甲子以上的功力对付一个女孩,唉,如何说好呢:姑娘,老衲有一具三弦小琴,待老衲奏上一曲《风都魂散》,你若能听完无损,这第一阵就算老衲输了。
好!就一个字。
燕无双已安坐在一瓢一丈外的对面。
三弦琴比七弦琴小上一倍,看去象一截枯木,木上横着三根银弦。
这也是杀人武器?懂行人知道音响赋于内罡,足以震粉任何坚硬之物,别说是人了!而且一瓢和尚的成名兵器就是这架三弦琴。
他盘膝坐下,手腕一振。
放在面前的三弦琴不弹自鸣,发出一阵铮响,使在场之人无不心头一颤。
各自调元守神,运功抵音不说。
一缕似有似无的琴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飘飘渺渺像无数幽灵在黑暗中摇晃。
由缓而疾,由浅而深。
一瓢十指在弦上疾跳飞弹,指影弥漫。
众人只觉心脉喷涨,眼花耳鸣。
内功低弱者忙跳开十丈,高深者也不由坐下,进一步抱元守—。
漫天鬼怪在飞舞,蓬乱的发丝,碎裂的衣衫,带血的舌头,剐去的血眼……厉鬼凶怪似千军万马在旷野空间肆意,扑咬着人的血淋淋的心。
燕无双一动不动地坐着。
白一梦心中早急得不知如何好,他一边运功抵拦音律,一边从远处望着心上人。
他突然发现燕无双头顶百会穴中冲出一蓬五彩霞光,并且四散漫开。
—只喜鹊般大小的玉凤,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五彩霞光之中,翩翩舞动。
啊,这是元神!燕妹练出了内罡元神!他狂叫起来。
这—叫,不防魔音趁虚而入,直攻心脉。
白一梦只觉心晃神摇,随着音线跃跃而动。
一旁的爷爷白独行见此,忙一掌抵住孙儿背心,将强大的内力源源送入。
白一梦这才慢慢静了下来。
谁都看到了燕无双头顶的百鸟之王。
任何人的心中都在震颤!武功修为若能修出元神,将已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忘我的境界,还有什么能战胜呢?事实也是如此,只见隐隐约约的玉风双翅对着一瓢和尚连拍三拍。
这振翅的音节与琴音恰好相反。
别人听来没什么,可在一瓢耳中如闷雷猛擂。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叮地三响,三弦全断。
不老和尚一眨眼,无皱的脸上刻满皱纹,一下子起码老了十岁。
他身子摇晃了几下,咚地摔倒,人已昏迷不醒,嘴角源源流流出丝丝殷红。
鹰罡铁爪冰良臣一边吩咐抬下不老和尚,一边对身边玉面书生安子英耳语几句,俩人—同踏上前来,冰良臣况:你胜了一阵,再下来试试第二阵吧!鹰罡铁爪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柄又长又弯的软剑。
凭铁爪走江湖的冰良臣今日居然用剑,而且是柄软剑,使所有人都怔住了。
就在大家惊讶之时,一缕剑光颤起,随即—凝,冰良臣身随剑光已呼啸着射向刚从地上站起身来的燕无双。
同时,三道黑影鬼魅般偷偷奇袭下盘!而玉面书生的巨大的身影已腾空飞起,一片扇光凌空罩下。
鹰罡铁爪一起子便是身剑合一,使出最阴猛的雷霆剑法,攻击敌人的正面;而玉面书生却双管齐下,下路暗袭,身形从上攻下,使敌人不知防备哪路好。
这套阴阳结合、明暗搭配的攻击法快如闪电,疾似劲风,凶如虎狼,刁似猎手,简直叫人防不胜防!大有一招分胜负之意。
燕无双突然消失不见了,像空气—-样,一下子看不见、碰不着了。
可怕的是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强大的牵引力,使直击的软剑,蓦地朝上—弯,恰好剌入从空而降的玉面书生的肩窝。
剑气透体而去,—片血光崩现!还有大块的肉漫天抛起。
玉面书生惨嗥—声,手中铁扇本能地一张,又是两道沾毒扇骨突然射出。
鹰罡铁爪吓得—缩头,双目紧闭,等待无法挽回的死亡了。
可是痛楚迟迟不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
发现玉面书生摔在泥地上,浑身是血。
而自己身无寸伤?好端端地站着,没死!三步外正站着燕无双,她看也不看对方—眼,只是用刚刚缴来得细长软剑,—截—截地切着什么。
鹰罡铁爪不看还罢,—看气得差点昏了过去。
原来燕无双手中是五支沾毒铁扇骨,正被自己的软剑一段段切碎。
是敌人救了自己的老命!他仰天长叹一声,扶起痛不可忍的玉面书生走了。
他们—伙人全走了,一个也不剩地消失在远处。
燕无双转身像天真的孩子般笑着,逗得另外的一老—少笑个不停。
谁能笑得比现在的他们更畅快呢。
又是酒旗儿,又是醉熏熏。
燕无双掀帘而入,她想再次弄点洒菜。
谁知劈面碰到了说书先生和店小二。
冰良臣,想不列你又来扮演瞎子了。
不!不!这正是说书先生?不是那匹夫。
店小二抢着解释。
原来真的说书先生被冰良臣点倒。
捆在后院,*着店小二送上碧螺春,继而才发生了—系列的事情。
他又说:姑娘,这个才是真正的老板说书先生,不信你听他说段书。
哦,姑娘想听书?来来。
待我拣—段短的故事,说上一说。
瞎子不管燕无双想听不想昕,自管自地说开了。
——从前,有—个人身患重病。
长久不愈,便请来一位高明的医生诊治。
这位良医诊完病以后说:这病不难治,只要经常吃—只野鸭,就会好起来。
病人遵照医生的话。
买来—只野鸭吃,以后再没吃第二只野鸡。
过了—段时间,医生遇到病人。
问道:你的病怎么还没有好呀?病人回答:你叫我吃—只野鸡,我照办了。
不知为何病没好。
医生又问:你吃完—只野鸡,为什么不继续吃?难道吃—只野鸡就能希望疾病全好吗?一旁的店小二插嘴道:先生你怎么老说这段书?说书先生说:你以为听—遍就能明白其中道理吗?此话说得店小二目瞪口呆。
燕无双也若有所思,一种除恶务尽的责任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告辞说书先生和店小二,在归途中她一直在想着这段故事。
等她一走,说书先生瞎目又张开了,双目神彩奕奕,那有半点瞎子的味道。
他拉下脸上的人皮假面,说书先生居然是神相谷,也就是寒山寺的虚空法师。
而那个灵牙利嘴的店小二揭下面具后同样使人吃惊,他是那日和虚空法师在寒山寺夜话的姓海的凡者。
只听姓海的凡者说:那女娃儿果然利害。
虚空法师道:岂止厉害!眼下的磨难就如不断增加的压力,终有一天她会一冲而起,击破神雕的美梦。
你说她是那妖妇的对手?是的,现在已经是了。
如果她和妖妇正式交手呢?我说是凭武功。
虽说那妖妇有墨玉残刀,但这姑娘也有一把厉害的武器,这就是她的金芒眼!金芒眼?是呀!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只要她练成金芒眼心法。
凭她现在特殊的眼睛,金芒眼完全可以修成。
到时金芒眼大战墨玉残刀,这才是无比壮烈、无比豪迈的壮举呢?但愿燕姑娘不负你法师的一片苦心。
阿弥陀佛。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怪鸣。
虚空抬头一看惊道:是怪禽金珠儿飞过,莫非她又有一劫。
说着,不由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嘴里喃喃。
手指连动,算起阴阳周易来,并且脸色也随之渐渐凝重!-------------------------------------------xmwjw 扫校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