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烛火,肯定不是烛火!这一片绚烂的光彩是怎样组成的呢?弄不清楚了。
酒,第一次见到这样多色调的酒,碧绿的,澄黄的、琥珀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对面—张张酒桌边一对对情侣似乎也变得亲切了。
他真想请大家干一杯。
干杯为什么?为梅艳旗是自己的未婚妻子?为自己找到了生身父母,尽管他们都死了?为了能和煞刀客燕无心一论长短?为了……一位妙龄姑娘走到了他身边。
再来一杯吗?轻轻甜甜地问。
他抬起头来;目光很浑浊。
不过还是能看出婀娜的身姿和故意在他面前露出的异常颀长的大腿。
他伸出手拧了一把,同:你为什么穿如此短的裙儿?公子,你……那姑娘身子一斜,顺势跌入了他的怀中,就坐在他腿上咯儿咯儿地脆笑着。
屁股十分不老实地扭动着,有意无意地向他进攻。
酒不醉人,人自醉!来来,公干,再来—杯成双酒!今晚奴家一定好好伺候于你。
能不喝吗?又干了一杯-以酒浇愁嘛。
公子,这一杯一定要喝!奴家已先尝了一口了,你就赏一次脸吧。
这女人劝酒真有一套。
不一会儿,他巳十杯下肚,人软软地象一堆烂泥了。
女人扶起他朝内走去。
边走边说:今晚公子就睡在怡红院中吧。
哦!这儿是姑苏城中有名的妓院怡红院。
这位力不胜酒的醉客是神离殿十将飞雕沙青。
他从黄山赶回,挨了殿主一顿臭骂,若不是明天一早要开三清盛会正在用人之际,说不宅沙青就此完蛋了。
所以他怨,他恨,—人上街便被拉客女硬拉进了青楼妓院。
他人不风流,开始只认为喝几杯下碍事,所以要了酒,却没有要陪酒女。
可惜最后他还足醉了,被拉拉扯扯地扶进了销魂帐中。
另一间房里村坐着两个人。
一人在问:干掉他吗?不!留着他。
你是否全准备好了?全准备好了。
随时都可以按土人的吩咐去做。
好吧!记住,你去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带着一颗假牙,里面灌满了七毒霜?你的意思是不成功便成仁?是的。
我希望的是成功!去吧。
一个人蓦地转过身来,奇怪的是他与飞雕沙青长得一模一样,一样年轻一样威武。
他头也不回,出了房间,穿过花厅和院子,大步走出了怡红院。
旭日东升,霞光万道。
金色的阳光给巍峨雄壮的三清大殿披上了醒日的金辉。
姑苏城既有三、四千年历史,而且是江南文物之邦,自有相当的占迹流遗至今。
纵横的街道,鳞比的古宅,残断的碑碣,颓败的建筑,真是记不胜记、访不胜访。
城中心的玄妙观就是典型的古建筑群。
它的正山门在宋皇佑时便高高耸起,失火烧了两次,如今依然—派占风壮观。
正山门中塑着两尊很高大挣狞的像,别以为是一般寺院中的哼哈二将,他们是道教中辟井,禁坛二将军。
后中间四大金刚似的,竖着温、马、赵、王四大天君。
门上有竖头匾,题为玄妙观二字。
书体魄力雄浑,姿态饱满,今日正山门更是和往日不同,一张长条红木书案横摆,一位老道面前放着一大本厚厚的花名册:他正匆匆忙忙地汜录着经过正山门、进入玄妙观的数千名武林豪客、各方霸主。
老道身后一排十名年轻道人,一式七星长剑,浅灰道服、面无表情地站着,十分威武。
过下正山门,迎面就是三清大殿。
大殿有二层屋檐,第一层匮檐下是三清殿的竖牌匾,第二层屋檐下有一块长型巨匾,上书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妙一统元。
从三清大殿到正山门足有方圆半里的一片空场。
紧靠大殿是一片石器台,平地高起二尺,四周围着白石栏杆、露台中一只重约千斤的铁香炉。
今日香炉前一排放着两张太师椅,两旁雁翼排列着几十把靠椅。
露台下一排又一排的临时长凳放得密密层层,长凳上已坐上了三三两两的江湖人物。
露台上除了四周一圈道貌岸然的道家子弟守护外,还没一人落座。
时间是早了一点,三清盛会还没开始,尽管看热闹的一般江湖客来了不少,但真正头儿脑儿的却一个还不曾来。
正山门朝外黄墙上贴着一张大告示。
围了一大群闲人在看。
告示上的大致意思是:为整武林正气,为肃江湖邪意,八公山红尘上人将借三清之地举办公布武林九大门派的隐秘,让世人看看白道不白,黑道不黑的真实。
并设一恩怨擂台,在擂台上各人可凭自愿了却以往恩恩怨恕,决斗生死不论,举办者将保证公证。
为维护三清盛会的安全,八公山红尘上人邀请神雕殿共同维护盛会之秩序……告示扬扬洒洒写了一大套,这里仅叙出大约概要。
明眼人一看便知,今日之会是黑道向白道邀战之会,是流血掉脑袋之会。
在姑苏城内的如此热闹之地,举办这般凶险的杀人人会,官府难道都睡着了?官府并非视而不见,他们也贴出了告示。
阻止一切非武林人进入玄妙观十丈之内,并派了重兵把守着。
意思也很明确:你们要斗要杀在玄妙观内没事,若超出玄妙观十丈就别怪官府心恨手辣了。
对于武林争斗,历代官府向来是抱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在官府眼中无论黑白,道魔、邪恶统统是流寇飞贼,死得越多越好。
所以你们要杀,要打,只要无碍大局,便任其去死,去流血。
这一点且表过不提。
又过了一个时辰,三清殿前的露台上已坐了几十个人物。
露台下更是人头拥挤,说笑热闹。
有的江湖朋友三年五载没相遇,在此相聚,怎能不敞怀大笑大谈。
稍倾,正山门报来:少林千愚大师率众驾到!只见千愚在前,然后是两名百岁高僧,白须飘至腰际,一付西方真佛模样。
识货之人看了暗暗心惊.这两位乃少林镇寺之神,功力将近二甲子的大慈,大悲神僧。
在少林之后,报名进来的是:武当掌门青峰道长率众驾到!武当也是名不虚传的望门大派,这次给青峰道长撑腰的是武当凌霞殿四大降魔天君。
论辈份此四人均比青峰高出一辈。
武功也起码胜过青峰一倍。
但四大降魔天君是终身武当护山仙者,不涉世事,因此决不会与后辈人争夺权力。
这次掌门金令命其出山护法,这才随青峰来到姑苏。
四大降魔天君是:道莲上人,道祥上人,道端上人,道统上人。
接着,峨眉月伤师太,崆峒掌门紫竹上人,华山掌门紫电剑南悲歌,点苍掌门碧眼客葛元龙,九华山辛门悟净圣尼(自九华原掌门空灵道长死后,便由悟净圣尼执掌九华大权),丐邦掌门苦蟾乞以及昆仑雪地寒枭白独行等九大门派的头儿脑儿,均率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相继进入三清殿的露台,由执事人一一领着分坐指定的位置。
一般前一排是掌门的位置,后有几张椅子由本门中高级人士落座。
一般的门徒均散坐在露台之下的广场木凳上。
由于有人照应,分配,秩序倒也井然。
九大门派掌门人坐在右首,左首一排落座之人也是黑道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首座是无妄山炼气士石撼山,他本无心来中原武林逐鹿,然而儿子逍遥客石惊天死得不明不白,使他立誓要为儿报仇。
他的目标便是对面的九大门派中的任何一个。
挨肩的是位看上去仅四十出头年纪,其实已八十高龄的散花女魔花烟雨,她的名号叫敞花女魔,可见—手暗器的厉害了。
接下是黑螺谷双怪:大怪山无路,二怪路不转,这对宝贝从小无爹无娘,被抛弃在黑螺谷中,由十几头母狼喂养长大,因此心狠手辣,歹毒非常。
不过双怪生平也无大恶,只是仇视白道各门人物罢了。
再下来兰霜别墅夫人兰梦夜,她的身后自然站着怪面兽和百媚生两位。
挨着兰霜夫人坐的是江南机关偻主万窍怪翁,他神情暗淡,一脸冰霜地闷坐着想心事。
他身边坐着的一位是白道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人物。
四川唐门掌门人唐白雪。
不是她成了神雕殿的阶下囚了吗?怎么会坐在黑道一边呢?许多人都存猜测。
可是看着美貌的唐掌门盈盈含笑之容,谁也没有答案。
今日看来,唐门也押上了重宝。
唐白雪身后坐着的一黑—白两个老者,人家都认识。
他们正是唐门中用毒高手黑妖墨星扣白妖雪飞。
这两位的厉害,后面就要叙到。
唐白雪在此,与她同时遭擒的天目隐仙伊布衣在哪里呢?这是知情人接下来的疑问。
当然疑问是无人解答的。
唐白雪身边坐的是个怪人,远看只见一袭又破又烂的灰色僧袍,包着一故有手有脚的身躯,就是找不到肩上的脑袋。
凭此独家标志,武林人一见就能猜知他是独行僧无头罗汉、无头罗汉身旁赫然坐着一位美公子,一身银衫飘飘,人如金塑玉琢。
他正是神雕殿殿主金雕亢天的公子,银雕亢君。
亢君怎么会坐在末座?这情况也引起了众人的纷纷猜测。
指指点点,无非是九位白道代表人物和九位黑道代表人物的枝枝节节,花花草草之中。
不过这从方似乎各搞错了人,丐邦邦主苦蟾乞早巳投身神雕殿,今日却坐在白道一边。
而四川唐门唐白雪是行名的侠女,反倒坐在黑道一边。
若是交换一下位置可以看得更顺眼些,但是这两人看来象是很乐意如此安排一样,脸上都浮出丝丝笑容。
黑白双方若记实力,真可谓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今日之戏该如何唱呢?主持盛会的主人迟迟不到,下面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连少林掌门千愚大师也暗暗皱起眉头。
突然,三清宝殿内钟鼓齐鸣,两列整齐的队伍从左右缓缓而出。
众人抬首看去,果然威风!一队是一式皇布,胸前绘着一枝白色雕翎的捧刀杀手,一般高矮胖瘦,一般面无表情,杀气腾腾地沿露台左侧站成半圈。
细心人匆匆点了一下,足足有一百名白翎级雕翎杀手。
右侧缓缓行来的是一百名红袍道人,无量冠冲天而起,三尺松纹长剑倚在右肩,同样是一般庄严肃穆,一般眉漾杀气。
他们沿着右侧白色石栏杆站成半圈。
接着,是左右各出一男二女,均是面如美玉的年轻人。
为首一个男子举着一面旗帜,六人一出便分站在正中太师椅的后面,高擎手中旗帜,一声不吭。
左侧一面旗是黄底金边,旗中绣着一头翱翔在九天的巨神雕。
右侧之旗是红底黑饰中间有—座黑沉沉的山峰。
无疑左旗代表神雕殿,右旗标志八公山。
又是一阵宏亮钟鼓、金鼎之声,随声踏出两人,—脸豪迈之色,威风凛凛地走至太师椅前,稳稳落座。
众人一片哗然,谁都知道这两人正是金雕亢天和红尘道人。
只见神雕殿殿主一身金袍,袍上五朵祥云,百雀齐鸣。
虽比不上九龙袍,但百鸟腾飞也是无比的气概了。
金雕亢天身材高大,约六十出头年纪,瘦脸短须,剑眉鹰目,目光有着叫人不寒而栗的威芒。
他身后站着两名同样气概的男子:一个便是黑雕熊霸,另一个正是飞雕沙青。
八公山红尘道人自有一番仙家风范,红脸膛,三缕长须,红色无量冠,红色云霞滚金道服,远远看去好似一簇火焰。
他身后站着两名脸色阴沉的老者,冷傲凌人的眼神,表示着他们的不凡武功。
他们的名头和武功一样威慑江湖。
他们正是阴山天地双煞:天煞星罗残阳,地煞星罗碎芒。
此二人往红尘道人身后一站,威风更比双雕盛烈,使与会之人大气也不敢喘。
这次天地双煞出山,一则是看老友红尘道长金面上,二则是红尘道长送了他两人一笔重礼。
其中除了金银外有三样东西,换了任何人也必定帮红尘这个忙了。
三样东西是:如意玉、赤金丸、美少女。
如意玉是八公山的镇山之宝,价值连城。
赤金丸是红尘道长采干草合真阳真阴炼就的增功补药,一颗抵一年功力,这次天地双煞收到二十粒。
最后是四名美人,一式含苞欲放的处子,美得使人忍不住大动食指。
有这三样礼物就是叫阴阳双煞上刀山下油锅也干,别说只为撑撑场面,开一次武林盛会。
不过,天地双煞百般不解的是,为什么红尘道长甘愿下此重礼,请他们出山。
仅为开一次与他并没好处的大会?不理解。
十分不理解。
天煞星罗残阳婉言问过老友,红尘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重地哼了一声。
别人不答就不好再问。
不问便不知。
所以天地双煞这次出山唯一的遗憾便是不明目的。
但是两人都决心顷力相助老友,甚至不惜性命。
因此,作为跟班或下人他们也愿意,便陪着红尘道长一同来到露台,并始终在红尘道长身后。
刀剑林立,旗帜招展。
正中霸主睥睨四方,两旁众英低吼雷动。
一时之间鼓如雷,钟似风,猛雷狂风齐响,振耳欲聋。
好不气概!好不威风!一位斯斯文文的道长走到台前,语言不高却字字清晰,内力送音如雷贯耳。
诸位昔日仗剑江湖,处处行侠仗义。
那么这行侠之人可有侠心,仗义之人可有义德,诸位平时想过否?今日八公山将开天地先例以肃武林之正气,让所谓的侠士义者也露露底,显显像,看其是否是个真正的侠者,真正的义士。
这样做,台下诸位认为可对?对啊……雷动的呼喊只能说明一点,谁不想寻点热闹和新鲜的刺激!既然,公布武林隐事秘闻是人心所思,人心所向,那么八公山此番举办三清盛会是义举,是受欢迎的罗。
是义举!受欢迎啊!又是—片哗动。
司礼之人正想继续振振有词地将群情进—步调至高潮,忽然正山门爆出一片狂笑和许多叫骂声。
只有两条人影似飞鸟投林,青蛙跃河般斜冲着,踏着一只只人头蹦跳近来。
许多被踩到脑袋的人想抬头骂时,哪里还找得到人!狂笑而掠的两人一眨间已到了露台石阶边,还想住上走。
一百柄刀,一百支剑,已冷冷地对准了他们。
森森的刀光剑气织成一道寒冷的芒网,阻在他们的面前。
至此,众人才看清来者是两个混身肮脏不堪,满脸污泥油渍,东一块补钉,西一条破口的老要饭的。
并且一男一女,全是一式白头发秃脑门,小眼睛,大嘴巴,一拉开话匣子准能泡一天的多嘴多舌的角色。
他们是谁?轻功如此精深,人却如此不堪!是谁?司礼道士脸色一沉,问:两位是谁?是被邀?还是自来?来此有何贵干?嘻嘻,老婆子,你说要饭也有被邀的?今天你我是被邀?还是自来的?一脸嘻笑开口的是又胖又矮的老头,圆脸上三、五根黄须也算胡子,要不他老人家为何一只手、两根指头不停地摸呀拂的?老头子,当然是被邀罗!要不门口那几个小杂毛为何对我们又是跪又是哭的,求我们进来。
答话的自然是又瘦又长的老婆子了。
她老人家实在不敢恭唯,刀条脸,猪眯眼,鼻子塌得快磨平了,鬓边却插着红黄绿兰四朵拳头大小的花。
乖乖,真是花香袭人啊?老婆子,既然被邀,自然有位子。
你我的位子呢?位子呢?喂,小子,我俩的位子呢?老婆子居然一本正经问起司礼末了。
司礼道人冷喝一声:何人大胆捣乱三清盛会?话刚落音,老头子立即在喊:何人敢捣乱?站出来!让我看看!老婆子也随上:捣乱三清盛会,谁叫何人?给我站出来!司礼道人一时气得话也说不出来,直发怔。
正方右座金雕亢天侧身间丐邦邦主苦蟾乞:此二人是贵邦之人么?苦蟾乞早看了个仔细,所以立即回答:回殿主,不是!这话不知怎么又被老头子听去了,他直嚷:回殿主,这儿谁叫回殿主?老婆子又接上:是吃回回教的回殿主,还是肥回猪?金雕亢天剑眉一扬又忍住了。
一旁的苦蟾乞早跨前几步,大声道:你们是哪个分坛的?分坛?分什么坛,酒坛子,米坛子,醋坛子还是苦坛子?老头子一脸迷惘。
苦蟾乞只好再重间一遍:我问你们是否丐邦之人?若是,是哪个分坛的?老婆子眨眨猪眯眼问:老头子,这半老头子刨根问底的,是否看上了我,勾引我呢?你可别戴上绿帽子呀!老头子跳了起来:什么?你要给我戴绿帽子,照打!说打就打,一掌轻飘飘拍出。
哎哟!老头子想杀人呀,怎么用起回分掌来下。
老婆子急忙—闪,闪至苦蟾乞背后,又说:又不是我主动去追人家,是人家自己来追求我呀!哎,不说了。
说了怪难为情的。
好呀,你的皮也薄了,嫩了,懂得难为情了。
边说边打,一连拍出七掌。
掌风直对苦蟾乞。
苦蟾乞一惊,急拍出两掌,以阻来势。
不料对方掌力刚挨近身,便呼地一分为二,袭向躲在苦蟾乞身后的老婆子,这般奇诡的掌劲令人瞠目结舌。
可惜苦蟾乞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已告出手,轰地撞在老头子胸膛上,老头子狂叫一声,身子直跌出一丈,啪地摔倒,直挺挺地死了。
老婆子一缕风冲到了老头子跟前,朝死者鼻端一挥手,立即就缩回来,大叫着:死人啦!死人啦!打出人命来啦!台上台下纷纷前挤想看个究竟,一时会场大乱。
苦蟾乞正在发怔,老婆子已一阵风扑来,双手乱抓。
居然指风爪影一片向苦蟾乞罩下。
嘴里还在喊:拼啦!拼命啦!苦蟾乞躲又躲不掉,降龙十八掌出手,狂涛般朝老婆子席地卷去,老婆子象汪洋中的一叶小舟,忽上忽下偏偏不沉,只在苦蟾乞身周舞爪戳指,攻个不停。
一时两人打成一团。
苦蟾乞打出了真怒,吼声:贼婆,看家伙!三枚铁蝴蝶已品字型前后飞出。
老婆子狂笑一声,破袖一卷说声:什么烂东西?送给老头子算了。
袖风过处,三枚铁蝴蝶拐了个弯,朝直挺挺躺在地上的老头子射去。
噗噗噗三声,三枚沾毒铁蝴蝶全数戳在老头子胸前,众人喊声大震。
谁知刚才还死得僵硬硬的老头子一下子跳了起来,象是被铁蝴蝶击醒一般,还在骂:是谁?是那个王八蛋吵了老头子的好觉。
老婆子一听,便嚷起来:好呀,你敢骂我王八蛋。
一式银燕度脊,越过苦蟾乞,双爪已朝老头子袭到。
老头子刚想还手,忽然露台上爆起一声厉喝:住手!一道红影闪过,八公山红尘道人巳稳稳地站在老头子和老婆子面前,冷笑着说:想不到今日痴癫双乞也来凑热闹了。
一闻此说,苦蟾乞首先脸色铁青,腿也在打颤。
众人更是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三十年前名动八荒、武惊中原的丐邦痴癫双乞隐没三十年后又突然出现了呢?特别是丐邦弟子,他们都知道前掌门银莲叟的师父便是痴癫双乞。
说起来这两位便是今日掌门人的师祖,辈份大得吓死人。
武功也大得吓死人。
有了他们两位老人家在,还怕什么神雕殿,省得整天跟着现掌门苦蟾乞一齐受神雕殿的气了。
因此露台下黑鸦鸦跪倒一大片,都在喊:弟子们拜见祖师爹、祖师娘!名号叫穿了,老头子(痴乞)和老婆子(癫乞)也不显活宝了。
只见痴乞摆了摆手说声:众弟子免礼了。
又回过头来对红尘道长道:今日盛会,道兄莫不是不愿接待我们一对穷夫妻?红尘道长扬声大笑道:痴兄,莫不是今日来讨三十年前一局之债?一听这话,痴乞脸色一红,双眉也皱了起来。
原来,三十年前道长和痴乞曾赌过一局黑白子,说是奕棋,其实是比武功。
当时痴乞和红尘道人在八公山布局下棋,战不多时,痴乞中局一条大龙被截断,危在眉睫。
痴乞伸出二指不捏黑子却随手在石桌边缘扳下一块石片,二指捻去楞角,仿佛成了一颗黑子模样,在棋盘下投入此棋,作成了一个劫。
围观众人齐惊痴乞捻石成棋的巧劲。
红尘道长脸露微笑,口中轻吟道:好棋呀,好棋!同样伸出二指往石桌面插入,轻轻一挖便挖出一小砣石块,握在掌中,微一使劲,推开手掌时,只见黑色的墨石的黑色已被吸尽,成了一砣白色石块。
随后,红尘道长二指轻捻,将石块捻成扁圆模样的一粒白子,轻轻投入局中,应了结。
众人顿时轰起。
这一手道家兰花指功比痴乞的少林金刚指力高出一筹,真是平湖见高峡。
当下痴乞起身央央拱手服输。
事隔三十年又遇老对手,并且提起此事,说不得心中不怒。
但又不能一时恶言相向,这样做就太无肚量了。
红尘道长又说:两位老友来此,本道岂能不欢迎!来人,为痴癫双乞摆椅!闹是闹不下去了。
痴癫双乞愤愤地坐在苦蟾乞一旁,不吭一声。
只有苦蟾乞知道白天最倒霉的是他,他这把丐邦邦主的金交椅快坐不成了。
闹剧已过,司礼道人又重新开言:八公山今日有此机会来到江南,一会九大门派和各路朋友,并在神雕殿群豪的协助下主持这扬善惩恶的大会,幸运至之,也当分外努力,不负众望,以公正对天下。
我现在代表八公山山主红尘上人宣布:第一,谁若揭露在座任何一位有蔑视、残踏侠义仁德行为的人的隐事秘闻,将受到三级奖励。
一级揭发对象是掌门、派主等主脑人物的,奖银三千两,并授封神雕殿一级武师。
对象是执法、护法、坛主一类的,奖银二千两,并授封神雕殿二级武师。
对象是三流人物的,奖银一千两,并授封神雕殿三级武师。
第二……突然有人在喊:神雕殿武师算什么玩艺儿?我们不干!司礼道人神目乍张,电射人群问:说话之人站出来!有胆站出来嘛。
站就站出来,还怕神雕殿吃了我!喊着,一人已站出人群,大步走上露台,并自报道:在下淮安赵猎衣,人称急急风。
哦!是淮安赵少侠,果然是初生牛犊不畏虎。
你如此看不上神雕殿的一、二、三级武师,难道你自忖比他们高明么?司礼问。
当然,在下比不上个武师还称什么急急风。
急急风算何意?赵猎衣双眉一挑道:剑出急如风,镖飞急如电,两急加起来,便为急急风!阁下以为如何?司礼冷笑道:不以为如何。
阁下不服气?不服气!但不能和你比,因为我是司礼。
不过可以叫一名神雕殿武师与你比一比,否则也太叫人不相信这武师一职的价值了。
说着,回头朝金雕亢天方向看去。
这边黑雕熊霸朝排在后面、靠石栏杆的黑衣雕翎杀手一挥手,就有一位青脸杀手大步上前,双手一拱道:在下神雕殿末等黑衣雕翎杀手愿陪赵少侠几招。
急急风赵猎衣冷哼道:你是几级武师?挨不上。
在下上面还有彩翎级杀手,彩翎级杀手之上才是三二一级武师。
哦,那你是来送死?阁下之意是生死之战吗?你认为不是?随阁下之意,在下死而无怨。
为了淮安众英之名,我赵猎衣只能枉杀你了。
不过我只用剑,不用镖。
不!在下请阁下剑镖齐发,否则阁下输了会不服气,再打第二阵就没机会了。
你……急急风赵猎衣气得脸都发白了。
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是把好剑,一丈之内全是银白光华,他大喊道:狂徒,出手吧!青脸杀手动也不动,双手抱刀,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只是说:你可以出手了!死不怨我?不死的是我!死的是你!你别怨我才是。
看剑!一片剑光向臂胸射去,剑锋所带动的劲气,使周围人呼吸一窒。
难怪急急风如此傲气,他的剑法确实快如电闪,瞬息间剑锋以抵向青脸杀手咽喉。
只听一声吼,刀光顿起。
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四飞的血雨。
结果出来了,谁也没看清青脸杀手如何运刀,急急风赵猎衣已身首两异,一腔热血冲天而起,尸身啪地倒下。
青脸杀手依然直挺挺地站着,双手抱刀。
但他的右肩渗出—片血渍,看得出他也花了代价。
露台下一阵乱,跳上—条虬须大汉,怒吼着朝黑衣杀手扑去。
司礼道人道袖轻轻一拂,虬须大汉经不住撼山般的暗劲,连退两步。
司礼踏上一步问:阁下何为?报仇,报杀人之仇!谁的仇?俺兄弟。
是那个淮安青年赵猎衣吗?就是!他死了,俺要报仇!如果换了这位黑衣人死了,你是否要报仇?这……这什么?阁下一定会大赞你兄弟英勇过人吧。
可惜你兄弟技不如人,才一命呜呼。
公平的、正当的决斗,说好生死两不忌,阁下又来报哪门子仇?这……虬须汉一时语塞,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报仇理由来!狠狠地一跺脚,跳下露台,隐入了人群。
急急风尸体自有人搬走。
青脸杀手也退了回去。
那位司礼又在说了,说些什么,露台下有两人,一男一女一个字也没听到,因为他们在交谈。
男的在说:这司礼人很面熟,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面熟的道家之人。
女的在说:我知道司礼是谁。
男的:是谁?女的:银雕亢君!嘿!你别乱说了,亢君不是好端端坐在独行僧无头罗汉的旁边?那个是假的,是伪装的。
这个司礼才是真的银雕亢君。
你有什么根据?叶郎,你说你不生气,我才谈。
环妹,我生什么气?你要生气的,你们汉人最讲究这些。
说吧,我决不生气!你说不生气的罗。
其实我很熟悉亢君这个坏蛋,他激动时左手姆指和食指总不停地合上又分开,这是他的习惯。
不信你看看,他又激动了。
果然,台上的司礼左手二指在合开又开合地动作着。
男的脸色有点不悦,能不生气吗?身边的爱人对另一个男人知道得如此之细,还能说什么?不过他想了想就罢了,点点头说:这样说果然是他!难怪他如此使人感到深藏不露,做这个大会的司礼,也只有他最合适了。
女的说:看来神雕殿是想以此大会钓一条大鱼呢。
男的问:你也有此感觉。
女的答:是的。
男的说:不知灭雕神女来了没有?我们该怎么办呢?女的说:我就知跟着你,你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男的叹了口气,不作声了。
这一男一女,诸位大家已猜到了。
男的正是乾坤袖叶寒士,女的正是苗女金环。
他们又怎么相遇?又怎么一同来到姑苏,这之间还有一段悲悲戚戚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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