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自庵堂的门内,传来一声娇嘀嘀的声音:何方高手,‘映波门’弟子的招待不周之处,望乞见谅!只闻声在窜,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门向无忧,头顶圆帽,身着鹅黄长衫,双手拱在身前。
方中棋连忙上前,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向掌门,在下这厢有礼。
方中棋说道。
向无忧望着他微账一笑,淡淡说道:阁下两次来‘青柳庵’,莫不是问罪来了!朱先云冷哼一声道:‘映波门’无端插手别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讨个公道!向无忧面上一寒,针锋相对的顶了一句:阁下敢莫是活腻了,竟然跑到‘青柳庵’来撒野!好大的口气!朱先云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门’几个臭娘们,‘三大剑客’还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他这话气坏了旁边的倪如水,她怒声叱道:哪里来的野种,自称‘剑客’,真是不知羞耻!这句话也把朱先云气的不轻,他口中哇哇连声道:你……我这臭娘们,老子要砸烂你的臭嘴!说话之间,他作势欲动,只听得背后一剑穿心吕不笑沉声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话要讲。
这时雪峰三魈已经都到了,赵大胜在最后面,也到了山顶。
映波门这时,除了向、倪二人,周围站了三五十个女弟子,远处也已布满了人。
吕不笑满面死灰,一副阴冷的面孔,对着向无忧大声说道。
向掌门听着。
我们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称‘三大剑客’。
今日两个徒儿冒犯尊颜,望掌门海涵!只是那一车镖银,本是我们的失物,请掌门物归原主。
向无忧呵呵一笑,道:镖银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别人手中,而委托了金陵‘威武镖局’押送呢?你的两个徒弟明明是夺镖,又道是路面上的钱,见者有份,如何就是阁下之物,好没来由!这番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顿时把个吕不笑逼得说不出话来。
旁边无刃剑屠百心接口说道:掌门可知这镖银的来历吗?向无忧沉声道:不知道,愿闻其详。
屠自心郎声道:车中乃是五万两雪花银子,是南岳稀山长老一尘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处化缘而来,为的是赈济衡山四周五百里的数万灾民。
那里连续天旱三载,颗粒不收,哀鸿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众生……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无忧急道: 一尘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将五万雪花银子转委稀山县令代为放赈。
县令代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责无旁贷。
殊不知,这狗官为求自保,竟将此银作库银上邀长沙府。
我等地义愤填膺,是以夜入衙门,把那衣冠禽兽的贼子绞杀当场,为民除害。
等到我们赶到长沙,才知长沙府衙也不是好东西,为了他受人贿赂一案事发,岌岌可危,意欲把这笔银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点,保住他那顶臭乌纱。
这家伙奸诈无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将这笔银子由水路解入金陵,托其狐朋狗党转托,‘威武镖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测之事,岂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师侄。
我们到长沙就在他家落脚,他当即把个中情由告诉我等。
此时银子早巳到了金陵,我们只好径直奔金陵,寻得‘威武镖局’,镖车却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门看在数万灾民的份上,把镖银还给我们,此举胜造七级浮屠!向无忧若有所思地说道:话是说得不错,只是江湖险诈,叫我们如何信得过各位?这下倒把他们给问住了。
是呀,无凭无证的,谁知他们说话的真假?吕不笑肃然道:‘雪峰三魈’的名头,湘南湘东谁个不知,那个不晓,自来然诺重于性命。
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戏言。
掌门如若不信,可派几位弟子,解银子去衡山,我等为其保镖如何?我倒答应,向无忧笑了笑,说道:只是还有一个朋友恐怕不答应。
屠百心急道:谁?它!向无忧话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剑身幽幽蓝色,显是—把宝剑。
向无忧此话说出来,慢说雪峰三魈怒发冲冠,连隐在树上的谢羽晔和凌珑,俱觉心中一凛,暗道:向师姐也太刁钻了些儿,一场撕杀恐怕难免!向无忧道:各位编得故事好极了!只是跑到‘映波门’恐就有些不卖座了!试问: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缘,衡山县令和长沙府尹焉有不知?虽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官场上的人最怕死,明明这笔银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县令会干这种蠢事么?在下实在难信。
再说你们到长沙的时候,银子已至金陵且解银官都。
依各位的脚程应该在贼银之前到长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银官回来你们才到长沙。
长沙水路到金陵,来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间扯得露了馅儿啦!你……你可知道,我们打得探得好难!无刃剑惶恐地说道。
向无忧冷笑道:既是赈济数万灾民,已是事急如火。
你们倒有闲心一路跟踪到‘青柳庵’方自动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谢羽晔和凌珑听到此处,二人透过绿叶缝隙相视一笑,俱内心道:向师姐心机高妙,三言两语即窥破真机,真乃掌门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这三个歹人。
转眼再看下面,耳听那千叶剑朱先云怒道:贼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还银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灭‘映波门’!凌珑听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现身械斗,见羽晔若无其事地看着下面,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又听向无忧恨声说道:舌战惨败!手上毕竟又有什么真功夫。
诸位是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还是群殴!吕不笑此时面色铁青,沉声道:你我用不着口舌上呈能,三场为满,三战两胜,谁胜谁得镖银!好!向无忧道。
吕不笑正要跨步,朱先云已先一步走上前来道:老大,让我战这头阵,倒要见识这位掌门人有什么真本事!边说边执剑在手。
两人站开五尺距离,都是横剑当胸,异口同声一个请!剑式倏尔展开。
向无忧不曾习得两仪九幽神剑法,映波门法却得师门真传,一把剑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精光疾闪。
映波门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轻灵见长,在她施来尤为娴熟灵巧,实已达到‘映波剑法’式登峰造极之境。
朱先云长笑一声,剑光疾起,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自四面八方朝向无忧疾刺而来。
但见剑光闪闪,对手着着抢攻,不离对手关节要穴。
饶是向无忧剑术高超,也经不住这如潮般汹涌来势,着着抢攻中,总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对手半分。
继而转攻为守,见招拆招。
朱先云见她以守为攻,紧守门户,周身布下了一道剑幕。
忽听一声长啸,只见朱先云身形展开,如飞燕掠波,倏忽而过,剑式大动,真气贯注剑身,中锋直捣,硬生生荡开剑幕,以大开大磕的重手剑招步步进击,迫得向无忧连连后退。
本来他们是以攻对攻,轻灵翔动中各显身手。
朱先云棋高一着,向无忧退守自保,堪堪抵御对手攻击。
此刻,朱先云以凝重沉稳大起大落的开山劈刺攻击,向无忧可就穷于应付,败相毕呈了。
本来长剑乃轻兵器,以轻快捷为要旨,不宜大开大阉的重兵器手法。
朱先云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气贯注剑身,施开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着敏捷灵动的身法,使得对手防不胜防,拆招无门。
向无忧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几曾见过这般怪异打法。
一时被杀得手忙脚乱,遍体生津。
朱先云招式迭出,向无忧举剑解拆,岂料对手真气自剑身传人,震得她手腕酸麻,长剑几乎拿捏不住,只得随机应变,闪避来招。
而对手招式随之轻灵精妙,这就也大费周章,耗尽心力,呼吸也急迫起来。
凌珑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师姐要糟了!她拿眼看看羽晔,只见他—副心气平和的神气,几乎欲出口寻问,又觉他从来遇事沉着,心中肯定早有对策。
如此一想,反倒不觉怎么慌乱。
向无忧已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溅当场的惨局。
看那千叶剑一招大浪淘沙荡开向无忧长剑,此时的向无忧如醉汉般晃晃荡荡地退后了几步。
千叶剑滑步急进快如飘风,一招毒蛇吐信,剑出如风。
向无忧自知难挡此招,只得闭目等死。
岂料千叶剑剑至中途,突然剑走偏锋,砰的一声响,向无忧睁眼一瞧,千叶剑朱先云已扑倒地上,动弹不得。
一剑穿心吕不笑何等功力,眼见三弟胜在眉睫,突然一缕指风击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时间,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制。
此人功力实在令人咋舌,距离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劲,认穴不差毫分。
心念电转,随手一挥,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显身!众人只听得树叶飒飒微动,一个人已自高高的大树上,如中箭鸟雀扑了下来,样子狼狈不堪,待离地丈许,竟轻于落叶般站立地面,悄无声息,这份轻功好生了得,连吕不笑这样的高手都感觉惊讶。
自树上飞花落叶而下在信件不难,难就难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来,仿佛中了暗器似的,却又身如轻燕的静立当场。
来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纸,长约三四寸的窄叶飞刀。
人站稳,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飞刀,望着吕不笑微微一笑。
阁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险些着了道!吕不笑又是一惊。
他的飞刀,不但准确,劲力不足,按他此时的力道,飞刀足可穿过此人的脑袋,从口中进去,后脑穿出,人也要被强劲力道带得翻到树的那边落地。
此人却毫发无伤然口含飞刀,有如含着一朵鲜花,身子飘下恍如未觉。
吕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气。
阁下何方高人,可否道个万儿?吕不笑道。
看此人的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满面英气勃武之气。
在下谢羽晔,有礼了。
一剑穿心,吕不笑平和地说道:原来是谢大侠,英雄出少年,大侠好身手!围观众人听说是谢羽晔到了,顿时全场活跃起来。
映波门弟子,方才眼见掌门大败亏虚,都在耽心‘映波门’只见谢羽晔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剑术奇绝的千叶剑朱先云,她不曾见过谢羽晔,此时听他说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阁下身手兀自不弱!谢羽晔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来到这穷山窝的‘青柳庵’寻晦气来了!吕不笑知他明知故问,也不敢点破,只得把镖银之事,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
谢羽晔点了点头,道:嗯,阁下如此说法道理不薄,这样吧。
边说边走到朱先云躺倒的地方,随手一拂,业已解开他的穴道。
这时,凌珑已自树上下来,走到向无忧身边,握着大师姐的手问长问短。
谢羽晔全不作理会,转身对吕不笑道:阁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过三招,镖银原物奉还。
吕不笑听得好生气恼,心道:你谢羽晔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败!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
湘南湘东高手如云,听到雪峰三魈的名头,谁都得买他们的帐。
今日竟然被谢羽晔一句话,挤得没了半个座头,饶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儿搁不住,当下冷冷地说道。
阁下出口不凡,吕某就领教三招吧!说话之间,右手一挥,众人只觉眼睛精芒闪动。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长三尺,三人距离不过五尺远近,挥手进击,身往前滑,剑击近身,几乎是毫无间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鸣电闪,他号称一剑穿心,剑势之快可想而知。
谢羽晔自然不会被他一剑穿心。
他快羽晔更快,待他的招式递出,羽晔已闪至他的身后。
吕不笑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未动,右手一缩一递,剑已向身后刺出。
原来,他的剑乃是软剑,安有机簧,伸缩自如。
不用时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剑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无伦。
方才一击不成,手一缩剑已收回,再一递剑复又向后刺出,比之反手挥剑击出快了几倍。
羽晔要自他的身前绕至身后,比这吕不笑的一缩一递,无论路线长度,速度、时间均不及他。
好羽晔,身形右闪堪堪避开来势,殊不知吕不笑还有后着,他这一伸一缩的前后进击,实在无人能够躲得脱。
即使躲脱双招,他是暗器高手,听风辩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剑向右横扫而来,你向左他则左扫。
羽晔身子右闪,避过这致命一南,那剑却似长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横扫而来,来势迅疾力猛,羽晔实难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钳住剑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向吕不笑手腕阳池穴点去,吕不笑只觉手臂酸麻,手,剑已到了羽晔手上,正正三招。
谢羽晔双手托剑,道:阁下承让,原物奉还。
一剑穿心羞得面似猪肝。
当着这么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袅雄,这个脸丢得不小,哪升还敢去接剑,连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镖银至关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迹。
平日心高气傲的向无忧,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称臣。
先前听说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羽晔,是一个少年高手,颇有些不服。
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已战胜了两个高手,尤其三招战胜吕不笑,三招不过瞬间之事,寻常庸手,恐难看清这三招的要诀之处。
映波门群情激奋,激起了无刃剑屠百心的好奇心。
吕老大在谢大侠手底下走不过三招,按理说他没有必要再逞强。
山魈本是山林的怪兽异类,世人把他们称之谓魈,自有其中的道理。
看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俨然堂堂美男子,岂料生就魈种,怪异出于常人意料。
当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对着谢羽晔一抱拳,说道:谢大侠实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愿与大侠过手几招,望大侠不吝赐教!谢羽晔道:阁下过奖了,适才小可不地是侥幸得胜。
阁下愿意赐招,小可奉陪,以十招为限,如何?这话说得谦和有理,以刚才三招败了吕老大,言明十招为限,实在大有抬举他的意思。
谢羽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阵,实在他独到之处。
以十招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实学。
两人刚一拱手,屠百心已挥手而上。
他号称无刃剑,原来是以掌代剑,可见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厉无比。
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犹似女子的纤纤玉指,挥动之间却似剑如刀,每招每式俱是从对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来,不要说掌势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风扫一下,也要伤肉破皮。
他这掌式有分教,号称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寻常刀剑也要被他击折,掌风带煞,又因练此掌时,双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炼而成,因此,与之对掌必然中毒,轻则毒气攻心而昏迷,若无他独门解药,三日昏沉而亡;重则内脏震碎,当场毙命。
面对谢羽晔,他着着狠下杀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
他也不想想谢羽晔是何等人物,一连五招快于风驰电掣,兀自连羽晔的衣角也没有沾到。
只觉他身如鬼魅,掌势每每距他的身体不远二三寸远,却见他人影一闪倏忽不见了。
这个架打得他好生没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时屠百心方悟这谢大侠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心中也觉有些慌乱。
但是,二人对了七八招,谢羽晔一味闪躲,总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双手五指伸开,一招双凤贯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开好手十指,明为双风贯耳,实则十指阴煞毒爪,击着了,不消说心头千碎百裂,一击不成那指风也可揭除一层头皮,端的是狠毒无比。
羽晔急急闪身,怪哉,如此绝顶毒招竟是虚招。
试想,他双手成环形而上,当胸露出空门,对手完全可以快攻快,双手击其面、胸任何部位。
若是如此一来,对手可就着了他的道,他双手成环形自上而上,既是虚招,自然中途变招,非拗断对手臂不可,此乃诱敌招式,正因为他无端露出空门,羽晔并不入彀,竟然向旁边闪身躲过。
这下弄得屠百心虚不虚实不实的,无以适从,也算他机灵,右手就势—招樵夫砍柴,身体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
这回谢羽晔身子右旋,血龙绕步躲开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横云断雾横向削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划,劲力实在不小!屠百心只觉左手被一根钢条重重地击了一下,疼痛难忍,继而一股真力自左手传入直透心机,顿时内气翻涌,身不由已的旋了几个圈子。
这一着,谢羽晔力道之强,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见屠百心缠头绳骤然散开,满头乌发落散而下,谢羽晔心中一惊,原来屠百心是女儿身!在下失手,请姑娘恕罪!羽晔急道。
屠百心羞得满面通红,盈盈一笑,道:大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继而望着羽晔秋波频传,双手扎腰,躬身裣衽,深深道了个万福。
凌珑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兴,暗道:谁都喜欢羽晔哥哥,连这人称‘山魈’的女子,见着羽晔哥哥都好生喜欢咧!说不定她会象蕙怜姐姐那样子对羽晔哥哥好的!一剑穿心吕不笑双手抱拳,对着谢羽晔说道:大侠武功卓绝,我们认栽就是,只是这镖银……谢羽晔看他好生为难的神情,当下沉声道:阁下敢莫有难言之隐?屠百心道:银子于我们有什么用?只是大事未了。
先前话已出口,我们好生为难,望大侠明鉴!什么大事?谢羽晔问道:可否对在下言明?屠百心望了望吕不笑,吕不笑一脸阴沉沉的气色,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谢羽晔若有所悟地哼一声。
他知道江湖上于报仇一事,看得至关紧要,重逾生命,轻易难得对人言明。
而依着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还得花银子聘请高手,可见对手之强!谢羽晔转念一想,说道:既然三位这般事急,又是为了复仇,这镖银一事好说,恕在下窃人隐私,仇人的姓名可否见告。
谢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屠百心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过大侠。
只是这魔头武功特高,而且势力雄厚。
我等未敢轻举妄动,深恐虑及大侠,不是区区高狂,‘映波门’实力实在不足以扳御这个魔头之万一!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呢?吕不笑肃然道:大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灵教’?当他们提到复仇之事时,谢羽晔就意识到,他们的对手可有是巨灵教魔头。
听他如此一说,当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场所,咱们到‘青柳庵’打扰向掌门,畅饮几杯,继述衷肠,如何?朱先云诧异道:大侠不是‘映波门’的人么?非也,只是跟她们掌门人有些熟识。
向无忧看他们那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话越说越投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谢羽晔既要让他们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门下弟子,为谢大侠等摆酒接风。
时已近黄昏,大家坐下对饮起来。
谢羽晔事先已交代向无忧,喝酒的人不宜多。
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谢羽晔,凌珑,就只有向无忧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过三巡,吕不笑朗声对谢羽晔说道:大侠似乎对‘巨灵教,颇有成见!他是久闯江湖的老手,适才他说到巨灵教,谢羽晔的神情已告诉了他,他们已经有同仇敌忾之谊,故有此一问。
谢羽晔未及答话,凌珑早已憋不住了。
今天打架没有她的份,连说话也答不上腔,这回终于有了空,她急忙说道:成见谈不上,只有杀害父母之仇。
我的名字叫‘无灵’,意在有我无他,要把巨灵贼子斩尽杀绝!屠百心闻之神情一振,说道:小妹妹志气不小,不知你可晓得,‘巨灵教’的势力有多大?她见凌珑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脸稚气,纵然口气不小,也只不过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谢羽晔知她小觑珑儿,生怕凌珑任性,连忙对她一笑。
这位凌无灵乃是在下贤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灵贼子杀绝了,是以立志报仇雪恨。
于是,他才把各门派共聚丹心寨,大败巨灵教等事情,一一详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
末了道:日下,我们已把‘丐帮’、‘长山派,‘冷云帮’自‘巨灵教’的挟制下解救出来。
谢大侠乃是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共同剿灭巨灵贼的首领,向无忧接口说道:他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名震天下,难道各位一点不知?她哪里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踪镖车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几乎没有与旁人交口,何以会知这些事。
谢羽晔不愿把事情扯得太远,只急欲知道他的来历连忙说道:各位如何与‘巨灵教’结下梁子,可否见告在下?吕不笑开口缓缓说道:大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钱庄’?那是江南第一钱庄,老板叫吕天禅。
吕老板家财巨富,只有一子。
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远道而来金陵化缘,路径‘集茂钱庄’,见吕老板的公子,根骨特异,是习武之才,当下,即拜访吕老板,愿收小儿为徒,按说,吕天洋家大来大,又只有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去的。
但他却思谋周全,心想,让儿子留在身边,无非是守业,让他学一身武术,回家守业,岂不是更好,况且,自己年龄还不大,三十几四十不到的人,像这样的优裕生活,再活个二三十年并不是稀奇事,到时功成业就,岂不是两全其美。
当即满口应允。
就在家中摆设香案,行拜师大礼。
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师’的大徒弟,法名‘净野’,人称‘净野大师’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吕天洋把儿子唤入暗室。
暗嘱儿子悟生,后花园地室中储有一箱珠宝,价值数十万两银子,乃是他多年积蓄。
存宝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两把钥匙开启。
并随手给了儿子一把,日后若有不测,可来此取宝。
二十年后,吕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辞别师父回家与父亲团聚,忽闻‘集茂钱庄’惨遭,‘巨灵教’洗劫,庄中上下八十余口,无一幸免。
吕悟生闻此噩耗,当即昏晕过去。
待师父把他救醒后,吕悟生立志报仇。
那时,‘雪峰祖师’已圆寂‘净野大师’曾听师父说过‘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大魔头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师’曾欲除却二个魔头,遍寻不着。
偶在大巴山之北遇着姜铁庵,那时姜铁庵‘万血煞功’气功不过五六层火候,祖师不难将除去,也是祖师一时心慈,见姜铁庵苦苦哀求,愿改恶从善,手下留了情。
并谆谆告诫他必将邪归正。
据师祖讲,‘万血煞功’功邪门得紧,不但劲力刚猛且热毒尤甚,寻常高手根本不敢与之对掌。
他告诫‘净野’,日后若遇姜铁庵,要小心他的‘万血煞功’。
现在听说悟生要只身前往‘巨灵教’报仇,甚感不妥。
细细琢磨之下,吓嘱悟生仍在山中闭门练功,为师不回,千万不能下山。
净野大师,亲自下山,径奔中原,在冀、豫、鲁数省转了一年,以他的武功,仅仅打听到‘巨灵教’一些零星微末消息,知这巨灵教野心勃勃,欲独霸武林。
他对自己师父当时一时心慈,给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难过,遂回山与悟生商议……阁下敢莫便是吕悟生?谢羽晔问道。
正是他,屠百心点头道:因为报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脸,遂改名‘不笑’,我们是同门师兄妹。
按师父的说话,我们把湘省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尽数联络起来,也不是‘巨灵教’的对手,光凭他们挟持的几大门派,就够人对付的。
我们无计可施,好生难过,还是吕师哥想到他那箱珠宝。
后来,又打听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学多才,早年在‘集茂钱庄’曾任帐房执事三年,与吕师哥的父亲极为交好,后出任京师,现任兵部员外郎。
吕师哥欲将这箱珠宝运至大都,请孟茂才在各部打点,上奏朝廷,言‘巨灵教’在江南聚草屯粮,意欲造反,得朝认可,发兵剿灭‘巨灵教’。
大家反复商酌,深觉此计甚妙,只是这箱宝珠北上,须得谨慎从事。
临行,师父再三交待我们要慎之又慎。
是以,我们偷偷把珠宝取出,好在昔年繁华的‘集茂钱庄’已成一片废嘘,又得新的两个徒弟的帮助,我们取出珠宝,转托金陵‘威武镖局’押往京都。
本是暗镖,怎不知‘映波门’如何知晓?我们哪里知道,只是见有货物就动手。
向无忧笑道,这也是天数,误打误撞的结成了相知!谢羽晔说道。
吕不笑道:大侠意欲何往?去‘丹心寨’与天下英雄聚会,谢羽晔道:商议解决受‘巨灵教’所控制的‘邛莱派’,再图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谢大侠若不嫌弃,属下三人愿追随大侠马首是瞻!吕不笑道。
他自称属下,等于承认了谢羽晔统领身份。
凌珑好生喜欢,眼波流盼,喜形于色。
谢羽晔连忙朗声说道:谢某能得‘三大剑客’之助,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二字再休提起。
凌珑心中高兴,忙对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晔哥哥蛮会讲话吧!他对人总是温文尔雅……珑儿,你少说两句嘛!羽晔佯真道。
凌珑立即闭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
屠百心看着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兴,人既美丽,说话又风趣活泼,只不知武功如何,连忙笑逐颜开的握着她的手,暗运内力,岂料凌珑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内力相抗。
屠百心只觉一股锐不可挡的真气,一涌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气,阴冷奇寒,几乎要把她冻僵。
凌珑急急收功。
妹妹好内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这是那狗贼姜铁庵的克星!凌珑笑道。
遂把羽晔断魂崖受挫,他去长白山取人参之奇遇,详详细细地说给这位初相的屠大姐听。
吕不笑等人还在与谢羽晔,畅谈江湖奇闻,听她津津乐道谈起谢羽晔与姜铁庵上次对掌的场面,都转面听她一人说话。
小姑娘见众人静心聆听她的讲话,顿时精神振作,口若悬河地大谈特谈,故意炫耀羽晔的内功,在众人听来,谢羽晔一掌把姜铁庵数人联手施为的万流归一大法所聚真力击退,那—掌之雄浑,称得上盖世无双。
大侠果然功力高绝,统领在下各门派实在不虚。
吕不笑感慨地说道。
听她胡扯,我还受伤不轻呢。
凌珑沉声道:我胡扯!姜铁庵到底给你打跑了,谁能不信。
姐姐,你看谢大侠蛮有君子风度吧!说得席上众人哈哈大笑。
谢羽晔瞪着她道: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巨灵教’都会被你说得不战而降!姑娘本是兴致盎然才与羽晔斗嘴,此时,听他提起巨灵贼子,面色一寒,恨声道:哼,降!没有那么容易,我可要斩尽杀绝!吕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灵教’手段狠毒,我们与他交手须得毫不留情,见一个杀—个,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凌珑听吕不笑这般说话,心中好生受用。
对着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谢羽晔,见羽晔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杀戮太多。
心道:晔哥哥一副菩萨心肠!却也不愿违拗他的心愿,连忙住口。
猛然与向无忧眼光相触,倏忽想起一事,双眼一红,悲从中来。
向无忧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小师妹,好好的,为何突发悲怆?凌珑抽抽噎噎地说道:师……师父三天前已圆寂!向无忧和倪如水听得一惊,二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师父好了的,怎么就去了?谢羽晔道:寿终正寝,无疾而终。
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后的详细情形,告诉她们两人,只是未提‘映波剑谱’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个适当的时候,由凌珑把两本映波剑谱和寒月神尼的遗嘱告诉她们。
谢羽晔话还来说完,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
谢羽晔一面请屠百心帮助劝解她师妹节哀顺变,一面吩咐‘映波门’众弟子为师祖举哀,布置灵堂,并派人下山请僧人为师太做法事,超度亡灵……第二天夜晚,众人正在客室闲话。
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进来,在吕不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谢羽晔坐头离吕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听得清楚。
谢羽晔却非那窃听别人稳私的宵小人物,只是无意听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知非其稳私,急忙运功双耳,仔细聆听。
原来吕不笑行事谨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
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轻功又好,巡山时发现有人窥探,一直暗暗跟踪。
发觉此人形如鬼魅,并不轻功,动则疾如飘风,一闪而过,急难盯牢。
此时已隐伏庵前大树上,空不回返身进来说与师父听。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凛,心道:鬼影子始终在我身边,兀自未觉!心中好生惭愧。
心想在寒月庵时,他也许不好跟踪。
难道他潜伏在寒月庵周围丛林中,待得他和珑儿一现身,就远远地盯着他们。
那时,二人还自妙趣横生的卿卿我我,全让他窥视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时,谢羽晔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红,幸是夜晚,无人知觉。
谢羽晔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论。
主意已决,当下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吕不笑,朗声道:吕兄,咱们大家去暗室运功调息一会儿,再行述话如何。
习武之人,每天都得习练内功,高手尤甚,多是临睡前施为。
至于修习内功之后,再行聚首叙话,实属稀罕之事。
吕不笑从谢羽晔方才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问。
当下说道:悉听尊便。
众人心中虽有怀疑,但见二人起身,俱各随同前往暗室。
珑儿是惟羽晔之言是听,自师父圆寂之后,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三大剑客加上后来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谢羽晔、凌珑和向无忧,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灯,各人盘膝而坐。
谢羽晔运内力,施音线传声同时对大三剑客道:方中棋适才所言跟踪之人,乃‘巨灵教’信使华风,外号‘鬼影子’。
此人轻功高绝,实是我等一大祸根,今晚我决计除去此入,请各位听我调遣。
复又对向无忧、倪如水和凌珑说道:‘巨灵教’信使已来‘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师姐立即离开暗室,布置几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视,珑儿随在我身边。
转身对方中棋道:马上离开暗室,暗暗监视他。
待向无忧与倪如水,方中棋三人离开暗室,他又对三大剑客安排了几桩事,然后起身拉着珑儿,朝室外隐去。
暂作灵堂的正厅,此时灯烛辉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齐明,到处有映波门弟子,手执火把四处巡视。
谢羽晔运功凝聚目力,隐身在大树上仔细观察,不见任何动静,羽晔又伏在瓦面上,运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檐边,回视大树。
啊!看见了,树枝上隐伏一人,只见他在树叶隐蔽下,一动不动地蛰伏其间,吐气如丝。
寻常人无论如何发现不了此人的踪迹。
好狡猾的鬼影子!谢羽晔闭气等待。
双方悄无声息地僵持了小半个时辰。
凌珑隐伏在另一边房檐下,距羽晔两丈左右距离,成倚角之势,她也紧着蛰伏大树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灵堂,探视正厅。
但见树叶飒飒轻功,人影一闪,已至檐边,正正落在谢羽晔和凌龙中间。
谢羽晔觑准时机,施一指禅伸手—点嗤一声响,正正点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见鬼影子身形闪了一闪,险些自空中落下。
此人好生机敏,闪身之际,左脚勾住檐边,左手同时一甩,一支罂粟镖直成羽晔面门。
闪身、勾檐、甩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好身手!羽晔暗暗称奇。
飞镖射来,羽晔早有准备,伸手接住飞镖。
鬼影子勾住檐边仅仅一顿,同时身子后缩,向另—个方向窜去。
那正是凌珑立身之处。
凌珑早提一口真气蓄势待发,见他翰自己奔来,当胸一记劈空掌,出手迅捷。
鬼影子应变神速,急伸左手与她对了一掌,但觉对方掌力透心发凉,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兀自把持不住身形,凭借掌势力道,顺势倒纵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后急纵而去。
谢羽晔哪里肯放手,急起直迫。
几个腾跃,把距离迅速拉近。
他知鬼影子诡异之极,不敢径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踪。
好珑儿,眼见晔哥哥斜方跟踪,依法施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
二人犹似一把钢钳,把个鬼影子紧紧钳住,毫不放松。
这家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伤,一条右臂已然麻木,毫不着力,左手居然连连频施暗器:罂粟镖、蝴蝶镖,飞蝗般劲射而至。
又是暗夜,天空星星点点,光线暗淡。
饶是二人耳目极灵,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风而上,暗器破空之声极微,帮不了他们多少忙。
好在羽晔先声发警,用蚁音传声警告珑儿小心暗器。
珑儿吃过他的苦头,是以特别警惕。
三人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成螺旋形的盘旋飞舞。
羽晔双眼紧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动,他和凌珑立即改变行进方位,不断把距离拉开,致使鬼影子无法一箭双雕,任他如何改变手法,兀自伤不了羽晔和凌珑。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奔行速度大减缓,也亏得他频施暗器,使二人速度减慢。
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们生擒活捉。
要知鬼影子连受二伤,右臂已残,内息受玄冰禅掌真气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气入体甚少。
虽无大碍,但急剧奔行中不能调息运气相抗,体内血气好生窒闷不已。
平心而论,鬼影子的轻功,比之珑儿已在仲伯之间,羽晔之下。
他一时呈困兽犹斗之势,勉力施为,渐渐便有些不支。
突然,只见他身子前跃,倒在地上。
羽晔大喊一声停!身子巍然屹立,纹丝不动地双目盯视着鬼影子。
这份收发自如的定力,真正惊世骇俗!珑儿可没有他这份随意收发的功力,好在她应变机敏,身子立即转向,斜向跃开丈许方停下身子。
鬼影子华风以为他们拿桩不住,就势向前,左手暗器正好收拾他俩。
哪知,他今天却撞着了捉鬼的无常,后面追踪的这二人,一个定力惊人,一个应变奇速,斜飞而去,使他心机空费。
也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谢羽晔的一指禅功点出嗤嗤有声,凌珑的劈空掌噗的一声,同时出手。
华风武功再高,在当世两大高手的合力—击之下,委顿当场。
好在二人心意相通,出手力道极有分寸,意在生擒。
谢羽晔一指禅劲力甚微,仅仅点了他胸前六处大穴,珑儿的玄冰禅掌轻轻拍在他胸口。
他好似掉到了冰窟之中。
一丝寒气在周身游转,寒气砭骨,牙关直打颤,却又动弹不得,这份罪真不好受。
凌珑想起这个鬼影子一直紧跟她不舍,四海武会受他暗算,断魂崖晔哥哥身受重伤,与他都有关系,依着她以前的个性,华风早巳暴尸当场,如今珑儿一心一意依晔哥哥的意思行事。
不过,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
看着此人年纪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双目好似死鱼眼,睁睁的向前瞪视着,身子一动不动。
谢羽晔把他的双手用一根带子缠住,提起他身子,向原路驰回。
半通遇着方中棋,原来他一直紧跟其后。
见谢大侠手提—人,知道是那什么鬼影子,连忙上前接。
三人展开身形。
不一刻,已到青柳庵。
青柳庵外面仍然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昼,火把往来穿梭不息。
三人径奔暗室,打燃火折,把屋中蜡烛点燃,这时,三大剑客和向无忧,倪如水鱼贯而入。
方中棋随手把鬼影子丢在室中地上。
谢羽晔上前解开他全身穴道。
华风穴道一解,顿时浑身颤栗不已。
珑儿望了望羽晔见他对自己微微颔头,慢慢从囊中取出一粒驱寒丹,掷入华风口中。
华风就势吞下,只觉浑身一阵暖和,寒意顿消。
望着珑儿眨了眨眼睛,心生感激。
凌珑毫不理会,面向羽晔。
你就是‘巨灵教’信使华风?谢羽晔问道。
华风点了点头。
‘冷云帮’,‘长山派’都是你联络的?谢羽晔又问道。
华风又点了点头。
那夜‘四海武会’偷窥别人剑术招式的,也是你罗?凌珑沉声道。
她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也没有提谢羽晔的名字。
华风望了望她,慢慢点了点头。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受何人指使?华风道:冬护法……冬面苗主! 这时,千叶剑朱先云突然急步上前,在他脸上一挥,从他脸上摘下一块精制的人皮面具。
朱先云冷冷地说:阁下的易容术实在高明!但见那华风面黄肌瘦,双肋凹陷,下凳尖削,形同猿猴,年纪约在四十上下。
一剑穿心吕不笑突然冷哼一声,道:哼,‘百变蝙蝠’,久违了!不在十万大山做买卖,倒跑去‘巨灵教’做起信使大人来了!华风听他说话,心中一寒,抬头望了望吕不笑,道:阁下敢情是吕……吕悟生?是又怎样?吕不笑恨道:我好生懊当,当年我和师父未将你除掉,遗祸不浅!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到此为何?华风嗫嚅道:我……为了探听消息。
谢羽晔沉声道:说清楚,探听什么消息?谢羽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
华风只是低头不语,问了几句恍如无知。
谢羽晔心头火起,走上前去,暗运内力在他身上—拍,给他施逆血错筋之法。
这种惩罚是他出道以来第二次使出。
第一次在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时,尤达岩拒不开口,不得不施此法让他招供。
只见华风也似尤达岩一样,开始咬牙忍耐,不一会儿,已痛得在地上翻滚,全身毛孔已经沁血。
看得凌珑、向无忧和倪如水三个女子胆战心惊,尤其是珑儿,心道:晔哥哥还有这一手绝活,好生厉害。
开始,华风还翻滚呻吟,渐渐连喘息也微弱不堪,欲自断颈脉,也是不能了,只是张嘴吐了两个字是:我……说!谢羽晔恨他作恶多端,本欲让他多受一会儿罪,又恐他体力不支而亡,遂躬身一指,解开他受制关节。
华风方自慢慢解脱痛苦,喘息一会,自地上站起轻声说道:自从‘断魂崖’一役,教主好生后怕。
遂交代冬护法,命我专事跟踪谢大侠,暂代信使之职。
待我复去‘长山派’,已不知大侠影踪。
好容易才弄清大侠救凌小侠,已去巴颜喀拉山觅药。
本待回山搬兵,中途截击大侠,又恐上面怪罪。
教主一再强令我紧跟大侠,探视大侠行踪,别的一概不管,千万不可泄露行藏。
好不容易等到大侠回来,不久又去‘长山派’。
待跟到‘寒月庵’时,徒见白茫茫一片烟雾,想是布了什么阵图,只得又等。
到‘青柳庵’栖身大树之上,本是万无一失。
只得各位谈起珠宝一事,突发奇想,若能在跟踪大侠的同时,探听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岂不立下一桩大功,遂闪身檐下,露了行藏。
屠百心道:他们如何知道你的消息呢?华风轻声道:自……自有人接应……突然他瞪大眼睛急呼:外面有人要灭口!众人急急自屋中跃出,惟有吕不笑和谢羽晔静之未动。
虽然没有动,眼睛到底朝四周望了一眼,就在这巡视的一瞬间,听得砰的—声响,华风已倒在身亡。
谢羽晔本来就疑心他捣鬼,暗室无窗,外面即使有人,华风也绝不会发觉,要知他经过逆血错筋的磨难,功力散去小少,加之一场心力交瘁的急行恶斗,华风武功再高,也难顾室外。
谢羽晔与吕不笑毕竟是初交,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过他眼睛四周一瞥,一举两得地作个防护。
岂料就这瞬息之误,此贼已然自绝。
羽晔连忙上前细察,果然,华风乃自断经脉而亡。
这家伙自知罪不容赦,迟死不如早归阴。
吕?不笑恨声道:便宜这贼子了!只不知这小子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屠百心道。
一句话提醒了谢羽晔,他急忙躬身在华风尸身上搜寻,只镖囊里仅剩几枚罂粟镖和蝴蝶镖,想是他逃走时,不断施用,几尽用完。
不一会儿,羽晔又打出一个皮荷包,内藏无数小小罂粟,蚕虫大小,小巧精致。
羽晔拿一枚在手中轻轻一捏,岂料罂粟外表有一层薄于蝉翼的表皮,只这以一捏,表皮已破,有淡黄液汁流出,顿时异香扑鼻,不似毒物。
吕不笑是老江湖,连忙说道:此乃‘罂粟香路标’。
谢羽晔望着他满腹狐疑。
吕不笑继续说道:大侠初涉江湖,有所不知,此‘罂粟香路标’乃黑道上的朋友,为着相互间指法消息而用。
事先把猪肠细细刮薄,内注点滴‘麝香’香精’精制而成。
用时,只需轻轻用指弹出,薄薄的肠皮即破,香水散溢,异香扑鼻且经久不散。
自己人但闻得此香,即知人迹已至。
若有猎犬一类灵兽跟踪,很容易找到失散的自己人。
尤其身处危难境地的人,或被困被掳的求助者,此物灵验之极。
羽晔听得好生新奇,急道:不知他是否用了‘罂粟香路标’? 吕不笑道:这个不难,你逮他不时,可曾闻到香味?羽晔道:没有。
他施诡计倒在地上时,我已把他穴道制住,他无力施为。
当我趋至他身边,我二人喘息急迫,并未闻到任何气息。
推想起来,他当时既无力道又无时间,弹出这‘梅花香路标’。
好!吕不笑道:如此一来,‘巨灵教’贼徒俱不知他已死。
这次既除了—个隐患,也免得‘巨灵教’贼子再来骚扰!吕兄似乎认识此人?谢羽晔问道。
吕不笑道:岂止认识?遂谈起鬼影子华风的一段往事……华风是十万大山飞尘道人的徒弟,江湖上人称百变蝙蝠,他得其师父真传,轻功超绝且易容有术,一般人难得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艺成之后,干起黑道营生。
本来此道不乏其,但他却是以采花猎艳为主,而且不留活口。
他的行径自然激起了江湖上不少侠义之士的义愤,其师父闻此贼恶行,意欲寻着他清理门户,反被他害。
一日,净野大师偕同悟生,去登门拜访飞尘道人。
不料途中遇华风,当即把他制住。
此贼竟声泪俱下的诉说,他受师门严责,已痛改前非,忏悔之余已遁入空门,正欲随师去拜访净野大师,巧遇大师师徒请至山门述话。
净野大师信以为真,遂解除他的禁制,往寻飞尘道人。
结果知他已被歹徒害死。
净野大师气得捶胸顿足,发誓一定要铲除此贼,他还发出柬帖,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共伐这叛师灭祖的。
百变蝙蝠。
自此以后,百变蝙蝠影无踪绝。
有人传闻,百变蝙蝠在湘,桂无立足之地,已远遁他乡。
岂料他巳投到巨灵教门下,做了一名信使……贼子!便宜他了,凌珑恨声道:论理应千刀万剐!青柳庵中,映波门众弟子与谢羽晔几人,为师祖寒月神尼举哀三日后,羽晔数人离开青柳庵,真奔丹心寨。
向无忧和倪如水因为是神尼大弟子,须得留在青柳庵为师父守孝,遂派弟子白莲花随他们同去丹心寨。
白莲花与凌珑早已熟识,两人一好不亲热,一行人匆匆向丹心寨而去。
正是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的金秋时节,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几已近丹心寨。
冒险有哨探回寨报信。
公孙逊亲自率领在丹心寨的各门派高手出寨接迎。
各门派除了原来留在丹心寨的人之外,又增加了不少人。
少林丐罗汉堂首座星明禅师,不但亲自前来,还带了另两名星字辈高手: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峨嵋派善云长老也到了丹心寨。
善云长老—生喜好名山大川,兴致所至,大南海北俱无定止。
此时也是出于一番好奇心,要看看这武功盖世,威名远播的谢羽晔,他闻听人言,这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竟敢联络天下各大门派,与巨魔巨灵教分庭抗礼,居然使横行武林不可一世的巨灵教不敢任意妄为,时刻防范了。
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侠肝义气吞山河的豪气。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
老侠客一生图的是,自由自在独享安闲,喜的是天马行家独来独往,白以为如此,就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殊不知,有人以涤荡武林劫难,为天下武林同道分忧解难为己任。
比之他我行我素,自认天人的行径高出不知多少倍,犹之萤火见之于皓月光辉。
善云长老心中凛然,决意会会这位少年英才,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遂随同师弟邵风阁,和昆仑派掌门无影幻风出寨迎接谢羽晔。
这么多名江湖的武林名宿,都和公孙逊一道与谢羽晔见面,三大剑客,好生惊异,好不惭愧!特别是吕不知……从家园被巨灵教众魔头毁于一旦,大仇难报,心灰意冷。
他与屠百心、朱先云一道,横行江湖自甘堕落,成了雪峰三魈。
而致于取藏宝欲贿赂官府以求一逞,岂不惜作鹰犬,为奴求生。
想起此事,吕不笑痛心疾首!见到少年大侠谢羽晔,他的豪气如日月光华,使他们无为沆瀣冰消瓦解,断然舍宝臣服。
现在想来,惟谢大侠所行方是正理。
谢羽晔和公孙逊为众人一一引见。
凌珑表面含笑不语,心中可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意。
这么多的老头子,不是掌门就是长老,自山寨中跑出来迎接他们,自然是冲着她的晔哥哥而来!他是天下各门派的统领呀!她可是沾了光。
心道:这么多的人,都尊敬晔哥哥,我今后更要听他的话,切不可任意乱来,辱没了他的名气!尹继维他们早巳到了丹心寨,四位义结金兰的兄弟姊妹见面好生高兴,尤其是老哥哥尹继维,只因为有众多武林前辈在场,他们只是想视一笑。
众人一路说笑,漫步入寨。
谢羽晔只此时与几月前,他和老哥哥为好奇心驱使,孟浪来此赴公孙逊寿筵大相径庭。
那时候,似乎热闹,不亚于眼前,却给人一种抑郁、紧张的感觉。
此际却是皆大欢喜,守寨庄西四处游走,谈笑风生,再没有那阴云密布的沉郁气氛。
一干人进得大厅,众人拥戴谢羽晔坐在上首。
公孙逊,善云长老和少林寺三僧,分左右坐下,下面是各门派掌门和代表。
不容谢羽晔推辞,早已排好座次,凌珑等人虽在下首,似乎比之坐在上首的谢羽晔,更觉欣悦。
待众人坐定,侍仆献茶已毕,羽晔即将恢复丐帮,解决巨灵教对长山派的控制,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问道:苟奴去贺兰山,可有消息?他曾暗托‘丐帮’弟子传信,道他进展顺利。
只不知详情如何,我们好生不安!公孙逊面有难色的说道。
高其倬道:听统领方才之言,巨灵贼子近期行动颇为惶恐。
属下想来,‘巨灵教’虽然防范甚严,还不致想到我们己派人打入他的内部刺探情报。
不过是警惕我们大举围剿,苟奴的行动应该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谢羽晔思忖道:还有在下的师祖顺竹道人,也去了贺兰山,只比苟奴迟几天……善云长老听羽晔说此话,凛然笑道:哈,他倒是先声夺人,有他在不碍事的。
前辈有何高见?高其倬道。
善云长老欣然道:顺竹道人的华山剑法已臻化境,当今武林鲜有匹敌者。
近年来,他的‘星罗神功’已成,几成金刚不坏之体,等闲掌劲伤他不着,何况他机警过人。
有他在,巨灵贼再似凶恶也奈何不了他。
前辈如此说来,晚辈实已心安。
只不知‘邛莱派’可有消息?谢羽晔问道。
公孙逊道:属下已托‘丐帮’探悉过了,‘邛莱派’近来紧守门户,几乎断绝与外界交往。
似乎内部有甚大事在捷。
提起,邛莱派的情形,凌珑特别留心听。
公孙逊道:邛莱派掌门桑延齐武功平平,这不堪虑。
慧非禅师双手合付高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邛莱派’的‘回环紫象神功’堪称武林一绝,不可轻视。
‘回环紫象神功’乃横练功和铁布衫演练而成,实是外家功力的顶峰造极。
‘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可成金刚不坏体,不仅刀枪不入,遇刚猛内力将其击出数丈,他仍能如皮球抛滚却不伤内脏,似是全身包着钢甲般,让人叹为观止而无能为力。
桑延齐不知练到了什么境界?公孙逊问道。
这个……慧非禅师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老衲只知‘邛莱派’有‘回环紫象神功’至于他们的掌门是否习得‘回环紫象神功’,到了几层境界,老衲一无所知,仅凭书册所载而已!大师可否知道,无影幻风道:如何能破这‘回环紫象神功’?慧非禅师道:据载,长白山一带,奇人异士习有‘玄冰禅掌’,能破‘回环紫象神功’。
‘玄冰禅掌’所发‘玄冰真气’阴寒成线且劲力锐猛,能穿透‘回环紫象真气’的回身甲。
一入体内,那‘玄冰真气’可令人立时冻僵。
内力愈刚猛,阴气愈强,受伤愈惨。
但是,这‘玄冰禅掌’必须要大成,非十成功力不足以空透护身甲。
若真气被回护身甲逗回可就惨了!自身玄寒回窜,能使自身穴脉移位,内脏冻坏尤可,经脉移位之痛苦,谁人见着都得毛骨悚然。
阿弥陀佛!老衲在本寺‘藏经阁’读过这份实录。
试想一身经脉被移位,折转内息自冲,把五脏六腑绞断。
何等惨苦,且折磨数日才死。
大师可曾亲见?谢羽晔道。
慧非禅师低眉合什道:未也。
老衲只是从‘藏经阁’的实录中读阅。
好歹乃前辈高人所载,谁也没有亲见,记录者似乎也是凭本身卓推断。
谢羽晔望了望凌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知道珑儿在长白山‘白玉寺’冰窟中的奇遇,她的玄冰禅掌功夫实已达至高境界,破回环紫象神功已然可行。
只不知那桑延齐是否习练回环紫象神功邛莱派是否真的有回环紫象神功这项武功?公孙逊道:我们几时去解决‘邛莱派’的事情?我想先派人去‘邛莱派’营地,擦察虚实。
谢羽晔道。
对!高其倬点头道: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先要了解他们的实力,近期‘邛莱派’在干啥,何以紧闭门户?此外,我得搞清楚,‘邛莱派’与‘巨灵教’近期的活动有些什么瓜葛,里面是否有巨灵贼的高手?谢羽晔道。
高其倬问道:大侠准备怎么动作?谢羽晔道:我想带几个人亲自去?千幻神剑道:大侠可坐镇‘丹心寨’。
一来收取各方面情况,二来也休息几天,与大家商议最后剿灭‘巨灵教’的计策。
去‘邛莱派’侦察可另派人选。
诸位有所不知,谢羽晔道:这‘邛莱派’非‘丐帮’‘长山派’‘冷云帮’可比。
别的帮派是‘巨灵教’却是叛徒从中作梗,形成火并而归服‘巨灵教’,‘邛莱派’似乎是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本身实力不强,完全仰仗‘巨灵教’为其撑腰。
那么,‘巨灵教’相对在那里的基础较稳固,不是轻而易举能制服得了的。
尤其桑延齐,为了归顺‘巨灵教’夺得掌门位置,不惜残杀同门,心狠手辣。
此正为‘巨灵教’所取。
他在‘巨灵教’中的位置恐怕不是任奇、展秋,甚至万焕山之流可比,说不定已是‘巨灵教’死党。
高其倬道:‘巨灵教’对他应该是放心的。
是以,‘巨灵教’对‘邛莱派’的器重,联络方面非比等闲,何况它距‘巨灵教’最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我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
羽晔道。
众人觉他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再强留他。
至于人选,谢羽晔只带凌珑和尹继维二人前去。
高其倬道:人手太少!至少得有人中途接应,凡事须得万无一失。
高兄心思缜密,但‘丐帮’耳目甚众,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尹帮主同行,实乃万全之计。
高其倬方悟道:大侠不单武功高,心机更是高人一筹,在下好生佩服!接着,谢羽晔把三剑客的情形,向在座众人作了一番介绍。
慧非掸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巨灵教真乃大魔教,行事之毒辣真是空前绝后。
集茂钱庄不过商贾富商,抢人家的财物,还要把许多无辜生灵斩尽杀绝。
罪过,罪过!公孙逊接道:所以,对于巨灵贼子,我们也决不能手下留情!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得了!老衲便愿各位施主,剿灭‘巨灵教’时,尽量少施杀孽。
除却这个教派,普渡众生,善哉,善哉!珑儿好生不耐,这些和尚比书呆子更糟!姑娘恨不得发作一通,人家的亲人都被这些贼子杀光了,还有什么善哉,唯有杀哉方解心头之恨!谢羽晔连连向她使个眼色,姑娘见到他的眼色方才低头不语。
羽晔轻轻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
尹继维看在跟里。
暗道:他俩真正是心心相印!晔贤弟时时在关照他的珑妹,生怕她感情冲动了人缘,好缘份!第二在,谢羽晔与尹继维、凌珑众人,匆匆告别丹心寨等人,直奔邛莱派驻地。
三人缓缓向西而行,沿途风景由绿变黄,灵巧的候乌最能感觉气候的不适,此时开始南迁。
萧瑟秋风阵阵吹来,有些凉意。
谢羽晔对凌珑说道:珑儿,此去‘邛莱派’,千万要听为兄和老哥哥的话,不可莽撞行事!珑儿望了望他,佯嗔道:晓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罗罗嗦嗦的呗!尹继维—本正经地说道:羽晔本不想罗嗦,只怕到时,你又犯小性子啦!珑儿啐道:哟,就你清楚,我几时使了小性子?尹继维道:昨天,要不是你晔哥哥关照,星明和尚怕要挨你一顿抢白,对不对?哈哈!我就恼他左—个阿弥陀佛,右一个善哉!凌珑说道,想起来就不高兴。
羽晔道:和尚乃方外之人,口头禅免不了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们在讲如何消灭‘巨灵教’,要那么多口头禅干什么?他‘善哉’,巨灵教可不‘善哉’!到时候恐怕连他的‘少林寺’都给‘哉’啦!好了,你那口伶牙利齿谁也说你不赢。
羽晔笑道:无论如何,此去‘邛莱派’,我们乃是探察。
慢说使性子,连大气也是不能出的。
别听得‘邛莱派’那般人出言不善,你就动手,这可要坏大事,切记,切记!知道了,珑几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就是,可别拿人家当小孩子啦!尹继维道:哈,珑儿成了大人啦!本来就是大人吗!珑儿正色道。
一句话逗得谢羽晔也笑了起来。
尹继维道:小妹妹,听老哥哥一句话。
桑延齐乃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旦见到他,你一定要把持心神!尤其,我们此去是夜晚行事,更得保持心境平和,啊!珑儿笑道:这才是老哥哥说的正经话嘛!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话长时日短,几个日子一晃而过,过了风陵渡已近邛莱派营地。
这里是凌珑的故乡。
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惨死,珑儿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
尹继维和谢羽晔急忙安慰她,想方设法逗她高兴,让她尽量避开忧心往事。
谢羽晔心里一急,甚至把寒月神尼临终的遗嘱也故意说给尹继维听。
尹继维道:好,好!神尼好生看得起我,作媒可是重任一桩啦,哈哈!谁知道你做得,还是做不好咧!凌珑听得非常高兴,故意撅起嘴唇说道。
做得好,做得好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只等剿灭了‘巨灵教’,我就拉着羽晔,到他师父那儿,禀明他师父。
然后四方发贴,广邀天下英雄,各门各派掌门,杀猎宰牛,大摆筵席,报红挂彩,为你们大办喜事,谢兄弟娶媳妇儿啦,哈哈!他一口气说下来,口里满是唾沫星,样子滑稽町笑,逗得羽晔和珑儿都笑起来。
走到这里,珑儿已是回到老家,先到一个名叫齐山镇的小镇住下来,不用打听,珑儿告诉他们,‘邛莱派’的营地叫‘小西坪’,距此仅十里路程。
齐山镇常有邛莱派弟子落脚,要二人小心。
听姑娘这般说话,尹继维和谢羽晔自然格外谨慎,连说话也极有分寸,三人分两间客房住下。
草草吃过晚饭,梳洗已毕,三人又聚在一间客房,盘膝入定调息养神,入夜,三人换上夜行衣,自窗口向暗夜撞去。
他们展开轻功,不一会儿,已到小西坪。
三人凝目静观,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屋宇。
凌珑说,‘邛莱派’营地面积不小,几乎与‘丹心寨’相差无几。
三人跃上围墙,朝里看去。
只见里面黑沉沉、静悄悄,既无灯火,又没声音,抬头远望,但见后面花园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三人便径向灯光处奔去。
三人在瓦面上窜纵跳跃如入无人之境。
羽晔疑心有诈,自屋上纵下,影子般地穿房入室,自正厅,厢房直穿到众弟子的住室中,居然既未遇到阻拦,也没有发现暗桩。
邛莱派众弟子在居室睡得安安静静,犹似在客店住宿。
怪哉!要说有诈的话,什么样的暗桩能逃出谢羽晔的那双眼睛,至不济,也不会毫无所觉。
也是他技高胆大,约略思忖,即向后花园闪去,进了花园的月洞门,羽晔格外小心,把无影幻风轻功施到极处,在花树丛中穿花蝴蝶般细细搜寻,仍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盘旋窜绕间已近星火处。
花园深处有几间精舍,尹继维和凌陇早巳隐伏其间谢羽晔施蚁音传声把内力逼成一线,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有什么异样情况吗?尹继维也用音线传声回道:毫无异动。
羽晔再不说话,双肩微动,人已到了精舍檐下。
精舍是三暗五,中间正厅,左右厢房。
左边厢房有一枝烛火,正厅门上无隔窗。
羽晔轻轻伏于檐角,看正厅,见有四人正在开怀畅饮。
室内灯火通明,面对他的是两个瘦瘦的中年人,脸上微红,显然喝酒不太多。
恭喜掌门大功告成!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如此一来,‘邛莱派’将无敌于天下!谢羽晔他们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背着他的人说道:话不能这样讲,武学一道深不可测。
不过,要想对付桑某,谢羽晔未必能够如愿!另一人道:桑掌门无论武功,心机都要强于谢羽晔,想那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乳臭未干,江湖上混了几天,毫无经验,何足为虑!先前那人又道:若论谢羽晔的武功,也不过内功高超,遇着掌门的人‘回环紫象神功’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谢羽晔的武功乃异人所授,教主尚且忌惮三分,倒是不可不防的!先前那人道:教主那是说他的内功高强,‘回环紫象神功’却是他的克星。
试想。
他的内功再强,遇着掌门的回环护身甲,却无能为力,真的是……桑延齐哈哈大笑地截住他的话,道:真正是狗咬刺猥无从着手,哈哈!那人又道:恐怕连教主和春护法都想像不到,谢羽晔却是我们桑掌门的手下败将,哈哈!这几人边喝边说,谈兴甚浓,不时大笑一阵。
看来,他们完全沉醉在未来胜利的喜悦之中。
谢羽晔屏息静气,不敢有些许的大意,蹲身檐下,如蝙蝠栖梁似的贴在檐边,倾听几人说话,有一个多时辰,方始探肖邛莱派的内情。
桑延齐自从害死掌门师兄凌成鼎,篡得邛莱派掌门位置以后,自知罪孽不轻,尤其没有斩草除根,心实不安。
他知道,日后必有人来寻仇,惟有练好的武功才是上策。
是以,加紧习练本门的西云剑法。
不久前他偶在本门祖师的遗物中,发现一本回环紫象神功秘籍。
他和凌成鼎均习练过回环紫象神功,只是不精,不知为什么,师祖没有把回环紫象神功的神髓下传。
桑延齐似乎听说当年师祖—次病中,邛莱派几大弟子不知,有内讧之势。
师祖以防不测,未将秘籍下传,偷偷置于他的铜像腹内,被桑延齐觅到。
祖师铜像是邛莱派圣物,上至掌门下至众弟子无人敢动,桑延齐偏偏在无人时,偷偷把铜像拆开,寻得回环紫象神功秘籍。
这也是他日夜思想自己武功进境,异想天开之所为。
桑延齐自得秘籍,夜夜背人处偷偷的翻阅,以至把书中所载回环紫象神功的内功心法,读得滚爪烂熟,然后习练。
一个时期之后,他独出心裁的挖了一间地下秘密石洞,立即入洞坐关数月,昨日才开关,他已练成回环紫象神功。
为了试探自己的功力,他盘膝坐于室中,让帮中八大高手置于四周,其中四人手执各人称手兵器,四人提气运掌,同时发动,向他尽力施为,各绝领招。
一阵火马金刀的招呼在桑延齐全身上下,桑延齐居然毫发无损,仍然静静地盘膝而坐,浑如未觉。
邛莱派虽不是大门派,声名在武林中却非泛泛之辈,八大高手已名动江湖,算得上三流高手。
八人联手.桑延齐居然无动于衷,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他们没有与闻名天下的谢羽晔交手。
但却深信,谢羽晔如同时对付邛莱派八大高手,任他武功奇绝,实难胜之,如此臆度猜测之下,他们确信谢羽晔非败向掌门的回环紫象神功之下不可。
邛莱派因此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上下人众一醉方休,桑延齐更是有一股武林天下惟我独尊的气派小西坪今夜也未布防,只在外围派出少许流动岗哨应景,他们当然不会发现有人探山。
谢羽晔听得,心中惴惴,回环紫象神功竟有如此威力,不可不防。
他自然清楚,一个人有护体神功,别说八个高手,就是再多的高手拼力施为,均能抵挡。
何况这些本派弟子,未必敢全力施为;不过,桑延齐的这份功力到底不敢小觑。
谢羽晔思量自己发动昊阳神气周身布下护体罡气,任人施为而不施反击,可否毫发无损,实在没有十足把握。
至于凌珑的玄冰禅掌能不能破回环紫象神功,他也实在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不好试验一下。
他思想去好生郁郁不乐。
转身看去,尹继维和凌珑却不知哪里去了。
谢羽晔随即缩身潜踪,斜飘精舍屋脊之上,展目四顾,只见两条黑影自左方斜射而至,形如柳絮飘风,落在瓦面上不着音响。
暗道:他们的‘无影幻风’已有火候心中倒是颇为欣慰。
羽晔施蚁音传声同时对二人道:咱们回去!他立刻倒纵而去,二人尾随其后,半个时辰不到,已至客店。
谢羽晔打燃火折,把房中蜡烛点燃。
他们方才到哪里去了?羽晔问道。
尹继维道:我们先在精舍周围转了一圈,珑儿拉着我跑到她的旧居,为她父母上坟去了。
羽晔道:珑儿又哭了?凌珑望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她两眼红红的,想是掉不少眼泪。
羽晔柔声道:好妹妹,等打开‘小西坪’,我们同去祭礼双亲大人最好,此时前去,恐忧乱了你的心神!尹继维道:羽晔!谁能忘却父亲养育之恩,不要说了,我们还有些小小的奇遇!羽晔好奇地望了望凌珑,见她对自己的话并不怨意,心方落实。
适才珑儿听他对自己的父母尊称双亲大人,并未分彼此,心中已是暖融融的,暗道: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用不着分彼此的!老哥哥,说说你们的奇遇吧。
羽晔道。
凌珑道:我和老哥哥见你往正厅去了,知道你是去那里探察动静,我们直奔后花园,在那几间精舍前潜伏了许久,总不见你来,好生焦躁。
精舍里的点点灯火始终不明不暗的亮着,我几次欲上前探视,都让老哥哥制止了。
后来见你在正屋门檐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知你在仔细聆听屋里的谈话。
尹继维接着说:我们另往精舍四周探察了一遭,都是静寂无声,只有厨房和正屋有灯火和人的谈话声。
这时,珑儿招呼我直奔后山,我想,这里是她的出生之所,肯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去后山必有所图,遂急急随她而去……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虫在呜叫。
乌去遮月,旷野野黝黝一片。
他们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到了一片荒废的庄园,但见此处围墙坍塌,房舍仅仅残存几堵破败之墙。
尹继维随珑儿东夺西走,转到了庄园里的花园中。
园中杂草遍生,显见荒废久矣。
珑儿奔到一土丘旁,噗的双膝跪下,身子不停颤动,啜泣不止。
尹继维已知就里,双肩微晃,已纵央一株大树巅顶。
展目四顾,凝神细听。
这里除了此时倒伏地上,哭声越来越大,憋在胸中多年的苦楚尽数涌了出来,叫姑娘怎生忍耐得住,尹继维急步上前,扶起珑儿,轻声劝她。
珑儿,切莫悲伤过度!荒园野地,哭声会惊动别人,羽晔哥哥在那边等我们呢。
珑儿当即清醒了许多,连忙拿出手绢拭泪,嘴里还在不停地抽噎。
尹继维双手扶着她,耳朵仍在探索四周动静。
猛觉左后方微微轻响,其声微不足道。
尹继维却已听出是人的脚步声。
他连忙在珑儿耳边轻声道:有人!说完急忙向声音处窜纵而去,珑儿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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