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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突遭袭击

2025-03-30 07:14:45

前面是一条很宽阔的河流,有一艘渡船停靠在岸边,船上没有客人,这时候应该有客人的但此船却偏偏没有客人。

黄书郎并不在意,他低着头踩过一排踏脚石上了船。

船老大,过河。

四丈长两支大竹篙竖起来了,两个船家赤着背,那身黑又粗、红又结实的皮肤,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的人。

黄书郎并未去注意这些。

他只是在沉思。

他当然在想着秀秀,只一想到秀秀肚子里竟有了自己的骨肉,他就想笑。

他只和秀秀在山神庙有一次绸缪,就只有那么一次,就有了爱的结晶,正是一箭中的。

黄书郎也想到文彩。

文彩真是个美人儿,只可惜他实在难以在男女的情爱上帮文彩什么忙。

田大叔说得对,一个人应该抱元守一。

那些娶上两个甚至三个、四个女人的男人的心理就是想玩女人。

有着玩女人的心理,这个人就没有把女人当人,他们把女人为玩物,如果这种男人也谈什么情呀爱的,那是他在骗人。

江湖上这号男人有的是,随便摸一下就是一大把,多得很。

江湖上偏就有许多女人上这种男人的当,左少强就是这种玩弄女人的男人。

黑红门少门主左少强把他玩过的女人推入火坑为他赚银子,他当然不把女人当人。

他把玩过的女人弄个花名,然后当他的摇钱树。

文彩就是差一点也成了左少强的摇钱树。

黄书郎坐在船板上未曾四下看,他想着两个女人。

他对于文彩的未来最伤脑筋,怎样才能为文彩找一个可靠而又老实的男人。

只不过他偶尔抬头看,他坐了很久的船,这船为什么不靠岸?于是,他怔住了。

他立刻起来两岸看,渡船变了航,竟往下游放去。

喂,我过河到对岸,你们怎么了?两个大汉露齿笑起来了。

黄书郎吃惊地道:你们是……两个大汉分站在船头船尾上,两个人俱都是一手持篙一手叉腰,那竹篙就是不往水中插。

船头的大汉猛地一声吼,道:你叫黄鼠狼,是吗?黄书郎不认识这两人,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甚至不开口,直不愣地望着这两人。

船尾的大汉嘿嘿笑道:你不敢承认吗?没关系,我们知道你叫黄鼠狼。

黄书郎淡淡地笑了。

笑,可以纾解他的情绪,笑更能令他把思维慢慢地集中起来。

他知道可能上了贼船,只怪自己上船时候太过大意,没有认清这两个人。

船头上的大汉哈哈地笑了。

他并不是因为黄书郎笑他才笑,因为他的笑是充满了得意、自豪与目中无人的冷笑。

这位大汉笑着,戟指着黄书郎道:姓黄的,你的招牌便是你那后腰上插的一根棒子,那玩意儿听说专往人的脑袋上敲,是不是?黄书郎耸肩哈哈笑了。

他笑着面对船边,他必须面对船边,因为他只有这样才可以看到船头及船尾两个人的行动。

他不愿前后受敌,遭到暗袭。

船尾那人哈哈笑道:我兄弟专门等在河岸侍候你的,等了许久了,哈……你终于出现了。

黄书郎收住笑,道:两位,你们算是等对人了。

不错,我就是江湖朋友口中的‘恶客’黄鼠狼,只不过我并不认识两位呀。

他正眼看看船头的大汉,又道,敢问两位,你们打算如何侍候在下?船头大汉嘿嘿冷笑道:两条路你挑了。

黄书郎笑笑,道:两条都是要我的命的路,是吧?船尾大汉嘿嘿笑道:两手血腥的人,都是一个模样儿,都会预感到死之将至的味道。

黄书郎摇摇头,道:在下从未有过这种预感,两位,你们可否亮个字号?船老大坦胸哈哈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凉河方氏昆仲就是我兄弟。

黄书郎心中还真吃一惊。

哟!‘恶水蛇’方超、方杰呀?船尾大汉哈哈笑道:大哥,你看看,姓黄的见识真广,咱们说个姓,娘的皮,他连咱们的大名也抖出来了呀!哈……黄书郎也跟着笑道:错了。

方氏兄弟立刻不笑了。

那老大方超道:什么地方不对劲?黄书郎道:不是大名,是恶名。

方氏兄弟忽又哈哈笑起来了,道:去他娘的大名也好,恶名也罢,反正就是出了名,姓黄的,你是在哪儿听过的呀?黄书郎道:方兄,方老哥,我说方老大,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叙个什么闲扯淡,说吧,两位准备把我黄某人如何地侍候?方超收住笑,道:你还迫不及待地要死呀。

黄书郎道:错了。

他又看看船尾的方杰,道:我是迫不及待地要过河,不是去死。

方超道:怕是你再也过不了河了。

黄书郎道:好像我已经是你们掌中的面人,任你们兄弟捏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

方超道:差不多就是这情况。

黄书郎哈哈笑了。

只有他去把敌人当面人一样的捏,却从未被敌人如此折腾过,方氏兄弟之言,他当然觉得可笑了。

哈……你还笑得出来?若是我,我笑不出来了。

方超怒道。

我不是你,所以我笑,哈……船尾的方杰吼道:大哥,别送他去凉河总堂口了,咱们就在这白水河干掉他。

黄书郎不笑了。

他闻得要把他送到凉河总堂口,他便明白了。

唷,原来凉河恶水蛇方氏兄弟也投入黑红门下了,倒是新鲜事。

方超吼道:操,老子们乃是黑红门第三分堂兄弟,我兄弟就是第三分堂正副堂主,这已经是十年之久的买卖了,你他娘的现在才知道。

黄书郎哈哈笑了。

他心中已在盘算,光景黑红门连水上的力量也动员起来对付自己了。

看来左少强临死之言不虚假,自己在江湖上将永无宁日了。

他忽然收住笑,道:原来两位说的两条路,是生擒或是死拿了?方杰道:不错。

黄书郎道:只可惜我既不想被你们恶兄弟二人生擒,更不想死。

方超吼道:眼前船在河心顺流而下,你以为你有几分把握逃得此劫?黄书郎道:我面对敌人的时候,从来不做那些无谓的评估,我只是尽力地去打败敌人,然后会在敌人的身上刮那么几点补贴的银子,算是另一种对敌人的惩罚,如果这个敌人到了无可救药而非死的地步,那么,我的手段是一流的,这个敌人非死不可。

方杰怪吼道:真他妈的武大郎骂大街,骂给谁听呀!老子们不是在岸上,这一点你小子可得弄清楚、想明白。

方超已嘿嘿笑道:黄鼠狼,你他娘的真混帐,胆敢出手杀死杀伤我们那么多弟兄,门主说得对,就算拿你下锅熬成汤让我们弟兄每人喝一口,也不足以消去我们对你的仇恨。

方杰道:黑红门已撒下了天罗地网,黄鼠狼,你寸步难行了。

黄书郎冷然一叱,道:娘的,想把我熬成汤你们黑红门每人喝一口是不?行,那得要看你们的手段了。

方超道:上了船就死一半,黄书郎,你的手段高、武功好,那是在岸上,嘿……上了船,你还想孙悟空翻跟斗上天不成?黄书郎冷冷道:两位看是吃定我了?方杰戟指黄书郎吼道:不是吃定你,而是你死定了。

黄书郎,你是坐在这儿等我们顺流而下入凉河呢,抑是就在这白河解决你?黄书郎道:此去凉河怕还有一百多里水程吧?方超道:顺流而下,过一天就到了。

黄书郎道:何必夜长梦多?再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办,哪有多余的时间和两个恶水蛇泡?方超冷冷道:想早死?黄书郎道,想早走。

方杰吼道:船不靠岸,你跳水吧。

黄书郎道:叫我上你们的当?我又不是驴。

方超道:那么,你只有坐在船上去凉河了。

黄书郎道:两位,我只说一遍,快将船靠岸。

方超笑起来了。

方杰也跟着笑,道:在做梦不是?老子们会把你送上岸?老子们送你见阎王。

他的话声甫落,抖手竹篙打过来。

天爷,那竹篙头上套着一支二尺长精光闪闪的三棱钢尖,那东西扎在人身上,便是一个大血窟窿,如果扎在肚皮上,那个人便死定了。

更吃惊的乃是方杰双臂贯力,抖着那支四丈余长的竹篙在空中直颤抖,而他本人并未动。

他的双脚不丁不八,上身好像稳如泰山一般,只把一支竹篙对准敌人的身上戳。

最令黄书郎感到威胁的,乃是船头上的方超,他在方杰出手之际,便也立刻抖起长篙来配合。

兄弟两人联上手,黄书郎的钢棒出手了。

梆!啪!黄书郎的棒打在方杰的竹篙上,半旋身之间,方超的竹篙就在他的左腋下刺过,差一点刺中他的身。

他感到有一股子凉意令人心一寒,这种杀法吃不消。

如果横身水中跳,黄书郎绝对逃不过方氏兄弟的水中刺杀。

能在凉河被人称做恶水蛇,方氏兄弟的水下功夫一定是吓人的。

黄书郎当然不干傻事。

他一面拒敌,一面在动脑筋。

嗖!两根长竹篙自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十三刺,竹篙当成枪刺,用篙的人臂力之雄浑可想而知。

黄书郎以内力运足在左臂上,就在前后一片耀眼的冷焰流闪中,他忽然贴在船板上。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动作。

有时候,危险的动作也是一种克敌的招数。

黄书郎就是要在险中求胜。

果然,船尾方杰的竹篙尖对准黄书郎狂刺过来,砰!篙尖未刺中敌人,因为敌人已有备。

黄书郎的身子猛一缩,便也闪过肪之而来的另一篙刺,那当然是方超的竹篙。

梆!果然两支竹篙刺入船板中。

只要看方氏兄弟的竹篙刺入船板的深度,便知道他们下手是绝不留情的。

方氏兄弟两人的篙尖扎入船板有半尺那么深,两人已用力往后拔。

黄书郎就在这极短暂的时间里,他的恶信出手了。

铮!铮!两声刺耳之声几乎难以分得清,但见两根篙尖上的竹杆子已被恶信削得破裂一半。

够了,黄书郎的棒便随之出手,首先敲在竹篙上,便也把两支竹篙的篙尖打得垂了下来。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

这个变化也快极了,只是那么眨眼间之事。

就在方氏兄弟两人愣然收篙的时候,黄书郎已拔空而起,直往船头方超杀去,他发出的笑声直叫人起鸡皮疙瘩。

有时候配合着古怪的声音,也能令敌人胆寒。

黄书郎的笑声似乌鸦叫。

乌鸦的叫声是不会叫人喜欢的,有时候乌鸦的叫声是会吓死人的。

当你走在山里面,乌鸦突然叫一声,也会令人不舒服。

方超心中吃一惊,他横起竹篙拦腰扫,口中狂吼:死吧!儿!另一边的船尾上,方杰厉喝道:可恶。

他的喝声未已,人已平飞着直往黄书郎攻过来。

黄书郎出手是干脆的,干脆便也显得他的身手利落了。

他的身子虽然是在小船上,但他的身法仍然灵活如蛇,出手更见威猛。

砰!他的棒子打在方超的右肩上。

那本是打在敌人头上的,如是在岸上,方超是逃不过这一棒子打,他的头一定会破。

只可惜就是那么巧,小船往边一荡,方超逃过一棒劫。

虽然黄书郎一棒打在方超的肩头上,可也打得方超哎呀一声叫。

,肩头上的骨头硬,可是再硬也硬不过钢棒子猛一敲,方超立刻往一边倒。

黄书郎一脚踢落方超的竹篙,大旋身时正看到方杰往他撞过来。

方杰的竹篙直往黄书郎的身上送,看上去就好像他要把竹篙送给黄书郎一样。

黄书郎根本不理会,他只一拔身,便已越过方杰而落在船尾上。

他回头,却已发现方氏兄弟的竹篙已抛入河中了。

船上无竹篙,船就难靠岸,这光景明显的告诉黄书郎,你小子只有顺流而下入凉河了。

黄书郎一声冷笑,他发现方氏兄弟两人的手中已各自握了一把分水刺,那玩意儿乃水中兵器,两尺那么长,一寸那么宽,尖头处是三棱的,锋利无比。

方超已挺起上身站起来,他把右臂猛甩着,就好像他要把肩头上的痛苦甩掉似的。

他咒骂道:你娘的,你的棒子果然强,别人提醒我兄弟要小心你的棒,娘的皮,你果然用棒子打在老子的肩头上。

黄书郎道:我本来不是打你的肩头,我的棒子是朝你的脑袋上打,算你小子幸运,只不过下一棒我会叫你来一个脑袋开花掉在水里,打烂你的蛇头,你这条恶水蛇就永远沉在水底别出来坑人了。

方超大怒,吼道:操你亲大舅,就凭你呀!这是水面上,你弄弄清楚再嚣张。

方杰扭腰要拔身扑,方超一把拉住他的裤腿,道:兄弟,咱们别上他的当,这小子一直逗得咱们同他拚命,咱们就上当了。

方杰道:怎么说?方超道:船上动刀子,与陆上有什么不同?咱们到水下去侍候他,不是以己之长打击敌人吗?方杰重重地点点头。

这兄弟两人就在黄书郎一怔之间,分别从小渡船的两边溜到水里面去了。

黄书郎还真的吃一惊。

黄书郎想不到两人的动作这般快,真像水蛇一般快,难怪被称恶水蛇了。

他开始紧张了,不停地注视着船边。

然而,奇怪的是小船并未有摇动的现象。

但是,黄书郎心中很明白,方氏兄弟是不会水遁的,他两人一定还在船底下。

白河的水非常清,黄书郎却很聪明,他是不会低头在船边往水中看的,因为那正是给敌人以突袭刺杀的机会,这种笨蛋才做的事,他永远也不会做。

他精灵得很。

黄书郎如果不精灵,怕是早死多年了。

江湖上纵横的人物,都是心眼灵活的人,如果碰上一位笨蛋级人物而又名字响亮,那只能说这位仁兄大智若愚了。

黄书郎双脚平稳地站在船中央,他只是站着不动,小船仍然往下游漂,好像又漂了六七里。

这种僵持的局面是很恼人的,也真不巧,这一段河面虽稍窄,但两岸却很陡峭,陡峭的岸边,河水便也涛涛急流了。

黄书郎很想低头往船底看,因为他敢断言,方氏兄弟一定在船底下,只不过他怕万一低头看,忽然伸出一只怪手把他拖入水中,那就等着被黑红门撕成一块块的丢入热锅去熬汤喝了。

然而,黄书郎却弄不懂,方氏兄弟为什么在船底下不出来?他们一定在动手脚,那么,情况只有两个。

其一,方氏兄弟在水中推着小船,不叫小船往岸边漂去,小船只一到稍浅处,他们就在水中推。

其二,方氏兄弟在变坏点子,想用什么方法把小船弄沉。

果然,坏情况出现了。

就在黄书郎静静地看着船面的时候,忽然间,小船开始往水中沉了。

黄书郎吓一跳,这是怎么搞的?小船原是分成两层,一层是船底,船底下面铺了-层木板子,如今那些木板子上面已开始冒出河水来了,而且有水柱子往上喷,光景就这么半个多时辰,方氏兄弟两人已把小船底部弄了个窟窿。

还算幸运,这一带的河面又宽敞了。

宽敞的河面就会水平无浪,黄书郎就是站在船中央四平八稳地运足内力稳住船。

他也想通了,这船是木造的,-时间木头还不至于被水完全泡湿沉入水中,只要小船不沉入水中,他就不担心方氏兄弟的恶计得逞。

真快,河水已把小船灌得往下沉了两尺多,船边就在水面上一尺不到了。

黄书郎的双脚早已湿透了,河水也湿了他的裤管,只不过他不稍有移动,因为这时候他若惊慌乱动,小船就会翻覆。

黄书郎不是不会游泳,他干爹曾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把他往河里抛去,那时候他还大哭,以为他干爹飞云怒虎石不古不要他了。

那一回他喝了不少河水。

石不古把他抛了七次之后,他才会浮在水面上,便也学会了游泳。

天热的时候他就会找个没有人,尤其是没有女人的地方,脱光了衣裤,跳入水里泡一番。

只不过,黄书郎虽然也会游泳,但他心中很明白,想和方氏兄弟在水中较量,那就好像是小鱼斗大鱼,斗到最后被大鱼一口吞。

黄书郎不想当小鱼,他要当大花豹,他在岸上就如同一头发了疯的大花豹。

猛孤丁,那条装满河水的小船往一边晃了一下,黄书郎也发觉方超的双手攀着船边猛往水中压。

黄书郎不出手,他的反应是一流的,他用单足往反向踩,而且用力地踩。

他的目的当然是要小船保持平衡。

小船突然又往另一边翻去,方杰吃吃叫着用力猛一压,他冲着黄书郎咬咬牙。

黄书郎同样不出手,他依然以单足压向另一面。

小船上虽然灌满了水,却是不会沉入水中。

黄书郎竭力使小船平衡,就是不上方氏兄弟的当。

他如果去攻击方氏兄弟任何一人,小船就有翻覆的危险,那比沉入水中还令他不好应付。

这是另一种紧张的僵持,也是教人难以忍受的局面,白河悠悠,如何才能流到尽头?黄书郎不惧凉河的黑红门,他只是无法忍受这种被人拖下水的威胁。

他火大了。

他准备先收拾一个,剩下便只有一个,就算落入水中,娘的皮,也不一定死的是自己。

他把尖尖的恶信紧紧的握在手中,但当他准备对付其中一人的时候,他又气馁了。

他想到秀秀,更想到秀秀肚子里的孩子。

他当然也记起秀秀含泪对他说的话,答应她要好好地活着,她不要孩子一出生就看不到爹。

就在他沉思中,忽然左边船旁冒出一个人来,是方超。

方超冒出水面,把河水猛往黄书郎的身上泼。

黄书郎本来是要出手的,他以为方超跃出水面来,就会往他攻击了,可是方超只是用水泼他。

方超没有攻击,方杰攻击了。

冷芒就在黄书郎一愣之间,又是水花浇上身的时候,方杰已飞鱼似的自右边船外弹空而起,只见方杰在空中扭腰如同灰蛇一般,呼地一声撞向站在小船上也站在水中的黄书郎。

杀法是粗野的,金铁击打出点点碎芒,只在一刹那间,而最后的声音却是一声砰!扑通之声随之传来,黄书郎的棒子已在他的掌上旋转了,那是他胜利的表示,也是准备第二次下手的动作。

他知道刚才的那一棒打在敌人的后腿上,那个地方他知道不会伤得重,如果打在腿前面,敌人就会痛半天,也许还可以把敌人的腿打断。

他很想打在敌人的要紧之处,只可惜他是仓促出手,自己未挨刀已经不错了。

但是,又是一阵僵持局面,也不知方氏兄弟两人又在水下面打什么恶毒的主意。

虽然他兄弟不攻击,黄书郎的戒心却是不敢稍有懈怠,他仍然双足稳住沉船,真够苦的了。

于是,情况好像变了。

那沉在水面的小船在打着劲旋,而且转动得很快,河面上的流水是平静的,但小船旋转得很快,黄书郎内心真的吃一惊,他实在佩服方氏兄弟的水中功夫。

方氏兄弟两人各挨了一棒,但仍能在水下面兴风作浪,这种水下功夫堪称一流。

当然,方氏兄弟的耐战也是一流的。

一流的人物如黄书郎者,一旦遇上一流的敌人,那将是一场很难有个完结篇的搏斗。

黄书郎尽量地压着性子,他要更沉着。

是的,这时候他除了沉着,便别无他法了。

他只能把内力全部放在双脚板上,而且不能稍有大意,沉船是在刹那之间的。

水下面的方氏兄弟好像也试过无数次,他们希望能把辛苦凿透的小船弄翻。

只要小船被弄翻,黄书郎便变作准备上肉锅的落汤鸡了,然而,他们用尽了力气,就是无法把船弄翻。

当然,他们知道这全是黄书郎在上面用力的缘故。

小船在急旋中仍然是四平八稳地泡在水上,这光景宛如同常人说过的一句话--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

黄书郎的老主意就是保持小船不翻覆。

他更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就在小船一阵打旋中,水面上分别传出花啦声,两团水影中,方氏兄弟已分别单手按着船边,往黄书郎杀来了。

两个人只一上得入水的小船上,便是一阵冲杀,那两把分水刺分从两个方向发了疯似的猛往黄书郎刺去,那种粗野,就好像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方氏兄弟可以大跳狂扑,黄书郎不能,因为他不能稍为跳动,他不能上当。

当两把分水刺一齐刺来的时候,他也不能闪!但他双手的家伙可也快得宛如追回逝去的时光一样,各挥出七次之多。

沙沙沙的响声传来,紧接着又是叮咚两声响,两团人影又潜入河中了。

黄书郎的心中实在苦。

苦的滋味是不好受的,他正就是应了那句古人说的话--苍龙浅滩遭虾戏,虎落严阳被犬欺。

苦也!他不但苦,而且也已饥肠辘辘的好不难受。

秀秀也许在水火洞中为自己祈祷吧!又是一阵僵持,好像变得平静多了。

小船慢慢地不急速旋转了,黄书郎心中却是更紧张,什么叫山雨欲来?什么又叫恶兆出现前的平静?黄书郎的心中全都领受到了。

当然,在这如此紧张兮兮的折磨里,他发觉一件事,那便是不能在动刀子的下面论人性。

对敌人是不容宽厚的。

有人曾说过,对敌人应以宽大为怀,以人格去感化敌人,那真是天真得如同一头猪。

过去的日子里,黄书郎就不曾把杀字当头,他是能不杀便放过一个人,即使是敌人,而这个敌人一心非要取他的命不可。

现在他才领悟到,这句对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话足可以列入经典之句。

就在他一阵沉思中,斜刺里船尾跃上方杰来,他只一站在船尾,便把分水刺尽往船身上扎不停。

黄书郎吃惊得不敢动,他如果稍动,那已漂沉在水面的小船就会翻沉。

方杰的动作是粗野的,他狂了性似的一边用力刺船身,一边还跳踏不休,光景是恨透了这条为什么不下沉又为什么不翻覆的小船。

黄书郎只有干瞪眼,任方杰在船尾作怪,双方距离差上三丈远,他不能以尖刀掷向方杰。

他相信可以一刀扎死方杰,但他不愿失去恶信。

那是干爹飞云怒虎的遗物,不能在他的手上弄丢。

于是,船头上也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当然是方超。

方超更是不像话,他一边刺船一边骂:娘的老皮,真教人难侍候,逼得方大爷只好拆船了。

黄书郎这才明白,原来兄弟两人的怪点子使尽了,不得已只好拆船了。

黄书郎心中想,拆吧,总会拆到我身边来的,等你两人接近的时候,老子一刀就结束了你们。

他在心中发誓:我如果再放生,就是河里王八生出的小鳖娃儿。

小船在船尾先被拆下一块来,已被方杰狠狠地抛入水中了,只不过对船身并无多大影响,小船依然在水面上浮着。

不久,方超也拆了一大块大板。

他恶狠狠地砸向黄书郎,怪叫道:黄书郎,你他娘的怎么不出手呀!老子等着和你搏命了。

方杰也狂骂:操你八辈子祖奶奶,你等着爷们送你进龙宫吧!我的儿。

一个逗,一个挑战,黄书郎气得一瞪眼。

他虽然几乎气昏了头,却是不动,他心中可明白,如果自己稍动,这两个恶水蛇就会乘机把小船弄翻,这是在引人上当。

上当的事情黄书郎是不会去尝试的。

他依然冷冷地以双足稳住船。

他甚至连开口说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两边,当然,他也要防备着敌人的两面突袭。

方氏兄弟各自挨了棒,他们当然也有了警觉心。

他们不出手则已,再出手就是恶斗一场。

河水就在黄书郎的小腿下方流动着,船头破了,船尾也破了,而方氏兄弟已全力的在拆船了。

黄书郎发觉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了,如果小船再沉下一尺,河面的水淹到膝盖以上,那时候就不易腾跃了。

他发愁,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白河的两岸均在二十丈以外,想跃上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也很想看到一条船,任何一条船都会燃起他的希望,只可惜没有一条船出现在水面上。

黄书郎也想和方氏兄弟谈一谈。

这世上有许多血腥的事,都是由和谈而化干戈为玉帛,他只想求和,如果方氏兄弟就此离去,他可以在下次碰面的时候放过他们一马。

只不过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黑红门下的人物俱都是凶残成性的人物,凉河第三分堂的水上凶残事迹,道上就有不少人清楚,恶水蛇之名也非随便被人传开的。

方氏兄弟的动作好像变得毫无顾忌的样子,他们也真正的明白黄书郎不敢稍有移动。

黄书郎是不敢移动,但黄书郎却在动脑筋。

他是不会就此被捉弄的,他看着方氏兄弟在拆船,便也立刻心中有了个决定。

也许他的决定带着几分甚至十分冒险,但总比等着被敌人拖下水去活生生地淹个死去活来要好多了。

这时候只有靠自己了。

黄书郎开口笑了。

方超愣了一下,道:操,你小子还笑得出来呀。

方杰也骂:你小子就快要看到水晶宫了,娘的老皮,你还乐呀。

黄书郎道:我为什么不乐?我乐透了。

方超住手不拆了,他问黄书郎,道:说,娘的,你觉得什么地方值得你乐的?黄书郎道:我见敌人拆他们自己的船,一乐也;再见你两人拚命地拆,却又仍然没办法把我弄到水里面,二乐也;想想你们在河面上不可一世,而今又对黄大爷一点办法也没有,三乐也。

有此三乐,我岂不乐透了?哈……我乐透了呀!黄书郎捧腹大笑,方杰已对他老哥方超道:大哥,稳住点,这小子一定有什么歪点子了。

方超大笑道:别听嚷嚷,照计行事。

方杰也应道:对,照计拆船,娘的,又沉下半尺了,他已是我们掌中之物了。

黄书郎收住笑,道:两位,你们不是要拆船吗?不如我也拆,大家用力把船先拆掉,咱们水中去玩玩。

他此言一出,方超还一愣,道:你也拆?方杰道:小心上当。

黄书郎道:我说拆就拆,你们可以看。

他用棒子先打在船板上,船板上的水被他打得四下飞溅,他又打在船边上,可真巧,两块船板也松了。

方超惊道:莫非这小子疯了?方杰又叫:小心上当,大哥。

方超道:可是,兄弟呀!你看看,这小子真的在拆船,而且比我们更用力地拆,他会有什么歪点子?方杰不开口,站在船尾直发愣。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黄书郎也拆起船来了,难道这小子的水下功夫也十分了得?黄书郎的动作变得更狂野,他恶狠狠地用力拉松船板,拉下了两三块。

他厉声狂叫着,把那船板抛向河中。

他的动作令方氏兄弟吃一惊。

方超准备下水了,只船一沉,他就下水去活捉黄书郎。

方杰也不动了,既然黄书郎拆船,姓黄的一定准备在水中干了。

既然在水中干,刚才他的气力全用在拆船上,这时候黄书郎既然也在拆船,那就叫他去拆,自己正好先借此把力气调一调。

兄弟两人各有不同心事。

但这恶水蛇兄弟的目标都是一致的,他们非要取黄书郎的性命不可。

黄书郎在拆船,他把船板一块一块地往河中抛,他已经抛了七八块在河中了。

于是,他又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地道:船就要散掉了,两位是打算在水中一搏,是吗?方超道:就怕你不敢下水。

方杰也吼道:你敢吗?黄书郎一笑,道:两位,咱们就在水中一搏,娘的皮,王八好当气难受,不就是玩命吗?两位,请。

他叫方氏兄弟在水中等了。

方超第一个往水中跳,那姿势真是美极了,像条鱼,鲤鱼跃龙门就是那种姿势。

方杰又向黄书郎道:黄鼠狼,如果你真的下水来,方二爷打心眼里服了你。

你要是不下水,娘的皮,你就是窑姐尿盆里冒出来的王八。

黄书郎笑笑,道:我不下水行吗?方杰也觉得黄书郎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时候只有一拚了,他想不出黄书郎还有什么更好的逃走之门。

于是,他拧腰弹身,头下足上地投入水中了。

黄书郎的动作真快,他把船板投入水中三丈远,然后他又扛了两块在肩头上。

他已经试过了,那些船板落入水面不会沉,就是这启示,他便立刻掌握住这一佳机。

厉吼一声如豹,黄书郎拔身而起,他认得准踏得更准。

就在他快要踏中水面上漂浮的船板的刹那间,他又抛飞一块木板在四丈外。

但见他右足点在木板上,立刻拔身而起,那被他踩的木板下沉一尺深中,黄书郎已二次自水面上弹起来,这一回,他人在空中一个大跟斗,人已往第三块木板上踩去。

同样的,当他快要踩中木板的刹那间,他双手把肩上的一块木板抛约五丈远处。

真玄,其实也不玄,黄书郎的最后一踩,几乎把那块木板踩入水中一尺半那么深。

于是,他口中发出奔放式的长啸:嗨!但见他单足腾跃交叉互踢在半空中,他已往岸边平飞而去。

他是拚着一口真气而跃,他仍然未落在岸上,他掉在距离岸边五丈远的水中,花啦一声水花四溅,只见一个人头出水面。

黄书郎的双脚已踩在水底了。

至少,他不再怕方氏两人了。

他回头看,一面往岸上疾走,双手分水走得慢,但却见他的身子慢慢露出水面来了。

岸边尽是大石头。

黄书郎发现两个水花似浪涛,那么迅速地往他追过来,眼看着只差不到五丈远,然而,黄书郎却已上了岸。

刚才是苍龙浅滩遭虾戏,如今是苍龙行云欲升天了,黄书郎笑了,他全身一阵猛抖,抖落满身水迹。

便在这时候,方超第一个追上岸来了。

真是勇敢。

这年头有许多勇敢的人物,只不过光靠勇敢是不行的,要勇敢而又有头脑。

勇敢的人死得快,如果勇敢而又有头脑,这个人便会长命富贵了。

方超奔上岸来,手中握着分水刺。

另一位方二爷也追上来了。

方杰边追边骂:他娘的,原来你打算上岸呀!老子两人却在水中等着你。

黄书郎哈哈笑了。

他的手掌中又旋动着他的那根专敲人头的棒子。

方超怒极而骂:你娘的,传言你是个鬼灵精,方大爷还不相信,见你六魂掉了三魂地走上船,还以为别人说的是瞎话。

奶奶的,你果然是花果山上下来的猴儿精,你骗得老子们下水等。

黄书郎哈哈笑道:老子是猴儿精,你们就是猪。

两位恶水蛇,有本事的,咱们在岸上放手搏杀,靠着河水有什么值得夸的呀?方杰慢慢地往相对方向移,他与其兄方超又采取夹攻的形势。

只不过黄书郎却哈哈笑着坐下来。

他坐在地上还低下了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的,这句话一定不会假,我好像已经体会出来了。

方超举着分水刺,厉吼道:做你娘的白日梦吧!儿,你马上就知道你的死期就在眼前。

方杰大声吼:大哥,且莫轻进,我们一定要认准了再下手,绝不能再上他的大当。

黄书郎忽然跳起来。

他动作很突然,还真吓了方氏兄弟两人一大跳。

黄书郎跳着脚骂道:我操你大舅.你们上大当呀!老子上了贼船差一点没命,才叫上大当。

娘的老皮,今天你们不自量力地追上岸,且看咱们哪一个先去阎老五那里应卯报到吧。

方杰怪叫道:那一定是你小子先去报到。

黄书郎忽然笑了。

他笑起来还带着那么一点神秘感。

他本来有些看上去瘦兮兮的,但他只一笑,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因为他的那一口细牙还真亮,就像星星一样地闪着光。

方超叱道:娘的,你还笑呀。

黄书郎道:有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们看,我是从河东往河西走的,如今说十年太久了,两个时辰而已嘛!哈……方超怪吼道: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书郎道:我说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乃是刚才咱们在船上的时候,那时候,你兄弟指我有两条路可走,是不?方杰叱道:可惜被你逃了。

黄书郎一笑,很得意地道:我如今也给你两人两条路,两条也许可以活命的路,可愿听一听?方超怒吼道:去你娘的两条路,留给你自己走吧。

黄书郎道:果然是黑红门,不怕死的人,行,你们放弃生路,我又何必仁慈?两位,我可要出手了。

方杰大吼:大哥,我们干日苦练的那一套杀招,今日正好用在这狗东西身上。

方超道:兄弟,认得要准,下手要狠,今日之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方杰应道:是的,大哥,成则我们扬名立万了。

黄书郎接道:失败了呢?方杰大怒,骂道:老子从不知什么叫失败,我的儿,你接招吧。

他的身子已腾空而起,人未到,分水刺带着劲风锐啸刺出十七次。

另一面,方超的动作更快,他贴地卷进,这兄弟两人就是要在出手之间打倒敌人。

太可惜了,因为黄书郎不上这种当。

黄书郎拔身而起四丈高,他掠过了方超的上方,三个空心跟斗连着翻。

他的身后面,方杰已狂叫:好小子,你还想逃哇,吃老子一刺。

就在他的狂吼中,黄书郎双足点地二次再起,这一回他不是往前翻,而是呼地一声撞向随后紧紧追来的方杰。

叮当!啊!黄书郎落在地上斜着站,他身侧两丈处,方超已抱住他的兄弟方杰在狂叫:兄弟,兄弟!你兄弟已经差不多完蛋了。

黄书郎淡淡的,就好像喝了一口凉水似的平又淡。

方杰再也想不到,黄书郎会来个回马棒,那一棒真狠,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正敲在他的后脑上。

头壳的那地方很脆弱,挨一棒就会发昏十二章,更何况方杰的头已被敲破一个血洞。

黄书郎并未再追杀方超,他只是站在附近看热闹。

他在船上被这两兄弟好一顿侍候时,他心中早就火大了。

这时候他只是冷冷地笑,看着方超叫方杰。

兄弟,兄弟,你醒醒呀!他会醒的,而且醒来之后也会和你打个招呼。

只不过想再回白水河去作恶,怕是有困难了。

方超呼地一声站起来,他的双目中有红光。

他甚至也把方杰的分水刺握在左手上。

他分别握着两把分水刺,恶狠狠地冲着黄书郎道:你这个小狗操的东西,你把我兄弟怎么样了?黄书郎淡淡地道:我把你兄弟的头打烂了。

方超吼道:他被你打烂了头,是不是死了?黄书郎道:至少还能说一句话。

方超双目怒视着黄书郎,顿足道:为什么只能再说一句话?你娘的,为什么?黄书郎道:不要过来,你如果不珍惜你兄弟的那句话,你会遗憾终生的,你……看……你兄弟……他偏过头,又道,在动了,在动了。

方超忙回身,果见方杰在动。

方杰动得很苦,血还在流。

他好像有流不完的血,也好像在用力挣扎。

方超扑上去,对准方杰的耳根子狂吼:兄弟,阿杰,我的好兄弟!恶人一样也有情。

恶人只对他自己人有情。

恶人看别的人永远不顺眼。

当然,恶人若是一个人的话,就算作恶也只是一个人,但大多数恶人都会交上几个道上同路人,这样干起事来才会有声势,厉害。

方超当然也不例外,他老兄不但是黑红门在白水河的第三分堂堂主,他的兄弟方杰更是他的副手,这时候正是兔死兔悲,而非兔死狐悲。

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抱着方杰在狂吼。

还真应了黄书郎的话,他会醒过来的。

是的,方杰醒过来了。

他睁开一双好像是目迷十色的眼,死鱼眼似的盯着方超道:杀……了……他。

他也应验了黄书郎说的,方杰醒来之后只会说一句话,果不其然也。

方杰咯的一声头偏了。

头偏了就死了,死的人脖子会一软,然后慢慢地再与身体骨脊连成一根硬梆梆的模样。

方超一声大叫:兄弟!另一边,黄书郎淡淡地道:我说过他会醒来的,我也提醒你,你兄弟还能说一句话。

恶水蛇,我的话可是说对了吧?方超暴弹而上,他不吼也不叫,双手的分水刺上刺下挑,凶悍得宛如一头大花豹。

黄书郎左右晃闪三十七次,他不还手,只是叫:喂!话还未说完呀!你别急,我又不会逃。

方超厉烈地只叫一个字:杀!黄书郎半旋身,掌中旋的棒猛一挥,正打在不要命而狂杀的方超的后背上。

啪!这一棒打得方超的身子往外倾斜而去。

黄书郎冷笑之声甫起,只见方超左右闪晃着往河水中冲去。

黄书郎当然明白方超的意图,他想水遁。

原来刚才方超的表现志在逃走。

黄书郎不是傻蛋,当然,方超更不傻,如果是傻蛋,他不敢也无能纵横江湖了。

方超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今日两人合力打不过黄书郎,自己一人更别想。

他为了逃走,便只有摆出个拚命的花招,他并未打算挨那一棒的,可是黄书郎的武功太高了,如果黄书郎要他死,他早就不会动了。

对于这一点,方超是不会怀疑的。

方超已经冲到水边了,他的右足已沾上水,当然他的心中也在叫:快!他是忍着痛苦的,因为黄书郎的那一棒很重,如果打在他的头上,怕是早就没命了。

黄书郎没有追,他只是叹口气。

他弯腰拾起一块石头,自言自语地道:我不会投掷第二颗石头,如果你能逃过我这一颗石头,那么,算你的命大。

就在方超欣喜若狂的第二脚往水中踩的时候,黄书郎的石头飞过去了。

河面很静,什么声音也听得清,当然石头砸在头上的声音更是清楚。

砰!真清脆,那石头正打在方超的后脑上,而且一样的脑袋开了花。

河水中的方超啊了一声,他回过头,那满脸的怨气就别提有多么的吓人了。

他与他的兄弟方杰一样,只吐出一句话,而且黄书郎也听见了,也是黄书郎经常听人对他说的一句话。

你……娘……的。

扑通J方超的身子跌在水中了,有血在水面漂流,大概会漂到凉河吧!因为这条白河是流入凉河的支流。

真是无奈何。

黄书郎本来打算揪住方超,问一问黑红门中的消息,他很想知道左宗正的近况,更想知道黑红门如何在设法捉拿他,到底上次的搏杀,黑红门一共死了多少人?这些都是他要知道的,只可惜方超不合作,他欲借水遁。

黄书郎自言自语地伸手拖起方杰的尸体,道:你兄弟俩喜欢作水中游,那就一起去吧,我这里做善事,你兄弟在河中相会,阳世间恩恩怨怨一笔勾销,阎王殿上你多叩头,十八层地狱去不得,一去再也难超生。

他把方杰的尸体抛入河中,拍拍双手转身而去。

就这么一折腾,天也快黑了。

□□        □□        □□黄书郎很想尽快找家客店,如今他不但饥肠辘辘,全身湿透,而且也有些累得喘大气。

他咬牙苦撑着往前走,只觉得走了一山又一山,山山相连,过了一岭又一岭,岭岭不断。

人到了这时候只想一步进客栈,先吃一碗大卤面,抱头睡到第二天。

也不知如今是几更天,前面只见灯光两三点。

黄书郎快步走了三里路,才发现竟然是个小市镇。

这个市集没城墙,几十户人家分别住在大路两旁,街头上有个小客栈,那光亮就是客栈门口柱子上挂的风灯照的,也把黄书郎照来了。

黄书郎一身湿透,披头散发不像样,狼狈极也。

他不叫门,却伸手推开客栈的门,他发现屋子一角有几个大汉在猜拳,那几个人好像喝得差不多了,说出话的声音舌头在打卷。

店伙计发现进来个人,模样儿好像落汤鸡,便笑着迎上来,道:快三更天了,客官落水了?黄书郎道:替我弄间睡房,再来些吃的。

那伙计指着二门,道:我们这儿地方小,没有什么一间一间的大客房,你要睡觉,二门后左边一间大通床,你老兄凑和着睡口巴。

黄书郎道:此地叫什么名?土地塘。

真偏僻,听也未曾听过的小地方。

那伙计取来一床薄棉被,黄书郎把全身衣裳脱下来,道,弄干了送来,我在炕上吃东西。

他把一锭银子塞在伙计手上,一笑,道:多出来的你留着。

在这种小地方哪曾见过整锭银子的?伙计惊喜地道:太多了。

黄书郎道:先送吃的来,再把我的衣衫烘干,这地方我就凑和着睡一晚。

伙计想了想,道:客官,你看到前面五个喝酒的大汉吧。

等一会他们也来挤在这儿睡,有了他们,你就睡不安稳了。

不如这样吧,你去睡我的小房间里的竹床,至少可以安静地睡一晚。

黄书郎十分高兴,他毫不思索地又是一锭银子塞在伙计的手里,道:快带我去。

那伙计笑笑,他把银子退回黄书郎,道:客官,只这锭银子就已经多出好几倍了,我不能再多收你的,我们不是黑店。

黄书郎一怔,道:你不要银子?伙计举着灯,道:当要的要,不当要的就不取,银子并不是好东西,银子有时候也烫手。

他举灯带路,黄书郎心中顿觉奇怪。

这伙计与一般的伙计不一样,能遇上这种不贪财的伙计,他是头一回。

这世上就有人不视银子为阿堵物,无他,看得开了便也就平淡了。

这种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东西,有得用就算幸福了,多了还真惹麻烦,至于惹什么麻烦,我告诉你,强盗不杀穷光蛋。

后院右面紧临灶房,伙计的小房间紧邻着,黄书郎跟着走进去,真简单,房里只有一张破竹床,人只一坐上去还吱吱呀呀地响半天,就好像在叫喊吃不消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张小竹床,比之穿着湿衣睡荒山好得太多了。

有时候人在患难时,突然遇上有人拉一把,那会令受惠的人感觉有一种满足感。

黄书郎现在就很满足,匆匆地脱下全身湿衣衫,把鞋子也脱掉,那伙计抱进灶房里。

不旋踵间,伙计端来一碗面,上面还加了三个荷包蛋,猪头肉切了半斤多,提了个壶,里面是四两白干酒,一古脑搁在黄书郎身边。

黄书郎愉快地吃着面,当然也喝了四两酒,他拥被睡在竹床上。

他很想水火洞里的秀秀,不知道秀秀如今怎样了?这时候三更天了吧,秀秀一定睡得很甜、很香。

心头只转动了几回,黄书郎便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伙计的房间又静,那张薄被子也舒服,他这一睡睡得还真够长,日上三竿还不知道。

快吃午饭了,那伙计拍着小房间的门道:客官,你该起来了呀。

黄书郎浑浑沌沌地揉揉眼,他坐直了身子道:伙计,什么时辰了?快午时了。

黄书郎发觉自己的衣衫早已放在枕头边,立刻匆匆地穿起来,腰包的银子没有少,他拉开了门笑笑,道:太累了,一睡睡到太阳高。

伙计笑笑,道:吃饭吧,你要吃些什么?黄书郎道:二十个包子,一大碗酸辣汤,如果有酱牛肉,就给我包上三五斤,吃完了我带着好上路。

伙计笑道:客官,你吃的东西很实在,吃一顿当两顿,酒要不要来几两?四两吧。

伙计匆匆去张罗,黄书郎发觉昨夜的五个人全走了。

他并不太注意别人,。

他只管自己的,那伙计匆匆送上吃的,另外用油纸包了一大包放在桌子边。

黄书郎早上没起床,午时当然吃得多。

二十个包子先下肚,四两酒他当水喝,一大碗酸辣汤,他喝了个碗底朝天,拍拍肚皮,他满意了。

 ’伙计见他吃得好,也笑道:够了吗?黄书郎道:你们的东西真不赖,下回再打从这儿走,一定上门光顾你。

叮!他又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

那伙计道:连带五斤酱牛肉,我还得找你半两银子。

黄书郎笑笑,道:免了,我得赶路了。

他走出店门往南方,那伙计送出门,道:客官,往北比较好呀!黄书郎怔了一下,道:怎么了?伙计道:往北五里有一条小路,那条小路不论你去哪儿都是一条近路,如果走大路,到下个市镇得多走十五里,就好像天刚亮的时候,五个大汉们要去水火洞一样,也走小路绕过白沙河,就省不少路了。

黄书郎吃惊地道:什么……水火洞?伙计笑笑,道:昨日那五个大汉也不知为什么,要找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多荒凉,距此怕有八九十里上百里,可是他们一大早天刚亮就走了。

黄书郎道:他们怎知水火洞?伙计道:我们街头的罗大叔,他知道大山里有个水火洞,是向他打听出来的。

黄书郎立刻紧张了。

如果那五个人找上水火洞,天爷,那该怎么是好?他愣住了,他的脸色也变了。

他那模样还真吓了伙计一大跳。

客官,你怎么了?黄书郎醒过来了。

他拔腿就往小镇外面跑,好像中邪了。

那伙计自言自语地道:水火洞,这人怎么一听到就发疯?不对,一定中邪了。

□□        □□        □□黄书郎当然没中邪,他却边跑边在嘀咕。

他嘀咕的是:秀秀,我的秀秀。

他也狂烈地咬着牙,大叔,大婶,敌人怎么知道有个水火洞?他更对天吼,不,不要,千万不要对他们加害呀!他们已与世无争,静静地住在荒山中。

不,千万别伤害他们,你们可以杀了我呀。

黄书郎一路往回头路跑,他又跑到白河渡口了。

果然,渡口有条渡船,渡船上有今老汉,也有个老婆子在做饭,船尾有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娃儿把双脚泡在河水里。

渡船快要开了,船上有三个过河的人。

黄书郎喘着大气上了船。

他发现船上的人还真可怜,这条渡船住着的是一家人,与方超、方杰的船就是不一样。

黄书郎漫不经心地问老汉:船家,前几天好像这儿不见你的船。

撑船汉摇摇头,道:有人送我一两银子,命我暂时躲几天。

我见那些人不好惹,只得躲在柳林里,今天才又把船撑过来。

黄书郎这才明白了。

方超与方杰两兄弟是黑红门派出在各渡口捉拿他的人。

看样子水火洞一定被什么人发现后走了消息,果真如此,秀秀便危险了。

黄书郎越想越心焦,恨不得立刻飞到水火洞。

渡船距离岸边还有三丈多,黄书郎已急不可待地跃上岸,他拔腿就往山路上跑。

喂!船钱呢?船上的人有四五个,有人已骂道:准是无赖。

黄书郎怎么会是无赖?他不回身,只抖手把一锭银子抛上船,道:你的渡船钱。

当地一声响,那锭银子落在船板上,黄书郎已经走出十几二十丈外了。

撑船的吃一惊,张口结舌说不清。

船上的过客又有人开了腔:这家伙一定是疯子。

光景还真是人嘴两片皮。

船家的十来岁娃儿管收渡船钱,他捡起那锭银子,向撑船的道:爹呀!这是什么东西?他根本没见过银锭,他只收几个小制钱,几曾见过这么大的银锭?撑船的稳住船,接过银锭只一看,惊喜地道:撑上三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钱,他是个财神爷呀。

□□        □□        □□黄书郎真的发了疯一样,他一口气跑了五十里,大喘气地坐在树下抹汗水。

他取出酱牛肉拚命啃,把今汗湿的头望着天。

他边吃边自语:老天爷,你帮帮忙,千万别叫那几个魔崽子找到水火洞,我叩首了。

他吃着酱牛肉,竟然还爬在地上狠狠地叩了三个头。

如果此时有人看得见,一定认为他发了疯。

黄书郎真的发了疯,他还用拳头打自己的头。

真笨蛋,昨日进店时怎么没有去注意那五个王八蛋?如果能够稍加盘问,他一定会知道五个人来自黑红门,他相信只要稍稍动动脑筋,五个人一定不会再去水火洞。

其实他的模样早就在黑红门传开来了。

一袭青衫蓝长裤,后腰插了一根亮光光的二尺棒,稍稍的瘦、大大的眼,那张不薄也不厚的嘴唇微微翘,走起路来不哈腰。

这光景也等于是官家的画影图形了。

如果昨日他不是全身湿透,长发拂面象个落汤鸡一般,那么,昨天晚上他不必和那五个人攀谈,那五个人已经找上他了。

那五个人乃是五个黑红门堂主。

黑红门一共三十六个分堂,上一次左宗正亲率十四位堂主围杀黄书郎,当场两败俱伤,左宗正几乎被黄书郎一刀杀死。

左宗正回到凉河总堂,陆续又到了十五个堂主,他命这些堂主分成三批走江湖,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黄书郎。

三批人马出动了。

除了这三批人马之外,水路也分出十批人马,分别在各渡口等机会。

果然,黑红门第三分堂的方超与方杰惊喜地看到黄书郎上了船。

兄弟两人一高兴,抓起竹篙就撑船。

于是,这才有白河一场大战。

但出乎黄书郎意外的乃是住店的五个人,他们是如何知道水火洞的?其实,这件事也很平常。

黑红门中有个姓石的堂主,这人叫石敢当石冲,他与三仙镇上的恶郎中古班认识。

这石冲很有头脑.他以为黄书郎受了伤,一定得找个郎中治伤,说不定这事古班会知道。

于是,他叫另外四位堂主在这小镇上等他,姓石的便绕道去了一趟三仙镇。

恶郎中古班见是淮阳城来的好友石冲,他当然招待石冲吃顿酒,只不过当石冲问起黄书郎的时候,恶郎中古班笑了。

石老弟,你怎不早来问我?天下大概只有我古班知道黄书郎的藏身之地。

石冲的精神大了。

他拉住古班不放手,急急地问道:那小子在什么地方躲着?古班道:唉,你们乃当今江湖大门派,那小子敲诈我的时候,就应该去求你帮忙了。

石冲急问道:他在哪里?古班又道:每次他来,不是敲我的银子就是敲我的好药,石老弟,我的损失惨重了。

姓石的立刻明白古班话中含意,想知道黄书郎在哪里,黑红门得给他一点好处。

当然,给的少了,他是不会要的。

石冲道:放心,古兄,只要找到那小子,只要宰了他,少不了十万两银子送到你这里来。

真的?假不了。

如果真有十万两银子贴补我的损失,我当然愿为贵门效劳了。

古兄尚未说出那小子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那……石冲瞪眼仔细听,古班却又道:石老弟,君子一言可要快马一鞭,你的话……我的话掷地有声,你可以去淮阳找我要。

好,我信过你了,你听着。

他清了一下喉咙,又道:七八十里处的荒山中有个水火洞.那是个方圆三十里没有人烟的地方。

那小子和一对老掉牙的过气江湖人住在水火洞,前些时还来我这里求我治过他的伤。

他一顿,又道,那小子这一回伤得真不轻,我看他至少流了半身血。

姓石的道:你去过水火洞?去过一次,我再也不想去了。

可以带我们去吗?不,那小子的手段可恶。

如果知道是我带你们找去,他一定又要折磨我。

再说,我本来是答应那一双老家伙的,不对人说出他们住的地方,只恨那小子最近太过份,我火大了。

于是,姓石的起身就走。

古班还在他身后叫:别忘了你答应的呀。

他老兄真的太喜欢银子了。

江湖上喜欢银子的人还真不少,江湖上也有许多人死于财字上,人为财死嘛!就这样,姓石的又赶回土地塘小镇上。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另外四个黑红门堂主。

五个人这一高兴,立刻叫来一桌酒席,五个人从天刚黑直喝到二更过后,也直喝到黄书郎狼狈的走进那家连个招牌也没有的小客栈。

他们以为黄书郎还重伤在水火洞养伤,此时找去,不难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于是第二天刚天亮,五个人便问明了水火洞的方向,匆匆地走了。

□□        □□        □□五个堂主真幸运,他们认定了方向,便不管有路没有路,直直地便往山中找去。

还不到三个时辰,只见远处林边有个人影在闪晃,石冲已咧嘴哈哈笑了。

他指着那人影儿,笑道:你们看,真叫咱们堵上了,先抓住老太婆,再找上水火洞。

五个人中,有个精壮小个头中年人,这人的嘴唇上留着一撮东洋胡。

有人见过东洋浪人,一大半上唇留着一撮胡子,便也引得江湖上有人也学着留这么样的小胡子。

这位仁兄并非无名之辈,提起一枝笔恶秀才,说的就是此人。

这人的兵刃就是一枝判官笔,黑红门东阳第六分堂堂主巴震就是这小子。

此刻,他伸手拦住另外四个人,低声地道:藏起来,别露头。

石冲道: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找上门。

另一人也低声道:老巴,你又有什么更好的点子呀,说出来。

说话的人乃是黑红门第五分堂堂主火弹明张明,他很明白恶秀才的馊主意最多不过。

巴震低声道:我们此刻藏起来,认准那个人去的水火洞,然后等他们在洞中的时候,我们出其不意地冲进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当然……他笑笑,又道,能留那黄鼠狼活口最好,否则咱们来个大卸八块,每人包回他身上一件,扛回凉河去领赏,你们看怎么样?另外三人直点头。

有个断了左手在小臂上套了一个亮晶晶的铁圈的粗汉,此人乃是怪手乔千里,黑红门第十分堂堂主。

只听他沉声道:老巴的主意我赞成。

五人中还有个满脸虬髯的怒汉,这人腰插一支大板斧,正是黑红门中第九分堂堂主赛李逵李老九。

他嘿嘿笑道:真要大卸八块,你们就看我的,只不过那小子的人头是我的了。

五个人躲在一颗大石后哈哈冷笑不已,远处,那人已往半坡上走。

那是一片矮树林,从外边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林后面会有一个十分干燥的山洞。

当然,如果你走到树后面,你便会发现那儿不但有个山洞,洞口还有块方圆三丈大的平坦岩石。

岩石是青色的,很光滑,想是经常有人在上面坐的关系,看上去还可睡上五七个人。

人影儿是反光的,分不出是男是女,只不过那人影就在一丛矮树后不见了。

石敢当石冲挺身而起,道,走,水火洞原来就在那一片矮林子后面。

恶秀才巴震哈哈笑道:奶奶的,那小子真会躲,躲在荒山里,任谁也不会想得到。

也难怪咱们这些天放下各地的买卖不干,上千人找他也找不到。

怪手乔千里道:奶奶的,他口口声声独自一个人,原来他小子也拖家带眷的。

可好,咱们来他娘的一个一马扫,连根拔除。

赛李逵李老九嘿嘿笑道:拔了他的根,抄了他的窝,再来个乱刀一齐斩,嘿……看谁还敢再小觑咱们黑红门。

五个人都是说心里话,他们也说的大笑话,只不过石冲好像是个头儿一样,他冷沉地道:我在此先把话说清楚。

他看看四个人在注意他,便又接道:那小子在外面一定弄了不少银子,单就少门主的那包东西,便是价值连城,咱们今天抄了他的窝,少不得也会找到那些财宝,我想听一听你们对财宝的意见。

这人真奸,主意他不出,万一将来出事,谁出的主意谁负责。

恶秀才哈哈笑道:这事最是容易不过,咱们大伙都用心地想一想,主意是咱们大家都同意的。

这小子更好,责任全都有份,谁也别想脱关系。

怪手乔千里道:老石,你一定有好主意,何妨快说出来,我们大家也好琢磨琢磨。

石冲道:好,既然你们不说,我说,这也算是大家共同的心意。

他仔细地看着另外四个人,他发觉四个人的眼神都是一模样,一种贪得无厌的样子,便笑笑道:我的意思是……嗯,五个人均分,而且谁也不多贪,谁也不多拿,咱们瓜分了那小子的家当之后,杀了他全家,提着他们的人头回凉河,怎么样?他的主意几乎就是另外四人心中的话。

只见四个人重重地齐点头,谁也不摇头。

忽然,恶秀才巴震道:我除了同意这个意见之外,我还有个小小疑问。

石冲道:你说。

巴震道;闻得少主的那包宝物中,一共有九颗夜明珠,我们有五个人,这该如何分法?这真是个难题,石冲也怔住了。

另外三人好像只会点头。

是的,夜明珠不能劈开来分,怎么办?李老九就直瞪眼。

于是,恶秀才巴震开口了。

他还真的有主意,而且还能叫每个人点头。

巴震得意地道:一共有九颗夜明珠不是?我们每一颗作价十万两银子,除了每人分得一颗外,另外四颗折价四十万两,然后再由我们抽签,抽中的当然拥有两颗夜明珠,其中的一人当然会落空,只不过那也没关系,中签的人每人出银两万两送与未中签的,也算少许补偿,各位以为我这个主意怎么样?他此言一出,另外四人便抚掌笑了。

真是秀才,主意真好。

石冲赞道。

李老九哈哈笑道:行,行,就这么办了。

火弹子张明已自怀中摸出两颗黄土碎铁屑做的火弹在手上,道:各位,该是突袭的时候了。

怪手乔千里道:走,为宝物咱们要拚一场了。

几个人只这么一商量,时光至少耽误快半个时辰了。

这就是另一种乐极生悲的好例子。

□□        □□        □□五个恶汉开始行动了。

远远望去,宛似五头大野狼一般,山林中发出嗖嗖响,林鸟在半空中呱呱叫,就是不敢落下来。

矮林子后面便在这时候咦的一声响。

于是,一条人影出现了。

那是田大婶,她的双手还握着一根扁担。

田大婶抬头看,天上的鸟儿在空中穿梭般地呼叫。

她对于这情况立刻有了警觉。

便在她四下观看的时候,斜刺里一团灰影往她的身上撞来,好凌厉的一把板斧。

是的,赛李逵李老九第一个绕过矮树林,也第一个出斧。

田大婶的动作很扎实,扁担斜拦,人已退到洞口。

她大声叫:你是谁?不是你,应该说是你们。

这是另一面石敢当石冲开的腔,他的双手各握着一把亮银枪。

田大婶厉声道:干什么的?要命的,老太太。

这声音来自另一个人的口中。

那个左手举着一颗硫磺弹,右手握着一把刀,火弹子张明轻松地自矮林内走出来了。

田大婶吃惊了。

她厉声怒吼:你们又是什么人?老太太,黑红门下五位堂主今天十分隆重地要送你们到西方极乐世界了。

这话又是另一种沉闷之声,怪手乔千里举着闪闪发光的左手铁钩拨开一片矮林走出来了。

田大婶怒道:黑红门五堂主?是的,老太太,巴大爷就在你上面呢。

田大婶抬头看,果然上面有一个恶脸汉,恶秀才巴震提刀站在水火洞的上面往下看。

这光景正就说明一件事,洞中之人休想逃得掉,果然真的要瓮中捉.鳖了。

水火洞中便在这时候发出沙沙声,是的,两腿不便的西山狂狮田不来移到洞口附近了。

他伸手拉开堵住洞口的田大婶,道:让开,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地找到这里来。

田大婶却急忙地往洞内推,道:老头子,你在这时候千万别逞能,你回洞中躺着。

便在这时候,洞中俪影一现,秀秀出现了。

大婶,他们要干什么?只这一声叫,洞外面正面站的李老九已嘿嘿笑了。

他手指洞中道:看,那小子把那么标致的女人藏在洞中,真他娘的会享受。

巴震哈哈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怕是很难忍心下手杀了她,可惜呀。

石冲双枪一摆,道:各位,休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千万别被妖精迷住了。

田大婶忿怒地骂道:你们黑红门真不是好门派,竟然出了你们这些禽兽,你们滚!巴震嘿嘿笑道:我们当然滚,只不过要带着你们的人头回凉河。

石敢当石冲哈哈笑道:老太婆,你快快叫那个狗操的黄鼠狼出来。

田大婶冷笑道:他不在。

顿了一下,又道,我的阿郎如果在,你们一个也休想活着离开。

巴震哈哈笑道:老子们不是被人唬大的,姓黄的小子伤势重,他八成睡在洞中起不来了。

田大婶吼道:我说不在就是不在,少罗嗦,快滚开!石冲哈哈笑道:老太婆,老子们要进洞里查看,你大概会出手拦吧。

一边的赛李逵李老九吼道:老石,这老太婆有两把刷子,刚才老子那一斧,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化解开,她娘的,她随手一拨就躲过了。

田大婶冷冷笑,道:你们算他娘的什么玩意?当年老娘走江湖,怕是你们还吊着奶子呢。

石冲道:别倚老卖老,老子们不吃你这一套,老太婆,你让是不让?田大婶双手握着扁担,冷冷道:想进洞不是?那得踩着我老太太的身子过。

怪手乔千里难耐火爆地将左手直往田大婶钩去,他口中厉吼如虎,道:老子正是这个意思。

田大婶一见钩来到,桑木扁担由下往上打,中途忽然变招,真巧,正打在乔千里的铁钩上。

虽然乔千里不痛,但也佩服老太太的变招快。

另一边,李老九哇哇怪声吼道:老乔,咱们连这老太婆也难侍候,传开去太不像话了。

乔千里道:李堂主,我们分进合击。

他话声甫落,左手钩右手刀,猛古丁便自半空中并着指戳向田大婶。

另一面,李老九的板斧贴地砍,目标对准田大婶的双腿上。

田大婶一声来得好。

桑木扁担立刻舞了个密密麻麻的,看上去足有二十多根扁担形成一道扁担墙。

于是,好一阵劈里啪啦响,三条人影分开来。

真狠,田大婶仍然守在洞口不动。

李老九大吼一声又往上冲,这一回他宁愿挨扁担也要搠倒老太太。

乔千里也是这想法,两个人一头撞向田大婶,就在这一阵暴响中,刹那血雨脆溅,只见田大婶的两腿鲜肉翻卷,肩胸之上裂开了,横着跌坐在洞口前。

那怪手乔千里的鼻子也歪了,半张脸成了紫黑色,好像还吐出两三颗大牙来。

他噔噔噔地退了七大步,一颗脑袋直摇晃。

赛李逵李老九的双腿也好像要断裂了,他跌坐在地上抛去板斧,双手按着一双小腿直喊痛。

李老九好像一时间站不起来了。

乔千里也一样的在晕头转向,石敢当石冲火大了,抖起一双短把枪,直往洞口的田大婶刺去,他一心要先刺死老太婆。

却不料田大婶的身子猛一移,一根扁担打过来,啪!打得石冲右手短枪几乎飞脱。

是的,西山狂狮田不来出手了。

他移开田大婶的身子,单掌拍地而起,已拾起田大婶抛在地上的扁担打过去。

他动作之快,使石冲也吃一惊。

石冲退了一步,他发觉田不来的双腿不能站起来。

老子小,你是个残废呀。

错了,老夫残而不废。

怎么说。

老夫一样可以打得你们抱头鼠窜。

田不来端坐在洞口不移动,一根扁担在身边。

他的双目不看人,只看山的远方。

恶秀才巴震嘿嘿笑,道:奶奶的,老石,咱们联手先宰了这老狗。

石冲道:正合我意。

他还出主意道,用你的砍刀封准他的扁担削,我会找机会送他归西天。

田不来好像没听见,他只叫:秀秀,快替你大婶找些药撒上,不能流太多血。

秀秀全身直哆嗦,闻言忙折转洞内,大包小包的找来些药粉,道:大婶……你……看……是哪一包?田大婶捡了一大包,道:随便敷在伤口上,孩子,你别怕大婶不死,他们休想进洞来。

石冲舞着短枪往上冲了,他发、出山猫般的叫声。

于是,恶秀才巴震斜出砍刀,照准跌坐洞口的田不来暴斩过去。

呛!嗖!嘶!这一连串的怪叫声传来,只见石冲的一支枪不见了。

左手的短枪垂在地,他的右手拚命地托住左小臂。

他的那支不见了的短枪正扎在田不来的右肩头,枪把已垂下来,却仍然连在肉里面。

巴震的胯上着了一记,他却也砍断扁担一尺长。

田不来不为所动,甚至也不拔掉肩头上中的那支短把枪,他也不看面前的人,他仍然看着远方。

火弹子张明厉吼一声,道:让开!石冲几人立刻往后退,退了五丈远,几乎就到了矮林边,因为张明显然要放硫磺弹了。

是的,火弹子张明的左手高举,他龇牙咧嘴地吼道:老东西,这可是你自找的,张大爷的火弹来之不易,只不过今天可要用上,因为张大爷今天要进洞。

田不来仍然看着远方,好像根本未听见。

沙!张明左手打出一颗火弹,只见一溜红光闪耀在空中,直往田不来飞去。

这种火弹先燃着以后再打向敌人,与一般打中敌人再爆裂开来又自不同。

田不来左手扁担猛一抡,打中飞来的那颗火弹,轰!一团火光就在田不来面前两尺处炸开来。

田不来抖出袖子挡住袭来的火焰,他的身子仍然不移动分毫。

洞内的秀秀大叫:大叔!田大婶也厉吼:我的老头子呀!田大叔叱道:别咋唬,我死不了。

你死吧。

刚缓过气来的李老九发一声喊,挥斧子冲上来了。

田大叔的扁担断一截,但仍然以扁担挡板斧,只不过姓李的这一回火大了,一斧足以开石。

他砍断了扁担,余力砍在田不来的右肩上,发出咔地一声响。

田不来好像是摸他受伤的地方,实际却是去拔那支右肩头上的短把枪。

他握住了,而且也拔出来了,更厉烈的是他一枪刺在李老九的肚皮上。

李老九大吃一惊,来一个立定跳,却见那短枪出自田不来之手,狠狠地扎入李老九的左大腿根上足有三寸深。

唔!李老九发出吓人的狂嗥声。

他拖住板斧大旋身,便也洒出一股鲜血来。

火弹子张明的第二颗火弹出手了。

这一次他不吭声,乘着坐在洞口的田不来低头捂紧肩头流血处的时候,打出那颗火弹。

轰!火弹就在田不来的身上爆出一片火光,那火焰如同一个火球一样好不吓人。

好个田不来,只见他双手疾拍身上的火焰,他的人已倒往洞中翻去,正遇上秀秀转过来,一见田大叔身上着火,顺势拿了一条旧被子压在田不来身上。

火灭了,田不来已经变了样,那稀疏的胡子烧焦了,双手起着大火泡,脖子黑了,上衣也黑黑的破了个大洞。

他见火已熄,立刻对秀秀吼叱:快退回洞里去,别出来!秀秀道:大叔,你伤得太重了。

别管我,退回去。

他上身一挺,又坐回洞口了,那模样宛似天上下来的黑煞神。

一股烟屑飘上空中,火弹子张明这才看得清,便也吃一惊。

是的,田不来的脸黑焦了,他的血流个不停,但仍然一副金刚怒目地坐在洞口,难道他不觉得痛?五个黑红门分堂堂主就只有张明未受伤,他咧嘴哈哈冷笑,道:老头儿,老子就不信你是铜铸铁浇的身子骨,我这里有的是火弹子,你可得小心了。

他的左手又举着一颗火弹子,光景就要投掷了。

田不来怒目相向,双手水泡也不管了,举掌准备阻击敌人的火弹了。

突然间,附近传来一声吼。

那吼声比打雷还叫人耳朵嗡嗡响。

住手!矮林的一边飞一样的跃出一个人来,这人突如其来,张明五人还发着愣。

那人……不错,黄书郎赶回来了。

他在看到空中飘着烟苗的时候,便立刻展开八步赶蝉功一口气两里往回赶。

他双目在喷火:畜生啊]洞口坐的田不来,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怕黄书郎也看不出来,因为田不来脸上一片焦黑。

黄书郎大叫:秀秀!洞中的秀秀立刻转出来,也只-看到黄书郎就哭了。

她叫着:阿郎,大婶伤得极重,大叔紧守洞口,他两老为了护我而拚命啊。

黄书郎大叫:大婶、大叔,你们……他只叫了两声,立刻忿怒的面对张明。

石敢当石冲咬着牙,道:你叫黄鼠狼?黄书郎火大了,他吼道:我叫阎王爷!石冲发了火,骂道:娘的皮,你果然不在洞中。

恶秀才巴震砍刀横握,脸皮紧紧地道:黑红门被你杀死杀伤那么多好兄弟,小子,今天是你还债之日了。

黄书郎目中有血丝在游动不巳。

李老九一手按着腿根,右手抓着板斧,吼道:老石、老巴、老乔,咱们的目的就是这小子,既然他正好回来,咱们还等什么?火弹子张明左手火弹右手刀,狂吼道:也叫你小子吃一颗老子的火弹。

黄书郎冷冷地道:各位,今天你们找上门,算你们精,只不过我有一句话奉送。

石冲吼道:说!黄书郎道:怕是你们来得,走不得。

乔千里吼道:老子们不但走得,而且还要带着你们四颗人头回去。

黄书郎道:大话不管用,实力才是真,且让我们把命运交付上天,赌一赌各人的造化吧。

石冲忿怒地狂吼:杀!刀丛斧刃中,张明的火弹后发先至,那火焰还发出呼噜声,直往黄书郎身上打去。

黄书郎早就注意了。

他旋动着棒子,十分巧妙地弹身而起,叮的一声拨打,那火弹就在他的身下面爆开来,一片火焰中,反而逼得另外围杀的几人忙不迭散开来。

砰!啊!叫声出自张明,他在打着旋,头上有一个大血洞。

黄书郎早就认定他了。

黄书郎看到田大叔的模样,便恨透了张明。

他在弹升中斜身扑向张明,那一棒他存心要张明死。

落地再起,黄书郎不要命似的撞向怪手乔千里。

乔千里的脸上挨了田大婶的扁担,这时候刚刚好一点,见黄书郎撞来,左手铁钩猛一扫。

砰!啊!乔千里的左小臂断掉在地上了,他抖着鲜血往空洒,那叫声就如同寒夜高山的野狼嗥。

是的,黄书郎的尖刀恶信突然出手了。

就在乔千里旋身叫痛的刹那间,黄书郎一棒打在姓乔的后脑上,便也打得乔千里再也不知道痛了。

乔千里死在张明的身上,鲜血滴在张明的后背,像一条红色小溪似的流进了矮林子。

举手之间黄书郎宰了两个,他猛旋身,直往斜身杀来的李老九迎去。

操你娘,吃老子一斧。

黄书郎根本不开口,棒子朝斧上猛一挡,恶信已快如流星般刺入李老九的肚皮里。

唔……李老九抛斧双手捂紧肚皮,他那满脸虬髯就好像快被他抖落掉似的打着颤,那一双怒狮般的大眼睛却突然间变得小而暗淡无光了。

.黄书郎的动作是粗野的,也是快疾的,他的身法似游龙一般旋向恶秀才巴震。

巴震本来是往上冲杀的。

他的砍刀举了一半,已发觉眼前人影儿罩上来,他狂叫:杀。

!太晚了,黄书郎的恶信已抹过他的脖子,转而往石敢当石冲扑去。

被围杀的人如果来个反围杀,便是黄书郎的战术,那就是奋力撞向敌人最弱的一环,反方向的一个一个搏杀,而且动作要快,手段要狠。

他现在就是这样,当然,他必须尽快地打败敌人,因为田大叔伤得那么重。

砰!黄书郎打在石冲的短枪上,石冲只有一支短枪在手,黄书郎的恶信本来已接触上石冲的胸口了,但他突然后退半丈。

石冲吓得脸色一紧,他不明白为什么黄书郎突然不杀他。

黄书郎脸色十分难看,道:我要问你一件事情。

石冲道:什么事?黄书郎道:是谁告诉你这水火洞的所在?石冲嘿嘿冷笑,道:黑红门的眼线遍布天下,我们无所不知。

黄书郎道:少在我面前抬出你们的黑招牌,你的骨头绝对没有我手中的棒子硬,你可要尝一尝?石冲见已死了四个人,自己也很难脱逃,反而脸色厉烈了。

他怒吼:娘的,黑红门只有断头鬼,没有怕死的人,你休想叫大爷怕了你!黄书郎冷哼一声,道:如果你说出是何人告诉你这水火洞所在,我也许给你一个痛快。

石冲嘿嘿笑了。

是的,痛快也是死,何不英雄些?何不壮烈些?他咬牙吼道:来吧J老子还有与你一战之力,你也别认定老子会输给你。

黄书郎一瞪眼,忽然往石冲撞去,这一回,他出手就是十一刀,他的恶信是神出鬼没的。

铮!铮!铮!铮……一连串发出刺骨声,十一刀有九刀刺在石冲的右臂上,便也刺得石冲的短枪掉落在地。

石冲抖手看,一条右臂像蜂窝。

他厉骂:操你十八代老祖宗,你要如何折磨你家石大爷?黄书郎淡淡地道:说,是谁告诉你们这水火洞的?石冲仍然骂道:去你娘的老皮,老子不知道。

黄书郎道:我不会叫你马上死,但却能在你的身上戳上一千个血洞。

他逼上一步,又问:是谁告诉你们的?石冲忽然往地上跌坐下去了。

看他是熬不过痛苦的样子,不料突然间,他拾起地上的短把枪,瞪着比恶狼还狠毒的眼神,直视着站在面前的黄书郎,骂道:你妈的!哼!哼声甫起,石冲手上的短枪已深深地扎入自己的肚皮里,他真狠!他仍然瞪着双目直视着黄书郎,那股子恶毒的眼神真吓人。

石冲在口角溢出鲜血的时候,他吐出最后一句话:你……仍然……不知……道是谁。

咚!石冲倒下去了。

黄书郎立刻奔向田不来。

大叔,快!他抱起田不来奔入水火洞中。

尽其身上的药,先给田不来治伤,另一面!田大婶的伤也不轻,年纪大的人流了那么多血。

秀秀也忘了哭,忙帮着黄书郎为两位老人家敷药包扎。

二人直忙到三更天。

也许恶郎中古班的药管用,三更天,田不来便开口说话了。

阿郎,这真是天爷有眼呢。

大叔,是我惹乩祸。

你这是什么话?咱们就是靠惹祸过日子,只要天地良心放中央,生死便也不计较了。

这时候,田大婶也醒转过来了。

她使尽气力地拉住黄书郎道:孩子……你真的……及时……赶回来了……要不然……我两老难保……秀秀……的……安全了。

秀秀闻言,哇地一声哭起来。

黄书郎心酸地道:大婶,别这样,我们以后要如何报答你两老呀。

田大婶道:胡说……这是……我两老……应该……做的事……还好……秀……秀很平安。

黄书郎对田不来道:大叔,水火洞这地方不能住了,咱们尽快走吧。

田不来道:孩子,这由你决定了。

黄卞郎立刻问秀秀道:秀秀,上回我送你来的时候,不是有匹马吗?秀秀指着后山,道:那匹马就养在后坡,大婶在后坡弄了个马圈。

她问黄书郎,道,阿郎,你的坐骑呢?我看你好像是跑路赶来的,一身汗水。

黄书郎道:和黑红门门主一战后,我的坐骑就失了,不过有一匹马也行,咱们让两老骑在马上走。

秀秀道:阿郎,我们去哪里?她忧愁地又道,刚才我听到那人说,黑红门已撒下天罗地网了。

黄书郎笑笑,道:秀秀,别怕,咱们也不是省油灯,你只管保重自身就好了。

他走出水火洞,往后山找到那匹马,立刻趁天黑拉到山坡下。

秀秀帮着捆行李,好在田不来家无恒产,一些银票往口袋一装便完事了。

黄书郎把田不来与田大婶两人分别背到山坡下。

他老兄真能侍候,用两个箩筐分别拴在马背上,把棉被铺在箩筐里。

田大叔坐在筐内叹口气,道:孩子,真难为你了,这筐还真舒服。

田大婶上了古大夫的药,伤口早就不流血了。

她老人家还龇着口中三颗牙,笑道:蛮好玩的嘛,我说孩子呀,你打算把我两老送到什么地方呀?黄书郎道:去柳荫小筑。

田不来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也只有当年你干爹的住地可以去,好吧,去就去吧。

秀秀道:路程很远吧?黄书郎道:不错,但我们先往三仙镇,秀秀,我不能让你走长路,在三仙镇上买辆大车,你同两老坐车上,当然,要紧的是我身上的伤药用光了,总得找‘恶郎中’古班去讨些。

秀秀心中甜甜的,因为黄书郎心中有她。

女人最怕她的男人忘了她的存在,秀秀当然不例外。

于是,黄书郎牵马慢慢地走,连夜直奔三仙镇了。

田大叔与田大婶两人挤坐在那匹马背上,这些天来都是田大婶侍候这匹马,如今这马好像有灵性一般,若是走到地面不平或坡地,总是会自动停一停,认准了下蹄的地方再走,就怕颠得背上的两老不舒服。

黄书郎牵着马,他还得不停地要秀秀走路多小心,千万别闪了腰,夜间走路不比在白天,看得清认得准,秀秀可不一样,她是个怀孕的人。

从黑夜走到天明,就这么晃晃荡荡地走了三四十里路,万幸的是这一路上再也未碰见黑红门的人。

快到中午时候,黄书郎牵着马到了三仙镇的南街头龙凤大客栈。

客栈的伙计早就认识黄书郎这个人,忙着上前来帮忙,那伙计发觉马背上两个老人的身.上尽是血,有的已变成黑色血块,吓得一声叫:天爷,这是谁下的毒手呀?黄书郎不开口,招呼伙计分别扶着田氏两老走进客房中,黄书郎拉着秀秀直问:累着你了吧,你的身子还能扛得住?秀秀道:阿郎,我很好,我只想早一天赶到你说的柳荫小筑,行走江湖太可怕了。

黄书郎道:秀秀,你放心,等我把一切都张罗好了,咱们立刻就走。

秀秀点点头,她关心地坐在田大婶身边。

黄书郎叫了几样可口的东西,要伙计马上送到房里来。

四个人坐着的有两个,田大叔与田大婶只能斜在炕上喝碗肉汤,吃几个包子。

伤得如此凄惨,两老还能吞食,也算不简单了。

黄书郎叫秀秀关上房门,他要去为二老的伤请个高明的大夫。

当然,若论医道高明,三仙镇上有恶郎中。

黄书郎脸不洗衣不整,匆匆地奔向街当中,他老兄一口气冲进三仙镇上的普济药铺里,可把坐在桌边喝人参茶的古班吓一跳。

不是我说的。

古班起身要躲,他以为黄书郎来杀他了。

黄书郎一瞪眼,道:你说什么?不是我自愿说的,是……黄书郎何许人也,一看古班的表情立刻明白了。

是的,他与大婶曾来过,古班一定根据这点便说出水火洞的地方在哪里了。

他原是来请他去医两老的伤,突然地出现,竟然吓得古班自己吐出实情来了。

什么叫做做贼心虚?古班的表情就证明他做贼心虚。

黄书郎本来还在心中有疑团,如今马-亡豁然明朗了。

他大叫一声如豹,道:哇!原来是你个狗操的把水火洞地点告诉了黑红门的人,你差一点害死我田大叔田大婶,娘的老皮,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他不抽棒,恶信握在手上了。

恶郎中古班几乎吓死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恶客呀!我只是……只是想叫他们去整整你,我可没叫他们去杀人。

啪!黄书郎一巴掌打得古班要叫妈,张口吐出一口血,他又叫:别杀我……我以后不敢了。

黄书郎冷冷笑,道:你没有以后了。

就在这时候,斜刺里劲风生脑后,黄书郎错步侧旋身,好一把切药大肚子刀砍下来,差半寸就砍中他的头。

那大伙计出手了。

黄书郎一声冷笑,道:茅坑掌灯,找‘屎’不是?话声甫落,暴抬左脚如锤,轰地一声,踢在大伙计的肚皮上。

唷!咚!大伙计撞在柜台上,好像闪了腰,沿着柜台坐在地上了。

恶郎中古班立刻对大伙计叫骂,道:你是一头笨猪呀!谁叫你对黄大侠出手的?我们已经对人家不起了,赔不是还来不及,你竟然还想出刀,你活该,你该死,你死吧!黄书郎冷冷道:你两人都该死,我如今杀了你两人,放上一把火,连你后院的家眷也完蛋,恶郎中,这可是你惹我,非是我惹你,你今天认了吧。

恶郎中古班竟然哭起来了。

他哭叫道:我不能死呀!黄大侠,我的医道是一流的,我救过无数快死的人,你若杀了我,以后谁来救人?黄书郎道:你救过不少人,也弄了不少银子,你也害死更多的人,你死吧!恶郎中。

古班忙摇手,道:黄大侠,除了死之外,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呀,万万刀下留人,手下留情。

黄书郎沉声道:那么,且先削下你一只耳朵来。

古班大叫,道:不可以,不可以呀!黄大侠,少一耳那该多难看。

黄书郎道:你如今连一耳也不愿失去呀。

古班道: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加以补偿。

黄书郎暴出一脚踢得古班就地滚。

古班爬在地上,道:只要不用刀,你踢我我也认了,黄大侠,我知道自己不对,那石敢当他们……黄书郎沉吼道:五个全被我杀了。

唉!你杀了石敢当五人?他咬咬唇怒骂道,石敢当不是人,我把水火洞地名告诉他,他竟然临死把我拖下水,死了就最好,我操死他亲娘舅舅的。

黄书郎心中真想笑,姓石的至死没有说出口,这全是自己突然出现,吓得恶郎中自己招出来。

黄书郎怒道:割掉你一只耳朵你都不愿意,你却告诉他们五个凶汉去杀我们,你他娘的简直不是人。

古班忙应道:有关这一点,我不是人,黄大侠,我也觉得自己不是人。

黄书郎道:总归一句话,我实在心软,怕人家低头求饶,恶郎中,你如今又活了。

古班大喜道:谢谢,谢谢。

他心中可在骂不停:奶奶的,你的命真大,你小子不是黄鼠狼,你小子是猫,猫有九条命啊!黄书郎道:死罪我免了,活罪也不加在你的身上,我好像听你说,你的医术是一流的。

恶郎中古班道:放眼当今,连宫内御医也瞠乎其后。

黄书郎道:哨6好,你今天给我证明一下,要知道我之不杀你,就是看在你的医术高明,去,龙凤大客栈里有两个因你的一句话差一点没命的老人家,如果他们死了,我说古班呀,我的儿,你就别想活了。

古班闻言忙站起来,他对大伙计吼道:快,快去取我的药箱子,救人如救火呀。

他伸手在柜里摸一把,半斤重的老山人参拿了七八根,大伙计把药箱递过来,古班提着就往外跑。

黄书郎心中哈哈笑,这小子怕死呀!如果不是古班自己开口承认,这件水火洞如何被黑红门找到的事,黄书郎永远也不会知道。

黄书郎本来还在动脑筋,如果古班不答应替两老治伤,他准备真的要送一颗夜明珠作为医费,不料事出突然,把黄书郎气坏了,可也乐透了。

他可不必花银子了,他相信古班为了性命,他会全力施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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