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方振远、孟小月、小高三个人并肩而立。
孟小月不知心里害怕,或是太过紧张,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小高的手。
忽然间,闪亮起一抹绿芒,逐渐明亮,终于满室通明。
只见那面前石壁上出现了一张形状怪异的图象,头戴金冠,身着红袍,一张睑长如马,看上去十分怪异。
苗飞突然出现在图象一侧,冷肃地说道:这就是鬼王祖师神象,诸位要在神象之前,宣誓加入鬼王帮,永为鬼王门下弟子,听从帮主令谕,义无反顾,生死不渝。
小高心中忖道:千万不能宣誓啊!一个人立下誓言,今生都不得去背叛它,那可大大不妙了。
幸好,小高的忧虑并未实现,入帮大典中,竟没有立誓这一条。
苗飞的法宝,全在那一杯入帮酒中,也是他最重视的一件事,严格说起来,这个入帮的仪式,除了诡异之外,别无特色。
诸位请饮下加盟酒……苗飞的神情更显得严肃,双目炯炯,注视三人,道:上酒。
果见宗奇捧着一个玉盘,玉盘上放了四个玉杯,杯中有酒,色呈淡红。
宗奇把三杯酒分别送入方振远等三人手中。
就表面上看去,酒杯一样,酒也一色。
苗飞也取过玉盘中余下的那一杯酒,道:来!三位干过这杯酒,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方振远举起酒杯,望了宗奇一眼,宗奇微微点头,方振远试探品尝,觉得酒无异味,才喝了下去。
孟小月自方振远喝下去 才跟着把酒喝干。
只有小高全无戒备,举杯就喝了下去。
苗飞哈哈一笑,道:好!好!三位由此刻起,就算是本帮中的护法了……宗奇突然行前一步,低声对苗飞说了两句话。
苗飞点点头,道:高剑秋。
小高怔一怔,道:属下在。
苗飞双目注视小高,冷冷说道:把蛇娘子给我拿下。
我……小高愣了一愣,突然出手,向蛇娘子攻去。
孟小月吃了一惊,道:小高,你疯了?小高道:帮主令谕,多有得罪了。
双手连环,都是擒拿手法。
孟小月气得脸色发青,避开两掌,正要还手,苗飞已大声喝道:高剑秋,住手!小高又微微一怔,停下攻势。
方振远的脸色也变了,暗中运气试试,又全无中毒之征,心头纳闷不已。
好好。
苗飞大笑道:本帮主在试试看,这加盟酒是否还有效用,果然是功效如常,三位可以下去休息了。
小高突然说道:我要九号石室。
苗飞略一沉吟,道:好!给你九号。
方振远道:帮主慈悲,咱们住在一起,也好切磋武功。
苗飞心中似是很高兴,湣:行,方护法住七号,蛇护法住八号。
春兰,带他们下去吧。
春兰应声而入,带着三人离去。
七、八、九号石室,果然相连一处。
事实上 七、八号石室还大了一些,布置也较豪华,但九号石室却连结了一个向后面通去的甬道。
春兰把另两位婢女分给了孟小月和方振远,自己服侍小高。
方振远刚刚入室落座,孟小月已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道:方兄,这是怎么回事?方振远道:我也有些糊涂了,我不懂,这是为甚么?难道宗奇骗了咱们?但闻步履声响,宗奇快步而入。
方振远道:副帮主来得正好,这是怎么回事?宗奇微笑道:事非得已,兄弟不得不用些手段……挥手令婢女退下,低声道:如果三位全都没有中毒的征候,势必引起苗帮主的怀疑,兄弟避重就轻,在三杯酒中换了两杯,只有一杯酒中有药……孟小月道:那杯酒,就给小高喝了?宗奇道:是啊!你蛇娘子和方兄,都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小高是甚么东西,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兄弟想了想,只有牺牲他了。
孟小月心中千愁万绪,但事责已成,除了立刻翻脸动手之外,又能怎样?转头看去,只见方振远脸色一片阴沉,也不知他心中想些甚么?宗奇道:怎么?难道兄弟的处置错了?方振远道:是不太对,但大错已成,应该如何补救呢?宗奇道:牺牲了一个小高打甚么紧,这才保证了苗帮主心中不动疑念,兄弟是一片好意呀。
孟小月怒火千丈,就要发作,但却被方振远拦了下来,道:宗兄,不管如何,我们三人同行,我们不能对不起小高,有没有补救办法?宗奇沉吟了一阵,道:兄弟处置此事,自以为十分得体,想不到方兄是如此拘于小节。
这种药酒是苗帮主独有之秘,就兄弟所知,好像有解药可医。
只不过,由苗帮主自己收藏,目下只有慢慢地等待机会,寻求解药了。
孟小月心念千转,就算此刻和宗奇拚个你死我活,也无法使得小高身上奇毒解去,只有暂压下怒火愁苦,徐图解药。
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只好尽收愁绪,换上了一脸笑容,道:请恕小妹斗胆,也叫副座一声宗兄了……好好,理当如此,蛇姑娘有甚么话,请只管说。
孟小月道:想办法找一些解药出来,解去小高身上之毒。
宗奇点头道:这事要慢慢来,并非全无机会,只是要等到甚么时候,兄弟就不敢保证了。
也只好如此了……孟小月道:我那位远房姑妈,病重托孤,要我这个作表姊的好好照顾表弟,我总不能不理会他呀。
噢!原来是这么一层关系……宗奇连连点头,道:在下一定想办法,我想三个月之内……不用定期限了,副座只要把这件事摆在心上就行了。
宗奇笑道:一定,一定,绝不敢忘。
他突然放低了声音,道:另外有一件大事,宗某人要和两位商量一下了。
方振远对孟小月忽然把小高认作表弟一事心中暗暗一震,忖道:这女人能伸能屈,唱作俱佳,是极善心机的女人。
明明是满腔怒火,忽然换作一脸笑容,这种变化的本领,就叫人莫可预测。
正在盘算着该如何与她相处,宗奇又提出大事相商。
看宗奇一睑凝重神色,道:宗兄请吩咐,咱们能力所及,一定遵办。
宗奇目光盯住在孟小月的脸上,道:这件事,与蛇姑娘有关……孟小月微微一怔,道:与我有关……对!令表弟中毒之事,可以慢慢想办法,鬼王帮中弟子,十之八九都在那药物控制之下,生活得都很正常,只要不背叛鬼王帮,就不会发生任同意外。
倒是你的事,十分紧急……小妹有甚么事?宗奇叹口气,道:帮主最喜美女,而蛇姑娘又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的女人。
话已说得很清楚了,孟小月脸色一变,道:我已是鬼王帮中的护法,难道他还不死心吗?方振远道:宗兄,这是你的想法呢?还是苗帮主示意你来的?宗奇道:兄弟是受命而来。
方振远忖道:入帮不过一日,苗飞就迫不及待,好色如斯,这个鬼王帮还能成甚么大事?孟小月美目微闪,道:宗兄请说个明白吧!他要你怎么办?宗奇笑笑道:实在说,我也知道这件事的为难之处,但苗帮主既然交代了,兄弟又不能不办,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蛇娘子突然感觉到一股悲伤,心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但她却咬咬牙忍了下去,道:我不怪你,宗兄,你就实话实说吧。
她号称三大毒人,在江湖上历经的凶险可说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但从来没有伤心欲哭的感觉。
她虽隐藏得很好,但仍被方振远和宗奇看了出来。
方振远暗暗叹息一声,道:她蛇娘子再强,也还是个女人,看来,女人感情脆弱,终是无法和男人相比,我要不要全力助她渡此难关呢?倒要认真想想了。
宗奇叹口气,道:蛇姑娘,苗帮主希望你答应他作为帮主夫人,就区区所知,这是他最尊重姑娘,也最客气的办法了。
孟小月究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略一镇定,心情已经平静下来,轻轻说道:他有多少夫人了?宗奇道:大概有四、五个吧?不过,他说过,蛇姑娘如肯允婚,你将是他最宠爱的夫人。
孟小月沉吟了一阵!道:是不是要我马上答应?这倒没有……宗奇缓缓说道:苗帮主的意思,是希望姑娘仔细地想想,三天后再给他正式的答覆。
只有三天的时间……孟小月苦笑道:宗兄,小妹衷心向宗兄请教了。
宗奇道:在下洗耳恭听。
你说,我应不应该答应呢?孟小月两道清澈的目光盯注着宗奇,脸上是一片期待之色。
问得好。
方振远暗暗赞道:表情也装作得恰到好处,这孟小月果然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物,不可轻侮。
宗奇倒是被问得呆住了,沉吟长久,道:老实说,这要求确是有些委屈蛇姑娘了,不过,他是一帮之主,手握大权,在下虽然身为副帮主,只怕也很难对你有所帮助。
话说得很明白,结语也很清楚,那就是爱莫能助。
方振远已经想好了目下处境,不管孟小月如何决定,他必须支持孟小月,因为孟小月一旦和苗飞闹翻之后,他也无法和苗飞处得下去。
心中暗作决定,态度顿然明朗,道:宗兄,我看这样子不太好吧?宗奇道:愿闻高见。
方振远道:男女私情最好是双方有意,这等几近强迫的手段,未免有些过份。
何况,我们已投入了鬼王帮中,宗兄身为副帮主,应该对蛇姑娘作点主意才是。
问题在兄弟也不能了解,服用过药酒之后,对苗帮主的要求,会有些甚么反应……宗奇皱起眉头,道:所以兄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孟小月道:宗兄,你确知自己没有服用过药酒吗?应该没有。
因为,兄弟一直保有着独立的思考,对帮主的吩咐,也能在心中重作思维。
方振远道:倒是个问题……孟小月道:如果宗兄真肯帮忙,小妹倒有一策。
好!好!只要办得到,宗某一定尽力。
孟小月道:宗兄回见帮主,就说和方兄及小妹相谈甚欢,方兄还提出了开拓帮中实力的大计,一时间,宗兄不便开口……宗奇连连点头,道:嗯!好办法,以后呢?孟小月道:宗兄可以向帮主请示,如果蛇娘子回绝了应该如何应付?宗奇笑道:好办法,让他自己说出个中之秘。
方振远道:对!但宗兄千万要及早把消息通知我们。
宗奇点点头。
孟小月道:如果苗帮主一旦知晓了宗兄暗作调换药酒的事,会有甚么结果?宗奇脸色一变,道:那就很麻烦了。
孟小月神情肃然地道:宗兄,不论麻烦多大,小妹一定和宗兄联手,老实说,小妹能被江湖道上称作三大毒人之一,也不是省油的灯,真要闹得兵戎相见,小妹自有反击手段。
方振远接道:宗兄,方某人和蛇姑娘是同舟共济,祸福同当。
如果事情逼得我们活不下去,也只好宁为玉碎了。
力拚之后,我们如能幸存,咱们拥立宗兄为一帮之主。
不敢、不敢……宗奇虽谦逊,脸上却浮出了笑意,道:苗帮主很精明,除了对女色无法控制外,其他的,都能顾虑周详,方兄和蛇姑娘确是鬼王帮开拓江湖大业的得力助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再说,苗帮主已熟读鬼王典,玄功将成,放眼天下,能和他相抗衡的人,怕也不多了。
这番话有两种含意,一是说明了苗飞武功非同小可,就算三人联手,也未必是其敌手,所以必须忍耐。
二是点明了不相信蛇娘子有克制苗飞的手段。
不过,对两人的好意,还是很感激,隐隐约约答允了三人结盟的意思。
事情做到了这一地步,方振远已经很感满意,笑一笑,道:宗兄说得是,动手拚命,那是最后的手段了。
智取胜过力搏,宗兄才智过人,必有应付之策。
我尽力而为……宗奇站了起来,道:我先告辞,两位最好少做活动,暂时别和小高见面,在下尽快传来消息。
说罢起身离去。
方振远轻轻叹息一声,道:小高服了药酒,可能已在苗飞的某种手段控制之下,药酒未解之前,不能共商秘密,以免泄露。
此刻,咱们处境险恶,必得小心才行。
孟小月点点头,道:方兄,你看那宗奇是否可靠?方振远淡淡笑道:他颇有和咱们结交的诚意,但变化难料,不能大信任。
※ ※ ※七、八两号石室,中间有一道可以通过的石门,但要到九号石室,却必须通过甬道。
小高身中怪毒,已为苗飞控制,孟小月虽然关心,却是无可奈何。
幸好,春兰对小高照顾得很好。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度也极得苗飞的喜爱,她心中熟记了鬼王帮中很多秘密。
她自己武功不成,要在这地下秘室中生存下去,必须多用心机。
她留心每一个细节,也熟记这地下形势。
她发觉了苗飞的卧室中有一道石室控制的泉水,可以流入浴池,整个地下密室的用水,也由这一处地下泉水供应。
春兰留心寻找,终于被她发现,这道泉水的源头,在九号石室的后面,从这里经过了人工开凿的秘道,分送各处。
小高确实饮下了加盟酒,在一种奇怪的毒药控制之下。
春兰自知苗飞有一种控制门下的药物,也知道那药物收藏在苗飞卧室中一个坚牢的秘厨中,几次想动手窃取,都未得逞。
她希望把脑中知晓的秘密,告诉小高。
但小高的表现,却使她大失所望。
原来,自饮下加盟酒后,小高似乎变了另一个人般,春兰几度暗示,他竟恍如未觉,却从身上取出一个秘本,一面阅读,一面比划,全神贯注,春兰进进出出,他也不闻不问。
看小高奇怪的神情,春兰也不敢说出心中之秘。
一连两次,全是如此,春的如果不叫他吃饭,他竟连饥饿也不觉得,完全沉醉在习练武功之中。
第三天,春兰实在忍不住了,照顾小高吃过饭后,道:小高,你怎么不问问我,为甚么要你住九号石室呢?小高噢了一声,道:有甚么关系呢?住在哪里不都是一样。
春兰叹口气,道:小高,你想不想见方爷和孟姑娘?小高道:想啊!他们好吧?春兰道:我今天去看过他们,他们很好……那就不用见了。
春兰怔了一征,道:小高,你可觉得哪里有点不舒服?小高道:没有啊!我觉得自己变得很聪明,过目不忘,这册子上记的东西,我都已记在心中了。
而且,练起来进展很快,真的,春兰,我从来没有这么聪明过。
春兰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但她强自忍了下去,伸手取过三清宝箓,瞧了一瞧,道:这上面记的甚么武功?小高道:天下最好的武功。
春兰道:这上面的武功,是不是强过帮主鬼王典上的武功?小高沉吟了一阵,道:我没有见过鬼王典,但这上面的武功十分精奇博大,应该是天下最好的武功。
春兰心中一动,道:这么宝贵的东西,你怎么随便乱放。
小高道:我已经熟记上面的口诀、要义,这本书,要不要都不重要了。
春兰缓缓把三清宝箓合起起来,道:你练好了这上面的武功,要做甚么用?小高似是突然遇上了甚么难题,凝神用索了良久,道:我要帮助一个人……春兰道:谁?是不是你的孟姐姐?小高摇摇头,道:不是……那是方爷了……也不是……小高沉吟道:一种声音,我听了就知道了。
春兰心中一动,忖道:一种声音?声音有甚么特别的地方呢?难道苗飞是用一种特别的声音,控制服下药物的人?她读书不多,对事物的了解,也非有经验,但她肯用心,处身恶劣的环境中,使她成熟,也增长了心计。
小高,你还记起些甚么?春兰指着自己,道:记不记得我说过些甚么话?小高淡淡一笑,道:很多事都成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甚么?小高,你准备长住在此了?是啊!这里有甚么不好?小高望着春兰,笑一笑,道:我要练武功了。
不再理会春兰,他开始挥动拳脚。
片刻之后,春兰突然感觉到石室中潜力激荡,而且,暗劲回转,又如一种乱流般在石室旋转不息。
春兰也见过苗飞练功,但却没有小高这种回流转折怪劲。
她虽不知道这是甚么武功,但想来必是一种很高明的奇技,暗中用力抗拒回流力道,退出石室,却把小高那本三清宝箓,也悄然地带了出去。
她只感觉到小高神志上受到了一些损伤,已经没有能力保护这本奇书,这本书不能落入别人手中,尤其是苗飞,只有暂时把它收藏起来了。
※ ※ ※孟小月一直挂念小高,几次要去查看,但都被方振远所拦阻。
宗奇离去之徒,竟未再来过,方振远暗暗估算,应该三天以上的时间,心中狐疑不定,辛好,一切都无变化。
直到四天之后,宗奇才突然驾临,一进门就连连道歉,道:兄弟奉命出去了一趟,刚刚回来,这几天未来探望两位……孟小月急道:你再不来,小妹真要出去找你了。
宗奇哈哈一笑,道:蛇姑娘……孟小月接道:我叫孟小月。
宗奇微笑道:孟姑娘当真是想念兄弟吗?看他目中奇光闪动,显然也是个别有用心的家伙。
唉!美色撩人,敢情宗奇也为孟小月的美色所动。
孟小月心中明白了,接近她的男人,十之八九会被她的美色所诱,这既是一种力量,何不利用一下?宗奇心中既有色念,短期之内,大概还不敢明显的表达出来。
心中念转,嫣然一笑,道:宗兄,难道认为小妹是负情忘义的人吗?宗奇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我宗某人比帮主有希望了?孟小月心中暗骂,口中却笑道:日久生情,小妹也非草木,但如恃强逼迫,非出至诚,小妹至死亦不愿屈服。
方振远冷眼旁观,暗道:孟小月越来越厉害了,这一碗迷魂汤,只怕灌得宗奇迷迷糊糊了。
宗奇笑道:宗某对姑娘……目光一掠方振远,接道:和方兄交代的事,确也尽力而为了。
接着神色一整,道:苗帮主说得不绪,鬼王帮确有一股强大的实力……不在这地下墓穴之中?孟小月道。
宗奇点点头,低声道:另一个秘密是,凡是饮下加盟酒的人,武功进境也特别快速。
方振远奇道:为甚么?宗奇道:兄弟也不清楚原因何在。
孟小月挂念小高,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取到解药?宗奇道:这一点是苗帮主最大的机密,恐非短时间能够办到。
方振远道:在下这几天费了不少的心思推敲,但却想不通苗帮主用甚么方法,能够控制那些人?宗奇苦笑道:这一次,兄弟很留心在观察,一直看不出原因同在,但是兄弟倒是从那些人的身上,看出了一些特殊的情况。
孟小月道:甚么情况?宗奇道:鬼王帮在另一处秘密的所在,训练了不少的人才,有很多竟也是江湖上极有名的人物,兄弟以前见过他们。
孟小月道:现在和以前有所不同吗?宗奇道:对!他们的武功更有进境,但好像神志上受到了伤害,不似以往那股灵活。
孟小月吃了一惊,道:不高呢?将来会不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宗奇道:当然一样。
方振远道:这就奇怪了,如果一个人的神志受到了伤害,怎会在学习武功上,有特别的帮助呢?宗奇道:这就是苗飞的秘密。
语声一顿,又道:有一点,可以告慰孟姑娘的是,在下费了不少口舌,暂时说服了帮主,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逼迫孟姑娘的婚事了。
方振远点点头,道:宗兄,咱们想去看看小高。
宗奇沉吟了一阵,道:好,不过,不能和他多说甚么,他在帮主的控制之下,恐怕已经没有保守秘密的能力了。
看看孟小月,又道:帮还在等我,有事商谈,我先告退了。
转身大步而去。
孟小月皱皱眉头,道:方兄,你看宗奇是不是有些不对?方振远道:不错,他神情之间,流露出害怕,好像忽然间怕起苗飞来了,看来,这苗飞是个表面粗豪,内心细致的人物。
孟小月道:宗奇会不会出卖我们?方振远道:靠不住!但如你肯用点手段,把他套住,也许可能稳住局面。
孟小月冷笑道:咱们先去看看小高吧。
方振远道:孟姑娘,不论小高发生了甚么事,你一定要沉住气。
孟小月点点头。
※ ※ ※小高的神情很愉快,看到了两人,立时停下习练武功,站起身子,笑道:方兄,孟姑娘。
孟小月笑道:小高,你叫我甚么?小高怔了一怔,道:姐姐。
孟小月果然发觉了他和过去有些不同,不禁心头黯然,道:小高,你还记不记得郭蝎子、周蜈蚣?小高笑道: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他们两人传我武功。
孟小月道:还记得甚么人?小高道:柯老大、陈三哥……方振远接道:宗副帮主呢?小高点点头道:记得,还有苗帮主,还有那种……突然住口,凝目思索起来。
大体上,小高很正常,但孟小月看得出来,他缺少了那股隐现眉宇间的智慧、聪明,不禁一叹,道:方兄,你看出来了没有?方振远道:看出来了,他心中已没有了那股对人的热诚,似乎是一种无形而奇异的力量,把他隔绝于另一个天地中。
对。
孟小月道:这就是那种药物的力量。
小高眨眨眼睛,道:你们在说甚么?我现在学会了很多武功,要不要我施展出来给你们瞧瞧?孟小月拦住了小高,道:不用了,你坐下休息一会。
想他一个神志受到伤害的人,能学会甚么武功,孟小月实在不忍看他出丑。
方振远没有阻止,但也没有让小高施展一下瞧瞧。
小高看看孟小月,依言坐下。
方振远笑道:小高,你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瞧,你身上都有些甚么东西?伸手在小高身上搜查起来了。
孟小月心知方振远在找三清宝箓,但却没有阻止,小高遭遇了这种事,三清宝箓留在他身上,实在是危险得很。
方振远动作快速,很快搜查完小高全身各处,立刻脸色一变,道:不见了。
孟小月吃了一惊,道:看他床上、衣服……方振远站起身子,走近木榻。
这时,他们如果问问小高,也许小高会想起来,但他们没有问。
小高呆坐着看两人。
方振远迅速地找了一遍,仍未发现三清宝箓,心中震动不已。
这时,春兰匆匆奔入,道:方爷,孟姑娘,夫人来了。
方振远离开木,一个白发黑衣的妇人,已快步走入石室。
正是那青冢上和两人动手的黑衣妇人。
方振远一抱拳,道:护法方振远见过夫人。
孟小月借机打量了一下,只见她除了一头白发之外,并非很丑,只是瘦得厉害,只余下皮包骨,就算全身的肉都剔下来,只怕也没两斤。
我知道,你们都加入了鬼王帮……白发妇人冷冷地道:谁让你们住在这间石室中?孟小月道:帮主吩咐的。
哼!他大概被你的美色迷晕了头……方振远道:夫人的意思是……白发妇人道:不准住在这里,立刻给我迁出去!孟小月道:为甚么?因为,我要住这里。
目光一掠春兰,道:把他的衣服搬出去。
是。
春兰很快整理好小高的衣服,道:夫人,搬在哪里?白发妇人道:十五号石室。
春兰应了一声,低声道:高爷,走吧。
小高望望那黑衣妇人,又望望孟小月和方振远,跟在春兰身后,走出石室。
孟小月心头突然间冒出一股无名火,冷冷说道:咱们是听帮主的,还是要听夫人的?两个人都要听……白发妇人双目中神光闪动,盯注着孟小月道:至少,现在你还要听我的。
孟小月道:如果我不……宗奇闪身而入,接道:孟护法,这是帮主夫人,不可忤逆。
孟小月强忍下一口气,道:副座,帮主吩咐的事,帮主夫人却要下令更改,我们怎么……宗奇接道:除了帮主之外,连本座也要听从夫人令谕,夫人要高武土迁出去,自有道理,帮主如果怪罪下来,自有夫人承担。
转身对白发妇人一抱拳,道:孟护法不知帮中规律,夫人不要生气。
白发妇人挥挥手,道:你们退出去吧。
宗奇一躬身,道:是。
拉着孟小月向外行去。
方振远却对白发妇人一抱拳,道:属下告退。
紧随两人身后,走出了九号石室。
※ ※ ※宗奇端起方振远递来的一杯香茗,喝了一口,道:九号石室中不宜住人,也难怪夫人把高武士赶出去。
孟小月道:为甚么?那只是一间普通的石室,布置也不算豪华,还不如我们住得安适……因为……宗奇沉吟了良久,道:那里是泉眼,这里全部用水,都是那座水道供应。
九号石室是唯一可见水道的地方,所以,夫人不放心高武士住在那里。
孟小月道:‘那十五号石室在甚么地方?宗奇道:不太远,距此不过五、六丈远……孟小月冷笑道:这整座地下秘室通道能有多长,五、六丈还不算长?只怕帮主把他杀了,我们还不知道。
宗奇微微一笑道:整座地下秘室通道,东西十二丈,南北九丈六尺,三座大厅,一座做为停棺之用,还有两座大厅,六座复室,二十八座单人房,分编为二十八号。
孟小月道:甚么叫复室?宗奇道:室中有室,一明两暗,我们称为复室。
孟小同道:都是甚么人住在复室中?在下住了一座,夫人住了一座……宗奇低声道:余下四座相连一处,都有门户可通,为帮主一人所占。
孟小月道:副帮主对这里很清楚哦。
宗奇道:这地下秘室之内,除了帮主和夫人之外,在下是知道最多的一个了。
孟小月冷冷道:除了帮主和夫人之外,你也是最有权势的一个。
不错……宗奇凝视孟小月道:孟姑娘似是对宗某有所误会。
方振远急道:不会,不会,宗兄多心了。
孟小月心中一动,付道:此时此境,开罪了宗奇,不但对我不利,对小高更是危害万端,纵然心中有千万怨恨,也要忍下去才行。
她江湖阅历丰富,洞澈人性弱点,方振远点了一下,立刻了然,轻轻吁一口气,道:宗兄,多心了!小女子只是觉得我那位表弟,万一有了三长两短,日后怎样见我姑母,故比心中焦虑……原来如此……宗奇笑道:孟姑娘在江湖上搏得三大毒人之名,想来定然有些手段,但对令表弟却是如此爱惜。
孟小月心中骂道:你姓宗的对我又安了甚么好心?你说我有手段,姑奶奶就施一点手段出来,让你瞧瞧。
她人本生得美丽,行走江湖之上,遇上了不少登徒子,对付好色之徒,本也有些手段,当下微微一笑,道:副座说得不错,我蛇娘子在江湖上行走,手段稍嫌毒辣一些,也正因为如此,除了方兄之外,接触我的人,大都别有用心……宗奇道:你那位小高表弟呢?孟小月叹息一声,道:他自幼和我在一起长大,虽属表亲,但却和手足姐弟一般,只有他和我相处时心无邪念,我也一直把他当弟弟般照顾。
宗奇点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轻轻咳了一声,又道:不过说接触孟姑娘的人都是别有用心,这话是否说得太武断了些?孟小月嫣然一笑,道:小妹也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但男女交往,总要双方相悦才成,小妹恨的是那些自命不凡,偏又故作多情潇洒的人……有理有理,男女交往总要两情相悦才成,但不知孟姑娘对宗某人的看法如何?孟小月道:副帮主的意思是……宗奇接道:在下的意思是想请孟姑娘指点一下,区区在孟姑娘心中的地位如何?是恨,还是不恨?孟小月忖道:还以为你是只老狐狸,没想到竟是全无道行,说不到三句话,就露出尾巴来了……口中却道:宗兄,要小妹直言吗?对!咱们江湖中人,最好是直来直往,宗某人洗耳恭听。
孟小月道:副帮主对小妹帮助很大,老实说,在我心目之中,副帮主的份量,重过帮主许多了。
宗奇的睑上泛起一抹笑意,低声道:兄弟荣宠万分,不过,此事只能藏在心中,万万不能让帮主知道,那不但对兄弟不利,对孟姑娘也不太好。
孟小月心中冷笑,脸上却带着不悦之色,道:副帮主既对帮主十分畏惧,那就不该问小妹的心事了。
宗在四顾了一眼,低声道:孟姑娘不要谈会,在下暗中调换过药酒之后,和方兄、孟姑娘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孟小月道:不!不能把我表弟丢开。
方振远在一旁敲边鼓,道:对!孟姑娘的表弟,也不能算外人。
宗奇点点头:好!把小高也算上。
孟小月道:可是他中了毒啊。
宗奇道:我相信在三个月之内,在下一定能为令表弟找到一颗解毒丹药。
孟小月喜道:真的?宗奇道:在下言出如山,如何会欺骗姑娘?我就先代表弟,谢过副帮主了。
宗奇道:自换药开始,兄弟已诚心结交你们几位朋友了。
从此以后,咱们要同心合力,祸福与共。
方振远道:那当然,咱们是唯宗兄的马首是瞻。
宗奇目光一掠孟小月道:宗某人自然是想尽办法保护孟姑娘了。
多谢宗兄。
孟小月道:我是个知道感恩图报的人……碍着方振远在场,双方如果再深谈下去,宗奇觉得非常不妥,故立刻接道:有姑娘这句话就够了。
令表弟的事,包在我身上,在下会尽早谋取解药,以解姑娘心中之结……他突然放低声音道:那酒中之药,不知是何物配成,凡是饮下这种酒的人,对帮主绝对效忠,不论帮主问甚么,必会尽吐胸中所知。
因此,令表弟中毒未解之前,方兄和孟姑娘最好不要和他谈话太多,尤其是关系重大的事。
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孟小月和方振远听得都为之一愣。
宗奇缓缓站起身子,道:苗帮主外表粗豪,内心细致。
虽然,他吩咐宗某人多和两位交往,以拉摆两位的向心力,但他心中实又不放心我们太过接近。
在下对此深具警惕,每次交往之后,亦必向苗帮主有所陈明。
两位对此亦要警惕啊!方振远接道:宗兄,饮下毒酒之人,每逢帮主问话时,可有甚么特异之征?方兄果然高明。
宗奇道:这一点,兄弟亦要说明。
就兄弟观察所得,凡是饮下药酒的人,每和帮主交谈,双目注视帮主,神情间有微微痴呆之征,有问必答,且语气肯定。
方振远道:多谢指点。
宗奇告退之后,孟小月有些奇怪地道:方兄,世上真有那种奇妙的药物吗?方振远道:孟姑娘,这里不是简单的地方,无论如何要多加小心。
苗飞不但是粗中有细,而且武功诡异。
看来,鬼王典中记述的可能不止武功一项。
孟小月道:我也感觉到了,这里不是简单的组合,我们几乎是看走眼了。
方振远笑一笑,道:宗奇这小子还在动你的脑筋,我的看法是苗飞早已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孟小月吃了一惊,道:这么说来,他暗中调换药酒的事,苗飞也知道了?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这一点,我还不能肯定,但宗奇被苗飞玩弄于股掌之间,绝不会错。
孟小月道:咱们应该怎么办呢?苗飞如果想要咱们服下药物,可以在饭、菜、茶水中下药,那就防不胜防了。
方振远道:我想苗飞可能正在练功的紧要关头,有些事就算明明知道了,也故意隐忍不发。
咱们既然发觉不对,现在应该正是离开的最好机会,问题在那本三清宝箓不知流落何处?孟小月也是老江湖了,观察入微,心中明白方振远的话并非危言耸听,霍然站起身子,道:我去找他一起离开。
方振远一横手,拦住了孟小月道:去找小高?是……孟小月道:咱们决定要走了,就不能留下他不管。
第一,他身中怪毒,对苗飞十分忠实。
方振远冷冷说道:带着他,无疑是把咱们一切的行动,都暴露在苗飞的眼前。
第二,如果苗飞下令要他对咱们出手,姑娘要如何应付?孟小月怔了一怔,道:这个,难道咱们弃他于不顾?方振远道:只怕是顾不了这许多啦,眼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取得三清宝箓,等咱们练成上面的武功,再来救他。
姑娘也许不赞成在下的看法,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小高已饮下了药酒,不会有甚么危险……不行。
孟小月斩钉截铁地道:我一定要救他出去。
那就不如留在这里了,咱们小心一些,见机行事。
苗飞虽然在玩弄宗奇,但短时间内,他还要借重宗奇,暂时会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局面。
孟小月痛苦地道:方兄分析得是,小妹也不能逼你冒险,不如你先走一步吧。
方振远接道:孟姑娘呢?我留下来,照顾小高。
方振远道:有一件事,姑娘也许忘了,当你被逼服下药物之后,就会变得跟小高一样,除了对苗飞忠实之外,甚么也不记得了。
孟小月心中一震,黯然道:方兄,咱们总不能不管小高啊。
方振远叹一口气,道:情字误人,像你孟姑娘这样的人物,竟也为情字所累。
这么吧!为了表示在下和姑娘交往,确出于诚意,在下愿陪姑娘暂留此地。
但有两件事,姑娘一定要听在下的意见。
好!你说吧。
方振远道:第一,咱们想办法,由小高那里取到三清宝箓,立刻开始习武,只有学会宝箓上的武功,才能和苗飞对抗。
孟小月点点头。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如何取得宝箓,要你孟姑娘担当了。
孟小月道:他神志清醒时,小妹要取得宝箓,自是易如反掌,此刻,他神志不明,恐就非小妹的力量所及了。
方振远道:姑娘的意思呢?孟小月道:我会全力以赴,但要方兄同往。
方振远明白孟小月的意思,是担心说她藏私。
※ ※ ※孟小月和方振远在小心谨慎中,过了三个多月,奇怪的是宗奇在这三个月中,竟未再来过。
每餐的食物,都有人按时送上,每次进食前,孟小月都用银簪试过,发觉无毒,才行进食。
但最使两人焦虑的还是找不到三清宝箓,三个月中,两人去了六趟,每次去,都碰上小高在盘膝静坐,闭着双目,似是在练一种内功。
两人支开春兰,搜查了小高卧室的每一寸地方,竟然找不着三清宝箓。
苗飞对三人不再闻问,宗奇是去如沙石投海,这些意外的变化,形成了一种寂静的紧张,就算方振远、孟小月这样江湖阅历丰富的人,在这种压力之下,也渐感不安。
这天,方振远在晚餐之后,叩开孟小月的室门,道:孟姑娘,事情越来越不对了,地下石室不见天日,但暗中计算,至少有百日以上的时间了。
孟小月道:是!这种地方寂静得如同鬼域,小妹已经快受不了啊。
方振远道:难怪孟姑娘,连区区也有点支撑不下去了。
孟小月苦笑道:咱们本想找一处幽静的地方,这地方够幽静了,但却不是人住的地方。
方振远道:如果能练习三清宝箓上的武功,那就不同了……好!咱们再去找小高,无论如伺要问个明白。
孟小月道:就算惊扰他练功,也在所不惜了。
方振远神情肃然道:方某担心的是,那本三清宝箓可能已落到苗飞手中了。
孟小月脸色一变,道:方兄,真要如此,咱们应该如同应付?方振远苦笑道:拚了这条命去偷回来,或是从此臣服,永做鬼王帮不二之臣。
孟小月苦笑一下,道:再在这里住下去,不死也要发疯了。
方振远道:镇静下来,咱们能否生离此地,还要看孟姑娘是否肯用点手段。
走!找小高去。
这番话有弦外之音,孟小月心里明白,方振远在暗示她,必要时动以美色。
小高住处,木门轻掩,方振远推开室门,只见春兰当门而立,缓缓说道:方爷,孟姑娘,能不能十二个时辰之后再来?方振远道:为甚么?春兰道:小高正在打坐,交代小婢,三十六个时辰,不能打扰地。
孟小月道:这话真的是小高说的?是!婢子怎敢欺骗两位?方振远道:如果咱们一定要进去呢?春兰道:小高说,你们都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一定尊重他的决定。
方振远道:这一次,可能是搞错了,咱们不会听他的话。
身子一侧,向里冲去。
春兰想阻拦,却又不敢出手。
孟小月一把拉住方振远,道:方兄,咱们就再等十二个时辰吧!他清楚地交代春兰,必有用意,别要害了他走火入魔。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春兰,咱们关心小高,自然不会害他。
我们只想进去看看他,可以吗?春兰道:看看可以,但千万别惊动他。
方振远道:好。
举步入室,孟小月紧随身后,行入石室。
春兰掩上房门,一面紧随两人,低声道:孟姑娘,小高还交代了两句话。
孟小月道:甚么话?春兰道:他说这次打坐醒来之后,一定会给孟姑娘和方爷一个交代。
孟小月道:交代?交代甚么?春兰道:这个小婢就不太清楚了。
室中一盏灯火,并不太亮,但方振远和孟小月目光过人,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只见小高闭目而坐,头上隐隐泛起一层白雾,脸上也透出一种光亮。
方振远道:他已经打坐了二十四个时辰了?是。
春兰道:饭菜茶水一口未吃,因他先有交代,婢子不敢惊动他。
好……孟小月道:这情形,还有甚么人知道?只有方爷和孟姑娘……春兰看了看小高,又道:咱们到门外谈吧!这座石室,在这条甬道最后,阴暗潮湿,没有人愿意住它。
小高只是一个武士身份,在这里是最低的身份了。
老实说,连我们丫头也瞧不起一个武士,这反而帮助了他。
一百多天来,除了方爷和孟姑娘来过几次之外,这里从没有别人来过。
一面说话,一面已走出石室,方振远虽然心宥不甘,但孟小月一直紧盯着他,只好跟着春兰,也行出石室之外。
春兰回手带上了室门,笑道:两位请看,这里到甬道口处,有四丈以上的距离,是唯一的通路,任同人要到这里来咱门都可以瞧见了。
原来,这地下秘室,凡在转弯之处,都挂有一盏灯笼,以作为照明之用。
方振远道:春兰姑娘如此小心,可有甚么重要事情告诉咱们?春兰道:这地方有十七位掳来的姑娘,过去,小婢受帮主宠爱之时,对她们很好,所以,她们都和我有点交情。
其中有两个当时年龄很小的姑娘,但近来已长得亭亭玉立了,被帮主选在身侧,极受宠爱,她们昨天来看我……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消息,但春兰说到此处,偏偏停了下来。
方振远道:她来看你自然会告诉你一些帮主的消息了?孟小月道:这两日当中,这里的一切景象,都十分奇怪,可能是有了甚么变化。
春兰道:孟姑娘说得是,鬼王帮中正发生了莫测之变,所以帮住夫人已代帮主发号施令,尽量不让这件事传扬开去。
方振远皱皱眉头,道:甚么事?(缺两页)春兰道:帮主不知在练一种甚么武功,已经昏睡了一个月,还未清醒过来。
一个月?孟小月缓缓地道:人非禽兽,不会冬眠,一个月不吃不喝的,是不是已经死了?春兰道:她们不知道,帮主昏睡七日之后,夫人已知消息,把她们赶出了帮主住的地方……方振远接道:苗帮主好色如命,夫人心中怕早已恨他了,会不会暗下毒手?春兰道:应该不会。
夫人自知容色不美,从不干预帮主掳选美女之事。
而且,帮主接近女人,志在采补。
一个青春少女,禁不起他几次摧残,就变得色衰体弱。
我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但如非遇上三位,只怕也难逃他的魔掌。
孟小月道:除此之外,还有些甚么消息?那位宗副帮主,去了何处?春兰道:那两个姊妹,虽然常伴帮主身侧,但对帮中和她们无关的事务,却不敢多问。
不过,宗副帮主的事,她们倒知道,听说在三个月前,就被帮主派出去了。
方振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话题一转,接道:小高在练的是甚么武功,是不是帮主传授他的?春兰心中一动,道:这就不晓得,很久以前,你们加盟两天之后吧,帮主召见过他一次。
以后,他就开始打坐,个中有些甚么内情,小婢不知。
等高武士醒来之后,自己告诉你们吧。
春兰这一宝押得很准,两个人竟然不再多问,孟小月挥挥手,道:春兰,小高的事,多麻烦你照顾了。
等他醒来之后,告诉他一声,让他去看看我们。
春兰道:两位好走,恕我不送了。
回到住处,方振远长叹一声,道:姑娘,看来,咱们是永远无法取回三清宝箓了。
孟小月微微一笑,愁容尽去,道:如果春兰没有骗我们,小高的病,可能已经好了。
方振远道:他不是生病,他是中了毒,没有解药,如何能解去身上之毒?孟小月道:他如毒性未解,如向会说得那么清楚。
方兄,小高不是奸诈的人,他神志清楚之后,一定会交出三清宝箓。
方振远点点头,道:对!咱们已经等了很久,也不在乎多等一二十个时辰了。
不过,在下想先把话说清楚,如果小高的神志不清楚,咱们不能再拖时间了。
趁苗飞还在坐关之时,咱们拿了三清宝箓就离开这里。
一百多天的时间,江湖上追查咱们的风声,也该沉寂下来了。
孟小月道:好吧!就照方兄的意思去办。
在等待盼望之中,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
方振远和孟小月都极力忍耐地企盼着。
十二个时辰,也不过是一日夜的工夫,但孟小月却觉得特别漫长。
她不喜欢这里,可是又不愿离开小高,但明天如果小高仍未清醒,她不知道是否该留在这里。
但实在没有道理再阻止方振远追回三清宝箓了,一旦追查下去,实无法预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
一日夜的时间,就在孟小月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小高如约而来。
孟小月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镇静一下纷乱的心情,目光不停地在小高的身上打转。
一百多天,小高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而且神清气爽。
小高,你好吧?孟小月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多谢大姊关心,小弟现在很好。
现在很好?那就是说过去的那一百多天不太好了?你喝了那杯加盟酒,中了毒,大姊无能,想不出救你的办法,不过……孟小月黯然地说:我已经决定了,大姊不论付出甚么代价,都要替你求到解药。
现在不用了。
小高微笑着道:我已经把身中之毒逼出了体外。
真的?孟小月突然跳了起来,抓住小高的手,仔细地看了一阵,道:宗奇说那种药物只有苗飞能解,你是怎么解去的?看到孟小同真情流露,小高亦不禁大为感动,道:三清宝箓上记载了一种内功,小弟照着练习,想不到竟逼去了身上之毒……但闻木门呀然,方振远大步冲了进来。
孟小月本能地放开了小高的双手,后退了两步,道:方兄请坐。
小高窘红了脸,道:方总镖头。
方振远瞧瞧小高,又瞧瞧孟小月,道:孟姑娘,小高不像中毒啊!小高道:小弟来见方兄和大姊,就是想帮两位解去身中之毒,但在下……盯着方振远看了一阵,道:看起来,两位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我和方兄都没有中毒……孟小月有些激动地道:宗奇答应我们换去药酒,但他只换了我和方兄的,却让兄弟独自饮下了那药酒。
小高道:小弟在江湖上本就默默无闻,自然不放在他们眼中,害了一个无名小卒,又算得了甚么?语声一顿,又道:不过,他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
孟小月道:他骗了我们,害你饮下药酒,差一点没把我给急死,怎么能算帮了忙?小高道:小弟自饮下那杯酒后,对过去的人人事事,似乎已经逐渐淡忘。
但一个古怪的声音,却在我记忆中日渐深刻,那声音一旦传来,小弟的一切行动,都在那声音控制之下……孟小月道:我明白了,是一种音波功,这和役施毒物的道理一样,我怎么早没想起来呢?方振远惊道:那杯酒逐渐把人的智慧迷失,让人和猛兽一样,在一种适度的音波指挥下使他在茫然中为人效命……小高接道: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不过,药力是渐进的,先使一个人纷乱的思绪消失,变成一片空白,也许它还有促使人习武的本能潜力发挥,才使得小弟在很短的时间内,练成了三清宝箓上不少的武功。
也在无意中逼出了身中之毒,当然,这些事都是小弟逼出身上之毒后,记忆恢复,才一样一样想起来的。
方振远道:这么说来,高兄弟是因祸得福了。
小高道: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方振远道:那真是要好好恭喜高兄弟了。
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道:但不知那三清宝箓,现在何处?小高道:现在小弟身上。
说着从身上取出三清宝箓,放置在石案上,道:小弟已熟记窦箓上记载的各种口诀,用不着这本书了。
方振远伸手接过三清宝箓,道:你一直带在身上?心中奇道:怪了,怎么我们在他身上搜查了数次,竟然找不到他藏在何处?小高心知可能是春兰把它藏起来了,但却未多作解释。
方振远很想把三清宝箓收起来,但看看孟小月,又觉不方便。
如今小高体内毒性已除,神志恢复,又学过三清宝箓上的武功,这二人一旦联合起来,自己岂是敌手?于是重重咳了一声,道:孟姑娘,高兄弟既然用不着了,这本书,应该摆在哪里?孟小月走了过去,拿过宝箓,由中间一拆为二,道:方兄,你保管一半,我保管一半,彼此学会了,咱们再交换过来。
上半部先给你,让你循序渐进,小妹吃点亏,就先收起后半部,你说公不公平?公平极了。
方振远道:现在,咱们是不是还要留在这里?孟小月道:留在这里终日提心吊胆,怕被苗飞下毒,我看还是趁机离开好。
小高道:这个由方兄和大姊决定了,不过,决定要走时,小弟答应过一定要带春兰离开。
’孟小月道:还有照顾我和方兄的两位姑娘,也很尽心,我们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走。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遗憾的是,咱们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天,对鬼王帮却是一点也不了……小高突然站起身子,道:有人来了。
方振远凝神倾体,竟未闻得声息,心中暗暗吃惊,忖道:难道这小子内功已到高境界,耳目已如此灵敏不成?我倒是有些不信。
孟小月却低声道:兄弟,你委屈一下,装出毒性未解的样子,看看来的是谁,开它一个玩笑。
小高道:只不知是否能够装得很像?说完一运气,顿时英华尽失,睑色也变得一片苍白,双目亦没了神采。
收放随心,到此境界,孟小月也暗暗震动。
只听一阵大笑之声传了过来,道:孟姑娘、方兄,小弟因事外出,百日未会探望,两位在此还过得习掼吗?竟然是宗奇的声音。
方振远暗道:果然是有人来了,这三清宝箓上记述的武功,果然是神奇无比,短短数月,竟使一个人步入大成之境。
他哪里知道小高七、八岁就开始习练内功,奠基深厚,再照宝箓上口诀习练,导引入经,集为大成。
孟小月、方振远不约而同,急急把各执一半的宝箓藏入怀中。
宗奇已大步入室,笑道:方兄也在这里……目光一掠小高,冷冷说道:高武士在此作甚?还不出去。
孟小月截口道:是我特地把表弟找来的,宗兄答应我的解药,限期已到。
宗奇微微一笑,道:在下倒是忘了小高是孟姑娘的表弟,至于解药嘛……孟小月道:怎么?宗兄,说话不算话吗?宗奇道:宗某奉命离此三个多月,一直挂念着孟姑娘和方兄的安危,刚刚回来,就来探望两位。
不过,孟姑娘请放心,在下答应令表弟的解药,绝不失信,只请再宽限一些时间就是。
方振远忖道:苗帮主的事,不知他是否已经晓得?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宗兄见过帮主吗?宗奇点点头,道:见过了。
方振远呆了一呆,忖道:照春兰的说法,苗飞还未醒来,这宗奇怎会见过?两人之间,必有一人说谎了。
孟小月道:自从宗兄离去之后,帮主从未召见我们,咱们这护法的身份,应该十分崇高,想不到连生活都过得十分清苦。
宗奇道:帮主因习练神功,闭关进修,刚刚开关不久……方振远接道:原来如此,恭喜帮主,神功有成了。
宗奇点点头,笑道:另一桩好消息奉告三位的是,江湖上对三位的追杀行动,已暂时沉寂……孟小月暗道:幸好小高已排去身上之毒,倒也不必再迁就他们……但闻宗奇道:享荣华富贵,要在繁华人间,这地下密室,只是帮主借作练功之处,如今帮主神功已成,准备近日逐鹿武林。
三日后,鬼王帮要比武选才,定下组织的名份,两位是否愿意参与呢?方振远道:是甚么名份?宗奇笑道:三位堂主、四位护法,两位巡使……孟小月接道:这么说来,我们的护法身份还未确定了?宗奇道:堂主、护法的人选,帮主虽然还是心有所属,但为了使鬼王帮中人心信服,所以,还得举行一次比武定级……比武定级……孟小月道:就在这地下密室中比吗?这里自然不成,鬼王帮中的一处外馆,早已备好了,那里有最好的酒菜,两位也该去品尝一下了。
孟小月道:副帮主可是来带我们离开这里?宗奇道:难道孟姑娘和方兄,还真的留恋这里不成?早些时不让两位出去,是两位所求,兄弟心中早就觉得奇怪。
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要躲在这地下密室之中。
兄弟此番出去是奉命筹办鬼王帮定级大会,因为时间较长,对江湖中的事情多打听一些,才知道方兄和孟姑娘被江湖上黑、白两道追杀的事。
方振远心中一动,忖道:那三清宝箓的事,不知有没有传扬于江湖之上?宗奇是否已知内情?孟小月心中和方振远想的一样,但却抢先开口,道:宗兄还听到一些甚么?宗奇道:传言很多,但最使兄弟奇怪的是,方兄是白道中五大高手之一,孟姑娘也是黑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为甚么会被黑、白两道中人联合追杀呢?方振远道:兄弟是受人诬陷,解说不清,引起了武林同道的误会。
至于孟姑娘嘛,只因她救了兄弟之命,竟也被黑道中人追杀。
想来,还是方某人拖累了孟姑娘。
宗奇双目盯注着方振远,目光中满是怀疑,显然,方振远这个谎言,说的一点也不高明,引起了宗奇怀疑。
方振远也感到这个谎言说得不好,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如何收场。
幸好孟小月接口道:我救方总镖头,主要是因为救我这位小表弟,另一个原因是方总镖头出了很多钱。
原来如此。
宗奇笑道:方兄和孟姑娘素无渊源,孟姑娘怎会为了方兄和黑、白两道结怨?方兄说得简略一些,孟姑娘这一解说,我才完全明白了。
孟小月道:当时,我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得如此严重,但我这个小表弟在九江镖局做事,又是方总镖头的亲信之一,既然教我这做表姐的遇上了,自然不能不管。
宗奇目光一掠小高,道:一表三千里,想不到姑娘对你那位不成材的表弟,竟是爱护备至。
方振远心中忖道:宗奇这小子,今日的口气完全变了,似乎摆出了副帮主的派头,和他平日为人完全不同,这小子今天是否吃了熊心豹胆?孟小月也有同感,但她的想法和方振远不同。
第一、他今天神色正经,没有过去那种看到自己就色迷迷的感觉。
第二,他今天说话虽还保持客气,但词意之间,软中有硬,隐隐间已端起副帮主的架子。
那说明了他必有所恃,那个人自然是帮主苗飞,难道苗飞神功有成,宗奇已不敢稍有逾越和不敬之心?看上去粗枝大叶的苗飞,竟是粗中有细,把一个鬼王帮掌握得十分牢靠。
双方经过了短暂的沉默后,孟小月才缓缓地道:副帮主对小妹的表弟,似是有些成见?宗奇道:也许在下的话,修辞欠佳,不太好听,但用心却是一片善意,帮主人已出关,孟姑娘的行动,最好能检点一些。
这番话画龙点睛,说得十分明白,孟小月自然心中清楚了。
既然是情势有变,何不借机问个清楚,心中念转,口中却淡笑道:副座今天似是有所为而来,何不干脆说个明白?说的也是。
宗奇道:过去,咱们藏身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大家道义论交,一切都可以马虎点。
但鬼王帮现在要在江湖开门立派,广收弟子,那就要规法森严,帮主的威严,更是要令出如山,任何人不得稍有忤逆……孟小月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副帮主跟我们之间的那些约定,也就不再算数了?宗奇笑道:有一件事,在下向方兄及孟姑娘说明一下,那就是两位没有饮下药酒的事,是帮主决定的。
两位想想看,帮主神目如电,岂有瞧不出在下换去药酒的道理。
方振远微微笑道:宗兄好心计,骗得我们好苦啊。
宗奇道:但两位确是没有服下药酒,那表示帮主已存心重用,只要两位真心全意的效力鬼王帮,帮主绝不会有负两位。
方振远道:过去宗副座和我们肝胆论交的豪情,也都是虚与委蛇,存心装作了?宗奇道:半真半假,帮主固然下令让我多照顾两位,但在下确也存心和二位论交。
方振远道:好!在下和孟姑娘反正也没有背弃加盟的打算……对!世事多变,两位最好能想开一点。
宗奇道:等一会,在下带两位离开此地,赶往行馆。
两位沐浴更衣,也好参与选才定级大会。
孟小月道:是不是很热闹?宗奇道:两位到了现场,自然明白。
场面的浩大,保证出两位的意料之外。
两位也可以在大会上,看出鬼王帮的真正实力。
方振远点点头,道:帮主在这里苦习神功,不能轻易离开,这些庞大的力量,都是副座引见立功的了?那倒不是,宗某人纵然出了力,也是有限得很……宗奇道:主要是苗帮主的四位夫人之力。
当然,还有另外两位副帮主,也出力很大。
怎么!还有两位副帮主?孟小月道:我还以为你是唯一的副帮主呢。
宗奇不理会孟小月的讽刺,道:只有副帮主的身份,才不必参加选才定级大会。
方振远道:原来如此!难怪宗兄对帮主是一片忠心。
宗奇道:那当然!在下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两位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就告退了。
孟小月道:宗兄,小高也可以去吗?可以……宗奇冷冷地看了小高一眼,道:不过他是武士身份,只算是帮中的小卒。
离开此地之后,他就要被编入武士群中,不能和两位在一起了。
孟小月又冷冷说道:宗奇,他能不能参加选才定级大会?宗奇一皱眉头,道:孟姑娘,离开了这里之后,姑娘对在下的称呼,最好能注意一些。
兄弟无所谓,但如被执法的刑堂听到了,那就犯了对上不恭之罪了。
孟姑娘,那可是相当重的罪名啊!孟小月心中骂道:好一副小人嘴脸!哼!我孟小月不信斗不过你。
她乃是久走江湖的人,洞悉江湖险恶,淡淡一笑,道:副帮王说的是,小月以后注意就是。
宗奇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姑娘果然是巾帼英雄……孟小月道:小高的武功不错,如果他能参加选才定级大会,我相信他会有很好的表现。
宗奇道:如果孟姑娘不怕令表弟被人打死,尽管让他参加。
不过,他已经服下加盟酒,就是你对他百般的照顾,只怕他也不会有一丝的感激之情了。
孟小月道:我不过遵照姑妈的遗言照顾他罢了,哪还有望报之心呢?宗奇道:那就好,两位请整理一下,一个时辰之后,自会有人来带两位出去。
说完话,转身而去。
直到宗奇去远,方振远才苦笑道:想不到咱们竟被宗奇这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上。
孟小月道:咱们也没有吃甚么亏,至少,咱们避开了那些人的追杀……小高突然接口道:就目前处境而言,把春兰等三人带离此地的事,只怕是有些困难了。
方振远道:苗飞尽量不让人知道他隐伏此地苦练武功的事,春兰他们三个人的命运,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永留此地,一条是被杀灭口。
孟小月怔了一怔,道:是啊!除了宗奇之外,苗帮主那位夫人也是形如鬼魔,再不然就是那些形状如狼的怪人,现在想来,才明白,这地方苗飞根本不愿有人知道,自然,也不愿有人住过了。
方振远道:你是说……孟小月道:苗飞并不是很相信我们,所以,他也不会放过咱们。
方振远道:宗奇刚才的态度已经露出了马脚。
孟小月道:看来,他必然有所安排了。
方振远苦笑道:孟姑娘,不到必须动手的时候,咱们尽量忍耐。
孟小月道:我想不通的是,他为甚么会留咱们在这里住下来?方振远道:可能那时刻苗飞的玄功还未练成,逼咱们动手拚命,尚无致胜把握。
小高道:我去通知春籣一声,咱们既然做了最坏的打算……突然两声尖叫传了过来。
孟小月飞身而去,只见两个狼人各抱着一个女人疾奔而去,正想举步追赶,却被方振远一把拉住,道:不用追了!你追上去,反而会害了她们的性命。
是照顾我们的两个女婢……孟小月叹息一声,道:她们是属于这里的人,真要救她们比去,不知她们还能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但见人影闪动,春兰快速地奔了过来。
她地形熟悉,又练过几天武功,直跑到孟小月的身侧,一个狼人也急急地追了过来。
小高道:春兰,你没事吧?春兰道:帮主今天要离开此地,所有的女婢,都交给那些狼人带走,从此以后,就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
方振远道:姑娘,你的命运早已注定,我们目前的处境亦很危险,要带你走,只怕很难……春兰苦笑道:我知道,过去你们说的话是言不由衷,死一个苦命的小村女,在你们大英雄的眼中又算得了甚么?但我宁可死了,也不愿和那些狼人生活在一起。
这时,那狼人已到了四、五尺外,但似是心中有所顾忌,不敢冲过来抓走春兰。
春兰回顾了那狼人一眼,忽然一头向石壁上撞去。
孟小月距离最近,但她并没有出手阻止。
她知道目下处境,连自己都是困难重重,带上春兰更是全无机会了。
但见人影一闪,小高突然越过了孟小月,一把抓住了春兰。
春兰苦笑一下,道:高先生,让我死吧!难道你忍心让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那狼人突然嚎道:给我,给我带走她……他口齿不清,出声如嚎,但隐隐仍可辨出有人的言语。
孟小月道:兄弟,一定要带走春兰?小高肯定地道:对!我答应过她,不能失信。
孟小月道:好!那就带她走吧!春兰,你到石室中去……举手对那狼人一挥,道:这个人,我们要带走,你请去吧。
狼人双目中怒火闪动,突然怪叫一声,向前扑来。
孟小月正想出手,小高已疾快地打出一拳。
拳如闪电,后发先至,正击在那狼人的前胸之上。
狼人嚎叫一声,口喷鲜血,飞出去七、八尺外,摔倒在地上。
方振远一皱眉,飞身而去,一探那狼人鼻息,竟已气绝,被小高一拳给活活打死了,心中惊道:好厉害的一拳,小高在一百多天中,怎有如此惊人的成就?心中念转,人却疾快地把狼人尸体拖入一座石室中,再走了回来。
小高看着方振远,道:那狼人……方振远道:被你一拳打死了。
小高微微一怔,道:打死了……看看自己的右掌呆呆出神,道:这一拳,怎会有如此力量?孟小月接道:小高,退回石室中,不要让他们瞧出来。
方振远道:对!你是一颗暗棋,必要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孟小月望望春兰,道:你会武功?春兰道:一点点。
孟小月道:不是我们食言背信,实在是我们也被苗飞骗了,我们带你走,但却没有把握保证你能安全。
春兰道:我明白,我会全力求生,必要时我也会结果自己……孟小月道:那很好,方兄,你去把兵刃带上吧!不用等宗奇来接我们了。
方振远一下子跳起来,道:对!他们如果都离开了,堵死出路……孟小月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春籣,你知道出路吧?春兰道:知道,婢子一直有逃离此地的打算,所以熟记了出路。
各人带上兵刃,孟小月抢在前面开路,道:春兰你跟在我后,告诉我路径。
在春兰指点之下,三人很快地找到了出口。
但最使方振远和孟小月吃骛的是,一路上竟无人出现拦阻,似乎忽然间,这里所有的人,都逃走一空了。
孟小月心中忖道:幸好是带了春兰,如果没有春兰带路,我们势必被活活堵死在这古墓之中。
推开了堵在出口的石板,天光透出,已是太阳偏西时分。
孟小月飞身而上,春兰、小高、方振远鱼贯爬出。
春兰久住古墓数年之久,突见阳光,竟是无法适应,闭上眼睛,不敢睁开。
就是孟小月、方振远也有着无法适应的感觉,不住地眨动眼睛。
只有小高不受影响。
幸好阳光不强,片刻之后,孟小月、方振远都已复常,只有春兰还有些难以视物。
方振远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阵,发觉这条出道竟在柏树林边,距那古墓有七、八丈远,堵在出口的石板,竟是一座石碑。
多亏了春兰姑娘,孟小月道:如非春兰姑娘带路,只怕咱们很难出此古墓了。
不会的,兄弟正要来接三位……转头看去,只见宗奇带看两个身佩厚背鬼头刀的黑衣人,缓缓由一株古柏之后转了出来。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在下只想到咱们离开古墓时,宗兄必会刁难咱们,没想到宗兄想把咱们活坑在古墓之中。
宗奇笑道:哪要!哪里!方兄言重了,兄弟这不是来接诸位了吗?再说,孟姑娘在帮主的心中份量很重,兄弟怎会……孟小月冷笑道:少来这个,我见识得多了。
现在,咱们是自己出来了,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请便吧。
宗奇一皱眉头,道:两位是否忘了,已加入鬼王帮,岂可轻易脱离?他心中只认为方振远和孟小月两个人还有点份量,小高和春兰在他的心自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孟小月正要发作,却被方振远拦住,道:宗兄真是来接我们的?宗奇道:是啊!外面已备好车辆,请方兄和孟姑娘上车。
方振远道:这古墓中似乎已经没有人了?宗奇道:有人,只不过他们在另一处地方,方兄找不到他们罢了。
方振远道:苗帮主呢?宗奇道:有几位贵宾早来了半天,帮主正在陪他们,所以,原定和两位见面的打算,也只好改期了。
方振远道:副座可是来请咱们参加鬼王帮的比武定级大会的?宗奇道:两位如果不想参加也不要紧,见着帮主的时候,由孟姑娘提出来,我想帮主一定会答应的。
目光一掠小高、春兰,道:你们两个回去吧。
春兰急道:不!我宁死也不再回去。
宗奇道:那就死吧!两位是自绝呢?还是要我动手?孟小月淡笑道:宗兄对小妹的表弟似乎成见很深啊?宗奇道:孟姑娘,很抱歉!令表弟这种武士,本帮中人数已经太多了,实是用他不着。
唉!苗帮主原很担心帮众难聚,想不到现在入帮的人又太多,只好用比武定级大会的办法,淘汰一些太差的人。
方振远道:为甚么连春兰也要杀呢?宗奇道:在这古墓密室中住过的人,除了永远不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像方兄、孟姑娘这样的高手例外。
说完突然一摆头,道:去!杀了他们。
两个黑衣人同时拔刀在手,分向小高和春兰扑了过去。
孟小月知道小高的武功,就算未练过三清宝箓上的武功,已身兼三大毒人之长,何况此刻,他又习练三清宝箓上的绝世奇技。
所以,她不担心小高,担心的是春兰。
但春兰停身处离方振远最近,方振远示意承诺保证春兰。
却不料春兰早已对古墓地下的生活深恶痛绝,要重回密室,当真是生不如死。
只听她大喝一声,突然向一个黑衣人冲了上去,手中扬起一把匕首,直刺过去。
那黑衣人身躯连闪,竟未闪避开去,被刺中心脏要害,倒地死去。
春兰似是料不到一击之下,竟毙强敌,不禁一呆。
但孟小月和方振远却是瞧得很清楚,春兰这出手一击,竟是手法诡异,变化多端,两人心中暗作估算,这一刀如是向自己刺来,恐也是闪避不及。
一个女婢,怎会有如此奇幻难测的刀法?宗奇呆住了,他千思万想也想不通,春兰怎能杀死他随行的武士。
眼看同伴一刀毙命,那奔向小高的黑衣武士,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方振远突然出手,攻出三招,点中了那黑衣武土的穴道。
孟小月淡淡一笑,道:副座,看来阁下要亲自出手了?那些黑衣武士不是方、孟二人之敌手,早已在宗奇的预料之中,只冷冷地看了方振远一眼,目光却转到春兰脸上,道:春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令谕,杀死武士,你是不想活了?春兰已由惊愣中清醒过来,道:他要杀我,我自然要反抗。
方振远冷然接道:宗兄,他死了,一刀毙命,春兰的刀法很凌厉。
宗奇一皱眉头,道:春兰,你有如此身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春兰道:你现在知道了……宗奇接道:好!本帮用人唯才,你过来,我不追究你杀人的事。
孟小月冷笑道:怎么?硬的不行,就换软的了?春兰,你如果相信他,你就过去吧。
春兰摇摇头,道:孟姑娘,我不会相信他的。
宗奇突然提高了声青,道:孟姑娘,方兄,这里遍布了鬼王帮的人手,两位真要叛帮,那可是自讨苦吃。
何况,天下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你们,唯一可以掩护你们的就是鬼王帮了。
孟小月望了方振远一眼,道:方兄有何高见?小高却突然接口道:大姐,方兄,他们要比武选才吗?这等高手云集的大会,人生难得一见,小弟倒是想去见识一下。
孟小月苦笑道:你既有这个心愿,我这做姐姐的,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就算是刀山剑海,也去见识一番吧。
方振远道:这件事得失和宗副帮主谈谈才成,须知已入虎穴,那就防不胜防了,至少要宗兄答应不出卖咱们才行……余音未绝,突见人影闪动,小高有如流矢一股,冲向宗奇。
宗奇心中一直提防着孟小月和方振远的突袭,却未料出手的却是小高,而且来势如电,于是急急地拍出一掌。
哪知小高身子一侧,直欺而入,左手一抬,竟然托低了宗奇的右肘关节,五指加力,宗奇顿感半身麻木,劲力全消。
心中大为震惊,想不到心中最瞧不起的小高,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小高冷冷说道:宗副帮主如果高声呼救,在下就只好一掌取命了。
宗奇果然不敢呼叫。
小高望望孟小月和方振远,笑道:迫人就范的事,小弟不如方兄、大姊,请两位来做。
方振远接道:我来。
行过去,扬手点了宗奇两处穴道。
小高放手退到一旁。
方振远道:唉!宗兄虽然荣任了副帮主的高位,武功还是没有甚么长进。
宗奇怒道:你要怎样?方振远道:我可以立刻杀了你,宗兄不信,不妨试试。
右手一招,食、中二指已逼上宗奇的双目。
宗奇急道:方兄,有话好说。
方振远道:这附近可有伏兵?宗奇摇摇头,道:没有,都已住入行馆,明天中午就举行选才定级大会了。
方振远道:很好,这才能保住宗兄的性命。
宗奇道:方兄要求甚么?可以说了。
方振远道:第一、带我们住入行馆,我们要瞧瞧明日的比武大会。
宗奇点头。
方振远道:第二、不能泄露刚才的事情,你身为副帮主,想必有掩饰之法。
宗奇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
方振远突然由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道:吃下去。
右手握开宗奇牙关,把药投入口中,左手左右摇动,迫宗奇吞下去。
又道:这是七日断魂丹,七日后毒发而死,宗兄如果不肯履约,暗中告诉苗飞,那只有七天好活了。
孟小月接道:如果苗飞知道你如此的窝囊,只怕你的副帮主也当不成了。
这句话却是力量奇大,也说中了宗奇真正的顾虑。
宗奇道:七天之后呢?方振远道:咱们会给你解药。
宗奇道:好!帮主那里在下可以美言,但要三位和在下合作,才能表演得天衣无缝。
方振远笑道:那是当然,就此一言为定了。
右手挥动,解去了宗奇的穴道。
宗奇第一件事是走到被方振远点倒的黑衣人跟前,手起指落,点了那黑衣人的死穴。
孟小月道:宗兄好毒的手段。
宗奇道:留下他,对诸位也无好处。
方振远道:对呀!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宗奇道:这就由兄弟作主说话了……目光转到春兰的脸上,道:她绝不能去。
小高回顾了春兰一眼,道:你已自由,可以回家去了。
春兰沉吟了一阵,道:我想跟爷去看看,再说,我如此时回家,只怕副帮主不会放过我。
她称小高为爷,已自认了女婢的身份。
小高听得全身都不自在,但却没有阻止。
方振远道:春兰姑娘已是高公子的从婢,何况她武功很高,刀法之快,恐不在宗副帮主之下,宗兄何不成全她的心愿呢?他知道小高同意的事,孟小月绝不反对,既是定局,自己何不先作一个人情。
宗奇沉吟了一阵,道:春兰一定要去,只有一个办法,要她易容改着男装。
春兰道:可以。
宗奇目光一掠小高,接道:看样子,高兄的毒性已解,用不着在下奉上解药了。
不过,他的武士身份,最好不要变更,免得帮主起疑。
小高道:行!在下本就是个小人物,武士、从卫都是一样。
宗奇接道:区区看走眼了,小高兄身怀绝技,深藏不露,能够以内功逼出加盟酒中之毒,当真叫人佩服。
小高不知如何回答、解说,只好淡淡一笑。
方振远心中一动,忖道:要说服这宗奇衷心合作,才有大用,托护于鬼王帮中,习练三清宝箓上的武功,倒是一个上上之策……心中念转,微微一笑,低声道:宗兄,我和孟姑娘、小高老弟都一直感激兄弟的照顾,也没有脱离本帮的意思。
我们一直记着和宗兄的约定之言,何况,我们在帮中也算是宗兄的亲信、力量……宗奇接道:现在诸位还有这种想法吗?方振远笑笑道:当然只要宗兄不再欺骗咱们,方某等三人仍愿和宗兄合作。
宗奇道:那好,既往不咎,希望咱们二度合作时,大家以真诚相待。
方振远道:为了表示诚意,方某先奉上解药。
探手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双手奉上。
宗奇接在手中瞧了一眼,一口吞了下去,道:你们稍候片刻,我去安排一下,再来带诸位进入行馆。
方振远道:咱们在此恭候。
宗奇转身疾奔而去。
小高此时低声道:宗奇很奸诈,你怎么先给他解药服用呢?方振远笑一笑,道:我也没有七日断魂丹,我带的是疗伤的丹药。
小高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
孟小同笑道:我看宗奇已被方兄摆布得很服贴了,大慨不会再耍花样。
方振远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准备一下好。
目光一找春兰,道:姑娘好武功啊。
春兰急道:刚才那一刀是我在看爷习练武功时,偷偷学了一二招,想不到会这么灵光。
方振远噢了一声,付道:偷学了几招,就如此厉害,小高此刻的成就,当真是有些可怕了。
小高一皱眉头,道:春兰,别叫我爷了……春兰接道:我是你的随身丫头,不叫爷叫甚么?小高道:叫我小高。
春兰摇摇头,道:那怎么行?主婢有分,岂能乱叫的?孟小月道:这么吧!你以后叫他公子就是。
小高接道:我干过马童、车夫,可是从来就没有当过公子……春兰忍不住笑道:那就试试嘛。
孟小月道:是啊!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啊。
方振远却轻轻咳了一声,肃容说道:宗奇如无阴谋,必会想办法把咱们安排在一处,即使分开,两位武功亦足以自保。
只要留心一些,小心暗算,方某和孟姑娘亦必从旁照顾,方某无法预知的是,高兄弟有何打算?小高道:方兄的意思是……方振远道:高兄弟是否准备出场争取定级排名?小高道:这一点,我还未决定,我只是想见识一下比武大会的热闹和江湖的奇技。
孟小月道:高兄弟如果出手,必然技震全场,争取到很高的名次……方振远接道:这一点是利是弊,倒要仔细地考虑一下了。
小高道:方兄指点。
方振远道:树大招风,名显招忌,我们既无意为鬼王帮效力,自然是以隐忍为上。
方某和孟姑娘恐怕无法避免苗飞的点名下场。
高兄弟最好作为一颗暗棋,一定要出手时,最好适可而止,不要大露锋芒。
孟小月道:对!方兄尽全力争取排名定级,最好能把我们全安排到你手下听差,小妹设法配合……说话之间,宗奇已匆匆走来,还带了一套小号的黑色劲服给春兰换男装。
在宗奇的安排下,方振远、孟小月、小高、春兰都被安排在一幢屋子之内,宗奇就住在隔壁。
这是座很大的庄院,建筑在一座高耸的山壁下面,后面有一道石阶,直通到山上,山腰之间树木茂密,遮住了景物,但仍隐隐可见,林中透出楼阁角顶。
原来真正的宏伟建筑,仍在那密林之中。
方振远带看小高,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在庄院中走了一周。
这座庄院,建筑得很平凡,但却相当的大,而且和一般宅院不同,整个的建筑就像是一座大客栈。
一座房舍中,分隔了若干房间,大部是二人一间,一幢房子中,只有两间是一个人住的,内部的设备,都是相当的舒适。
小高和方振远两人转了一周,暗中估算,数十幢绵连的房舍,大约有一百个隔开的房间,至少可住上二百多人。
现在,已经有五成以上的房间住了人。
小高发觉了一个最大特色,似乎到这里的人,都有意掩去木来面目,最普通的是用人皮面具,但亦有用药物作简单的易容,很容易看得出来。
似乎是所有的人,只在隐去本来面目,叫人认不出来,而并不在乎让人瞧出来经过改扮。
方振远低声对小高说道:想不到比武定级大会,竟有如此大的规模,咱们回房去吧。
小高点点头,紧走一步,跟在方振远的身侧,低声道:鬼王帮苗飞不是个简单人物,只瞧他这些布置,就可以看出来极具心思,每个人都有编号,大家都不以姓名见示的。
方振远接道:最可怕的是竟然有很多的高手参与此事,看来,很麻烦了。
谈话之间,行近住舍,只见门边墙壁上,写了一个二字。
原来,几人住的是第二幢行舍。
步入门内,只见宗奇不安地在房内踱步,孟小月坐在一侧,春兰站在孟小月的身后。
方振远步入房中,宗奇快步迎了上来,道:方兄,兄弟已经等了很久,再不回来,兄弟就有些等不下去了。
方振远望望孟小月一眼,心中暗道:这蛇娘子怎会变得如此谦虚起来,甚么事竟要等我回来决定?大约是孟小月已瞧出了方振远那目光之意,站起身子,抢先说道:宗兄来此告诉小妹说,苗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实,早已暗中委托别人,招兵买马,单以许给副帮主名位的,就有五个人。
方振远心中暗笑,口中却接道:多几位副帮主,宗兄岂不是可以轻松很多……不是这么回事,方兄……宗奇急急接道:今天比武定级大会,副帮主也是一样,要凭借武功、智慧决定。
唉!想不到我宗奇竟被他耍了七、八年,替他卖命了这么久竟……这苗飞当真是一个十分阴沉的人物……方振远心中忖思,口中说道:这就不对了,宗兄要作同打算?正要和方兄商量……宗奇道:五选二,其中还有高低之分,至少要有三个人被淘汰,降为护法,名虽如此,实在被淘汰的人,恐难有活命机会。
孟小月道:这么重大的事,小妹如何能够代筹,只有劝宗兄和方兄商量了。
这一顶高帽于送得恰到好处,方振远明知孟小月言非由衷,但仍是十分受用。
这的确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宗兄做何打算?宗奇道:兄弟在这场比试中胜算不大,担心苗飞会借机会杀了我,所以,特来问方兄求教良策。
方振远点点头,道:宗兄可知道另外被苗飞晤中委任的四位副帮主,是何许人物吗?宗奇道:苗飞行事隐密,兄弟只探出其中一位是神眼龙彪。
小高吃了一惊,道:甚么!神眼龙彪?他怎么会来呢?高兄弟认识龙彪?宗奇身处危境,连口气也变了,竟然把最瞧不起的小高,称作高兄弟。
小高道:见过一面,不太熟悉。
方振远接道:宗兄,自信对付龙彪有几成胜算?完全没有胜算……宗奇道:这个人本就很有威名,日前力战中州大侠雷方雨三百回合未分胜负……对两人的胜负,方振远十分关心,接道: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可以再打下去,究竟是甚么人胜了?宗在道:三百回合后,一剑千峰董百药赶到现场,龙彪收刀遁走。
方振远接道:不错!董百药和雷方雨有交情,他要出手相助,龙彪绝无法支持百招以上,非死于两人之手不可,龙彪及时逃走,倒是很识时务。
宗奇道:两年前在下途遇雷方雨,竟非雷方雨手下百回合之敌……孟小月突然接道:这么算起来,你绝非龙彪的敌手了?宗奇道:其余三个人是甚么角色,还不清楚,想不到苗飞这王八蛋骗了宗某八、九年,最后竟弃如敝屣,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宗兄,看样子苗飞早存了杀你之心,咽不下也得咽……方振远分析说:他在古墓下习艺,需要的只是一个照顾他生活的人,并不是真要一位高手襄助,许宗兄以副帮主之位,只不过是一种拉拢的手段罢了。
宗奇接道:难道这就算了?方振远速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他神功已成,不算了子能如何?宗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兄弟不能再参加比武,只有一条路好走,我逃回家去,永不再履中土就是。
小高道:你们几位副帮主的比武,是不是和我们的比武定级大会一道举行?宗奇道:不是,可恨处也就在这里了,副帮主的定位比试,下午就要举行,不在比武定级之内,其实,用不着这场比试的……孟小月道:宗兄,入选的人,是否都要饮用加盟酒?宗奇苦笑道:苗飞究竟打的甚么算盘,大概没有人能明白,他要用甚么手段、方法控制鬼王帮的门人,只有他心中有数了。
方振远道:这么看来,他对我们也不会很重视了。
宗奇道:那倒不会,你方兄列在江湖上五大高手之一,孟姑娘身列三大毒人之一,都是武林中顶尖的人。
不能预料的是,他只知你们饮用了他的毒酒,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听说那毒酒伤人心智。
目光转到小高的脸上,又道:但这位高兄弟,确是毫无受伤之征,也许那毒酒并非传说中的有效……方振远点点,笑道:我明白了,苗飞一直认为我们服下了毒酒,所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完全没把我们放在心上,也没打算让我们参与比武定级大会?宗奇道:我听说他要亲自率领一部份手下做为亲信,只有饮过毒酒的人,他才会放心留在身边。
孟小月道:对!苗飞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暂时可以不理会我们,宗兄,你打算……宗奇接道:我想走了……方振远道:走得了吗?宗奇道:试试看吧。
方振远道:好!宗兄要走,那就快一点。
宗奇望望孟小月和小高,似是想说甚么,但却又突然忍了下去,疾快地转身而去。
小高叹息了一声,道:他目光中满是哀求之色,希望我们能给他一点帮助。
方振远摇摇头,道:这种人反覆无常,不能帮助他。
孟小月道:至少,他对我们还算不错。
不错?方振远冷笑道:他觉得自已很聪明,既想讨好苗飞,又想拉拢我们,你可记得,他说过调换加盟酒的事,是他一手安排的。
日前又说是苗飞决定的,刚刚又提到苗飞认为咱们饮了毒酒,已在他掌握之中,单是这一桩事,就前后矛盾。
连这么重要的一个谎言,就编不完整,你说,这个人还有甚么用处?孟小月沉吟一阵,道:对!方兄这么一说,连我也想不通了,究竟是苗飞不让咱们饮下药酒,还是宗奇暗中帮了我们,动了手脚?方振远道:是谁的主意,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咱们没有饮下药酒,唉!在倒希望咱们喝下那杯毒酒。
孟小月、小高听得一呆,道:为甚么?方振远道:高兄弟短短数月之间能够练成了三清宝箓上的很多武功,这是大出常情的事,也许那毒酒有一个好处,可以使一个人神志集中,旁无杂念,才能突破练武常规,进步一日千里。
小高沉吟了一阵,道:好像有些道理,就在下记忆所及……春兰接道:小婢几乎被你吓坏了,你日夜练武,如痴如狂,己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我跟你讲话,你也不理。
直到有一天,你打坐醒来,出了一身的大汗,才逐渐清醒过来。
孟小月道:练习宝箓上记载的武功,有了成就,无意中把毒性逼出体外……方振远接道:这大概就叫因祸得福了,那样的环境恰巧又遇上苗飞坐关,再加上宝箓又刚好在高兄弟的身上,这些巧合,造成了高兄弟的特殊成就。
孟小月接道:各有因缘莫羡人,高兄弟心地本就纯真,才感动春兰,倾力照顾,如果没有春兰的照顾,他受到很多惊扰,也许早就走火入魔了。
方振远微微一笑,道:如果没有你孟姑娘大力翼护,只怕春兰也没有保护高兄弟的力量。
小高突然对孟小月抱拳一揖,道:大姊对我百般爱护,小弟感激万分……孟小月叹息一声,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明白就好。
她胸中万缕柔情,虽然方振远和春兰在场,也忍不住流露出来。
小高道:小弟知道,欠大姊的恩德很多……方振远心中一动,暗道:糟了!他们情谊深重,强我十倍,经历这番患难,他们才算认了我这个朋友。
他们越亲密,我就越受孤立,当下急急接道:对啊!你知道就好,日后不要辜负孟姑娘的这番情意,你因祸得福,半是天意,半是人力促成,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忘了我这老哥哥才好。
小高道:方大哥的照顾,小高也是没齿难忘。
方振远道:那就好,反正咱们三人经过这番患难之交后,巳成忘年之交,此后,要彼此相扶,生死与共,我这个做大哥的表现,绝不会让你们失望就是。
孟小月接道:对!方兄,小高进境甚速,不能让他耽误下来,咱们应该全力翼护他,让他全心练武,不为外事困扰,分心旁顾。
方振远有苦难言,口中却道:不错!不错!咱们应该全力帮助他。
小高道:大哥和大姊的盛情,小弟感激……孟小月接道:我们不要你感激,要你全心求进,最好能练会宝箓上所有的武功才好。
突然由怀中取出三清宝箓,道:这个还你,万一遇上不解的地方,也好再多参阅一下。
方振远心中暗暗叫苦,却是开口不得。
哪知小高却推辞不受,道:大姊,宝箓上的一字一图,小弟已熟记心中,宝箓还是大姊收着吧!何况小弟还担心……担心甚么?孟小月说:快说出来,方大哥见识广博,也许可以帮你。
这一顶高帽子抛过来,方振远也听得十分受用,道:对!高兄弟,快说出来,咱们也好商量个应对之策。
小高道:恐怕是没有良策,因为小弟还没有法子注明真的已摆脱了苗飞的毒酒控制之力。
孟小月微微一怔,道:这倒是一件麻烦的事。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高兄弟以内功逼出毒酒,而且看上去神清气朗的,以常情论,十之八九巳摆脱苗飞的控制。
小高道:小弟郑重请求方大哥和大姊,一旦发觉我尚在苗飞的控制之下,请两位立刻杀了我,我不能变成苗飞运用的杀手。
方振远道:真要如此,咱们就离开此地,访求名医,一定要想法子医好你。
孟小月道道:离开之前,我要不择手段地先杀了苗飞……但闻步履声音,传入耳际。
方振远一皱眉,挥挥手,示意不要出声。
脚步声停在门外,传进来一个低沉声音道:方大护法在吗?方振远心中一震,忖道:宗奇把我们引入此地都经过改装,行动极其隐密,这人是谁?怎么知道……心中思想,口里却冷冷地道:你是甚么人?室外人应道:在下奉帮主之命,求见方、孟两位护法。
奉了帮主之命,那是不见也不成了,方振远回顾孟小月一眼,道:好!请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缓步行了进来,手中捧看一个锦盒,走到一张方桌之前,放下锦盒,又回身掩上木门,抱拳一揖。
方振远目注锦盒,暗作戒备,道:盒中放的甚么?黑衣人道:帮主特遣在下,给两位护法鉴定……方振远接道:好!你打开瞧瞧。
黑衣人应了一声,打开锦盒。
一股血腥气直冲鼻间。
方振远、孟小月探首望去,只见锦盒中放着一颗血色尤鲜的人头,眉目清晰可辨,正是宗奇。
方振远一皱眉头,道:宗副帮主?黑衣人道:他背叛了帮主,私下逃走,故而被帮主遣人取回首级。
方振远暗道:宗奇有备而去,自不肯束手就缚,不知何人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杀了宗奇,而且装入锦盒,这人的武功必十分高明了。
他见多识广,应变有方,冷冷一笑,道:帮有帮规,家有家法,宗副帮主的身份,高过我们甚多,要我们鉴定甚么?黑衣人执礼甚恭,抱拳说道:帮主接待贵宾,无暇分身,但人头不能久存,请两位护法鉴定之后,立刻掩埋。
方振远道:帮主这样信任我们?黑衣人道:是!帮主信任两位,才要我等送上人头,请两位过目。
方振远道:我们看过了,拿去掩埋吧。
黑在人取了一个纸簿道:请两位护法在簿上画押。
方振远凝目望去,只见上面写道:鉴认叛徒宗奇首级无误。
下面一栏是鉴认人画押。
方振远看了孟小月一眼,目光又转到黑衣人身上,道:一定要画押吗?黑衣人道:护法如不画押,帮主查问起来,属下担待不起。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们朱砂印盒,打开盒盖,放在木桌上。
方振远微微一笑,打上手印,道:孟护法不用了吧?黑衣人道:多谢护法,属下告退。
收起印盒、纸簿、盖上锦盒盖子,躬身而退。
待黑衣人去远之后,方振远才摇榣头,道:好厉害呀!看来咱们的一切举动,都在苗帮主的监视之下。
小高道:宗奇跟跟他当了七、八年有名无实的副帮主,还未坐上正位,却先拿他开了刀。
方振远道:这就是江湖凶险、弱肉强食、诡诈百出……一直很少说话的春兰,这时突然开了口,道:宗奇喜食人心,早就该死了。
孟小月道:兄弟,苗帮主杀了宗奇,把人头送来要咱们验收,用心何在呢?方振远道:一来是警告咱们,如存了逃走之心,宗奇就是榜样;二来是表示对咱们的信任;第三是告诉我们护法的身份仍在。
孟小月点点头,道:那咱们应该如何应付?方振远道:留下下来,高兄弟不是想见识一下比武大会吗?苗飞表面粗豪,实则雄才大略。
我仔细地观察过,来人虽都易容改扮,但可能有不少高手参与,这一场比武定级大会,定会相当热闹。
既是小高想开开眼界,孟小月自然不会反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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