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少说话?嗯!我说的话比你更少!嗯!更少的是我俩对话。
嗯!对话少,对战更少。
因为我俩是同一阵线,不是敌人。
莫问,你会喜欢有我这样的敌人么?梦儿,我很累,好想睡。
你在逃避。
笑莫问道:最好还能逃跑,可惜小虫也想睡。
笑梦儿道:明天你便要走。
笑莫问道:要甚么手信么?笑梦儿道:我想你留下一点东西。
笑莫问道:大懒虫能留下的,都不是好东西。
笑梦儿道:留下一个答案。
笑莫问道:啊!真的睡意太浓,一定有个甜梦。
笑梦儿道:别再逃避,离去之前,我想证明我俩谁个更强。
笑莫问道:睡觉神功,我一定是比你强得多。
笑梦儿道:对面有一个丛林,我手上有弓箭。
笑莫问道:睡眼胧,看不清啊!笑梦儿道:我们每人一箭,射向丛林之内,谁个射下的鸟儿更多,便算是胜利。
笑莫问道:眼皮睁不开了!笑梦儿道:你要先射还是要让我先来?笑莫问道:请!笑梦儿道:好,那我便先射!提臂拉弓,笑梦儿把内力急提,全身注满劲力,天生特别强壮的笑梦儿,十岁便有了不起的修为,双臂鼓胀起来,青筋暴现,骨节竟逼得啪啪作响,大弓拉开半寸又再半寸。
箭在弦,杀力在前,只见笑梦儿再坐马屈膝,双腿如铁钉紧紧钉在地上,动也不动。
人马是基座,双臂再发力,大弓似难受力不堪再拉,十指已爆出声响,双手已开始颤抖震动。
一对眼目瞪视对面丛林,射!嗖的一声巨响破空,声如夜鸦惊呼,又似子夜鬼哭,当箭矢离弦,早已被内劲爆出火舌,缠着箭枝直射。
急若奔雷,又似星火,如追风逐电,直穿入丛林,竟爆出阵阵破树折枝声,烈火直舞上半空。
藉内劲之力,火箭引致丛林焚燃,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甚么飞禽走兽,一时间都被吓得惊惶逃去。
鸟儿都一飞冲天,离开火场,一刹那间就再没有一只留在丛林之内,都高飞远去了。
笑梦儿随箭奔入丛林,一会儿便走出来,手里执回箭枝,箭上就只有一只被射杀的飞鸟。
芳心、公主都不禁在心底赞赏笑梦儿用计之巧,一箭把所有鸟儿吓走了,丛林内变得一无所有。
任你有三头六臂,也不再可能于丛林内射杀得一只鸟儿,笑莫问当然也不会例外。
芳心内心也在担忧,她肯定孩子必败无疑,也许是失败得太多,她好想孩子不要示弱人前。
最好就是有办法反败为胜,虽然这已是妄想。
笑梦儿把弓箭递给在驴背上的莫问,他却毫无反应。
笑梦儿冷冷道:轮到你了!莫问的回答十二分的简单,是:呼噜、呼噜!般甚么鬼?原来兴致勃勃的笑梦儿,怒目狠狠盯视驴子上的笑莫问,简直怒发冲冠。
不停声响的呼噜、呼噜,是鼻鼾,沉重得不得了的鼻鼾声,当然是来自大懒虫莫问了。
他一直很渴睡,竟然真的就在此重要时刻入了梦乡,弄得笑梦儿怒气冲冲,却又偏偏没他奈何。
好一阵子,笑梦儿才将弓箭抛在地上,怒说:你不射箭,就是一只鸟儿也没射下,也算是你败,哼!再没有理会大懒虫,梦儿转身离去。
睡得好甜,美梦正浓,笑莫问这大懒虫悠闲的在清风下醉人梦乡,嘴角还带着笑意,败了,还有啥好笑?白日吐艳,阳光遍洒满地。
过了一个晚上,大懒虫的睡姿依然不变,看得娘亲芳心也失笑,这孩子实在有点儿那个。
十指纤纤,轻轻按抚孩子的秀发,莫问的五官就如芳心一样精致,已许久没有如此亲近过孩子了。
此刻,芳心顿觉就算失去一切,只要能有莫问爱她,也就心满意足。
人们都说,当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心态便会转变。
原来都是真的,回首追忆,从登上武国皇后之位至今,已十年多了,甚么富贵荣华,她未尝试过?今后,自己想要追求的,也不算是太有挑战性了。
反而有一天孩子莫问能称霸江湖,雄霸天下,那种感受一定比当皇后更满足、更痛快。
轻轻吻在孩子的脸上,芳心有种好亲切、好温暖的感觉,她把下半生的希望,尽都放在莫问身上了。
她在想,最好就是让莫问来继承伍穷的一切,再把小白剩下的力量联结,两方势力合一,莫问必然傲视天下。
想呵想,愈想愈是美妙,不知不觉间,耶律梦香、笑梦儿都来了,要送二人一程。
可是,大懒虫还在睡呢!呵……太阳出来了!突然一声喊叫,大懒虫终于醒了,带着睡眼惺忪,一脸笨相。
芳心忍不住笑道:是时候起程了。
大懒虫伸一伸懒腰,从驴子背上走下,先扭扭腰、拧拧头,舒畅一下筋骨,堆出可爱的笑容。
莫问拉着芳心衣袖道:还不能走啊!先要解决跟梦儿的比斗,还未分胜负呢!当众人皆惊愕之际,大懒虫执起地上弓箭,随便射向丛林,在光秃秃的第一棵树上,便射下两只飞鸟。
莫问怕掌笑道:哈……一箭双鸟,刚好比梦儿胜上一筹,我的箭稍稍优胜,梦儿,败了别气馁啊!呆立当场的笑梦儿,本以为比战已完结,却不疑有诈,昨夜笑莫问明知不可能赢,便故意沉睡,待今早醒来,大火已熄灭,飞鸟重临枝头上,只随便发箭,便射杀鸟儿一双。
原先是笑梦儿以巧计诈骗,教莫问败在当场。
但现今笑莫问却反过来利用日夜交替,拉长时间,待飞鸟重临树上再发箭射之,当然就能避开昨日大火影响。
敌人用计,自己也用计破计,破得极是巧妙。
一觉醒来,反败为胜,胜利又回到大懒虫手里了。
芳心、公主、梦儿,都不禁思潮起伏,对大懒虫的聪明机智实在赞叹不已。
如此十岁小孩,智慧灿绝古今,当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笑莫问,委实天下莫敌。
智谋才高的耶律梦香,也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神情漠然,咨嗟叹息,眉头深锁。
反观败了的笑梦儿,脸上却是一片煞白,青筋抽搐,惴惴不安,只剩下仅仅能按下怒火的力气。
大懒虫把小虫拉到仍在呆立的公主面前,轻轻抚摸小虫的脸,对笨驴道:小虫,我要出去玩一阵子啊,许久才会回来探视你,从今以后,千万别再太懒,公主不大喜欢太懒惰的啊!向公主一再点头示意,又向双目爆出火光的笑梦儿道别,莫问便拖着娘亲的手,快快乐乐踏上路程。
大懒虫来了,要大闹皇京城。
伍穷,你有屁快放,有话便对我大懒虫说个明白,要我来当家、当你乾爷爷,还是要把江山双手送我?我来了,恐怕你的江山必然天翻地覆。
从一万险再到皇京城,路程相当遥远。
这是莫问长大以来,首次陪着生母芳心,一同度过大段日子。
苞婴孩时一样,芳心有太多的话要说,从早到晚总是说个不停,或许,在世上就只有一个笑莫问,她可以倾尽心事相告,毫无保留,因此便滔滔不绝,说得眉飞色舞。
当然,大懒虫也有他当聆听者的技巧,每到重要关键,莫问便会提出一个诱导性的问题,令芳心继续发挥,继续说下去。
大懒虫的提问技巧实在高超,令别人有说不完的话,他也就可以只稍稍点头、轻轻微笑便是。
懒,原来也可以懒得出色,芳心的嘴巴停不了,大懒虫便可以专心一意的懒。
披荆斩棘、历尽艰险了数个月,再穿过模糊城,终于,大懒虫又回到中土了。
越过了太傻湖,又经过狂乐镇,一直向北走,一路上多见树木少见人,大懒虫也感到莫名其妙。
皇京城不是好繁荣的么?怎么一路上并不见有人来人往,更没有车水马龙的迹象。
大懒虫懒得去问,但仍消除不了疑惑,直至到达一座城池之前,完全明白了。
城墙上高高挂着的牌匾,刻上了皇首城三个大字。
对了,根本就是到皇首城,并不是皇京城。
皇首城是二十九座城池中最近皇京城者,经过此城才通往其馀二十八座城池。
城内街道作棋盘形排列,或横或直的相间,井井有条,街道间的方形或长形地段,便建屋作营商或居住用途,布局简单清晰,是大懒虫未曾见过的精彩结构。
城内宫殿巍峨,金碧辉煌,为皇国君主休息、视察时所用,虽未及皇京城内皇宫之风光,但已算是不俗。
城内到处绿树成荫,花果飘香。
此外,城东南角的皇江池和城北的皇家苑囿,都是风光秀丽的游览区。
当大懒虫随芳心穿过大街皇首大道,笔直前行,便到达内城宫殿,城楼之上,毅然吃立着一个人,身躯如钢铸铁造,散发出一种气势,是从前未有过的炽烈,彷似能把一切敌人熔成灰烬。
是他,背叛大懒虫最崇敬的父亲小白。
是他,胆敢反过来要小白当他的臣子。
是他,错手误杀刚出生的妹子笑梦白。
是他?竟然杀败皇玉郎,夺取了皇国三十城池,包括这一座皇首城。
拖着似倦又疲的步伐,大懒虫踏上城楼,伍穷原先是坐在桌前自斟自饮,待莫问来到,便上前迎接。
三十岁的伍穷大王,已是三国四族中势力崛起最锐烈的王者,竟然对待十岁孩童如师亦友,礼贤下士,只看得一旁的穷兵不明所以,抓破头皮也莫名其妙。
伍穷道:欢迎你来。
莫问道:谢谢你欢迎我。
伍穷道:朕一直欢迎任何才气横溢的能人投效。
莫问道:却一直未得到太多具才学的能人归顺。
伍穷道:的确遗憾。
莫问道:不一定吧?伍穷道:身为王者首领,正是有容乃大,容得下有才能的部下,才可以不断拓展霸业,欠缺有才能耆投效,自然对霸业有负面影响。
莫问道:不一定,不一定!伍穷道:阁下有何高见?莫问道:在下只十岁,又矮了大王一大截,高见定然没有,有的只会是矮见。
伍穷追:矮见?莫问道:矮见跟高见的分别好大,高高在上的人视野广阔,甚有远大理想,极具志气。
矮见代表一般在下面的平庸之辈、普通百姓,但他们的话才是大众心声,也就是真正值得参详的‘意见’。
伍穷道:哈……对,朕从前是平庸矮人,说话都是‘矮见’,当了大王以后,‘矮见’变成‘高见’。
太高高在上,看的、想的都不一定跟平民百姓真心所欲一样,今日把‘皇国’也纳入版图之内,如何统治,要长久民心归附,真的好应该听多一点‘矮见’。
莫问道:这就是伍穷跟小白最大的分别。
伍穷追:甚么分别?莫问道:小白是天才,天才都自负,自负的人都极有原则,坚持得近乎顽固,多少也造成‘固步自封’。
伍穷则明白自己才能不逮,肯变通,愿意随大势顺风而上,见风转舵,错而能改。
伍穷道:这也是‘矮见’?莫问道:这只是‘浅见’,‘矮见’是有容乃大,包容有实力的人才于麾下,并不一定对王者霸业有帮助。
伍穷道:何解?莫问道:有铜镜子么?伍穷道:来人……莫问道:且慢,不必了,我只是问有铜镜子么?伍穷道:当然有。
莫问道:是能照得清晰,出产自‘皇国’的‘荒唐镜’么?伍穷道:正是。
莫问道:今早可有照过镜子?伍穷道:有。
莫问道:镜内有甚么?伍穷道:当然有我。
莫问道:成了!伍穷道:哈……好侄儿,你在讽刺我。
莫问道:第一、我不一定是大王的好侄儿;第二、讽刺大王的,是你自己而已。
当年我爹麾下最强者就是大王,有容乃大最终结果,就是被背叛、离弃,故此大王自己早已打破此规条,却又再用此规条来作为扩张的道理,岂不荒谬?每天透过镜子都见到曾背叛主子的自己,还相信提携部下有用,当真奇怪。
伍穷道:对,我完全同意你的‘矮见’。
莫问道:那大王应该放弃我了。
伍穷道:我会重用你。
莫问道:自相矛盾。
伍穷道:朕跟你爹小白有许多不同之处,其中之一,便是朕自小便不是当首领,而是低低在下的部下之一。
故此,绝对懂得当部下的心,也就不会疏忽大意,不会让叛变的事发生。
莫问道:了解‘矮见’,便成‘高见’。
伍穷道:是朕固执己见!莫问道:大王的‘高见’,是要大懒虫来帮你教‘穷兵’学懒或学甜睡么?嘻……这方面,倒颇有心得。
伍穷道:你,来当‘皇首城’城主。
莫问道:甚么。
伍穷道:恭喜你,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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