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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杀耶律梦香

2025-03-30 07:17:01

一碟京城无骨鸡、一碟醉蛇干、一碟百花炒香豆,还有一醰上等高梁,在这乱世中要算是最顶级的佳肴,平常就算是太平盛世,等闲百姓也难得一尝个中滋味,可是醉翁楼上一名食客,只是随便将一把刀放在桌上,小二北痘子便恭恭敬敬将上等的美酒佳肴逐一端上。

醉翁楼是剑京城名闻遐迩的上等食肆,建筑华丽,吃与喝尽是珍馐百味,昔日仗着四太子名万寿的威名,真是食客三千,招呼的全是京城中的达官贵人。

除此之外,醉翁楼还有很多令人回味的历史,这些回忆都只是发生在十多年前罢了,现在想起来却又如同昨日,一串一串的当日片段又再袭来心头,无计回避。

食客咕碌咕碌地将高粱大口灌落肚,抹一把嘴,再将酒醰豪气地打在桌上,用力一猛,连酒醰也碎裂开,大好一醰上等高粱就此浪费掉,可是他却毫不碗惜,洒脱得连坐在其他桌旁、衣饰华丽、挥金如土的熟客亦被比了下去,不禁对他多望两眼。

小二北痘子对这食客似乎特别照顾,一醰高粱报销了,又立即再多开一醰送上去,还跟他坐在一桌,却对眼前美酒佳肴不屑一顾,连食客邀谓他一同品尝都摇头拒绝,令食客十分好奇。

北痘子道:我在这‘醉翁楼’内干了差不多二十年小二,从未尝过这里的上等小菜,今天也不想例外。

平常人要一睹这些令人垂涎三尺的酒菜机会都不多,更莫说是尝,北痘子有幸在醉翁楼当小二,对着这些酒菜二十年,就算自己花不起钱买来吃,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吃的机会也多的是,怎么天下间原来真的会有不偷吃鱼儿的猫?食客尝试猜出个中因由:难道北痘子口味刁钻,对佳肴美酒的要求太高,连‘醉翁楼’大厨的手艺都瞧不起吗?北痘子摇头答道:怎么会呢?能尝一口这些美食绝对是三生有幸,北痘子又岂会是清高之人?如果敢口出此狂言的话,相信只要一走出‘醉翁楼’便会被人拉进横街后巷重重教训,明天再也不能走路回来。

食客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对眼前美食毫无兴趣?这一顿就当是我请的客,我们已是老相识,实在不用同我客气。

北痘子又再摇头耍手答道:不不不,你又误会了,这些酒菜实在把北痘子吸引得要死,并不是没兴趣,只是不敢有兴趣。

食客道:峨?你的说话很有趣,我实任很有兴趣听下去。

北痘子道:北痘子只是一个平凡不起眼的小人物,里里外外彻头彻尾都是一个店小二的角色,要做一个称职的小人物,跟做一个大人物其实是一样,要言行一致,贯彻始终。

北痘子的肺腑之言不但引得这个老相识专心倾听,就连其他桌旁的食客也竖起耳朵来偷听下去。

北痘子续道:做大人物,做的是惊天动地大事,说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无论吃的穿的当然要最好,要配合身分嘛,所以‘醉翁楼’是用来招呼像你这样的上等贵宾。

至于做个小人物,便要坚守人微言轻的原则,知道自己的岗位,穿的不能太好,吃的不能奢华,住的不能豪华,干的、说的都不能太过张扬耀目,否则只会高不成低不就,这种人最容易被大人物吞掉,又最不受小人物欢迎。

北痘子将二十年当小二的切身体验娓娓道来,所言甚有道理,对醉翁楼内的食客而言,他的说话接近真理,众人皆连连点头称是。

一班贵客平时要面对的都是大问题、人烦恼,从来不会去理解一个小人物的做人心态,最多只会猜想他们不长进,不肯努力向上爬,以致于要过着较为低等的生活。

难得有机会听到如此真心话,又是一种乐趣,心中豁然开朗。

北痘子续道:京城有‘醉翁楼’招呼贵宾,当然也有街边小摊贩满足我们这种小人物,各取所需,各得其所,这才是‘剑京城’真正繁华之处,能贫富同居。

北痘子对面前美食不为所动,是怕万一尝过了味道,真的喜欢到不得了,那随后的这些年北痘子便麻烦了,因为必须要好努力去向上爬,才足够北痘子继续享用美食,可是北痘子又注定是个小人物,干不了大事,因为这些缘故,北痘子才拒绝好意。

北痘子把话说完,用碗来替食客筛酒,只见食客对北痘子甚是欣赏,说道:北痘子,那你所见过的大人物之中,有没有哪一个是你认为谁都及不上的呢?北痘子忽然认真的说道:说真的一句,伍穷大王你在北痘子心中是最威猛最强的,没有一个人及得上你!啊!原来今日重来醉翁楼与老相识聚旧的,就是伍穷。

回想当日伍穷首次踏足剑京城时只是个一贫如洗、烂赌成性的狂妄小子,今日已经飞黄腾达成为天法国当今皇帝,重回旧地就有衣锦荣归,光宗耀祖的感觉,所以北痘子的话,伍穷特别受用。

其他人听见原来眼前豪客就是伍穷,纷纷哗然震惊,响起一阵骚动。

北痘子续道:试想想当今世上,有哪一个比伍穷你出身更卑微?不是皇族之后,又没有甚么祖宗八代是大官侠士的背景,却可以一登龙门号令万军,你创造的奇迹比任何人都更出色,这是我的真心话!北痘子说得七情上面,但仍然语气真诚,不断为伍穷脸上贴金,令伍穷直觉自己真能攫戾执猛,一时乐得哈哈大笑。

伍穷道:北痘子,那我再多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北痘子忽然用力拍桌说道:不用说,我的意思是不用再问,北痘子绝对认为伍穷的丰功伟绩不止于此,区区一个‘天法国’只是浅水浸蛟龙,我心目中的伍穷是个打败‘天皇帝国’,甚至乎统一天下的真正王者!功绩震古铄今,后无来者!去吧!伍穷,我北痘子一定为伍穷鼓掌呐喊!伍穷没有开口去问,北痘子已完全猜出他心中所思,更立即说出答案,令伍穷今日只身来到武国再添信心。

喝罢最后一口酒,伍穷便昴然阔步走出醉翁楼,直往昔日大杀坊处走瞧见伍穷扬长而去,年近古稀白发疏落的老掌柜才敢走过去跟北痘子说话,老掌柜道:真奇怪啊,平时北痘子一提到伍穷便尽数他的不是,又说他出卖小白不义,又骂他包庇杀芳心皇后的凶手无耻,为甚么今天却忽然转了口风,将伍穷赞得天上有地下无?北痘子换过一张脸愤恨嘴脸道:我不这样说的话,那家伙怎会以为自己真是天下无敌,无所不能?去吧!就由他继续去杀吧!只要他冲昏头脑,干一些超越自己能力的事,那他就必定完蛋!只见北痘子喝了一大口伍穷喝剩的高粱,又续道:干了这些年,北痘子最出色的不是做个平凡人,而是懂得骗人,去死吧!伍穷,忘恩负义的贱种,去你妈的死龟孙烂王八臭种十八代枯蛋!你由‘剑京城’成名,最好也死在‘剑京城’。

昔日大杀坊是伍穷最爱流连之地,只要身上有一锭银两,都必定不理明天是否有饭落肚都要进去赌他妈的几把,务求在赌桌上嬴个盘满钵满,大富大贵。

今日大杀坊已改名欲香池,赌坊也改建成替人消倦解愁的浴池,虽然跟赌坊一样可令人暂时忘却烦忧,但感受却截然不同。

伍穷今天没有银两在身,却依然有十足赌本,全因为他终于发现自己之所以与别不同,就是他比任何人都更够胆去赌,这亦是令他迈向成功的因素,他最初就是甚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正所谓烂命一条,别人不够胆下注的事情,他一样全力去搏。

当然,之前北痘子的话也对伍穷有莫大的鼓励作用。

耶律梦香离开剑京城后,名剑御准的酒杯欲池也告曲终人散,欲香池就成为酒杯欲池的缩影。

走入欲香池,一阵袅袅如白雾般的烟霞笼罩四周,伍穷直往内闯,沿路一直不见有人,也难怪,只要知道今日在浴池里享受酒池浸浴的人是谁,相信再大胆的人也不敢来。

伍穷敢,除了因为他有十足赌本,这一局也必须要一赌,只要再嬴这一局,他就嬴得满溢的信心。

只见烟霞之中,酒池之内,有四个曾经勾心斗角、各不相让、水火不容,不应该在一起却始终走在一起的人。

他们每一个都曾经是、仍然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单是任何一个都足以震慑一般高手,走在一起就更加令人胆颤心惊。

他们每一个都有不平凡的背景,算起来只有伍穷最平凡,不过是杀手楼一号杀手伍担汤的儿子。

这四个人分别就是神兵急急--佘律令,昔日五大高手之首的曲邪皇玉郎,还有食狂--药口福,以及横刀、名剑、笑三少的师弟,也是小白的师兄--刀锋冷。

余律令首先开腔道:又碰面了,伍穷,这次你打算又如何失败?伍穷道:说到失败的经验,我伍穷算是比你多,但我还有一个‘天法国’在手,你的‘海霸族’呢?消失了,你更加要如丧家之犬般依附在名昌世卵翼之下,无路可逃。

皇玉郎道:伍穷,以往的事且别再提,你这次邀我们来,我想必定是有平反败局的方法吧?药口福道:但就算是有平反败局的方法,我们也不一定会接受。

刀锋冷道:现在‘天皇帝国’大军压境,任何一个人单方面去挡,只会如螳臂挡车。

余律令道:不过这个江湖太多自命不凡的人,就算我们不出手,一样有人代劳。

皇玉郎道:就正如名昌世。

药口福道:还有小白。

刀锋冷道:说不定还有一个伍穷。

余律令道:正好让我们养精蓄锐,留前斗后。

皇玉郎道:说不定到时二败俱伤,我们又可以乘时而起。

药口福道:还是我够高瞻远嘱,早猜到名昌世其势必强,早早归顺,‘天皇帝国’一个巨浪冲来,便将他的皇朝冲散,那我们又有机会了。

刀锋冷道:还不算有机会,‘天皇帝国’还未败走。

余律令道:说起来,‘皇京城’失守,名昌世已近乎没有翻身之地,要再统一天下,好比伸手摘星。

皇玉郎道:名昌世没机会,下一个会是谁去正面挑战‘天皇帝国’呢?药口福道:小白?刀锋冷道:还是伍穷?余律令道:听闻伍穷和名昌世会合作对付那个老不死。

皇玉郎道:那就真的太好了,他们两个都死在老不死手上的话,我们又不肯联军对抗,那样小白就要披甲上阵。

药口福道:如果万一给小白胜了呢?刀锋冷道:小白胜的话,也必然是惨胜,那就好对付。

佘律令道:烂船也有三斤钉。

皇玉郎道:相信伍穷认定自己能杀败老不死,甚至乎名昌世,在他心目中最难应付的始终是小白。

药口福道:伍穷必定会要我们跟随他,对付剩下来的小白,情况一如那个名昌世无异。

刀锋冷道:已经证明这不是最好的方法,最好的方法已经有了。

余律令道:小白本来就没有争雄的心,他一切动力来源,改变他一生的只有一个女人。

皇玉郎道:这个女人还跟你有过一段情。

药口福道:耶律梦香。

刀锋冷道:只要杀了耶律梦香的话,小白就会失去支柱,就算我们联手不能打败小白,没有了耶律梦香的小白就不再可怕。

佘律令道:很可能会像他的老爹笑三少一样退隐江湖。

皇玉郎道:那时就由我们去争天下了。

药口福道:对,我们虚伪的友情就只能到那时为止。

刀锋冷道:真是个卑鄙的方法,只有最无情、最冷漠的人才可想出杀耶律梦香来对付小白的方法。

余律令道:我们无法想得出来,是因为最无情、最冷漠的人一直在伍穷身边。

伍穷来此,一心是想要跟大家赌一场,只要他能够杀败老不死的话,就要所有人跟随他,那样就可利用他们去对付小白,可是他根本没机会开口,一切都给众人一一道破。

而反将他一局的人,竟然是太子,他的军师。

的确,伍穷也认同杀掉耶律梦香,会对重情的小白有极大影响,他之所以想不出这办法,全因为他亦曾经有情,十两就是他一生最爱,曾经有过爱情的人,绝不会想到毁掉别人之爱这个杀计。

只有太子,伍穷清楚明白只有正在伺机吞灭他天法国的太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能想出这个毒计绝不稀奇,况且他也曾杀掉芳心来夺取她的一切,现在只是故技重施。

因为一个太子,整个局势又陷入诡谲莫测的情况中,伍穷远道而来却未能大胜而回,心情极度烦躁。

走在剑京城的长街上,一幕幕往昔的片段又再袭上心头,真是无计迥避,可是一个烦人的声音令伍穷烦上加烦。

他叫名天命。

名天命这个天命大福人又在怡红春阁中肆无忌惮地沉浸淫欲,一见伍穷来到剑京城,以为他也像余律令等人一样,到最后还是要走回武国躲在他的护荫之下,出言不逊的嘲笑。

他实在选错了时机,败刀刀光疾闪,名天命的头颅清清楚楚被劈下,伍穷也于此时清清楚楚看到,名天命的后面,站着一个名昌世。

名天命是名昌世要倚仗的大福人,他却被伍穷恼怒之下一刀给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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