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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霸吞江湖心

2025-03-30 07:18:20

蓝家凤直待高文超背影消失不见,才站起身子,顺着江晓峰的去路追去。

她心知江晓峰要敷药调息,去必不远,很快就可追上。

那知这地方冷僻、荒凉,四周很少居民,当年那蓝天义选中在处。

就是因此地人迹少至。

蓝家风追寻了半日,找遍了方圆十余里,仍是不见那江晓峰的行踪。

原来,这地方虽非山岭,但荒地未辟,到处乱石深草,又无可以问讯之人,江晓峰随便找一处草丛隐身,别人就不易寻得。

蓝家凤十分任性,找了半日,不见江晓峰的行踪,心中更是气恼,寻找之心更是强烈、坚定。

且说江晓峰接过解药,强持镇静,绕过一片杂林,再也无法忍耐心中悲苦,踉跄奔行,一口气跑了三四里,在一处深草丛中停下,盘坐草丛之中,运气调息。

但他心中思绪纷乱,蓝家凤那美丽的倩影,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他愈想忘去,脑际间的人影,却愈觉鲜明,竟是无法静下一动来。

调息不成,索性闭上双目,倒卧在草丛之中睡去。

他想静静的睡一觉,也许好些,但各种事端,纷至沓来的涌上心头。

他想到蓝天义,在这等荒凉之处筑建了这样一座广大的庄院,在那庄院之中,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隐秘,自己虽然混入了庄院中去,但却一点隐秘也未探出来,就被人发觉了行踪,逐出庄院…蓝天义命蓝福和很多武林高手,兼程赶来到这座庄院之中,决非无因,但望方姊姊能够查出一些内情来。

再想到蓝家凤适才那一番言语,无限温柔的偎入了高文超的怀中,证明对自己确然是毫无情意,解围赠药,却只是还报金陵郊外的相救之恩…武林大义,和儿女私情,交织成一片痛苦,使他深陷其中,耳目也失去了灵敏,蓝家凤两度由他身旁行过,他竟未察觉。

突然间,几声鸦噪,惊醒了迷们,沉思中的江晓峰,抬头看望天色,已是晚鸦归巢的时分。

他缓缓站起身子,抖抖身上的野草,抬头看西方天际,落日余晖幻起了一片绚烂的光景。

江晓峰望着那美丽的晚霞,脑际间闪过了一道启示生命的灵光,暗暗忖道:落日西山,余晖将尽,但它仍能幻出这满天彩霞,我江晓峰堂堂男子,岂能让生命无声无息的消失于人间?雁过留声,人死留名,我要使生命在人间发出光彩。

这片时光中,他似是参悟了人生,伸手摸摸衣袋中的解药、心底泛生一种强烈的求生欲望。

四顾无人,脱下上衣,捏碎丹丸,自敷伤处,重又盘坐调息。

这一次,很快调匀了呼吸,神驰物外,进人忘我的禅定之境。

这等坐息疗伤,也是匀练内功之人,最危险的境界,这时,任何突然的袭击和惊吓,都可能使他走火入魔,重则殒命,轻则落下残废之身。

禅定中,江晓峰隐隐听到兽鸣,只是那声音短促微弱,还未惊扰到他。

坐息醒来,天已入夜。

不远处,燃着一堆野火,一阵画烤肉的香气,随夜风飘传过来。

江晓峰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然近一天未进食,闻到肉香,顿觉腹中饥肠辘辘,馋涎欲滴,不自觉的站起身子,向那燃起的火堆行去。

火光下,只见一个衣着破烂,满脸油污的少年,正在抱着一条兔腿大嚼,尚有大半只野兔,正在火上熏烤,肉香扑鼻,动人食欲。

那少年抬头望了江晓峰一眼,又自顾大啃兔腿,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火光照耀下,江晓峰把那少年看的十分清楚,他衣着虽然破烂,但五官却是生的十分端正,尤其是一对眼睛,又大又圆,黑白分明。

他忽始感觉,这才是高蹈武林的隐士,高人,饥食兔肉,渴饮清泉,是何等的豪放气度。

心中念转,人却抱拳一揖,道:这位兄台,小弟这里有礼了。

那破衣少年放下手中兔腿,望着江晓峰淡淡一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回答江晓峰的问话,道:一则是这条野兔该死,二则是阁下的命长,三则是小叫化正觉腹中饥饿,这三方面一凑合,小叫化就打了这只野兔。

江晓峰何等聪明,如何会听不懂那破衣少年弦外之音,当下一欠身,道:是兄台救了在下。

破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是野兔找死,竟向阁下的身上撞去。

话虽说的婉转,但却隐隐有责备之意,无疑是说阁下在这等荒野之中,运气生息,又无护法守候之人,岂不自取死亡么?江晓峰道:兄弟身受血手奇毒,必得及早疗治,但我又无同行亲友,只好冒险碰碰运气了,多亏兄台相救,小弟感激不尽。

言罢,又是深深一揖。

破衣少年笑道:阁下很多礼…左手一伸,抓过熏烤的半只野兔,撕下一条大腿,道:接住。

一只兔腿,疾飞过来。

江晓峰一伸手,食中二指,挟住飞来兔腿。

道:正想求食,不便开口,多谢兄台之赐。

破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兄台大约是读书种子,说话很斯文,这野兔不知何故受了惊慌,直向阁下背心撞去,它想伤你,你食它之肉,那也是应核了。

江晓峰缓步行近火堆,在那破衣少年对面坐下,道: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破衣少年哈哈一笑,一道:在下倒先要请教…突然住口,回顾了身后一眼,冷冷喝道:什么人?只听一个娇甜动人的声音,道:我。

随着那答应之声,缓步行出身着劲装,背插长剑的蓝家凤。

江晓峰骇然一震,站起身子,道:玉燕子……。

蓝家凤接道:你身上的余毒未净,无法和我动手,还是留些气力养伤吧!那楼衣少年心中虽然也在暗中戒备,但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回顾了蓝家凤一眼,仍然大啃手中兔腿。

江晓峰看那破衣少年沉着无比,立时也静了下来,缓缓在原位坐下。

蓝家凤望了烤的香气扑鼻的半只野兔一眼,道:那半只野兔卖不卖?破衣少年轻轻咳了一声,道:卖,不过,价钱很高,只怕姑娘买不起。

蓝家风一手拿起半只野兔,一手探人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那破衣少年,道:够了么?那破衣少年伸手捡起银子,在手中掂了一掂,摇摇头,道:差的远,姑娘还是收着吧!五指一挥,一块银锭,直向蓝家风投了过去。

蓝家风接过银子一看,只见银锭上指痕宛然,深人两分之多,冷笑一声,道:银上指印,算不得什么奇技。

破衣少年打个哈哈,道:以玉燕子三个字,在江湖上的声望,大约还不致于抢区区半只烤熟的野兔吧?蓝家风怒道:谁要抢你的,我要买。

破产少年道:姑娘要买,那就不能动手抢,先要把我小要饭的东西放下。

蓝家凤被他拿话套住,一时间无言可对,只好放下手中的半只野兔,道:你说吧!半只野兔好多钱?破衣少年笑道:小要饭的穷极生疯,难得遇上蓝姑娘你这等好主顾,今个非得好好的敲上你姑娘一记不可。

蓝家风怒道:你这人说话如此轻浮,是何用心?破衣少年笑道:小要饭有娘生,没娘管,未读诗书,胸无点墨,说话难免有些粗气,姑娘要是觉着小要饭的说话难听,这生意咱们就谈不成了。

蓝家凤道:半只野兔,也谈得上生意么?你开价过来吧!破衣少年一伸大拇指,道:一个整数。

蓝家凤心中暗道:看来他是真的存心讹诈我一下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一百两银子?楼衣少年摇摇头,道:一万两。

这口气,不但蓝家凤听的一怔,就是江晓峰也听得一呆,暗道:这小叫化子,当真是穷凶极恶,半只烤野兔,竟然能开出一万两银子的价钱。

只见蓝家凤扬了扬柳眉,转动一下眼珠儿,答道:一万两银子,也不贵。

楼衣少年道:热烤的工钱在外,再加个一成,不算多吧?蓝家凤:半只烤熟的野兔,连工带料,一万一千两雪花白银,实也不能算贵。

楼衣少年笑道:货卖识家,以王燕子的身份,万把两银子,的确也算不得什么。

蓝家风道:野兔我买定了,不过,就算是当今天子出门行走,也不会带上一万两银子啊!楼衣少年道:这话不错,但好的是,小要饭的还有一双识货的眼睛,姑娘如若带有明珠、古玉之类的珍玩,小要饭的亦可代为估价,保证不让姑娘吃亏。

蓝家风冷笑一声,道:你想的很周到啊!楼衣少年笑道:夸奖,夸奖。

蓝家风脸色一变,似想发作,但却又突然忍了下来,淡淡一笑,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墨色指环,递了过去,道:你估估这个吧!能值多少银子?那楼衣少年接过墨色指环,就着火光之下,仔细的瞧了一阵,脸色突现讶异之色,道:这个?姑娘舍得出手么?蓝家凤道:有什么舍不得,如是一个活人饿成了死人,这玉环再名贵些,也是无用了。

’楼衣少年手托指环,回顾了蓝家凤一眼,缓缓说道:姑娘,这指环应该有一对。

蓝家风道:阁下果然是有些见识,难得的很啊!楼衣少年道:双环合壁,价值连城,单环亦有它的作用。

蓝家凤道:你估估价吧!值不值一万两银子。

楼衣少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蓝家风道:那是说这指环可以换得那半只野兔肉了。

楼衣少年点点头,道:这指环之价,何止万金。

江晓峰表面上只顾自食其手中的兔肉,但其实,却是暗中留意着两人任何细微的一个举动。

大约是那指环太过名贵,名贵的使那轻松、洒脱的楼衣少年变的有些凝重起来。

蓝家凤此刻倒突然变的无比轻松,淡淡一笑,伸手拿过半只烧熟的野兔,道:你好好保管指环,别给我丢了,等我拿银子赎回它,此地你我之外,还有人证,你如若想赖,也是无法赖掉。

楼衣少年道:小要饭的可以代你保管,不过总该有个限期,假如过了限期,小要饭的就恕不负责了。

蓝家风道:你说,要几时才成?楼衣少年道:三月为限,三月之内,姑娘不肯赎回,小要饭的只好把它转卖了。

蓝家风道:我如何找你赎回指环?楼衣少年道:西南方距此五里,有一座祖师庙……蓝家凤道:我知道,那座庙很小。

楼衣少年道:姑娘如若要找小要饭的,可在那供案前香炉下面,留一个便笺,小要饭的定当按时赴约。

蓝家凤道:那太麻烦了,三日后,正午时分,咱们在庙中会面,我交银票,你还我指环。

楼衣少年笑道:好是好,不过,在下希望去的只是你蓝家风一个人。

蓝家风冷笑一声,道:你怕我带人去?楼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希望姑娘不会带人同往,如是你带人同去,只怕也找不到小要饭的。

蓝家风嗯了一声,道:你是丐帮中人?楼衣少年道。

天下要饭的千千万方,不一定都是丐帮中人。

蓝家凤道:我会单身赴约,希望你能守信用。

转过身子,慢步而去,美丽的背影,逐渐的消失于夜色之中。

江晓峰低声说道:她似是饿的很厉害,一万两银子,买了半只烤熟的兔子,这等大手笔,只怕武林中再无第二个人。

楼衣少年挥手熄去火势,一面缓缓说道:一万两银子,可以卖上十万八千只烤熟的野兔,再说,这附近还有两处农家,她既未受伤,又未生病,一万两银子,买半只野兔,小要饭的也一样不信。

江晓峰道:但你竟然做成了这笔生意。

楼衣少年仰天打个哈哈,道:玉燕子蓝家凤,人如娇花,生性慧黠,眼睛里揉不下一颗砂子,岂肯白花去一万两银子?江晓峰道:兄台之意,可是说她在骗你了?楼衣少年道:这个么?小要饭的想她还不致于,镇江蓝府,富可敌国,单是这十几年来,江南武林道上,每年送给那蓝天义的寿礼,也值三五百万银子,万两之数,在玉燕子蓝家凤眼中,实也算不得什么。

江晓峰道:这一枚墨石指环呢?也真能值一万两银子么?楼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如若遇上个识货的人,卖上两三万根子,并非难事。

江晓峰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看来,兄台实是极精交易之道,蓝家凤固是有钱,但如没有兄台开价的气派,半只野兔要她一万银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楼衣少年哈哈一笑,一道:这个么?是因为兄弟看定了她非买不可,借机讹她一下,看起来,是那样简单,其实这中间却也是大有学问。

江晓峰笑道:这中间还大有学问?在下就想不通,这这是哪门子学问呢?褛衣少年道:要博知,要看稳,要算准,三件缺一不可,我认出她是玉燕子蓝家风,还要知道蓝家富可敌国,非博知,自难办到了。

江晓峰只觉这褛衣少年,邪中有正,而且胸藏甚杂,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身份,诙谐中不失侠义。

但闻那褛衣少年接道:我看准地冲着阁下而来,但她却心有所隐,不愿让咱们瞧出来,这装作腹中饥饿。

是唯一的办法了。

江晓峰皱皱眉头,道:冲我而来?褛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不信在下言?江晓峰:道这个,在下确实有些难信。

褛衣少年道:小要饭的在此守候甚久,深夜之中,火光可见数里之外,那蓝家凤如是早在这荒野之中,应该是早就瞧到兄弟在燃火烤肉了,但她却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阁下现身之时,方始及时赶来。

江晓峰道:这也许是巧遇。

褛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巧遇,小要饭的可不这么想。

常常是很多人当局者迷。

一面说话,一面动手熄去燃烧中的枯枝。

一片熊熊燃烧的野火,片刻间尽皆熄去。

楼衣少年突然站起身子,道:咱们该走了。

江晓峰道:到那里去?褛衣少年道:阁下如是没有别的事,那就跟着小要饭走走,如若有事,那就请便了。

江晓峰突然啊了一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褛衣少年道:你明白什么?江晓峰道:朋友有心救我了,打死几乎害我走火入魔的野兔。

在此地生火烤食,分明是有心为我护法,这番思情……褛衣少年微微一笑,接道:这也是巧遇啊江晓峰摇摇头,道:世间那有这样的巧事呢?褛衣少年笑道:不管是不是碰巧,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也不用再谈它了。

江晓峰叹息一声,道:见台救了在下,我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褛衣少年笑道:人家都叫我小要饭的江晓峰接道:兄弟姓江,名叫晓峰。

褛衣少年道:江兄是非要逼我说出姓名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小要饭的可没有江兄那么秀气的名字,小弟叫常明。

江晓峰一抱拳道:常明兄。

常明叹道:江南武林上人物,大都臣伏于蓝天义淫威之下,连那素受武林敬仰的少林无缺大师、武当玄真道长,也无法激浊扬清,竟然也归为蓝天义的属下还有那自负异常的乾坤二怪,也作了蓝天义的爪牙,只是江兄才是铁铮铮的汉子,豪气干云,视死如归、不甘为蓝府所用,就凭这,点,兄弟就对你敬佩无比,存心高攀,交你这个朋友。

想不到一只野兔,却叫小要饭的偿了心愿,而且顺便又敲了那蓝家风一万两银子。

江晓峰已然心生警觉,感觉到,这位混迹风尘,形同叫化的人物,不但是一位高蹈自隐的侠士,而且是心怀仁义的奇人,当下说道:常兄过奖了语声一顿,道:常见似是胸罗甚博,对兄弟的月来经历,了然不少。

常明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江兄如若信得过兄弟,那就请随兄弟到一处所在,兄弟随便替江兄引见几位武林前辈。

江晓峰道:小弟求之不得。

常明转身向前行去,一面说道:江兄伤势未愈,咱们走慢一些。

江晓峰随在常明身后,行约四五里路,到了一处荒草高可及人的丛草外。

常明停下脚步,道:这地方很荒凉,那老奸巨滑的蓝福也想不到,这深草丛中会住的有人。

江晓峰心中暗道:他似是对蓝府中的人物,十分了然,那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忖思之间,常明已然分开丛草,向里面行去。

江晓峰紧追在常明身后而去。

只见那常明举动十分小心,似是生怕留下痕迹一般。

深人数十丈,到了一座油布蓬帐前面。

这油布篷帐,低过那丛草甚多,而且篷胀之上,还加了短草,的确是称得上隐密二字。

小叫化常明行近篷帐,低言数语,布门启动,忽有灯光透出。

原来,那篷帐下面,挖掘很深,是以,江晓峰进入蓬帐之后并无低矮之感。

凝目望去,只见那蓬帐之中,分坐着四个人。

左首第一人身着天蓝大褂,浓眉虎目,头戴鸦雀武士巾,胸垂花白长髯,身侧放着一柄长形古剑。

第二个却是一个团团脸,细眼睛,慈眉增袍的大和尚。

第三个身着月白长褂,但却满身打着补绽,颚下短须如戟,根根见肉,虽然衣着褴褛,但仍然不失那种震摄人心的威武之气。

第四个头戴方巾,身着青衫,黑髯垂胸,手摇折扇,是一中年文士。

江晓峰目光转动,约略的打量了四人一眼,肃立篷帐一角。

常明却一改那轻松、玩世的神情,恭恭敬敬的先对那满身补绽,形貌威武的人行了一礼,叫了一声师父,又对三个人躬身一个长揖,道:见过三位伯伯叔叔。

那身着无益大褂的老者,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了。

常明一欠身。

道:谢过伯父。

那团脸,细眼睛的和尚,望了江晓峰一眼,笑道:你这小要饭的带了贵宾到此,怎不给我介绍一下呢?常明微微一笑,道:这一位就是你们几位老人家常常提起的江晓峰。

江晓峰心中对这几位当世武林中身份极为崇高的人物,赶忙一抱拳,道:晚辈江晓峰,给四位老前辈见礼。

那手执折扇的中年文士,点点头笑道:难得啊!江世兄这点年纪,竟然能身带奇毒奔出蓝府。

视死亡如登仙界,这份豪气,实叫人佩服动很。

江晓峰道:晚辈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说不上什么豪气。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非真金,火必熔之一伸手中折扇,指着那第一个身侧放着古剑的老者说道:这位是天雷剑王清乾…江晓峰抱拳一礼,道:王老前辈。

天清乾颌首还礼,道:不敢当。

中年文士又指那圆脸细眼的和尚说道:大名鼎鼎的笑面佛天灯大师。

折扇一转,指着那短须如戟,满身补绽的大汉道:这位是铁面神丐李五行。

李五行哈哈一笑,道:老要饭的。

天灯大师目光转到那中年文土身上,笑道:你自己呢?怎不自我介绍一番?中年文士笑道:小弟么?名不见经传,说了也是白说。

天灯大师道:你不好意思,我和尚替你说了吧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身上,接道:别瞧他文文静静,如若讲除恶务尽的手段,我们都输他一筹,就算那老要饭的,也得甘拜下风…中年文士接道:区区公孙成。

天灯大师接道:人称生死判官,摘星手。

公孙成微微一笑,道:当年金蝉子老前辈,以金蝉步和飞剑划法行道江湖时,武林中宵小敛迹,过了十几年平安的岁月,如今江世兄承继了金蝉老前辈的衣钵,再出江湖,但愿能使魔氛平靖,重见武林太平年月。

江晓峰叹息一声,道:晚辈虽然学得了金蝉步,但因未得先师指点,只是粗枝大叶的学了一个梗概,其间精要之处,都未能学到。

王清乾道:令师只有你一个传人吧?江晓峰造:晚辈机遇巧合,无意中找到了仙师隐身之地,学得了金蝉步法,和飞输剑招。

天灯大师道:那时,金蝉子老前辈可是已不在隐息之地了么?江晓峰道:晚辈找到先师隐居之地时,先师已然不在,晚辈在那里一住七年,始终未见先师回来一次。

公孙成道:江世见全凭毅力,摸索面成绝技了?江晓峰道:晚辈学艺七年,确未受人指点,不过,先师留字的注解甚详,只可惜晚辈才智有限,未能尽得仙师所学。

王清乾道:金蝉子老前辈,未留下其他物品么?例如书信和日常使用之物。

他问的虽然含蓄,但江晓峰已听懂了王清乾弦外之音当下说道:晚辈查点室中之物,对先师他去向,找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天灯大师道:金蝉子老前辈生死之谜,惑然武林甚夕。

今日,当可从江施主日中,求得确实消息了。

江晓峰道:先师有个留简,说明他去求证一事,五年之内,如是仍不归来,那就是把室中之物,遗赠与先入其地的人,如若习他武功,就算他的传人,晚辈见那留书,已是数十年之后了。

公孙成道:如若那金蝉子老前辈,还在世上,此刻已界百龄之人,但他一去数十年,不见踪影,就事而论,似是已身登仙境了。

王清乾道:金蝉子老前辈生死之谜,今日总算找出了一点确实讯息,虽然未能全部明确。

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公孙成轻轻叹息一声,道:江世兄由蓝府中来,想必对蓝府中事,有所知晓了,唉!蓝天义一生行侠,想不到垂暮之年,竟然忽生奇想,致使武林大局一夕大变……王清乾冷笑一声,说道:二十年前,我就瞧出他是假仁假义的人物,只是,那时他侠名正著,兄弟之言,别人只当作过耳边风,还要取笑兄弟妒忌他,才造谣中伤,致养虎为患,才造成今日之局。

李五行冷冷说道:最使老要饭不明的就是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两人一向受我武林同道的敬仰,德高望重,想不到,这两人竟然投人蓝府,甘为蓝天义所用,哼哼,老要饭的日后如见着两人,非得问他们个明白不可。

公孙成道:李兄稍安勿躁,兄弟对此点心中一直有些怀疑,但却始终无法求证,因为,那些参与寿筵之人,大都是已投人蓝府,只有江兄和方秀梅两个人,未为蓝天义所用,这中间,只怕是大有内情…李五行道:什么内情,哼!人家江晓峰和方秀梅都能跑出来,难道那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就不能跑出来。

公孙成道:如是那无缺大师,和玄真道长,脱身而出,此刻江湖上早已闹得血雨腥风了李五行道:为什么?公孙成道:那玄真道长,和无缺大师,是何等声望人物,只要他们振臂一呼,蓝天义一生侠名,立刻将付于流水,必然会激迫他提早动手。

不会再这样多虑了。

李五行略一沉吟道:公孙兄说的倒也有理。

公孙成笑道:过奖,过奖。

目光转到江晓峰的身上,道:江世兄,在下想请教一事。

江晓峰道:老前辈只管吩咐,在下知无不言。

公孙成道:蓝天义寿筵之上,能使群豪颔服,想来必定是有其原因,江世兄身临其境,目睹经过之情,如肯详细说明,必是大有价值了。

江晓峰沉思了一会,道:当时,在下并未觉着什么?如今想来,那蓝天义早有准备的了。

公孙成道:该是一场精密无比的计划,事先竟然未泄露出一点风声。

江晓峰道:唉!就在下观察所得,就是进人蓝府中人,在事前也无法瞧出一点蛛丝马迹,直到事情发生,蓝天义露出了狰狞面自,大家才恍然大悟,如梦初醒。

公孙成道:蓝天义盛名正著时,突然退休,使兄弟觉得非常的奇怪,因此,兄弟早已派人暗中混入了蓝府中去。

江晓峰听得心头一震,暗道:这么公孙成能在蓝天义侠名正著之时,看出他日要为害江湖,而且还派人进人篮府中去,这人才智、谋略,可算得非同小可了。

但闻李五行道:公孙兄早已派人混人蓝府中了?公孙成道:不错!因此。

兄弟对蓝府中事,常能事先获知个一鳞半爪,可惜的是兄弟选派之人,在蓝府中职位甚低,不能参与府中机要大事;而且那位综理府内大小事务的老管家游福,又是一位精明异常的人物,兄弟为了不使这条线索中断,故而要他尽量减少活动。

天雷剑王清乾道:公孙兄事前在这深草丛中,布置了这样一个隐密的存身之地,也是得那位内应的报告了?公孙成微微一笑,道:他混入蓝府中数年之久,大概就是一件消息最为重要了。

李五行道:那庄院之中,究竟是放的什么?公孙成道:他只告诉我,蓝天义很秘密的在此设了一个别庄,庄中藏的何物,他未说清楚。

语声微微一顿,道:三位没有到此之前,兄很想到那庄院中去看过一次。

但那庄院中防守极为森严,除了那片刻不断的巡逻人之外,还有几头巨犬,兄弟深恐打草惊蛇,也不敢进人院中查看。

江晓峰道:晚辈倒是曾经混入那庄院中去过一次,但不幸运很快被人发现了,以致未查出个所以然来……他本想说方秀梅还混在其中,但想此事一旦泄漏,对那方秀梅安危影响太大,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

但闻公孙成说道:兄弟虽然没有混过去。

但庄院外百一棵大树,使我查看一些蛛丝马迹,虽然还无法断言那庄院存放的何物?但已可决定那不是人…一直面带微笑的笑面佛天灯大师,此刻却突然一收笑容。

道:不是人?那是什么?公孙成道:我看到的似是很多巨大的铁笼,外面用黑布罩着。

李五行问道:都是什么东西?公孙成道:因为距离过远,兄弟兄能看到那铁笼的形式,看上去很高大,如若那铁笼关的野兽,也定然是很庞大之物了。

李五行道:难道是虎豹之类的猛兽不成?公孙成道:这就很难揣测了,但就大体上言,应该不是虎豹才对,虎豹虽是凶猛,用来对付一般人,也还有用,如若用它用付武林高手,兄弟很想不出它能有什么威力,就以李兄说吧!三百只虎豹,也未必放在你心上。

笑面佛天灯大师道:咱们如此想,那么蓝天义必然也早已想到了。

公孙成道:不错,以蓝天义的才智,决不会用虎豹来对付咱门了。

李五行道:这中间有些可疑之处,近日必得去查看一下才成。

江晓峰道:就在下所知,此刻是去不得了。

李五行道:为什么?江晓峰道:因为镇江蓝府中的精锐,都已经到了此地,据说那蓝天义也将于今日到此。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江世兄,可是凭仗金蝉步突围而出的么?江晓峰道:说来惭愧的很,晚辈这次得脱凶险,并非是凭位武功闯出。

公孙成道:个中详细内情,江世兄可否见告?江晓峰道:我被人还了一条命,脱围而出。

李五行、天灯大师、玉清乾、公孙成,虽都是久走江湖之人,阅历丰富,但也从未听过还命之举。

都不禁为之一怔。

公孙成轻轻咳了一声,道:什么人还了江世兄一条命?江晓峰道:玉燕子蓝家风数月之前,在下在金陵,无意中救了她一次,这一次在下被蓝福率人围困,堵于那住院大厅之中,蓝家凤坚持还我一命,叱退蓝福,放走了在下。

李五行道:玉燕子艳美之名,在下是早有耳闻,想不到这丫头,竟然还是一位恩怨分明之人。

公孙成两道目光盯注在江晓峰脸上瞧了一阵,道:蓝天义幸好是晚了一步,如果蓝天义早到,玉燕子纵有还命之心,也是无能为力。

李五行目光突然转到常明的脸上,道:你出去了一天,是否深到一点消息?常明道:弟子和蓝家凤照了面,半兄烤熟的野兔,卖了她一万两银子。

天灯大师笑道:好买卖啊!比我和尚化缘还利大,人家说什么师父教什么徒弟,看起来,这话有商榷,老要饭的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走偏锋,你小要饭的却是什么鬼花样都能耍得出来,像公孙教出来的一般。

公孙成道:你和尚不用高抬身价,照兄弟的看法,小要饭的倒是和你有很多相似之处。

天灯大师微微一笑,道:青出于蓝,我和尚是望尘莫及,我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一本十利、倒做过两票,半兄野兔能卖一万两银子,却是从未听过。

公孙成道:钱到手,饭人口,我不信那蓝家风会随身带有一万两银子。

常明道:这个自是不会。

天灯大师接道:怎么?是欠帐?。

常明笑道:小要饭的如是要人欠了帐,还配学你老人家的降魔十二掌么?天灯大师怔了一怔,道:我几时说过传你降魔十二掌了?常明微微一笑,道:你老人家如是真的没有说,那就算小要饭记错了。

李五行冷哼一声,接道:常明,你越来越胆大了。

天灯大师摇头说道:老要饭的,没有的事,我和尚跟你是朋友,跟小要饭的也是朋友,咱们各交各的……目光转到常明身上了,接道:你和尚师怕这降魔十二掌,早晚要传给你,不过,你小子此时的功力,还无法把降魔十二掌的威力,完全的发挥出来,想学我的压箱底的本领,没有别的法子,兄有用求进一途,到时候,你不学也不成。

现在,我倒要听听你骗那蓝家凤银子的事。

常明道:蓝家凤确然不可能随身带上一万两银子,但蓝家富可故国,她身上的珠宝,决不止万两银子之数,要饭的一狠心,要了她一件抵押品,假如我没有看走了眼,这东西大约可值它个三五万两银子。

天灯大师道:什么东西?常明深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指环,笑道:就是这枚指环。

公孙成道:给我瞧瞧话未说完,突闻蓬然一声轻震,传了过来,似是有一物倒摔在地上,公孙成霍然站起身子,常明也收超了墨石指环,一侧身,闪出篷帐。

王清乾伸手抓起古剑,缓缓站起了身子。

李五行、天灯大师,也随着站了起来。

江晓峰也长长吁一口气,蓄势对敌。

一时间,蓬帐中呈现出一片紧张。

只听一阵步履之声,常明扶着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缓步行了进来。

公孙成前行一步,迎了上去,伸手扶着那老人,低声说道:闵兄。

那老者一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低声说道:老朽能再见诸位之面,死也瞑目九泉了。

公孙成道:闵兄,你先坐息一下,缓一口气,不用多说话。

那老者摇摇头,道:我不成了,我要撑着这一口气,把话说完。

王清乾作出右手,抵在那老者背心之上,低声说道:闵兄,以你精纯的内功,大约还不致非死不可,我肋你一臂之力,快些运气调息,有话以后再说。

天灯大师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丹丸,,道:吃下和尚这粒丸药。

那老者摇摇头,道:诸位的盛情,老朽心领了,但我知道不成了,蓝福一拳震伤了我的内腑,不用糟蹋灵丹了,让我把话说兀。

公孙成凝目望去,只见那老人脸色一片惨白,已然不见一点血色,知晓他受伤确然很重,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师,王兄,不用费心了,闵兄之伤,恐非人力所能挽救,咱们听他把话说完,再尽心力救他。

李五行道:你知他伤的很重,此刻动手救治,还未必能够救活,要他说完话,如何还会有救?公孙成道:如若咱们无法救活阂兄,又未让他说出胸中之秘,闽兄这条命岂不是白白丢了么?那当是要含恨九泉了。

只见老人一张嘴,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血中带四五块黄豆大小的紫色血块,显是震碎了的内脏。

这时,不但公孙成,连天灯大师、王清乾、李五行等也瞧出来人确已是到了伤重难医之境。

王清乾内力暗发,一股热流,攻入了受伤的内腑,带动行血,也催起将要停息的心脏,重行跳动。

原来,那老者吐出第二口鲜血之后,那保心护命的一口元气,也随着散去,人已晕了过去。

王清乾以本身内功,逼出的真气,使他由晕迷复苏过来。

兄见那受伤老者缓缓睁开眼睛,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进入那座庄院中……一阵急速咳嗽,打断了他未完之言。

公孙成低声说道:闵兄,慢些说,我们会很用心的听。

那受伤老人长长吁一口气,道:那庄院中,放了很多大铁笼、笼子里都是一些人猿,?公孙成接道:那些人猿怎样?受伤老人道:人猿、人猿又是一口鲜血涌出,闭目而逝。

玉清乾暗运内功,一股强大的真气,攻入那老人内腑。

但枯油之灯,已难再燃,玉清乾强大的内力,也只能见那老人前胸微微起伏两次,却无法快他再启口说话了。

王清乾黯然叹息一声,道:他伤的太重了。

缓缓收回按在那老人背上的手掌。

公孙成道:他内腑已为内家掌力震碎,纵然是华陀重生,扁鹊还魂,也无法救活他了。

天灯大师叹道:如若他到此之后,咱们不慌着救他,让他开始述说经过,也许他能够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

李五行道:事已至此,后悔无益,倒是那蓝天义在庄院之中,养了人猿,不知是何用心?天灯大师道:人猿应该是兽类中最聪明的一种动物了,蓝天义养了一大群人猿,其中必有它重要的作用。

公孙成沉吟了一阵,道:大师常年行脚于深山大泽之中,对人猿之类,比我等了解较多,就大师所知,那人猿是否可以学习武功?天灯大师道:和尚西行昆仑时,曾经见过昆仑派一位硕果仅存的老前辈多星子,那多星子年高德功,已不再问派中事务,独居于昆仑山一座绝峰之顶,养了两头人猿为伴,贫僧亲眼看它们生擒虎豹,除了天生的过人臂力之外,出手隐隐中,似是含有武功招术。

公孙成道:大师之意,是说那人猿,亦可能习武功了?天灯大师道:正是此意。

李五行道:人猿再狠,也难和人的才智相较,就算它们能习武功,也难学得深奥之学。

公孙成道:正因它们不像人这等狡猾才智,所以,它们不能学武功则罢,如是一旦能学武功,其艺必专。

李五行道:我不信人猿能强过人类。

公孙成道:李兄之言,也许有理,但就小弟所见,那人猿有两大优点,决非人类能及。

李五行道:请教公孙见了。

公孙成道:一是它的天赋臂力,和跳跃飞纵之能,二是它的忠实,可寄予完全的信任。

李五行道:公孙兄高见不错,不过,人猿究竟非人,就算它能学成武功,也无法和人抗拒啊!公孙成略一沉吟,道:这并非太难的事,他们有过很长时间,在这些时间,足可以研究成一种手势或语言,指挥那人猿的举动,一个狡猾阴沉的人,可以指挥数头甚至十头以上的人猿。

王清乾仰起脸来,长吁一口气,道:蓝天义大深沉了,他一面博取侠名,以获武林同道的敬仰,一面却暗中准备,训练出很多高级的剑手,直等他一切准备妥当,才选定六十大寿动手,一举之间,又把江南道上的武林高手,收为己用,唉!算算他这些准备,怕不要二十年么?他在四十岁壮年之时,已经有这份野心了。

李五行道:经几位这么一说,老要饭的也觉得事态有些严重了,趁他发动之初,一切尚未完全就绪,咱们几个,先给他搅一阵如何?公孙成摇摇头,道:金顶丹书和天魔令害了他,也害了整个武林,他如不得到这武林中正邪两大宝典,量他也不敢妄存霸吞江湖之心。

李五行道:公孙兄,这都是已成之事,目下最重要的是咱们应该如何对付那蓝天义,如果,只谈过去,咱们谈上个三五年,也谈不出个所以然来,天灯大师道:你老要饭的急什么?公孙见智略用谋,不但我和尚甘拜下风,就是你老要饭的也是望尘莫及,他如是想不出法子,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名堂来。

李五行道:说的是啊!但老要饭觉着尽谈过去的事,于目下大局无补。

公孙成苦笑一下,道:前些时,兄弟邀请诸位至此相聚,原想借仗几位之力,进人那庄院中,查看一个明白,如是机缘凑巧,一举间把它毁去。

李五行接道:好啊,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咱们立即赶去,闭它个天翻地覆。

公孙成道:现在,这法子行不通了。

李正行道:为什么?公孙成道:因为过去,兄弟对蓝府中的真实情形,并不了解,此刻,听得这位江世兄一番话,兄弟深感惭愧……王清乾道:你惭愧什么?公孙成道:我把蓝府中的实力,估计的太低了。

李五行冷冷接道:但现在,你也不能把他们估计的大高,你如是心中害怕,老要饭的愿带着小要饭的进人庄院一行,我不信,蓝天义那些属下,个个都是三头六臂的人物。

公孙成心知李五行特殊性躁急,一言不对,说不定真的会带常明,赶往那庄院中去,必得先设法按下他心中怒火才成。

心中信心转,也冷冷说道:李兄,这个,闵兄比你的身手如何?李五行微微一怔,道:可和老要饭的拼上百招不败。

公孙成道:你能震碎他内腑,让他吐血而死么?李五行道:这个,老要饭的恐怕是很难办到。

公孙成道:玄真道长、无缺大师、和乾坤二怪,比你老要饭的如何?李五行道:乾坤和老要饭的可在伯仲之中,无缺、立象也许比老要饭的强些。

公孙成道:这就是了,阂兄被蓝福一掌震碎内脏而死,玄真、无缺和乾坤二怪都未离开蓝府,如是这位江世兄说的不错,他们已然为蓝天义所收用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李兄别忘了,那蓝福只不过是蓝天义一个老仆,蓝天义的武功,也许强过他数十百倍不止。

李五行似是已被公孙成说服,轻轻咳了一声,道:若老要饭的就算不行,但还有王兄、天灯和尚,和你公孙兄啊!我不信,咱们几个人合在一起,还无法和他们大干一场。

公孙成道:不错,咱们几个人,都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望的人物,但咱们至多和无缺、玄真、乾坤二怪打个半斤八两,说不定还输人一筹,如若对方再加上几个人,咱们是非败不可,要是咱们去拼命,捞一个够本,捞两个赚一个,倒是不妨一试,但如咱们想挽救武林大劫,那就不能冒昧从事了。

李五行一腔火爆之气,似是完全泄去,干咳两声,道:公孙兄的意思呢?公孙成道:兄弟邀请诸位到此之时,实是存着先毁去他这座庄院,再作打算,但此刻形势不同,这法子是不能用了,不论诸位的感觉如何,咱们几个人,已无法担起这个担子了。

天灯大师道:你心眼最多,目下既不宜硬拼,应该想想别的法子啊!公孙成道:兄弟觉着,目下第一件大事,应是把目下江湖大变,传播于江湖上去……玉清乾接道:既非我们几人之能,能挽救这次大劫,只有结合武林同道,共谋抗拒大计了,首先要武林中有所觉醒,蓝天义纵然有所行动,也不去那样得心应手了。

公孙成道:困难的是,蓝天义侠名太盛,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说他要造劫江湖,只怕是很难使人接受。

李正行道:这么说来,咱们说出去也无人相信,那岂不是白说了么!公孙成道:但说了总比不说强些,至少可以使人提高警觉之心…目光一扫天灯大师,玉清乾、李五行等,接道:所以,还要三位分头奔走一阵。

天灯大师道:怎么一个奔走之法?公孙成道:劳三位分到各大门派,说动各派掌门,携手合作,共同对付那蓝天义。

玉清乾道:此事只怕有些不易。

公孙成道:我知道,但诸位一定要辛苦这一趟,除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之外,各位还要设法说服各方雄主……目光一掠江晓峰,接道:这位江世兄,告诉了咱们很多的内情,已够诸位用以劝说他们了。

天灯大师道:我们都有了去处,你呢?公孙成道:兄弟自然是也不能闭着,我要设法找一个人。

天灯大师道:找什么人?公孙成道:神算子王修,那蓝天义不但在武功上已经登峰造极,就是在智谋上,兄弟觉着也难以和他抗衡……玉清乾叹息一声,道:四年前,兄弟在黄鹤楼上,遇到神算子王修一次,那时,他就告诉过我一句话……’李五行道:他说了什么?玉清乾道:他说江湖上五年之内必有大变,当时,江湖上一片和平气象,兄弟也未把此话放在心下,想不到竟被他不幸言中了。

公孙成道:他既然早知道了,决然不会不管,兄弟相信,他也在暗中追查此事了。

李五行伸手抓抓一头蓬发,道:难道咱们就这样一聚而散么?公孙成道:李兄有何打算?李五行道:老要饭的意思是,咱们既然聚在一处了,多少也该给蓝天义一点颜色看看。

公孙成道:这个兄弟自有打算,不过,要你李兄帮忙李五行接道:成!你老弟吩咐,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

公孙成淡淡一笑,道:兄弟之意,是想留下你老要饭的徒弟,给我帮忙。

李五行呆了一呆,道:留下常明。

公孙成道:不错。

李五行道:天雷剑王兄,在武林中声誉极高,大江南北,各门各派,对他敬重异常,一言九鼎,天灯和尚,行脚苦修,武林中人人知晓,说起话来,自有分量,老要饭的素少和人往还,人微言轻,说了也是白说。

公孙成道:有一大帮派,非要李兄亲自赶往一行不可。

李五行道:说说看,老要饭的还有这点分量么?公孙成道:就兄弟所知,丐帮中有两位长老,和李昆交非泛泛,那两位长老,又是丐帮帮主素来敬重之人,对丐帮帮主有着很大的左右力量……李五行冷冷说道:你似是对我老要饭的查得很清楚啊!公孙成道:为了武林大局,希望李兄能忍耐点小气。

李五行沉吟了一阵,道:好吧,老要饭的试试看。

回顾了常明一眼,接道:跟着你公孙叔叔,自会有你的好处,但你要好好的干。

常明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一礼,道:弟子谨记教言。

李五行脸色一片严肃,缓缓说道:公孙成,如是老要饭的有了什么不行,我这个小要饭的徒弟,就算交给你了。

公孙成道:在下相信李兄必可说服丐帮,使他重行插手江湖中事。

江晓峰在一侧听得十分奇怪,暗道:这李五行师徒,衣着褴褛,颇似丐帮弟子,但听他口气,却似是和丐帮还有着一番恩怨。

那李五行一向生性躁急,说走就走,一抱拳,道:王兄,和尚,闵见后事,几位照顾吧!老要饭的先走一步了。

话落口,人已穿出了软帘,纵身而去,消失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