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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血溅绿堡

2025-03-30 07:18:27

杨非子道:唉,这等天然的蛊毒,除了养蛊人配制的独门解药之外,一般的药物,很难解除,但不知柳凤山放出的什么毒物,咬了我一口,竟然把原毒解去。

凌度月道:原来如此。

杨非子仰望着天际一片白云,道:这是千年难遇的机缘,那么巧的会让我碰上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吉人天相,咱们这一次,能脱险而归,全都得十二金钗之力……这时,杜天龙,欧阳凤等一行人全都迎了上来。

杜天龙当先一抱拳,道:凌少侠,恩大不言谢,杜某给你见礼了。

凌度月急急还了一个礼,道:杜兄言重了。

雷庆笑一笑,道:自己人,不用客套了,咱们恭候凌少侠来,定一个主意?凌度月道:什么主意?雷庆道:此地距离绿竹堡,不过里许路程,只要是太阳的天气,彼此都可以看个清清楚楚,但这片地形,还有点土堤掩护,对防守有利,往前面走,五十里内,没有这么一个可以防守的形势。

凌度月道:彼此相距甚近,随时都可能冲突动手,为什么不走远些。

杨非子道:只怕欧阳老堡主,无法再经车马劳累。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在此留多久,才可离开此地。

杨非子道:十天。

凌度月顺顾了一眼,只见这地方只一道土堤,堤后是十余间瓦舍,茅屋,散布在数十丈方圆之内。

严格地说起,这不算是有险可守之地。

凌度月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杨前辈,咱们的人手不多,最好能暂时不和人家冲突。

杨非子道:我也想过了,形势对咱们不利,但对柳凤山也一样的不利,十二金钗背叛,大损他的实力……凌度月道:这个也许不错……凌度月回顾了金凤一眼,低声道:咱们就在此住几天如何?金凤道:贱妾此身已属君,自然是悉从吩咐,不过,这些姐妹们如是要走,还望相公见允。

凌度月道:那是自然。

金凤道:我们需要人手,贱妾心中明白,我会尽我之力劝她们留下来。

几人边行边谈,已到房舍前面。

凌度月停下脚步,道:就是此地了,转告她们一声,在此休息一下……语声一顿,接道:金凤,她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如是走散了,必难逃柳凤山的追杀。

金凤点点头,道:我会尽力劝说,相公放心。

且说雷庆和杨非子等,把凌度月迎入了一座瓦舍小厅之中坐下。

欧阳凤亲自奉上香茗。

杨非子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我和雷兄,已然点过人数,能够动手,除了十二金钗外,不过六七人,但咱们要保护二十人的安全,事实决无法兼顾,也无法行动,欧阳老堡主夫妇的病情,也不许咱们赶路,如是劳累稍久,很难支撑得过去。

欧阳凤叹口气,道:凌少侠,杨前辈,你们都是武林中需要的人,似乎不用留这里冒险了,为了家父母的病势,拖累到诸位,所以,我想请诸位先走一步,我和天龙留下来,杨老前辈请留十日用药,如若十日之内,家父母病势稍有好转,咱们立刻上路,追赶诸位……凌度月道:如是柳凤山带人攻来呢?欧阳凤苦笑一下,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我们只有拼他们一个算一个了。

凌度月摇摇头,道:此法不行,夫人再也休提。

欧阳凤道:为了我欧阳一家人,拖累凌少侠,实叫妾身难安。

杨非子道:杜夫人,你可知晓,令尊的生死,对江湖大局的影响吗?欧阳凤微微一怔,道:这个,妾身倒是不知,家父病势沉重,只怕一身武功,早已失去了。

杨非子道:救好令尊,借重他的武功,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咱们要从他口中,了解一些内情,论江湖见闻的丰博,天下无人能过令尊,五十年的江湖上人人事事,令尊都了如指掌,有很多无法解释的隐秘,也非令尊解释不可。

欧阳凤叹口气,道:杨前辈,不用避忌什么,家父的病,有几分可救的机会。

杨非子道:十日之内,我无把握,只要他能撑过十日,杨某人就包他康复如常。

雷庆道:目下的情势,十二金钗最为重要,她们如留下来,咱们或可和柳凤山的实力对抗了。

凌度月苦笑一下,道:十二金钗,未必可以仗恃,以柳凤山为人的阴沉,也许早已准备好对付她们的法子了,这一次,他全出意外,事前未曾防备……杨非子道:这倒大有可能。

凌度月叹息一声,接道:何况,他们相处十余年,情意早生,此次,全部背叛柳凤山,一是为形势所迫,二是听到了柳凤山是杀害她们父母的仇人,再加金凤、玉凤的挑拨,才使她们背弃了柳凤山,一旦柳凤山有所解说,而又能使她们相信,很可能会有一部份,被他召收回去,所以,十二金钗的力量,不可凭恃。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凌少侠,咱们要不要也施展一点手段,控制十二金钗。

凌度月道:你是说对她们下毒。

杨非子道:我知道这手段太卑下,但形势迫人,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这十二位姑娘太可怕,如是再为柳凤山招回效命,不知要有多少人死于她们的手中。

凌度月道:她们剑中藏毒一节,实是迹近疯魔,早知内情,暗作提防,一对一的,或是可以应付,如是她们合计个三五人,联手对敌,照小弟的看法,能对付她们的,恐怕当世之间,无人能和她们动手一战。

杨非子道:在下也是这样一个想法,如若单凭十二金钗只是用武功对抗,她们虽然够强大,但却不算太难对付,只是她们剑中的毒物,那就非武功一道所能对付了。

凌度月道:为了免除天下武林上一场大劫难,确然应该对她们施些手段。

杨非子道:可是我立刻下手。

凌度月道:这件事,我不便独作主意,请来金凤,咱们商量一下如何?杨非子道:好!此事也非同小可,咱们请她出来一谈吧!凌度月站起身子,亲自去请来了金凤姑娘。

杨非子似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抱拳,道:这次,如非姑娘分辨是非把我等保出险境,但我们本身的力量,实也无法渡过此间。

金凤道:杨先生言重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姑娘,在下适才和凌少侠,论及目前敌我形势,觉着,敌势可畏之处,还在十二金钗身上。

金凤道:十二金钗已向为武林正义效命,先生还担什么心呢?杨非子道:金凤姑娘,你看,十二金钗,还会不会被柳二东主欺骗回去?金凤斩钉截铁地道:不会,她们个个都已和柳凤山有着很大的距离。

杨非子道:金凤姑娘,以柳凤山为人的阴沉,会不会早在十二金钗上下了禁制。

金凤微微一怔,道:这个倒是大有可能,但他刚才为什么不发动呢?凌度月道:刚才,他本身受制,穴道未解,会不会失去发动之能。

金凤沉吟了一阵,目光转注杨非子的身上,道:杨先生的意思呢?杨非子道:在下的意思,最好能设法找出十二金钗身上的禁制,给予解除。

金凤道:先生有这一份能耐吗?杨非子道:如若给在下相当的一些时间,我自信可以办到。

金凤道:目下咱们和柳凤山,随时可能动手,这一点,确是叫人为难。

杨非子道:所以,咱特地请来姑娘,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未雨绸缪。

金凤道:很难啊!很难。

杨非子道:如若咱们也在十二金钗身上下些禁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金凤摇摇头,道:这样不妥,十二金钗如是遭身下禁制,到此后,咱们却暗施禁制,只怕对她们心中的影响很大……凌度月接道:凤妹说的是,我和杨先生,正为此迟迟难决。

金凤道:这件事,贱妾倒有一个作法,但不知两位的意见如何?杨非子道:姑娘请说。

金凤道:两人设宴,为十二金钗洗尘,席上和她们明说此事,再看她们的反应。

金凤伸展一下双臂,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先生,至少在下没有身受禁制。

杨非子道:好,咱们就照姑娘的办法,立刻行动。

金凤道:两位准备一下,我这就去催她们一声。

起身自去。

凌度月等出来的十分匆忙,带有了一些干粮之物,只好七凑八拼,作成了一桌酒席。

酒菜刚刚摆上,金凤已带领十二金钗来到。

此刻的十二金钗,对待凌度月,似是已有些恭敬之心。

也许是为金凤的关系,自金凤以下,对凌度月都躬身行了一礼。

凌度月分别让十二金钗入席,自己才端起酒杯,道:今日如非诸位姑娘之力,只怕凌某等人很难离开绿竹堡。

银凤道:那是大姐的人缘好,小妹对她敬重,才肯听她之命行事。

金凤叹息一声,道:银凤,别这样说,友谊、私情,咱们都不应该背叛柳二东主,但咱们背叛了柳二东主。

秀凤道:他为了咱们对他忠实,把咱们造成了孤儿身份,只此一桩,就无法饶恕他了。

金凤道:话虽如此,但十几年教养恩情,总也叫人难忘,所以,诸位妹妹,如肯重回柳二东主身侧的,我决不拦阻,凌少侠也是这个用意。

玉凤微微一笑道:就算咱们愿回去,只怕柳凤山也不敢要咱们了。

金凤道:此刻,他正值用人之际,就算犯了很大的过失,他也不会下令处死。

银凤轻轻吁一口气,道:大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召请来此,难道就是要劝我们回到二东主的身侧吗?金凤苦笑一下,道:二妹,有几句话,我不敢藏在心中,想和诸位妹妹,说个明白。

秀凤奇道:什么事?只管请说啊!怎会变得吞吐起来。

金凤道:不知那柳凤山是否会在诸位身上施下禁制。

秀凤道:不会吧!他一向未对咱们动疑,再说,他如真的在咱们身上动了手脚,刚才何不施展。

金凤道:二东主是一位心机很深的人,如是他刚才施展什么手段对付咱们,必亦将引起咱们全力的攻击,那等局面之下,他处劣势,至多是闹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银凤道:要如何才能试出咱们身上下有禁制?金凤道:二东主用毒之能都很高强,诸位先请运气一试,查查看是否中毒。

银凤、秀凤等应了一声,各自运气默查。

这一查,顿然使十二金钗,大部脸色为之一变。

原来,都觉自己身上中了暗毒。

只有金凤、玉凤、秀凤三人,身上未下禁制。

银凤冷笑一声,道:大姐,很不幸的被你说中了。

玉凤,秀凤本想说出不见有异,但听得银凤一嚷,只好闭口不言。

金凤叹息一声,道:看来,他果然是有准备了。

银凤道:既是被他在身上下了禁制,只怕也难以活得下去,咱们拼一场算了。

金凤道:银凤,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看咱们先想法子试试看能否解得。

银凤道:好吧!先由我来。

这时,全部十二金钗中人,都围了过来。

显然,她们都出自一点内情。

金凤一面发出招呼,请来杨非子,替受伤人把脉,研判伤势,一面却悄然吩咐了玉凤等说道:就算你们没有中毒,但最好也别嚷出来。

在诊脉和交谈之下,杨非子果然发觉,十二金钗中,大都身上被施禁制。

杨非子虽然医道高明,但也无法了解几人该服些什么药物。

但仍然每人给了一粒丹药,让她们自行服下。

那一粒丹丸,无法救命解毒,但却对几人心理上,大有帮助。

查看过十二金钗之后,杨非子悄然行到了凌度月的身侧,低声道:凌少侠,事情有些奇怪。

凌度月道:什么奇怪?杨非子道:怎的十二金钗中,只有九人中毒,三个人却不见中毒征象。

凌度月道:也许那柳凤山对她们有些惜爱,所以,没有在她们身上下毒。

杨非子摇摇头,低声道:照在下的看法,并非如此?凌度月奇道:先生有何高见?杨非子道:这三人的武功成就,在十二金钗中,也似乎是较高一等,如若那柳凤山对十二金钗有所戒备,决不会放过这三人。

凌度月听得一怔,道:先生说的有理,这三人难道是……杨非子接道:凌少兄不要误会,在下之意是,她们亦必有禁制,只是不用毒罢了。

凌度月点点头,道:先生高明。

杨非子道:事情既被咱们查了出来,咱们也应该有准备才是。

凌度月道:先生有何高见?杨非子道:在下之意,凌少侠请带十二金钗,重回绿竹堡,找那柳凤山算帐!凌度月道:哦!杨非子道:自然,这只是一种欲擒故纵之术,由雷庆带着杜天龙等先行离去……凌度月道:先生呢?杨非子道:在下和凌少侠同往绿竹堡。

凌度月道:如是十二金钗受毒物控制,咱们岂不是要身陷重围吗?杨非子微微一笑,道:凌少侠对在下的用毒之能看法如何?凌度月道:高明得很。

杨非子道:只可惜,咱们无法先行知晓那柳凤山用的什么毒物,控制了十二金钗,但若柳凤山能要她们身中之毒发作,在下就可以瞧出她们中的什么毒了?凌度月道:那是为时已晚,瞧出了又能如何?杨非子道:以毒制毒,十二金钗已然早受禁制,带在身侧,可能随时柳凤山隐发毒性后,控制利用?那就不如让她们早些毒发,看看是否可以抢救,万一无法救治,在下也要以毒攻毒,使她们反噬,也许能一举击毙柳凤山,至少,可以使柳凤山,失去了部份实力。

凌度月道:十二金钗呢?杨非子叹息一声,道:这就很难说了,也许她们经过一番拼搏之后,仍然保存下三两个人?凌度月道:先生不觉这手段太过恶毒一些吗?杨非子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当下情势,也只有在下这一途可循。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好吧!咱们试试看吧!杨非子暗中吩咐雷庆,要他们悄然分批动身,行出十里之后,就改变方向而行,沿途留下暗记。

这时,十二金钗,都在盘坐调息,运气化毒。

原来,杨非子给她们每人一粒药物,虽无解毒之能,但服下之后只觉腹内清凉,似是有一股药力四下流窜。

服药的人,心中对这粒丹丸的药性的强烈,有着极大的信心,不自觉的运气调息起来,希望藉真气推出药力,逼住腹中之毒。

但杨非子心中明白,这药物的妙处,就在那服用的内腑中感受的变化上,清凉透肺腑,但却没有解毒之力。

凌度月内心之中,对这十二位姑娘,有着很深的歉疚,但他又无法对她们详细地说明内情。

形势如此,如不采用杨非子以毒制毒的手法,十二金钗如是再被柳凤山收罗过去,那是江湖上可怕的劫数。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之久,坐息中的十二金钗,先后醒了过来。

内腑中,仍透着清凉的感觉,这使十二金钗,对杨非子都有很深的感激心情。

凌度月缓缓对金凤说道:咱们应该回去找那柳凤山……金凤接道:找他作甚?凌度月道:讨取解药。

金凤道:杨非子是当今之世中第一用毒高手……其实,十二金钗服下的药物,既非对症之药,自然不能解毒,要她们盘坐调息,也只不过一种心理的运用。

面对着号称天下第一名医的杨非子,既服下他给的药物,又盘膝打坐调息,在心理上,自然会有着莫大的安慰了。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左右,盘坐调息的十二金钗,先后都运息完毕。

凌度月回顾了杨非子一眼,道:杨先生,还是由你来说吧!我恐怕言有遗漏。

杨非子点点头,高声说道:诸位姑娘,杨某人虽然精研医道,岐黄之术,但也无法能了解四方百毒,柳凤山挟举世无匹的财富,穷搜天下奇毒,在下细心诊视诸位的脉理,仍找不出身中何毒?银凤一皱秀眉儿,道:先生既然找不出我们身中何毒,怎能给我们服用药物?杨非子微微一笑,道:姑娘问得好,那是杨某自己配制的解毒丸,能解流于江湖之上的二十八种奇毒,但诸位姑娘身中之毒,却在那二十八种之外。

金凤道:既非对症之药,服也是白服了。

杨非子道:那解毒丸,乃杨某精心调制,虽然不能解诸位姑娘身中之毒,但在诸位运气行开药力之后,可以延迟诸位身上毒性的发作时间。

银凤道:杨先生要我们服下了这样一粒药物,用心何在呢?杨非子道:这就是在下要和诸位姑娘谈的主题了。

金凤道:先生,我这些妹妹们,虽然是追随柳凤山作为从卫,但事实上,都是涉世不久,初出茅庐,全无江湖阅历的人,先生用不着和她们绕弯转角,有什么高见,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吧!杨非子道:好!既是如此,杨某人恭敬不如从命了……语声一顿,接道:诸位身中之毒,随时可能发作,操纵之权,却握在了那柳二东主的手中,他随时可以使诸位的毒性发作……银凤接道:如是我们离他远一些,是否可以避去?杨非子道:天下没有一种毒物,是永远不会发作的毒物,就算诸位姑娘远走天涯,但如到了一定的时间,毒性会自行发作。

银凤道:如先生所言,我们是死定了。

杨非子道:杨某人很惭愧,只有这些能耐。

银凤道:有没有别的办法呢?杨非子道:此情此景,很难有完美之策,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柳凤山,向他讨取解药。

银凤道:如是柳凤山不肯交出解药呢?杨非子道:还有一个办法,只是成功的机会不算太大。

银凤道:先生请说吧!杨非子道:诸位姑娘毒性发作之时,在下也许瞧出是哪一类毒物作崇,找出疗救之术。

银凤目光转到金凤的脸上,道:大姐,十二金钗中,你是钗头,我们现在应该如何?金凤道:如若咱们能同心合力,找那柳凤山拼命,也许能逼他交出解药……只听一个接道:对!柳凤山如是不肯交出解药,咱们也活不下去了,如其让毒发而死,还不如战死的好。

说话是十二金铰卫中很少说话的花凤,排名十一。

金凤道:柳凤山杀害咱们父母,故意把咱们造成孤儿,目下咱们还未找到明确的证据,但他恩养咱们长大的情意,却是真真实实……银凤接道:暂时撇开杀害父母的仇恨不谈,但他在咱们身上下毒一事,总不能再措词推诿了吧!金凤道:去找二东主动手拼命的事,不是三五人可以决定,这要全体姐妹们一致公决。

银凤道:好!我问问他们。

目光转动,回顾了一眼,道:愿意去找柳凤山,讨取解药,请站起来。

但见人身闪动,十二金钗,竟然全数站了起来。

玉凤、秀凤,虽然没有中毒,但她们已知晓柳凤山是杀害父母的仇人,心中之恨,实不在其他中毒姐妹之下。

银凤微微一笑,道:大姐,我们知道你一身仁厚忠实,总觉愧对二东主,但你也不想,我们这些姐妹,如是取不到解药之毒,岂不是都要死在毒性发作之下。

金凤叹息一声,道:银凤,不是我未替你们多想,实是因为,这一战必然是惨烈绝伦,不管能否取得解药,都将是一个伤亡残破的局面,说不定……银凤凄凉一笑,道:大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怕那柳凤山引发毒性,使我们全数死亡。

金凤道:这也确是我有最大的顾虑。

银凤道:只要我们能见他之面,就不怕他引发毒性,我们剑中毒针,是他精心设计而成,威力如何?他是最为清楚了。

金凤点点头,道:好吧!诸位妹妹既有此决心,我这作大姐的义不容辞地带你们找他。

杨非子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姑娘,杨某人有几句话,还是先对诸位姑娘说明的好。

金凤道:先生还有什么高见?杨非子道:不论什么奇毒,都有一定的时限,如若时限之前,不能服下中和毒性的药物,毒性会立刻发作,柳凤山在诸位姑娘身上下毒,诸位姑娘,竟然是一无所知,而且诸位服用了多次解药,竟然也是一无所知,这说明了一件事。

银凤道:说明了什么?杨非子道:那是一种发作很慢的奇毒,无色无味,连解药也是如此,所以,诸位服下之后,全无所觉。

银凤道:这种毒可是很难解救,使你这位江湖神医也束手无策。

金凤道:先生,我们服下一种毒物,它到了一定的时限发作就是,为什么会受人操纵呢?这一点,叫人想不明白。

杨非子道:有很多毒物,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潜伏,但却对另外一种异味敏感,只要受到感应,毒性会提前发作,所以,用毒手法中,有一种奇毒相克,也是一种奇毒相辅。

金凤道:先生,对用毒一道,所知深博,我还想请教一件事。

她曾一度是那柳凤山最为宠爱之人,对那柳凤山的隐密,也是知晓最多的一人。

杨非子道:姑娘请说吧。

金凤道:毒物究竟有多少种类。

杨非子道:大体上分,可以分成两类,如是仔细分明,那就可以分成数百种之多了。

金凤奇道:只分两类,那是如何一个分法?杨非子道:一种是由草木山石中取出,一种是由活的动物中身上取下。

金凤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不待金凤开口,杨非子又抢先说道:就在下刚刚查看结果,诸位之中,有三人没有中毒。

此言一出,使得金凤、玉凤,秀凤三人以大大吃了一惊。

银凤道:金凤大姐,没有中毒,还有两个人是谁?杨非子道:是谁,似乎不关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三个人,是否受了别的暗算。

金凤怔了一怔,道:别的什么暗算?机非子道:这个,在下无法说起,你在十二金钗中武功最强,人缘最好,柳凤山岂会放心用你这样的人?金凤心中暗道:是啊!十二金钗之中,以我和玉凤、秀凤三个人,武功上成就较高,玉凤,秀凤,也不算是他十分亲近的人,如是说,他对我们三个人特别客气一些,实非可能,难道,他在我身上,别有手法?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杨前辈,我是没有中毒的人,但我不相信,柳凤山不在我身上下毒?一面举步行了过来。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姑娘,怎会有此想法呢?金凤道:他为人阴沉、凶险,怎会放心我一个人不受控制。

杨非子道:姑娘的意思是……金凤道:我想请先生仔细地查看一下,我是否中了毒?杨非子道:姑娘的意思是……金凤道:柳凤山也许对我下毒的手法不同,运气相试,找不出中毒之征。

杨非子哈哈一笑,道:姑娘这是考验我吗?一面说话,一面已伸右手,食、中二指,搭向金凤的脉穴。

只见他紧闭双目,不停地自行颔首,脸上的神情,也有着很多大不相同的变化。

诊视过了金凤的双臂脉穴之后,杨非子才缓缓睁开双目,道:姑娘,你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

金凤微微一怔,道:你是说我也中了毒?杨非子道:非但中了毒,而且和他们完全不同的毒。

金凤道:大夫,我没有感觉到不舒适过。

杨非子道:姑娘,请你盘膝静坐一下,澄清息虑,自行查一下。

金凤道:大夫,我试过很多次了。

杨非子道:有什么感觉没有?金凤摇摇头,道:实在说,没有。

杨非子道:很难怪,那只是一种很细微的感受,如若是不留心,很难感觉得到。

金凤笑一笑,道:如何一个试法?杨非子道:盘膝而坐,凝神内视,查看一下,内腑之中,是否有一种轻缓之物,在不停的流动。

金凤道:哦!那就试试看吧!盘膝坐了下去,凝神运气。

玉凤、秀凤,未待吩咐,也随着施为。

过了有一顿饭左右时光,金凤突然站起了身子。

脸色上是一片冷肃神光,回顾了银凤一眼,道:银凤,我们没有受到优待,说不定,他在我们身上所下的毒,更为狠毒百倍。

银凤哦了一声,道:大姐,咱们不能再忍下去了,很可能,在一个相当的时间内,我们都会毒发而死。

金凤点点头,玉凤,秀凤也缓缓睁开了双目,道:大姐,我们也有感觉。

金凤道:什么样的感觉?玉凤道:似乎有一种很细小的东西,在身上移动。

秀凤道:小妹也有此感。

金凤道:在体内何处?玉凤道:我在左腿。

秀凤道:我在右臂之上。

金凤点点头,道:它移动的很缓慢,是吗?秀凤道:是!金凤道:平常之时,咱们未曾注意罢了,身体上,这一点小小的不适,都会误认为真气运行之故……玉凤道:大姐,那是什么?金凤目光转到杨非子的身上,道:大夫,不用顾虑什么,说给我们听吧!杨非子道:看来,柳凤山这人手段的毒辣,似乎是尤在我推想之上,那好像是一种细微奇针……金凤接道:奇针,难道不是钢铁磨成的毒针吗?杨非子道:不是,如若那是钢铁打成的毒针,几位姑娘,恐怕早就知晓了。

金凤道:大夫的意思是……杨非子接道:我想,那该是一种精度很强之物,而且,也很柔软,但它又不会化去,随着诸位身体的运动,逐渐向体内深入,它有一定的脉胳,行入经脉之后,就可能随着行血移动。

金凤道:以后呢?杨非子道:我不知道柳凤山用什么法子防止它,但照我推想,它会随行血,刺中心脏……金凤接道:那就是我们死亡的时候了。

杨非子苦笑一下,道:姑娘,实在说,我无法给三位一个明确的答覆,因为,我无法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断言的,它不是钢铁所制,而且,它也不为肌肉生长之能困住,柳家的财富可敌国,他们有着足够金钱,可以蓄养天下的奇人异士。

金凤苦笑一下,道:以杨先生之能,就无法知晓我们是何物所伤,天下只怕再无名医能够知晓了。

秀凤道:有人知道。

金凤道:谁?秀凤道:柳凤山。

金凤点点头,高声说道:诸位妹妹,咱们虽然知了柳凤山是杀害我们父母的凶手,故意把咱们造成孤儿,予以收留,使咱们有为人子女的忠诚,但惨事发生在十余年前,咱们没有一人是亲眼目睹经过之人,俗语说得好,耳闻是虚,目睹是实,找他寻仇,心中还难免有一份愧疚,此刻,咱们是人人都中了毒,这是制人于死地的手段,咱们找他算帐,那是理直气壮了。

银凤道:大姐,杨非子不能解咱们身中之毒,那是咱们随时可以死亡,要找他立刻得去。

金凤叹息一声,望着凌度月道:夫君,柳凤山隐藏实力,据贱妾所知,还有不少奇士高人,未曾露面,我们这一去,可能会有一场惨烈无比的血战,江湖祸乱,已证明了源起柳家,夫君任重道远,用不着和我们一起去了……凌度月摇摇头,接道:金凤,你错了,如非我凌度月,你们十二位姐妹,还在柳凤山的手下听差,你们是他的心腹,也是他们三兄弟骨肉相残,争霸江湖的主力,至少,他会设法保全你们的性命,为他所用……银凤接道:如不是你大姐夫,我们还在替他卖命了,替杀害我们父母的仇人,在我们身上下毒的仇人卖命,这该是何等悲惨,何等痛心的事。

凌度月笑一笑,道:无论如何我要去,为了金凤,也为了你们,为了整个江湖正义。

玉凤道:大姐,要大姐夫去吧!他的武功高强,无形剑,更是神奇,柳凤山如不重视他怎会把大姐……忽然自觉失言,立刻住口不说。

杨非子道:凌少侠武功精奇,诸位姑娘不用担心。

银凤道:杨大夫呢?去不去。

杨非子道:去!在下自信用毒之能,不在他人之下,柳凤山分明也是用毒能手,在下非得去会他一会了。

银凤道:两位既是坚持要去,大姐也不用拦阻了,但不知两位要几时动身。

杨非子道:愈快愈好。

银凤道:立刻就走。

十四个人,重又转回绿竹堡。

堡门大开,但却静得不见一个人,看不到一点声息。

银凤长剑护身,举步而入。

杨非子却低声说道:诸位且慢。

银凤停下脚步,道:什么事?杨非子道:咱们浩浩荡荡而来,堡中人早已瞧到,但却大开堡门,分明是已有埋伏。

银凤道:就是他有埋伏吧!咱们是准备拼命而来,还怕他什么埋伏。

杨非子道:咱们是拼命而来,但却并非送死而来。

金凤道:二妹,杨大夫说的有理。

银凤道:那就请先生发号施令吧。

杨非子道:当仁不让,在下的经验多一些,我就有僭了。

金凤道:青天白日视界明朗,咱们无法混进去了。

杨非子笑道:姑娘说的不错,咱们从这堡门中进去,只是把人手分配一下。

金凤道:先生请分配吧!杨非子道:哪两位姑娘,愿和在下当先开道。

金凤道:我算一个……银凤、玉凤、秀凤,齐齐说道:我去……杨非子笑一笑,道:只要两个。

金凤道:杨先生自己选两个吧!杨非子道:好!劳请银凤、玉凤和老朽同行如何?银凤、玉凤,应声行了过去。

杨非子低声道:我想这堡门之后,可能埋伏的是暗器高手,而且必然是淬毒暗器。

银凤点点头,道:我们要如何对付。

杨非子低声说出数言,听得银凤、玉凤,连连点头。

杨非子回顾了金凤和凌度月一眼,低声接道:我们进入堡门之后,把人手分成两批,随后进入。

这时银凤、玉凤,已然长剑出鞘,分由两侧,紧依墙壁,向内行去。

杨非子居中而行,但却落后了二女三步左右。

果不出杨非子的预料,在堡门两侧,已然疾如飞蝗而来。

但二女早已有备,微一露头之后,立时又缩回来。

像一阵疾雨,两侧飞来暗器,撞击一处。

这是一片很复杂的暗器,有飞刀,弩箭,但较多最重要的,却是毒针。

有如一片蓬雨,一下子蜂拥而来。

两女相互望了一眼,彼此点首,那是赞赏之意,觉着老姜终是要比嫩姜辣些,一切完全在杨非子的判断之中。

那一阵箭雨刚刚停下,杨非子人已行过堡门。

果然,又是一轮暗器,攻袭而至。

这一轮的攻势,不弱于初次,数种不同的暗器,交错而至。

杨非子匆匆地一瞥间,已瞧出了两侧的埋伏距离。

杨非子身子疾退,又回入了堡内之中,低声和二女说道:依计行事。

杨非子简明地说明了两翼的埋伏形势。

杨非子第二次,出现在堡门之内。

这一次,两侧埋伏的暗器手,也有了经验,并未立刻施放暗器。

杨非子早有算计,不见暗器攻来,这时向前一步,向前飞跃了一丈多远。

这一下,立时又引来暗器攻袭。

一片毒针,箭雨,追袭过去。

其实,杨非子脚落实地之后,人立时伏了下去,未待对方的暗器发出,已疾如星火地向前滚了过去。

这是很冒险的行动,那数百件的暗器,交错而至,只要有一件击中,就可能使杨非子身受重伤。

但杨非子早有计算,滚进的速度奇怪,一眨眼间,已滚出两丈外。

玉凤、银凤,已然悄无声息地分由内侧攻去。

长剑护身,飞跃前进。

两翼埋伏,距离堡门不过一丈四五,杨非子吸引了大部份敌人,对二女帮助很大。

二女分攻两侧,一跃落地,已到了埋伏前面,挥剑攻了过去。

惨叫声起,几个临近的弩箭手,已死于剑下。

银凤,玉凤,一剑得手之后,立刻冲入了人群之中。

这一来,两侧的埋伏,纵然再想施展暗器,已然有所不能了。

这时,金凤和凌度月,也带人行了进来。

凌度月冷冷喝道:放下兵刃暗器者,可以免死。

这一声呼喝作用很大,片刻之间,大都放下了手中的弩箭。

玉凤停下了手,指尖指向了一个年轻人的前胸之上,道:说,那柳凤山现在何处?那人年纪虽轻,但怕死之心,确是十分强烈,急急说道:二东主集中了随来高手,现在大厅之上等侯。

凌度月道:集中了所有的高手,布置于大厅之中,那是准备和我一决生死了。

那年轻汉子道:大概是吧!我是实话实说……凌度月飞起一脚,把那人踢了一个跟头,道:带着他们一起滚远些去吧!那大汉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凌度月回顾了金凤等一眼,道:可要到大厅中去吗?银凤道:咱们本就是拼命而来,怎怕他们拼命,自然要找上去了。

杨非子行了过来,道:不错,咱们是拼命而来,拼命最重要的条件,必须留下这条性命,才能和人相对抗啊?银凤道:大夫说的是。

杨非子道:咱们不怕死,但要死得值得。

银凤笑一笑道:晚辈们明白了。

杨非子道:明白最好,现在,咱们去大厅中瞧瞧吧!银凤道:大夫,要不要分配一下人手?杨非子道:要,咱们一下于就陷入埋伏,无法自拔。

银凤道:大夫,这一次,我打头阵。

杨非子道:要是两位姑娘奉陪。

银凤找过了三妹、四妹,道:我们三个人如何?杨非子道:还得加上一人。

银凤道:那容易,我再请一位妹妹同行……杨非子道:不用了,那个人嘛,就是区区在下。

银凤道:先生,高手云集之处,比不得进门之时的埋伏,先生不可身先士卒了。

杨非子道:姑娘的意思……银凤接道:我是说,你活着比我们重要得多,不可轻易涉险。

杨非子道:多谢姑娘。

银凤道:所以,你不用抢先我们,保持一点距离,也可以早些应变。

说完话,带着三妹、四妹,一排向前行去。

杨非子迅快把十二金钗又分成了三批人手。

玉凤,秀凤各带二人,金凤也断两人之后。

十二金钗中武功最强的四个人:金、银、玉、秀凤,各为领队。

凌度月,杨非子,分行中间接应。

银凤一口气直逼到大厅外面,竟然没有遇上任何阻拦。

杨非子,凌度月,急急赶了上去,道:银凤姑娘,不可进入厅中。

银凤回顾了一眼,只见玉凤、秀凤,分布在左右两翼。

杨非子却紧随在身后。

银凤点点头,高声说道:柳凤山,你埋伏在堡门内之箭手,已被我们击溃,十二金钗,却完整如初,你如是有骨气的人,那就站出来,回答我们的问话。

大厅门口处,人影闪动,柳凤山在四个青衫老者护拥之下,缓步而出。

杨非子看四人面目僵硬,一脸肃冷肃煞之气,立刻低声问道:玉凤姑娘,见过这四个人吗?玉凤摇摇头,道:没有见过,问问大姐看,她也许知道。

只听柳凤山冷冷说道:银凤,你敢直呼二爷的姓名吗?银凤冷笑一声,道:我有什么不敢,你杀了我们的父母,把我们造成孤儿,只此一桩,我们就该取你性命。

柳凤山仰天打个哈哈,道:银凤,不要听人家挑拔离间,目下只要你肯回来,本座仍然和往常一样待你们。

银凤摇摇头,道:柳凤山,这不可能了,我们十二姐妹,一向恨你入骨。

柳凤山哦了一声,道:为什么?银凤道:因为,你在我们身上下了毒,这个是否事实?柳凤山笑道:银凤,你们发觉了也好,但如没有我的解药施救,你们都活不下去。

银凤道:我们再入绿竹堡,就没再打算活着回去了。

柳凤山微微一怔,道:你们是……银凤接道:我们是准备拼命而来,你替我们制造了这把暗藏毒针的长剑,本是要我们助你为凶之用,想不到,今日,却用来对付你了。

柳凤山冷冷说道:银凤,你要不要多想想?银凤道:我们已经想了很久,用不着再想了。

柳凤山略一沉吟,高声说道:我待你们不薄,如是,哪一位还有重归在下之意,请出来答话。

他一连喝问数声,却无一声回应,也无一人行过去。

银凤冷笑一声,道:柳凤山,她们心中对你的积忿,决不在我之下,你如想说动她们,那无疑是白日做梦。

柳凤山道:金凤何在?金凤站在最后,一直似是有意躲开柳凤山,但听对方直呼了名字,只好缓步行了过去,道:钗头在此。

柳凤山目光盯注在金凤的身上,冷冷说道:你真的率领她们找我拼命?金凤道:十二金钗,情绪已然到激忿万端之境,我纵有劝解之意,却也无劝解之能。

柳凤山道:这么说来,你还心存一点故主情意?金凤摇摇头,道:二东主,很抱歉,我也是满怀激忿而来。

柳凤山道:你也是一样要和我拼命了。

金凤道:你杀了我们的父母,如是我们不替他们报仇,是谓不孝,你杀了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如是不替他们报仇,是谓不义,但这些事,我们没有看到,二东主还可以狡辩,但我们自己身受之苦,你无法推却,我们要替自己伸冤。

柳凤山道:替自己伸冤?金凤道:是!柳凤山道:我待你们不好?金凤道:这话要看怎么说了,单以对我们吃喝,衣着而言,自然是好,但可惜的是你竟在我们身上下了毒。

柳凤山道:至少你身上没有下毒。

金凤摇摇头,道:二东主,玉凤,秀凤和我,都已经找出了身中暗算,你也不用再多作解说了。

柳凤山脸色一变,道:你们……金凤接道:我们身中奇毒,不知道什么时间会突然死亡,所以,我们是真的拼命而来,用你二东主精心设计的毒针,火拼你二东主和你的精锐高手。

柳凤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凤,我们可不可以谈谈?金凤道:谈谈,谈什么?柳凤山道:我可以给你们解药,解去你们身中之毒,再送你们每人一笔这一生花用不尽的银子,还你们自由之身,从此之后,你们可以过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金凤道:二东主,太晚了,我们无法再信任你,也不愿再给你危害人间的机会。

她的话很柔和,但却堂堂正正,叫人无法辩驳。

柳凤山苦笑一下,道:金凤,如若一定要拼下去,那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我会失去我这么多年苦心,请的大部精锐,你们也无法有一个生离此地。

金凤笑一笑,道:二东主还是忘记了一件事……柳凤山道:什么事?金凤道:我们会先火拼了你二东主。

柳凤山心头大震,虽然他极力在保持镇静,但仍然隐隐可见顶门上的汗珠,淡然一笑,道:金凤,咱们之间的事,难道别无他法解决了?金凤道:除了各凭手段,拼个胜负出来,只怕别无良策。

柳凤山道:这么说来,你们小心了……突然一扬双手掌,推了过来。

但他双掌向外推出的同时,身子却突然向后退去。

四个分守在柳凤山身侧的青衣老者,却在柳凤山向后退时,全力堵击追袭三人。

柳凤山身法快速,得四个青衣老人一挡,人已闪入室门之内不见。

这时,及时攻上的十二金钗,已展开了连环快攻。

但见寒芒闪动,纵送横击,攻势十分猛厉。

柳凤山闪入室中之后,就未再出手,四个青衣老人,却布成了一道防线,拦住了十二金钗。

两凤疾攻三剑,全都被一个青衣老人封开,心知遇上了强敌,如是对方只守不攻,相互支援,恐怕不是一两百招内,可以分出胜负。

银凤急攻一剑,退了下来,道:大姐,咱们不能这样磨下去了。

金凤眼看十二金钗的攻势,也尽了最大的能力,四个青衣老人,合手刀法,联合之密,有如铜墙一般。

需知十二金钗最擅长的,也是以防守为主的剑阵,此际攻守易势,才知这四个青衣老者,并非易与之人。

金凤点点头,道:要她们施放剑中毒针吧!这时,正值玉凤带着三位姐妹,挥剑冲上,闻言放出毒针。

一发群放,随即三钗,也各自按动剑柄机簧。

但见几缕银线一闪,四个青衣老人虽然明知有暗器射来,但却闪避不及。

四个人同时身中毒针,倒了下去。

针上剧毒,见血封喉,四个青衣老人哼也未哼一声,就气绝而逝。

玉凤长剑一摆,向后冲去。

金凤急急叫道:玉凤,不可造次。

玉凤收住剑势,道:大姐……金凤低声说道:柳凤山不肯动员手下,和咱们在厅外广场上,一决生死,却在房舍绵连的大厅中,和咱们动手,想是早已想好了对付咱们的办法了。

玉凤道:大姐说的不错,但咱处境不同,随时可以毒发而死,只有在毒性未发之前,捞上一个够本,捞上两个赚一个了。

金凤道:话虽如此,但咱们也不能太过轻贱性命……凌度月突然接道:诸位姑娘,以围歼敌人为主,在下愿为前锋,试试看柳凤山安排的什么埋伏。

金凤一挥长剑,拦住了凌度月道:就贱妾所知,柳凤山手下高手还未露面,你和杨前辈,留在拒当强敌,这等搜寻敌人的事,不敢有劳。

玉凤道:小妹开路……金凤道:慢着,室内动手,不宜人手太过集中,你和银凤、秀凤及我,各率两人,分成四队,两队一组,互相接应。

银凤道:还是大姐想的周到。

人手分派之后,玉凤又抢先行动,带着两个妹妹,冲入了柳凤山退入的室门之中。

三钗闯入室中,立时发出了几声冷声闷哼。

紧接着,是一阵连续的嘭嘭之声。

金凤脸色一变,道:玉凤当先向室中冲去。

只见六具尸体,倒卧室中,四男二女,只有玉凤,手中执剑,呆呆地站着。

这时,银凤、秀凤、凌度月,都赶了过去。

望望倒在地上的两位妹妹,前胸各中了一枚喂毒弩箭。

金凤轻轻一掌,拍在玉凤后背上,道:玉凤,是怎么回事?玉凤道:他早隐于门后,手执匣弩,我们一进门,他就立刻发出暗器,小妹出剑快了一点,挡开暗器,可怜两位妹妹,都被暗器射中要害,但她们死前反击,射出剑中毒针,也击毙了强敌。

金凤黯然一叹,道:咱们都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只不过,这两位妹妹先走一步罢了。

伸手捡起二女死后仍然紧握不放的长剑,道:此剑为我们姐妹所有,人死剑折,不能再要它落入柳凤山的手中。

银凤道:好!诸位姐妹,如是咱们自知身受重伤,难以再战时,别忘了先把手中的长剑震折,不能留下再给柳凤山作为行恶的工具。

第二十六回 抗御火攻余下十女,没有一人流下泪来,也没有一人流露出畏惧之色。

显然,十二位美丽少女,当真是人人都有了必死之心。

秀凤突然伸出长剑,拨开窗子,道:柳凤山从这窗子中逃了出去。

杨非子高声说道:诸位,请听杨某一言如何?金凤道:杨老前辈有什么指教?但请吩咐。

杨非子道:柳凤山早已准备好了对付诸位姑娘的办法了,借逐屋埋伏暗器杀手,以淬毒暗器,和诸位同归于尽。

秀凤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能退避。

杨非子道:室中狭小,以机簧控制的淬毒暗器,互相对射,避开的机会不大,这法子很恶毒,以化了柳凤山不少的心机。

秀凤冷冷说道:就算是如此吧!咱们至少也可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杨非子道:姑娘,死虽不可怕,但人也不可轻易言死,咱们既然瞧出了柳凤山阴毒的安排,为什么还要上他的当呢?秀凤道:我们身中之毒,不知何时发作,与其等毒发而亡,何不战死剑下,死得干净俐落一些。

杨非子道:姑娘,在下可以向诸位保证一言,十二个时辰之内,诸位姑娘身上之毒,决不会发作。

秀凤道:先生保以而言。

杨非子道:柳凤山虽然在诸位身上下了毒,但这是一种时限性的奇毒,时间未到之前,他也不能控制……秀凤接道:这也不能证明我们还可以活过十二个时辰以上。

杨非子笑一笑,道:安排和诸位以淬毒睹器互拼的,都非泛泛之辈,柳凤山人手不多的时间,怎会如此不惜牺牲,如若诸位姑娘毒性会十二时辰之内发作,他不会下这样大的本钱。

金凤点点头,道:前辈这言有理,但我们应该如何呢?杨非子道:战阵搏杀,难免有死伤之危,但如把危险减少到最低限度,生机自然会加大许多,诸位姑娘只要不按照他的设计行事,自然可以掌握了主动。

金凤道:前辈高见。

杨非子大步行到窗口,推窗一望,只见隔着天井另一间室门,正对窗口,等门半掩,很明显的是柳凤山,由这个窗子跳出,奔入了那一间室门之中。

金凤打量这窗外形势,道:先生,此刻情势,咱们应该如何?杨非子道:将计就计。

金凤道:将计就计?杨非子道:不错。

金凤道:大体上说,我也明白了,但仔细地想一想,却又不知如何行动。

杨非子道:柳凤山想利用房室之内的狭小和闪避不易,选派了敢死人手,和诸位同归于尽……金凤接道:不错,咱们又如何将计就计呢?杨非子道:这要一种很精密的配合,一个人由前门诱敌出手,另外两个人,分别隐于暗处,利用剑中毒针,击毙对方。

凌度月道:法子虽然不错,只是还非完善之策,那个诱敌之人,很可能会被射死。

杨非子道:这个我也想到了。

望着两具尸体,沉吟了一阵,道:不过如此,就可以免去一些伤亡。

金凤皱皱眉头,正想推辞,银凤却抢先说道:大姐,我看这办法很好,这两位很好,这两位妹妹,先咱们而死,只怕是和保护玉凤也有关系,大姐请看,她们的身上,每人都中了六支以上的弩箭,那证明了弩箭发出时,浓密异常,这两位妹妹,很可能是为了保护玉凤,把身体迎向弩箭。

秀凤点点头,道:姐说的是,看她伤口的形势,定然是想用身体保护玉凤姐姐了。

银凤道:如是这两位妹妹阴耿有知,她们在死去之后,还对咱们有了很大的帮助,内心中定然十分快乐。

金凤道:二妹如此一说,我这作大姐的,倒也不作反对了。

杨非子道:先把两位姑娘的伤口修正一下。

决定了对敌之法,十二金钗的编组又作了一次调整。

金凤、玉凤,坚持了抢先的行动。

银凤、秀凤,却各着一人当先穿窗而出,埋伏门口窗侧。

紧闭的木门呀然而开,两颗女人头探了过去。

一切都如杨非子所预料,一阵机簧声音,射了过来。

这是梅花针一类的暗器,银光闪动之间,已然射中了两颗探入门内的女人头。

但这一来,也暴露了室中人的存身之处。

埋伏在大门两侧的银凤、秀凤,同时发出剑中毒针。

不闻一丝声息,更没有呼喝搏杀之声,几条人命,却在寂静中死去。

埋伏在这间雅室之中的,是两个善施梅花针的高手,却已经死在银凤、秀凤的剑中毒针之下。

金凤、玉凤,放下了抱着的尸体一看,只见两具尸体的脸上,各中了四支淬毒飞针。

杨非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大概是最险恶的搏杀了,连老夫也看得有些触目惊心。

金凤点点头,道:不错,这是没有中庸和平分秋色的战法,在狭小的斗室中,各以淬毒暗器互射,不是一方伤亡,就是同归于尽。

杨非子道:金凤姑娘,咱们就以此法试下去吧!金凤点点头,道:事已如此,也就只有如此了。

话不重叙,利用此法,金凤等又连过了三重埋伏。

第三重埋伏过去之后,这一连串的屋舍,已到了尽处。

推开窗户望去,只见一个广大的平场,对面有一座大厅,柳凤山端坐在大厅前面的一张太师椅上,数十个劲装武士,分排在身后两侧。

银凤道:他大概认为咱们都死过了,咱们先给他个大吃一惊再说。

一提气,就要穿窗而去。

杨非子一伸手,拦住了银凤,道:姑娘且慢。

银凤道:杨前辈为何拦阻于我。

杨非子道:姑娘等十姐妹,骤然现身,固然可以使那柳凤山大吃一惊,但同时使他提高了警觉之心,又不知要耍出什么花招了。

银凤道:前辈之意呢?杨非子道:老办法,将计就计。

金凤道:这一次,又如何一个将计就计呢?杨非子打量了四周的形势一眼,说出一番话来。

金凤、银凤等,听得不住点头,道:还是先生高明。

杨非子道:这布置谈不上好,但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金凤道:就以先生之见,现在,咱们可以出去了。

杨非子道:金凤,你可以和他多说几句话,以争取时间。

金凤道:我明白。

杨非子道:好!咱们走吧!当先穿窗而去。

凌度月、金凤、银凤三个人鱼贯相随,直对那柳凤山行了过去。

这一片平阔的场地,四周仍放着石担石锁,和一十八种兵器,一眼之下,即可看出,这是绿竹堡练武场地。

眼看着杨非子等一行人,直奔而来,柳凤山仍然端坐未动。

显然,柳凤山早已有了准备。

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两位姑娘,沉着一些,咱们四人同来,好像正在他们的预计之内。

银凤道:柳凤山瞎了眼。

杨非子道:别激动,咱们不能让人家瞧出破绽。

几人很快地行到那大厅前面。

距离柳凤山还有八尺左右时,杨非子就停下来。

柳凤山笑一笑道:金凤、银凤,十二金钗呢?怎的只来你们两人?金凤道:十个人战死了,但你埋伏在那些房中的五重埋伏,十三个人,全数死光一点不剩。

柳凤山道:想当然耳,我们计算的能拼你们十二金钗中八至十人,目前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银凤冷笑一声……金凤怕她泄露出隐秘,急急接道:还有我们两姐妹,二东主又能如何?柳凤山冷笑一声,道:一切还在我预计之中,唯一不同的是,银凤能脱险而出……银凤怒道:怎么?难道我该死?柳凤山道:你应该死在那五重埋伏的暗器拼搏之下。

银凤道:你算我们能逃出了两个人,是哪两个人?柳凤山道:应该是金凤和秀凤。

银凤道:好叫你柳二东主失望啊!逃出的是我银凤。

柳凤山道:我想,这中间可能有阴差阴错之故……目光转注到杨非子的身上,道:十二金钗,只余下了两个,实在说,已然不足畏惧了,可惜的是,本座手上却减少了一部份实力。

杨非子道:哦!柳凤山道:十二金钗的力量,是至少要四个人才能发挥出来,再增加上去,那就不能拿她们一个人算一份力量,多加一人,力量要加上一倍。

杨非子道:很可惜,她们不知自保之道,硬和人拼暗器拼掉了。

柳凤山道:她们有好多的力量,她们并不知道,只有我清楚,可惜十年苦心,竟未能用于决战之中……杨非子冷冷接道:柳凤山,十二金钗是你苦心造就的人,但也被你一手毁灭去了。

柳凤山道:她们竟敢和我为敌,那是自寻死路,怎怪我心狠手辣。

杨非子叹口气,道:你要用她们,就应好好待她们,为什么又杀害了他们的家人?柳凤山道:住口,我花费了心血,把她们培养成人,想不到她们竟会造反,我如何能放过她们。

金凤冷冷接道:本来,我还有一点牵挂情意,听你柳凤山这么一说,真叫我们惭愧。

柳凤山冷笑一声,道:没有廉耻的丫头,你可知从一而终之礼吗?金凤气得全身抖动了一下,道:柳凤山,你这个卑下小人,杀我父母,毁我贞德的是你,把我送给人为妾为婢的也是你,这份深仇大恨,希望咱们能有一个了断。

柳凤山冷笑一声,道:金凤,十二金钗中你的成就最高,也最得我宠爱,但你一样也会背叛于我。

金凤道:你为什么自己不想想,你的所作所为,哪一件值得别人去敬重。

缓步行入场中,接道:柳凤山,你敢和我动手吗?柳凤山哈哈一笑,道:不是敢不敢,而是你配不配和我动手。

金凤冷笑一声,道:柳凤山,我不信你能在武功造诣上强过我,你下来。

柳凤山右手一挥,一个身佩长刀的劲裴武士,一跃而出,咯的一声,身上长刀,已然出鞘。

闪耀的刀光之下,金凤瞥见那长刀之间,有一条红线。

再打量这劲装武士,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手中紧握的红线刀,坚定有力,一看之下,就不难认出是用刀的高手。

金凤久年追随在柳凤山的身侧,凡是柳凤山的人,她大都见过。

但却没有见过这位年轻的刀客。

其实,柳凤山身侧环守的数十个人,除了三五个,属于柳凤山心腹之外,余下的都是这批年轻的刀客。

金凤手握剑柄,却对那刀客说道:兄弟,咱们见过没有?手握红线刀的年轻武士,摇摇头,道:没有!金凤道:你们来自何处?握刀武士道:我们来自练刀处。

金凤道:我明白了,你们都是柳凤山暗中训练的人手。

柳凤山微微一笑道:不错,所以,我虽然很重视你们十二金钗,但却不接受你们的威胁。

金凤道:好吧!我收拾了这个人之后,再说。

那握刀武士突然冷笑一声,道:小心了。

呼的一刀,正面劈下。

这一刀快如闪电,刀势又稳定异常。

不敢硬接对方的刀势,金凤突然吸一口气,身子突然划开两尺。

那握刀武士,眼看一刀落空,身子一转,借势变招,刀锋平袭,横扫一招。

金凤由他运刀的力道听出来破空之声,足证那执刀人的刀上力量。

所以,金凤一直不敢硬接他的刀势。

这就使金凤吃了很大的亏。

刀势横扫如电,金凤只好一仰身,向后倒了下去。

施出铁板桥的工夫,避过了一击。

刀势掠胸而过,斩开了金凤前胸的衣衫。

杨非子一皱眉,暗道:这丫头失去先机后,似是已全无斗志,我该去替她下来,会一会这年轻刀客……心念转动之间,金凤已挺身而起,长剑点出,展开了反击。

那年轻刀客,被金凤一连快攻十二剑,迫退七尺多远,才找得一个空隙,反击一刀,把局势稳住。

两人,相峙对立,谁也不敢再存有轻敌大意之心。

金凤心中暗作盘算道:这年轻人刀法精绝,分明花了柳凤山不少的心血,而且,这一群不下三十位之多,人数上已多过了十二金钗,如是他们人人有此成就,武功也非十二金钗能敌,这批人手,突然现身,难道柳凤山早就把他们带来不成?这批年轻的刀客,不但是诸位妹妹的劲敌,也是柳凤山的主力,放他不得,只有杀一个少一个了。

心中念转,眉宇之间,不觉已浮动杀机。

那年轻刀客,双手握刀,绕着金凤走动。

每走上一圈,刀上的杀气,就更深上一重。

显然,他借这不停的移动,增强功力。

突然间,金凤长剑一平,道:躺下去。

按动机簧,一连射出了五枚毒针。

握刀武士大喝一声,长刀疾起,绕身飞起了一片刀光。

飞向那刀客的一串毒针,被他一刀击落了四枚,一枚却穿过了绵密的刀光而入,射入那年轻刀客的小腹之中。

这是奇毒淬炼之针,中人必死。

年轻刀客口中发出了一声怪啸,身子摇动一阵,突然倒了下去。

原来,他提聚了全身的功力,凝结的力气,还未发出,入已中了毒针,那凝聚功力,忽然散失,使他的躯体起了一种无法控制的震动。

柳凤山双目盯注在金凤的脸上,道:金凤,你用了几枚毒针?金凤冷冷说道:二东主何不自己瞧瞧?柳凤山道:一次,可装二十四枚毒针,你刚才一发五枚,就算你来此之前,重新又装上毒针,你不过还余下十九枚罢了。

金凤道:十九枚,至少还可以换你三至五条的精锐高手。

柳凤山叹息一声,道:我该在你们身上下一些很快可以发作的禁制……金凤冷笑一声,接道:你现在已下的有,我们都已经察觉了。

柳凤山道:可惜的是,我下毒的方法太轻,只防到你们逃走,却未料到,你们竟然敢背叛于我。

金凤冷笑―声,道:柳凤山,你在我们身上所下之毒,是否有解毒之药。

柳凤山道:有,不过,那是一种复杂的药物,就算杨非子这等医道高人,也无法解救你们。

杨非子淡淡一笑,没有开口。

柳凤山轻轻吁一口气,道:金凤,你是否还能管理住她们活着的人?金凤道:只余下这几个了,我相信她们会听我的话。

柳凤山道:那很好,我会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补足了十二金钗的缺额,只要你……金凤接道:二东主,我想先解去身中之毒。

柳凤山道:好吧!只要你重还归来,我立刻解你身中之毒。

金凤道:目下行吗?柳凤山道:金凤,目下正是面对强敌之时,如何能替你疗治毒伤。

金凤道:二东主,交出解药吧!不然,我还得向你二东主挑战。

柳凤山一挥手,道:金凤,我已经和你浪费了不少的口舌,想不到,你竟然是执迷不悟。

两个年轻的刀客,分由两侧而来。

两人的手,都按在刀柄上。

这两人和中针死去之人的年纪相差不多。

显然,他们是同一辈中人。

由他们用的刀势形式上看,完全一样,那说明了这些人,确是柳凤山暗中训练的另一批精锐人物。

两个年轻人,逼近了金凤五尺左右,停了下来。

两个人,分站在两个不同角度中。

凌度月暗中观察,这两人同时出手,金凤绝对无法兼顾。

似乎是银凤也发觉了这个情势,突然急上两步,和金凤联肩并立。

这一来,立刻形势大变。

银凤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二东主,我手中还有一柄长剑,二十四枚毒针,二东主当年设计这一柄长剑时,一定十分得意,想不到,目下,你这得意的设计,却变成自己的麻烦。

柳凤山咬牙,道:银凤,你好大的胆子。

银凤道:夸奖,夸奖,千古艰难唯一死,我们刚从死亡中出来,还有什么可怕的?柳凤山道:金凤,杀死银凤,我赐你明珠百颗,黄金千两……金凤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二东主,你还在想着那金钱的力量吗?柳凤山一摆手,又有四个年轻的刀客,疾疾行来。

六个人,分站着六个不同的方法。

如是六个人同时出手,金、银二凤,也只能用剑中的毒针,伤一个人,至多伤两个人。

但闻柳凤山冷冷说道:金凤我对你仁至义尽了,这是你自己找死,不能怪我了。

凌度月感觉四周渐渐升起了一股无形的杀气。

六个年轻的刀客,六把刀,都已出鞘了半尺。

突然间,凌度月一上步.和金凤、银凤,合于一处,道:两位姑娘,在下也想借两位之力,咱们合力拒敌如何?柳风山回手一招,又有两个年轻的刀客,行了过来。

合计八人。

凌度月低声说道:两位姑娘,请向左右移动两尺,作我侧翼,我要以主位,对付正面的敌人。

金凤、银凤,依言行动,移动了身子,口中却问道:为什么?咱们不联手拒敌。

凌度月道:两位看那些年轻的刀客形势吗?布守之位,也有主从之分,一旦动手,必有主从变化。

金凤道:凌少侠,对方一出手,你就单独迎敌吗?凌度月道:两位只要能坚守侧翼,就算是他们出手,也不能由两面攻我,正面之敌,就好应付了。

一面说话,一面缓缓举起了手中一把铁尺。

凌度月除了袖中藏着的无形剑之外,从未带过兵刃,此刻,却突然亮出一柄二尺二寸的铁尺。

铁尺来自何处,毫不起疑,适才逐屋动手的搏杀之中,就算凌度月捡上五把刀,也不稀奇。

杨非子也看得有些不解,道:凌少侠,你换了兵刃?凌度月道:我觉着过去拒敌之时,我一直没有带过补助自己的兵刃,吃了很大的亏,应该有一件兵刃在手才好。

杨非子道:凌少侠说的是啊!凌度月笑一笑,道:杨前辈,你瞧出来没有,这些人的刀已出鞘,就浮现出杀机,那说明了一件事。

杨非子也缓缓移动身子,尽量的接近金银二凤。

显然,这一场搏杀,一旦展开,就是一个十分惨烈的全面恶斗。

八个刀客的佩刀,都已经离开了鞘。

闪动的寒芒,更加重了四面的杀气。

八个刀客的双手,紧提着刀柄,加重了四面的杀气。

脸上是一片严肃之色。

凌度月也举起了手中的铁尺。

虽是一柄铁尺,但凌度月却当剑来用。

久经大敌,见识广博的杨非子,也觉着这些年轻刀客的成就不凡,造成了一股浓重的杀气,弥漫在整座大厅之中。

凌度月摇摇头,高声说道:两位凤姑娘,如是要施用毒针,那就最好先出手。

原来,凌度月也感觉到,那八个年轻刀客布成的阵势,十分奇怪,如果是八个人同时出手时,也能在同一瞬时间,同时攻到。

如是八把长刀,但同一时刻中一齐攻到,那一股威力,必极惊人。

于是,凌度月特别提醒了二凤。

他已明白了十二金钗中长剑内藏的毒针,实是天下第一等凶险的暗器。

这时,八个年轻的刀客,已提聚了十二成的功力。

如是他们再拖下去,本身就无法再支持了。

只听其中一人大声喝道:杀!八个年轻的刀客,同时以闪电般的动作,扑向了凌度月。

金凤,银凤,也在八个人发动的同时,一按机簧,射出了两枚毒针。

每人两枚,合计四枚。

在举手就可相接的局面之下,毒针射中了两个刀客。

凌度月也在同一时间,铁尺扫出一尺。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四柄刀势,全都荡开。

两个身中毒针的刀客,却在铁尺震动之下,兵刃脱手飞出。

金凤,得势不让一击得手,两个人又疾快地射出毒针。

又是各自射出两枚。

这一次,射出两枚,却是分向两个人。

但闻一阵嘭嘭之声,六个年轻的刀客,全都倒了下去。

六个人合力攻出的一击,被凌度月全数接下,但却给了金、银二凤很好的施放毒针空暇。

杨非子冷眼旁观,心中暗作盘算,如若这位二东主,传下令谕,令身旁刀客全部出手,这座厅房就小一些了,如能设法把他们诱出此地,由十二金钗全数出手,这一股力量,即可及时遭受覆亡之危。

就所见而言,这一批年轻的刀客可算柳凤山的主力之一。

哪知柳凤山极为沉着,打量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尸体,冷冷说道:金凤,是你们的毒针所伤吧?金凤道:不错,二东主设计这柄长剑,果然是巧妙得很,机簧力道强大,婢子们确也下了一番苦心,自信也射的很准。

柳凤山淡淡一笑,道:是我设计的东西,我就有对付它的办法。

金凤道:哦!柳凤山却冷冷接道:我这数十名刀手,自幼在一起长大,在一起练习武功,彼此之间的情义甚深,你一举杀了他们六个人,自然不会和你们善罢干休了。

金凤冷冷说道:要他们一齐出手,以凌少侠的武功,配合了我们的毒针,你这一批高手,会全数葬身于此。

柳凤山道:你们也会尝试到他们苦练而成的暗器。

语声一顿,接道:施用飞刀。

又是六个年轻的刀客,快步行了出来。

这一次,六个人没有拔刀在手,却各自由腰间取出了四把柳叶飞刀。

每个人,双手各握了两枚。

四六二十四把飞刀。

六个人,又布了一个半圆形的阵势。

金凤低声说道:银凤,咱们先行出手。

银凤应了一声,两人同时举起手中的长剑,各自对准一人。

杨非子缓缓移动身子,和凌度月站在一起,低声道:凌少侠,在下要用毒了。

凌度月想到他用毒之能,不禁心头一震,道:老前辈,会不会伤到自己人?杨非子道:凌少侠放心,自杨某用毒以来从未伤到过自己人,不过……凌度月道:不过什么?杨非子道:凌少侠要掩护老朽出手。

凌度月道:如何一个掩护之法呢?杨非子道:在他们飞刀击出时,我要借避在凌少侠的铁尺之下。

凌度月道:好!杨非子道:我看这些刀客,虽然刀法凌厉,但却有一个很大的缺点。

凌度月道:在下洗耳恭听。

杨非子道:他们太过讲究配合,反而使本身的武功很难发挥到极致。

六个刀客,举起双手。

忽然间,响起一声轻叱,道:出手。

二十四把柳叶飞刀,在同一时刻中,飞射而出。

四把飞刀射向金凤,四把射出银凤,十六把飞刀,却集中凌度月的身上。

金凤、银凤,也同时按动机簧,射出毒针。

凌度月铁尺挥舞,闪起了异色的光幕护住了自己和杨非子。

杨非子也在这混乱的一击中,双手连挥,弹出一片毒药。

二十四把飞刀,闪起冷风、寒芒,有如一片落下的刀雨。

金凤、银凤,在射出了几枚毒针之后,也舞动长剑护身。

但闻金铁交鸣之声,血光迸射,和一阵嘭然之声。

金凤、银凤,各中了一把飞刀,金凤中左臂,银凤被射中了右腿。

凌度月被两把飞刀划过左肩,衣裂皮绽,鲜血流出。

杨非子却是左右两手上,各中了一把飞刀。

这六个施放飞刀的刀客,却是全数倒了下去。

这时另八个年轻的刀客,重又围了上来,很快把凌度月围入了包围之中。

金凤和杨非子十分相近,道:老前辈,我们可否打出毒针助凌少侠一臂之力。

杨非子拔下手上的飞刀摇摇头,道:不行。

金凤道:为什么?杨非子道:两位请包一下伤势,现在还不是时间。

金凤道:伤势不碍事,贱妾想知道,几时才是时间?杨非子道:等他们对凌度月出手之后,咱们再出手不迟。

银凤道:杨前辈,你看到没有,这些人,似乎是所有的力量,集中对付大姐夫一人身上,咱们出手一击,岂不是可以替大姐夫,解去不少的压力吗?杨非子道:话不是这么说,目下,这些年轻刀客,都已提足了全身的功力,这时间,不论何人,只要碰他一下,必将引起他全力的反击。

银风道:杨前辈,咱们总不能眼看由大姐夫一人,首当锐锋吗?杨非子道:所以,在下来和两位姑娘商量了。

金凤道:此时此刻,你还商量的什么?只管下令就是。

杨非子道:咱们想法子,行近凌度月,守在他两翼。

金凤道:帮他阻挡那些年轻刀客的一击。

杨非子道:姑娘,姑娘不能太急,必需等凌少侠,接过他们一击后,咱们才立刻出手?金凤道:为什么?杨非子道:因为,他们再全力一击之后的再行出手,才是刀法变化的精奇之处……金凤道:难道第二度出手,才是更为利害的攻势吗?杨非子道:就在下所知,这等金刀一击的举动,第一次,应该以功力为主,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力,可以致人于死,不过,在这全力一击之中,大都以功力为主,无法讲求刀法的变化。

金凤道:哦!杨非子道:但一击过后,再度出手,那却是以刀法变化的攻势为主,也是最利害的杀手,很多武功高强之人,能在拒抗对方一击之后,却无法对抗,这些人的回首一攻。

金凤道:我们应该如何?杨非子道:全部消灭这批出手的年轻刀客。

金凤道:这个,我们能够办得到吗?杨非子道:所以,在下要两位姑娘商量了。

金凤抬头望去,只见场中刀气,更见浓烈。

那年轻的刀客,似乎要立刻出手了。

杨非子一一向暗中传言,要金凤等移动方位,一面说道:任何一次全力击出之后,其间,必然会有一点空隙,这就是我们出手的时机。

金凤道:咱们要如何出手?杨非子低声道:两位施放毒针,在下用毒,最好,能在一次还击中,使这些年轻刀客全部倒下去。

金凤道:杨前辈,如是他无法承受这些年轻刀客的全力一击呢?杨非子道:那咱们只有一个办法了。

金凤道:什么办法?杨非子道:替他报仇。

话说的很明显,金凤已然无法再问得下去了。

银凤却接口说道:杨前辈,咱们为什么不能帮助他接下一击。

杨非子在凌度月身后四尺处停了脚步,道:两位应该知道,所有的年轻刀客,都已把刀势对准了凌度月,咱们除了挡在他身前之外,无法替他挡受这一击。

银凤道:为什么咱们不先发制人?杨非子道:来不及了,再说,咱们之中,也只有他有着承受这一击压力的机会。

银凤一皱眉道:杨前辈,咱们不可以,先行出手?杨非子道:不可以,此时此情,先出手,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银凤道:我们先行射出毒针如何?杨非子道:姑娘,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两位请好好地准备,照在下的安排行事。

金凤吁一口气,道:银凤,杨前辈说得不错,不用再为此事争执了。

这当儿,凌度月也把全身的功力,凝聚于一处。

双方已然成剑拔弩张之局。

任何人,再想阻止这一场全力的搏杀,已无可能。

这时,柳凤山,也已无能阻止这一场全力的击出。

杨非子,金凤,银凤,也都集中了精神,全力戒备。

忽然间,刀气转浓,闪起了几道寒光。

有如十余道闪电同时闪起一般,飞向了凌度月。

凌度月大喝一声,挥出了手中的铁尺,迎了上去。

没有人能看清楚,交手的情形,耳际间,只听到了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

虽然,凌度月,杨非子,金凤、银凤,都已经受了刀伤,也正因受了刀伤,使他们存有了死中求生,拼命以赴的决心。

凌度月忍住了伤势,用足了全力,接下了这些年轻刀客的两次攻击。

但这一接手间,又使得凌度月身上增加五处伤口。

也震散了他提聚的功力。

因为,他一个人,在受伤之后,又承受了八人合力的一击。

寒芒敛收,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凌度月身子向后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柳凤山哈哈一阵大笑,道:凌度月,看来,我把你估计太高了,早知如此,我早就杀了你……但见那八个合攻凌度月的年轻刀客,突然向地上倒去。

一个接着一个,八个人,全都摔倒在地上。

柳凤山微微一怔,道:你们……跌坐地上的凌度月,突然睁开了微闭的双目,道:他们都死了。

柳凤山一挥手,又是一批年轻的刀客,围了上来。

金凤和杨非子微微一皱眉头,并肩行前一步,拦住了来人。

这一批年轻的刀客,也是八个人。

柳凤山冷冷说道:金凤,你想抗拒一击了。

金凤道:不错。

柳凤山道:好!先把你劈死刀下再说。

银凤移动身躯,行到了凌度月的身侧。

杨非子双手握拳,平横胸首,道:柳凤山,要他们动手吧!柳凤山嗯了一声,道:你怎么还不亮兵刃?杨非子望望双手紧握的拳头,冷冷说道:在下嘛,就凭这一双拳头。

柳凤山道:拳头?杨非子道:试试吧!该动兵刃的时间,杨某人自会亮出兵刃。

柳凤山冷哼了一阵,道:杨非子,你可是准备用什么毒?杨非子道:彼此对阵搏杀,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胜就行。

柳凤山道:杨非子,你要不要想想?杨非子道:想什么?柳凤山道:想想看,你们什么样的处境,只要你们不肯动手,现在还来得及。

杨非子突然挥动双手,握拳的十指,一齐弹出。

也许是厅中光线暗一些,所以,柳凤山没有看到什么。

但闻嘭嘭之声,此起彼落,围着金凤和杨非子的八个人,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使得柳凤山大吃一惊,高声喝道:杨非子,你……杨非子道:我对他们用了毒,听说你也是用毒高手,但不知能否解救他们?柳凤山静静地站着未动,望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年轻刀客,似是想从他们身上,瞧出解毒之法。

这时,柳凤山身侧的黑衣刀客,只余下了七个人。

杨非子低声说道:金凤姑娘,敌人似已有了怯敌之意,咱们要见好就收,快些设法把凌度月带出此地。

金凤低声道:退往何处?杨非子道:最近的一座厢房之中,集中人力,先守住阵脚,别让他们追了上来,再设法和他们一决生死。

金凤道:就咱们这些人吗?杨非子道:够了,如若他只有这一批训练的刀客。

金凤道:老前辈一个人,能够挡住他们吗?杨非子道:够了,现在,柳凤山正在拿不定主意。

金凤缓缓退后两步,道:银凤,咱们退到右面一间瓦舍中,我带凌度月,你施放毒针,拒挡追兵。

银凤应了一声,长剑高高举起。

金凤一把抱住了凌度月,迅快地向门外退去。

柳凤山忽然警觉,大声喝道:站住。

杨非子双手挥出,忽然飞出一片如云似雾的白色粉末。

这粉末迅快扩大,片刻间,大厅中尽都为白色粉末笼罩之下。

只听一人大声喝道:这是刺目毒粉,撒入了眼睛之中,双目立刻瞎去。

这一阵呼叫,发生了奇大无比的力量。

大厅中十之八九的人,都为那喝声所惑,闭上了眼睛。

大厅中白雾渐散。

但金凤、银凤、凌度月,连同杨非子都已消失不见。

柳凤山一跺脚,道:不是毒粉,咱们上当了。

王小亮微微一笑,道:他们退得很好。

柳凤山道:他们退得好?王小亮道:咱们厅中的人手虽然很多,但却无法抗拒杨非子用毒之能,再打下去,只怕还有很多人要伤在杨非子的用毒之下。

柳凤山道:总不能看着他们走啊!王小亮摇摇头,道:二东主放心,他们不会走!柳凤山道:目下,他们退到了何处?王小亮道:如是我推断的不错,他们可能就在退守的厅外的厢房之中。

柳凤山道:哦!王小亮道:凌度月受了重伤,他们由攻势改采守势。

柳凤山道:这将如何是好?王小亮冷笑一声,道:他们自觉聪明,但却是自掘坟墓。

柳凤山道:此言怎讲?王小亮低言了数语。

柳凤山略一沉吟,道:好吧,就依先生之意。

王小亮一闪,由后窗,飞跃而出。

柳凤山下令,把中毒的人,抬入室中解救,死去的人,拖入后园掩埋。

且说金凤抱起凌度月,退入了一座厢房之中,银凤,杨非子随后而入。

银凤低声道:先生,咱们现在应该如何?杨非子道:改攻为守,一方面是为了凌少侠,一方面是造成柳凤山一种错觉。

银凤道:什么错觉?杨非子道:他一直认为,咱们只余下四个人,如今一个受伤,只有两个人可以动手了。

银凤道:这又如何?杨非子笑一笑,道:咱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姑娘先出去把你一些师妹找来,老朽说出计划之后,立刻行动。

银凤应了一声,发出暗号,把埋伏在附近的人手,全都招入厅中。

杨非子,简明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后,各自分头埋伏。

守在室中的,还是凌度月、杨非子、金凤、银凤四个。

金凤道:先生,你这八方埋伏,全力一击的策略不错,但凌少侠他……杨非子道:不妨事,我已给他服下了一种药物,保住他伤势不会恶化。

杨非子继续说道:他只是被震散了功力,幸好未受内伤,坐息一阵,就可复元了。

金凤低声道:先生,凌少侠的武功,实有些莫测高深。

想到了少林方丈,和凌度月禅房论武一事,那位少林高僧,必然会传了他不少武功。

只可惜,时间太短,凌度月还无法把这些武功用于对敌之中。

杨非子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金凤姑娘,凌少侠有一件奇怪之事,不知两位姑娘发觉了没有?银凤道:什么事?杨非子道:凌少侠,每受一伤,武功,就更进一层。

金凤道:哦!有这等事?杨非子点点头,道:在下心中早已想好了一个主意,我要尽我在医道上之能,助他在搏杀战斗中,成为第一流高手。

金凤一躬身,道:贱妾代他向先生致谢。

杨非子道:江湖上诡计、阴谋虽多,但要想使天下英雄敬服,还是要以武功为主。

只听一阵轻响,一粒小小的沙石,落在几人身侧。

声音虽然不大,但几人却听得十分清楚。

金凤定定神,道:这是什么声音?杨非子道:这可能是柳凤山的警觉,也可能是你那些姐妹中开个玩笑。

这当儿,银凤急步奔了进来,道:大蛆,她们都来了。

金凤道:好极了,现在何处.快些请她们进来。

银凤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带着六凤,鱼贯而入。

金凤低声说道:诸位姐妹,柳凤山还隐藏着不少的实力,咱们竟然一些不知,所以,正面和他们动手,未必能握胜算。

秀凤道:大姐的意思呢?金凤道:咱们要用这些手段,也设下埋伏,用毒针对付他们?秀凤道:就依大姐之意,咱们要如何一个埋伏之法?金凤道:这要请杨先生给诸位解说一下了。

杨非子一面解说形势,一面述说埋伏,对敌之法。

他解说的很详尽,但时间却很简短,只不过花费了片刻工夫。

秀凤、玉凤,各带一些人手,分头埋伏,金凤、银凤也退入一座暗间之中,厢房大厅中,只坐一个杨非子。

凌度月仍在运气调息。

足足等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见一点动静。

银凤心中大急,快步行近了杨非子,道:杨先生,怎么他们不来呢?杨非子道:银凤,他们伤亡不少,如若不先整顿一下,鼓起人心士气,自然不会轻易来攻了。

银凤道:原来如此……语声一顿接道:他们一定会来吗?杨非子道:会来,不过,他们来时,定然已有着很完全的准备了。

银凤淡淡一笑,道:这倒不怕,只要他们敢来就行。

杨非子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银凤又悄然退了回去。

杨非子心中明白,对方决不会放过十二金钗,他们发动的愈是迟缓,对这件事,也愈是重视,也越是计划过详,攻击也更为凌厉。

心中忖思之间,突闻几声轻微沙石落地之声,传入耳际。

这一次,不但杨非子听得清晰,而且也看到了几块细小的沙石,由门外飞了进来。

这厅中只他一人,心中虽然奇怪,但却没有喝问出来。

这分明是有人从厢房外面,弹入这些微小砂石,隐隐间,含有示警之意。

杨非子久经大敌,为人镇静,心中在思索什么会暗中示警,人却站起身子缓步向门口行去,行到厅门中,停了下来。

探首向外望去。

果然,微一探首,立刻是一团白影,飞了过来。

杨非子一闪,白影落在了身侧,那是一张白纸包着的石子。

杨非子伏身捡起,只见白纸之上,写着四个小字。

小心失败。

这说明了,柳凤山已不准备凭藉人力猛攻。

杨非子略一沉吟,立时奔回内间。

凝目望去,只见凌度月仍然调息,还未醒来。

金凤很耐心地守在凌度月的身侧。

银凤虽然也坐在木榻旁侧,脸上是一片焦急之色。

显然,她对太久的沉寂,已然有些不耐。

杨非子低声对金凤说道:姑娘,咱们要准备一下……金凤接道:准备什么?杨非子道:敌人久无动静,显然是别有阴谋。

金凤道:什么阴谋?杨非子道:火攻,他们可能施用火攻。

金凤微微一怔,道:这里房舍连绵,如若他们真要施展火攻,那倒是一件麻烦的事了。

杨非子道:你们剑中藏针,大约是暗器中,最恶毒的一种暗器了,所以,他们不得不另动些心机。

银凤道:先生之意,咱们可是改变一下部属。

杨非子道:在下正是此意。

金凤道:先生是推想如此呢?还是看到了什么?杨非子道:有人示警。

金凤道:先生,是否已胸有成竹?杨非子道:在下倒是想过此事,只不知凌少侠的身上伤势,要几时才能完全恢复。

金凤道:他已坐息了很久,看样子,已可行动。

杨非子道:那就好了。

金凤低声道:先生,难道一定要他出手吗?杨非子道:不一定要他出手,但他能露上一两次面,可以使敌方生惧。

金凤道:先生,咱们改扮。

杨非子道:那倒不用了……语声微顿,接道:快把凌少侠呼醒过来,带他退到最后一幢房舍之内。

金凤道:先生,何不退出此地呢?杨非子道:不能退出,那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空地,那将使得他们瞧出了咱们行踪。

金凤道:好吧!就依先生之意。

杨非子道:姑娘,请立刻行动,撤到最后一排房舍中去,但要玉凤,带领一个姐妹,逐屋搜查过去,如是不见敌踪,那就埋伏在最后一排房舍之中,用心保持咱们后退之路,别被敌人封死。

金凤道:这个应该。

杨非子道:由此后撤,大约有五排房舍,不论柳凤山是否要施展火攻,咱们要在此杀他一部份高手。

金凤道:先生说的是,逐屋搏杀,还是咱们剑中藏针,发挥出最大威力的环境。

杨非子道:所以,在下打算,要他的半数主力,断送于此。

杨非子放低了声音,说出了一些计划。

金凤不住地点头,道:很高明,大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也不致于被一阵大火所惊慌了,在大火之中,反而对我们有利多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希望凌度月尽早复元,也好参与这场搏杀。

金凤低声说道:以我的看法,他似是早已坐息醒了过来,不知何故,却一直静坐不动。

杨非子心中一动,暗道:少林高僧,假借切磋武学,传他不少奇招,难道他在动手之中,捕捉到了什么,所以,正在苦思冥索。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咱们先别把他算上就是,那就劳请姑娘照顾他了。

杨非子和银凤、秀凤,率领的三位姐妹,布置成对敌的主力。

几人也就不过是刚刚安排妥当,敌人已发动了攻势。

十几只火箭,疾射而入。

紧随在火箭之后的,是桐油浸过的棉花。

所以,立刻间,在第一排房舍中,造成大火。

如若杨非子,早先无备,这一场迅快引起的大火,必将会引起一阵慌乱。

但好的是杨非子等早有安排。

但目睹那大火起势之速,银凤心中仍然带着一些震惊。

杨非子等闪身避到了一堵墙壁后面,并未立刻撤走。

他希望看到敌人的安排。

柳凤山放了这一场大火,必然有利用这片大火的地方。

所有施放出来的火箭,都集中在大厅,以此向四周扩磊。

剧烈的起火点,经过一阵燃烧,起火的中心,反而火势大弱。

杨非子感受那蔓延火势,烧焰灸人,正想撤入第二排房舍中去,忽然人影闪动,四个全身黑衣的大汉,疾如飞鸟一般,扑入了大厅之中。

他们的衣服很奇怪,似是一件罩袍,由头上直套下来。

说不出那是什么质料,似乎不畏火烧。

整个头脑,也在一个头罩下套住,眼睛处,装了水晶石片。

手上,也戴着黑色的手套。

左手抱着匣弩,右手却握着一个细小的圆筒。

杨非子见多识广,忖道:果然是恶毒的设计,他们利用这些防火衣服,在大火烧起的纷乱之中,冲入火场,施放弩箭,和淬毒针筒,取人性命,那真是易如反掌的事。

如非有人示警,杨非子无此准备,必将全军尽没,能否留下一线生机,也是无法预料了。

事情有利必有弊,那些黑色长袍不畏火烧,但它却限制了穿袍人的耳目灵便。

他们视界受到限制,听觉也受到限制。

所以,事出了意外的变化之后,四个人,顿有着不知所措的感觉。

但他们似也有一套拒敌的安排,在不见敌踪之下,立刻转动身躯,布成了一个圆阵,四个人,背对背而立。

八只眼睛,在很厚的水晶片下,不停地转动搜寻。

这黑色长袍,加上那水晶镜片,不但可以不畏火炙,也不畏浓烟薰扑。

杨非子低声道:银凤,试试看,剑中藏针,能否洞穿那黑色长袍。

银凤点点头,长剑微抬。

一缕银芒,疾飞而去,正击中在一个人的胸腹之间。

那是致命的所在,中针人应该倒了下去才对。

但那人竟然若无其事。

银凤摇摇头,道:剑中针,机簧的力道很强,那黑袍不知是何物作成,竟然能不畏毒针的穿透之力。

杨非子道:银凤姑娘,这距离是否远了一些。

银凤道:约有一丈七八,远了一些。

杨非子道:如是在一丈之内,我相信可以透穿他们身着的黑袍……正在谈话之间,四个黑衣人中的两个,突然举起匣弩,流星一般,直射过来。

这种匣,也是由机簧弹出箭弩,十分力道,强大。

而且,一发就是五支。

两个匣弩,十支弩箭,都击向了银凤的藏身之处。

显然,他们已然发觉了银凤的藏身所在。

杨非子已然看出了这些黑袍人的缺点。

这黑袍是一种可避水火之物作成,也可能会避刀剑。

但有利有弊,那可避水火的黑袍,使得穿者转动不够灵活。

那一对水晶片和头上的黑色帽,使他们的听觉和视觉,受了很大的影响。

看清楚了敌人的缺点所在,杨非子立刻下令,道:撤退两丈,隐于暗中,突然下手,那黑袍可能也避刀剑,所以,一击不中之后,立刻退走,不可让对方有施展暗器机会……语声一顿,接道:记着,他们右手执的小形圆筒,可能是一种淬毒细小暗器,和诸位姑娘剑中藏针一样。

杨非子语声一顿,接道:不到很有把握射中敌人,不得轻易使用出手。

他一面说话,一面和银凤等向后退去,借第一排房舍、墙壁,以拒强敌。

两个黑衣人射出一排弩箭之后,不见反应,立刻又集聚一处,交谈起来。

他们几乎把四颗人头,堆在一处。

这时,那火势已燃烧透了屋面,嘭然一声,有一根木梁落了下来。

四个黑衣人忽然间,分散开去,鱼贯地向前冲去。

他们的动作并不太慢,至少是前进、后进的动作不慢。

第二十七回 隐入长安四人鱼贯而行,很快地脱出火场。

四个黑衣人到了第二排屋舍之前,突然停了下来。

那说明了一件事,这四个人,并不是轻率行动的人。

一直等四人集齐,他们才两前两后,向第二排房舍中行去。

杨非子暗暗一皱眉,传出暗记,不要银凤等轻易出手,自己却捡了一块分量很重的巨石,隐于暗影之中。

暗中运气,聚集了全部的内力。

他久经江湖,有着很大的耐心,直等到一个黑衣人,移动适当的距离之内,才突然全力打出巨石。

这一击力道之重,可算是杨非子毕生的功力所聚。

但闻嘭然一声,正击中那黑衣人前胸之上。

黑衣人身受巨击之后,不知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但这一击,暴露杨非子的存身之处。

两只匣弩,同时指向杨非子停身所在。

十支弩箭,流星闪电而至。

杨非子也早就打算好了,一石击出,立刻仰身卧倒,滚向一处壁角。

一排弩箭,掠身而过,划破了杨非子身上的衣衫。

另一个黑衣人却突然,向前冲了过来。

他显然已瞧到了杨非子,两道冷厉的目光,盯注在杨非子滚动之处。

手中的匣弩,针筒,都已举了起来,对准杨非子的去向,只要杨非子一站起,两种暗器,都将对杨非子发了出去。

这时,忽然一道寒芒,直对那黑袍人击了过去。

这黑衣人虽然戴着水晶镜片,但视境不宽,直到那寒芒将要击中身上时,才有所警觉。

立刻间,一扬双手,两种暗器,毒针,匣弩,完全射了出去。

针上果然淬有剧毒。

那青衣少女,立刻倒地死去。

但那打出匣弩的黑衣人,身子也摇了两摇,倒在地上。

原来,她在临死之前,也发出剑中藏针,七八枚细小毒针,激射而出。

只是暗器细小,不闻声音罢了。

隐身在暗中的银凤、秀凤,固然为又失去了一个姐妹痛苦,但也看出了一些对方的弱点,在很近的距离之内,这剑中毒针,一样可以穿透那黑衣人的特制衣服。

也瞧出这些黑衣人,全是以暗器对付强敌的高手。

也真亏柳凤山真能想得出来,这种绝毒的法子。

他们除了那身可避一般暗器的黑袍保护之外,几乎是全无防守之力。

但他们攻击敌人的力道,却是强大无比,手中两种暗器,如是一齐能及时而出,两丈内,只怕没有一个,能够闪避开去。

杨非子虽然得保无伤,但却为牺牲了一位金钗而难过。

这少女,如若不及时而出,攻那一攻,杨非子就没有机会再避过对方针筒中毒针的追击。

四个黑衣人倒下了一个,另一个却被杨非子那巨石一击,震伤了内腑,而且,还伤得不轻,身子摇摇摆摆,虽然还及有倒下去,但却很显然的站不稳身子。

银凤疾快地行了过来,低声道:杨先生,那黑袍是可避暗器的衣服,咱们如若取得这四件黑袍,对于咱们很有用处。

杨非子道:话是不错,只是取得这黑袍,并非易事。

银凤淡淡一笑,道:杨爷,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一件事。

杨非子道:什么事?银凤道:我们如存了同归于尽之心,很快就可以得到他们的衣服。

杨非子道:姑娘,划不着,这代价太过高昂了。

银凤道:我知道,但除此之外,单这黑衣人,就可以把我们赶出绿竹堡了。

杨非子道:姑娘,柳凤山训练出了很多的人,但咱们只有这几个人手,就算是一个拼他们十个,也划不来,所以,咱们要尽量的利用智慧,减少伤亡。

这时,第一排房舍,已大部份焚毁,四个黑衣人,倒下去两个。

余下的两个黑袍人,竟然改变了打法,大步而行,直入大厅。

隐在门后的一个金钗,连续发出两枚毒针。

两个黑袍人,先后倒地死去。

但两人临死前,发出针筒中的毒针,又杀了一位金钗,四个黑衣人死去之后,立刻又有一批黑袍人赶到。

这一次,人数多达十二人之多。

利用那连绵屋舍的掩遮,还是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十二个黑衣人,才冲入了第五道墙壁之后,死去了十一个,只有一个人还活着,呆呆地站在那儿出神。

但十二金钗,也付出了最大的代价,死去了六个人,整个的十二金钗,完全瓦解,十二金钗总计下来,还有四个活人。

绿竹堡整个的建筑中,被火烧去了十之六七,死去了十一个黑衣人,他还是不肯理会。

最后,他也死在了金凤的连发毒针之下。

这一战的计算是,对方未留下一条命。

十二金钗,还有四个活人。

依序是金凤、银凤、玉凤、秀凤。

也是十二金钗中四个武功最好的人。

活着的四凤,再加上杨非子和凌度月。

整个的实力就是这男女六人。

好在凌度月也从坐息中清醒过来,不但体能尽复,而且,还因这一番沉思,追本朔源,想通了不少疑难的武功。

自然,这十二个黑袍人如是不幸分别战死,那就算了,但十二人却是全数死在十二金钗的剑中毒针之下。

这时,凌度月正好由坐息中自行清醒过来,缓步行入厅中。

杨非子也从那暗中,行入厅中。

望了金凤一眼,凌度月缓缓说道:四位姑娘,你们可以请休息一下了,如若再有敌人过来,由区区和杨前辈拒敌。

金凤黯然说道:我们为死去的姐妹悲伤,也为她们的视死如归豪气快乐,以她们的性命,杀死了这十二个身披刀枪不入的黑衣怪人。

凌度月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杨非子道:四位,不能说让你们去休息,但略略的坐息一下,先恢复体能,就不定还要有几场恶战。

凌度月道:我如和杨前辈支持不住时,自然会请你们出手。

金凤点点头,带着三位义妹,避入了内间。

望着四女的背影隐失之后,杨非子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凌少侠,真的准备和他们在此一战吗?凌度月道:不错,杨前辈想想看,柳凤山还会派人找上来。

杨非子点点头,道:会!目下,他们也发觉了不少的尸体,最好,他也会算出来我们伤亡过半,他不惜牺牲,就是想一举歼灭十二金钗,那剑中藏针,实算得暗器中最恶毒之物,杀不了十二金钗,他不但心有所惧,而且,也难消怒火,只是,他还有些什么样的怪人属下,实叫人无法判断。

凌度月道:先生,咱们是否,也准备在此和他决一胜负呢?杨非子道:江湖乱源已明,柳家三兄弟,仗凭着无比的财富,把江湖闹成了这个纷乱局面,这三人,似是各拥有一股强大的实力,咱们已正式和柳凤阁,柳凤山,作对为敌,还有柳老三……凌度月接道:柳老三不是已经死了吗?杨非子道:柳老二可以甘作残废,谁敢说,柳老三是真的死了。

凌度月点点头,道:杨前辈说的是。

杨非子道:柳家三人,总是手足兄弟,他们可以争取控制那庞大的财富互相残杀,但是局外,插手参与之后,可能促使他们三股力,结合一处,如若他们合而为一,只怕,江湖上难再有对付他们的敌手。

凌度月道:先生的意思是……杨非子接道:先击溃柳老二,然后,再借他之名……下面一番话,说的很低,低的只有凌度月一个人听到。

凌度月不住地点头,道:杨前辈说的不错。

杨非子道:目下,双方都已到了筋疲力尽之境,谁能撑下去,就可能掌握全盘胜机。

凌度月道:不知那柳凤山还能派出些什么样的人手,对付咱们。

杨非子笑一笑,道:这要见机而作了,如是柳凤山还能派出高明的人手,咱们就用不着和他硬拼……放低了声音,接道:凌少侠,我总觉着,柳凤山的身侧,有一个人,在暗中帮助咱们,那人,是何身份,用心何在?叫人难作预测。

凌度月沉吟了一声,道:至少,他应该对咱们有益无害。

杨非子道:这个,很难说,他可能是柳老大,还是柳老三的人。

话到此处,耳际间,已响起了步履之声。

这是最后一排房舍,如是杨非子和凌度月退出此厅,那就是一片没有掩蔽的空场了。

听步履杂乱,似乎是来人不少。

杨非子一闪身,避入门后,道:凌少侠和他们见面。

但见人影,柳凤山带着王小亮,一行十余人,出现在大厅门外。

凌度月暗中计数了一下,连同柳凤山,男女合计,还有一十四人。

凌度月微微一笑,疾快地行进两步,拦住了柳凤山,道:柳老二,可以停下来了。

柳凤山停了下来,但身侧两个从卫,却是不肯信邪,仍然快步向前行去。

凌度月冷冷说道:胆大,贵上都依言住足,两位竟然也敢擅越。

突然扬起双手,劈了出去。

但见金芒一闪,直射右面一人的咽喉。

出手太快,那金芒,更是有如极西飞来的一抹闪电。

只听两声闷哼,左右两个人,同时倒了下去。

左面一人,咽喉上,现出了一条红线,右面一人却口角间,溢出了鲜血。

两个人,在一刹间,气绝而亡,完全是没有封避的机会。

柳凤山心头大震,只觉这凌度月的武功,似乎在数日中,有了极大的进境。

但他尽量矜持着,仍保持着适当的镇静,道:好快的手法,阁下的武功,似是无时不在进步之中。

凌度月道:我已警告他们,他们不知自谅,只好让他们尝一下死亡的滋味了。

柳凤山回顾了身侧的从人一眼,道:把两具尸体给我拖下去。

目光转注到凌度月的身上,接道:这两人,一死于阁下的无形剑下,另外一个呢?凌度月心中一动,暗道:看来,他倒是想由我口中套出些什么了?心中念转,口中淡淡说道:他吗?伤在我一招掌功之下。

柳凤山道:嗯!好掌功。

凌度月道:你夸奖。

柳凤山道:好在,我柳某人带的从人很多,死上一二人,也不要紧。

凌度月道:我相信自己,还能继续不断地再杀几人。

柳凤山道:只要你凌少侠确有过人的武功,在下倒可以再调一批人来。

两人针锋相对地交谈数语,突然改变了话题。

凌度月重重地咳了一声,道:阁下来此,有何见教?柳凤山道:找人!凌度月道:可否见告?柳凤山道:正要你凌少侠帮忙,交出他们。

凌度月道:有姓名吗?柳凤山道:十二金钗中人,似是还有几个活着。

凌度月笑一笑,道:不错,还有几个未死,只可惜,她们不会见你。

柳凤山道:这个。

凌度月道:不管是不是应该,在下都无法帮忙,也不能帮忙。

柳凤山道:凌少侠,如此放手不管,咱们可以来一个君子协定。

凌度月道: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二东主如若真有和在下合作之心,在下倒有逆耳忠言奉告。

柳凤山道:请说吧!凌度月道:二东主造孽已多,如若能立刻放下屠刀,咱们还有商量余地。

柳凤山奇道:商量的余地,什么商量之法。

凌度月道:放你离开此地,从此隐名埋姓,退出江湖。

柳凤山哈哈一笑,道:凌度月,你说这些话,难道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凌度月道:在下一片好意,听不听是二东主的事了。

柳凤山道:就算我肯答应,只怕在下这些从人好友,也不肯答允。

凌度月冷冷说道:哪几位不肯答允,请他们站出来,凌度月代你柳兄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知过而改。

柳凤山对凌度月适才出手的一击,心中仍存有余悸,似是心中已拿不定主意,回顾了王小亮一眼,道:王兄……王小亮右手轻轻一挥,四个劲服大汉,突然疾上数步围住了凌度月。

凌度月对围在四周的大汉,恍如未见,两道目光却盯注在王小亮的身上。

心中暗作盘算道:如若我能击杀了此人,使得柳凤山少了一个出主意的人,或可使他章法大乱。

只听王小亮说道:凌度月,我们有很多杀你的机会,但却为二东主一片爱才之心所阻,才留下了你的性命。

凌度月道:照柳凤山所犯的罪恶,理当碎尸万段,在下也是顾念他对凌某有一份惜念之心,才让他放下屠刀,离开此地。

王小亮道:你口气咄咄逼人,似乎是已完全掌握了胜机。

凌度月道:阁下的看法如何呢?王小亮道:咱们损兵折将,伤亡很大,有很多用来准备应付大战的奇兵,都为十二金钗的背叛所激怒,遣派而出,不过,阁下应该明白,咱们的折损虽大,但并未精锐尽出,这一份力量,咱们要留作急迫之用。

凌度月心中暗暗震动,忖道:这人的话,如不是虚言恫吓,倒是不能不作顾虑了。

对柳凤山不断能调派出精悦奇兵,参与搏杀之事,凌度月内心之中,实也早有警惕。

对方伤亡的人数虽然不少,但自己的方面十二金钗也折损大半,如若王小亮,真的还能调出一些新锐高手,必然又要大费周折,才能对付。

事实上,如非杨非子的调度恰当,利用地物形势,就算凌度月出手,十二金钗拼命,也无法阻住那十二个不畏刀剑之人的双匣弩,毒针攻袭。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缓缓说道:在下想不出,你们还能派出什么样的人手出来。

王小亮道:阁下一定要试试吗?凌度月笑一笑,道:不错,在下倒想再大开一次眼界。

这句话,说的很高,仍是有意地让隐藏的杨非子听到。

果然,杨非子冷笑一声,缓步行了出来。

道:王兄,还派出多少人。

王小亮道:至少还可以调派出五十名以上的人手。

杨非子道:这些精兵名将,如是全部都用了出来,你们如何去和柳老大和三夫人去争雄。

王小亮道:这才是二东主和区区的顾虑。

柳凤山轻轻咳了一声,道:凌度月,咱们商量一件事情如何?凌度月道:什么事?柳凤山道:最好是咱们携手结盟,合力对付我们柳家本门之中的内事。

杨非子心中一动,抢先接道:如果咱们要合作,就要把事情谈好。

柳凤山道:那自然。

杨非子道:咱们先听二东主的条件如何?柳凤山道:我们兄弟之间的搏斗,目下已不是为了柳家那宠大的财富。

杨非子道:这个,在下就不明白了,如不是为了那庞大的财富,为了什么?柳凤山道:柳家那庞大的财富,只是我们兄弟相残的起因,目下的情形是,各人已为了自保,不得不这样相残下去。

杨非子道:哦!柳凤山道:别人谋财,未必会要我们之命,但我们兄弟之间,却是人财并重,不论谁,取得了绝对的权力之后,就不容另一位兄弟活下去。

杨非子道:这个,咱们相信了,但不知要如何和阁下合作。

柳凤山道:两方人手,合而为一,咱们合力对付我那两兄弟。

杨非子道:柳老三早已死了。

柳凤山笑一笑,道:我不相信,他假装受人刺杀,可以骗过柳凤阁,但他骗不过我。

杨非子道:其实,三夫人出面领导,比那柳老三难对付。

柳凤山道:我们那位三弟妹,是很利害,但老三也不含糊,所以,这一点,我始终存疑,看起来他比我还要利害,我只是装出残废,但他却能用死亡掩护。

杨非子道:二东主,咱们还是先谈谈合作的条件吧!柳凤山道:我如能得你们之助,控制全局,自然先要分一笔财富给你们。

杨非子道:分多少?柳凤山道:你们想要多少?杨非子道:柳家的财富太庞大,大概谁也说不出一个很具体的数字。

柳凤山道:我要分一半给你们只怕你们不会相信,分三成给你们如何?语声一顿,接道:虽只三成财富,但却已够庞大了,老实说,连我自己,也无法知晓有好多。

杨非子点点头,道:很公平,还有什么条件。

柳凤山道:在下想不出别的条件了,诸位自己说吧。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三成财富,也就够了。

凌度月低声道:杨先生,咱们伤亡的人手,难道就不追究了吗?杨非子道:人为财死,咱们如能真的分柳家三成财富,就算再多死几个人,也是值得的了。

凌度月道:哦!杨非子道: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但不知几时在何处会面。

柳凤山道:端午前三天,诸位请赶到长安,在下自然派人接应。

杨非子道:距今还有数月之久,时间充分,只是,在下推想,那几人,定然有很多武林高手,云集长安,二东主,不怕找错人吗?柳凤山道:小亮,给他们一个暗记。

王小亮应了一声,低声和杨非子商谈了一阵。

柳凤山直待两人谈完分开,才高声说道:记着,不能早,也不能晚,早则容易泄露行踪,晚则合议不及。

杨非子道:这个在下明白,准在端午之前三天,咱们赶到长安就是。

柳凤山道:如何行动,那时再议。

杨非子道:就此一言为定,咱们告辞了。

柳凤山道:恕我不送。

杨非子招呼凌度月,和四金钗、金凤、银凤、玉凤、秀凤,退出了绿竹堡。

出了绿竹堡,凌度月才长长吁一口气,道:杨先生,咱们真和他们合作吗?杨非子笑一笑,道:自然都不是真的,不过,他们不能拼下去,咱们也不能拼下去了。

凌度月道:为什么?杨非子道:柳老二,如把所有的精锐高手,都拿出来,和咱们拼了,那岂不是无能对付柳老大和三夫人了。

凌度月道:正要先把他这一股力量歼灭,再回头对付三夫人……叹一口气,接道:他哪里知道,柳凤阁本人和他的人手、实力,都已经被三夫人接收和控制了。

杨非子道:所以,咱们更应该保留下柳老二这份力量。

凌度月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杨非子道:长安一会,大概是武林中最后一次决战了,咱们先用逐虎吞狼之计,等待虎疲之后,咱们再全力打老虎,此刻距离的时间,还有百日以上的时光,咱们奸好利用这百日时间。

凌度月道:如何利用呢?杨非子道:找一处清静的地方住下,一面疗治欧阳老堡主的伤势,一面设法招集一些人手,咱们的力量太单薄。

凌度月道:不错,可是咱们找什么人呢?杨非子道:这个等欧阳老堡主的伤势好了之后,自然指示咱们如何邀约人手!语声一顿,接道: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你凌少侠出力了。

凌度月道:什么事?杨非子道:你把能够传授的武功,按个人的禀赋、基础,分别传授,使他们各有所专。

凌度月点点头,道:少林掌门人,传了我不少的武功,据他所言,大半武功,都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武功,有的我已经开始练习了,有的还无暇练习。

杨非子道:很深奥吗?凌度月道:因材施教,每人传他们一二种,也就是了。

杨非子道:那很好,只要不是限制得很严,大概都可以入选了。

凌度月道:先生,现在,咱们第一步……杨非子道:先追上他们,然后,隐于深山,学习武功。

凌度月道:先生可有一个去处了。

杨非子道:大体上,都已想好,咱们早些追上他们,立刻就可以改变行程。

六人六骑,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雷庆等一行人走的不快,而且,沿途又留下了约定的记号,所以,很快被杨非子等追上。

说明了情形,几人突然又改道而行,找了一处隐秘的山谷住下。

杨非子开始表现出他医道上的成功,替欧阳老堡主疗治毒伤。

凌度月也开始,按各人的成就,分别传授各人的武功。

他说明了,这是少林方丈传给他的武功,因为,少林受门规所柬,不能派遣人手相助,特以十种武功相赠。

这些人,都有着很好的武功基础,用百日时光,单练一种武功,自然会有成就。

时光匆匆,不觉间,过去了五十余日。

杨非子费尽了心血,才算使欧阳老堡主弱体好转。

也除了他身上的奇毒。

欧阳老夫人,却因武功基础不够,不幸而逝。

欧阳明,奇毒除尽之后,身体复元得很快,不过旬日,已能起身行动,自行运功调息。

这时,杨非子又替欧阳明诊过病势,服过药物,正准备退出时,欧阳明却突然叫住了杨非子,道:杨神医,恩大不言谢,你救了老夫这份情意,我永记心中就是……语声一顿,接道:现在,我精神爽朗,神智清明,咱们应该谈谈了。

杨非子道:哦!老堡主想知道些什么?欧阳明道:那假扮我的人,究竟是何许人物?杨非子微微一笑,道:老堡主,在下也在奇怪,他虽是假扮老堡主,但假作之像,动作之巧,无一处,引人疑心。

欧阳明道:有这等事。

杨非子道:老实说,在未遇到你老堡主之前,我们是对那位老堡主全无怀疑。

欧阳明叹口气,道:他借我身份,开罪了诸位不少吧!杨非子道:老堡主,在下有些奇怪,我们认错,也还罢了,但令郎和你随从一生的属下好友,竟然也会认错人。

欧阳明道:这中间,可能有什么原因,只是,老朽也想不出来罢了。

杨非子还未来及答话,凌度月等一行人,也练完武功,行了回来。

欧阳凤急步行了过去,道:爹,你……欧阳明接道:我好多了,不但是病势太好,而且,武功也开始恢复,再有几天,就可以行动了。

欧阳凤道:但愿如此。

杜天龙,王人杰,也都过来,行了礼相见。

雷庆也过来,和欧阳明交谈了一阵。

一番倾谈之后,群豪又开始学习凌度月传授的武功。

日月轮转,匆忙间,已过了百日时光。

欧阳明身体大好,武功也恢复了十之七八。

算算时间,杨非子立刻下令动身。

来时的车马,早已遣散,几人也只好动身赶路。

这一次行动,隐秘,而且,快速异常。

因为,杨非子设计了一个分批开始法,彼此既可有照应,也有赶路的速度。

不过数日夜工夫,已到了长安城。

杨非子这一次的设计,极为精密,而且很大胆。

凌度月等一般人,不但易了容,而且,也改扮成各种不同的身份。

但却集中于一家客栈之中,有计划地,占了两座相连的跨院。

这是座不太好,但也不坏的客栈,在热闹的古都长安,这只能算是一个二流的客栈。

杨非子不但精于医道,而且,也精于算计。

住入了长安之后,杨非子并未立刻有什么行动。

也未留下暗记和什么人见面。

但他们也未闲着,三两成群的,在街上走动,熟悉地方形势。

但杨非子又一直未把实力分开,虽是三五成群,但彼此之间,都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暗中相互保护。

以大兴客栈为主,几人完全走熟了长安的形势。

柳家那庞大的街房附近,也有了很明确的了解。

这样,一走就是数天之久。

雷庆忍不住问道:杨兄,咱们每日在街上转来转去,用心何在呢?杨非子道:雷兄,现在距离端午节,还有五天左右,我想,他们应该展开布置了。

雷庆道:布置什么?杨非子道:一场夺权之争,谁夺得魁首第一,谁就掌握了那柳家的财富。

雷庆道:你怎能肯定,他们一定在五月五日火拼。

杨非子笑一笑,道:我由柳凤山的口气中推断出来……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也许,柳凤山,故意地骗咱们一下,也许是他真有意借重咱们,我不敢说推断的一定正确,所以,咱们得小心一些。

凌度月道:原来,老前辈在观察形势。

杨非子道:凌少侠,由今日开始,咱们要在柳家的钱庄总号的附近,布下暗桩。

凌度月道:那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如何能布下暗桩呢?杨非子道:这个,在下已稍有布置,但不知凌少侠,是否同意?凌度月道:请说吧!杨非子道:柳家对面,有一家糕饼店,凌少侠看到了没有?凌度月道:看到了。

杨非子道:那家糕饼店中一个小伙计,想回家过节,要他表弟,来此代几天工。

凌度月道:哦!要在下冒充他那位表弟吗?杨非子道:在下正是此意。

凌度月道:那位表弟,肯同意吗?杨非子道:这一个,不劳你凌少侠费心,在下已经和他们谈好了。

凌度月道:好吧!在下试试看。

杨非子道:等一会,你就要去,先看看那个小伙计的工作,你去了,才能够熟练地工作。

凌度月道:那地方,就在柳家对面,难道,柳家人就不注意吗?杨非子道:人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着,老的可靠,那家糕饼店,已开了三代,有了百年之久,所以,柳家不会去怀疑,更因为,它离柳家太近,柳家更想不到。

凌度月道:好吧!在下全力以赴就是。

杨非子目光转到了欧阳凤的身上,道:大嫂……欧阳凤急急接道:不敢当,先生有何吩咐,贱妾万死不辞。

杨非子道:福记柳家总号的街口处,有一家……欧阳凤接道:卖牛肉泡馍的馆子。

杨非子道:对,那店中有一位守柜的老妇人……欧阳凤道:贱妾看到了,但不知先生对此,有什么指教。

杨非子道:我想请嫂夫人代那夫人,坐几天柜台。

欧阳凤道:可以,但不知要我如何才能混进去。

杨非子道:为了保密行踪,咱们是小心一些,大嫂和杜兄,进去瞧瞧,记下那中年妇人的特征,以便改扮时,有所依据。

杜天龙、欧阳凤,应了一声,举步行去。

雷庆回顾了一眼,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才缓缓说道:杨兄,咱们这等分派人手,虽然不是人前行动,只怕也会被人瞧出破绽。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我瞧过了,没有人注意咱们。

雷庆嗯了一声道:现在,咱们应该如何……杨非子道:先到一处酒楼上,好好吃它一顿再说。

雷庆一看他高兴异常,只好凑兴,几人转入一家酒楼之后,立刻,叫了几样酒菜,吃喝起来。

这是靠近街角的一座酒楼。

几人坐在一座房间之中。

这房间似是临时间隔而成。

不太大,也不算小。

房内一张大圆桌,可坐满十四五人。

雷庆道:这房间,似是新近间隔成。

杨非子道:不错,料子都是新的。

但见竿帘启动,一个店伙计,躬身而入。

直对杨非子行了过去。

杨非子道:这材料,怎会选用新的。

那店伙赔笑道:大爷,一时间买不到旧料子,只好用新的隔了,不过,小的今夜之中,会在这些木壁之上,加些油烟,看起来,就不像新的了。

雷庆心中一动,转头望去。

只见这座房间的临街窗口,正好对着柳家的宅院。

虽然是远了一些,但如是运足了目力看去,仍然可以看清楚柳宅门前的情形。

敢情这是杨非子刻意的安排。

雷庆点点头,道:杨兄,看来,你早有一番很精密的设计了。

杨非子道:事关重大,不能不化费心血……挥手命那伙计退了出去,接道:咱们由明日开始,就守在此地,凌少侠和杜氏夫妇,各自有处,三方耳目,至少可以把近日中柳家的情形,了解一个大概。

雷庆点点头,道:先生高明,但不知那饼糕店等处,是否也早有安排。

杨非子道:是!王人杰道:先生,咱们的力量,是否单薄了一些?杨非子道:自然是单薄了一些,不过,柳家三兄弟的力量,是互相的牵制、抵消,咱们助一人,对付一人,先让他们自相残杀。

雷庆道:就目下情形面言,柳凤阁已入那三夫人的掌握之中,他们两位力量,已然合为一处。

杨非子道:我了解柳凤阁,目下情形,却已被三夫人所掌握,但诸位别忘了,这柳家总号,一直他在掌握,所以,我相信在柳家总号之中,柳凤阁,可能早埋下一支伏兵。

雷庆点点头,道:先生高明。

杨非子未再多言,吩咐店家送上了酒菜。

几人一面吃喝,一面研商了对敌之策。

第二天,凌度月混入了那糕饼店。

杜夫人欧阳凤,变成了那牛肉泡馍店中的女东主。

杜天龙也变成了跑堂的领班。

杨非子、雷庆、欧阳明、王人杰、金凤、银凤、玉凤、秀凤四女,都集中在那酒楼的房间之中。

不过,四位凤姑娘,也都经过了改扮,扮装成男子身份。

那临街窗口,已装上了窗帘,可以由坐在室中人,自由控制视界。

距离柳家最近的,自然还是那家糕饼店。

凌度月学会了包棕子,为了赶端阳佳节,这家糕饼店,所有的人,都在包粽子。

这工作很轻松,凌度月选择的座位,正是面对柳家的商号。

杜夫人虽然是坐在店中,但她的双目,却一直在留心着街上的行人,和进入店中的客人。

中午过后时分,四辆篷车,驰到了柳家大银号前面。

下车的有男有女,很快地进入了柳家大宅院中。

四辆篷车到了不久,紧接着一行马队,疾奔而至。

那些马队一行约十四五人。

马到柳府宅院,翻身而下,连人带马进入宅院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夕阳西下的时分,又有四辆篷车和马队驰到,进入柳宅。

柳家的宅院很庞大,篷车和马队驰入之后,有如投在河中的一片泥沙,听不到一点消息。

天色黑了下来,街上亮起了灯火。

柳家的大宅院前,更是灯光辉煌,并排儿,挑起了八盏巨型宫灯。

初更将近时分,又有一行篷车,驰进了柳家的宅院。

一行篷车,绵连了一长行,足足有八辆之多。

每辆篷车前面,都坐着一个赶车的车夫。

篷车四周,用着黑色的车布蒙着,看不清篷车内的景物。

柳宅的大门,早已关闭,篷车在门前,停了下来。

这一夜,柳家宅院的大门,并没有打开,仍然是紧紧地关闭着。

天上没有月光,但柳宅前面的灯光,比起月光更亮。

这时,对街的暗影中,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粗布裤褂的人。

是凌度月,隐在对街暗影中,瞧着柳宅的情形。

那家牛肉泡馍店,早已关门了,不见一点灯火。

但事实上,却正有两个人,守在一处窗口,窥探着柳家宅院。

是杜天龙夫妇。

其余的人,都集中在不远处一座酒楼上,大家围窗而坐。

酒楼上灯火已熄,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柳家的宅院前面。

篷车在柳宅前面,停下了足足一刻工夫之久。

柳宅紧闭的大门,仍然未开。

又僵持了一阵之后,第一辆篷车上,车帘启动,下来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缟素的夫人。

是夏秋莲。

长长曳地的白罗裙,掩去了那好一双小脚,步履细碎的行到了柳宅大门前面,轻启樱唇,道:门上管事何在?只听一人应道:见过三夫人?夏秋莲道:报名上来。

门内人应道:二总管焦鹏。

夏秋莲道:你好大的胆子,既已知道身份,怎的还不开门。

焦鹏道:属下不敢作主!夏秋莲道:不敢作主?焦鹏道:是!夏秋莲道:那是有大总管作主了?焦鹏道:他也是听用的人,怎会一下子作得了主呢?夏秋莲道:除了大总管之外,我就想不出,什么人有此胆子?焦鹏道:夫人,你为什么不想想,除了大总管之外,还有大爷、二爷……夏秋莲接道:你是说大爷柳凤阁也回来了。

焦鹏道:不错。

夏秋莲道:几时到此。

焦鹏道:今日午后,距今不过几个时辰的工夫。

三夫人道:就是他单独一人吗?焦鹏道:一行人有几辆篷车,由大东主带他们进来。

夏秋莲心中忖道:怪事啊!怪事啊!那柳凤阁明明在车上,怎的会突然一下子,又多了一个柳凤阁出来?她心中虽然想,但却无法讲出口来。

沉吟了一阵,接道:二总管,除了我那大兄之外,还有什么人?焦鹏道:二东主啊!夏秋莲微微一怔,道:二哥,他不是半身不遂,一直住在此地吗?焦鹏道:二东主身体有些不适,属下知道,但如说他是否已不能行动,那就很少人知道了。

言语之间,隐隐有挑拨味道。

夏秋莲道:焦鹏,我都知道了,你可以开门了。

焦鹏道:属下不敢。

夏秋莲道:为什么?焦鹏道:大东主的令谕,非他允准,任何人不得启开大门,违令者死。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那人当真是柳凤阁吗?焦鹏道:不错,柳大东主,我岂有不识之理。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焦鹏,你可以听从大东主和二东主之命,为什么不能听我之命。

焦鹏道:小的不敢,不敢。

夏秋莲道:既然不敢,为何不肯开门,你应该知道,这扇门,也挡不住我。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条人影,悄无声息而至,迅快地隐入到篷车之下。

只听焦鹏说道:三夫人,你稍息怒火,我去请示一下大东主……三夫人接道:不用了,焦鹏,你看我不是进来了吗?她口中一直不停的说话,但人却已到了焦鹏的身前。

焦鹏呆了一呆,道:三夫人……他已知道了三夫人会武功,但却未料到她有这么高。

夏秋莲右手一拍,纤纤的玉指,已搭在了焦鹏的背心之上,冷冷说道:只要我一用力,立刻可以把你的心脉震碎。

焦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内力,直逼内腑,连喘气也有些问题了。

心中大为吃惊,道:夫人手下留情。

夏秋莲道:要他们打开大门,放进来篷车。

焦鹏老命要紧,只好立刻下令,道:开门,放进篷车。

两个守在门后的佩刀大汉,应声打开了铁门。

他们看到了三夫人的身法,有如一只巨鸟般,白影一闪,从天而降,落在了焦鹏的身前。

八辆篷车,鱼贯行入了柳家的宅院之中。

这时,天色已然到了初更过后。

柳家宅院的大门,重又关了起来。

这时,正有着几道人影,沿着街上的阴暗处,缓缓向柳家大院接近。

当先一行人,正是杨非子。

杜天龙夫妇,却从另一个方向,行向柳家大院。

他们没有走柳家宅院的大门,却扑向柳家宅院左首一片厢房。

杨非子精通筑建之学,数日观察柳家大宅院,发觉这地方,很可能是一处大院落的侧厢。

砖里沿的大瓦旁,修成二楼,足足四丈多高。

杨非子吸一口气,看准了借脚之物,一跃三丈多高,伸手抓在一处窗口,换口气,一个翻身,登上屋面。

凝目望去,果然是一座很大的院落。

只是,大院中,已停满了篷车。

篷车分成三处,脉络分明,一眼之下,就可以看出,不是一道人物。

杨非子举手相招,群豪鱼贯登上屋顶,站在瓦面上。

大家都有备而来,足着软底快鞋,均末发出声患。

如是平常时刻,这多人,飞上屋面,室中人必有警觉。

但此刻,局势太乱,光是那大院中停的篷车,就分成了三股势力。

这些力量,互相冲突,彼此敌视。

但又保持了相当冷静,没有听得首脑令谕之前,都能保持神秘和忍让。

这室中不少高手,也有人发觉了有人隐在屋面上,却不知道是谁的人,发觉的隐忍未言。

就这样,杨非子等一行,平安地落在了二楼的平台之上。

杨非子本想进入二楼室中,居高临下,先把身子隐好,再作打算。

但人已落到平台上,已然警觉到情势不对。

那一片黑暗的二楼上,似是早已隐藏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呼吸之声,虽然较常人轻了一点,但却不是武林高手。

略一沉思,杨非子已想出了是怎么回事,这可能是柳氏兄弟中的一位,早在此地埋伏下的弩箭之类的暗器手。

杨非子暗中示意群豪,装作不知,也别再在二楼停留,先着实地,再作计议。

杨非子一马当先,落下实地。

雷庆、王人杰、杜天龙,老堡主欧阳明,四凤姐妹等,都鱼贯而至。

杨非子运足目光望去,发觉了这篷车之中,正有不少的目光,投注过来。

敢情,这些篷车中,坐了不少的人。

此刻,都已卷起了篷车前后的帘子,所以,车中人,都可以瞧出车外的形势。

但车外的人,只要内功精深的人,也可以瞧到车中人物。

杨非子发觉篷车分停之处,各一处,都代表了一个不同的集团。

这就给了杨非子很大的信心。

也给了他机会。

他迅快地招集人,在一处屋角,集中起来了人手。

雷庆移步行了过来,道:杨兄,咱们集在一处,妥当吗?杨非子道:妥当得很……语声一顿,接道:目下的情势,十分复杂,他们三兄弟,各带了一股亲信的武师而来,这些人,保持了彼此的敌视,咱们此刻的处境,只要能稍加运用,就成了一股很特殊的力量。

杜天龙奇道:一股很特殊的力量?杨非子笑一笑,道:在这四股力量之中,咱们最平衡,而且,举足轻重。

杜天龙似是还未能领悟,有些茫然地说道:杨兄,他们会不会合在一起,全力对付咱们?杨非子道:不会,这些人,是他们兄弟之间的相残本钱,谁也不会轻易运用这批人手。

一向很少说话的欧阳明,此刻却突然接道:看情形,一切被杨兄料中了,但狡兔三窟,咱们也要特别有一番准备才行。

杨非子道:说得是,晚进选择这一处屋角,也有着一点用心?欧阳明道:阁下可否见告呢?杨非子道:就算老堡主不闻不问,我也要向老堡主请教了。

欧阳明道:不敢当,有什么,但请吩咐一声就是了。

杨非子道:我看了这大院落四周的情势之后,发觉了这一处房舍,修筑的最为坚牢,一旦有事,咱们可以退入室中,以拒强敌。

欧阳明道:嗯!考虑得很周到。

杨非子笑道:可惜,不知那凌少侠现在何处?雷庆道:也许,他还没有混进来。

杨非子道:不会的,我已经两次传出了自己的信号,但他却是一无反应。

雷庆道:他没有赴约,八成是先混了进来,咱们仔细地找找看……杨非子道:除非他受了一种特殊的暗算,才会被人擒去之外,此地不见有任何打斗事情。

欧阳明低声道:凌少侠先咱们一步混进来,只不过,无法知晓他现在何处?杜天龙道:如是他真已进来,此刻,应该先来与咱们会合才对。

欧阳明道:此地之人,都不是首脑人物,只是听命行事的打手。

杨非子道:老堡主明教,柳家三兄弟,和那假冒死了丈夫的三夫人,只怕,现在,正在讨价还价中。

雷庆道:对!但那一定,要有一处地方,凌度月就可能追他们而去。

杨非子道:雷兄,老堡主,你们在此布置一下,在下去找与柳家几个兄弟谈判之处。

金凤道:杨前辈一个人去吗?杨非子道:自然,要借重贵姐妹,不过,在下先把话说明白,不论是否见到凌度月,诸位都不许轻易离开,目下的处境,已非常明显,咱们如若不能应付过去,必将落一个全军覆没。

雷庆笑一笑,道:这一点,你放心……放低声音,接道:凌度月传给咱们武功,还未用过,倒希望能有一次施展的机会。

杨非子把事情交给了雷庆,一面带了金凤,玉凤,离开了群豪。

这是个很混乱的形势,所有的人,都互相猜忌。

但也造成了一种太过混乱的安静。

人人都看出了杨非子带着两个人同行,但人人都又不愿出手干涉。

这就有了很大的矛盾空隙,杨非子带着金凤、玉凤,行了过去。

金凤低声道:老前辈,现在,咱们到哪里去?杨非子道:戒备森严的地方去吧!金凤道:至少,现在还未打起来,如是打起来,必然会传唤此地的人手助战。

杨非子笑一笑,道:不错,今天在下倒也长了一份见识。

金凤道:怎么说?杨非子道:有些地方,看来十分凶险,其实,却是平静异常,有些地方,看上去十分平静,但骨子里,却满布着死亡的陷阱。

两人一面低声交谈,一面缓步而行。

混乱的形势中,自然也无查问的人。

杨非子当先带路,缓步而行,一面却察看四下的景物。

他并非盲目而行,而是凭借着敏锐的观察,找出他们集合之处。

忖思之间,行到了一座跨院的前面。

但见人影一闪,两个佩刀大汉一跃而出,拦住了去路。

杨非子看清两个大汉,一样的衣服装扮,心中暗道:这两人似是源出一样的主子之下。

只见那两个黑衣人冷冷说道:这是禁地,擅闯者死。

杨非子道:这怎会是禁地,明明是人住的地方……那两个黑衣大汉怒声喝道:两位是何人门下,快些说个明白,不然,咱们会取你性命,那就悔之晚矣了。

杨非子道:可以,但两位也要告诉咱们,两位的身份。

两个黑衣人道:好!你先说吧!杨非子略一沉吟,道:在下是二爷的人。

那两个黑衣大汉,似是未料到,这消息,竟然来得如此容易、坦然。

心中念着,口中却说道:二爷没有告诉你们吗?杨非子道:没有啊!黑衣人道:好!那就由我告诉三位一声了。

杨非子道:咱们洗耳恭听。

黑衣人道:如若三位只是想随便谈谈,但这地方也可能会成为你们夺取什么遗物的所在。

言下之想,似乎是这地方住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人。

杨非子啊了一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呢?黑衣人笑一笑,道:老夫人住的地方。

杨非子怔了一怔,道:老夫人,那是柳二东主的母亲了。

黑衣人道:是啊,有什么不对?杨非子急急说道:没有什么不对,没有什么……但闻那黑衣人接道:两位无意来到此地,是吗?杨非子道:不错啊!咱们在二东主面前,也算是很注意的人,但却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情。

左首黑衣人怒道:怎么!听你口气,似乎是还不相信我们说的话。

杨非子道:相信,相信,不过,在下心中尚有几点疑问,可否提出来,向阁下请教。

他说话忽然间变得十分平和。

两个黑衣人相互望了一眼,左首黑衣人道:什么事?你说吧!杨非子道:在下同行那两位姑娘,都是二东主亲密手下。

两个黑衣人只觉,这还不是向自己请教的事,所以没有接口。

杨非子接道:二东主手下有十二金钗,不知两位听人说过没有?两个黑衣人摇摇头。

杨非子道:她们手中执着的宝剑中,藏有毒针……就在杨非子说到毒针之时,金凤、玉凤,突然举起手中的宝剑,按动机簧,两枚毒针激射而出。

两个黑衣人,全然无备,连一声哎哟也未叫出,人已倒了下去。

金凤、玉凤似是早已和杨非子取得了某种协议,毒针射出之后,人已疾快地奔了过去,一伸手,抓住了两具尸体,不让它们倒下。

杨非子一挥手,把两具尸体,推到靠墙处,贴壁而止。

举步一跨,杨非子当先闪入门内。

抬头看去,只见,这是一座三合院子。

这座房舍,和别处有着很显著的不同。

白玉铺地,白玉壁,白玉门阶白玉椅。

三人直朝上房行去。

敢情,除了两个佩刀的黑衣大汉之外,这座三合院中,再无防守之人。

杨非子直行到上房前面,举手按在了大门之上,但却未叩动门环。

这时,金凤、玉凤,也悄然行了进来。

杨非子一面示意两人戒备,一面低声说道:屋内有人吗?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身有病在身,不能迎客,门未下拴,你们自己进来吧?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右手微微加力,推开了木门。

金凤、玉凤,当先而入,手中长剑,指向室中,只要遇上任何一人拦阻,就立刻射出毒针,取人性命。

这是一座小厅,地下光滑,也是铺的白玉。

厅中无人,但却点了一盏火烛。

第二十八回 柳宅老妇杨非子道:老夫人在哪里?右室中传出来那苍老的声音,道:老身已八十高龄,也不用避什么男女之嫌,你们进来吧!听口气,她似乎早已知道,不止是杨非子一个人了。

杨非子暗中运气,掀帘而入。

只见一张雕花的大木榻上,拥被坐着一个老妇人。

满头白头,一张皱纹堆累的脸儿,但双目中,却闪射出一片湛湛神光。

显然这老妇人,也是一个内家高手。

靠床边木案上,点着一盏油灯。

老妇人点点头,道:那两个守门的奴才呢?杨非子道:死于我们的手下。

老妇人道:看来你们杀人的手段很高明,老身竟未闻得一声息。

杨非子道:好说好说,在下是一位用毒高手,有时间,杀人不用兵刃。

老妇人道:啊!你叫什么名字?杨非子道:在下杨非子。

老妇人道:一代名医,也是用毒的奇才。

杨非子道:老夫人,你是……老妇人道:柳凤阁的母亲,柳家这庞大财富,真正的管理人。

杨非子微微一怔,道:柳凤阁呢?老妇人道:他只是名义上管理人,老身还没有死,自然我亲身掌理这笔庞大财富。

杨非子哦了一声,道:夫人的身体,似是不太好?老妇人道:除了我双腿瘫痪,行动有些不便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还硬朗。

杨非子回顾了一眼,道:老夫人身担重任,应该有高手保护才是,为什么只有夫人一人?老妇人微微一笑,道:杨非子,你准备对老身下手吗?杨非子道:很难说啊!夫人。

老妇人目光一掠,金凤、玉凤,道:这两位姑娘的长剑之中,可是藏有毒针。

杨非子点点头,道:柳凤山的设计,也有出于令郎之手了。

老妇人哈哈一笑,道:那一个小奴才吗?杨神医应该想一想,他怎会有如此心机?杨非子道:莫非是老夫人的设计。

老妇人点点头,道:不错,我的设计。

语声一顿,接道:所以,老身这房,不要从卫保护,老身相信自己设计的机关,很快就可以制服对老身不利的人。

杨非子道:哦!老妇人道:杨神医如是不信,那就不妨试试。

金凤冷冷接道:如若这剑中毒针,真是你夫人设计,那就应该知晓这毒针的利害了。

老妇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两位如若于此时射出毒针,就可能会取去老身之命。

杨非子道:这么说来,夫人是故作沉着了。

老妇人道:好说,好说,因为老身相信,诸位知晓了利害之后,总不至于以三条性命换取老身这残废之躯吧!杨非子道:老夫人,可否说得清楚一些?老妇人道:好吧!两位姑娘,射出剑中强大弹簧弹出的毒针同时,老身还有足够的时间,发动这室内的机关,以取三位之命。

杨非子道:这可能吗?老妇人道:可能,老身知道,她们剑中藏针,淬有奇毒,见血封喉,中人必死。

杨非子道:怎么老夫人在中针之后,还有何能,去发动机关,伤我们的性命呢?老妇人笑一笑,道:老身中了毒针之后,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发动机关?杨非子道:在下有些不信。

老妇人道:不相信,你何不赌上一赌。

金凤突然接口说道:杨前辈,银凤,你们都退出去,我一个人和她赌赌运气。

但见那妇人右手一挥,哗一声,一道铁栅,落了下来。

杨非子回顾看去,只见那室门口处,落下了一道铁栅,挡住了去路。

那铁栅杆粗如儿臂,坚牢异常。

杨非子一皱眉头,道:夫人,你真是柳老夫人吗?老妇人道:怎么,杨神医可是有些不信?杨非子道:不信。

老妇人道:那要如何你们才能相信。

杨非子道:老夫人,如果真是柳老夫人,应该知道天下武林形势。

老妇人叹一口气,道:你又怎知,老身不知内情呢?杨非子心中十分焦急,目光不停地转动,希望能找到一个出路。

原来,他看那门口落下的铁栅,太过粗重,无论如何,不是一个人能够把它扭断而出的。

他急需找一条出路,目光落在窗子之上。

那老妇人似是已看透了杨非子的心意,冷冷说道:那窗上铁栅,也非人力所能扭断,杨神医,不用打逃走的主意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夫人,如若在下真的逃不出去时,夫人只怕也要受了苦头才行。

老妇人道:哦!这话怎么说?杨非子道:如若老夫人无法制止咱们把你制服,而我们又不能离开这座厅堂时,夫人想起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老妇人道:你们想折磨老身,是吗?杨非子道:真是如此,咱们会把这腔怨忿发出在老夫人的身上。

老妇人冷笑一声,道:横直老身不过一死,你们几条命,陪我一条,有何不可?杨非子看这老妇人,完全不受威胁,口气一变,道:老夫人,你可知道,目下的武林形势,全是你们柳家自己人在闹吗?老妇人点点头,道:我知道,唉!他们三兄弟,如肯同心合作,至少,可以保护住柳家这庞大的财产。

金凤道:老夫人,既知此事,为什么不出面阻拦呢?老妇人道:姑娘,你是老二手下的人吧!金凤道:是!十二金钗之首。

老妇人道:儿大不由娘,他们都长大了,谁肯听我的呢?金凤道:这么说来,你是无法管他们了。

老妇人道:他们对我这作娘的还有一点尊重,那是因为我还掌管了一座宝库的钥匙。

杨非子道:柳家的财富,庞大无比,分号遍及天下,少一座宝库,又算什么。

老妇人道:不!那个宝库,才是柳家财富的精华,天下有名之物,很多都被收入那座宝库之中,名书、古玩,无所不有。

杨非子道:夫人,总不能永远收存着那枚钥匙吧?老妇人道:不能,我老了,我总有死去的一天,但至少,我可以在他们三兄弟之中,选择一个人,把钥匙传给他们。

杨非子道:柳家三兄弟,骨肉相残,固然是他们天性凉薄,但你们柳家这庞大的财富,也有很大的关系,如若没有这一份财产,他们也许不会闹成如此僵硬的局面。

老妇人道:说的确也有理,如若不是他们争夺这份财富,那又怎会把我这旬八老妇人,收置此处,无人闻问……语声一顿,接道:老身近月之中,已发觉体内,有着很大的变化,我自知天限将尽,这些儿子们,只顾争夺柳家这庞大财富的掌握之权,却不顾及我这做娘的生死大事,想一想实也是无味得很。

杨非子笑一笑,道:柳老夫人,你好好养着吧!我们告退了,在下将尽我之能,保护不让人侵入你这座宅院之中。

言罢,转身而出。

柳老妇人突然喝道:慢着。

杨非子停了下来,回头说道:老夫人,还有什么见教。

柳老妇人道:你们都是老二的手下吗?杨非子道:不是,我们不算是柳家的人。

柳老妇人叹口气,道:快两年了,他们三兄弟中,没有一个人看过我,我这个作娘的,是死是生,他们既不会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杨非子道:这个,母子情重,在下倒不便多言了。

柳老妇人似是突然间,决定了什么大事似的,一咬牙,道:杨先生,我如把那宝库的钥匙,交给你,你要如何处置那批庞大的宝藏。

杨非子大感意外地怔一怔,道:老夫人,这事,在下没有想过。

柳老妇人道:这要你快些想想了,老身只要一个信义君子,给老身一个答复。

杨非子沉吟一阵,道:在下不知那宝库中收的何物,不过,在下可以奉告夫人一句话,不论那宝库中是些什么东西,在下决不会据为己有,我要把这批财物,用于最有用的地方。

柳老夫人叹口气,道:好!就凭你这一句话,老身也该把这把宝库的金钥匙交给你了。

杨非子道:老夫人,你不再想一想吗?柳老妇人摇摇头,道:老身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早已决定了,不把这笔财富,再交还柳家人的手中,但我要找一个可以信托的人,信托他不会据为己有……语声一顿,接道:我很富有,自我嫁到柳家以后,柳家的财富,越聚越多,但我没有得到什么,夫婿事务庞杂,终年难得一见,我们情意很深,但一年也不过相处两三个月,其中,大部份的时间,他却奔走在外,我们收集了见到的名书古玩,当时,年纪轻,还有些兴致勃勃,如今年纪大了,越想越觉着,财富何用,天下再无一个人的钱,能够超过柳家,但我这柳家内人,享受到了些什么?一面说话,一面从身上摸出了一串十二把金钥匙,交给了杨非子。

杨非子接过金钥匙,大大吃了一惊,道:老夫人,那宝库有几座?柳老夫人道:一座。

杨非子道:一座宝库,为何要这一串金钥匙。

柳老夫人道:那是特制的门户,十二把金钥匙各具妙用,缺一不可,这不是太难的事,你只要多花一些思索时间,那就不难打开门户,如是你连打开门户之法,也想不出来,那就不配进入宝库了,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开启之法。

杨非子收起金钥匙,一抱拳,道:多谢夫人,可有什么要在下效劳之处吗?柳老夫人道:不用了,你请走吧……扬手轻挥,示意杨非子等早些退走。

但仍是晚了一步。

只见两个纱灯前导下,缓步行进来一个绝世美人。

罗裙下隐隐显了一双小金莲,走起路来,身躯形成了一种自然的摇摆。

是三夫人夏秋莲。

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衫、白裙、白绣鞋,赤手空拳,摇曳而来。

掌灯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童子,背上插着长剑。

三夫人身后,紧随着柳若梅,和四个佩刀的女婢。

身后,还似有很多的人,只不过,那些人,都停在大门口处,没有进来。

杨非子向旁一闪,希望退出室外。

但三夫人,哪里会让他避开,微微一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你杨神医,几乎要我失敬了。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三夫人兼并了柳凤阁的实力之后,似乎是更为强大了。

夏秋莲道:好说,好说……目光转到柳老夫人的脸上,道:娘,你还记得我吗?柳老夫人嘿了一声,道:你是老三的媳妇。

夏秋莲快步行了进来,道:难得娘还记得儿,给你老人家请安了。

柳老夫人叹口气,道:老三好吗?夏秋莲道:娘,难道你还不知晓,夫婿早已受到暗算死去。

柳老夫人情绪很激动,道:他死在什么地方?夏秋莲道:开封府。

柳老夫人叹口气,道:儿媳,他怎么一个死法?夏秋莲道:先中了别人的淬毒暗器,然后,遭人杀害。

柳老夫人道:这么大事,怎么,我连一点风声,也未闻得?夏秋莲道:儿媳已然奉告了大伯,大伯是否已告诉了娘,媳妇就不知道了。

柳老夫人道:唉,这些奴才,早把我这个老娘给忘了。

语声一顿,接道:媳妇,你跑来这里干什么?夏秋莲道:我来看看娘。

柳老夫人道:只为了看看吗?夏秋莲道:是!柳老夫人道:唉!媳妇,老身最不喜欢听到谎言,也不愿转弯抹角的和人打哑谜,你干脆说明白吧!夏秋莲道:既然如此,儿媳就巷敬不如从命了。

柳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老身这一把年纪了……夏秋莲接道:听说咱们柳家有一座宝库。

柳老夫人道:不错啊!夏秋莲道:那里面都放些什么?柳老夫人道:自然是最珍贵之物了。

夏秋莲道:听说,那钥匙还在娘手中保管。

柳老夫人道:是啊!看来还是老三精灵,讨了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媳妇,只可惜,你太好了,他消受不起,所以,折了自己的寿。

夏秋莲笑一笑,道:娘太夸奖了……柳夫人道:你如是只来向我请安,你已经来过了。

夏秋莲道:是啊!我来过了,不过,儿媳还想向娘请教一件事。

柳老夫人道:请说吧!夏秋莲望望杨非子和金凤等,笑道:这是我们柳家的家务事,似乎是别人不宜与闻。

杨非子道:三夫人是在下逐客令了,是吗?夏秋莲道:杨神医如是这么想,那就算我失礼一次了。

柳夫人道:三儿媳说的不错,无论如何?我们柳家的家务事,不用别人知道得太多。

夏秋莲叹口气,道:娘说的是。

杨非子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柳夫人目睹杨非子带着金凤等背影消失,目光才转到夏秋莲的身上,道:媳妇儿,你可以说明真正的来意了。

夏秋莲道:娘,媳妇想见识一下那座宝库,所以特地向娘讨取金钥匙而来。

柳夫人道:你想要那串金钥匙啊!夏秋莲道:儿媳正是此意。

柳夫人点点头,道:我这三个儿子之中,我最喜欢老三。

夏秋莲道:谢谢娘的垂爱。

柳夫人道:只可惜,他死得太早了。

夏秋莲道:是啊,儿媳也对他一往情深,所以,我决心替他守下去。

柳夫人道:他没有留下一个儿子吗?夏秋莲道:只留下一女若梅……回顾了身后的女儿一眼,接道:快过去,见见你的奶奶。

柳若梅行了过去,躬身一礼,道:若梅给奶奶叩头。

说叩就叩,真的伏地而拜。

柳夫人也不谦让,等她拜完之后,才挥挥手,道:好标致的小孙女。

柳若梅道:奶奶夸奖。

又行了一礼,才退了回去。

柳夫人笑道:三媳妇,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吗?夏秋莲道:媳妇惭愧,未能为柳家生个儿子。

柳夫人道:柳家的财富太多,少几个继承之人,也可以免去了不少的风波……夏秋莲道:娘说的有理,如是柳家只有一个人,也不会兄弟阋墙了。

柳夫人点点头,道:媳妇儿,老大呢?夏秋莲道:大伯,二伯,都已经到了府中,娘可想见见他们。

柳老人道:娘心如海,他们虽然不孝,但总是我生的养的,见见他们也好。

夏秋莲道:这容易,儿媳立刻派人去把他们请来……她口中说派人去请,但却未吩咐人去,语声一顿,道:娘,我想去看看那开启宝库的钥匙。

柳夫人道:应该给你的,孩子,只可惜那钥匙不在娘的身上。

夏秋莲脸色一变,道:娘的意思是……柳夫人接道:娘老迈了,如何能保管这等贵重之物,所以,只好把它放在一处很隐秘的地方了。

夏秋莲道:娘,可不可以先告诉儿媳。

柳老夫人道:你先去找老大,老二来,我想见见他们。

夏秋莲道:儿媳的看法是,先交出钥匙的好,免得他们在娘的面前开始争夺。

柳老夫人道:媳妇儿,可是要我把宝库钥匙交给你吗?夏秋莲道:儿媳确有此意,想当年,他们肯把钥匙交给婆婆,那说明了这把宝库钥匙,是传媳不传子的,媳妇见识一下钥匙,总不能算有什么错吧?柳老夫人道:没有错,只可惜,娘把它收起了,收存得很严密。

夏秋莲叹口气,道:娘!要是儿媳妇无法取得那金钥匙,只怕娘也很难见到大伯二伯了。

这位老夫人虽然是天下第一豪富之家的女主人,但她的生活,却是十分悲凄、寝寞,尤以近十年,几乎大部份时间,就在这座跨院中度过。

太多的钱,使人性变成了子不肖,媳不孝。

该算是老境凄凉的际遇。

柳老夫人哦了一声,道:媳妇的意思是……夏秋莲接道:不管娘怎么想,儿媳一定要取得宝库钥匙。

柳老夫人道:很难啊!很难!夏秋莲怔了一怔,道:娘!难在何处?柳夫人道:那收存钥匙之处,十分隐秘,如若老身不讲,谁也无法找到。

夏秋莲叹口气,道:娘,你知道,要人说实话的办法很多。

柳夫人道:我明白,皮肉之苦,很难忍受,不过,像我这等风烛残年的人,对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夏秋莲怔住了,这位老太婆,硬软不吃,实在叫人没有法子。

沉吟了一阵,夏秋莲才缓缓说道:娘,其实,柳家的财富够多了,那宝库钥匙,要不要,却无关紧要。

柳夫人道:对!老身能活这么多时间,就是那座宝库钥匙,给了我很大的帮忙。

夏秋莲道:那很好,婆婆请多想着那座宝库吧!有人能建起来,我就想有人能将它凿穿,只不过,多化一些时间而已。

她没有过于无礼的举动,却转身向前行去。

柳夫人暗暗叹息一声,运气戒备。

但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柳夫人原想到夏秋莲会突然施袭,或是派她的属下,攻了过来。

却未料到夏秋莲竟然扬长而去。

随同夏秋莲进入跨院的人,也全都退了回去。

夏秋莲是走在最后的一个,直到了跨院门口处,夏秋莲才回头说道:婆婆,你好好的歇着,儿媳会要他们少到此地骚扰,你老人家好好休息吧!随手带上了房门而去。

杨非子带着金凤、银凤,等候在后一座院落之中。

夏秋莲一出现,杨非子立刻迎了上来,一抱拳道:三夫人,还记得区区在下吗?夏秋莲冷笑一声,道:杨大夫还未死心吗?杨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不要误会,在下嘛早已死去了这条心。

夏秋莲道:哦!杨非子道:三夫人,要在下拿出些什么条件?夏秋莲道:你能有什么?杨非子道:那要看三夫人要什么了?夏秋莲微微一笑道:事实上,我已能掌握全局,用不着找人相助……杨非子接道:夫人,别太低估了柳老二,你也未必能掌握柳凤阁。

夏秋莲道:柳老二半身瘫痪,但我听说他很善心计。

杨非子道:你是相信他真的瘫痪。

夏秋莲呆了一呆,道:你是说柳老二是装作的……杨非子道:三夫人,可是觉着不太可能吗?夏秋莲沉吟了一阵,道:我见过柳老二了,他带来的人手,并不算多。

杨非子道:哦!夏秋莲道:不过,杨神医,你看能提出些什么,或是显示一下力量,给我见识一下,咱们还是可以合作。

杨非子道:三夫人,看来,我们是低估你了。

夏秋莲道:杨神医,不觉着把话越说越远了。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三夫人,怎么样,才使你相信在下的话。

夏秋莲笑一笑,道:说实话,杨神医,我想不再被一个三寸不烂之舌,把我说服了。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凌度月也在这里。

夏秋莲心中一震,道:凌度月,现在何处?杨非子道:就在贵府之中,咱们分批混入贵府。

夏秋莲道:想不到,最后这一战,还是咱们对垒的局面。

杨非子道:夫人,你虽然掌握了柳凤阁部份实力,但你别忘了,这是柳凤阁全力经营的地方,我相信,他会在暗中有所部署。

夏秋莲点点头,道:我相信杨神医的话。

但闻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三夫人,在下确已在此。

夏秋莲一听入耳立时分辨出那是什么的声音。

当下一呆,道:凌少侠,情势转变得太快,我希望能和你谈谈。

凌度月的声音由暗影中传了出来,道:三夫人,你请便吧!如若咱们会面的话,在下自会找夫人去。

夏秋莲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希望能早些见你。

夏秋莲又道:午时之前,我会给你们一个回音,告辞了。

带着柳若梅,和一众属下,举步行去。

凌度月没有现身阻拦,也没有开口留他们。

直到夏秋莲行远之后,杨非子突然开口说道:凌少侠,请现身出来吧!在下有事请教。

凌度月的声音,飘传了过来,道:老前辈,不用为在下担心,在下也正在推行一件事,所以,我也不想立刻之间,可以现身了。

杨非子道:凌少侠,雷庆和欧阳老堡主一行人呢?凌度月道:他们不是和前辈同在一处吗?杨非子道:不错,我去瞧瞧他们,把人手集中起来。

凌度月道:杨神医要把人手集中起来,是何用心?杨非子低声道:凌少侠,如若方便,何不请出一见,咱们还有很多的事要奉告。

凌度月道:好吧!杨神医请等候片刻。

片刻之后,行出了一个全身黑衣的人,留着长髯,背插长剑,缓缓行了过来。

杨非子怔了一怔,道:你是凌少侠。

来人笑一笑,道:不错,老前辈当真瞧不出来吗?杨非子已从声音之中,分辨出来人确是凌度月了。

金凤突然上前一步,低声道:你这是干什么?凌度月道:我无意发觉了一桩大隐秘,正在逼问内情,就被你们叫出来了。

杨非子道:什么隐秘。

凌度月道:这座厢房之内,有一道地下秘道的入口处,有四个人守护着……杨非子道:什么样的秘道?凌度月道:我还没进去瞧过,但已把四个守护之人制服……语声微微一顿,道:我从他们神色中,瞧出那通往的密室,十分重要,正在逼他们说出内情。

杨非子道:在下追查三夫人,也查出了一些内情,三夫人夏秋莲似乎已控制了整个大局。

凌度月道:哦!杨非子道:果真如此,对咱们而言,并非坏事,如是对付四面八方的敌人,倒还不如对付一个三夫人方便一些。

凌度月道:好,那就有劳杨神医,先把咱们人手,集中起来……放低了声音,接道:咱们的人手太少,杨神医最好能设法找一些助拳的人。

杨非子点点头,道:在下明白……语声一转,道:凌少侠,可否要在下等相助一臂,查出这地道中的隐秘。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这地方很冷僻,在下也是无意找到,如若咱们能把人手集中于此,不但可以把实力集中,也可免去分心之忧。

杨非子道:好!那就有劳两位姑娘一行,找他们到此集中。

金凤、银凤点点头,联袂而去。

凌度月目睹二女去远,才低声道:老前辈,就晚进查勘所得,这一次,集中于此地的人,确只有柳家三兄弟的人手,并无外人参与。

杨非子道:柳家三兄弟,老大柳凤阁已经完全被三夫人所制服,柳老二,有如断了翅膀的鹰,整个局面,似乎是已被三夫人所控制了……当下把见到柳老夫人的事,很仔细的说了一遍。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杨非子道:奇怪什么?凌度月道:我看到了柳凤阁,也看到了柳凤山,和一个青衫人,同进入了一座大厅中,然后,闭上了厅门……杨非子道:有这等事。

凌度月道:那大厅中灯火辉煌,但却门窗紧闭,四面的戒备,也很森严。

这完全是出了杨非子意外的事,杨非子一时间,竟也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凌度月道:如若我没有想错,那一个青衫文士,很可能就是柳老三了。

杨非子道:难道柳老三真的没有死。

凌度月道:柳家三兄弟,各怀鬼胎,不知闹些什么把戏,只怕整个江湖道上,都被他们愚弄了。

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道:这情形,确然有些怪异,你这一说,不无可能……语声一顿,接道:有一点老夫不解的是,三夫人确已制服了柳凤阁,接受了他大部份实力,怎会轻易又把他放了,而且,那等内藏毒针的奇怪面具,戴上之后,就无法取下,柳老大,又如何取下来呢?凌度月道:我也觉着有些奇怪,但更感不解的是,他们各自带来的人手,并无很重的敌视之心,所以,在下才能活动自如。

杨非子打量了凌度月一眼,道:你这身衣着是……凌度月道:那门窗紧闭的大厅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直奔此地而来,我跟踪而至,看他发出暗记,才一指把他点倒,换了他的衣服。

杨非子道:你没有了解内情,冒充他的身份,岂不很快会露出破绽。

凌度月道:正是如此,他们之间,还有暗语交谈,在下无法回答,只好下手对付他们了,所以,我又点了房中四人的穴道。

杨非子道:问出一些内情吗?凌度月道:还没有问出,老前辈就赶到了此地。

杨非子道:这真是很重要的事,必得先查个水落石出。

凌度月道:晚进亦有此意,还要借仗老前辈的大力。

杨非子道:会见他们三个人?凌度月道:不错,所以,我觉着咱们,倒是可以和他们见识一下。

杨非子道:那大厅还是这么关着?凌度月道:不太清楚,不过,咱们可以去看看它。

杨非子道:是否立刻动身?凌度月点点头,当先带路而行。

杨非子道:两位凤姑娘找来了人手,要留在此等候咱们招呼。

接近到大厅跨院之前,只有一件事,出人意料之外。

那就是,没有守卫的人。

来来去去的人很多,这些人,没有一个问问他们。

甚至连问几人的话也没有。

所以,两人很快的行到了那大厅矗立的院落中。

门口处站了不少的人,大都佩带着兵刃。

杨非子,凌度月等,都暗中准备迎敌。

想象中,那一批人手,一定挡住两人。

但没有,他们只是打量了凌度月,杨非子一眼。

这时,两人停身的地方距离那大厅,只不过一丈左右。

凌度月低声道:杨神医,咱们的人会不会守在那座幽静院落中等侯咱们消息。

杨非子道:这个,凌少侠可以放心,我留下的暗记中,把事情说得很明白,要他们在那里等候。

凌度月一面向前走,一面低声说道:杨前辈,咱们两个人,能够应付他们的围攻,应该如何应付?杨非子道:最好是先把他们稳住,别让他们联手出战,咱们就可对付了。

凌度月虽然走的不太快,但仍然到了大门前面。

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杨非子一直担心那些散布跨院中人,突然向自己出手,所以,暗中运气戒备。

但那些人却没有一个出手干预,也没有人出声喝止。

由门的缝隙中,可以看出了室中辉煌的灯火。

杨非子低声说道:凌少兄,要不要进去。

凌度月道:由外面看来,这座大厅很宽敞,足可以让人们动手。

杨非子道:但咱们走入敞厅的结果,凌少侠可会想到。

凌度月道:有一场动手之搏。

杨非子道:除了一场火拼之外,还可以得到一些证明。

凌度月道:证明什么?杨非子道:柳家三兄弟,究竟在玩的什么把戏。

凌度月道:对!就是深入龙潭、虎穴,也是值得一冒此险。

杨非子道:那就进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凌度月伸手一推,厅门呀然而开。

敢情,这厅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广敞的大厅中,高燃着八支巨大的火烛,而且,还吊着四盏垂苏宫灯。

大厅正中,放着一个四方的八仙桌子,桌子上铺着黄色的桌布。

四个人各霸一方,围桌而坐。

这四个人中,杨非子和凌度月见过了三个。

那就是柳凤阁柳老大,和柳凤山,及三夫人。

还有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站在一侧。

那人面目陌生,大家都不认识。

但杨非子和凌度月感觉之中,那人可能是柳老三。

柳凤阁,柳凤山,和那青衫人,以及三夫人,八道目光,全都转注在两人的身上。

但四人的脸上,全都没有任何惊异之色。

似是对两人的来到,早已在预料之中。

柳凤阁道:凌少侠,用不着再扮装什么了,何不以本身面目相见。

凌度月冷笑一声,除去了脸上的须髯。

三夫人夏秋莲淡淡一笑,道:两位不觉着太急了一些。

杨非子道:夫人的意思是……三夫人道:我们正在商量,如何请两位一谈,想不到,两位却赶了来。

杨非子道:三夫人一手遮天,把整个江湖都给欺骗了。

夏秋莲微微一笑,道:杨神医太过夸奖了,妾不敢当。

凌度月道:你们三兄弟,再加上一个夏秋莲,究竟是在闹的什么鬼啊?那青衫人道:你就是凌度月?夏秋莲接道:就是他,年纪不大,但人却是难缠得很。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有些不信。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阁下如是不信,何妨不出手试一试。

青衫人霍然站起了身子。

夏秋莲一挥手,拦住了青衫人,道:不可冒昧。

青衫人似是很听夏秋莲的话,又缓缓坐了下去。

杨非子仰天大笑一阵,道:凌少兄,被你猜中了,柳老三并没有死。

夏秋莲微微一笑,道:还是杨神医聪明,这一位确是我的丈夫。

凌度月道:柳老三。

三夫人道:嘿!凌少侠是不是觉着很奇怪。

凌度月道:何止是奇怪,而且很惊讶,柳家三个兄弟,装死的装死,装瘫痪的装瘫痪,实叫人想不明白,你们的用心何在?柳凤阁道:今天,你们就可以弄清楚了。

杨非子道:柳老二装成了瘫痪,柳老三装死于开封,但如论窝囊,还是你柳老大……柳凤阁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我柳老大哪里对你错了,重金礼聘,待如上宾,但你却背叛了我。

杨非子笑道:你被一个弟媳妇,牵着鼻子走,我杨某如是还听你之命,岂不愧煞男子汉了。

柳凤阁怒道:我们这位弟媳,足智多谋,决不在你杨非子之下,再说,我们三兄弟,也都是至亲骨肉,有了这么一位贤德能干的弟媳妇,我们为什么不重用她。

杨非子道:要她骑到你头上,把你这个做大伯的,戴上一副面具,使你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柳凤阁虽然为人阴沉,但这一番讽刺,也使得他承受不了,脸色一变,似要发作。

夏秋莲挥挥手,制住了柳凤阁的发作,道:杨非子,你虽然利口如刀,出言伤人,但我相信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早就看清了目下的形势。

杨非子道:怎么说?夏秋莲道:天下第一大银号,财富如山的柳家总号,门禁是何等森严,岂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进来的,诸位,这样轻易的混了进来,只有一个原因。

杨非子道:请教。

夏秋莲道:咱们有意的安排,放你们进来的!杨非子道:这倒是很奇怪了。

目光却转注到柳老二,柳凤山的身上。

哪知柳老二恍如不见,根本不予理会。

夏秋莲冷冷接道:杨非子,你和我那二伯之约,他早已说给了我们听,所以,你也不用疑心妄想,他会跟你合作了。

杨非子点点头道:柳凤山,你如还是男子汉,那就请说一句实话出来。

柳凤山笑一笑,道:杨兄,有一句俗话说,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三兄弟,是一母同胞,怎会认真的自相残杀。

杨非子心头一震,忖道:难道他们三兄弟真是明着火拼,暗里合作,引诱天下武林人,同上此当吗?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么说来,你们三兄弟,真有一套精密设计阴谋了。

柳凤阁笑一笑,道:杨非子,你早该明白,我们柳家这些财富,就算有三千个亲兄弟,每人分上一份,他应该终身享用不尽了,怎能会真的为这一笔财富,互相残杀。

凌度月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又各自配着一股实力出来。

夏秋莲道:为了对付你们,那些心存不轨的江湖人,柳家不得不发动这一次清剿,希望能一网打尽他们这些江湖宵小。

杨非子道:哦!三夫人这番话,可是出于至诚吗?夏秋莲道:不错,句句实话。

杨非子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柳老大,柳老二,你们是否真的相信了。

柳凤阁、柳凤山,相互望了一眼,齐声道:自然是相信了。

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低声道:凌少侠,看来是难免一战了,得设法通知他们一声。

仰脸发出了一声长啸。

夏秋莲微微一笑,道:杨非子,其实,你可以去找他们来,用不着发出这声长啸。

杨非子淡淡一笑,道:三夫人我想柳老大和柳老二,心中都很明白,他们只是不敢反对你罢了?夏秋莲奖道:杨非子,你不但在用毒上,有过人之能,挑拨是非亦很高明,只可惜,你碰上了我。

话声一落,举手一挥,喝道:给我拿下!大厅中有两道通往内室的门户,突然开启,鱼贯行出了四个人来。

是四个穿着黑衣的人,但衣裤都滚着白边,看上去,十分鲜明。

四个人,都佩着长剑,缓步向杨非子围了上去。

杨非子淡淡一笑,道:这是三夫人的亲信武士了。

夏秋莲道:没有说对,但也不能算错,至少他们不会出卖我。

杨非子道:但不知他们的抗毒之能如何?突然屈指轻弹,四缕毒粉,应手而出。

这是一种很强的毒药。

但四个黑衣人,竟是若无其事一般,仍然向前行来。

这一下,杨非子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夏秋莲笑一笑,道:杨非子,是不是觉着很奇怪?杨非子道:夫人可是早有准备。

夏秋莲道:所以,我才敢放你进来,如若不是我们早有了拒敌之策,怎会轻易让你进入厅中。

杨非子苦笑一下,道:凌少侠,这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凌度月行前两步,拦阻了四个黑衣人道:四位,会不会说话?这句话问得很尖薄,但四个黑衣人却视而不闻。

夏秋莲笑一笑,道:凌少侠,不会说话的人,听觉也不太好,你的声音是否该再大些。

凌度月冷冷道:他们似乎是已受到了三夫人的控制。

夏秋莲道:是,所以,他们不会叛离我,也不会为人所用,不畏奇毒,不畏强敌,有着一种豪勇无畏,视死如归的豪气。

凌度月道:看来,你三夫人是早有准备了。

夏秋莲道:所以,我想劝你凌少侠几句话……凌度月接道:是威迫,还是利诱。

夏秋莲道:两者皆有。

凌度月道:只怕夫人很难使在下屈服。

夏秋莲道:何妨听听?凌度月道:那就说吧。

夏秋莲道:柳家的势力庞大,集中于此的不下百位武林高手,我们巧布陷阱,费时十余年,勾引出不少已退出江湖的武林高人,相信经过这一搏杀之后,江湖再也没有敢偷觑柳家财富的人了。

凌度月道:三夫人的算盘,打得太如意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高手奇人,难计其数,岂能真叫你打尽。

三夫人笑一笑,道:说的是啊!因为,我们决定再收罗一些武林高手,保护柳家这份财富……语声一顿,接道:凌少侠,我希望能把你收入柳家的护卫之中,而且,给于高位厚禄。

凌度月正想发作,耳际间突然传了杨非子的声音,道:凌少侠,设法和他虚与委蛇,咱们需要多一些时间。

杨非子的传音之术,极有成就,夏秋莲等竟未发觉。

凌度月道:说看看,我是什么身份?夏秋莲道:副总领队,年支黄金五百两,日付五两零用白银,这条件够优厚了吧!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只有这些吗?夏秋莲嫣然一笑,道:别人不知杨非子的为人,你凌少侠应该很清楚了,这个人死有余辜。

凌度月道:哦!夏秋莲道:条件是,你出手杀死杨非子。

望望环围在身侧的四个黑衣人,凌度月缓缓说道:只怕在下无法从命。

夏秋莲道:怎么了?你们本是誓不两立的敌对形势,现在,好像是相处得情同骨肉了。

凌度月道:杨非子用毒之能,十分高明,在下杀了他,也难逃过他的毒手。

夏秋莲道:不错,杨非子用毒之技很高明,但要看对什么人?至少,我已经不畏他奇毒所伤了。

凌度月道:夫人有了此等本领,自然是可以不把那杨非子放在眼中。

夏秋莲目光转注到杨非子的身上,道:姓杨的!你信不信,我有避毒之能?杨非子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夏秋莲道:如是你不相信,何不当面施展出手,试试看,你的用毒之能,是否能伤得了我?杨非子道:哦!夏秋莲道:你如是自觉用毒伤不了我,那就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条件了。

杨非子道:但不知在下是什么身份?夏秋莲道:如论武功成就,你应该比那凌少侠逊三分,但你用毒之能,和医病手法,确然高明,你要真的过来,咱们也以副总领队之职。

杨非子道:完全和凌度月一样吗?夏秋莲道:不错。

杨非子心中暗道:两个丫头去找的人手,还未到来,不知是否有了变化?……似乎是早已瞧出了杨非子在想些什么一样,夏秋莲缓缓说道:杨神医,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杨神医才对。

杨非子道:嗯!什么事?夏秋莲道:他们只怕是不会来了。

杨非子道:谁?夏秋莲道:欧阳老堡主等一行人,和那个背叛了柳家的丫头。

这一下,凌度月沉不住气了,冷笑一声,道:你说的当真吗?夏秋莲道:自然是当真了。

杨非子道:他们现在何处?夏秋莲道:可能被擒囚起来了,只有两位可以救他们的性命。

杨非子道:有这等事?夏秋莲道:两位如是不信,何妨不试试?回顾了柳凤阁一眼,接道:大伯,你和他们谈谈吧。

柳凤阁微微一笑,道: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们只有三兄弟,柳家的财富,庞大无比,所以,我们三兄弟不会为财富动手……凌度月接道:但你们三兄弟,事实上是在互残,因此,装死的装死,装瘫的装瘫。

柳凤阁道:那是为了掩人耳目。

凌度月道:至少,在下的耳闻、目睹,他们是真相搏杀。

第二十九回 陷入埋伏柳凤阁道:我们逐使江湖中人,自相残杀,那是为了他们想觑柳家的财富,所以,他们死得并不冤枉。

凌度月道:这么说来,你们是有意地挑起了。

柳凤阁道:清楚点说,我们三兄弟各树一帜,找到了不少的武林高手,然后,再逐使他们互相拼命。

凌度月道:那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柳凤阁道:至少可以使他们无暇动我们柳家身上。

凌度月道:很佩服高见。

柳凤阁道:不敢当。

凌度月道:柳大东主,你实话实说,不怕别人听得灰心吗?夏秋莲格格一笑,道:用不着扰拨,能在这大厅中的人都是我们的心腹之人。

凌度月不再理会三夫人,却转身对杨非子,道:前辈,今日之局,不战不休,咱们只有拼命一途了。

杨非子道:凌少侠的意思,在下明白,不过,咱们只有两个人。

凌度月道:我知道,杨前辈不用出手了,只望你能看着他们,不让他们施放毒物出来。

杨非子点点头,道:我会尽力施为。

凌度月点点头,道:那就行了。

缓缓向前行了几步,朗朗说道:三夫人,看情形,咱们难免有一场搏杀,三夫人请派几个武功高的先出手吧。

夏秋莲道:凌度月,你不再想想吗?目下,你们是孤军无援。

凌度月道:我知道,夫人不必多为在下着想了。

柳凤阁回顾了三夫人一眼,突然举手一挥。

但见一部份黑色衣武士,缓缓移动,把凌度月给遥遥地围了起来。

凌度月哈哈一笑,道:诸位,你们先出手呢?还是让我先动。

他谈笑从容,全不把重重围困,放在心上。

杨非子目睹凌度月的豪者之气,心中大是感动,暗道:人家就能把生死度外,我又为何不能。

心念一转,胸怀顿开。

凌度月不闻回答之言,冷笑一声,道:诸位既不回答,那就休怪在下失礼了。

说完话,双掌左右挥出,击向身侧最近的两个黑衣人。

两个黑衣人一闪身,避过掌势,那知凌度月一上步,两道银芒,一闪而逝。

两个黑衣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倒摔在地上。

手法干净俐落,距离稍远一点的人,看也未看清楚。

凌度月杀了两人之后,未再出手,负手而立,道:哪一位不怕死的,请上来。

夏秋莲点点头,道:凌少侠的无形剑招,更是精奇了。

凌度月道:夸奖。

柳凤阁冷笑一声,道:咱们不用和他硬拼,施放暗器对付他。

凌度月道:诸位别忘了咱们一座大厅之中,施放暗器,也可能伤了你柳大东主。

忽然飞身一跃,击向身侧八尺外的两个黑衣人。

这是掌势。

两个黑衣人,各施全力,出掌相迎。

四掌相触,蓬然一声大震中,两个黑衣人,突然身子摇了两摇,倒摔在地上,气绝而逝。

凌度月拍拍双手,道:三夫人,这一次,在下没有用出无形剑吧!夏秋莲抓起倒地的尸体看了一阵,道:心脉震断而死。

凌度月道:不错,这是硬碰硬的工夫,没有虚假,没有机巧。

夏秋莲道:就算很高明吧!但又能如何呢?凌度月道:哦!夫人的意思是……夏秋莲道:你杀的人,都是一般的武林从仆,就算杀上一百个,又能如何?凌度月道:在下希望能杀到一百之外。

夏秋莲道:看不出啊,你还是一个很嗜杀的人。

凌度月道:我不杀人,人将杀我,这么一想,在下就放开手脚了。

夏秋莲冷眼观察,发觉杨非子气定神怡,大有仗凭在后,心中暗感奇怪,忖道:除了欧阳明他们那一批人手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人,和他有关不成?如若是只有他们两人,他们怎能如此沉着。

心中念转,人却自行离位,对着凌度月行了过去。

凌度月吸口气,纳入丹田,笑道:夫人要独自动手吗?夏秋莲道:凌兄,难道除了动手之外,咱们就不能好好地谈谈吗?凌度月道:三夫人是何等身份,怎会有暇和在下谈谈。

夏秋莲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咱们过去至少有过合作。

凌度月道:三夫人,事实多变,人心难测,至少现在,咱们是一对心存敌意的人。

夏秋莲冷冷说道:你再想想,凌少侠,和我合作,有什么不好?凌度月心中暗道:我们也要时间,既然能多谈谈,多和她抢些时间也好。

只听夏秋莲接道:凌度月,可否再想想……突然放低了声音,接道:凌兄,包括若梅在内。

凌度月脸上一热,道:你……夏秋莲接道:我说你真是,所以,不妨再想想了。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要我再想想是吗?夏秋莲道:嗯!你和杨神医都可留下,我们从长计议。

凌度月道:夫人,其实,你掌握着绝对的优势,用不着和在下谈。

夏秋莲淡淡一笑,道:不错,我有很多人,我能在一声令下之中,有上百的人围攻你,但他们,未必能胜得了你。

微微一笑,接道:你和若梅,年纪相当,何况,她心中也一直惦念着你。

凌度月回顾了柳若梅一眼,只见柳若梅的目光,也正送了过来。

四目相触,凌度月突然间心头一震。

原来,他发现柳若梅那目光之中,似有着很浓烈的乞求。

他无法说明她乞求什么?只觉着那乞求十分浓烈。

不敢再看柳若梅,凌度月目光又转到夏秋莲的身上,接道:夫人,你才是真正的首脑人物,对吗?夏秋莲道:凌少侠有此看法,那也不能算错。

凌度月脸色一沉,道:在下向夫人挑战,不知夫人,是否敢答应。

夏秋莲怔了一怔,道:你向我挑战。

凌度月忖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我们如能在搏杀中死亡一人,他们可能会放我们一条生路,至少,他们不会一再拼下去,我如一举制服夏秋莲,我们随来之人,都可以平安退出去了。

心中念转,突然一上步,接道:三夫人,你可以出手了。

夏秋莲后退了两步,道:你一定要和我一战吗?凌度月道:是!希望这一战,咱们能分个胜败出来。

这时,突见人影闪动,七八个黑衣人,向场中围了上来。

凌度月道:喝令他们住手,要不然……夏秋莲打出手势,向前欺进的黑衣人突然停了下来。

凌度月道:你敢不敢和我单打独斗。

夏秋莲道:可以,但是目下的情势,不允许我和你单打独斗。

凌度月道:三夫人,群殴,群打,也未必就能使在下畏惧。

杨非子突然接说道:夫人,在下有一个愚见,不知夫人是否肯听。

夏秋莲道:说吧!杨非子道:凌度月不是威武能屈的人,这一点,夫人想是心中早明白了。

夏秋莲道:那不急,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凌度月,我有着很大的耐心。

杨非子心中暗暗骂道:这女人,真是难缠得很。

心中念转,口中却笑道:事实上,夫人心中明白,你无法说得服他。

夏秋莲道:杨神医的高见呢?杨非子道:在下之意,另外一日,作一决战,双方各出精锐,不论胜负,一拼之后,就可以使大局安定。

忽见人影一闪,一道寒芒,直向凌度月飞了过去。

凌度月回手一掌,打出一股掌风,左手后扬,银光一闪,封开了剑势。

那施袭之人,剑被封住之后,又被那强大的掌力,震得向后退了三步。

是柳若梅。

凌度月怔一怔,道:是你……柳若梅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娘苦口婆心,劝你不醒,那只有杀你一次了。

就在两人讲话的工夫,夏秋莲已快速退后五尺。

八个黑衣人,疾快地围了上来。

但见一片寒光,涌了上来,八把兵刃,由四面合击而至。

凌度月冷哼一声,突然一伏身,倒向地上。

这一招,大出意外,八个大汉的合击刀势,忽然间,一齐落空。

原来他们出手刀势,都齐向凌度月的上半身位置,却不料他会突然倒摔在地上。

就是这一缓之势,凌度月的身子怎然贴地一转。

寒光闪动中,响起了几声大喝,两个大汉,突然间,向后退去。

原来,凌度月早已看准了形势,地上遗有一把长剑,八个大汉刀势合击时,凌度月突然倒卧地上,借八人一缓之势,右手已捡起了长剑,忽然削了出去。

这一击,谈不上什么奇奥的招术,但却深得了意外,快速的窍诀。

两个大汉,腿上受了伤,身不由己地向后退去,整个的合击阵势,立刻有了一个大空隙。

凌度月一跃而起,手中长剑突然递出,刺向另一个黑衣大汉。

那大汉举起手中长刀,硬向剑上封去。

凌度月左手仗剑,当的一声,封开了长刀。

右手一抬,一缕寒芒,疾射而出。

黑衣大汉身子一歪,突然倒了下去。

这大汉连一声呼叫,也未出口,人就倒了下去。

夏秋莲高声叫道:无形剑。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不错,无形剑。

左手长剑伸缩,封开了几柄近身长刀,右手伸扬,三缕寒芒,疾射而出。

三具尸体,应手倒了下去。

无形剑,发挥了威力,片刻间,杀了四人。

余下的黑衣大汉,呆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柳凤阁、柳凤山,及柳家的三少东,全都围了过来。

这当儿,看到了三夫人的威风。

只见夏秋莲轻轻一挥玉手,道:大伯,二伯,凤刚,你们都退回来。

柳凤阁、柳凤山、柳凤刚,相互望了一眼,全部退了回来。

凌度月一皱眉头,低声说道:杨前辈,他们三兄弟相处得不错啊。

杨非子道:难道过去,他们兄弟相互倾轧的事,都是假的。

夏秋莲笑一笑,道:不假,那是假不出来的事,如若没有仇恨,不可能会装得那么真实,不论多么高深的人,也不可能会以命相拼。

杨非子道:这一点,在下也有同感,但他们三兄弟,怎么会和好呢?夏秋莲道:靠贱妾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们三兄弟,不但和好如初,而且情意更浓。

杨非子道:啊!三夫人用什么法子,说服了他们三兄弟,放弃成见。

夏秋莲道:其实,只是几句话。

杨非子道:那必是字字金玉之言了,在下也希望能得与闻。

夏秋莲道:很简明的几句话,他们在江湖上,闹出了很多的仇人,如若再不联手对外,可能会被个个击破,逐一消灭……杨非子道:这几句话,确然很有力量,但也未必能促成他们兄弟衷心合作。

夏秋莲笑一笑,道:大伯,二伯,和凤刚,都是聪明绝伦的人,他们能接受这种事实,说起来,也还是靠凌少侠和你杨神医帮忙了。

凌度月道:我帮忙,我帮他什么忙!夏秋莲举手理一理鬓边的散发,笑道:你凌少侠是一个劲敌,再加上杨非子的用毒之能,和他阴森的机变,逼得他们三兄弟弃成见不可……目光一掠凌度月接道:你接收了二伯的十二金钗,更使他心灰意冷,大伯也觉着他有些自私,柳家这样多的财产,就算有一千个兄弟来分享,每个人,也都是大富翁,为什么,他还要对仅有的两个兄弟,也不肯容下。

杨非子道:把事情作到这等境界,你三夫人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夏秋莲道:我只不过是把江湖的情形分析一下罢了,柳家三兄弟,如若是再斗下去,那庞大无比的财富,就可能会落入了别人手中,这道理很明显,所以,他们三兄弟,也因此合作。

杨非子道:高明,高明。

夏秋莲道:不敢,不敢。

凌度月道:你们三兄弟,这样合作联手,但不知要对付什么人?夏秋莲道:什么人想打柳家的主意,我们就对付什么人。

凌度月道:那自然,也包括区区在下了。

夏秋莲道:如是你凌少侠,想打柳家财产的主意,咱们是一样对付。

凌度月冷笑一声,道:黄金、白银、古玉珠宝,在柳家人的眼中,也许有着份量,但在凌某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堆粪土山石罢了。

夏秋莲道:想不到啊!凌少侠这点年纪,竟然能勘财关。

杨非子淡淡一笑,道:很可惜,你们三兄弟,本来各自聚集了一批实力,但如今,却因为你们互相倾轧,伤了不少的人手,如今,三个人合并起来,也不过是当年一个人的力量了。

柳凤阁冷笑一声,道:杨非子,至少,我柳凤阁还有一批人手。

夏秋莲道:拙夫凤刚的人手,全无损失,二伯的残余人手,也很可观,这三股人,合集于一处,自然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诸位可曾想到了我杨某人的本领吗?夏秋莲道:想到什么?杨非子道:用毒,我杨某用毒之能,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我坐上第二把交椅,应该是没有错了。

夏秋莲道:这话不错,所以,我们很想和你杨兄合作。

柳凤阁道:如若阁下想用毒,也只怕很难会伤得了咱们。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柳凤阁,你可知道,我们也带了人来了。

柳凤阁道:现在何处?杨非子道:已混入你们柳家院落之中。

夏秋莲道:杨神医,可否把他们找出来,也好让我们一开眼界。

杨非子哈哈一笑,道:这个?只怕很难应命。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杨神医,你自负医术精湛,但贱妾愿意和你比试一下。

杨非子道:你和我比试一下?但不知要比试什么?夏秋莲道:自然是比试用毒,但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比赛吃毒。

杨非子道:吃毒?夏秋莲道: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药,吞入腹中后,很快死亡。

杨非子道:用毒一道,在下自信不在人之下,但食用毒物一事,在下却没有听人说过。

夏秋莲道:我说了,杨神医不敢和小妹比试了。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三夫人,一定要和我比试一下?夏秋莲冷笑一声,道:你如不敢食用毒物,从此之后,那就别再自诩为用毒高手。

啪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道:杨非子,看看吧!那玉瓶中是不是有九粒丹丸。

杨非子取过玉瓶,打开了瓶塞,倒出了一粒丸丹,瞧了一阵,又放在鼻息间嗅了一阵,道:不错,这是一种毒药,很激烈的毒物。

夏秋莲道:你敢吃下去吗?杨非子道:三夫人呢?夏秋莲道:我既然敢叫你吃,自然自己要先吃了。

杨非子道:好吧,三夫人请!夏秋莲真的伸出了手去,捏起了一粒药丸,缓缓放入了嘴中。

杨非子一皱眉头,但已经承认了,又无法说出不字来,只好伸出右手,捏起一粒丹丸。

凌度月急急叫道:慢着。

杨非子正准备以一生修为之力,把药毒吞入口中。

但听得凌度月一声喝叫,立刻又停下手来,道:有什么事?凌度月道:食用毒药的事,是一种胆识、勇气,前辈这一把年纪,难道真要把自己的老命打赌不成。

杨非子听得心头一动,暗道:是啊!夏秋莲可以吃下去那颗解药,想早已有备,我又何苦逞强。

心中念转,怒火渐消。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三夫人,你如是毒发而死,那才是一场天大的冤枉的啊!夏秋莲道:我相信神医的话,你既答应我了,一定会吃下去。

凌度月心中一动,道:三夫人,你吞下了一粒毒丸,真的没有事吗?夏秋莲道:不知道,也许,过一会我就会死,也许我再活三十年,那要看我本身的内功,是否能够克制它了。

凌度月突然伸出手去,捏起一粒毒药,二指暗暗运气,把药丸捏碎。

杨非子恍然大悟道:给我瞧瞧。

凌度月道:前辈,这药丸是假的吗?杨非子掌心托着捏碎的药粉,瞧了一阵,道:我明白了,你用这法子,害过不少人吧!一面伸出手去,把余下的几粒药物,全数握入手中。

夏秋莲冷笑一声,接道:杨非子,咱们打赌的是吞下那种药物,如若你不敢把药物吞下去,那就算你输了,对是不对?杨非子道:对!夏秋莲道:那是说你现在输了。

杨非子哈哈一笑,道:一定要算我输了,那也说得过去,不过,三夫人是先用了欺骗手法,自然也不能责我杨某人失信了。

夏秋莲道:欺骗手法?杨非子笑一笑,道:夫人,一直忽略了我杨某人,在医道的博大成就,你把解药和毒药,合在一颗药物之上,真是匪夷所思的手段……夏秋莲冷笑一声,道:可能吗?杨非子道:毒药和解药,混在一颗药物之下,本来是不太可能的事,但事实上,夫人已经作到了,在下相信,只要给我数日的时间,我就能找出个中的道理……夏秋莲突然哈哈一笑,道:杨非子,只怕没有时间了。

突然举手,互击三掌。

但见人影闪动,大厅中,突然间,涌现出二十四个全身红衣的人来。

烛光明亮,看得十分清。

只见那些红衣人,一个个脸色冷漠,瞧不出一点表情。

尤其是身上的衣服,红得刺眼,红得像鲜血一样。

二十四个红衣人,神情虽然冷漠,但行动却很快速,片刻之间,布成了一个阵形,把杨非子等围在中间。

夏秋莲淡淡一笑,道:杨非子,认识这些人吗?杨非子仔细打量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认识。

夏秋莲道:这才是柳家真正的实力,这二十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有一点相同之处,他们都有着一身很高明的武功,单打独斗,他们也许不是你杨非子和凌度月的敌手,如若他们合手对敌,情势会大不相同了,两位的时间,已然不多,希望两位尽早作一个决定了。

凌度月已很仔细地打量过那些红衣人,只见他们用着不同的兵刃,年龄也不相同,有四五十岁的壮年,也有一两位超过花甲的老人,便以三十左右的人较多。

这说明了,这些人,确然是来自一些不同的地方。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凌度月的年纪幼小,江湖上的见闻不广,但你杨非子,却是老江湖,应该瞧出来,目下的处境了。

杨非子淡淡一笑,道:三夫人为何不说个明白一些。

夏秋莲道:你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和我们合作,另一条是杀死这二十四个红衣人。

杨非子道:哦!夏秋莲道:能不能杀死他们,你杨非子心中大概有数了。

忽然间,举手一挥,道:熄去烛火。

大厅中辉煌如昼的灯火,突然间,完全熄去,眼前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杨非子和凌度月,虽然有过人的目力,但也无法一下子看清楚室中景物。

陡际间,响起了三夫人银铃般的笑声,道:凌少侠,你的年纪还轻,而且,连老婆也未娶过,如若战死于此地,岂不是虚此一生吗?凌度月道:在下的事,不劳你三夫人费心。

夏秋莲冷笑一声,道:一顿饭的工夫,他们才会发动攻势,那时就不死不休了!凌度月接道:为什么要熄去灯光。

夏秋莲道:因为,他们更习惯夜战,黑暗,会给他们更强大的力量……语声一顿,接道:世人都知道柳家有很多的金银,却不知道,柳家的宅院,也化了不少的心血,现在这座大厅的铁门、铁窗已经关了起来,两位如是想破屋而出,这一点,只怕是办不到了。

凌度月道:多谢指点。

夏秋莲道:很可惜,凌少侠,我竟然没有把你说服……语声一顿,接道:我要去了,两位多多地保重。

杨非子道:夫人,门窗已闭,你如何一个走法。

夏秋莲道:告诉两位,也不要紧,单是这一座大厅中,就有四座暗门。

说完这句话,声音突然隐逝不闻。

似乎是真的走了。

大厅是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到人呼吸之声。

好的是经过这一段时间,两人的目力,已逐渐适应了黑暗。

但也同时发觉到数十道冷电一般的目光,向两人逼视过来。

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道:凌少侠,看来那三夫人的话,说的不错,咱们真的陷入了绝地之中。

凌度月道:老前辈的意见是……杨非子接道:你感觉到那黑暗中逼视过来的目光如何?凌度月道:很充足。

杨非子道:咱们没有对抗他们的能力。

凌度月一扬剑眉,道:老前辈后悔了?杨非子道:非也非也,只是老夫觉着,这一场决战之中,咱们的胜算不大。

其实,凌度月也有着这样的感觉,只觉那些红衣人,可能是自己生平遇上的第一强敌。

但他,不如杨非子想得这样透彻。

凌度月心念转动了一阵,道:老前辈,晚进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

杨非子道:什么感觉。

凌度月道:咱们生离这座大厅的机会很少!杨非子道:凌少侠,你发觉红衣人,和常人有什么不同之处?凌度月道:在下也觉着有些不同,不过,我说不出他们哪里不同。

杨非子施用传音之术,道:凌少侠,咱们多谈一些话,以分散他们的注意,我看看能不能用毒药对付他们?哈哈一笑,接道:凌少侠,那三夫人夏秋莲令出如山,这些红衣人,决不会在一顿工夫之内出手,咱们还有一刻休息的时光。

凌度月道:是啊,要如何利用这一刻时光呢?杨非子道:想想对付这些红衣人的办法。

谈话之间,屈指连弹,洒出了一片毒粉。

大厅中,又恢复了一片静悄。

杨非子弹出了毒粉,未见有何反应。

过了片刻,凌度月突然传音之术,道:老前辈,他们中了毒没有?杨非子道:不知道。

凌度月道:咱们应该如何?杨非子道:再等等吧!凌度月道:老前辈的奇毒,中人必倒,为什么对这些红衣人,不见功效。

杨非子道:咱们可能是低估了三夫人的智略,她却对咱们早有存心了。

凌度月道:什么存心?杨非子道:安排今夜之会,她把咱们关在这座铁门铁窗的大厅之内,用了二十四个不畏毒药的人,对付咱们。

凌度月道:这么说来,也是他们有意地设计了。

杨非子道:看来是如此。

凌度月道:好吧!既是非要舍命一拼,咱们也不让人先机,早些动手吧。

杨非子道:凌少侠,最好不拼。

凌度月道:为什么?杨非子道:咱们取胜的机会不大,而且,就算真的胜了,也难生离此地。

凌度月道:哦!杨非子道:咱们战胜了这红衣人必已战到了筋疲力尽,那时,他们可以再派一些人来,咱们后接无继。

凌度月点点头。

杨非子又道:就算他们不再派人来,只要再施放毒烟、毒火,咱们也没有抗拒之能,必遭生擒。

凌度月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畏,也可留下一个名声。

杨非子道:求仁得仁,固是不错,但武林大局,却将从此大变,咱们真要能战死此地,那也罢了,怕的是,咱们会落在他们手中,不但难为武林正义尽力,而且,将成助纣为虐的凶手了。

凌度月道:哦!咱们就算被擒,也可自绝而死。

杨非子道:真要是失手被擒,生死之事,只怕很难操诸在我们的手中了。

凌度月道:老前辈之意呢?杨非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办法倒有一个,只恐凌少侠不肯同意?凌度月道:说说看吧!杨非子低声说了一番话来。

果然,凌度月一皱眉头,道:这个,这个,如何能够使得呢?杨非子道:目下情势,只有这一途可循,凌少侠,不用犹疑了。

凌度月沉吟不语。

杨非子冷冷说道:我已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了也不算夭寿。

凌度月接道:为什么不可以变一个方式,彼此保全。

杨非子低声道:那三夫人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她可以相信你,却不会相信区区在下。

凌度月沉吟不语。

杨非子急道:事机迫在眉睫,如若凌少侠,还不答允,等他们一旦发动攻势,后悔就来不及了。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了么?杨非子道:是!别无良策。

凌度月道:好吧,在下已没了主意,老前辈见多识广,在下只有从命遵办了。

杨非子微微一笑,道:这才是英雄气度,义侠肝胆。

凌度月道:只可惜,太委屈老前辈了。

杨非子笑一笑,又交代了几件事情,突然大喝一声,直向正东方冲去。

他全力施用,这一击,实是他毕生功力所聚。

幽暗的大厅中,闪起了两道寒芒。

金铁交鸣声中,同时响起了一声惨叫。

杨非子左手持长剑,右手握了一把匕首,匕首上滴着鲜血。

一个红衣人倒了下去。

这些埋伏在大厅中的红衣人,不畏其毒,但也有缺憾,那就是反应似是不够灵敏。

杨非子杀了一人之后,立刻转向另一人攻了过去。

左手长剑一挥,封闭了一柄雁羽刀,直砍过去。

他已把生死事,置诸度外,身躯快如闪电,一转身间,已接近另一个红衣人的怀中。

匕首一举,直刺入心脏之中。

红衣人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杨非子有如卷席一般,一个翻转,人又砍向另一个红衣人的身侧。

一把寒芒,迎面刺来。

杨非子挥剑封开,正想故技重施,另一单刀,及时而至。

杨非子有了足够的闪避机会,但如闪避那斜里的一刀,必将失去杀死一个红衣人的机会。

但他选择了杀敌的机会。

微一侧刀,刀芒由肩上掠过,削下来一片肌肤。

鲜血淋漓中,杨非子咬牙苦忍,插入一个红衣人的怀中,匕首一抬,又刺那人的心脏。

片刻之间,他连杀了三个红衣人。

咬咬牙,又向另一个红衣人攻了过去。

也许是惨叫之声,惊动了管制这些红衣人的夏秋莲,耳际突然传来她的冷笑之声,道:人无伤人意,人存伤虎心,两位别怪我心地毒辣了。

就在她说这几句话的工夫,又响起一声怪啸,又一个红衣人,死于杨非子的匕首之下。

但他早想好了对付这些红衣人办法,施用出来,倒也顺手得很。

只听一阵尖厉哨声,传了过来。

隐伏在黑暗中的红衣人,突然飞跃而出,展开了合围攻势。

凌度月侧身而起,挡住了西、北两面攻上来的红衣人。

杨非子鲜血淋漓,湿透了身上的衣服。

但他却不顾自身的伤势,吞下了两粒丹丸,奋力反击。

这是激发生命潜力的丹丸,服下之后,杨非子,更见勇猛。

夏秋莲说的不错,这些红衣人的武功都很高强,只是反应迟缓了一些,这一展开攻势,就显出了他们真正的武功,杨非子已难如适才般得心应手。

凌度月、杨非子两人开始了极妙的配合,对付围攻的红衣人。

两人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作起。

先把红衣人的合击之势,给稳了下来。

杨非子一面挥动匕首拒敌,一面低声说道:凌少侠,现在如何了?杨非子道:能不能出手来杀人?凌度月道:可以,不过,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杨非子道:他们的武功不高,但却有一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如若咱们不及早些把这几人杀了,留下是一桩很大的麻烦。

凌度月突然微微一笑,道:杨前辈,有一件事,晚辈觉得奇怪。

两人一面拒挡红衣人三面攻势,一面谈笑自若。

杨非子道:什么事?凌度月道:在和人动手之时,我突然发觉了,不但自己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就是武功方面,也似是有了很大的进步。

杨非子道:这件事,不难明白。

凌度月一扬右腕,无形剑飞了出去,又杀了一人,道:杨前辈,这事原因何在?杨非子道:很容易解说清楚,过去,你虽有很高强的武功,便却完全没有对敌的经验,现在,你已有了这些经验,所以,能知己知彼,从容应付。

凌度月道:哦!杨非子道:自然,少林寺高僧的指点,传授,使你获益更大。

凌度月哦了一声,突然展开了快攻。

但见无形剑芒,不停地闪动,片刻之间,围攻两人的红衣人,尽都死在杨非子和凌度月无形剑下。

大厅中仍然是一片黑暗,静寂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奇怪的是,这些红衣人死去之后,竟然无攻来的人。

凌度月一皱眉头道:杨前辈,是怎么回事!杨前辈道:你是说这大厅中忽然平静吗?凌度月道:不错,忽然间静了下来,连那三夫人也似是失去了踪影。

杨非子心中一动,缓缓行近凌度月的身侧,低声道:咱们凝神提气,悄悄向旁移动,不可发出任何一点声息。

凌度月还想问话,但杨非子却摇手阻止。

两位轻着脚步,离开了原地。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不久,突然间,由墙壁一角,闪起了一蓬银芒,直飞过去。

射了凌度月适才停身之地。

幸好杨非子,早已把凌度月拉开了原地。

杨非子低声道:这大厅中,有很多机关布置,咱们要多小心一些。

突然飞身而起,又跃回凌度月适才停身的地方。

嘭然一声,杨非子故意倒摔在地上,似是一个人,受了伤,倒摔在地上一样。

果然,大厅上一角处,突然闪起了一道火光,直对着杨非子摔倒的地方,照射过来。

凌度月屏息凝神,悄然把身子移向一座大柱子之后,把身子好好隐了起来。

灯光照射在杨非子的身子,杨非子却静卧不动。

他身上受了数处伤,流了不少血,看上去,似乎是死了一般。

只听柳凤阁的声音,道:不像凌度月。

柳凤山的声音,接道:是杨非子。

柳凤阁道:凌度月呢?柳凤山道:姓凌的小子,只有一个人,是吗?柳凤阁道:奇怪得很,每隔上一段日子,那小子的武功,就似是有了很大的进境……柳凤山低声道:三弟妹,也太小心了一些,只把他困在这座大厅中,岂不要很多天的时间,才能把他饿死。

灯火忽然消失不见,但柳凤阁的声音,仍然传入了耳际,道:她的想法不错,这小子扎手得很,那就先把他留在这里,先去收拾了他们同来的人,然后,再全力对付他一个。

哈哈一笑,道:老二,实在,我对杨非子的顾虑,比凌度月还大一些,这个人不但善用奇毒,而且,阅历丰富,有他在凌度月身侧指点主意,那就如虎添翼。

柳凤山道:老大,咱们兄弟,这些年来,各自为政,都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而且是萁豆相煎,互相残杀,如不是三弟妹,那一番动人说词,使咱们兄弟及时回悟,只怕,现在还在缠斗不休了。

柳凤阁道:二弟说的是,三弟不但调解了咱们的恩怨,而且,还把咱们这些残兵败将,合于一处,如非彼此合而为一,只怕,也很难有力量抗拒凌度月这批人了。

柳凤山道:如若咱们兄弟,早能把实力合于一处,当今武林之中,任何门派,也非咱们敌手。

柳凤阁突然一转话题,道:只死了一个杨非子,还有凌度月不知隐于何处,可以大开灯火,设法找到他才行。

柳凤山道:大哥,我看不如发动厅中所有的机关,把他射死算了。

柳凤阁道:好!我也有此心,这人不死,终是祸患。

柳凤阁笑一笑,又接道:老二,三弟妹,似乎是早已胸有成竹,咱们为什么不和她商量一下呢?话至此处,人声顿杳,想是去和夏秋莲商量去了。

杨非子是何等精明人物,已从两人的谈话之中,感觉到情势不对,悄然滚到凌度月身边。

凌度月低声道:老前辈,咱们现在应该如何应付?杨非子道:凌少侠,情势有些不对了。

其实,凌度月也早有着感觉了,点点头,道:是!咱们应该如何?杨非子道:目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脱离开这座大厅……不闻凌度月回答之言,杨非子接了下去,道:一个是装死,看能不能骗过他们。

凌度月道:等他们把咱们的尸体埋了。

杨非子道:不论他们是否埋咱们的尸体,反正咱们已经把生死置诸度外了。

凌度月笑一笑,道:死不可怕,问题是否值得去死。

杨非子低声说道:装死,最好躺到他们目光可以看到的地方。

凌度月点点头,依言躺了下去。

又过了片刻工夫,室中突然亮起了四五道通明灯火。

灯火四下照射。

很快地发觉了杨非子和凌度月的尸体。

夏秋莲当先行了出来。

紧随身后是柳氏三兄弟。

只听夏秋莲道:大伯,你看他们死的是真是假。

柳凤阁道:不管是真是假,咱们也得小心一些,不能上他们的当。

夏秋莲道:大伯,请说说看,咱们应该如何?柳凤阁道:先用暗器瞄准他们,再设法点了他们的穴道。

夏秋莲道:啊!谈话之间,人已行到杨非子的身侧。

相距还有三尺多一些,夏秋莲停下了脚步,道:起来,杨非子,你装死装得一点也不像。

杨非子果然一挺身坐了起来。

凌度月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我们商量好了装死,他怎么被人家一句话就给诈了起来。

只听夏秋莲问道:杨非子,你堂堂一代神医,这般装死,不怕被别人笑话吗!杨非子道:人到矮檐下,怎能不低头,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夏秋莲道:对呀!劝了你半天,你也不肯听,怎会一下子,想通了。

杨非子道:因为,在下感觉到完全没有机会了。

夏秋莲道:江湖人,最坏的毛病,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目光转注到凌度月的身上,道:他是怎么回事?杨非子道:倒下去了。

夏秋莲接道:中了什么暗器?杨非子道:中了我的迷药。

夏秋莲道:中了你的迷药,此话怎讲?杨非子道:这小子少不更事,不肯听在下相劝……夏秋莲道:所以,你就对他下了毒。

杨非子笑一笑,道:夫人,不是毒,那只是一种迷魂药物。

夏秋莲低声道:杨非子,咱们如真能合作,可保江湖上再无敌手。

杨非子道:如何处置凌度月呢?夏秋莲道:请教杨神医了,你们是生死与共的搭档啊!杨非子道:他在武功上的成就,那是没有话说了,只是有一点不太好。

夏秋莲道:哪一点?杨非子道:固执得很,只怕不肯听在下之言。

夏秋莲道:杀了他。

杨非子道:最好不过。

夏秋莲突然出手一指,点了杨非子的穴道。

夏秋莲行近凌度月,轻轻踢了一脚,道:喂!姓凌的!夏秋莲小脚一抬,一脚踢向了凌度月的前胸。

凌度月心中暗道:让你踢一脚吧!只要你不伤了我的穴道……小脚突然在胸前停下,脚尖儿,已然接近凌度月的衣服。

轻轻吁一口气,夏秋莲缓缓说道:杨非子,他怎么才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