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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杏花殉义

2025-03-30 07:18:30

一行浩浩荡荡,回到了虎风镖局。

此番出击,仅有数名镖师挂彩,虽未一举歼灭骷髅教,且被疯狂杀手突围而去,但意外遇上张岚,总算不虚此行,有所收获。

因为,至少从张岚这里,已获知骷髅教教主是谁了。

但王守义、韩伯虎却不明白,白玉仙何以轻易地放走了秦忘我,只是不便急于追问而已。

大雄镖局受伤的人数较多,石啸天吩咐他们先行回去,自己则留在虎风镖局。

谭三姑听说张岚来了,也急忙来至大厅相见,故人久别重逢,启有一番寒喧,不在话下。

石啸天、萧姣姣、金鹏均未见过,这位当年七王爷府的张总教席,经王守义一一引见后,宾主坐定。

张岚心知在场各人,均急于知道他所说,查访当年旧案所指为何。

于是从容不迫道:不瞒各位说,在下急于找常九,正是有关那疯狂杀手之事。

这十几年来,在下虽隐居故里,未涉江湖,但昔日一些武林旧识,却常至在下陋居小聚。

偶尔谈及,常九有位师姑叫巫凤,人称千面罗刹,销声匿迹多年,却在数年前,也就是当年那罪魁祸首,‘二先生’病殁天牢的前一个月,突然出现在金陵!众人茫然相视,尚未听出所以然。

张岚接下去道:在下当时并未在意,最近风闻那疯狂杀手,不惜大开杀戒,欲逼常九出面,在下根据种种迹象推断,他找常九之目的,必然是想获知,当年带走那数百武林高手,不知去向的赵幽兰之下落,因而联想到,病殁天牢的那人,可能不是‘二先生’本人!此言一出,众无不大惊,相顾愕然。

韩伯虎失声叫道:在下早就怀疑是他了!只因七王爷言之凿凿,亲眼目睹‘二先生’死于天牢,在下始打消此念。

听张兄这么一说,确有此可能!白玉仙急道:张兄,你的意思是说,千罗刹找了个替身,以易容之术,使之李代桃僵,再偷天换日,从天牢里换出真正的‘二先生’?张岚颔首道:在下正是要查证这一点!王守义双眉紧蹙道:不太可能吧!天牢防范森严,固若金汤,如何能将假的送入,换出真的……张岚道:有钱能使魁推磨,若是以重金卖通看守天牢的人,有何不能!韩伯虎沉吟一下,忽道:张兄找常九,是否怀疑此事与他有关?张岚轻叹一声,道:很难说,但疯狂杀手找他,只有两种可能,—是志在赵幽兰及那数百高手,一是常九参与其事,杀他灭口!韩伯虎道:依在下看,杀他灭口的成分较大,否则常九为何至今不敢露面?始终未表示意见的谭三姑,这时开口了,她沉声道:韩镖主说的不错,他一定是心怀愧疚,否则咱们既来了洛阳,他为何不来求助?白玉仙缓缓接道:常九应该不是这种人吧?谭三姑深深一叹,道:唉!像当年中州四奇那些人,不也是晚节难保,甘心为虎作伥,替那‘二先生’卖命吗?众人之意,似已认定常九为利所惑,参与其事。

张岚带来的此一消息,确使众人为主震惊,同时更担忧,万一那疯狂杀手,真是当年的‘二先生’,则势必死灰复然,再度掀起狂风巨浪,为天下武林带来一场浩劫!整个大厅内,气氛突然沉重起来。

金鹏更关心的是杨瑶。

趁着众人沉默之际,轻声向身旁萧姣姣问道:萧姑娘,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杨姑娘究竟出了什么事?萧姣姣面有难色,正犹豫不决,不知从何说起,忽听韩伯虎道:白女侠,你怎么放走了姓秦的小子?白玉仙道:他要赶去救人,妾身不能耽误他。

韩伯虎问道:救谁?白玉仙缓缓道:你们也看到了,就是山峰上被挟持的女子。

王守义急问道:那女子是何人?白玉仙眼光向众人一扫,始道:她就是杏花!在场的众人,只有谭三姑、王守义、韩伯虎及张岚,知道杏花是何许人,顿时为之一怔,相顾愕然。

王守义惊诧道:是赵姑娘当年的侍婢?白玉仙微微点了下头。

韩伯虎追问道:秦忘我跟她是什么关系,为何要去救她?白玉仙道:这倒不清楚,但妾身相信,他确实急于去救杏花,所以不便把他留住。

整个大厅内,又陷于了沉默。

谭三姑忽道:事情愈来愈复杂了,疯狂杀手的真实身份,现在已呼之欲出。

但那杏花姑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绝不可能独自在外抛头露面,莫非赵幽兰也出现江湖了?韩伯虎道:是啊!尤其骷髅教聚集之地,杏花怎会独自闯去?张岚提议道:既然如此,咱们也该去救杏花啊!正在这时,突见黄小玉闯入,气急败坏嚷道:不好了,杨姑娘跑掉啦!众人大吃一惊,为之愕然。

口口  口口  口口洛刚城内,城西一座大宅院,已年久失修。

据说此宅原为贾姓富绅所有,因早年在江湖中结怨,为仇家找上门来,仓皇避仇,连夜举家逃走,仅留一驼背老仆在看守,从此未再返回。

如今偌大的宅院,已是一片凄凉败落景象。

但最近数日,巨宅里却来了不少人,大部份为青春貌美的女子,各人均随身携带乐器,由一老妇为首。

除了她们十余人之外,尚有一蓝袍中年、困满肠肥的大腹贾及一名妖艳妇人。

蓝袍中年,正是那疯狂杀手!由于此宅院占地甚广,且这批人深居简出,行动神秘诡异,每日仅由驼背老仆,出外采购食物,是以附近邻居,均不知宅内突来一批神秘人物。

这时在一间密室中,杏花被点了穴道,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站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正是那妖艳妇人及那蓝袍中年。

蓝袍中年冷声道:杏花姑娘,我不会难为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你主人的下落。

杏花听他直呼其名,暗自惊诧。

但她似已知道自己的命运,决心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蓝袍中年嘿然冷笑道:你放聪明些,既然落在我手里,装聋作哑是没有用的!杏花仍然置之不理。

蓝袍中年怒从心起,沉声道:哼!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开口的了!妖艳妇人劝阻道:使者不必动怒,且去歇着,让我来问她。

蓝袍中年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密室,由密道走出,暗门外是个连壁书架,原来外面是间书房。

刚把书架推回原状,一转身,发现绿衣小婢正走入。

绿衣小婢执礼甚恭道:段婆婆有请使者。

蓝袍中年微微颔首,随绿衣小婢走出书房,来至正厅,只见老妇甫为大腹贾疗伤完毕,正闭目运功调息。

老妇满头白发,却是红光满面,她双目乍睁,精光内敛。

显然是位功力极深内家高手。

蓝袍中年向两名少女扶坐着。

尚昏迷未醒的大腹贾一瞥,上前道:段老前辈召唤在下?老妇道:他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这—掌,至少减去他十年功力!蓝袍中年轻喟道:能保住命,已属万幸了。

老妇手一摆,示意蓝袍中年坐下,遂道:老身为了凤儿,亲自赶来,答应助你一臂之力,找到常九为止。

如今常九虽未出面,但已抓回那叫杏花的女子。

老身不宜久留在此,打算带十二金钗回天竺了。

蓝袍中年暗自一惊,急道:段老前辈,目前大势未定,正值紧要关头,你老人家这一走,实举足轻重,对在下成败影响至巨……老妇接口道:凤儿除慑魂魔音之外,已尽得老身真传,有她留下助你,应该是力足胜任了。

蓝袍中年道:不瞒段老前辈,当初在下估计错误,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要找到常九,逼问出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高手下落,即可成其大事。

不料横生枝节,更引出当年那批强敌,如今对方实力,实超出在下想像。

若无段老前辈为后盾,虽有令徒全力相助,恐怕也将落个功亏一篑啊!老妇面有难色道:老身已近三十年未离天竺,此番实为凤儿既已插手,骑虎难下,不得不亲自出马。

万—被天山寒叟风闻,老身毁约重涉江湖,他就师出有名,可逼老身交还那部‘慑心大法’秘笈了!蓝袍中年惊诧道:天山寒叟尚在人世?老妇微微颔首道:当年他遨游天下,不知怎会将那银月飞霜失落,回天山后即从此不出,老身往借‘慑心大法’秘笈时,他提出条件,即限老身终身不得离开天竺,否则将索回秘笈。

蓝袍中年更觉诧异道:据闻慑心大法,百年之前即已失传,从无人练成,他既拥有秘笈,为何自己不练,却轻易借与段老前辈?老妇沉吟一下,始道:告诉你也无妨,他因操之过急,练功时走火入魔,致武功已废,无法继续再练。

蓝袍中年道:这就更有悖常情了,他自己既无法练成,怎么可以借给别人去练?老妇似笑非笑道:他非借给老身不可,因为他与老身曾是夫妻!蓝袍中年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那巫女侠……老妇道:是他女儿,但老身却不是她生母!蓝袍中年一怔,茫然道:这……老妇强自一笑道:这笔糊涂旧帐,不提也罢。

老身之所以说出这些,只是让你知道,非回天竺不可的苦衷。

蓝袍中年不以为然道:天山寒叟武功已废,他有何能耐,敢向段老前辈强索秘笈?老妇深深一叹,道:秘笈最后一章,他已毁去,全部记在心里,曾与老身约定,能练成至最后阶段,再去见他,当面授玄机,以全大成。

此举一则试探老身,是否有此恒心毅力,花数十年苦练,否则,若无法练至最后阶段,那最后一章,根本不需知道其内容,另一则,就是惟恐遭人觊觎,而老身不能保住秘笈,落于他人之手。

经老妇说明原委,蓝袍中年始恍然大悟。

他沉思一下,问道:段老前辈尚未练至最后阶段?老妇摇摇头道:至少尚需一年半载,日前在罗家庄,十二金钗施展的慑魂魔音,只是从其中演化,用于乐器之上,仅能使人丧失神志,陷入昏迷,一旦练成慑心大法,则可随心所欲,控制他人意志,去作任何事情。

蓝袍中年道:段老前辈,不是在下泼冷水,慑心大法需花数十年,始能练成,在下于十几年前,即利用药物,控制数百高手,任凭驱使,段老前辈何必……老妇接口道:这两者之间,大不相同,药物必需使人服下,始能发挥效力,试问,你我若正作生死之斗,老身纵有药物,能使你毫无抗拒服下吗?蓝袍中年道:不能。

老妇笑了笑,道:慑心大法则不然,只需彼此眼光一接触,即可以本身意念,控制对方意志。

练至最高境界,甚至无需接触对方眼光,仅凭心灵感应,亦可遥控对方于千里之外!蓝袍中年不禁暗自心惊,老妇一旦练成慑心大法,岂不天下武林将受其控制,甚至……念犹未了,老婆已起身道:好了,天时不早,老身正好趁夜里上路,以免带着一群年轻姑娘,引人注目……妖艳妇人突自书房冲出,气急败坏道:那女子企图自断舌根……蓝袍中年大惊,急问道:死了没有?妖艳妇人道:幸而妾身及时抢救,点了她昏穴。

老妇道:让老身去瞧瞧。

三人立即走入书房,由书架后暗门进入。

来至密室,只见杏花昏倒地上,满嘴鲜血,仍在涔涔流出。

老妇上前蹲下,捏开杏花的嘴,查看之后,黯然道:舌根虽未咬断,但受伤极重,短时间内,恐怕不能说话了。

蓝袍中年情急道:那怎么办?妖艳妇人道:除她之外,好在尚有常九,知道赵幽兰及那数百高手的下落。

蓝袍中年深深一叹,沮然道:如此一来,又得大费周章,逼常九出面了。

妖艳妇人轻喟道:唉!不是妾身放马后炮,使者放走姓秦的这步棋,实在有欠考虑。

蓝袍中年道:不!在下认为这步棋,走的很对。

虎风镖局那班人,巳跟姓秦的反目成仇,正好自相残杀,咱们的那位‘萧姑娘’,也已卧底成功。

只要常九一出现,跟他们那班人搭上线,她就会伺机而动。

妖艳妇人忧形于色道:如果常九不出现呢?蓝袍中年充满自信道:放心,她一定会出现的!口口  口口  口口秦忘我哪会想到,杏花被挟持,竟然藏匿在洛阳城内!他漫山遍野搜寻,凡是可疑之处,无一放过。

疲于奔命,搜遍方圆数十里,结果毫无发现,不禁忧心如焚。

夜已深沉,他失望沮丧地回到洛阳城外,却不敢贸然入城,惟恐遇上虎风镖局的人,或地鼠门弟子。

正趑趄不前,突见城墙头上,一条人影疾掠而下。

秦忘我暗自一怔,立即戒备。

那人显然在城墙上守望已久,居高临下,发现秦忘我奔来,即时掠身而下,落在他一丈之外。

秦忘我定神一看,那人是个年约六旬老妇,精神奕奕,毫无老态。

她似无敌意,展颜一笑道:老身恭候多时了!秦忘我又是一怔,诧异道:前辈认识在下?老妇道:今日若非小兄弟出手相救,以石块击中那银月飞霜,老身早已身首异处,怎能不认识!秦忘我若有所悟道:噢,前辈就是那青衣……老妇笑道:老身叫欧阳青萍,江湖上替老身起了个绰号,不太好听,叫做百毒鬼婆!秦忘我仍然保持戒备,道:欧阳前辈在此等在下,有何赐教?欧阳青萍道:小兄弟,不用紧张,老身活了这把年纪,总不致恩将仇报啊!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在下绝无此心,只是欧阳前辈,乃是骷髅教青旗堂堂主……欧阳青萍接口道:正因老身是骷髅教的人,才能对小兄弟有所帮助,以报今日相救之恩呢!秦忘我诧然道:哦?欧阳前辈要帮助在下?欧阳青萍颔首道:小兄弟,你今日混入骷髅教,是否想查明那教主的身份?秦忘我道:实不相瞒,在下只是误闯林中,眼见一位朋友被欧阳前辈所制,挟持而去……欧阳青萍道:是那用弹指迷魂粉的女子?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在下欲救不及,只好混入岩洞,打算伺机而动……欧刚青萍忧形于色道:如今她落在复仇使者的手里,要救她就不太容易了!秦忘我趁机问道:欧阳前辈可知,那复仇使者究竟是何许人?欧阳青萍正色道:不瞒小兄弟,老身之所以加入骷髅教,也正是为了此人!秦忘我对骷髅教的人,哪敢轻易相信,随口道:哦?欧阳前辈也不知他是谁?欧阳青萍道:老身已追查数年,始终无法掌握其行踪,直到数月前,风闻他找上了骷髅教,似欲利用那批亡命之徒,有所图谋,老身乃设法加入该教,居然混上了个青旗堂堂主!哈哈……老婆子拐弯抹角,说了半天,仍未说出复仇使者是何许人。

秦忘我不耐烦道:欧阳前辈究竟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欧刚青萍仍未正面作答,忽问道:小兄弟贵庚?秦忘我道:十八!欧刚青萍笑道:那就难怪了,在小兄弟出世前一年,江湖中出现一位神秘人物……秦忘我接口道:可是那位‘二先生’?欧刚青萍一怔,诧异道:小兄弟知道其人?秦忘我道:在下不但知道其人,也略知其事,莫非欧阳前辈所指的复仇者,与这位‘二先生’有关?欧阳青萍颔首道:既然小兄弟已知其人其事,老身就不必赘述了。

风闻此人在数年前,已病殁于天牢中,但老身经数年追查,发现他可能根本未死!秦忘我惊诧道:那天牢中死的是何人?欧阳青萍神情陡变,激动道:极可能是老身之子黄尧!秦忘我大出意料之外,正待追问,突见数条人影疾奔而来。

欧阳青萍急道:小兄弟,有人来了,咱们找个地方详谈如何?秦忘我充满好奇,急于想知道,病殁天牢的二先生,怎会变成了这老婆子之子,当即把头一点,偕同欧阳青萍疾掠而去。

奔来的这数人,正是王守义、韩伯虎、白玉仙、谭三姑、金鹏及张岚。

转眼之间,秦忘我与欧阳青萍,已然无影无踪。

王守义不禁诧异道:怪哉!分明见到有两个人,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韩伯虎道:不可能是杨姑娘,她在洛阳,除了咱们之外,不认识任何人。

原来他们出城,是在追寻杨瑶。

依谭三姑判断,杨瑶绝不可能是逃出寻短见,如果决心要死,在镖局里即可伺机自刎,何需跑出来。

因此只有一个可能,即是找秦忘我拼命。

王守义忧急如焚,妹夫杨超死于非命,仇犹未报,杨瑶是他唯一的外甥女,岂能再出事。

金鹏更是又惊又急,一行数人先赶往洛阳客栈,仆了一空,秦忘我既未回去,杨瑶自然不可能在。

城内各处追寻,毫无发现,他们立即出城,结果仍然未见这姑娘影踪。

他们疲于奔命,沿着洛阳城四周,绕寻一遍,正奔向北面城外,遥见两条人影,哪知飞奔赶来;两条人影却已不知去向。

韩伯虎的判断不错,如果是杨瑶遇上了秦忘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拼个你死我活,怎会见了他们就逃走。

但他却未想到,二人之中,有一个竟是秦忘我!王守义道:方才那两条人影,好像是朝城西方向逸去,咱们追过去瞧瞧。

事不宜迟,哪敢怠慢,男女老少六人,立即施展轻功,直奔城西。

夜色朦胧下,遥见从城西墙头上,一连纵落十几条人影,纷纷飘然落地。

原来古时城门,入夜即按时关闭,次日凌晨始开城。

江湖人物进出城门,仗着身怀轻功,根本不受时间限制,深更半夜,亦可来去自如。

毫无疑问,一连纵落的这十几条人影,必是江湖人物。

王守义一马当先,奔近一看,发现竟是一批娘子军!为首的是一老妇,身后紧随一绿衣小婢及十二名绝色少女,王守义意外地一怔,张岚等人已相继赶至。

以老妇为首的娘子军,却视若未睹,浩浩荡荡而去。

王守义身居官职,习惯地喝问道:什么人?老妇止步道:你是在问咱们?王守义振声道:深更半夜,罔顾官府禁令,翻越城墙而出,定非善类,自然是问你们!老妇冷森森道:奉劝阁下,最好不要过问,否则……王守义不甘示弱道:否则怎样?老妇冷声道:那就怪不得老身了!众人一听老妇口气,又见那十二名绝色少女,个个携带乐器,突然想到秦忘我所说,夜闯罗家庄时,曾见罗庄主与那疯狂杀手,饮酒作乐,并有乐曲弹奏助兴。

莫非正是眼前这批少女?  对方是一老妇,王守义不便贸然出手,幸好谭三姑挺身上前,也报以冷笑道:哦?你这老婆子,口气倒不小啊!老妇瞥她一眼,状至不屑道:你就是白发龙女谭三姑?谭三姑昂然道:不错!你这老婆子又是何人?老妇狂声道:你还不配问!要知当今武林之中,谭三姑的辈分极高,眼前这老妇狂态毕露,似乎根本未将她看在眼里。

老婆子不由地怒从心起,冷哼一声,出手就是一掌攻去。

这一掌虽未尽全力,却是猝然出手,凌厉已极。

哪知老妇不闪不避,掌力距她不及一尺时,突觉一股寒气护身,如同一堵无形铜墙铁壁,竟将谭三姑的掌力吸住。

白玉仙惊呼道:谭老前辈快退!同时出手如电,从旁推出一掌。

幸而她是北海阴寒叟传人,习的是阴寒奇功,能识出老妇的门道。

这一掌玄冰掌发去,以寒制寒,始及时化解了老婆子的危机。

谭三姑只觉全身一震,被反弹之力,震退数尺,心里不禁暗叫一声:好险!若非白玉仙及时出手抢救,她被对方寒气吸住,整条右臂定然报废,甚至丧命。

但除了白玉仙之外,其他人只是大惊失色,却无人能识出,老妇施展的是什么玄门奇功。

只听老妇冷冷一笑,双目如炬,逼视着白玉仙道:北海阴寒叟是你何人?白玉仙不亢不卑道:妾身的恩师!老妇冷声道:想不到他唯一的传人,竟是如此年轻的女娃儿!白玉仙已年近四十,竟被对方称作年轻女娃儿,不由地睑上一红。

伹她不以为忤,毕竟这老妇,年纪至少在八九十岁以上,谭三姑方才险吃大亏,心知老妇必然大有来历,正想让白玉仙套出对方来龙去脉,未再急于出手。

其他数人,此刻更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白玉仙忽问道:老人家方才施展的,可是玄阴寒甲功?老妇微觉一怔,道:难怪北海阴寒叟,选了你作唯一传人,果然独具慧眼!白玉仙闻言惊道:你老人家,莫非是天竺魔女段老前辈?谭三姑等人大吃一惊,想不到眼前这老妇,竟是数十年前,即与天山寒叟齐名,辈分犹在天山阴寒叟之上,久已未出江湖,甚至已被人淡忘的天竺魔女段娥!今夜她怎会突然出现在洛阳?天竺魔女段娥脸色一沉,冷森森道:女娃儿,老身久巳不沾血腥了,偏偏被你识出身份,那就怪不得老身不能留活口了!眼向众人—扫,杀机毕露,似已将谭三姑等人全部包括在内。

白玉仙暗自—惊,力持镇定道:段老前辈,你既知妾身为北海阴寒史传人,当知冰魂寒珠可破玄阴寒甲功吧?天竺魔女段娥狂笑道:哈哈……那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如今你再试试!白玉仙哪敢贸然轻试,不禁踌躇起来。

犹记得,北海阴寒叟时常夸耀,生平最得意者即是曾以冰魂寒珠破了玄阴寒甲功。

但天竺魔女段娥的话不错,那是数十年前之事,如今北海阴寒叟早已作古,而对方仍健在。

经过数十年演变,玄阴寒甲功已非当年可比。

白玉仙实毫无把握能以冰魂寒珠再破对方玄阴寒甲功,因而不敢贸然造次。

段娥见她迟迟不出手,挑衅道:怎么?不敢试吗?好!看在北海阴寒叟的份上,你不妨用冰魄寒珠试试,老身绝不还手!白玉仙心理压力极重,惟恐一击不克制敌,今夜七人势必悉遭毒手。

其他五人也暗自叫苦,今夜怎么也想不到,遇上了这个女魔!白玉仙突然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妾身有僭了!段娥冷声道:出手吧!白玉仙胸有成竹,手中已暗扣两颗冰魄寒珠,目光凝视对方,蓄势待发。

其他五人均屏息凝神,紧张地注视白玉仙。

娇叱声中,只见白玉仙肩头微晃,出手如电?两道寒芒挟破空呼啸声,向段娥疾射而去。

当年谭三姑与张岚以剑帝传人萧寒月那等武功,中了白玉仙的冰魂寒珠,也几乎丧命,足见其霸道。

那知两道寒芒射近段娥一尺处,竞又被那无形寒气吸住,顿化无形。

这一结果,似在白玉仙意料之中,她在两颗冰魂寒珠出手之际,人已倒窜而出,一旋身,出其不意地双掌齐发,攻向那十二名绝色少女。

她们正在全神贯注看段娥跟白玉仙一决高下,毫无防范,被白玉仙攻了个措手不及。

两名少女首当其冲,被那奇寒刺骨的掌力击中,顿时如坠冰窑,全身冻僵。

白玉仙并未住手,双掌疾翻,又是两名少女不及闪避,被寒冰掌击中。

变生肘腋,段娥惊怒交加,狂喝道:你敢伤我十二金钗!双臂齐张,疾扑而来。

白玉仙一举连伤四少女,不及再出手,急向众人招呼道:快走!谭三姑等不敢跟段娥交手,急随白玉仙之后,向城墙下疾掠而去。

段娥见她苦心教练、始有所成的四名金钗受伤,心知若不急救,必死无疑,就这一迟疑,那六人已飞身上了城墙头,欲追不及。

她不禁恨声道:哼!我绝饶不了你们的!口口  口口  口口白玉仙等七人,死里逃生,回到了虎风镖局。

各人虽捡回一条命,想起方才的情景,犹有余悸。

幸而白玉仙急中生智,使段娥急于抢救那四名少女,无暇分身追敌,否则他们绝难全身而退。

惊魂甫定,王守义诧然问道:白女侠,方才那老婆子的玄阴寒甲功,真有那么霸道?白玉仙正色道:各位亲眼见到的,妾身连发两颗冰魄寒球,未能伤她分毫!韩伯虎惊道:据江湖传说,那天竺魔女段娥,早于数十年前,即巳作古,怎会仍在人世,且今夜会出现在洛阳城外!王守义更正道:不是出现城外,而是由城内出去的!张岚接口道:不错,由此可见,她们在洛阳城内,必有藏身之处!这时萧姣姣、黄小玉自内急步走出。

她们原欲跟去,追寻杨瑶,却被谭三姑阻止,留了下来,当时石啸天也被婉拒,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黄小玉抢步上前,道:郭前辈亲自来过,说是城西发现一座巨大宅院,十分可疑,石老镖主跟去查看了?张岚即到:果然不出在下所料!白玉仙苦笑道:天竺魔女段娥武功太高,咱们避她尚犹恐不从,能去惹她吗?众人面面相觑,黯然无语。

萧姣姣急问道:杨姑娘没有找到?其实她是多此一问,如果找寻到了,会不带回来!王守义摇摇头,沮然道:唉!真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波又起!众人心情极为沉重,又沉默下来。

张岚神色凝重道:近三年来,在下为了迫寻如意,走遍各地,曾顺道拜访过几位隐士,获各—些武林掌故及江湖旧案,据说数年前,突然出现金陵的千面罗刹巫风,即是天山寒叟之女!众人又为之一怔,相顾愕然。

白玉仙急道:曾闻恩师提及,天山寒叟,原跟天竺魔女是结发夫妻,后因一个女人介入,致使夫妻反目,劳燕分飞,各走一方。

不久那女人因产女而亡,女婴由其兄收养,莫非就是千面罗刹巫凤?张岚微微颔首道:不错,正是她。

但各位可能尚不知道,巫凤的师兄裴振雄,人称无翅大鹏,就是常九的师父呢!众人大出意料之外,咸认事态愈变愈复杂了。

韩伯虎诧然道:如此说来,常九跟千面罗刹巫凤,岂不也有很深渊源?王守义接道:难怪地鼠门弟子,皆精于易容之术了。

谭三姑道:这笔帐,慢慢再研究。

郭兆南既发现可疑宅院,偕石镖主去查看,咱们也得采取行动啊!韩伯虎霍地站起身,道:对!咱们快去接应!众人正纷纷站起,突见两人直入大厅,正是郭兆南与石啸天。

韩伯虎迎上前,迫不及待问道:二位有何发现?郭兆南喘了口气,始道:城西那座宅院,可能即是疯狂杀手藏身之处!韩伯虎诧异道:可能?二位尚未确定?郭兆南道:近日以来,地鼠门弟子已将洛阳城内,所有可容藏身,或可疑之宅全查看过,只因城西那座巨宅,久已无人居住,仅留一驼背老仆看守,毫无异状,是以未曾特别留意。

今夜,一名弟子回报,探听出那老仆,近来每日均采购大量食物,绝非一人食用之量,因而引起在下怀疑,特地赶来,不巧各位正去寻找场姑娘,只好由石兄与在下前去查看……王守义急问道:二位发现了什么?石啸天接口道:郭兄与在下,在宅外查看甚久,未发现任何动静,正待冒险入内一探,突见一个老婆子,带着十几个年轻女子,其中尚有几人受伤……谭三姑等数人,异口同声惊道:天竺魔女段娥!石啸天惊诧道:天竺魔女?王守义道:石兄,请先说,后来怎样?石啸天沮然道:她们均飞身越墙而入,在下与郭兄见她们人数甚多。

且不明身份,只好决定先赶回来。

白玉仙神色凝重道:大概是那几个女子,中了妾身的玄冰掌,老魔女要为她们施救,只得去而复返,又回城西巨宅了。

谭三姑忧形于色道:万—那老魔女,跟疯狂杀手狼狈为奸,咱们势难匹敌,如何是好……这问题,谁也无从回答。

凭在场这些人,已对疯狂杀手毫无所惧,必要时可全力一拼,尚不知鹿死谁手。

但如今天竺魔女段娥突然出现,他们就绝无胜算了。

白玉仙沉吟一下,满面蹙容道:恩师在世时曾提及,天竺魔女段娥生平罕遇敌手,只败过一次,就是恩师以冰魄寒珠,破了她的玄阴寒甲功,除他老人家以外,天下只有一人能制胜她,那就是天山寒叟……谭三姑叹道:尊师早已作古,天山寒叟恐怕也已不在人世……张岚接口道:不!据在下最近风闻,天山寒叟仍然活着,只是因练慑心大法,操之过急,以致走火入魔,如今武功已废。

白玉仙苦笑道:就算他武功未废,远在天山,又怎能赶来?更何况,他也不一定会为咱们,出面去制服老魔女,毕竟他们曾是夫妻啊!韩伯虎沮然道:难道咱们就束手无策了?一片愁云惨雾,笼罩着各人心头。

张岚感叹道:当年那场空前浩劫,犹胜今日,最后终能消弭于无形,今夜几位当年老友重聚,独缺那萧大侠……谭三姑闻言,突向沉默无言的萧姣姣道:萧姑娘!萧姣姣出其不意地一惊,强自镇定道:谭婆婆有何指示?谭三姑问道:令尊令堂,如今可知在何处?萧姣姣缓缓答道:他们可能已赴关外……谭三姑颇觉失望,轻声一叹,又问道:令尊可曾传你七煞剑招?萧姣姣微微点头道:晚辈习过,只可惜火候不够。

张岚道:谭老前辈,可是想以七煞剑招,破那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谭三姑刚一点头,白玉仙已接道:没有用的,玄阴寒甲功,乃是练阴寒之功至高无上境界,以深厚功力,聚为无形护甲,护住全身,非但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更不畏百毒,若用以攻敌,则以阴寒之气,凝聚成有形兵刃,无坚不摧,可伤人于一丈之内!众人闻言愕然,为之气馁。

疯狂杀手已难以应付,如今又多了个老魔女,岂不更感棘手?卧龙生《银月飞霜》第十九回 力夺银月天方破晓,大批官兵直扑城西,包围了大宅院。

众人束手无策之下,王守义想起当年,对付二先生的办法,决心动用官府人力,毕竟邪不胜正,对方纵有盖世武功,总不敢公然抗拒官兵吧!王守义夤夜亲访洛阳府,借调百名官兵,其他众人均扮作捕快,浩浩荡荡赶往城西,准备以迅雷不及掩耳行动,使对方措手不及。

百名弓箭手,将巨宅团团围住,箭头均绑以炸药硫硝,这是谭三姑的主意,仿照白羽令门作法,以增威力。

布署完毕,王守义率众越墙而入,直闯宅内。

但出乎意料之外,整个巨宅内,竟然毫无动静。

众人分头搜索,搜遍全宅各处,甚至找出几间密室,亦不见一个人影,连那驼背老仆也不知去向。

从种种迹象判断,近日之内,宅内确实有人居留过,必是临时匆匆撤走。

是谁走漏了消息?被疑为卧底的秦忘我不在,其他的人绝无可能,那么内奸究竟是何人?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萧姣姣!口口  口口  口口百香庵,位于洛阳城外十里。

附近一带,山明水秀,景色十分宜人,确为净修绝佳之每逢节期,此庵香火始鼎盛起来,平时极为宁静。

主持为百净师太,今日神色凝重,不见平日慈祥的笑容,仿佛心事重重,且显得局促不安。

而最特殊的,是庵中那十几个比丘尼,竟然变成青春貌美的年轻尼姑。

她们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百净师太。

禅房里,天竺魔女段娥正在运功,为四名少女疗伤,绿衣小婢随侍在侧,不断以布巾,为老婆子擦拭额前豆大的汗珠。

隔壁禅房内,坐在禅榻上,神情木然,双目迟滞的少女,正是萧姣姣!站在她面前的,则是蓝袍中年与千面罗刹巫凤。

只听巫凤道:咱们那位‘萧姑娘’,既已卧了底,此女留着尚有何用?蓝袍中年笑道:有她在手上,可以防万一啊!万一咱们那位‘萧姑娘’,被对方识破,只要真的在咱们手中,他们就不得不投鼠忌器!巫凤不以为然道:段老前辈既已改变心意,决定留下,咱们还怕什么?大可不必……正说之间,突见一名美貌年轻女尼入报,道:使者,骷髅教青旗堂堂主求见。

蓝袍中年一怔,诧异道:怪了,骷髅教的人,怎会找到这里来?说着己随那女尼,走出禅房。

来至佛堂,果见是那青旗堂堂主,百毒鬼婆欧阳青萍。

但她当时戴着面具,蓝袍中年未见过真面目,不敢确定其身份。

当即一施眼色,示意几名女尼将老师太带走。

欧阳青萍执礼甚恭道:骷髅教青旗堂堂主,欧阳青萍拜见使者!蓝袍中年微微答礼,道:有事吗?欧阳青萍道:奉教主之命,请使者移驾前往一见。

蓝袍中年问道:在何处?欧阳青萍道:仍在昨日的岩洞。

蓝袍中年毫不犹豫道:好!欧阳堂主先行回报,在下交代一下,随后即到!欧阳青萍暗喜,施礼而去。

巫凤自内走出,问道:使者要去见骷髅教教主?蓝袍中年微微颔首道:昨日伤了他们多人,大概借此有所索求吧!巫凤不屑道:骷髅教两次的表现,实令人失望,这群乌合之众,看来是捧不起的阿斗,使者不必对他们寄以厚望了。

蓝袍中年脸有成竹道:在下自有主张。

交代几句,立即离开百香庵,独自匆匆赶往。

相距不过十数里,哪消一顿饭时间,已遥见那一片密茂森林。

穿出密林,只见岩洞外,欧阳青萍已在恭候。

蓝袍中年掠身而至,问道:教主何在?欧阳青萍恭然答道:在洞内已恭候多时。

话甫落,金衣骷髅已自洞内走出,双手一拱,道:使者驾到,有失远迎。

蓝袍中年开门见山道:教主可是为昨日之事……金衣骷髅接道:不!骷髅教有的是人,用几个给使者试那银月飞霜,有何不可,根本不值一提。

蓝袍中年道:哦?教主另有他事?金衣骷髅也直截了当道:不错,有两件事,一件是在下的,另一件是青旗堂堂主的!说时向欧阳青萍一指。

蓝袍中年双目如炬,向欧阳青萍一瞥,沉声道:在下时间很宝贵,你们哪一位先说?金衣骷髅谦让道:欧阳前辈先请!欧阳青萍微微一点头,即道:那老身就有僭了。

请问使者,可知黄尧其人?蓝袍中年闻言一怔,诧异道:黄尧?欧阳青萍沉声道:他冒死易容潜入天牢,偷天换日,救出了使者……蓝袍中年暗自吃惊,睑色倏地一变,双目满凝杀机,冷森森道:嘿嘿,你的消息真灵通!不用说,大概已知在下是谁了吧?欧阳青萍道:老身不管你是谁,只关心我儿子的死活!蓝袍中年诧然道:哦?黄尧是你儿子?欧阳青萍沉痛道:不错!十余年前,他就苦练龟息术,扬言练成之后,将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老身当时不以为意,因那龟息术,只能诈死而已,何能成其大器。

不料他于数年之前,练成后即一去不返……蓝袍中年、金衣骷髅均不动声色,静听她说下去。

欧阳青萍强自抑制激动情绪,接道:老身遍寻各地,多方查访,始知他与一女子,于那位自称‘二先生’者,‘病殃’天牢前一月,曾出现金陵,其后即不知去向。

经老身苦思多日,始恍然大悟,必然是他借易容之术,扮成那位‘二先生’,设法潜入天牢,换出真的‘二先生’。

然后施展龟息术;使人以为他已死,等‘尸体’送出天牢,再自行复活过来。

因此,老身不惜加入骷髅教,以便找到阁下,因为只有你与那女子,知道他的下落!蓝袍中年狂笑一声,道:百毒鬼婆果然名不虚传,你方才所说情况,直如亲目所见一般!欧阳青萍道:如此说来,果然不出老身所料,尧儿不惜多年苦练龟息术,为的就是要救出阁下罗?蓝袍中年狞笑道:以‘二先生’的武功,天牢能禁得住他?欧阳青萍道:这点老身也想到过,但那‘二先生’所犯滔天大罪,当株九族。

只因其父曾有功于朝廷,始蒙皇恩免受灭门之罚。

为了怕株连九族,他不敢越狱,才会用这偷天换日之计,掩人耳目,正如阁下至今,仍不敢暴露真实身份!蓝袍中年冷声道:但现在至少有两个人知道了!说时目光向眼前二人一扫。

欧阳青萍深深一叹,道:老身绝不过问你的事,只要知道我儿下落!蓝袍中年摇摇头道:可惜我不知道!欧阳青萍激动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尧儿处心积虑多年,痛下苦功,勤练龟息术,志在把你救出,借你的武功及智慧,有番作为,好扬眉吐气。

如今你已自天牢脱身数年,各地奔走,暗中布署就绪,蠢蠢欲动,怎会不知尧儿下落?除非已杀他灭口!蓝袍中年沉声道:此事回头再说,先听听教主有何事。

在下既来了,两件事一并给你们个交代!言下之意,似已要将眼前二人置于死地。

因为他们二人,已知他就是二先生,必须灭口!金衣骷髅直截了当道:在下只要讨还一人二物!蓝袍中年微微一怔,问道:何人?金衣骷髅道:昨日在此,被你们掳去之女子!蓝袍中年又一怔,道:哦?尚有哪二物?金衣骷髅振声道:银月飞霜与青虹剑!蓝袍中年突发狂笑道:哈哈……原来是你!金衣骷髅摘下面具,果然是秦忘我!铮地一声,红毛宝刀已出鞘。

欧阳青萍急道:小兄弟,先让他说明我儿下落,你们再动手。

蓝袍中年心念一动,突然改变主意,有恃无恐道:老婆子,你放心,除非我要杀他,否则他绝不敢出手!秦忘我不服道:哦?你有这个把握?蓝袍中年冷冷一笑,道:因为你所要的人,尚在我手里,纵然你此刻稳操胜算,能把我杀了,也救不了她,何况,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秦忘我暗自一怔,犹豫起来。

欧阳青萍道:别忘了,还有老身!蓝袍中年狂妄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只有我知道黄尧的下落。

欧阳青萍急问道:他在何处?蓝袍中年道:他正在进行一件机密大事,目前时机尚未成熟,恕难奉告。

欧阳青萍惊喜道:你没有骗老身,尧儿真的还活着?蓝袍中年笑道:他不但活着,而且活的很好!欧阳青萍信以为真,喜极而泣道:谢天谢地……秦忘我忽道:好了,现在该解决咱们之间的事了!蓝袍中年冷冷问道:你要怎样解决?秦忘我道:先交还银月飞霜及青虹剑!蓝袍中年哈哈一笑,道:两件均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摆出一付狂傲之态。

秦忘我被激得双目中怒火迸射,振喝一声,红毛宝刀直向对方攻去。

蓝袍中年尚未亮出兵刃,全身暴退两丈,使小伙子的一刀戳空。

虽然对方用的是短刀,却施展的是剑术路数,且是罕见的七煞剑招!蓝袍中年不但见识过,且当年功败垂成,身陷囹圄,几遭灭门之罪,就是败在萧寒月的七煞剑招之下。

如今死灰复燃,东山再起,又见七煞剑招重现眼前,焉能不惊。

他身形一退,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秦忘我根本不答话,冷哼一声,窜身直扑,第二刀又迅疾攻出。

蓝袍中年心头一震,青虹剑已出鞘,急忙翻腕振剑,迎向闪电攻来的一招。

刀剑相击,一声金铁交鸣,各自被震退两大步。

这回轮到秦忘我惊诧了,因他发现对方的出剑路数,竟然也是七煞剑招!小伙子年轻气盛,哪甘示弱,挥刀连攻三招。

蓝袍中年也一抡剑,唰唰唰三招一气呵成,完全是硬打硬接。

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未占上风。

但实际上蓝袍中年只用了四招,秦忘我却已攻出五刀。

而他这一套刀法,却仅会这五招。

蓝袍中年并不知情,以为对方会继续抢攻,哪知秦忘我并未出手,怔怔地若有所思。

这个机会岂能错过,蓝袍中年趁机攻出凌厉的一剑。

秦忘我急挥刀迎击,重复施出已用过招式。

这一接之下,只觉对方这一招,剑势迅疾,真力激荡,犹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汹涌而至。

他赶紧气一沉,硬接一招之后,双肩一晃,倒纵丈许,心头暗感惊骇。

若对方趁势再攻一剑,一时尚不知该用哪一招刀法迎敌。

说也奇怪,蓝袍中年在攻出这一剑之后,竟也住手,未再出剑抢攻。

原来他所会的,也仅止于这五招!剑帝的七煞剑招,为剑术之最,天下无敌。

顾名思义,应有七招才是,何以双方均只会五招?当年剑帝落在二先生手中,以酷刑苦苦相逼,只逼出五招。

最厉害的两招,却抵死不肯说出。

因而,剑帝丧命后,普天之下,学全七煞剑招者,只有一人,那就是萧寒月。

蓝袍中年之所以未杀萧姣姣,除了留作人质,以防万一之外,另一目的,即是想从她身上,逼出最后两招。

因为她是萧寒月之女!如此罕世绝学,岂会不传授给唯一的爱女。

但秦忘我又从何处习会?蓝袍中年心中唯一的答案,就是由萧姣姣教会的。

其实不然,秦忘我生长在大巴山中,自幼跟随那数百武林各派高手习武,所学武功极为博杂,包罗万象,其中家数几人,当年就从剑帝那里,学得七煞剑招中的五式。

七煞剑招,天下无敌!但他们双方,均只会前五招,以致战了个平手。

蓝袍中年心知,凭这绝世剑招,不能稳操胜算,霍地亮出了银月飞霜!秦忘我一见这杀人利器,急向身后的欧阳青萍招呼道:欧阳前辈快退远些!不用他招呼,欧阳青萍已掠身而起,急退十余丈外。

因她昨日曾亲眼见识过,银月飞霜的厉害,且险些丧命,犹有余悸。

蓝袍中年却不急于出手,狞笑道:老弟,我并不想杀你,否则在龙门滩、罗家庄,杀你岂不易如反掌!秦忘我愤声道:哼!你是想用别人冒充我,干出引起公愤之事,好让他们跟我自相残杀!蓝袍中年道:你倒很聪明,事实上我已达到目的了,哈哈……秦忘我怒斥道:你不要得意,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蓝袍中年得意笑道:不可能的!因为冒充你的人,早已消失,永远不会再出现。

如今只有你,无法证实另有其人啊!秦忘我反击道:可惜你的阴谋也枉费心机,永远无法得逞,因为我绝不会跟他们自相残杀!蓝袍中年却充满自信,笑道:不!你会的!秦忘我道:哦?你有这个把握?蓝袍中年道:老弟,你不妨仔细回想一下,当你在罗家庄,昏迷后清醒时,见到了什么?秦忘我闻言一怔,果然苦思起来。

夜闯罗家庄的情景,重又浮现在脑际。

几头恶犬、绿衣小婢、饮酒作乐的大腹贾、动人心弦的乐声。

一幕幕的印象,始终模模糊糊,无法记忆起,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蓝袍中年提醒道:在地窖里,你醒来时全身一丝不挂,是不是看见萧姑娘,躺在矮榻上?秦忘我猛然记忆起来,不错!矮榻上躺着的,正是被制住穴道、昏迷不醒的萧姣姣!蓝袍中年又道:你再想想,黑暗处又走出一位姑娘,她是谁?秦忘我被他提醒,记起见到的少女,又是萧姣姣!他不由地失声惊呼道:原来被救回的萧姣姣,也是冒充的!蓝袍中年哈哈一笑道:你终于明白了!秦忘我恍然大悟道:难怪她……真的萧姑娘在何处?蓝袍中年道:这不是多此一问吗?自然在我手中!秦忘我惊怒交加,狂喝一声,奋不顾身扑去。

嗖地一声,银月飞霜出手,迎面疾射而至。

昨日一战,秦忘我已深具信心,对银月飞霜毫无畏惧,眼见那杀人利器呼啸而来,手挥红毛宝刀,连封带架。

银月飞霜被荡开数尺,立即折射而回,只见寒芒疾旋,凌空盘舞,化作一片精光剑影,令人眼花缭乱,悚目心惊。

秦忘我被一片剑影所受,一时无法突破。

突闻蓝袍中年振声道:老弟,两个女子在我手中,她们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如果你愿化敌为友,可来百花庵见我!言毕,银月飞霜一收,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欲追不及。

口口  口口  口口由欧阳青萍带路,领秦忘我来至山脚下。

从山下看去,遥见半山腰间,一座壮严肃穆的庙堂,正是百花庵。

欧阳青萍道:小兄弟,老身只能带路到此,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了。

秦忘我道:多谢欧阳前辈,不过……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欧阳青萍诧异道:小兄弟,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秦忘我犹豫一下,始正色道:欧阳前辈,依在下看来,那疯狂杀手的话,绝不可听信,令郎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欧阳青萍道:哦?何以见得?秦忘我神色凝重道:龟息之术,虽可诈死,但七日之内,需有人助其复生,疯狂杀手若弃之不顾而去,令郎岂不就此长眠地下!欧阳青萍又是一惊,自我安慰道:不会吧,尧儿冒死救他出来,他岂能不颐道义,恩将仇报……秦忘我冷冷一哼,愤声道:他这种人,还顾什么道义!欧阳青萍惊怒交加道:哼!待老身查明真相,再来找他算帐,小兄弟保重,咱们后会有期!言毕,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欲阻不及,目送她去远的身影,不禁深深一叹,喃喃自语道:唉!也许我不该告知她的……他担心这老婆子,一旦证实其子已死,必然悲痛欲绝,冲动之下,将会不顾一切,去找疯狂杀手拼命。

凭她的武功,能是疯狂杀手的对手?无异去送死!念及于此,秦忘我又深深一声长叹,突觉身后响起轻微衣袂风声,心知有人悄然掩近身后。

他不动声色,猛然一回身,红毛宝刀已出鞘。

哪知定神一看,站在面前的少女,竟然是一身素服,手中握剑的杨瑶!她不施铅华,神情憔悴,与数日前判若两人。

秦忘我惊诧道:杨姑娘,你……杨瑶面罩寒霜,冷声道:我是来杀你的!娇叱声中,剑已刺出,直取秦忘我心窝,显然对他恨之入骨,决心要使之一剑毙。

秦忘我闪了开去,急道:杨姑娘,可否容在下说几句话……杨瑶充耳不闻,连连出剑抢攻,专取致命要害。

秦忘我身形左右一晃,无意中又施展出太虚幻影,连疯狂杀手都吃惊,无法突破的玄奇身法,杨瑶哪能伤得了他。

一连几剑,分明已刺中,结果却是刺了一空,使杨瑶不禁错愕地呆住了。

秦忘我趁机道:杨姑娘,如果在下能证实,自那夜前往罗家庄,即未再回过虎风镖局,更未跟杨姑娘见过面,你还要杀我吗?杨瑶一怔,怒声道:你如何证实?秦忘我道:在下首先要证实一点,就是救回萧姑娘之人,绝非在下!杨瑶又一怔,怒问道:不是你是谁?秦忘我正色道:在下不知道他是何人,但可以告诉杨姑娘,萧姑娘也不是她本人!杨瑶怒斥道:哼!你这番鬼话,以为我会相信吗?秦忘我道:如果你见到真的萧姑娘,自然就会相信了!杨瑶追问道:她在何处?秦忘我向半山腰一指,道:就在百花庵中!杨瑶诧然道:怎么?萧姑娘看破红尘,削发为尼了?秦忘我苦笑道:尘缘未了,她还进不了佛门。

杨瑶道:那她怎会在尼姑庵里?秦忘我神色凝重道:自那日被掳,她一直就在疯狂杀手的手中!杨瑶似信非信道:被救回的萧姑娘,当真不是她本人?秦忘我道:口说无凭,如果能把她救出,不但假的萧姑娘无可遁形,在下的不白之冤,也可真相大白了。

杨瑶见他神态认真,似非谎言,不禁暗忖道:如果连救回的萧姣姣,都不是她本人,则施暴的秦忘我,自然也可能是假冒的。

但是,她不明白,如果两个都是假冒的,为何假萧姣姣,竟然倒戈相向,挺身指证假秦忘我?何况相处数日,非但是她,任何人亦未看出破绽,实令人不可思议!秦忘我见她沉思不语,忽问道:杨姑娘,你怎会找到此地来的?杨瑶沮然道:我找遍各处,想找到你,杀你泄恨,可是找不到你,后来冷静地一想,就算找到了你,也不是你对手。

所以万念俱灰,想遁入空门,度此残生,不料刚来至附近,就发现了你……秦忘我接道:幸好吉人天相,杨姑娘若不是发现在下,那就自投罗网,送入虎口了!杨瑶惊道:百香庵的尼姑,跟那疯狂杀手是一伙的?秦忘我判断道:纵然不是一伙的,至少百香庵已为疯狂杀手所控制!杨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救出萧姑娘?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在下正有此意,可是被杨姑娘不分青红皂白……杨瑶脸色倏地一变,愤声道:那天明明是你……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能怪我不分青红皂白?秦忘我道:真相终会水落石出的!杨姑娘,你不必冒险,可先回去等待消息。

等在下救出了萧姑娘,自会给杨姑娘及大家一个交代。

杨瑶断然道:不!我要亲眼看到,萧姑娘是否真在百香庵中!秦忘我面有难色道:这……杨瑶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莫非你想支走我,好溜之大吉?休想!秦忘我眉头一皱,无奈道:好吧!既然怕我溜,你就一起去,不过你只能守在附近由在下独自入庵。

杨瑶一口答应道:好!我替你把风。

秦忘我只得带着她,直奔半山腰而去。

百香庵外观,犹如平时一样安静,丝毫看不出异状。

秦忘我、杨瑶掩至二十丈外,正好有一排矮树掩护,二人立即蹲下,观察附近一带形势。

杨瑶忽轻声问道:秦大哥,庵中除了疯狂杀手,定然尚有其他人吧?秦忘我摇摇头,茫然道:不清楚……杨瑶担心道:庵中一定防范森严,你一个人孤掌难鸣,不如通知韩大叔他们赶来……她突然对秦忘我关心起来。

秦忘我苦笑道:他们可不像杨姑娘明事理,认定了那假冒之人,就是在下啊!杨瑶自告奋勇道:我会向他们说明一切的!秦忘我轻轻一握杨瑶纤手,真挚道:谢谢杨姑娘,目前只要你相信在下就够了,至于他们……我一定会证明给大家看的!突然间,杨瑶有种奇妙的心理,真希望那日对她施暴之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这想法连她自己也觉唐突,莫非已爱上了他?秦忘我自然不知她心里想什么,以为自己突然轻握其手,有些轻佻失态,急忙将手放开。

其实,杨瑶真愿让他握着,永远紧紧握着。

但他把手放开了。

杨瑶暗觉失望,不自觉地轻轻一叹,道:秦大哥,其实你不必向我证明什么,我相信你的为人。

秦忘我欣慰地一笑,趁机道:既然如此,杨姑娘何不回去等候消息……杨瑶道:不!秦大哥别忘了,那疯狂杀手是我的杀父仇人!秦忘我正色道:在下就是担心这点,怕那疯狂杀手一出现,杨姑娘就会情不自禁,不顾一切跟他拼命啊!杨瑶泪光闪动道:秦大哥,我从金陵,千里迢迢来洛阳,为的是什么?秦忘我一怔,无言以对。

杨瑶接道:纵然不敌那疯狂杀手,我已尽心尽力,虽死无憾,何况有秦大哥,我相信你一定会助我,报此血海深仇的!秦忘我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道:好!你留在这里,我去把她诱出来!杨瑶喜出望外,振奋道:秦大哥自己千万小心,不必为我担忧。

秦忘我点点头,身形一长,掠出矮树丛,直朝百香庵窜去。

来至庵前,秦忘我不禁趑趄起来。

由敞开的大门,一眼看进去,可见佛堂内香烟缭绕。

同时传出木鱼轻敲及诵经之声。

一个大男人,闯进尼姑庵,是否太唐突?万一疯狂杀手不在,岂不尴尬!但继而一想,欧阳青萍曾亲自来过,见到了疯狂杀手,应该错不了吧!秦忘我略一迟疑,大步走进去。

佛堂内,百净师太坐在佛桌旁,轻敲木鱼,闭目诵经,一旁恭立四名年轻比丘尼,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

秦忘我走入,不便贸然惊扰,只是默默站着。

百净师太全神贯注诵经,浑然无觉。

四名年轻尼姑,只向秦忘我瞥了一眼,视若未睹。

秦忘我眼光一扫,未发现任何异状,心里不禁暗自嘀咕,疯狂杀手临去留话,如愿化敌为友,可来百香庵相见。

他虽无意化敌为友,但既来了,疯狂杀手为何却不露面?‘等了约一盏热茶时间,百净师太仍在诵经,秦忘我终于按捺不住,故意轻咳两声,以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有效,百净师太停了下来。

其实并非听见两声轻咳,而是一名年轻尼姑,用手在她背后轻触一下,使她猛然惊觉。

百净师太双目一睁,看到了秦忘我,放下木棰,缓缓起身走过来,单掌举胸,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光临小庵,不知有何贵事?秦忘我忙双手一拱,道:有扰师太静修了,在下是应邀而来。

百净师太一睑茫然道:哦?小施主与何人有约?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突闻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循声看去,只见自内走出一位老尼姑,竟然跟百净师太一模一样,真假莫辨!秦忘我为之一怔,不知对方故弄什么玄虚。

老尼姑上前道:小施主方才说,是应邀而来?秦忘我心知此女,必非佛门中人,昂然道:不错!请他出来相见吧!老尼姑毫无顾忌,直截了当道:小施主来迟一步,复仇使者已有事他去。

秦忘我愤声道:他既要我来,为何自己却不在?老尼姑笑道:小施主来此,大概不是要见使者,而是为了那位萧姑娘及杏花吧?秦忘我又一怔,想不到对方已知杏花身份。

老尼姑接着又道:使者虽不在,但已有交代,绝不教小施主失望,马上就让你见到她们。

秦忘我迫不及待道:既然如此,何必耽搁!老尼姑微微一笑,转身向内招呼道:出来吧!声甫落,自内走出四名少女,不仅服饰完全相同,面貌也一模一样,竟然是四个萧姣姣!秦忘我大为意外,当场目瞪口呆。

方自惊愕,又见走出四个女子,却是一模一样的杏花!秦忘我不禁惊怒交加道:你们究意搞什么鬼!老尼姑笑道:使者只是要向你证明,他不但可以放回一个假的萧姑娘,更可同时出现几个,而真的萧姑娘仍在他手中!这一着,确实出乎意料之外。

秦忘我以为,疯狂杀手将他诱来,必然是布下陷阱,使他自投罗网,结果竟是使出这个花招。

他不由地怒形于色道:哼!这就是他所谓的化敌为友?老尼姑道:是敌,是友,全在小施主一念之间!秦忘我试探道:如何为友?老尼姑直截了当道:很简单,只要你说出跟杏花的关系!秦忘我道:如果我说毫无关系,你相信吗?老尼姑断然道:不相信!秦忘我愤声道:凭哪一点,你们认定我跟她有关系?老尼姑道:因为你急于救她!秦忘我怒斥道: 难道我眼看她被你们劫持,能见死不救吗?老尼姑冷冷一笑,道:小施主不愧是侠义中人!好!使者有令,我若问不出结果,即将处死,小施主能救我一命吗?好锋利的口齿,居然把秦忘我问得愕住了。

话说的没错,他跟杏花毫无关系,不能见死不救,自然也应该一视同仁,救这老尼姑一命啊。

秦忘我被她抓住话柄,一时正无从回答,突见杨瑶持剑闯入。

她是久侯不见秦忘我出庵,惟恐发生意外,不顾一切闯入接应。

哪知一见眼前情景,也不由地怔住了。

秦忘我一惊,怒斥道:谁叫你进来的!好心没好报,杨瑶感到无限委屈,泪光闪动道:秦大哥,我……秦忘我声色俱厉,喝道:滚!快滚出去!他的用心良苦,怕杨瑶卷入此事,受到伤害。

却不知这一吼,更伤了这少女的心。

杨瑶情不自禁,热泪夺眶而出,突然回身冲了出去。

秦忘我见状,于心不忍,急叫道:杨姑娘……正待追出,却听老尼姑喝阻道:小施主留步,咱们的事尚未解决呢!秦忘我怒问道:好!你要怎样解决!老尼姑从容不迫道:使者有话交代,如果小施主有诚意化敌为友,就老老实实,说明跟杏花的关系,以及有关她的一切,使者非但保证,绝不伤害她与萧姑娘,并且交还银月飞霜及青虹剑。

秦忘我怒目相向,道:否则呢?老尼姑皮笑肉不笑道:小施主不要太快作决定,好好考虑考虑。

我给你三天时间。

秦忘我未置可否,冷冷一哼,回身向外冲去。

老尼姑未加拦阻。

秦忘我冲出百香庵,急于追赶杨瑶。

担心她受刺激,发生意外。

哪知一路追下山,却已不见她影踪。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回 舍命洗冤杨瑶悲愤欲绝,狂奔如飞,来至一处悬岩。

父仇未报,复遭失身之辱,已使她痛不欲生。

方才为了担心秦忘我孤掌难鸣,不颐一切闯入百香庵,却反遭怒斥,怎不令她心碎?这几日来,经谭三姑等人苦口婆心,一再劝慰。

意指事已如此,不如逼使秦忘我拿出诚意,给她一个交代。

杨瑶初见秦忘我,即对他发生好感。

无奈自己已是名花有主,跟金鹏早有婚约,只有叹息相见恨晚。

事情发生后,她确实悲愤交加,痛不欲生。

听了谭三姑等的苦苦相劝,心情始逐渐平静下来,暗忖道:如果秦忘我真有诚意,而韩伯虎等人又能出面,使金鹏同意退婚,倒也可以聊慰芳心。

但等了几日,秦忘我却毫无消息。

从萧姣姣口中获悉,白玉仙已见过秦忘我,他非但不认帐,且又奸杀了地鼠门的女弟子。

杨瑶不禁恨之入骨,决心亲刃这无情无义的恶徒!趁黄小玉一时大意,她突然夺门而出,逃出了虎风镖局。

无奈遍寻各处,未见秦忘我影踪.最后万念俱灭,想到了遁入佛门,度此残生。

谁知在百香庵山下,偏偏遇上了秦忘我!当她获知,强暴她的并非秦忘我,反而失望了,而现在却完全绝望了。

她握剑在手,满面泪痕,凄然仰天泣道:爹,女儿不能为您。

老入家报仇了。

娘,恕女儿不孝,今生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只有来世……话犹未了,她已泣不成声,跪地向东方三拜。

缓缓站起身来,一咬银牙,正待横剑自刎,手腕突被人执住。

杨瑶猛然一惊,就这电光石火之间,手中剑已被人夺下。

她一回身,只见突然出手抢救的,是个身材瘦小的老者。

看上去不怎么起眼,但双目精光内敛,显然是位武林高手,且似曾相识,一时却记不起在何处见过。

杨瑶惊道:你……老者沉声道:姑娘年纪轻轻,有何想不开的事,要在此寻短见!杨瑶愤声道:姑娘的事,用不着你管!老者不以为忤,反而笑道:姑娘运气太差,偏偏遇上我这专爱管闲事的糟老头!杨瑶怒从心起,出其不意伸手去夺剑,老者一晃身,避了开去,使她未能得逞。

她不禁怒道:把剑还我!老者道:没问题,剑是姑娘的,自然应该交还。

不过,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杨瑶愤声道:你想知道我为何寻死?老者置之一笑道:那是你的事,跟老朽毫不相干,我何必想知道!杨瑶一怔,闯道:那你要问什么?老者正色道:老朽只要知道,你是百香庵中什么人?杨瑶又是一怔,诧异道:你怎会认为我是百香庵中的人?老者道:老朽亲眼看见,你从庵中奔出来的!杨瑶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一路跟踪到此?老者微微颔首道:不错,否则你已命归黄泉了。

杨瑶沉吟一下,忽道:你也在探查百香庵?老者道:这个你不必知道,只需回答我。

杨瑶不屑道:如果我不回答,你就下毒手?老者为之一怔,随即笑道:姑娘真聪明,想激老朽下手,那不反而成全了你的死志?哈哈,老朽可不上这个当!杨瑶故意道:那我不说,你又能拿我奈何?老者冷哼一声,愤然道:那你就去死吧!一气之下,将剑用力向地上一插,拂袖而去。

杨瑶突然叫道:前辈留步!老者止步回身,笑问道:姑娘改变主意了?杨瑶默不作答,打量老者一阵,诧异道:前辈好生面熟,咱们是否见过?老者悻然道:你把老朽叫住,就是要说这个?杨瑶猛然若有所悟,失声惊呼道:前辈就是地鼠门的常掌门?老者果然就是常九!他在大巴山中等候多日,未见杏花返回,赵幽兰也情知有异,急商之下,同意让常九出山,亲往洛阳查探。

常九并未去见地鼠门弟子,因此时尚不便贸然现身,只在暗中查探,同时寻找失踪的杏花。

地鼠门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出其右,疯狂杀手往见秦忘我及欧阳青萍后,独自返回百香庵时,就已经被常九发现盯上了。

他不仅认定,百香庵可疑,且判断被跟踪之人,可能即是急于找他的疯狂杀手。

大巴山中多日,常九与赵幽兰已研判出,无论疯狂杀手是何人,其目的则毫无疑问,必是为那数百武林各门各派高手。

赵幽兰深知杏花个性,纵然不幸为疯狂杀手所执,抵死也绝不会泄露大巴山中秘密。

常九当即表明心迹,他已抱必死决心,且必需死于疯狂杀手之手,以绝其追查那数百武林高手之念。

既已发现百香庵可疑。

且疯狂杀手可能藏身庵中,常九乃除去脸上易容之物,恢复本来真面具,决心亲往见那疯狂杀手。

不料适见杨瑶自庵内奔出,灵机一动,想先探出庵内情况,是以一路悄然跟踪至此。

想不到杨瑶是来此自刎,他哪能见死不救。

更意外的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居然认出了他!常九不禁诧异道:咱们素不相识,姑娘怎会认出老朽?杨瑶一阵惊喜,脱口说道:谭老前辈曾易容为常掌门,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为年轻些……常九急问道:姑娘说的谭老前辈是何人?杨瑶答道:白发龙女谭三姑!常九意外地一怔,道:哦?她老人家来了洛阳?杨瑶点头道:除了谭老前辈,尚有白玉仙白女侠,晚辈的大舅王守义王大人,也都是常掌门的旧识啊!常九更觉诧然道:当年江南第一神捕王守义,是姑娘的大舅?那江南三侠之中,追风侠杨超……杨瑶凄然欲泣道:是先严……常九惊道:先严?莫非杨大侠已……杨瑶痛声道:先严已遭那疯狂杀手毒手!常九不禁愧疚道:唉!我早该出面的……杨瑶强自忍住悲痛,问道:常掌门探查百香庵,可是找那疯狂杀手?常九颔首道:老朽原是打算闯入百香庵,跟他一拼的,不过,既然几位老友都在洛阳,我必须先见见他们!杨瑶神情倏变,忽道:常掌门不可去见他们!常九诧异道:为什么?杨瑶面有难色道:这……常九见她欲言又止,追问道:姑娘不便直说?杨瑶确实不知从何说起,她怎能贸然道出,韩伯虎等人已决议,若在疯狂杀手之前找到常九,必要时不惜杀他灭口,以免被逼说出赵幽兰及那数百高手下落。

常九笑道:姑娘若有难言之隐,不必勉强。

反正老朽心意已决,多年不见的老友,总不致会杀老朽……杨瑶毕竟本年轻,一时情急,竟脱口而出道:他们正是要杀……自觉失言,巳然来不及了。

常九暗自一怔,惊道:他们要杀老朽?杨瑶既已说溜了嘴,只好点点头。

常九沉吟一下,道:我明白了,他们可是怕老朽,一旦落在疯狂杀手的手中,酷刑之下,会泄露什么?杨瑶又点了点头,道:所以常掌门不能去见他们啊!常九若无其事,哈哈一笑道:老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有幸能死于几位老友之手,也算人生一大快事!杨瑶情急道:常掌门千万不可如此,晚辈倒有个主意……常九道:杨姑娘有何高见?杨瑶略一思索,道:常掌门精于易容之术,可否将晚辈易容为另一人?常九笑道:小事情,但不知杨姑娘要易容为何人?杨瑶道:也是常掌门旧友,萧大侠之女萧姣姣!常九哦?了一声,诧然道:杨姑娘是否愿意告知,为何如此?杨瑶愤声道:晚辈要揭穿一个人的真面目!常九不再追问,莞尔一笑道:此事不难,但必需让老朽见过萧姑娘,始能依样画葫芦,为杨姑娘易容。

杨瑶灵机一动,道:百香庵里,至少有四个萧姑娘!常九一怔,听得莫名其妙。

口口  口口  口口秦忘我一路追寻至洛阳城外,仍未发现杨瑶影踪,不禁忧心如焚。

她会不会赶回虎风镖局,去求援了?秦忘我更担心了,万一韩伯虎等人,获知疯狂杀手藏身百香庵,兴师动众,大举而犯,岂不将事态更恶化。

而萧姣姣及杏花,尚在对方手中!他必须阻止,纵然冒被执之险,也在所不惜。

当机立断,进了城,直奔虎风镖局。

这时韩伯虎等人,正为拂晓突击扑了一空,感到十分气恼与沮丧。

众人研判之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内奸,走漏了消息,一是对方日夜有人暗中监视,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既然秦忘我已不在,其他人应无问题,自然一致认定只有第二种可能了。

对方人数不少,仓皇撤走,必须另觅藏身之处。

查寻他们下落的重任,落在了地鼠门弟子身上,全体出动,分头搜寻城里城外。

同时,由于天竺魔女段娥的出现,使众人更不敢掉以轻心。

惟恐老魔女来袭,整个镖局里里外外,均严加戒备。

王守义担心人手不足,特地留下三十名弓箭手,一布置在前后院,必要时至少可壮声势。

如今对疯狂杀手,似已不足为惧,重点转移在老魔女身上,她那玄阴寒甲功,较之银月飞霜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玉仙的冰魄寒珠,居然破不了玄阴寒甲功,足见老魔女实非昔日可比,只怕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此刻众人正聚精会神,听白玉仙解说,玄阴寒甲功之歹毒及霸道。

她神情凝重道:恩师在世时会提及,玄阴寒甲功若练至最高境界,以深厚功力,凝聚为无形护甲,护住全身,非但刀枪不入,水火难侵,更不畏百毒,等于已是金刚不坏之身,虽以冰魄寒珠攻之,亦不能破!众人相颐愕然,个个忧形于色。

白玉仙接下去道:当年恩师以冰魄寒珠,破了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那时因她火候尚不够,急于炫耀,始败阵含恨而去。

如今事隔数十寒暑,老魔女重现江湖,必已练至最高境界。

若用以攻敌,则以阴寒之气,凝聚成有形兵刃,发于体外,无坚不摧,可伤人于一丈之内。

除非以银月飞霜远攻,使其不能近身,否则,只要进入杀伤威力范围之内,绝难全身而退!众人心往下一沉,黯然不语。

谭三姑忽道:玉仙,听你方才之言,若有银月飞霜在手,或能与老魔女放手一搏,否则就束手无策了?白玉仙轻喟道:妾身只是想到,无人能接近老魔女一丈之内,惟有远攻,至少可以与之交手,但银月飞霜是否能破玄阴寒甲功,就不得而知了。

萧姣姣愤声道:可恨那白菊花,趁我不备……正说之间,突闻大门外人声哗然,众人如惊弓之鸟,不由地齐齐一怔,相颐愕然。

韩伯虎霍地跳起身,正待出外探亲,只见陈凡飞奔而入,气急败坏道:启禀镖主,姓秦的小子硬闯进来啦!众人大出意料之外,纷纷站了起来。

韩伯虎惊怒交加道:哼!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话犹未了,秦忘我已出现厅外。

金鹏剑已出鞘,身如流矢射去,抡剑就刺。

韩伯虎一横臂,将他挡住,振声道:贤侄且慢动手,等他说明来意,再杀不迟。

金鹏怒哼一声,只好敛剑站开一旁。

秦忘我双手一抱拳,执礼甚恭道:韩镖主,请问杨姑娘是否已回……金鹏一听他居然问起杨瑶,不由地怒斥道:你这小子,竟然还敢来找她!剑一抖,闪过韩伯虎.直向秦忘我当胸刺去。

韩伯虎欲阻不及,急喝道:贤侄不可……剑已刺到,突见秦忘我左右一晃,施展的又是太虚幻影身法。

金鹏一剑刺空,收势不及,全身向院中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岚射身而出,出手如电,一口气连攻七八掌。

秦忘我虽以太虚幻影身法,一一闪避开去,却因张岚攻势威猛无比,被逼退至院中。

金鹏一旋身,趁机唰唰唰连攻三剑。

秦忘我居然连头都不回,听音辨位,身形左右连晃,又使三剑走空。

张岚突向金鹏喝阻道:金少侠请先住手!金鹏不敢抗命,只好敛剑而立。

这时厅内众人,已纷纷冲出,将秦忘我团团围住。

由于张岚喝阻金鹏,众人不便贸然出手。

张岚曾任七王爷府总教席,威武不减当年,双目如炬,逼视着秦忘我,喝问道:你方才施展的身法,可是‘太虚幻影’?其实秦忘我自己也不清楚,摇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那是什么身法……张岚哪会相信,怒斥道:哼!分明是鬼话,哪有自己都不知道的!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在下说的是实话,尊驾不信也没有办法……。

张岚对他的来龙去脉,似乎极感兴趣,又问道:那你师承何人,总该知道吧?秦忘我从未见过张岚,愤声道:凭什么要告诉尊驾!张岚怒从心起,正待出手,却被王守义上前劝阻道:张兄,反正他跑不掉的,先问明他的来意再说。

韩伯虎发问道:你来找杨姑娘?秦忘我道:我怕她赶回来求援,坏了大事……韩伯虎惊诧道:你在何处见到了杨姑娘?秦忘我略一迟疑,始道:城外十余里的百香庵!白玉仙一惊,上前急问道:怎么?杨姑娘已遁入空门?秦忘我道:不!她只是在那里。

与在下不期而遇。

韩伯虎沉声道:你去百香庵干嘛?秦忘我坦然道:应邀而去!韩伯虎追问道:跟何人有约?秦忘我道:疯狂杀手!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怔,个个怒形于色。

金鹏怒声道:我说的没错吧,他们是一伙的!秦忘我瞥他一眼,道:你错了,在下是去救人!白玉仙抢着问道:是那叫杏花的女子?秦忘我瞥了萧姣姣一眼,始微微点头道:除她之外,尚有一人!萧姣姣暗自一惊,力持镇定。

白玉仙追问道:谁?秦忘我道:萧姑娘!众人一怔,不约而同地,将眼光移向了萧姣姣。

只听萧姣姣怒斥道:我要你救什么?金鹏已按捺不住,愤声道:咱们何必浪费时间,听这小子胡言乱语!几乎是同时,金鹏与萧姣姣双双出手,向秦忘我攻去。

王守义也怒从心起,振喝道:拿下这小子再说!秦忘我情急道:各位请住手……众人哪容他分说,纷纷出手,展开了围攻。

刹那间,但见人影翻飞,刀剑拳脚齐出,一片呐喊喝叱之声。

秦忘我顿成过街老鼠,众人喊打。

他虽身怀红毛宝刀,却不敢用之拒敌,惟恐误伤这些他不愿伤害之人,只凭太虚幻影身法,也不免顾彼失此,险象环生。

尤其是金鹏,已知杨瑶受辱之事,更对秦忘我恨之入骨。

出手毫不留情,剑剑均攻致命要害。

萧姣姣红毛宝刀被夺,此刻用的是剑,也是出手毒辣无比,似决心要置秦忘我于死地。

张岚、王守义、韩伯虎虽未用兵刃,但三人的拳脚功夫,却是威力惊人。

谭三姑、白玉仙毕竟是女流之辈,且对秦忘我印象不错,始终抱有几分怀疑,小伙子是替人背了黑锅,是以未尽全力,只是虚应故事而已。

只有黄小玉未出手,退在一旁看热闹,心里却暗替秦忘我捏了把冷汗,知道他今日送上门来,必然凶多吉少。

院中四周,尚散布着多名镖师及弓箭手,任凭小伙子有天大本事,恐怕也插翅难飞了。

秦忘我一个失神,肩头上被张岚劈中一掌,顿使他痛彻心肺,王守义正好自后方攻来,趁机出手如电,重重一掌拍中背上。

小伙子连挨两掌,向前一个踉跄,但却挺住了,不顾口喷鲜血,犹图猛提真气,拔身掠向墙头。

哪知真气已不聚,身形甫起,便不支一头栽倒地上。

金鹏射身而至,举剑照准背心就刺。

秦忘我就地一滚身,避开这致命的一剑。

萧姣姣正好赶来,抡剑欲下之际,突闻一声娇喝道:住手!众人闻声一怔,齐向大门口看去,顿时张目结舌。

原来及时赶到,出声喝阻的少女,竟然又是一个萧姣姣!同时出现两个萧姣姣,焉能不惊诧?众人异口同声,失声惊呼道:萧姑娘?欲下毒手杀秦忘我的萧姣姣,惊怒交加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假冒本姑娘?赶来的萧姣姣冷冷一哼,振声道:各位前辈,你们能分辨得出咱们两个,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吗?众人又是齐齐一怔,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两个萧姣姣一模一样,一时确难分辨真假。

但原来的萧姣姣,与众人相处多日,自然假不了。

谭三姑向闯来的萧姣姣一指,怒斥道:你是假的!这位萧姣姣笑道:谭老前辈眼力果然厉害,真假一眼立判!谭三姑怒哼一声,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假冒萧姑娘!这位萧姣姣笑而不答,双手齐动,当即除下人皮面具及易容之物,恢复本来真面目。

众人定神一看,竟然是杨瑶!杨姑娘?众人惊喜交加。

萧姣姣如释重负,笑道:杨姑娘,你跟我开什么玩笑!杨瑶脸色倏地一变,冷声道:我只是让大家知道,谁都可以以假乱真,易容成萧姑娘!萧姣姣不由地一怔,怒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瑶道:你不懂吗?好!我可以说明白些,那意思就是说,你也是假冒的!谭三姑逼视萧姣姣道:萧姑娘!你……萧姣姣倒也厉害,反击道:谭老前辈,她分明是用的双重易容术,既能假冒晚辈,也能易容为杨姑娘!谭三姑闻言,果然又是一怔,疑信参半。

在场众人,也为之茫然。

萧姣姣趁机向杨瑶斥道:哼!待我揭开你的真面目,让大家看看!身形疾窜,抡剑就向她睑上挑去。

杨瑶头一偏,闪身避开一剑。

同时一旋身,剑已出鞘,正好萧姣姣一剑挑空,手腕疾沉,反手又是一剑刺出。

两剑相击,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迸射。

她们一交手,彼此互不示弱,全力以赴,形同拼命。

众人不知谁真谁假,不敢贸然出手。

谭三姑疾喝道:住手!但两个姑娘正全力相搏,充耳不闻。

秦忘我连挨两掌,受伤不轻,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此刻大家都不理会他,全神贯注在两个少女身上。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他心里最明白,萧姣姣是假冒的!但杨瑶这一着,确实出乎他意料之外。

是谁替她易容的,而且维妙维肖,几可乱真?他当然想不到,为杨瑶易容之人,竟然是他急于要找到的常九!不过他真要感激杨瑶,幸而她及时闯来,否则已丧命在假冒的萧姣姣剑下。

秦忘我不禁怒从心起,趁着无人注意,强忍着内伤痛楚,霍地站了起来。

萧姣姣、杨瑶旗鼓相当,正战得难分难解……红毛宝刀出鞘,脱手飞出,直向萧姣姣背后疾射而去。

萧姣姣猝不及防,飞刀正中背心。

只听她一声惨呼:啊……向前连连踉跄几步,倒地不起。

众人大惊失色,齐声惊呼。

王守义、韩伯虎惊怒交加,双双直扑秦忘我,同时出掌,将小伙子击倒在地上。

白玉仙急喝道:二位且慢,咱们先看看萧姑娘!谭三姑早已扑过去,急忙蹲下,将萧姣姣身体扳过来仔细查看之下,果见有些破绽。

老婆子也精于易容之术,小心翼翼,沿着破绽处轻轻一阵揉动,终于揭下一张人皮面具。

这位萧姣姣的真面目顿现,竟是个三十开外,面带疤痕的陌生女子!众人惊愕地失声惊呼道:啊!假的……杨瑶冷哼一声,悻然道:各位可以验明晚辈正身了!白玉仙道:杨姑娘,你绝对假不了的!杨瑶激动道:萧姑娘既是假冒的,那日救她回来之人,会是真的秦大哥吗?众人面面相观,感到十分愧疚,一时沮然无语。

张岚立即上前,扶起了秦忘我。

秦忘我愤然将他手甩开,强自忍住伤痛,踉踉跄跄走向杨瑶,两眼充满感激热泪,道:多谢杨姑娘,为在下洗清这不白之冤……言毕,以怒目扫了众人一眼,怒哼一声,直向大门外走去。

众人纷纷让路,无人好意思留住他。

杨瑶急从那女子背上,拔出红毛宝刀,叫道:秦大哥……同时追了出去。

金鹏欲追出,却被王守义伸手一把拦住,沮然道:让他们去吧!众人黯然无语,垂头丧气,毕竟他们都犯了大错,而且错的离了谱!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一回 玄阴寒甲秦忘我负伤奔出城,直奔百香庵而去。

他既洗清不白之冤,乃下定决心,以自己换出萧姣姣及杏花。

但那几下重手,使他受了内伤,且伤势不轻,奔至半路,他已力不从心,终于不支而昏倒了。

当他清醒时,发觉置身一间茅屋内,躺在木床上,昏暗的油灯旁,守着一位素服少女,正是为他讨回公道的杨瑶!秦忘我霍地撑身坐起,不禁大为诧然,身受如此重伤,怎会不药而愈?杨瑶急忙站起,趋前笑道:秦大哥醒啦!秦忘我诧异道:是杨姑娘救在下来此?杨瑶微微点头道:我一路追出城,猜想秦大哥一定是去百香庵,追至半路,就发现秦大哥昏倒地上。

秦忘我道:在下受了内伤,竟然不药而愈,恢复如此神速,莫非是杨姑娘以本身功力,为在下……杨瑶嫣然一笑,道:秦大哥真抬举我了,我哪有如此深厚功力啊!秦忘我也莞尔一笑道:杨姑娘休想骗我,在下是练功习武之人,怎会感觉不出,不但内伤已愈,且体内真力充沛犹胜未受伤之前,必有外来深厚功力注入,始会有此现象。

杨瑶只好承认道:想骗秦大哥还真不容易,不错,是有人以本身功力,为秦大哥疗伤,但绝不是我。

秦忘我眼光一扫,茅屋内未见别人,不禁好奇地追问道:那会是谁?杨瑶正色道:他关照我不许说的……秦忘我道:人家救了在下,杨姑娘不说出他是何人,教在下如何向他致谢呢?杨瑶毫不避嫌,在床边坐下。

缓缓道:秦大哥放心,他要咱们在这里等消息,等他办完事,会跟咱们见面的。

秦忘我沉吟一下,问道:杨姑娘,这是什么地方?杨瑶道:这原是一个单身樵夫住的,那位老人家给了他十两银子,借用三矢,因这里距百香庵,只不过数里路程。

秦忘我急道:不行,在下不能在此等消息,萧姑娘她们尚在百香庵……杨瑶安抚道:秦大哥不用担心。

目前她们不会有事的。

秦忘我诧异道:杨姑娘怎么翘道?杨瑶笑道:他老人家去过百香庵了。

秦忘我暗自一怔,道:哦!他见到萧姑娘她们了?杨瑶两道细眉一挑,笑道:他自然见到了,否则怎能将我易容成萧姑娘。

秦忘我却怀疑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百香庵防范森严,居然能来去自如?杨瑶道:他是怎样进去见到萧姑娘的,我虽不清楚,也不便追问。

但我相信,他一定办到了,否则就不可能将我易容成萧姑娘。

而且,他还夸下海口,别说是小小一个百香庵,即使禁宫大内,他也照样能进出,神不知,鬼不觉呢!秦忘我笑了笑道:哦?据在下所知,有此神通之人,普天之下,只有鬼影神偷骆良,莫非他就是……杨瑶连连摇头道:不!不是他!秦忘我道:天下还有胜过骆良之人?杨瑶脱口而出道:当然有!秦大哥别忘了,还有地鼠门的……突觉失言,急忙止住。

秦忘我已听出破绽,追问道:那人就是常九?杨瑶沮然道:他关照我不可告诉你的……秦忘我喜出望外,终于可以见到常九了,不禁喜形于色道:杨姑娘,你确定他是常九?杨瑶点了点头道:他原要去虎风镖局,见见当年的几位旧友,是我劝阻他不要去的。

秦忘我诧异道:为什么?杨瑶道:听韩镖主他们计议,怕常九落在疯狂杀手手中,泄露当年秘密,必要时杀他灭口!秦忘我暗自一怔,追问道:什么秘密,如此严重,竟然不惜要杀常九?杨瑶正色道:据他们研判,疯狂杀手不惜大开杀戒,逼出常九,是为了追查一个姓赵的女子及当年不知去向的数百高手下落……秦忘我惊问道:姓赵的女子?杨瑶微微点头道:就是当年江南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幽兰!秦忘我只知其母姓赵,谷中之人皆以赵姑娘称呼,从不知她身世,但听杨瑶提及数百高手,指的必然是谷中那些人了。

换言之,赵幽兰定然即是其母!他虽暗自惊异,却不动声色道:原来如此,难怪常九不敢露面……杨瑶代为辩道:不!他不是不敢露面,而是去见那位赵姑娘了!秦忘我追不及待问道:见到没有?杨瑶点头道:见到了,据那位赵姑娘的研判,跟韩镖主他们不谋而合。

因此常九已决定,要亲自去见那疯狂杀手。

秦忘我惊道:那他不是自投罗网!杨瑶道:常九说他自有主意……秦忘我突然起身下床,道:杨姑娘留在这里,千万不可离开,在下出去一趟。

抓起枕边红毛宝刀就走。

杨瑶急问道:秦大哥去哪里?秦忘我未答话,人巳夺门而出。

杨瑶略一犹豫,追了出去。

口口  口口  口口月白风清,夜色怡人。

百香庵在半山腰间,静如处子。

谁会想到这佛门净地,竟然隐藏无限杀机与凶险!一条人影乍现,以身形判断,应是六七岁孩童。

但他施展的身法,却是江湖中罕见的滚地老鼠。

犹如一团肉球,迅疾无比地滚向庵外。

将近围墙边下,突见身形暴长,也不过只有五尺来高而已。

此人个子本来就瘦小,再施展缩骨功,自是更为缩小了。

但当今武林之中,身怀这罕世绝技者,实寥寥无几,其中一人即是常九!只见他身形一掠而起,越墙飞入。

落地无声,定神一看,整个庵内灯火全灭,仅只佛堂上留有两盏长明灯。

常九取出随身法宝如意棒,这是他的独门兵刃,外形看似黑色铁筒,其实暗藏玄机,筒中套筒,由精钢打造,既可用作钻入地下的助听之器,亦可用作克敌兵刃。

他将如意捧插入地下,附耳在上端倾听,听出庵内有脚步走动声,显然是在各处巡视。

日间他曾以缩骨功,配合易容术,乔扮成迷途孩童,潜入庵内,见到禅房五个一模一样的少女,心知那必是萧姣姣。

虽被她们发现,幸而他机警,且看来似一顽童,得以侥幸逃出,遗憾的是,并未见到那疯狂杀手。

此刻他已是识途老马,绕过佛堂,直向禅房掩去。

百香庵禅院甚大,四周围墙,佛堂后两排禅房,一面窗向禅院,院内花木扶疏,极为幽静怡人,确为修心养性佛门净地。

但那百净师太,及十几名比丘尼,却被疯狂杀手等人挟持,控制了整个百香庵,使她们祸从天降,担心随时遭到杀身之祸。

常九又以如意棒,附在禅房外墙上窃听,却是毫无动静。

此棒功能极佳,尤其是夜深人静,仅一墙之隔,禅房内有人呼吸,亦可听的非常清晰。

莫非日间那五个少女,已换了其他禅房?他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且离开大巴山之时,又抱定必死决心,亲往找那疯狂杀手。

既知萧姣姣、杏花落在对方手中,乃改变主意,打算先将她们设法救出再说。

今夜独闯百香庵,他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正逐间禅房窃听,突闻身后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常九暗自一惊,猛然回身,只见一丈之外,站了个老尼姑,身后跟着四名年轻比丘尼。

老尼姑手持念珠,冷声道:佛门净地,只度有缘人,哪有施主觊觎之物!常九形藏既败露,索性处之泰然道:师太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仍难弃江湖名利之争,何况乎在下这无名小卒。

老尼姑不动声色道:施主言重了,贫尼早已看破红尘,何来名利之争?常九正色道:若非贪图名利,师太何致不颐清誉,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老尼姑仍然不以为忤,笑道:哦?听施主口气,莫非贫尼有何把柄,落在施主手中?常九道:既是佛门净地,为何藏着多名妙龄女子?老尼姑微微一怔,道:施主是亲眼看到,还是道听途说?常九沉声道:两者皆有!老尼姑脸色一沉,怒道:哼!施主竟敢信口雌黄,故入人罪。

今夜要不还出交代,就休想离此!常九敞声大笑道:好极了,在下正无处可去,承蒙师太收留,感激不尽!哈哈……他是故意激怒对方动手,以便引出疯狂杀手。

老尼姑果然怒从心起,但自己却不出手,向身后四名比丘尼喝令道:把这厮拿下!一声令下,四名比丘尼齐声恭应,分从老尼姑两旁闪出,突然一拥而上,出手就攻。

别看她们年纪轻轻,出手竟然十分泼辣,狠劲十足!常九挥动如意棒,以一敌四。

他把心一横,也发了狠,决心露一手绝招,让对方知道厉害,以便引出正主儿来。

既已抱定必死之心,就不惜大开杀戒,至少也要死得够气魄,何况,眼前这几个尼姑,分明不是佛门中人!如意棒一出手,果然威风八面,虎虎风生,四个年轻貌美的比丘尼,虽全力以赴,亦难近得了身。

突闻老尼姑喝道:住手!四名小尼姑闻声,立即住手跃退。

常九如意俸一收,挑衅道:嘿嘿!师太早该亲自出手了!老尼姑冷冷一哼,忽道:你是常九?好厉害!一见常九使用如意俸,及出手路数,即刻指出他的身份。

常九昂然道:正是区区!老尼姑明知故问道:无翅大鹏裴振雄是你何人?常九道:恩师!老尼姑哈哈一笑,道:真巧,他就是我师兄l常九不由地一怔,惊诧道:师太是……老尼姑道:千面罗刹巫凤,你可曾听过?常九恭然施礼道:弟子常九,拜见师姑!巫凤嘿然冷笑道:哼!如今你是地鼠门掌门,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姑?常九急道:弟子不敢,实不知师姑仙驾在此……巫凤睑色一沉,道:现在你知道了!还要我亲自出手吗?常九尴尬道:这……弟子不敢。

江湖中讲究道义二字,武林更重尊师重道,巫凤虽比常九年长不了几岁,但她乃裴振雄同门师妹,辈分居长。

巫凤缓缓道:常九,你离师门多年,至今也不过混了个地鼠门掌门。

这种江湖小门派,也没多大出息,倒不如由我替你安排条出路,如何?常九心知她指的出路,必是那疯狂杀手,当即婉拒道:多谢师姑有意栽培,但弟子接掌地鼠门时,曾当众宣誓,终生献身地鼠门……巫凤冷声斥道:地鼠门如被灭呢?常九心头一凛,呐呐道:这……巫凤怒形于色道:常九,我可是念在你师父与我是同门师兄妹,才有心指你一条明路,你可别不知好歹!常九道:恕弟子冒渎,师姑是否在为人作说客?巫凤当然知道,他指的是疯狂杀手,毫无忌惮道:不错!只是咱们的作风手段不同,他要逼你就范,我则希望说服你,共襄盛举,成其大业!常九不动声色道:师姑所谓的大业,是要称霸武林,号令天下?巫风狂态毕露道:有何不可!常九大义凛然道:师姑,当年‘二先生,野心勃勃,妄图兴风作浪,险酿一场空前浩劫,幸为武林正义之士,全力将之消弭。

如今那疯狂杀手所作所为,犹胜‘二先生’百倍,师姑难道忍见历史重演,生灵涂炭?这番话义正辞严,听得巫凤耳根发热,睑色铁青。

但她已陷入太深,难以自拔,不禁恼羞成怒道:哼!你胆敢教训起我来了!常九急道:弟子不敢,只是就事论事,望师姑以天下苍生为重……巫凤断然道:不必异想天开!常九胸有成竹,双手一抱拳,故意道:既然如此,弟子告辞!巫凤怒喝道:慢着,你以为百香庵是什么地方?由你要来就来,要去就去!常九道: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

师姑如要强留,只有把弟子杀了!巫凤冷森森道:杀你易如反掌,但我先要知道,今夜你为何闯来?常九反问道:疯狂杀手不是要逼弟子出面吗?巫凤何等厉害,怒斥道:哼!你瞒不了我,分明是想救出个两个女子!常九只好坦然承认道:不错,弟子确实为她们而来,师姑可否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巫凤嘿嘿冷笑道:哦?你想要我放了她们?常九昂然道:放走她们,弟子自愿留下,任凭师姑发落!巫凤道:你不愿行吗?哈哈……常九趁她狂笑之际,急道:弟子告辞!身形一掠而起,直向院墙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巫凤两肩微晃,身如流矢疾射,抢先一步飞上墙头。

好快的身法!常九尚未掠上墙头,凌厉无比的一股掌风,已迅疾迎面击来。

对方是他师长,不敢出手还击,凌空急施千斤坠功夫,身形急坠而下,避开了一掌。

双足甫落地,巫凤如影随形,也同时落身在他面前。

常九心知不易脱身,又不能放手一搏,索性双目一闭,垂手而立,决心不加反抗。

巫凤怒哼一声,骈指如戟,疾向常九华盖穴点去之际,突闻轻微衣袂带风声,一条人影越墙飞射而至。

来人出手如电,凌空一掌劈向巫凤。

使她急将点向常九的右手收回,旋身左掌疾翻,发出一股强劲掌力,势如狂飙,迎着来掌击去。

两股掌力相撞,爆出一声轰然巨响,激起四周一片狂风,来势端的惊人。

来人被震的身形一顿,飘然落地,巫凤也连退两步,心中大骇,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功力竟然如此深厚,颇出她意料之外。

变生肘腋,惊得常九双目急睁,定神一看,来人正是秦忘我!巫凤惊怒交加,沉声道:小施主,你决心跟咱们为敌了?秦忘我向常九一瞥,不禁大为惊讶,谭三姑易容乔扮的常九,竟与眼前此人,几乎一模一样。

巫凤趁他分神之际,突然出手如电,向天突穴疾点而至。

常九不由失声惊呼道:当心!……秦忘我却从容不迫,突施太虚幻影身法,左右一晃,巫凤非但未能得逞,反而身陷危境。

因她过于自负,认为这出其不意地一击,必然万无一失。

哪知对方施出太虚幻影身法,使她攻势走空,收势不及,顿时门户大敞。

果然秦忘我把握时机,当胸一掌劈来,出手毫不留情。

不料常九情急之下,一头撞向秦忘我,将他撞了开去,巫凤哪敢怠慢,趁机全身暴退,逃过一掌之劫。

秦忘我被撞的退开丈许,不禁怒问道:常掌门,你怎么敌友不分?常九沮然叹道:小友,老朽是情非得已啊!秦忘我冷冷一哼,愤声道:好一个情非得已!莫非常掌门已屈服于他们?常九已知这年轻小伙子,即是赵幽兰之子小寒,此番私离大巴山,急于找他,为的是查明其生父。

但赵幽兰已郑重叮咛,绝不可泄露秘密。

常九此刻极感为难,既不能眼看秦忘我伤巫凤?又不能让这小伙子受到伤害,愧对赵幽兰之重托。

更担心的是,怕秦忘我落在巫凤等人手中,获悉他的真实身份。

他不愧是老江湖,灵机一动,故作无奈道:唉!为了保全地鼠门,免使众弟子丧命,老朽别无选择啊!秦忘我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人各有志,常掌门决心卖身求荣,为虎作伥,谁也管不着。

但在下有一事,可否与常掌门单独说几句话?常九心知要问的,是有关其生父之事,当即断然拒绝道:抱歉,你我立场不同,无此必要!秦忘我只道他要泄露有关大巴山中秘密,不由地怒道:哼!原来常掌门真是重利忘义之人,难怪他们决心杀你灭口!说时,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常九已自杨瑶口中获悉,韩伯虎等人计划杀他灭口之议。

但他虽有隐衷,却不敢表白,以免影响其自我牺牲,杀身成全决心。

巫凤听了常九之言,信以为真,不禁暗喜,哈哈一笑道:有我在,看谁敢动常九一根汗毛!秦忘我暗忖道:只有常九,才知我生父是谁,但他如今已变节,自愿投靠疯狂杀手,此人已去过大巴山,一旦泄露山中秘密,后果岂堪设想?查明生父固然重要,大巴山之秘密,更不可为外人获知,尤其是那疯狂杀手。

权衡利害得失,秦忘我当机立断,决心杀常九灭口!杀机既动,只听小伙子狂喝一声.红毛宝刀已出手,出其不意向常九戳去。

寒芒激射,有如流星赶月!常九虽已抱定必死决心,却本能地急以如意棒迎敌。

哪知铮的一声轻响,他这精钢打造的独门兵刃,竟如螳臂当车,又似快刀切西瓜,竟被红毛宝刀削断,剩下半截。

红毛宝刀势犹未止,直刺心窝!尤其秦忘我用的,乃是七煞剑招,常九如何能闪避得开,纵然是巫凤出手抢救,也已不及。

眼看常九已必死无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冰寒气柱,电光石火般射来,直击红毛宝刀。

秦忘我但觉虎口猛然一震,一股奇寒刺骨寒气,直逼整条手臂,红毛宝刀几乎脱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秦忘我暴退两丈,定神一看,及时出手抢救常九的,正是天竺魔女段娥!小伙子从未见过这老魔女,更不清楚她的来头,只见她手一抬,收回那道冰寒气柱,手中却空无一物。

这是哪门子的奇异武功?方才那一击,分明是件坚利兵刃,怎会只是一道寒气?秦忘我不禁愕住了!常九更暗自吃惊,想不到这百香庵中,除了巫凤之外,尚有个武功出奇之高的老婆子。

他自以为见闻渊博,失声惊呼道:凌空驭剑术!秦忘我方自一惊,却听老魔女沉声道:没见识!老身手中有剑吗?常九定神一看,老魔女手中果然空空如也,顿时面红耳赤,暗叫一声:惭愧!巫凤忙恭然施礼道:晚辈防范不周,惊扰了老人家清梦;……段娥未加理会,两道慑人心魄冷峻目光,逼视着秦忘我,冷森森一笑道:你这小伙子,跟常九有何深仇大恨?出手如此狠毒!秦忘我昂然道:无仇无恨,在下志在为武林除害!段娥并不急于出手,在她来说,要杀任何人,皆易如反掌,而且有个嗜好,喜欢看人面临死亡的恐惧,及垂死的痛苦挣扎,从不痛痛快快置人于死地。

但很令她失望,眼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知她那玄阴寒甲功的威力,自然毫无面临死亡之恐惧。

老魔女耐着性子,沉声问道:哦?此人何害之有?秦忘我以不屑的眼光,狠狠瞪常九一眼,振声道:此人武功不弱,且精于易容及追踪术,一旦投靠那疯狂杀手,为虎作伥,岂非如虎添翼!段娥又问道:你自信能杀得了他?秦忘我道:方才若非老人家出手抢救,他已丧命刀下!段娥得意一笑,道:他既有投效之意,有老身在此,恐怕你就杀不了他啦!秦忘我毫无怯意道:老人家若横加插手,那就怪不得在下失礼……段娥狂笑声中,突然双臂齐张,疾扑而来。

秦忘我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且毫无江湖经验阅历,哪知眼前这老魔女,乃是当今武林中年岁最长,辈分亦最高的三位异人之一。

眼见老魔女张臂扑来,红毛宝刀一抡,出手又是七煞剑招演化之刀法。

红毛宝刀乃斩金断玉神兵,七煞剑招为剑术之最,两者配合,可说无坚不摧,无攻不破。

但这一刀攻去,距老魔女胸前不及一尺,却突被一股护身寒气所阻,且牢牢吸住。

秦忘我大惊,右手猛抽红毛宝刀,左手疾翻,一记劈空掌力骤发,向老魔女迎面劈去。

小伙子做梦也想不到,刀未抽回,那势猛力沉的一掌劈去,竟如击向铜墙铁壁,掌力反弹回来,震得他倒退七八尺,宝刀也同时坠地。

老魔女的扑势却未受阻,一直扑过来,一双臂暴长,迅疾无比地向他两肩抓下。

秦忘我左右一晃,急使那用过几次,屡试不爽,但自己却不知名称的太虚幻影身法。

段娥两手均抓空,扑势未减,跟秦忘我擦肩而过。

老魔女心头一凛,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分明万无一失,已抓住小伙子两肩,居然会抓了个空!猛一回身,段娥惊诧问道:小伙子,你这‘太虚幻影’身法,从何处学来?秦忘我也同时回身,闻言一怔,茫然道:太虚幻影?……段娥沉声道:此乃一百年前,疯僧赛活佛不传之学,失传已久,怎会重现在你这小伙子身上?秦忘我道:哦?不瞒老人家说,在下根本未曾学过,更不知道它是什么功夫,不知不觉就使了出来……段娥怒斥道:胡说!哪有这种事。

老身曾闻那老鬼提及,是不是他传授给你的?秦忘我诧然道:哪个老鬼?段娥怒哼一声,道:除了天山寒叟,还有谁!巫凤在旁听得一怔,莫非这来历不明的小伙子,竟是其父天山寒叟的传人?秦忘我却摇摇头道:在下从未听过此人!段娥怒从心起,正待发作,猛然若有所悟,沉思一下,喃喃自语道:难道老鬼武功已废是骗我,这些年来,已练成了慑心大法?巫凤急道:不!绝不可能!二十年前晚辈去天山,见他老人家时,武功确实已废。

段娥愤声道:连我都被瞒过了,你还能不受骗!巫凤诧异道:何以见得?段娥道:慑心大法是以本身意念,控制他人意志。

练至最高境界,仅借心灵感应,即可遥控他人于千里之外,这小伙子既未习过,亦无人传授他太虚幻影身法,定是那老鬼在暗中作祟!巫凤愕然道:他老人家为何如此……段娥咬牙切齿道:哼!老鬼一定知道我离开天竺了,以慑心大法,遥控这小伙子跟我作对!秦忘我根本听得莫名其妙,振声道:不必冤枉别人,谁也控制不了在下,是你们所作所为,天人共愤,人人得而诛之!段娥突发狂笑道:好!好!好极了,老鬼既然以慑心大法,借你之形体跟我作对,我倒要好好跟他斗上一斗!巫凤心知老魔女要施展玄阴寒甲功,急向常九及四名小尼姑一挥手,示意各人退开,以免被神功误伤。

老魔女猛提一口真气,力聚双臂,右掌平胸缓缓推出,只见从她掌心,射出一道寒气,伸展约一丈,凝聚为冰柱,看似一支透明长矛。

秦忘我几乎忘了面临大敌,正值生死关头,好奇地看着,大开眼界。

段娥冷声喝令道:小伙子,你可以动手了!寒气长矛一挑,将地上红毛宝刀挑起,向秦忘我飞去。

秦忘我伸手接住红毛宝刀,心忖道:这老婆子虽非善类,倒不失大家风范,不愿欺他手无寸铁,大概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惟恐胜之不武吧!退至四周的巫凤等人,均凝神屏息,静观老魔女施展天下罕见之奇功。

其中常九最为紧张焦急,惟恐秦忘我不敌,伤在老魔女手下,但他爱莫能助,徒呼奈何。

段娥见秦忘我趑趄不前,迟迟未出手,不耐道:小伙子,你是不敢动手,还是等待老鬼传来心灵感应?秦忘我受她一激,手抡红毛宝刀,疾扑而来。

寒气长矛一晃,划出一片寒光,横挡在面前,使他的扑势受阻。

小伙子又施展太虚幻影身法,左右一晃,不料却未能突破面前寒光,心中不禁大骇。

红毛宝刀疾挥,与那寒气长矛相击,虽无金铁交鸣之声,却震的秦忘我虎口一麻,一股奇寒刺骨之气,直逼整条手臂。

幸好秦忘我借那强烈一震之势,向旁暴窜一丈有余,堪堪脱出寒气长矛威力范围。

饶是如此,秦忘我也觉出全身体温骤降,如坠冰窖。

这一惊非同小可,纵然胸罗万有,博杂天下各门各派武学,也不知老魔女这是哪门奇功。

段娥得意狂笑道:小伙子,没见识过吗?普天之下,能硬接一招玄阴寒甲功者,已是绝无仅有,而你已接了两招,实属难得,可以死而无憾了!哈哈……突然间,秦忘我思维里闪出个意念:攻对方腹脐!攻对方腹脐!攻对方腹脐……这声音不断飘入脑际,不知来自何处,既似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千里之外。

难道是常九,以传音入密功力,暗中教导他如何破这老魔女奇功?不可能!常九尚无此能耐!那又会是谁呢?段娥见小伙子若有所思,沉声喝问道:你究竟动不动手?秦忘我灵机一动,突然归刀入鞘,昂然道:在下若仗红毛宝刀之利,胜之不武!段娥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你倒很聪明,明知凭那柄锈刀,破不了我的玄阴寒甲功,竟然故意拿话来激我?也罢,今夜就让你见识见识,老身的真功夫,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手一收,寒气长矛顿时消失。

秦忘我见对方的寒气长矛,竟能收发自如,更是暗自一惊,此刻已是箭在弦上,势在必发,容不得他再犹豫。

他这时一心一意,只在苦思,如何能出奇制胜,一举击中对方腹脐,那必是致命要害!段娥屹立不动,冷眼看着小伙子一步步逼近……这又是个紧张局面,一旁掠阵的数人,更是凝神屏息,静观双方立判生死的一搏。

秦忘我暗运真力,已走近五尺之内……段娥纹风不动,蓄势待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冷不防常九拔身而起,突向院墙外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巫凤身形疾掠,追出了院墙外。

而在同时,秦忘我趁段娥微一分神,出手如电,骈指疾点她腹脐部位。

老魔女急以玄阴寒甲功护身,形成一堵无形铜墙铁壁,但因腹脐部位,乃是全身唯一可破之处,想不到对方竟专攻其弱点。

秦忘我武功博杂,却偏爱七煞剑招,无论徒手或使用任何兵刃,皆以剑招奉为佳臬。

他骈指如戟,疾点而至之势,同样迅疾凌厉无比。

玄阴寒甲功不畏刀剑,唯有腹脐部位不堪一击,老魔女过于自负,掉以轻心,以致被小伙子攻了个措手不及。

惊乱中急将腹部一凹,未被直接点中腹脐,但那指力已突破护身无形寒气,顿觉整个小腹一麻,功力不聚。

但这老魔女临危不乱,双掌齐发,两股阴寒掌力,直朝对方迎面击去。

由于距离太近,秦忘我虽急使太虚幻影身法,也只能闪开一掌,结果顾彼失此,左肩被那股阴寒荤力扫中,全身一寒,如坠冰窑,一个踉跄,向右跌出丈许。

段娥亦未占到便宜,全身暴退五尺,功力立散,摇摇欲坠起来。

四名年轻比丘尼大惊,两个急忙上前扶住老魔女,另两个则直扑小伙子。

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挥剑逼开两名小尼姑,伸手一把抓住秦忘我肩头,急道:秦大哥,快走!原来她就是杨瑶。

秦忘我虽欲趁机除去此老魔女,但已受伤,力不从心,被杨瑶抓住肩头一带,借力双双掠身而起,飞出墙外。

口口  口口  口口秦忘我、杨瑶逃出百香庵,一路朝茅屋奔去。

奔至半路,秦忘我已全身冰凉,毫无体温,不支倒在地上。

杨瑶见状大惊,急忙蹲下,惊问道: 秦大哥,你伤的很重?秦忘我全身发抖,牙关连连打颤道:我,我好……好冷……杨瑶伸手一探,果然全身如同冰块,情急之下,她已顾不得男女之嫌,急将秦忘我紧紧拥抱,欲以其本身体温,为他驱寒。

秦忘我叹道:唉!杨姑娘,恐怕没有用……我……我感觉愈来愈冷了……杨瑶方寸已乱,急得泪如雨下,泣声道:秦大哥,你一定要支持下去,振作些啊!秦忘我深受感动,用力点点头,想借内功运行,使体内温度升高,但真力已不聚,力不从心。

杨瑶也感觉得出,不仅秦忘我的全身,愈来愈寒冷,连她自己她也冻得禁不住颤抖起来。

秦忘我的神智逐渐混乱,浑浑噩噩中,依稀回到童年,置身深山谷中,终日跟那数百武林高手嬉戏,偷习各门各派武功。

在杏花、文雀、武凤无微不至的照顾呵护下,随母勤习医术药道,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逐渐成长。

直到无意间获悉,生父仍在人世,使他心理上起了骤变。

他决心寻找生父,不辞而别,悄然独自离开了大巴山……突被一阵轻轻摇撼,他振作一下,用力睁开双眼,只见杨瑶紧紧拥住他,声泪俱下道:秦大哥,你不能死,不能死啊!……秦忘我沮然苦笑道:我……我真的不想死,可……可是……杨瑶道:秦大哥,你振作些,支持着,我背你回虎风镖局,他们见多识广,一定能想出办法救你!秦忘我愤声道:不!我……我宁愿死,也不……不向他们求助!杨瑶力劝道:秦大哥,当初他们是错怪了你,现在真相大白,他们一定也感到后悔和愧疚……秦忘我激动道:哼!要不是你……杨姑娘及时赶了去,我……我已经含冤而死!想起当时情景,不禁怒从心起。

突觉血气一阵翻腾,却接不上气,终告不支昏了过去。

杨瑶大惊失色,急叫道:秦大哥!秦大哥……秦忘我毫无反应,全身已如冰冻。

杨瑶毫无选择,立即背起他,决心回洛阳城求救。

她忘了自己折腾了半天,也已经力不从心,背起秦忘我,刚一举步,也一样不支倒地,失去了知觉……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二回 义绝情缘常九真想逃走,并非难事,但他岂能置秦忘我于不顾。

其实他是故意逃走,诱使秦忘我追出,免得小伙子不知天高地厚,犹图跟老魔女硬拼。

常九虽不知老魔女来历,但见巫凤对其执礼甚恭,且以晚辈自居,足见老婆子大有来头。

再见她施展出罕世奇功,更确定秦忘我非其对手了。

哪知他枉费心机,秦忘我居然未追出,反而奋不颐身,出手向老魔女攻去!发现追出的是巫凤,常九心知弄巧成拙,不禁暗惊,后悔莫及。

巫凤已追出,厉声喝道:常九!你往哪里走!常九止步回身,沮然道:人各有志,师姑何必苦苦相逼……巫凤怒形于色道:哼!原来你是虚与委蛇,志在伺机逃走!常九道:弟子已说过,除非放走那两名女子,否则……话犹未了,巫凤已揉身欺近,出手如电,当胸一把抓来。

常九不敢还手,闪身避开,急叫道:师姑不要逼人太甚……巫凤身手刮捷,旋身窜步,如影随形而至,骈指疾点常九天池章门两处大穴,出手快准无比。

常九的一身轻功,在当今武林之中,算得上是佼佼者。

但其师无翅大鹏裴振雄,跟巫凤是同门师兄妹,无论他的武功路数及轻功身法,巫凤均了若指掌。

果然他刚一闪避,巫凤立即改以大擒拿手法,迅疾无比地搭上他左腕。

常九未及沉腕脱出,只觉腕脉一紧,已被巫凤牢牢扣住,顿时动弹不得。

巫凤一招得逞,不禁冷笑道:常九,你想跟我耍花招,那还差得远呢!常九受制,只得沮然叹道:弟子正因学艺不精,才没出息,至今不过混了个地鼠门掌门,既然师门之情,放弟子一马,那就任凭师姑发落吧!巫凤紧扣他腕脉,冷声道:好!咱们先回百香庵再说!常九身不由主,被巫凤拖了就走。

回到百香庵禅院,只见段娥正盘坐地上,闭目运功调息,显然已受内伤。

十二金钗全部出来,四个仍然易容为杏花,另四个则是萧姣姣,分散在四周,为老魔女守护。

巫凤见状大惊,眼光一扫,已不知秦忘我去向。

老魔女正在运功调息,巫凤不敢惊动她,也不便出声问那四名小尼姑,一手仍然紧扣常九腕脉,静静站立一旁等候着。

倏而,段娥运功完毕,长长吁了口气,双目乍睁,见巫凤已将常九追回,不由地怒形于色道:哼!常九,老身这倏老命,几乎送在你手上!常九暗自一惊,不敢贸然答话。

巫凤惊问道:姓秦的小子,竟能破老人家的玄阴寒甲功?段娥更怒不可遏道:我早就料到了,是那老鬼在暗中跟我作对!巫凤不敢为其父辩驳,惟恐老魔女迁怒,忙关切道:老人家伤的可重?段娥犹有余悸,庆幸道:幸好他未用红毛宝刀,否则这条老命就难保了!巫凤暗自心惊,在她心目中,玄阴寒甲功已是天下无敌,想不到年纪轻轻的秦忘我,竟然能伤得了老魔女!段娥霍地站起身,双目如炬,逼视常九道:你最好放聪明些。

老老实实回答问题,若有半句虚言,就让你尝尝冰筋冻骨之苦!只听冰筋冻骨四字,已使常九心头一凛,顿时噤若寒蝉!段娥走向常九面前,沉声道:说!这些日子,你上哪里去了?常九道:晚辈并未离开洛阳……段娥又问道:那为何不出面?常九随机应变道:虎风镖局的那些人,欲杀晚辈灭口!段娥诧异道:哦?此话当真?常九道:今夜老人家曾亲目所见,倘非老人家及时抢救,晚辈已遭那姓秦的小子毒手。

段娥微微颔首道:他们为何不顾多年的旧交,不惜杀你灭口,莫非怕你泄露什么?常九表情逼表,愤声道:他们惟恐晚辈出面,为那疯狂杀手所执,被逼说出当年一件重大秘密……段娥追问道:什么重大秘密?常九强自一笑道:老人家岂非明知故问。

段娥道:如此说来,你是知道姓赵的女子去向及那数百高手之下落罗?常九胸有成竹,不假思索道:不瞒老人家,赵姑娘当年离开江南,临走之时,确与晚辈见过最后一面,但并未说明将往何去。

巫凤突然斥道:哼!简直胡说八道!常九惊道:师姑……巫凤冷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地鼠门以追踪为常业,赵姑娘纵然未说明去向,我不信你会不追踪,何况人数多达数百,浩浩荡荡,绝逃不出地鼠门耳目!常九正色道:晚辈向重信义,既已答应赵姑娘,绝不查探其去向,岂可出尔反尔。

巫凤追问道:那你今夜为何闯来,欲救出那两个女子?常九不敢再提要求释放杏花及萧姣姣,以免对方起疑。

灵机一动,道:不瞒师姑,弟子也正想从那杏花口中,获知赵姑娘下落。

巫凤睑色一沉,道:此话当真?常九表情逼真道:疯狂杀手不惜大开杀戒,志在必得,逼弟子出面,弟子正因不知赵姑娘下落,恐他不信,是以不敢出面,倘非获知杏花被执,藏在百香庵,弟子怎会冒险来救她。

这番话,听来不无道理。

巫凤信以为真,霍然心动道:你能从她口中,问出赵姑娘下落?常九道:如果不出所料,杏花就是为找弟子而来!巫凤诧异道:她为何找你?常九摇摇头道:这就不清楚了……段娥接道:既然你有把握,能从杏花口中,问出赵姑娘下落,现在就去问!巫凤忽道:可是,她已不能言语……常九一愕,惊问道:她怎么了?巫凤道:她企图自断舌根,幸及时被点穴制止,保住性命,可惜受伤颇重,无法言语了。

常九急道:让弟子看看,自有办法!巫凤不敢擅自作主,请示道:老人家……段娥微微点头不可,常九不禁暗喜。

杏花、萧姣姣禁在同一间禅房,均被制住穴道,这时只留一名绿衣小婢看守。

巫凤始终扣住常九腕脉,以防他再伺机脱逃。

一行来至禅房外,两名小尼姑抢步上前,先进入禅房,将油灯点着。

昏暗的灯光下,果见禅榻上,并躺着两个女子,正是萧姣与杏花,均沉睡未醒。

巫凤趋前,用力将杏花推醒,向常九道:问吧!杏花虽不能动弹,双目一睁,乍见走近榻前的常九,不由暗自一惊。

常九即道:各位最好暂时回避,容晚辈单独好跟她说话。

巫凤怀疑道:她不能言语,你如何跟你交谈?常九笑道:师姑,地鼠门之所以能在江湖上立足,正是为人所不能,弟子自有办法!巫凤警告道:好吧!你若想耍花招,绝出不了百香庵!常九连连点头道:师姑放心,弟子还不想死!巫凤等一出禅房,常九急转身向杏花轻声问道:杏花姑娘,可还记得在下?杏花连嘴皮都无法张动,如何能回答。

常九一回身,见绿衣小婢仍在禅房内,遂道:小姑娘,也谓你回避一下吧!绿衣小婢犹豫一下,始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禅房。

常九再转身过去,趋近轻声道:杏花姑娘,在下是常九,你不能言语无妨,由在下来问话。

是,你就眨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好吗?杏花眨动一下眼皮,显然已获得默契。

常九暗喜,又轻声道:你有没有遇见小寒公子?杏花眨动一下,表示遇见了。

常九道:在下已随文雀、武凤二位姑娘,去见过赵姑娘了,她久等不见你回去,料知必然出了事,所以让在下出山,赶来一查究竟。

想不到……他们是否对你用过刑?杏花连眨两下眼皮。

常九又轻声问道:你打算自断舌根而毙,免得他们用酷刑,逼问赵姑娘下落?杏花又眨动一下眼皮。

常九微微点头,叹道:唉!真难为了杏花姑娘……不瞒你说,在下今夜闯来,也已抱定必死决心。

若能侥幸救出你和萧姑娘,自然不必出此下策。

否则,在下打算跟你同归于尽,以绝其念,你愿意吗?杏花毫不犹豫,眨动一下眼皮,露出从容就死神情。

常九当机立断道:杏花姑娘,咱们已绝无逃出之望,只好走下策了!杏花又眨动一下眼皮,闭上了双目。

常九把心一横,举手欲下之际,冷不防那绿衣小婢一头撞来,使他措手不及,被撞了开去。

怒喝声中,巫凤闯了进来。

常九情急拼命,回身直向杏花扑去,欲先将她一掌击毙再说。

绿衣小婢极为机伶,将他双腿一抱,双双跌作一堆,巫凤及时赶来,出手如电,点中璇机穴。

常九全身一麻,失去了知觉。

口口  口口  口口杨瑶清醒时,已是次日凌晨。

猛然惊觉全身赤裸,身边尚躺着一丝不挂的秦忘我,同卧一床破旧大棉被中,不禁使她大吃一惊。

霍地撑身坐起,见秦忘我仍沉睡未醒,想起那日受辱情景,更是悲愤欲绝。

想不到这秦忘我,也是个淫恶之徒,竟趁她失去知觉,对她……念及于此,不由地怒从心起,顿生杀机,急欲找寻佩剑下手却见红毛宝刀置于枕边。

定神一看,刀下尚压着一张纸条。

杨瑶大为诧异,急忙抽出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姑娘未受伤,只是忧急攻心,且受奇寒侵体,不支昏厥,已服灵药,必然先醒。

贵友则内受重伤,血脉几为奇寒冻结,虽亦服药,暂保性命,惟需借姑娘体温,助其血脉畅通,情非得已,必须作此权宜措施,尚祈姑娘勿怪。

贵友醒后,速求助功力深厚之人,为其运功疗治,补助真元重聚,否则武功将废,惜老朽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仅留此条相告,后会有期,恕不具名。

阅毕纸条,杨瑶始恍然大悟。

幸而及时发现纸条,否则贸然出手,岂不铸成大错,悔恨抱憾终身!但救回他们之人,究竟是谁?杨瑶见脱下衣物,就在床边木凳上,急忙起身,匆匆穿上。

回头一看,秦忘我尚在沉睡。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就在樵夫的茅屋内。

由此可见,救回他们之人,必然知道一切。

杨瑶苦思之下,突然想到了常九。

如果是他,随时可能回到茅屋来,杨瑶哪敢怠慢,急忙抓起秦忘我的衣服,打算为他穿上。

走至木床前,却又迟疑起来,心忖道:他全身赤裸,我如何替他……想到这里,顿时娇面飞霞,窘羞万状。

犹豫之下,她已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上前掀开大棉被,一阵手忙脚乱,匆匆将衣服为秦忘我穿上。

穿毕,她如同完成一件艰巨工作,吁了口气。

伸手一探秦忘我身体,仍觉体温甚低。

纸条上留言,需借她之体温,助秦忘我血脉畅通,万一由于她急于起身,使他体温不够,岂不功亏一篑,全功尽弃?杨瑶又犹豫一下,当机立断,和衣上床,钻进被窝里躺下,尽量使身体靠近秦忘我。

她这时再拿起纸条细阅,喃喃自语道:贵友醒后,速求助功力深厚之人,为其运功疗治,补助真元重聚,否则武功将废……常九功力深厚,为何自谦心有余而力不足,爱莫能助,要他们舍近求远?显然地,救回他们之人,可能并非常九!那又会是谁?杨瑶苦思半晌,仍然无法猜出是何人。

此刻她最担心的,是秦忘我醒后,求助于何人,为其运功疗治?目前可以求助之人,全在虎风镖局。

但秦忘我已坚决表明,宁死也绝不见他们!杨瑶正陷入苦思,突闻一声厉喝道:瑶姑娘!这是个极熟悉的声音!杨瑶猛然一惊,霍地撑身坐起,定神一看,果然是金鹏,不由地羞愤交迫。

门内并未闩上,只因她在苦思向何人求助,金鹏推门而入,竟浑然未觉。

杨瑶窘迫道:金大哥,你……金鹏脸色铁青,愤声道:哼!我找了你一夜,原来躲在这里!说时眼光盯在床上沉睡未醒的秦忘我。

杨瑶暗叫一声:好险!,幸而已将衣服穿上,金鹏若早一步闯来,撞见他们裸身共眠的情景,岂不使她羞愧无地自容!她急忙掀被而起,娇羞万状道:金大哥,其实你不用找我的……金鹏沉声道:别忘了,咱们已经正式文定!杨瑶泪光闪动道:金大哥,妾身已非完璧,纵然错不在我,我也无颜再进金家的门……金鹏怒指床上秦忘我,恨声道:你是为了他?杨瑶凄然道:不!妾身之所以偷生,只为父仇未报,一旦手刃仇人,将从此归依佛门,度此残生。

金鹏目睹二人同被共枕,哪里会信,不由地怒从心起道:哼!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杨瑶深深一叹,委婉道:金大哥,你我今生已无缘,但求来世……金鹏双目怒火迸射,霍地拔剑出鞘,向床上秦忘我一指,怒声道:哼!我得不到你,也绝不会让那小子捡现成的!杨瑶急以身挡床前,惊道:金大哥,你要干嘛?金鹏恨声道:我要杀他!杨瑶愤然道:你要杀他,就先得杀我!金鹏更妒火中烧,怒不可遏,挥手一把推开杨瑶,举剑就向沉睡中的秦忘我刺去。

杨瑶大惊,情急之下,猛力撞开金鹏。

同时扑向床上,伸手抓起枕边红毛宝刀。

金鹏虽被撞开,怒火更炽,回身抡剑又刺来。

杨瑶不及抽身,连着刀鞘向来剑挡去,将金鹏连人带剑荡开。

金鹏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全身翻过床铺,跌向墙角一堆干柴上。

杨瑶趁机拔刀出鞘,自床上挺身而起,娇斥道:金大哥,你若意气用事,一意孤行,可休怪妾身了!金鹏霍地跳起身,怒形于色道:哦?为了那小子,你竟不惜跟我反目?杨瑶昂然道:妾身只是不让你杀他!金鹏道:如果我非杀不可呢?杨瑶将手中刀一扬,道:金大哥,你可识得我手中这把刀?金鹏惊怒交加道:好!你就用这红毛宝刀,看看能否护得了他!剑一抖,又向床边秦忘我刺去。

杨瑶毫无选择,挥刀急挡。

铮的一声脆响,金鹏的剑已拦腰削断!金鹏惊愕住了。

杨瑶泪光闪动道:金大哥,妾身情非得已……金鹏怒哼一声,愤然掷下手中半截断剑,一言不发,突然夺门而出。

扬瑶追至门口,急叫道:金大哥………金鹏头也不回,疾奔如飞而去。

杨瑶沮然长叹一声,转身回屋,只见秦忘我已被惊醒,忙趋前道:秦大哥,把你吵醒啦?秦忘我欲撑身坐起,却力不从心,不禁诧异道:谁救了在下?杨瑶茫然摇摇头,将掉在枕旁纸条拿起,递给他道:这是那人留下的纸条。

同时上前扶他坐起。

秦忘我接过纸条一看,更觉诧然道:此人会是谁呢?杨瑶道:我先以为是常九,但不太可能,他不必故弄玄虚,纵然有急事离去,纸条上也会留名啊!秦忘我又看了下纸条,道:多谢姑娘,以体温助在下保持血脉畅通……未等他说完,杨瑶已窘得面红耳赤。

幸而秦忘我并不知道,昨夜他们二人,均裸身同被共枕!秦忘我并未察觉她的窘态,又道:速求助功力深厚之人……这倒是个难题了。

杨瑶忧形于色道:我正为此发愁,除非……秦忘我接道:去向虎风镖局那些人求助?杨瑶微微点头,一脸无奈道:除了他们,此时此地,尚有何人能求助呢?秦忘我断然拒绝道:在下宁愿终身残废,也绝不再跟他们那些是非不分的人打交道!杨瑶委婉道:白女侠尚明事理!秦忘我愤声道:不见得!在下曾向她表明一切,她并未主持公道,为在下向其他人说明真相!杨瑶劝道:秦大哥不要错怪白女侠,她一直为你说话,还苦苦劝我……脸上一红,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秦忘我追问道:白女侠劝你什么?杨瑶窘迫道:她……她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与其抓回你问罪,于事无补,不如……秦忘我知她羞于说出下文,轻喟一声,接道:唉!只可惜白女侠不知道,那人并非在下!杨瑶道:一切我已不再计较,唯一的心愿,就是能报杀父之仇!秦忘我毅然道:承杨姑娘两次相救,在下无以为报,只要死不了,必尽全力助姑娘达成心愿!杨瑶趁机道:秦大哥的盛情,我先谢了,可是,秦大哥的武功万一废了,如何能助我报仇呢?秦忘我为之一怔,呐呐道:这……杨瑶娇声道:秦大哥,就算为了我,让我去向白女侠求助,好吗?秦忘我未置可否,面有难色。

杨瑶见他犹豫不决一突然执住他的手,一副撒娇之情道:秦大哥,答应我好不好嘛?女人撒娇、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何况眼前这姑娘,对他曾有过两次救命之恩!秦忘我终于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杨瑶喜出望外,振奋道:秦大哥,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你千万不可离开啊!秦忘我又微微点了下头。

杨瑶立即留下红毛宝刀,抓起木桌上的佩剑,匆匆即去。

口口  口口  口口假冒萧姣姣者,真面目被揭开,竟然是个疤面女子!这对韩伯虎等人来说,无异是个绝大讽刺,他们都是江湖阅历丰富的成名人物。

跟那假冒的萧姣姣,朝夕相处多日,居然被蒙在鼓里。

若非杨瑶赶来揭穿,至今尚不致怀疑她是假的,这个脸实在丢大了。

既然她是假冒的,救回她的秦忘我,又岂会是本人?而他们一时不察,竟对杨瑶受辱之事,硬使秦忘我背上了黑锅,险些含冤丧命,焉能不觉汗颜、愧疚!整个虎风镖局,笼罩在一片低沉气氛中。

如今已知疯狂杀手,藏身于百香庵中,却因天竺魔女段娥出现,无人能破玄阴寒甲功,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此刻众人为此束手无策,聚在内厅密商。

研讨了一夜,仍然举棋不定,苦思不出万全之计。

王守义是捕头出身,三句不离本行,仍然主张借调官兵围剿百香庵。

但他的主意,却无人支持。

尤其白玉仙已说明,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加上疯狂杀手,如今拥有银月飞霜,以官兵围剿,徒然造成无谓伤亡,而且可以预见,伤亡必然惨重!王守义不禁愤然道:那咱们就因噎废食,束手无策了?张岚神色凝重道:白女侠所顾忌者,不仅是担心伤亡惨重,且杏花及萧姑娘尚在对方手中,亦需考虑到她们的安全!谭三姑忽道:老身倒有个异想天开的主意,张总教席,你看可否利用如意那厮?张岚微微一怔,道:谭老前辈有何高见?谭三姑道:如意野心勃勃,创立骷髅教,自任教主,如今与那疯狂杀手有所勾结,倘能说服他,混入百香庵,先救出萧姑娘及杏花,不必投鼠忌器,则对方纵有奇功及杀人利器,咱们也可全力以赴,放手一搏了!韩伯虎振奋道:谭老前辈此计甚妙,在下认为不妨试试!张岚却强自一笑道:如意那厮心虚,见了在下就逃,如今已不知去向,更何况,即使找到他,也未必能使他俯首听命。

韩伯虎道:地鼠门出动,相信不难找到他,张兄若担心他抗命,在下愿同往,晓以大义,就如同当年……白玉仙笑了笑,接道:当年说服妾身,弃暗投明的,可是萧大侠,韩镖主怎么居起功来了?韩伯虎笑道:在下并非居功,只是想起当年之事,情势较今日更为险恶,也能化险为夷,张兄对如意若晓以大义,何愁那厮不大彻大悟,痛觉前非!张岚道:既然如此,在下当尽力而为。

韩伯虎当即吩咐陈凡,去请郭兆南前来。

商讨一夜,总算有了结论,那就是以萧姣姣、杏花安全为重,必须设法先将她们救出。

众人方松了口气,忽听黄小玉轻声向白玉仙道:娘,金大哥昨晚出去,到现在尚未见回来……白玉仙暗自一惊,忽道:你这孩子,他出去为何不告知大家?黄小玉受责,一脸委屈道:他说去找杨姑娘,叫女儿不要惊动大家,女儿见他一直未回,才担心他……众人一听,已知这对母女指的是金鹏,由于彻夜商讨对策,谁也未曾留意,这时才发觉.果然整夜未见金鹏。

王守义惊道:他去找杨姑娘,找不到也早该回来了,一定出了事!韩伯虎忧急道:唉!金鹏若有不测,叫在下如何向金老镖主交代啊!张岚自告奋勇道:韩兄留下等候郭兆南,在下与王兄去找他。

王守义立即起身道:张兄,咱们走!张岚、王守义正待走出,白玉仙忽追至门口,问道:二位打算去何处找他?王守义道:一定出城了。

白玉仙摇头道:不!很可能在城里!张岚诧异道:何以见得?白玉仙从容不迫道:秦忘我受伤不轻,杨姑娘既追去,必然带他找个地方疗伤,以妾身看,他们走不远,且为了配药方便,极可能回到洛阳客栈。

张岚、王守义均微微点头,认为她的判断颇有道理。

白玉仙接下去道:金鹏可能尚未想到这里,所以在城外疲于奔命,找了一夜,等他想到这点时,定然会回城,找到洛阳客栈去。

王守义急道:对!咱们快去洛阳客栈看看!白玉仙道:妾身也去!张岚婉拒道:有在下跟王兄即可,不劳白女侠……白玉仙却道:不!如果杨姑娘与秦忘我在,妾身有话要跟他们说。

张岚明白她的心意,微微一点头,三人立即匆匆而去。

出了虎风镖局,直奔洛阳客栈。

相距不过两条大街,哪消片刻之间,已然来至洛阳客栈。

哪知大出意料之外,白玉仙判断错了,秦忘我及杨瑶,根本未曾来过。

三人大失所望,走出客栈,突见一人迎面而来。

张岚、王守义均不识此人,但白玉仙一眼即认出,来人正是曾见过一面的施六如!他遥见走来两男一女,也认出了白玉仙,忙快步上前招呼道:白女侠可是来找秦老弟?白玉仙不动声色,道:阁下见到他了?施六如摇摇头道:自那日分手,他跟白女侠走后,即未再见。

白玉仙道:妾身有点事想请教,可否同至虎风镖局一谈?施六如面有难色道:这……在下尚有要事,是否可以改日白玉仙脸色霍地一沉,断然道:不!就是现在!张风、王守义不由地暗自一怔,不知她为何不急于去找金鹏,反而节外生枝,强人所难,逼这陌生人同回虎风镖局。

只见施六如也神情微变,道:白女侠可是为那地鼠门女弟子之事,怀疑在下有所隐瞒?白玉仙道:妾身相信,那事与你们无关!施六如强自一笑道:既然如此,白女侠有何事不能在此问。

非要在下去虎风镖局?白玉仙冷声道:有件礼物,需劳阁下带回!施六如一怔,诧异道:礼物?什么礼物?白玉仙道:阁下不必问,见了自然知道!连张岚及王守义,也不禁莫名其妙,不知白玉仙所指礼物为何物。

施六如更觉诧然道:白女侠在跟在下开玩笑吧!你我素昧平生,只见过一面。

有何礼物相赠,且要在下带回去给谁?白玉仙脸色又一沉,喝问道:阁下究竟去不去?施六如不亢不卑道:白女侠既然坚持,那就请明告,礼物为何,带交何人?倘有此必要,在下虽有要事在身,亦当先为白女侯效力。

白玉仙冷声道:好!阁下听着,礼物是一个女子的尸体!施六如猛然一惊,强自镇定道:哦?一个女子的尸体,也能算作礼物?白玉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既将她当礼物送来,咱们自当送还,不同的是,送来的是活人,送回的却是尸体!施六如心中一凛,仍然力持镇定道:你们礼尚往来,与在下何干?白玉仙冷哼一声道:因为她是阁下送来的!施六如神情人变,惊怒交加道:白女侠岂可信口雌黄,张冠李戴……白玉仙突振声道:王兄,张兄,假冒秦忘我者,就是此人!张岚、王守义意外地一怔,相顾愕然。

施六如情急拼命,出其不意一掌,突向白玉仙劈来。

白玉仙不闪不避,急以兰花拂穴手,反向对方腕脉部位疾扣。

其实施六如哪敢力敌三个强敌,原是虚晃一招,掌出即收,掉头拔脚狂奔而去。

张岚、王守义欲阻不及,急起直追。

此时尚是清晨,街上行人稀少。

施六如狂奔如飞,张岚、王守义、白玉仙在后紧追不舍。

想不到施六如的轻功,竟在三人之上,张岚等虽使出全力急追,仍然落在三丈之后。

一路追出北城,距离始终未能拉近。

三人之中,以白玉仙轻功较高。

她哪甘示弱,猛提一口真气,突然施展出凌空虚渡身法,连连几个起落,距离已不足两丈。

正待加紧追上去,一眼瞥见路旁凉亭内,如痴如果地坐着一个人,在那里垂头丧气,赫然竟是金鹏!白玉仙意外地一怔,身形一顿,施六如已达去七八丈外,欲追不及。

她只好放弃不追,一转身,掠向凉亭。

张岚、王守义也已发现金鹏,双双掠身而至。

白玉仙惊诧道:金少侠,你在这里干嘛?金鹏一抬眼,深深叹口气,又将头垂下。

王守义急忙赶前,问道:没有找到瑶儿?金鹏沮然道:也许我根本不该找她!王守义不解道:怎么回事?金鹏摇摇头,叹遭:唉!不必再提她了……王守义振声道:不!你一定要说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金鹏乖戾地一笑,激动道:晚辈自叹无此福份,不能跟瑶姑娘缔结良缘,金杨两家始约,就此解除!言毕,冲出凉亭,狂奔而去。

王守义身形疾掠,急起直追,拦住了金鹏,喝问道:你去哪里?金鹏愤声道:晚辈已无留此必要,即返金陵!王守义道:瑶儿究竟……金鹏怒哼一声,掠身而去。

王守义犹待追去,白玉仙已赶来,劝阻道:由他去吧!就这片刻之间,金鹏已狂奔如飞,逐渐去远。

王守义不禁沮然叹道:唉!这孩子本性不错,是个可造之才,在下倒是挺喜欢他的,跟瑶儿很相配,只可惜……张岚赶来,诧异道:白女侠,你怎知方才逃去那人,即是假冒秦忘我的家伙?白王仙道:昨日假冒萧姑娘的女子,被扬姑娘揭开真面目后,妾身就已肯定,伪装救她回来及强暴杨姑娘的秦忘我,必然也是假冒的!张岚、王守义连连点头。

白玉仙接下去道:但妾身又想到,假冒秦忘我者,又是何人呢?苦思之下,猛然想起,那夜假冒的秦忘我负伤逃走,次日凌晨,真的却回来了,显而易见,他并不知那夜发生之事,否则绝不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对她的分析,二人又微微点头。

白玉仙又道:一个假的去,一个真的来,虽相隔一夜,时间上仍太巧合,一试想,为何假的不去,真的就不回来?由此可见,必是有计划的安排,配合的天衣无缝,而发现秦忘我昏倒山下之人,就是那姓施的!王守义若有所悟道:白女侠是否认为,方才那人逃回去后,恢复本来面目,再等秦忘我清醒,两人结伴同回洛阳?白玉仙微徽颔首道:妾身原只是怀疑,方才再见那姓施的,体形与秦忘我相似,且口音极熟,似曾听过。

所以灵机一动,故意用话激他,试探其反应,结果他做贼心虚,被妾身歪打正着,才敢确定是他!王守义不由地赞道:白女侠果然高明,令在下由衷地佩服!白玉仙意犹未足,叹道:唉!可惜被他逃掉了!张岚忧形于色道:他这一逃回去,必然告知疯狂杀手,假冒的萧姑娘已死,只怕恼羞成怒,迁怒于真的萧姑娘……王守义急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回去,跟大家商议出一个对策!三人哪敢怠慢,急急赶回虎风镖局。

郭兆南已赶来,又回去指挥地鼠门弟子,全体出动,追查骷髅教的行踪了。

韩伯虎见三人回来,迫不及待问道:没有找到金鹏?王守义争先道:不但找到了金鹏,还发现了假冒秦忘我之人呢!韩伯虎惊诧道:哦?是谁?人在哪里?王守义苦笑道:老兄,该让咱们坐下来喘口气吧!韩伯虎忙赔笑道:抱歉!抱歉!在下实在是迫不及待,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三人坐定后,仍由王守义发言,将前往洛阳客栈,撞上施六如之经过,及追出城外,发现金鹏情形,述说了一遍。

再听毕白玉仙的分析,韩伯虎不禁愧疚道:唉!咱们竟错怪了那位秦老弟!王守义忧形于色道:现在咱们要担心的,是萧姑娘跟杏花的安全……韩伯虎道:郭兆南已来过,除非咱们硬闯百香庵,只好等候地鼠门的消息了。

谭三姑忽道:玉仙,以你的估计,咱们如果合力对付天竺魔女,能有几分胜算?自玉仙沮然摇头道:毫无胜算!谭三姑犹自不服道:老身倒不信这个邪,天下任何一门玄奇高深武功,皆含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必有可破之法!白玉仙正色道:谭老前辈的话不错,妾身也曾听恩师提及,玄阴寒甲功,有一聚功凝气总枢,亦即全身唯一弱点,倘能攻击正中此处,功力立散,非死亦必重伤,但除本人之外,找出其弱点极为不易。

谭三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老魔女练的是阴寒之功,这聚功凝气之处……众人知她正在苦思,不敢出声惊扰。

谭三姑突然双目精光暴射,向白玉仙道:玉仙,尊师北海阴寒叟,练的亦是阴寒奇功,可知其聚功凝气之处何在?这一问,无异是要她揭开不宣之密!白玉仙面有难色道:这……谭三姑郑重其事道:玉仙,老身并非强人所难,问所不该问之玄机隐密,但事关咱们生死,甚至祸延天下武林,不得不如此啊!白玉仙正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突闻黄小玉欢呼道:杨姑娘回来啦!众人闻声一怔,齐向拱门看去,果见杨瑶闯入。

白玉仙正好解了围,趁机起身迎上前去,紧紧执起杨瑶双手,关切道:杨姑娘,你跑到哪里去了?王守义也赶过来,抱怨道:唉!你这孩子,可把大舅我急坏啦!杨瑶眼光一扫,却向白玉仙道:白女侠,晚辈可否单独与您一谈?王守义又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当大家说的,若有困难,咱们也好替你拿个主意,为你解决啊!言下之意,似暗示杨瑶与金鹏的婚约。

杨瑶却断然道:不!此事只能跟白女侠一人谈!白玉仙道:好,杨姑娘,咱们回客房去谈。

王守义不便阻止,其他人更不便反对。

但各人心里都在想,她究竟要跟白玉仙谈什么,居然如此神秘?白玉仙偕杨瑶,避开他人,回到了西厢客房。

关上房门,白玉仙即道:杨姑娘,有话直说吧!杨瑶却绕着圈子道:白女侠,您对秦大哥印象如何?白玉仙微微一怔,心忖道:原来这姑娘,已爱上了秦忘我,莫非求我成全?她当即笑道:杨姑娘已经知道,他原是无辜的,何必多此一问。

杨瑶又道:如果他身受重伤,虽性命可保,但若无功力深厚之人,为其运功疗治。

武功将废,白女侠可愿助他一臂之力?白玉仙急问道:可是昨日在此受的伤?杨瑶正色道:那些伤已无碍,昨夜又受了更严重的伤!白玉仙惊诧道:哦?为何人所伤?杨瑶道:百香庵内的一个老太婆,年纪比谭老前辈更大……白玉仙失声惊呼道:天竺魔女!杨瑶茫然道:晚辈不知她是何人……白玉仙急问道:秦忘我人在何处?杨瑶不敢贸然说出,反问道:白女侠愿不愿助他?白玉仙正色道:你这傻丫头,我若不愿助他,何必管他人在何处!杨瑶喜出望外道:多谢白女侠,但此事不可让其他任何人知晓!白玉仙道:好!咱们从后院出去!哪知二人刚一出房,只见谭三姑已站在院中。

老婆子劈头就问:你们谈好了?神色口气皆不对劲,显然她们密谈,连她也撇开,心里颇觉不是滋味。

白玉仙急切道:妾身陪杨姑娘去有点事,回来再向谭老前辈禀报。

谭三姑睑色一沉,不悦道:老身不能先知道?白玉仙情急道:情非得已,请老人家原谅!言毕,一拉杨瑶的手,直奔围墙,双双掠身越墙而出。

气得老婆子怒哼一声,不禁为之气结。

杨瑶带着白玉仙,出了北城,直奔山中茅屋而去。

二人施展轻功,哪消一盏热茶时间,茅屋已在望。

杨瑶心急如焚,抢先冲向茅屋,尚未到门前,已振奋叫道:秦大哥,白女侠请来了……门仍虚掩着,推门而入,却使杨瑶惊得呆住了。

原来屋内一片凌乱,秦忘我已不知去向!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三回 慑心大法秦忘我何处去了?原来杨瑶刚离去不久,他正起身下床,试着活动筋骨,看看伤势是否复元。

正值此际,突见一位陌生老者推门而入。

秦忘我暗自一怔,急忙蓄势戒备,始惊觉竟然真力不聚!老者鹤发童颜,道貌岸然,一袭宽大灰袍,看上去颇不合身,如同向身材魁梧者借来穿的。

只见他微微一笑道:小娃儿莫惊,老朽无意伤害你啊!秦忘我喝问道:你是谁?老者仍然面带微笑,缓缓道:小娃儿,你不必知道老朽是谁,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一朵武林奇葩,眼看即将凋谢,岂不太可惜了。

秦忘我暗自一怔,猛然省悟道:老人家莫非就是留下纸条之人?老者微微颔首,问道:那女娃儿何去?秦忘我既知对方乃相救之人,恭然答道:遵照老人家指示,去求助功力深厚之人,来为晚辈……未容他说完,老者巳接道:来不及了!老朽原打算,俟你功力完全恢复再说,惜时不我予,如今老朽预知将有大祸临头,自身难保,惟有带你赶快离此,觅一僻静安全之处,传你几手保命‘绝招,或能使你我二人逃过一劫!秦忘我诧异道:老人家要传晚辈武功?老者双目一瞪,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秦忘我道:晚辈绝无不敬之意,只是有些不明白,老人家昨夜既救了晚辈与那姑娘,若身怀绝世武功,何需留下纸条,嘱杨姑娘求助他人……老者吟吟一笑道:说的也是,但老朽打个比喻,你就明白了,满腹经论之瞽者,虽不能视物阅卷,难道不能凭其学识教人学问?秦忘我恍然大悟道:莫非老人家武功已……老者脸色一沉,喝阻道:不许提那个字!他所忌讳的,显然是那废字。

秦忘我唯唯恭应道:是,是,晚辈不提就是。

老者哈哈一笑,道: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秦忘我忽道:老人家有意要传晚辈武功?老者道: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愿意?秦忘我坦然道:不瞒老人家,晚辈所学武功已太博杂,实无法再受教益……老者冷冷一哼,状至不屑道:你学的那些粉拳绣腿,也能算武功?不是老朽说句狂话,你再苦学十载,也抵不上老朽教你一招半式!秦忘我年轻气盛,不服道:老人家纵然武功盖世,岂可将天下武学,贬的一文不值!老者两眼一瞪,沉声道:小娃儿,你不相信?秦忘我不亢不卑道:并非晚辈不信。

而是老人家虽有意传授,也得问问晚辈,是否愿学啊!老者道:你已经学了!,’秦忘我一怔,诧异道:晚辈何曾学过?老者又把脸色一沉,道:哼!你居然不认帐!那老朽问你,‘太虚幻影’你是天生会的吗?秦忘我猛然记起,曾数度无意中施展出,连自己都叫不出名堂的奇妙身法,屡试不爽,均能化险为夷。

似乎疯狂杀手及昨夜百香庵中那老婆子惊呼太虚幻影。

这种身法,他确实从未学过,不知怎会突然不由自主地施展出来。

但这与眼前的老者何干?老者见他若有所思,又道:小娃儿,你再想想,昨夜在百香庵中,生死关头,怎会想到攻那老婆子的腹脐?秦忘我更觉惊诧了,昨夜他是情急拼命,突然想到攻击对方腹脐部位,一击奏效,老者怎会知道?回想当时情景,依稀记得,思维里似有人指点,要他攻击对方腹脐,尚以为是常九,以传音入密功夫,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此刻听老者口气,不禁若有所悟道:昨夜是老人家暗中以‘传音入密’功夫……老者嗤之以鼻道:那种雕虫小技,也能登大雅!秦忘我暗忖道:这老头儿实在太狂,被武林中视为最上乘之武功,竟贬为雕虫小技,他自己究竟有多大能耐?老者似能洞悉他的心事。

笑道:小娃儿,你认为老朽说话太狂?秦忘我把话岔开道:老人家可知,百番庵中那老婆子是谁?老者也答非所问,沉声道:小娃儿,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想不想活命?秦忘我强自一笑道:蝼蚁尚且惜生,何况人乎。

但在下不明白,老人家既身怀绝世武功,为何自己不去面对强敌,却要将武功传授晚辈,才能使你我保命?老者正色道:小娃儿,大祸即将临头,你还在穷蘑菇,那就休怪老朽要强打鸭子上架了!秦忘我莞尔一笑道:老人家要强人所难?老者置之不理,双目紧闭,口中喃喃道:小娃儿,好好听着,老朽要你将屋内一切,全部掀翻!突然之间,秦忘我如同着魔一般,意志完全失去自主.似受那老者控制,唯命是从,将茅屋内桌椅等物,一一掀翻,顿时一片凌乱。

老者又道:小娃儿,乖乖地跟老朽来吧!秦忘我毫无抗拒之意,浑浑噩噩地跟着老者,出了茅屋,亦步亦趋地急步走去。

老者似不谙轻功,但若仔细看时,却是脚不沾地,身若飘浮而行,速度之快,使秦忘我虽疾奔如飞,仍然始终落后丈许。

若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让人看了老者离地飞行,真以为他是鬼魂呢!秦忘我神志迷茫,身不由主,跟随老者身后,保持着固定距离疾奔。

幸好山中不见人迹,一老一少,深入山内一二十里,始停止下来。

秦忘我猛然清醒,恢复神志,发现已置身旷谷中。

定神一看,只见老者已盘坐一块巨石上,气闲神定,一派逸然自得之情。

秦忘我惊诧道:咦?我怎么会来此地……老者微微一笑,道:摄心大法,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秦忘我暗自一惊,忖道:这老头儿莫非会邪术?否则怎会把我引来这旷谷……念犹未了,忽听老者沉声道:小娃儿,不必多疑,这种难得的机遇与造化,你是可遇而不可求啊!秦忘我趋前道:老人家对晚辈,虽有相救之恩,但若不即刻说明一切,晚辈就此告辞!老者道:好!老朽绝不强留,你不妨试试,看能否走得出十步!秦忘我哪里信这个邪,冷哼一声,愤然转身就走。

说也奇怪,刚走出五步,突见前临百丈悬崖!秦忘我愕然止步,急向左右看时,一边是峭壁耸入云霄,一边是汪洋大海。

眼前景象,分明是老者施展邪术,使他产生的幻觉!念及于此,他不由地怒哼一声,毫不犹豫.纵身就往悬崖下跳。

哪知大出意料之外,悬崖似非幻觉,只觉身形直往下坠,耳边风声呼啸,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欲猛提真气,使下坠之势减缓,始惊觉真力不聚,提不上来。

百丈悬崖坠落,岂不粉身碎骨!秦忘我大惊,以为这下死定了,讵料又大出他意料之外,双足一落实,才知仍在原地。

小伙子哪肯服输,怒哼一声。

又向鞘壁闯去。

山壁亦非幻影,阻挡于前,使他无法冲过,回身直扑大海,一阵狂风巨浪,排山倒海而至,惊得小伙子趑趄不前起来。

果如老者所言,秦忘我精疲力尽,始终未走出十步!回头一看,老者仍然气闲神定,盘坐巨石上。

秦忘我惊怒交加,冲上前去,正待出手,却被对方眼神所慑,沮然将举起的手垂落。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娃儿,你听着,百香庵中那老婆子.已知是老朽暗中助你,破了她那天下无敌之神功,如今已动杀机,决心要除掉你我,永绝后患,所以老朽才把你引来……秦忘我断然拒绝道:老人家的邪术,恕晚辈不敢恭维,更无意拜受!老者拂然道:小娃儿!你竟敢出言不逊,指摄心大法为邪术?秦忘我状至不屑道:哼!乱人心神,惑其意志,不是邪术是什么?老者闻言,不以为忤,反而敞声大笑道:难得难得,小娃儿纯真未失,却能择善固执,孺子可教!可惜心高气傲,抱残守缺。

如此故步自封,岂能求武功达于登峰造极之境。

秦忘我沉吟一下,道:老人家既有意成全,何不直言,不惜煞费心机,坚欲以绝世武学相授,究竟所为何来?老者轻喟道:唉!你这小娃儿还不明白吗?老朽是为了救你,也为了自保啊!秦忘我道:老人家是借刀杀人,欲假晚辈之手,除掉百香庵中两个老妇?老者摇头道:不!老朽只教你破其功,但不得伤害她们!秦忘我诧异道:她们既已动了杀机,决心除掉老人家与晚辈,为何不得伤害她们?老者似有难言之隐,苦笑道:小娃儿,事不关己,何需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只需学会破那神功之法,救出庵中两个女子,使她们知难而退。

如此一来,那疯狂杀手既失倚恃,亦难独撑大局,你还不满足吗?秦忘我霍然心动,当机立断道:恭敬不如从命,师父请受弟子……正待行师徒之礼,老者却连连摇手道:不不不,万万不可!老朽只是顺应天命,为救天下苍生,始决心假你之手,消弭一场浩劫,绝不可沾师徒之名。

秦忘我只得站起,茫然道:晚辈如何称呼……老者笑道:你仍然叫老朽老人家,老朽仍然称你小娃儿,这不就结啦!哈哈……口口  口口  口口话分两头,且说杨瑶带着白玉仙,兴冲冲赶至山中茅屋,只见满屋一片凌乱,秦忘我却不知去向。

这一惊非同小可,杨瑶心中一凛,急得几乎当场哭了起来。

白玉仙见状,认为秦忘我定然出了事,双眉一蹙道:杨姑娘,你怎么放心把他一人留下!杨瑶顿时泪水夺眶而出,凄然道:晚辈急于去向白女侠求助,哪会想到……白玉仙劝慰道:杨姑娘别难过,我并无意责备你疏忽,只是……唉!现在甚么都不必说,赶快找人!杨瑶心急如焚,正待回身出屋,却见一人当门而立,竟是那施六如!白玉仙不由地怒从心起,疾喝道:这回看你往哪里逃!喝声中,两肩微晃,身形直射门口。

施六如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杨瑶尚不知对方是何人,紧随白玉仙之后,追出了茅屋。

哪知施六如并非一人来的,留在屋外的那人,赫然竟是蓝袍中年,疯狂杀手!白玉仙、杨瑶追出屋外,乍见蓝袍中年,双双为之一怔,心中不禁暗惊。

只见施六如执礼甚恭道:使者,那小子不在屋里!白玉仙及杨瑶闻言,心知秦忘我并未落在对力手中,但他何处去了呢?她们哪会想到,小伙子因祸得福,有了一番奇遇!蓝袍中年似特为秦忘我而来,闻言颇觉失望,冷声道:哦?他倒溜得真快!白玉仙面对如此强敌,不敢当场告知杨瑶,假冒秦忘我,向她施暴的就是施六如,惟恐她深受刺激,奋不顾身跟对方拼命。

衡量眼前情势,她们绝非对方敌手,只有暗中蓄势待发,必要时以玄冰掌,及冰魄寒珠全力一拼。

蓝袍中年甚为狂妄,这对才以冷竣的眼光,逼视着她们道:嘿嘿,大鱼漏了网。

捞两条小的凑和一下,也聊胜于无!白玉仙一听这口音,心头一震,惊道:你果然是当年的‘二先生’!蓝袍中年微微一怔,突发狂笑道:他早在数年前,病殁于天牢,白女侠竟然张冠李戴,莫非‘二先生’能死而复生,或借尸还魂!哈哈……白玉仙未及反驳,蓝袍中年笑声突止,冷森森道:据闻‘二先生’当年待你不薄,你竟阵前背叛,倒戈相向,幸而在下不是他,否则你面对旧主,岂不无地自容!这番话,不仅表明他非当年的‘二先生’,且借此奚落白玉仙几句,确实高明。

白玉仙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你既非‘二先生’,怎知他待我不薄?莫非你也受过其恩惠!蓝袍中年狞声道:白女侠当年驰名江湖,咤叱风云,何等风光,若非‘二先生’恩宠有加……白玉仙怒叱道:住口!‘二先生’虽罪大恶极,干犯天和,至少他敢作敢当,不似阁下专使鬼蜮伎俩,且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蓝袍中年受她一激,果然狂态毕露道:笑话!谁说我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在下就是本来面目,绝不借易容之术,鱼目混珠!白玉仙抓住对方破绽,单刀直入道:如此说来,你就是‘二先生’本人?蓝袍中年眼露杀机,嘿然冷笑道:白女侠为何对在下身份,如此感到兴趣?白玉仙道:‘二先生’犯的乃是灭门之罪,株连九族,虽因其父有功朝廷,得获特赦,仅将其本人打入天牢,囚禁终身。

如果你的真面目被揭开,不但加上越狱之罪,更加上欺君之罪,不怕使你整个家族受牵连吗?蓝袍中年有恃无恐道:可惜‘二先生’已死,死无对证!哈哈……狂笑声犹未落,突见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正是那百毒鬼婆欧阳青萍。

白玉仙不识这老婆子,不禁为之一怔。

只见欧阳青萍怒容满面,向蓝袍中年恨声道:李肃!还我的儿子来!蓝袍中年冷森森道:在下已告知欧阳堂主,令郎正进行一件大事……欧阳青萍怒叱道:哼!休想骗我!老身已查明,尧儿与那千面罗利巫凤,以偷天换日之计,将际救出天牢之后,你们竟弃他不顾而去,使他超过七日,已死于非命!蓝袍中年矢口否认道:简直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欧阳青萍狂喝道:还我儿子的命来!形同疯狂,张臂向对方疾扑而去。

蓝袍中年冷冷一哼,青虹剑已出鞘。

说时迟,那时快,白玉仙见机不可失,出手如电,冰魄寒珠已发出,两道细如牛毛寒芒,直射蓝袍中年。

欧阳青萍扑势疾猛.蓝袍中年抡剑刺出的同时,突闻施六如失声惊呼道:使者当心!蓝袍中年深知冰魄寒珠霸道,不敢掉以轻心,旋身错开一大步,急将青虹剑回拨,只听得两声叮叮轻响,两粒冰魄寒珠被剑荡开。

但剑身却如冰中取出,冰寒刺骨,使蓝袍中年心中一凛,暗自骇然。

欧阳青萍已扑近,双臂齐张,疾向蓝袍中年两肩抓下。

施六如想他顾彼失此,冷不防一掌劈出,猛向老毒婆攻去。

百毒鬼婆练的是歹毒功夫,不但擅使各种毒物,且九阴鬼爪更歹毒无比,双手常年浸于毒汁缸中,配合深厚功力苦练,布满剧毒,若被其抓中,见血封喉,必死无疑!施六如乍见老毒婆双手,竟是深绿色,心知布满剧毒,急将发出的掌力收回,不敢轻沾其锋。

这一来,欧阳青萍毫无阻碍,双手已向蓝袍中年两肩抓下。

蓝袍中年果非等闲之辈,挥剑荡开两粒冰魄寒珠,沉腕反手一剑,竟向抓下的双手横削而去。

欧阳青萍收势不及,青虹剑寒芒过处,血箭迸射,惨嗥一声,老毒婆的双手,已齐腕削断。

老毒婆心一横,断手的双臂对准蓝袍中年,血箭喷射对方一身一脸!蓝袍中年心知对方血中,含有剧毒,顿时惊怒交加。

左掌疾翻,推出一股强劲掌力,将老毒婆震退七八尺,仰面栽倒地上。

白玉仙趁饥再度出手,冰魄寒珠疾发,向蓝袍中年电射而至。

蓝袍中年正伸手拭去脸上血污,猝不及防,右肩及手臂各中一粒冰魄寒珠。

顿觉全身一寒,整条右臂麻痹,青虹剑脱手落地。

施六如奋身抢剑,却被伺机而动的杨瑶,抖剑刺来,迫使他放弃。

白玉仙一得手,精神大振,决心趁机除此巨恶,娇叱声中,奋起全力,以凌厉无比的玄冰掌,猛向蓝袍中年攻去。

蓝袍中年左手不便,未及取出银月飞霜,白玉仙已攻到。

仓卒间急以毕生功力所聚,由左掌疾推而发。

刹时狂飚怒卷,震得白玉仙暴退五尺,攻势受阻。

蓝袍中年右臂已不能动弹,心知无法力敌白玉仙,趁她被震退之际,身形疾掠而去。

施六如哪敢怠慢,仓皇紧随蓝袍中年,狂奔如飞。

白玉仙一脚挑起地上青虹剑,接在手中,始向杨瑶喝道:杨姑娘,那厮就是假冒秦忘我之人!杨瑶一听之下,果然愤怒膺胸,提剑急起直追。

白玉仙也施展绝顶轻功,紧迫不舍。

蓝袍中年虽身负重伤,无力再战,轻功全力施为之下,竟仍高出她们甚多。

施六如紧随身后掩护,眼见她们紧追不舍,突然回身止步,双手齐扬,数十道寒芒疾射而出。

白玉仙见一蓬暗器,如飞蝗般迎面射来,急将杨瑶一把拦住,抢步上前,双掌齐发,以两股强劲掌力,将数十道寒芒震落。

受这一阻,蓝袍中年及施六如,已远去十余丈外。

他们疾奔如飞,去的方向正是百香庵!杨瑶仍然锲而不舍,急起直追,但哪里还追得上。

白玉仙追上她,又一把拦住,劝道:算了,追不上他们啦!杨瑶眼中泪影婆娑,激动道:白女侠,方才为何不早告知晚辈!白玉仙正色道:我就是怕你沉不住气,一时冲动,跟那厮拼命,咱们今日就很难全身而退了!杨瑶悲愤欲绝,情不自禁,掩面痛泣起来。

白玉仙劝慰道:杨姑娘不要伤心,那厮早晚总会落在咱们之手的,今日总算大有所获,不但重创了疯狂杀手,尚夺回了这把青虹剑!杨瑶忧急道:可是秦大哥……白玉仙道:吉人自有天相,他既未落在对方手里,就比较放心,也许……对了,咱们快回去,看看那老婆子!杨瑶虽急于寻找秦忘我,但若非老毒婆突然闯来,使疯狂杀手分神,凭她跟白玉仙,绝非对方之对手。

老毒婆双手齐断,又被一掌震倒地上,她们岂能见死不救,弃之不顾而去。

二女疾奔如飞,赶回茅屋前,只见老毒婆已奄奄一息,不断发出微弱呻吟。

白玉仙趋前蹲下,自怀中取出小瓷瓶,拔开瓶盖,倒出两粒朱色药丸,急道:快吞下,可保住元气不散!随即将药丸塞入她口中。

欧阳青萍心知她们并无敌意,急将药丸吞入腹中,顿觉一股热流散发开来,将逐渐不聚的真元之气,迅速归纳丹田,精神亦为之一振。

老毒婆强自振作一下,微微颔首道:多谢白女侠!‘’白玉仙诧异道:老人家认识妾身?欧阳青萍道:除了白女侠,天下已无第二人拥有冰魄寒珠啊!白玉仙道:武林之中,能一眼识出冰魄寒珠者,为数实不多,想必老人家……欧阳青萍接道:老身欧阳青萍,人称百毒鬼婆。

白玉仙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欧阳前辈!论武林辈份,这百毒鬼婆欧阳青萍,银白发龙女谭三姑,乃是同一时期,崛起于江湖的成名人物。

白玉仙以晚辈自居,自不为过。

但欧阳青萍却谦道:老身虽虚长若干岁,出道亦较早,却是浪得虚名,怎敢受白女侠如此尊称,实愧不敢当啊!白玉仙见她突然红光满面,不知是药力使然,抑或回光返照。

无暇再客套,急道:欧阳前辈能确定,方才那蓝袍之人,即是当年的李肃?欧阳青萍断然道:就是他,绝对错不了!白玉仙又问道:方才听欧阳前辈提及令郎,可否告知妾身,是怎么回事?欧阳青萍道:此事详情,老身已告知姓秦的小伙子……杨瑶一听,惊喜道:老人家见过他?欧阳青萍道:见过……杨瑶追问道:他在何处?欧阳青萍摇头道:昨日由老身带路,领他至百香庵附近,分手后即未再见到他了。

杨瑶不禁失望道:噢,秦大哥上哪里去了呢?白玉仙轻声道:杨姑娘,欧阳前辈伤势很重,药力维持不了多久,咱们先救她回去再说。

杨瑶不便反对,只得勉强点了下头。

白玉仙即道:欧阳前辈能否支持,咱们想先把你带回洛阳城……欧阳青萍急道:不!不成!白发龙女……白玉仙诧异道:欧阳前辈与谭三姑有过节?欧阳青萍沮然叹道:不瞒白女侠,早年老身与谭三姑,曾为尧儿他爹,争风吃醋,结果我胜她输,愤而发誓终身不嫁。

如今虽已事过境迁,彼此均已风烛残年,行将就木,但被她看到老身如此狼狈……杨瑶一旁闻言,不禁掩口窥笑,暗忖道:老婆子身受如此重伤,能保住命已不错,居然还死要面子!白玉仙却劝道:欧阳前辈不必以此为意,谭三姑绝非幸灾乐祸之人,这点妾身可以保证。

欧阳青萍犹豫一下,终于沮然叹道:唉!为了尧儿这笔血债,老身只有苟且偷生了……白玉仙即向杨瑶一施眼色,二人合力将欧阳青萍扶起,匆匆离去。

地上,留着血淋淋两只手掌!口口  口口  口口蓝袍中年奔回百香庵,即告不支昏倒。

不知经过多久,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整条右臂已被切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霍地挺身坐起,失声惊呼道:啊!我的手臂……守在禅榻旁的绿衣小婢,急忙上前道:使者快躺着,婢女去通知段婆婆。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道:我的手臂,是段老前辈……段娥正好走入禅房,接道:你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随在身后的巫凤,也趋前道:若非她老人家当机立断,决定牺牲一条手臂,使者早已无救了!蓝袍中年咬牙切齿,恨声道:白玉仙这鬼女人,我绝饶不了她!巫凤怒形于色道:他们胆敢杀了姮儿,我又岂会善罢甘休,今夜非把虎风镖局,杀个鸡犬不留!蓝袍中年正中下怀,不假思索道:好!天一黑,咱们就行动!段娥忽问道:你少了条胳臂,行吗?蓝袍中年自负道:有银月飞霜在手,谅他们一个也活不了!段娥沉吟一下,又向巫凤问道:施六如的消息可靠吗?巫凤道:他是听白玉仙亲口说的,而且既已揭穿姮儿身份,纵然他们不下手,她也会自行了断!原来她说的姮儿,名叫李姮,就是假冒萧姣姣的疤面女子。

李姮与施六如,也是巫凤生平仅收的两名弟子。

李姮身份暴露,丧命在虎风镖局,巫凤自是惊怒交加,决心要为爱徒讨回公道。

当时巫凤就沉不住气,欲亲率十二金钗,硬闯虎风镖局,但段娥昨夜受伤,运功调息一夜,尚未完全复元。

且蓝袍中年往会骷髅教主,犹未返回,使她只好暂且按兵未动。

蓝袍中年一回百香庵,获知段娥昨夜为秦忘我所伤,亦是惊怒交加,复经巫凤怂恿,更怒不可遏,决心直捣虎风镖局,杀他们个鸡犬不留。

段娥却不以为然,认为常九及杏花,既已落在他们手中,不必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务之急,是要先杀秦忘我,除此心腹之患。

老魔女是有私心的,因为秦忘我已能破其神功!以她的判断,秦忘我昨夜交手,突然攻击其腹脐,绝非无意巧合,而是那老鬼在暗中作祟,存心跟她作对。

幸而对方是徒手攻击,若是用红毛宝刀,则非死亦必身受重伤。

老魔女尤其担心,万一让白玉仙获知,腹脐乃其全身运功聚气之点,以冰魄寒珠破之,则后果更不堪设想。

是事她要在白玉仙见到秦忘我之前,把小伙子除掉!蓝袍中年不敢违其意,判断秦忘我既与虎风镖局反目,绝不可能回洛阳城,且昨夜亦为老魔女所伤,急需觅一疗伤之处,且无法走远。

施六如自告奋勇,随同蓝袍中年,去追杀秦忘我。

山中茅屋,距百香庵不过数里之遥,不难发现,二人一路搜寻,遥见茅屋可疑,立即直奔而来。

施六如一马当前,闯进茅屋,却撞见了杨瑶与白玉仙。

以双方实力而言,就凭一个蓝袍中年,已可稳操胜算,绰绰有余。

哪知突然闯来欧阳青萍,向他兴师问罪,结果一时大意,竟为白玉仙的冰魄寒珠所伤,如今虽保住性命,却痛失一条右臂!此刻蓝袍中年矢志报复,段娥自不便再表示异议,只好勉为其难道:老身伤势已无碍,正好助你们一臂之力。

蓝袍中年喜出望外,振奋道:有段老前辈出马,虎风镖局的那班人,注定劫数难逃了!哈哈……段娥淡然一笑,遂道:你最好养精蓄锐,以便晚上行动,老身打算以慑魂魔音一试,看看能否使常九就范。

蓝袍中年更喜形于色道:对!此法定然有效!段娥、巫风出了禅房。

走过长廊时,段娥突止步问道:今夜你决定要去虎风镖局?巫凤恨声道:姮儿岂能白死!段娥神色凝重道:虎风镖局那班人,包括北海寒阴叟的传人白玉仙在内,老身都不看在眼里,只是那姓秦的小子……巫凤急道:他真能破老人家的玄阴寒甲功?段娥忧形于色道:但愿是无意巧合,否则,他倒真是老身的克星,万一他已将破功之法,告知了其他人,情况就更严重了!巫凤忧急道:老人家无法可防?段娥道:办法是有,就是怕老鬼暗中作祟,实防不胜防!巫凤呐呐道:他老人家不致如此吧……段娥冷冷一哼,愤声道:当初我向他借秘笈时,他就心不甘情不愿,故意推出难题,限我终身不得离开天竺,且附带要传你武功,想不到我居然接受这两个条件。

如今他已知我摄心大法即将练成,定然是反悔,怕我前往索取秘笈最后一章,届时又不敢不借,所以来个借刀杀人,假那姓秦的小子之手,把我除去!巫凤惊说道:但他老人家,远在天山……段娥道:摄心大法一旦练成,无远弗届,无所不至,虽在千里之外,亦可凭其本身意念,左右他人意志。

倘非如此,老身何致对它如痴如狂,不惜花费数十年光阴,苦苦勤练!巫凤更觉诧异道:他老人家练摄心大法,走火入魔,武功已废,如何能继续练成?且秘笈已借予老人家……段娥一声乖戾狂笑,恨声道:老身受了他的骗!巫凤暗自一怔,道:受骗?段娥道:老鬼武功已废可能是真,无法继续练摄心大法却是假。

是以答应借我秘笈时,故意留下最后一章,一则是考验我,是否有此恒心毅力,练至最后阶段。

一则亦是防人觊觎,但最主要者,是将我困在天竺,而他却早已练成!巫凤不解道:果真如此,他老人家可以摄心大法,左右咱们意志,又何需假他人之手,跟老人家作对,非多此一举?段娥沉吟一下,道:老身也为此感到困感,不过,很快就会找出答案的!巫凤察颜观色,似已觉出老魔女,并不十分赞同夜袭虎风镖局之议,嘴唇微微牵动一下,却欲言又止。

段娥正若有所思,并未察觉。

二人继续走过长廊,来至禅院内一座小佛堂。

佛堂左右各有一间耳房,左边房内软禁着百净师太,及十几名尼姑,右房则禁着常九、杏花及萧姣姣,由八名少女看守。

这八个少女,仍然分别扮成四个杏花,四个萧姣姣。

老魔女这一着,为的是以防万一,如果有人闯入,企图救出杏花或萧姣姣,真假混杂一起,就无法确定该救哪一个了。

段娥偕巫凤进入佛堂,八名少女急忙恭近。

老魔女直接走进右边耳房,双见常九、杏花、萧姣姣三人,均被点住穴道,并排坐在墙边.背靠墙壁。

三人之中,萧姣姣目光迟滞,若疾若呆。

杏花则是昏昏欲睡,惟有常九保持清醒。

段娥走上前,睑上毫死表情。

冷声道:常九,你不必指望他们来救了,他们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今夜即将全部命归西天!常九暗自一惊,但保持沉默。

段娥又道:常九,昨夜因你突然逃走,使老身一时分神,致为那小子所逞,险遭不测,本当将你凌迟而死,以泄此恨。

念在你师父跟巫凤是同门师兄妹。

姑且不予计较,你可要心里放明白些啊!常九守口如瓶道:晚辈确实不知那赵姑娘下落……巫凤怒叱道:哼!你想杀杏花灭口,分明是早有计谋,还敢不说实话!常九把心一横,苦笑道:师姑一口咬定弟子有所隐瞒,弟子电无话可说,只有任凭处置了!巫凤勃然大怒道:你想死,可没那么痛快,我要让你先尝尝分筋错骨之苦!正待上前动手,却放段娥劝阻道:不用费事,我相信他会说出的。

随即一施眼色。

巫凤怒哼一声,只好退开一旁。

段娥冷冷一笑,振声道:准备慑魂魔音!八名少女齐声恭应,当即各自取来乐器,分坐常九四周。

段娥又一施眼色,顿时笙箫琴瑟之声悠然而起,抑扬顿挫,极为悦耳动听。

常九不愧是老江湖,方才乍听慑魂魔音四字,已知老魔女将以乐声,惑其心智。

他虽从未身历其境,但顾名思义,亦可想像到,那必是一种令人难以抗拒之术。

他不禁暗自一惊,急忙收敛心神,抱元守一,不使魔音侵入。

哪知震人心弦的魔音,竟已飘入耳际,宛如云裳仙曲,使他无力抗拒。

常九心中大骇,双目紧闭,急忙凝神屏息,全力阻挡魔音侵入。

但那魔音越来越强,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连那杏花与萧姣姣,亦为之心神受震,不断发出呻吟。

巫凤虽跟随段娥习武多年,尽得老魔女真传,惟有这慑魂魔音及摄心大法,却是不传之学。

此刻对象虽为常九,她在一旁亦受魔音震撼心神,渐感不支,幸而段娥已察觉,急以手掌紧按其背,传送一股寒劲真力,助她抵制魔音。

常九却尽其全力抗拒,亦难拒魔音侵入,心神逐渐涣散,陷入意乱情迷,浑浑噩噩之境。

段娥一打手势,示意八名少女,将魔音减弱。

常九已呈半昏迷状态,口中不断发出轻微呻吟。

段娥当即走近,问道:常九,你为何欲杀杏花?常九神志恍惚,不由自主答道:我……我怕她泄露……赵姑娘下落……段娥又问道:假使你昨夜得手了呢?常九道:我已抱定决死之心,杀了杏花,我也绝不会偷生……段娥继续问道:如此说来,赵幽兰的下落,只有你跟杏花二人知道?常九呐呐道:不……还有……还有……段娥追问道:哦?还有何人知道?常九本能地心神一定,矢口否认道:不!不!我甚么都不知道!段娥一施眼色,魔音再增强。

虽是丝竹之声,犹如天籁,更胜人间仙乐。

常九华盖丹田两处大穴受制,真力无法运聚,仅凭意识抗拒魔音侵入,自是心余力拙,极为艰苦。

眼看常九脸上肌肉抽搐,青筋直跳,汗如雨下,已渐感不支,魔音趁虚而入之际,突见一名年轻的尼姑,慌慌张张闯入。

魔音受扰顿止,常九猛然如释重负。

年轻尼姑气急败坏叫道:段婆婆,不好了……段娥一怔,急问道:什么事?年轻尼姑紧张道:昨夜那小子又来啦!段娥又一愕,惊怒交加道:哼!我倒不相信,天下真有这种不怕死的人!巫凤怒哼一声,转身欲出,却被段娥喝阻道;你在这里守着,以防中人调虎离山之计,由老身去对付那小子!言毕,怒气冲冲而去。

急步赶至佛堂正殿,果见秦忘我被三名尼姑所阻,不让他往里闯。

秦忘我却是背手而立,气闲神定,若无其事。

这份镇定,实大出老魔女意料之外。

他见段娥赶来,洒然一笑道:晚辈又来打扰了!段娥尚不明对方来意,也不便贸然出手,冷冷一哼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

你小子既然活得不耐烦,老身只好成全!秦忘我从容不迫道:老人家暂息雷霆,晚辈此来,只想打个交道,不知……段娥哪容他说完,怒斥道:哼!你休要花言巧语,老身跟你没有交道可打,只有以命相搏,决一生死!秦忘我哈哈一笑,道:老人家对那摄心大法最后一章,难道也不感兴趣?段娥果然意外地一怔,急问道:你说什么?秦忘我故作失望道:老人家既然不愿打交道,晚辈只好告辞!转身欲去,却被段娥喝阻道:站住!秦忘我回身笑问道:老人家改变心意了?段娥冷声道:说!何人指使你来的?秦忘我有恃无恐道:晚辈是来打交道,不是来受审!摄心大法最后一章,对段娥极为重要,只得强自一忍,道:这个交道,你要如何打法?秦忘我直截了当道:以秘笈最后一章,交换一男二女!段娥道:如果老身不同意呢?秦忘我置之一笑道:晚辈绝不勉强,但老人家一定会后悔莫及!段娥突发狂笑道:老身生平后悔之事,只有一桩,就是在罗家庄时,未曾坚持杀你!秦忘我道:晚辈在此,老人家现在何不下手?段娥嘿然冷笑道:你以为老身不敢?秦忘我不亢不卑道:老人家当然敢,但晚辈要提醒老人家,首先,玄阴寒甲功已非天下无敌,其次,老人家若无秘笈最后一章,摄心大法即无法练成,再者……冷不防老魔女出手如电,抡掌之间,一股阴寒劲力自掌心发出,势如奔雷。

幸而秦忘我早已暗自戒备,这回不再施展太虚幻影身法,而以那老者传授的乾坤三绝迎敌。

只见他双足交错,连踩两步,猛然运臂一挥,掌发如雷,硬向来掌迎去。

段娥何等见识,一见对方出手招架,已识出来龙去脉,不由地暗自一惊,所幸她功力深厚,能以收发自如,急将发出的掌力一收,同时暴退丈许。

果然这小伙子的掌力,气势如山,直逼而来,若非她及时暴退,即难免硬拼一掌。

老魔女所发阴寒掌力,乃是传自玄阴寒甲功,虽较白玉仙的玄冰掌更具威力,偏偏对方使出乾坤三绝,正是它的克星!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四回 段娥夜遁段娥不禁惊怒交加,喝问道:好小子,居然学会了‘乾坤三绝’!可是老鬼传授的?秦忘我并未继续出手抢攻,淡然一笑道:老人家现在明白了吧?晚辈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段娥怒道: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是那老鬼在暗中作祟,他在何处?秦忘我道:老人家不必迁怒于他,若非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叮嘱晚辈不可伤你,‘乾坤三绝’一气呵成,只怕老人家……段娥心中一凛,锐气顿消。

她心里明白,对方并非虚张声势,玄阴寒甲功虽天下无敌,唯一克星却正是乾坤三绝。

顾名思义,乾坤乃指天地、日月、阴阳,按其相辅相克之理,融会贯通。

三绝则是掌、拳、指,发挥至武功最高境界,甚而突破极限。

犹如剑帝当年创出七绝剑招,为剑术之最。

七式剑招毫无相干,更无连贯性,但每一剑招,均集天下剑术精粹之大成,一剑出手,绝无化解之招。

乾坤三绝亦复如是,无论掌、拳、指一经出手,必攻致命要害。

所幸普天之下,近百年来,武林中仅有一人练成乾坤三绝,那人就是天山寒叟!对段娥而言,更是庆幸的是,天山寒叟武功已废。

如今那不传之学,居然出现在秦忘我身上,老魔女焉能不惊。

他说的不错,若是乾坤三绝一气呵成,连环施展,攻其腹脐部位,老魔女纵然事先已作防范,亦将不堪一击。

老魔女更知道,即使对方以乾坤三绝攻击,若是功力不够火候,尚不致对她构成重大威胁。

但小伙子功力究竟如何?段娥无法估计,自然有所顾忌,不敢贸然一试。

秦忘我见她若有所思,又道:他老人家嘱晚辈转告,老人家若有心练成摄心大法,应即返天竺,一心一意勤练,必有所成,否则,玩火自焚,就悔之晚矣!段娥正犹豫不决,突见绿衣小婢奔来,气急败坏叫道:段婆婆,快去后禅院……老魔女情知有异,怒道:好小子!你果然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秦忘我急辩道:老人家,晚辈……段娥盛怒之下,抡掌疾发,猛向对方劈去。

秦忘我急使太虚幻影身法避开。

正待出手还击,却听绿衣小婢急叫道:段婆婆,是复仇使者跟巫前辈他们……段娥一怔,回身就向拱门闯入。

秦忘我也情知有异,急欲追去,却被四名年轻尼姑挡住去路。

她们是十二金钗中的四人,个个武功不弱,互相一施眼色,一涌而上,出手就攻。

秦忘我虽无意伤人,但急于赶往后禅院,出手毫不留情,只见他双掌齐发,刹时狂飙怒卷,掌力所及,四名年轻尼姑连声惨呼,被震得踉跄跌开,纷纷倒地不起。

小伙子无暇管她们死活,急向拱门冲去。

这时段娥已赶至后禅院,只见两名易容为杏花,及一名易容为萧姣姣的少女,已负伤倒在小佛堂外,另五名少女则惊乱成一团。

老魔女见状,惊问道:怎么回事?易容为杏花的少女道:复仇使者跟巫凤,趁段婆婆不在,强要带走那一男两女,婢子们全力阻止……段娥惊怒交加道:他们人呢?那少女答道:一男一女被劫走了,婢子们只抢救下那萧姑娘……段娥这一惊非同小可,怒哼一声。

身形一掠而起,追出了院墙。

秦忘我正好赶来,见状暗自一怔,不知发生何事。

五名少女守住了小佛堂门口。

她们连同受伤倒地的三人,四个是萧姣姣,四个是杏花,使秦忘我乍见之下,为之瞠目结舌。

秦忘我一时难辨真伪,不知真的萧姣姣,尚留置耳房中,只好喝问道:谁是萧姑娘?谁是……四名易容萧姣姣的少女,齐声道:我就是!秦忘我暗自叫苦,一时不知该救哪一个,更不敢贸然出手,惟恐误伤真的。

小佛堂前五名少女,心知不是小伙子对手,也按兵不动,尽量拖延时间,等待老魔女赶回。

秦忘我暗忖道:她们这一着相当高明,但常九总不会也有四个吧?念及于此,突然向小佛堂闯去。

五名少女大惊,急忙全力阻挡,但秦忘我来势威猛,双掌齐发,逼得她们手忙脚乱,难以招架。

小伙子大展身手,套用七煞剑招,虽未全力施为,威力已是锐不可挡。

五名少女奋不顾身,个个全力以赴,仍然抵挡不住。

秦忘我直闯进左边耳房,只见老少十几名尼姑,已惊得魂不附体,畏缩作一堆。

他眼光一扫,未见常九在内,立即退出。

回身闯入右边耳房。

墙角处,果见萧姣姣席地而坐,秦忘我喜出望外,上前急叫道:萧姑娘……萧姣姣目光迟滞,神情木然,似乎并不认识他。

秦忘我认定她是萧姣姣,尽管她毫无反应,此刻已无暇追问究竟,既然未见杏花及常九,反正救出一个是一个。

当机立断,他上前一把挟起萧姣姣,回身欲出,五名少女已堵在耳房门口。

秦忘我情急之下,转身一掌,劈向窗户,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窗户顿被震碎。

哪容迟疑,一手挟着萧姣姣,射身越窗而出。

五名少女哪敢怠慢,冲入耳房,急从窗口追出,追至禅院内,只见秦忘我挟着萧姣姣,早已飞越院墙而去。

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惟有乾坤三绝能破。

近百年来,练成乾坤三绝者仅一人,那就是天山寒叟,但他武功已废。

段娥醉心于摄心大法,殊不知此法练至最后关头,武功必废,始能突破极限,臻于至高无上境界。

当年天山寒叟并非求功心切,走火入魔,而致武功全废,实为突破极限之必然现象,只时他当时也茫然无知,直到段娥强借去秘笈后,将留下之最后一章,反覆渗研,终于领悟出来。

正因如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无人甘愿放弃多年苦练有成之武功,而就此摄心大法,故而近百年来,武林中从无一人能将此大法练成。

如果天山寒叟事先知道,或许他也会放弃。

但他不知道,才会在武功丧失后,继续苦练,终有所成。

摄心大法法力无边,不仅能凭本身意念,控制他人意志,无远弗届,无所不至,且能凭心灵感应,上通天机,下达人间祸福。

天下武林将有浩劫,征兆既显,且涉及其妻,其女巫凤,岂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惟本身武功已失,且摄心大法无法施于有血缘之亲者,天山寒叟假他人之手,以消弭这场浩劫,因而选中了秦忘我。

偏偏小伙子为段娥所伤,需藉功力深厚之人相助,使其恢复功力,而情势紧迫,蓝袍中年与施玉如,已出动搜索追杀而来,天山寒叟迫不得已,只得先将他引至深山谷中,传授乾坤三绝。

哪知秦忘我天赋异禀,复经其母赵幽兰,自幼以奇珍药物,为其培元固根,且以家传金针扎穴法,打通任、督二脉,惜赵幽兰不黯武功,未能助其运功行气,使真气旁通奇经八脉,直达十二重楼。

天山寒叟先授以五行奇术,指导小伙子以逆行运功之法,欲助其自行恢复功力。

逆行运功,与正常运功之法全然相反,稍一不慎,非死即残,一般练武之人不敢轻试,岂料秦忘我得天独厚,竟然因祸得福,未及一个时辰,非但使全奇经八脉大畅,且功力陡增。

天山寒叟大为意外,惊喜交加,立即口述密诀,传授小伙子乾坤三绝。

其实他也知道,练此绝世奇功,绝非一朝一夕能成,由于时间刻不容缓,惟有临阵磨枪,但愿能虚张声势,唬住老魔女。

因她心里明白,乾坤三绝乃玄阴寒甲功克星,必然有所顾忌。

不料秦忘我现炒现卖,居然当真唬住了段娥,虽未将一男二女全部救出,至少救出了萧姣姣。

回到深山谷中,连天山寒叟也为之喜出望外。

秦忘我为萧姣姣解开穴道,见她仍然目光迟滞,如痴如呆,甚至不认识他,不禁忧急道:老人家,她是怎么回事?天山寒叟查看之后,道:这女娃儿,曾受‘摄魂魔音’所侵,奋力抗拒,致消耗真元过巨,心神受损,解铃还需系铃人,必须藉魔音使其恢复。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那岂不是与虎谋皮,老魔女怎会……天山寒叟笑道:小娃儿放心,她尚有求于我,老朽自有办法使她就范。

秦忘我随即将前往百香庵情形,述说一遍。

天山寒叟听毕,闭目沉思,凝聚心神片刻,睁开双目道:李肃那厮,已察觉老婆子志在‘摄心大法’,唯恐置他于不顾,同意交出那一男两女,是以先下手为强,说服巫凤,企图将那三人带走。

秦忘我急问道:老人家可知道他们的去向?天山寒叟沉思一下,始道:可能去跟骷髅教的人会合……秦忘我迫不及待道:在何处?待晚辈去找他们!天山寒叟正色道:小娃儿,那一男一女,目前尚不致有生命危险,倒是虎风镖局,今夜将有一场劫难!秦忘我愤声道:哼!他们咎由自取,与晚辈无干!天山寒叟劝道:小娃儿,事出误会,不可怀恨在心,且老婆子决心大开杀戒,今夜血洗虎风镖局,实因你而起,你岂可置身事外,何况,除你之外,无人能唬得住那老婆子啊!秦忘我惊诧道:老人家之意,晚辈所学‘乾坤三绝’仅能唬’那老魔女,并非真可破那‘玄阴寒甲功’?天山寒叟道:老婆子苦练‘玄阴寒甲功’,已耗去一甲子岁月,功力深厚,岂是你这急就章之‘乾坤三绝’所能破,且昨夜你使她受伤,已有防范,若再重施故技,只怕万难得逞了。

秦忘我一怔,诧异道:既然如此,万一被老魔女识破,晚辈与之力拼,岂非螳臂挡车?天山寒叟微微一笑,道:兵法所谓兵不厌诈,攻心为上,老朽若传你武功,纵然花上三年五载,倾囊相授,亦未必能胜老婆子,但这‘乾坤三绝’,正可克制‘玄阴寒甲功’,她并不知你是现炒现卖,虚张声势,正如同老鼠天生惧猫,即使一只大鼠,见了小猫也会心寒,不敢与之搏命,小娃儿,老朽这个比喻,你总该明白了吧?秦忘我恍然大悟道:老人家是要使她心理上受威胁,知难而退?天山寒叟哈哈大笑道:对对对,老朽正是此意!秦忘我却苦笑道:老人家可曾想到,万一唬不住老魔女,晚蜚……天山寒叟胸有成竹道:你放心,为了秘笈最后一章,她必不致遽下毒手的。

秦忘我望望萧姣姣,见她默默呆坐一旁,不禁忧心忡忡道:唉!萧姑娘无处安置,如何是好……天山寒叟道:小娃儿,你只管去解虎风镖局之危,这女娃儿交给老朽好了。

秦忘我别无选择,只好同意。

他此刻最耽心的,是常九与杏花,被李肃、巫凤劫持而去,不知命运如何。

可惜他分身乏术,无法去搜寻他们。

口口  口口  口口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张岚单枪匹马,直奔邙山而来。

地鼠门的追踪术,果然名不虚传,很快就查出,骷髅教藏匿在邙山,似在待命行动。

张岚一得到消息,即坚持独自往见如意,欲晓以大意,使之弃暗投明,不愿劳师动众,打草惊蛇,反而会弄巧成拙。

进入邙山,但见满山遍野古墓,却不见骷髅教踪影。

据地鼠门弟子所称,昨日曾发现蓝袍中年,独自赶往邙山,一路悄然跟踪至山外,未敢贸然入山,但他们判断,蓝袍中年必是去会骷髅教教主。

教主既是如意,张岚身为其师,有恃无恐,策马深入山区,一路留神观察,搜寻珠丝马迹。

走近一片丘陵,突闻连声狂啸,自一座巨大古墓两旁,窜射出五人,挡住去路。

张岚微微一怔,急将坐骑勒住,定神一看,只见五人并未穿骷髅教教服,为首之人是个中年和尚,左边一名壮汉,右边三个劲服汉子。

和尚手提戒刀,一言不发,挥刀就向张岚扑来。

张岚根本不及表明来意,眼见和尚来势凶猛,单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飘落在两丈外。

壮汉使的是锯齿钢刀,身形一个急纵,直射张岚落脚处,抡刀就攻。

张岚怒从心起,狂喝道:找死!全力一掌劈出,势如奔雷。

壮汉收势不及,被那强劲掌力一震,踉跄连退两大步,不禁惊怒交加,狂喝声中。

双脚猛一蹬,直向张岚扑来,同时挥刀如风,连连砍杀。

和尚也已攻到,顿使张岚背腹受敌。

只见这位当年王府总教席,猛然拔身而起,凌空双掌齐发,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壮汉当头罩下。

轰然一声,壮汉被震退一丈,仰面倒栽,口喷鲜血。

身后攻来的和尚,见状大惊,一个大旋身,斜掠开去,疾喝道:上!三名劲装汉子,立即一拥而上,顿时铁笔、钢叉、薄叶双刀齐出,合力展开围攻。

张岚未带兵刃,身形一落地,即以双掌迎敌。

不愧曾任王府总教席,就凭一双肉掌,以一敌四,仍然威风八面,逼使一僧三俗无法近身。

原来这和尚,正是不守佛门戒规,被逐出师门的了空大师,那三个劲装汉子,乃是巢湖三雄。

四人均非等闲之辈,但遇上了张岚这等劲敌,不免相形见拙,哪能占到便宜。

双方展开激战,喊杀震天,早已惊动古墓内的人。

这座巨大古墓,即是豫西五鬼,当初藏身之巢穴。

墓内中空宽敞,足容百人起居活动,豫西五鬼中,四死一伤,唯一活命的赌鬼焦元,早已不知去向,如今鸠占雀巢,被骷髅教利用,权充藏身之所。

这时众骷髅正饮酒作乐,身为教主的如意,左拥右抱,搂着两名妖艳女子,开怀畅饮,不亦乐乎。

突见一名大汉入报,恭然施礼道:教主,有人闯来了,了空大师他们抵挡不住……如意微微一怔,毫不在意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转脸一施眠色,一旁的铁掌甘成、鸳鸯大盗草上飞莫野、黑燕子仇燕夫妇,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三人一出古墓,果见巢湖三雄已受伤,了空大师虽奋力苦战,也已渐感不支。

张岚愈战愈勇,正大发神威,连连艳攻,逼得了空大师透不过气,突闻一声狂喝,甘成疾扑而至,出手就是雷霆万钧的一掌。

他不愧号称铁掌,掌力之猛,确实非比寻常。

张岚自恃功力深厚,不闪不避,猛然出掌硬接。

双方练的均为刚阳之功,两股掌力相击,爆起一声轰然巨响,势如天崩地裂。

强弱立分,张岚被震退两大步,心中一凛,甘成却暴退七八尺,为之大骇。

了空大师正待趁机突袭,见状一怔,未敢贸然出手。

鸳鸯大盗以轻功著称,武功尚不及铁掌甘成,哪敢轻举妄动。

张岚双目如炬,向他们一瞪,振声道:你们不必送死,去叫教主出来!莫野喝问道:阁下是何人?张岚大迈迈道:不必多问,你们教主见了我,自然知道我是谁。

突闻有人接口道:哼!好狂的口气!张岚循声看去,只见从古墓旁,走出那银衣骷髅,赫然是骷髅教副教主。

他此来要见的不是此人,而是如意,冷冷一哼,不屑道:你不配跟我说话,快叫你们教主……话犹未了,金衣骷髅终于现身而出,身后跟着黑、青、绿三色数十名骷髅。

金衣骷髅乍见张岚,喑自一惊,力持镇定道:阁下坚持要见本座,有何见教?张岚不便当众揭穿对方身份,冷笑道:教主如今春风得意,竟忘了昔日的布衣之交?金衣骷髅听出他话中暗示,已知其身份,竟矢口否认道:本座与阁下素不相识,你认错人了吧!张岚怒道:教主可敢摘下面具!金衣骷髅冷哼一声,突然出手如电,迅疾无比地攻出一掌。

张岚怒从心起,出掌便接。

双方掌力撞个正着,轰然一声巨响,张岚纹风未动,金衣骷髅却被浑厚强劲掌力,震的踉跄连退几大步。

众骷髅大怒,正待一拥而上,合力围攻,却被金衣骷髅双臂一张,作势阻止。

金衣骷髅怒声道:好掌力!本座倒要好好领教领教!身形一拔而起,凌空倒射,掠向古墓之上。

张岚心知对方旨在避开众人,故意疾喝道:哪里走!急向古墓上掠去。

众人不敢跟去,只好围在四周观战,但见二人在古墓上,拳来脚往,展开近身肉搏。

金衣骷髅边战边道:师父何必苦苦相逼……张岚怒斥道:哼!你居然还认识我这个师父!金衣骷髅果然是如意,他故意虚晃两招,诱张岚欺身逼近,始轻声道:弟子能有所作为,大展宏图,师父应该高兴才是啊!张岚猛攻两招,斥道:如意,当年那场浩劫,你也曾亲身经历,不但天下武林险蒙其祸,连七王爷亦身受其害,不念为师待你不薄,多年来倾囊相授,七王爷更对你恩重如山,你岂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如意诧异道:人各有志,此事跟师父及七王爷,又何相干?张岚又连连抢攻几招,趁着双方接近时,轻声道:难道你真不知道,那疯狂杀手,就是当年的‘二先生’?如意果然一怔,惊诧道:不可能呀!那厮早已死于天牢……张岚义正辞严道:纵然不是他,其所作所为,亦为天下人所不容,你竟为他摇旗呐喊,何异推波助澜!如意一阵抢攻,突然双掌齐发,攻向对方。

张岚也两掌平推而出,与攻来双掌相抵。

远远看去,二人四掌相交,似在以真力较劲。

如意趁机振振有词道:师父有所不知,若非他以巨金相助,弟子何能招兵买马,网罗江湖高手,使骷髅教日益壮大……张岚不屑道:哼!你的野心倒不小,只怕一旦失去利用价值,他就弃若敝履,使你后悔莫及了!如意道:师父今日来此,是要弟子……张岚直截了当道:望你深明大意,弃暗投明!如意为难道:不瞒师父,弟子纵有此意,也已骑虎难下,身不由主。

张岚若有所悟道;可是你身边有人监视?如意微微点头道:当初弟子正值用人之际,来者不拒,其中不少人早经他收买,混入骷髅教卧底,是以弟子一举一动,均逃不出他耳目。

张岚道:既是傀儡,你何不趁此将骷髅教解散?如意苦笑道:弟子一旦放弃教主之位,即时有人取而代之,甚至将有杀身之祸!张岚沉吟一下,道:既是如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你我师徒一场,可否为我做两件事?如意道:只要弟子能力所及,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张岚欣然道:好,无论你用何方法,尽速为我救出他手中的一男两女。

如意暗自一惊,急道:师父,此事弟子恐怕无能为力……张岚断然道:无能为力,也得尽力而为!言毕,未等如意表示可否,突然收掌疾掠而去。

如意故意怒喝道:哪里走!急起直追,却被张岚回身一掌击倒,从古墓上滚跌下来。

银衣骷髅挥众欲追,但被如意喝阻道:让他走,不用追了张岚掠下古墓,顾不得取回坐骑,朝山外飞身掠去。

如意虽是傀儡,毕竟身为教主,他既喝阻,众骷髅自不敢擅自去追。

但一切看在银衣骷髅眼里,不禁疑念顿生。

巢湖三雄伤势并无大碍,铁掌甘成却受了内伤,且伤的不轻。

众人回进古墓,趁着了空大师为甘成运功疗伤之际,银衣骷髅走近如意,轻声问道:教主,方才那人是谁?如意微微一怔,心知他已起疑,故意愤声道:哼!他简直异想天开,居然为虎风镖局那班人作说客,妄图诱之以利。

说服骷髅教为他们卖命!银衣骷髅诧异道:教主拒绝他了?如意道:当然,复仇使者待咱们不薄,本座岂能见利忘义!银衣骷髅追问道:既然如此,教主为何放走他?如意不动声色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既是来作说客,本座已断然拒绝,没有理由不放他走啊!银衣骷髅冷冷一笑,不以为然道:他已知道咱们藏身之处,纵虎归山,只怕……如意恼羞成怒,正待发作,突见一名黑衣骷髅入报,气急败坏道:教主,又有人来啦!众人一怔,相顾愕然。

如意一马当先,率众冲出古墓,放眼看去,遥见尘烟滚滚,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而来。

一声令下,众人立即散开,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转眼间,马车已驶近,只见赶车座位上,并坐二人,正是蓝袍中年及施六如。

如意顿时如释重负,率众趋前相迎。

马车来至近前,施六如一带缰索,使车自然停止。

如意忙施礼道:不知使者驾到,有失远迎。

蓝袍中年跑下马车,急道:车上还有人,快带进墓里去!施六如也已跳下马车,赶至车厢后,打开车门,首先跳下的正是巫凤。

几名骷髅赶来,只见车内躺着一男一女,赫然是常九与杏花。

他们穴道受制,无法动弹,任凭摆布。

施六如招呼几名骷髅,七手八脚,将他们抬下,随着如意及蓝袍中年等人,匆匆进入古墓。

蓝袍中年临时起意,说服巫凤,趁段娥去佛堂见秦忘我,劫走了常九与杏花,若非八名少女奋力拦阻,连萧姣姣也带来了。

由于老魔女昨夜交手,为秦忘我所伤,使蓝袍中年对其天下无敌之玄阴寒甲功,不免信心动摇。

秦忘我又突然找上门来,欲跟老魔女打交道,以摄心大法最后一章,交换一男两女,他们的谈话,正好被闻声走出禅房的蓝袍中年窃听到。

他心知老魔女,对那最后一章志在必得,极可能同意秦忘我之条件,对段娥而言,常九、杏花及萧姣姣三人,并不重要,而他则不然,费尽心机弄到手的常九,岂能轻易交出。

情急之下,他惟有不顾后果,出此下策。

幸好未被老魔女追及,否则就弄巧成拙,必要时,只得以银月飞霜一拼了。

巫凤之所以如此,也有她的想法,毕竟她跟段娥之间,毫无血缘关系,不过是从其习武多年,连师徒之名都谈不上。

而她却是天山寒叟之亲骨肉!巫凤已届古稀之龄.由于曾服天山雪莲子,青春长驻,看上去仅三十许少妇。

这千面罗刹极具野心,既已尽得老魔女真传,又无法求得摄魂魔音及摄心大法之秘,唯有离开天竺,自闯天下。

因而遇上欧阳青萍之子黄尧,提供偷天换日妙计,当即欣然同意,结果救出了天牢里的李肃,却置黄尧于不顾而去。

巫凤与李肃臭味相投,一拍即合,乃决心找到常九,追查出赵幽兰,及当年被她带走,数百武林各派高手之下落。

当年那数百人,曾为李肃以药物控制,唯命是从,如今只要找到他们,他即可重施故技,利用这批杀手卷土重来,兴风作浪,为所欲为。

只有李肃,有能力控制这数百高手,是以巫凤别无选择,必需跟他合作。

进入古墓,如意始发现,李肃已失去右臂,不由地惊道:使者的手臂……李肃沉声道:不用管它,请教主吩咐贵属,速将沿途车马痕迹消灭,将车马藏妥,严防为人发现!显然他耽心老魔女追踪而至。

如意唯唯应命,即令众骷髅照办。

常九、杏花被抬入,置于地上。

巫凤将李肃拉至一旁,轻声道:常九这厮,似已抱定必死决心,段婆婆曾以‘摄魂魔音’相逼,亦未奏效,看来只怕不易使他就范。

李肃胸有成竹,狞笑道:他虽不怕死,甚至不惜杀杏花灭口,足见是惟恐她受刑不住,泄露赵幽兰之下落,咱们正好对症下药啊!巫凤道:对杏花用刑?李肃微微点头,笑而不答。

巫凤眉头一皱,道:但她已口不能言……李肃沉声道:常九可能说话啊!巫凤恍然大悟道:你是打算对杏花用刑,让常九看了于心不忍?李肃颔首笑道:此法绝对比‘摄魂魔音’有效!迫不及待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动手吧!李肃面露狞笑,道:你的分筋错骨手法,在下已久闻了,正好大开眼界,哈哈……巫凤当仁不让,也得意笑道:那我就现丑了!如意及众骷髅,均不知二人密商何事,听得笑声,更觉莫名其妙。

只见巫风走至常九面前,冷森森道:常九,我的分筋错骨手法,你太慨听说过吧?常九毫无惧色道;师姑尽管动手,弟子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敢怨怪!巫风强自一笑道:放心,好歹你总是我师兄的弟子,我怎忍心下得了手呢?哈哈……常九暗自一惊,急道:莫非师姑要……巫凤接道:不错,我正是要向她下手!常九情急道:她已不能言语……巫凤道:但你可以说话啊!常九把心一横,断然道:弟子绝不会说的!巫凤怒哼一声,转向如意道:麻烦贵属,把常九架起来,让他好好看着我动手!如意唯命是从,即命两名黑衣骷髅,将常九架了起来。

巫凤又向施六如吩咐道:把这女人全身剥光!施六如恭应一声,立即采取行动。

常九大惊,急叫道:师姑手下留情……巫凤笑问道:你愿意说了?常九全身无法动弹,连摇头颔首都办不到,唯有声嘶力竭叫道:师姑不必枉费心机,即使将她折磨至死,弟子也绝不会说!巫凤勃然大怒道:好!你就等着看吧!施六如替女人脱衣,倒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那消片刻之间,已将躺在地上的杏花,剥的一缕不存。

众骷髅虽男女混杂,亦为之愕然,顿时屏息凝神,鸦雀无声,静观这难得一见的酷刑场面。

施六如退立一旁,巫凤立即走近赤裸的杏花,蹲了下去。

只见她跨骑杏花腰间,双臂缓缓举起,运气将全身功力,输至两手,十指屈伸之间,发出一阵格格声响。

突然双手齐下,分按杏花两肩锁骨,十指如拨琴弦,一阵快迅捏错。

杏花虽陷入半昏迷状态,受此分筋错骨酷刑,亦感痛苦难当,不断发出凄厉惨嚎,令人不忍卒闻。

常九如同身受,心痛如绞,惟有双目紧闭,眼不见为净,但那声声凄厉惨嚎,传入耳鼓,却使他无法充耳不闻。

巫凤回头睨了常九一眼,见他仍在奋力抗拒,不由地怒从心起,双手劲力陡增,使杏花备尝分筋错骨之苦,惨嚎之声更为凄厉,如同猛兽垂死之哀鸣。

常九汗如雨下,额前青筋直冒,贲张欲裂,终于忍无可忍,突然狂叫道:住手!住手……巫凤双手停止,回首问道:改变主意了吗?常九沮然道:好,我说,赵姑娘,在他们……在大巴山……口口  口口  口口傍晚时分,张岚回到了虎风镖局。

谭三姑、白玉仙及杨瑶、黄小玉两个姑娘,均在西厢客房照顾欧阳青萍。

她年逾古稀,既遭丧子之痛,复受双掌齐断之苦,晚境殊属堪怜,令人同情,谭三姑对其前嫌尽释,不但亲自为她疗伤,且倍加劝慰。

白玉仙唯恐她想不开,突萌短见,跟两个姑娘一直陪在房里.寸步不离。

这时书房里,只有韩伯虎与王守义,二人均愁眉不展,忧心如焚,担心独往邙山的张岚,迟迟未归,恐他孤掌难鸣,遭遇不测。

突见张岚安然无恙归来,二人立即起身相迎,追不及待同声追问:张兄,情况如何?张岚神色凝重道:骷髅教教主,果然是如意那厮,在下已见到他了,但他是否能憬然有悟,痛觉前非,颇难预料。

王守义诧然道:他敢违抗师命?张岚道:据如意表示,他虽身为教主,实形同傀儡,周围有人被那疯狂杀手收买,混入骷髅教卧底,暗中对他严密监视。

随即将前往邙山,会见如意情形,述说一遍。

韩伯虎听毕,不禁轻喟道:如此看来,那厮纵然有心弃暗投明,只怕也难如愿,无法救出常九他们了。

张岚强自一笑道:人事已尽,但凭天命吧!王守义忽道:张兄去邙山后不久,白女侠偕瑶儿即返回,且救回一人……张岚急问道:哦?莫非是萧姑娘?王守义摇摇头,道:此人张兄可能听过,就是早年跟白发龙女谭三姑齐名,江湖人只称百毒鬼婆的欧阳青萍。

张岚暗自一怔,老婆子的凶名,他确实早已听过,只是行走江湖多年,从未撞上过,直到近年追寻如意,始风闻以偷天换日之计,使二先生脱出天牢之人,可能即是欧阳青萍之子黄尧,但却无法证实。

当然他更不知道,欧阳青萍已混入骷髅教,居然身为青旗堂堂主。

乍闻老婆子被白玉仙及杨瑶救回,张岚不禁惊诧道:老鬼婆跟此事有何瓜葛?王守义正色道:张兄可能尚不知道,她在骷髅教中,身任青旗堂堂主,地位仅次于副教主呢!张岚颇感意外道:哦?如此说来,她对骷髅教中一切,定然了若指掌罗?王守义道:在下告知张兄此事,正是不知有她在此,是否有助于促使如意那厮反正?张岚沉吟一下,双眉微蹙道:帮助可能不大,至多兴能让咱们多了解些,骷髅教中情况……但她怎会为白女侠及杨姑娘所救?王守义即将白玉仙,随同杨瑶赶往山中茅屋情形,及救回欧阳青萍经过,简单扼要述说一遍。

张岚听毕,振奋道:那厮中了白女侠的冰魄寒珠,定然活不成了!韩伯虎不以为然道:天竺魔女段娥所练,亦属阴寒之功,必知解救之道,只怕难不倒她。

张岚叹道:唉!若非萧姑娘他们在对方手中,无此顾虑,咱们至少可以放手一搏……正说之间,突见张总管入报,恭然道:禀镖主,洛阳客栈一个伙计求见。

三人均觉意外,为之一怔。

韩伯虎当即吩咐道:带他到大厅等候。

张总管恭应而去,王守义即道:莫非是秦忘我要他传送信息?韩伯虎微微颔首,三人相偕走出书房,步入大厅。

洛阳客栈的伙计,已由张总管领入,忙上前施礼道:小的拜见韩老镖主。

韩伯虎一作手势,道:免礼,你要见我有何事?伙计忙自怀中取出一函,双手递上,恭然道:有位客人,命小的将此函送来,亲交韩老镖主。

韩伯虎接过一看,信封上仅有面呈韩老镖主亲启数字,并未急于拆阅,问道:客人是谁?伙计呐呐道:小的不……不认识……韩伯虎是何等人物,察言观色,已看出伙计言不由衷,也不追问,抽出信笺一看,神情陡变。

但他力持镇定,交待张总管,带伙计去领赏,给了十两银子。

王守义等伙计一出大厅,就迫不急待问道:韩兄,是何人叫他送来的?韩伯虎未答话,只将信笺递了过去。

王守义接在手里,张岚也凑近一看,只见信笺上写着今晚老魔女将来犯,务祈严加防范!既无抬头,亦未署名,竟是封无头信。

二人阅毕,不禁相顾愕然。

韩伯虎若有所悟道:张兄,会不会是如意?张岚略一沉吟,道:也有此可能!王守义急道:不管是准,既然向咱们警告,必然不会无的放矢,张兄,韩兄,老魔女来犯,势必大张挞伐,咱们不可掉以轻心,应及早准备迎敌才是。

韩伯虎神色凝重道:老魔女之‘玄阴寒甲功’,咱们无人能破,这如何是好?……王守义灵机一动,道:韩兄可记得,日前谭老前辈,曾向白女侠问及,施展玄冰掌之运功聚气总枢位于何处,当时白女侠似不愿泄露练功之密,不曾说出,原无可厚非,但值此生死关头,白女侠似不应再藏私了吧!张岚附和道:对!天竺魔女,北海寒阴叟所练,均属阴寒之功,必有相似之处,若能知晓破玄冰掌之法,定然亦可破玄阴寒甲功。

韩伯虎面有难色道:这……白女侠若说出破玄冰掌之法,无异自行暴露弱点,且有违师训,况且,她若真能破玄阴寒甲功,那夜怎会不施展出来?王守义微微一怔,郑重道: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跟谭老前辈、白女侠商讨出一个对策,以免措手不及。

事不宜迟,三人立即赶往后院,来至西厢客房。

欧阳青萍精神已恢复,正坐靠在床上,由杨瑶以汤匙,喂以参汤,使她增补元气。

谭三姑、白玉仙则在窃窃私语。

黄小玉站在一旁听着,她们似在谈着秦忘我,使小姑娘听的津津有味。

韩伯虎等三人到了房门口,她们始停止。

黄小玉忙施礼,深深一福。

韩伯虎身为主人,但不忘礼数,笑问道:咱们可以进房么?谭三姑笑道:三位请进!三人一进房,白玉仙即向张岚问道:听说张兄去邙山找如意,可曾见到?张岚道:见是见到了,但情形并不太乐观……白玉仙诧色道:哦?莫非他执迷不悟?张岚正色道:此事以后再说,当急之务,是老魔女今夜将大举来犯,咱们特来跟白女侠、谭老前辈商谋对策。

谭三姑急问道:是如意说的?张岚摇了摇头,王守义已上前,将手中信笺递过去,道:这是方才由洛阳客栈伙计送来的。

谭三姑接过一看,随即递给白玉仙,沉声道:我不信老魔女竟敢明目张胆,公然杀进洛阳城来。

韩伯虎苦笑道:真是明目张胆,倒也罢了,就怕她夤夜突袭,那才防不胜防啊!白玉仙阅毕信笺,若有所思,沉默无语。

王守义趁机道:尤其咱们的人之中,无人能破玄阴寒甲功,防范再严,只怕也无济于事。

说时故意瞥了白玉仙一眼,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白玉仙一抬眼,正与王守义眼光接触,她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已洞悉三人心意,即道:妾身所学,跟老魔女练的,虽同属阴寒之功,但均是独门不传之学,各有千秋,无论练内柔外刚之功,皆走运功行气之径,练至最高境界,气聚丹田,功运奇经八脉,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则运功行气之总枢,必集于一处,亦即全身之唯一弱点,如能确知其位,攻之必破。

惟此点除本人之外,他人绝难发现,且失之毫厘,差以千里,妾身纵然说出玄冰掌破法,必与玄阴寒甲功大相迳庭……谭三姑接道:玉仙,老身日前以此相询,绝非探人隐秘,只是想藉你之助,悟出破那玄阴寒甲功之法啊!白玉仙强自一笑道:真有必要,妾身也无意藏私,可惜说出来非但毫无助益,反而可能误导歧路,岂不弄巧成拙。

杨瑶喂毕参汤,将碗放下,走过来道:可惜秦大哥不知去向,否则他一定可以对付老魔女。

白玉仙诧异道:何以见得?杨瑶道:昨夜在百香庵,秦大哥虽受重伤,也使老魔女受伤不轻啊!众人均意外地一怔,白玉仙忽问道:你怎么早不说?杨瑶低着头,扭怩道:晚辈耽心秦大哥,以为这事不重要,忘了说……谭三姑接道:这太重要了,老魔女既受伤,证明玄阴寒甲功,并非天下无敌,秦忘我定然能破它!白玉仙道:但他已不知去向……韩伯虎眼光一闪,充满希望道:如果命人送函示警的是他,今夜他定然会赶来。

张岚道:不能完全指望他,万一判断错误,届时他未来,岂不糟了。

王守义颔首道:张兄之言极是,咱们不可望梅止渴,必需想出个万全之计。

一旁的黄小玉忽道:晚辈倒有个主意,不知是否可行?众人又一怔,白玉仙诧异道:哦?玉儿,你有什么主意?黄小玉一本正经道:娘,你们不是说,玄阴寒甲功无法近身,若有银月飞霜在手,或可远攻吗?如今银月飞霜既失,幸而青虹剑为娘夺回,所以女儿想,何不如法炮制,将青虹剑改为银月飞霜……白玉仙笑道:傻孩子,青虹剑只是一柄利剑,可断金斩玉而已,银月飞霜不但打造形式不同,且剑柄后所连长索,乃是坚韧无比之天蚕丝编织,怎能相提并论。

黄小玉被浇了一头冷水,大为失望,窘然道:噢,女儿以为……忽听欧阳青萍振声道:各位不用耽心,老身自有办法对付那老魔女。

众人大为意外,齐将眼光转向欧阳青萍,不知这双掌已断的老毒婆,有何能耐,敢夸下海口,单挑天竺魔女。

口口  口口  口口更敲三鼓,夜深人静。

整个虎风镇局,灯火齐灭,处于一片漆黑中。

这时月移中天,万籁俱寂,突然间,似乎有了动静。

只见一条人影,掠至后院墙头,目光四下一扫,飘身落至院内。

夜色朦胧下,认了这枯瘦老妇,赫然正是天竺魔女段娥。

她双脚甫落地,东西两侧长廊里,黑暗处连连射出数人,东侧是张岚、韩怕虎、王守义,西侧是白玉仙、谭三姑。

几乎是同时,布置各处的二三十名镖师、趟子手亦现身而出,全部弓在手,箭上弦,目标集中院中老魔女。

段娥嘿嘿两声冷笑,不屑道:有劳各位相迎,愧不敢当!韩伯虎身为主人,当仁不让,挺身而出道:前辈夤夜光临,不知有何赐教?段娥狂态毕露道:别无他事,只是来取尔等之命!韩伯虎不动声色道:哦?咱们人数不少,前辈莫非打算大开杀戒?段娥冷森森道:既然来了,有何不可?韩伯虎哈哈大笑道:好!好!只要前辈有此把握,就请动手吧!段娥微觉一怔,似未料到,对方居然如此有恃无恐。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已知破那玄阴寒甲功之法。

但她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报以嘿然冷笑道:很好,免得老身费事,你们一齐上吧!韩怕虎尚未置可否,突见西侧长廊上,一条人影疾射而出,掠至老魔女面前,相距不及一丈。

她就是双掌已断的欧阳青萍。

韩伯虎急道:欧阳前辈……欧阳青萍一施眼色,道:韩镖主请暂退,容老身扰个先,会会这位天竺魔女!段娥怒斥道:哼!你也配!韩伯虎心知欧阳青萍,已抱必死决心,打算跟老魔女同归于尽,情急叫道:欧阳前辈不必……但他欲阻不及,老毒婆突向段娥扑去。

众人见状大惊,各自向后暴退,只见欧阳青苹双臂平伸,自长袖中露出的断掌处,已套上两个铁筒。

说时迟,那时快,段娥眼见老毒婆奋不顾身扑来,顿时惊怒交加,猛然双掌齐发,却未施展玄阴寒甲功。

欧阳青萍扑势之猛,犹如奔雷驰电,几乎跟老魔女撞个满怀。

段娥的双掌,结结实实击中欧阳青萍前胸,而她套着铁筒的双臂,也同时撞及对方身体。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两个铁筒猛然爆炸,双方同归于尽,被炸的血肉横飞。

原来这就是老毒婆的对敌之计。

当她提出时,众人一致反对,但老毒婆执意甚坚,表示既遭丧子之痛,复受断掌之苦,生不如死。

如今两手已残,绝无为子报仇之望,与其苟且残喘偷生,不如跟老魔女拼个同归于尽。

如此不但为众人除一大患,且死的光荣,足堪瞑目九泉,否则,她即自行撞壁求死。

众人无奈,只得勉强同意,但要求她,除非万不得已,不可贸然行动。

那知韩伯虎等人,尚未及跟老魔女交手,欧阳青萍即迫不及待,突然挺身而出。

更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此计竟然得逞。

不料众人惊喜未定,突闻墙头上发出冷斥道:哼!好歹毒的诡计!众人闻声一惊,齐向墙头看去,顿时瞠目结舌,夜色朦胧下,只见立于墙头上的,赫然又是一个天竺魔女。

这一惊非同小可,所有人均傻了眼。

难怪方才那老魔女,出手并未施展玄阴寒甲功,原来不是段娥本人。

欧阳青萍不惜同归于尽,形同孤注一掷,无法重施故技,此刻真的老魔女出现,他们如何对付?段娥身形一掠,飘落至院中,冷眼一扫躺在数丈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闷哼一声道: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谁敢贸然出手。

正值此际,东厢客房屋顶上,一条人影疾掠而下。

众人定神一看,竟然是秦忘我。

只听杨瑶惊喜呼道:秦大哥!秦忘我落身老魔女面前,相距一丈,双手一拱道:晚辈来迟了!段娥冷声道:好!有胆识,老身以为你早溜了,居然敢及时赶来送死!秦忘我不亢不卑道:老人家心里应该明白,纵然能置晚辈于死地,恐怕自己也占不了便宜,况且,老人家不去追寻叛好的人,却来此搏命,岂非本末倒置?段娥怒哼一声,道:他们跑不了的,等老身打发了你们,再去追寻不迟!秦忘我道:除非老人家有把握,能先打发晚辈,否则……段娥突发一声怪笑,接道:小伙子,别以为老鬼传了你‘乾坤三绝’,你就有恃无恐!众人乍闻乾坤三绝,均暗自一惊,大感意外,据传近百年来,武林中仅有一人练成,那就是天山寒叟。

听老魔女口气,莫非眼前这小伙子,竟是天山寒叟传人?难怪他从不透露师门。

秦忘我为了要唬住老魔女,不得不虚张声势道:老人家不信就试试!段娥胸有成竹,忽问道:‘乾坤三绝’只有掌、拳、指三招对不对?秦忘我昂然答道:不错‘玄阴寒甲功’虽称天下无敌,却逃 不出这三招!段娥又问道:这三招无法重复使用,对不对?秦忘我道:三招已足够,何需招多。

段娥道:如此说来,即使你稳操胜算,也只能对付老身一人?秦忘我故作狂态道:对晚辈来说,除老人家之外,目无余子!段娥又是一声怪笑,接着一声长啸,声如夜枭,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啸声未落,十来条人影飞身越墙而入,落在老魔女四周。

众人定神一看,竟是十一个天竺魔女段娥。

秦忘我顿时一怔,这一着,大出他意料之外。

只见原先的段娥,得意狂笑道:小伙子,你那三招,能同时对付咱们十二人吗?秦忘我傻了眼,眼前这十二个老魔女,不知哪一个是真的,即使他真能以乾坤三绝制敌,也只能对付其中一人。

且万万不可找错目标,何况,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段娥更得意道:小伙子,怎么不动手?秦忘我心想,说话的这一个,定然是真的老魔女。

那知心念才动,十二个老魔女,突然快速交错移动方位,令人眼花缭乱,片刻之间,又无法认出,方才说话的老魔女是哪一个。

秦忘我正不知所措,突闻谭三姑振声道:咱们还等什么,一齐上,哪一个施展玄阴寒甲功,就是老魔女本人,让秦小侠去对付她!老婆子的话,果然提醒了秦忘我,这确实是逼老魔女现形之妙计,但他却有苦难言,真要单挑老魔女,却难敌那玄阴寒甲功。

众人正待出手,秦忘我急中生智,喝阻道:各位且慢,在下跟段老前辈,尚有几句话要说!被他一喝阻,众人只好按兵不动。

因为在场的人之中,惟有秦忘我一人,能对付得了老魔女,他既有话要说,谁还敢贸然出手。

但是,包括老魔女在内,谁也不知小伙子是虚张声势。

十二个老魔女中,走出一人道:你有什么废话,快说!秦忘我从容不迫道:谭老前辈的话,老人家已经听见了,他们若一齐出手,双方必然全力以赴,落个两败俱伤。

而老人家跟晚辈,虽不知鹿死谁手,但极可能是同归于尽,正主儿早已远扬,咱们却在这里拼命,岂不太可笑,也太不值得!段娥沉声道:哼!依你之见,想要老身放过你们?秦忘我豪气干云道:老人家若有豪兴,晚辈绝对奉陪,但不知老人家,以秘笈最后一章,跟这无谓的意气之争相比,何者为重?段娥嘿然冷笑道:好小子,你想以此打动老身?秦忘我正色道:那一男两女,既不在老人家手中,晚辈跟老人家已无交道可打,尚有何图?段娥怒斥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一再提及秘笈最后一章,难道在你手中?秦忘我趁机道:不错,只要老人家能将他们劫持的一男一女追回,晚辈立即双手奉上……话犹未了,突闻段娥疾喝道:拿来!竟出其不意,向小伙子疾扑而至。

秦忘我也出手如电,突以乾坤三绝中的一指定乾坤,疾点对方腹脐部位。

这招,乃是乾坤三绝的之杀手锏。

哪知老魔女有备无患,已在腹脐部位,暗以钢丝护甲掩护,居然毫不在乎,反以右掌猛抡,玄阴寒甲功骤发如电。

一道阴寒气柱,直向小伙子射去。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秦忘我身形左右一晃,施展太虚幻影身法,避开凌厉无比的一击,同时拔身而起,凌空一个倒窜,掠射出墙外。

段娥哪容他脱身逃走,狂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掠身追了出去。

玄阴寒甲功已露,证明她就是老魔女。

谭三姑疾喝一声:上!手中软剑暴长,直向那十一名老魔女攻去。

韩伯虎等人那敢怠慢,一拥而上,纷纷出手。

段娥已追出院墙外,这十一名老魔女岂敢恋战,未等谭三姑等攻到,早已掠身而起,飞越墙头。

韩伯虎一声令下,众镖师及趟子手立即发箭,只见箭如飞蝗,射向那十一名老魔女。

尽管她们个个身手不弱,落在最后的两三人,仍被乱箭射中,跌落出墙外。

韩伯虎、王守义、张岚三人同时掠上墙头,但见夜色朦咙下,那些伪装的老魔女,又带着受伤同伴,飞奔而去,使他们欲追不及。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五回 狮吼惊天秦忘我一路疾奔如飞,段娥在后紧追不舍。

出了洛阳城,直奔山区。

老魔女对秘笈最后一章,志在必得,既认定在小伙子身上,哪能轻易放过。

秦忘我的轻功,原比不上段娥。

但经天山寒叟教以逆行运功之法,旁通全身奇经八脉,使其功力陡增,今日又教以将太虚幻影,身法,用之于轻功上,果然大有助益,一日之间突飞猛进。

正因在山中反复勤练,耽误了时间,若是早赶到一步,欧阳青萍也不致以命相拼,跟那假冒的老魔女同归于尽了。

此刻老魔女的轻功,竟然较小伙子略逊一筹,始终落后约三丈距离,无法追上。

但她岂肯轻易罢休,全力急起直追。

二人已深入山内。

秦忘我似有意诱段娥追来,突然收住奔势,止步回身,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追近。

老魔女何等见识,顿时恍然大悟,身形一敛,沉声道:好小子,你是存心将老身引来?秦忘我笑道:晚辈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得不如此啊!段娥怒问道:可是那老鬼?突闻一阵狂笑,山石后走出一人,正是天山寒叟。

段娥更怒从心起,厉斥道:哼!我早就料到,是你这老鬼在暗中跟我作对!天山寒叟笑道:老婆子,我可是一番好意,你别不知好歹啊!段娥愤声道:好意?你这老鬼的好意,我几十年前就领教过了!天山寒叟未及分辩,段娥突向秦忘我一瞪眼,斥道:咱们在算旧帐,你站在这里干吗?还不快滚开!秦忘我正想去看萧姣姣,笑道:两位老人家,慢慢叙旧,晚辈……天山寒叟却情急道;小娃儿,你千万不能走开,回头老婆子发起火来,我可对付不了啊!秦忘我左右为难,无所适从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晚辈……段娥怒斥道:少废话,再不滚开,休怪我手下无情!秦忘我面有难色道:这……段娥怒从心起,挥手就是一掌,天山寒叟急以身掩护,竟被击的踉跄跌开,口喷鲜血。

秦忘我大惊,急忙上前扶住,惊问道:老人家受伤了?段娥也大出意料之外,诧异道:老鬼,你真的武功已……天山寒叟喝阻道:不许提那个字!段娥心有不甘,愤声道:你怕听那个字,我偏要提,老鬼,你武功既废,怎能继续练那‘摄心大法’?天山寒叟道:我若武功未废,永远也无法突破最后一关。

段娥惊诧道:哦?你的意思,是说要想练成‘摄心大法’,必须先废除武功?天山寒叟更正道:并非如此,而是练至最后阶段,武功自然消失无存,我是事后始领悟出来,已无选择,只有继续苦练,终有所成。

而你却有选择余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欲保有勤练多年之武功,或练成‘摄心大法’,全凭你一念之间了。

段娥沉思一下,道:如果我选择‘摄心大法’呢?天山寒叟道:我愿将那最后一章相赠,成全你的心愿,且不计较,你曾立誓永不离天竺,但是,必须答应为我做一件事。

段娥道:什么事?天山寒叟郑重道:劝凤儿交出那一男一女,放弃一切,回天山伴我共度余生。

段娥愤声道:她是你女儿,可不是我的,你自己为何不去劝她?天山寒叟沮然声道:凤儿与我徒有父女之名,早无父女之实,她曾随你习武多年,情同母女……段娥乖戾叫道:她的母亲不是我!老魔女毕生最痛恨者,莫过于提及巫凤之母。

原来早年天山寒叟,即醉心摄心大法,不惜走遍天涯,寻访失传已久之练功秘笈,皇天不负有心人,终被他探悉,秘笈可能在四川境内,沉于巫山毒龙潭中。

潭内有无数剧毒水蟒,因而得名。

天山寒叟独自前往,仗艺高胆大,毅然入潭搜寻,必笈果然藏于一只密封小铁箱,沉于潭底,为其寻获。

群蟒攻击,被他斩毙无数,但不幸腿上亦被噬伤多处,出得毒龙潭,即告不支,后毒发昏死过去。

醒来时发现,置身巫家寨中,为寨主巫大海、巫小云兄妹相救。

天山寒叟原名童仪。

中毒极深,昏迷多日,幸兄妹二人全力救治,始得保住性命,但体力一时无法复元,只得留在巫家寨调养。

一住半载,巫小云对其悉心照顾,无微不至,二人朝夕相处,渐生爱意,终至珠胎暗结。

事为巫大海察觉,逼其与妹成婚,天山寒叟无奈,不敢告以已有妻室,只有勉为其难答应。

婚后双双离开巫家寨,同返故里,途中天山寒叟始吐露实情,在那时代,男人除发妻之外,妾侍愈众,愈表示其身份地位崇高,原不足为奇,且生米已成熟饭,巫小云无奈,唯有屈居偏房。

但段娥却不能容忍,丈夫另结新欢,愤而离家出走,从此不知去向。

童仪遍寻无着,沮然返回故里时,巫小云已产下一女,不幸于产后不久,即一病不起,终告回天乏术。

接踵遭受深重打击,使童仪万念俱灰,无法抚养幼女,乃送至巫家寨,交由巫大海收养,自己则前往天山隐居,从此隐姓埋名,自号天山寒叟,一心一意苦练摄心大法。

若干年后,天山寒叟风闻,江湖中出现一千面罗刹,即是其女巫凤,亲往各地寻访未获,却不慎将银月飞霜失落,沮然返回天山,继续苦练摄心大法,以为身心之寄托。

不意操之过急,竟至丧失武功。

消息不径而走,巫凤获悉,亲往天山探视,聊表父女之情,哪知数十年毫无音讯的段娥,也突然不速而至,要求借摄心大法秘笈。

天山寒叟自忖武功已失,无法继续再练,乃慨然应允,但提出两个条件,一为段娥从此不得离天竺,且秘笈最后一章保留,俟其练至最后阶段始交付,一为携巫凤回天竺,将武功倾囊相授。

一晃又是若干年,往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但段娥一听母女之情,顿时新愁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秦忘我并不知他们之间恩怨,一旁劝道:老人家息怒,他老人家确是一番善意,唯恐巫前辈误入歧途……段娥气愤填鹰,怒斥道:没你的事,给我滚开一边去!秦忘我只得退开一旁,保持沉默。

天山寒叟强自一笑道:老婆子,你我均已年逾百岁,行将就木,何必火气如此之大。

段娥怒哼一声,道:我天生就是如此!天山寒叟道:难怪你练‘摄心大法’之进度,要较我预计缓慢许多……段娥一怔,急问道:练那大法,跟性情有关?天山寒叟正色道:自然有关,必须心平气和,摒除万念,始能达于浑然忘我之境。

段娥又是一怔,道:哦?……天山寒叟趁机道:老婆子,你虽已年逾百岁,但若能练成‘摄心大法’,不仅可返老还童,青春长驻,且可再多活百年呢!段娥霍然心动道:真的?老鬼,你不是骗我吧?天山寒叟笑道:我就是最好的铁证,虽然武功已失,却至今仍活的如此健朗。

段娥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道:好!我答应你,负责使凤儿回头。

天山寒叟喜出望外,振奋道:只要将凤儿带返天山,秘笈最后一章即属于你!段娥似充满自信,断然道:不必去天山,你就在此等着,三日之内,我负责将她带来!天山寒叟尚未置可否,她已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目送她远去,消失在夜色茫茫中,不禁如释重负道:老人家总算把她打发走了……天山寒叟道:小娃儿,你错了,我不是打发她走,而是真要她去做,且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秦忘我点了下头,关心道:老人家的伤势……天山寒叟哈哈大笑道:小娃儿,连你也居然受骗啦!秦忘我诧异道:怎么?老人家未受伤?天山寒叟道:我这叫做跛子拜年,就地一歪,方才是咬破内唇,吸了口血喷出而已,倘非如此,老婆子岂会轻易住手啊!哈哈……秦忘我恍然大悟,不禁笑道:老人家真有一套,晚辈自叹弗如,心服口服。

天山寒叟正自鸣得意,突然失声叫道:糟了!秦忘我一惊,急问道:老人家,什么事糟了?天山寒叟顿足道:老婆子走得太快,我尚未及向她要求,以魔音助萧姑娘恢复神智啊!秦忘我情急道:晚辈去追她………天山寒叟摇摇头,劝阻道:追上她也没有用,她那十二金钗未来,也无济于事。

秦忘我道:现在只剩下十一人了。

天山寒叟诧然道:哦?怎么少了一人?秦忘我边说边走,将赶往虎风镖局情形,简单扼要说了一遍,刚说完,二人又走近一处乱石堆。

哪知定神一看,原先留在此处的萧姣姣,竟然已不知去向。

口口  口口  口口虎风镖局的人马全体出动,赶到了百香庵。

照他们的估计,段娥既去追秦忘我,庵内必然无暇兼顾。

纵有防范,人手亦有限,不足为患,正好趁虚而入,赶来抢救常九与杏花。

哪知大出意料之外,庵内只有百净师太及十几名尼姑,其他的人均不知去向。

问这些如伺惊弓之鸟的尼姑,哪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大失所望,张岚当机立断道:走!咱们去邙山瞧瞧!谭三姑道:对!秦忘我曾对老魔女说,那一男一女已不在她手中,必是被李肃那厮带走,去跟骷髅教的人会合了!事不宜迟,众人哪敢耽搁,立即离开百香庵,浩浩荡荡直奔邙山。

天方破晓,大批人马已涌入山区。

张岚一马当先,在前带路,直奔那座巨大古墓而来。

不料又来迟一步,只见墓外遍地尸体,足有二三十具,包括黑、青、绿三色骷髅。

众人大惊,因未见外人尸体,显然是骷髅教发生内讧,导致自相残杀!张岚首先想到的,即是如意出了事,急向古墓内冲去。

韩伯虎、王守义哪敢怠慢,双双紧随而入。

古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韩伯虎急招呼道:张兄小心!张岚已取出火折子,用力一摇晃,发出火苗,高举一照之下,又见数具尸体。

王守义一眼发现,石壁间插有熄灭的浸松油火把,急忙上前取下,就着火折子点燃。

火把照明下,已可看清墓内情景,只见横七竖入的尸体中,赫然发现一具金衣骷髅!张岚大惊,失声叫道:如意……急忙冲近,蹲了下去。

揭开金色面具,果然正是如意!急忙伸手一探鼻息,再一按腕脉,竟未断气。

张岚急道:他尚活着!韩伯虎立即取出,随身携带救命金丹,将两粒塞入如意口中。

由于伤势极重,已奄奄一息,药力一时尚未发生奇效。

这时守在墓外的谭三姑、白玉仙也双双闯入,见状为之一怔,韩伯虎道:对!在下派人将如意,护送回洛阳,并且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火速赶来,以壮声势!王守义急切道:咱们不必在此等待,可先行赶往大巴山,地鼠门及大雄镖局的人马,可赶来在途中会合,以免延误时间。

谭三姑忽道:若能找到秦少侠……杨瑶自告奋勇道:晚辈去找秦大哥!王守义面有难色道:瑶儿,你上何处去找……。

杨瑶充满自信道:我一定能找到他的!王守义恐她有失,正待劝阻,突闻墓外人声哗然。

众人一惊,急忙冲出古墓。

来的竟是天竺魔女段娥!十二金钗又损其一,由绿衣小婢充数。

二三十名镖师、趟子手,及王守义带至洛阳的数名捕快,哪敢跟老魔女的娘子军动手。

张岚等人冲出古墓,一见是老魔女,也为之大骇。

白玉仙心知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在场之人,无人能敌,惟有她的冰魄寒珠,或能抵挡一阵,但绝无胜算。

此刻毫无选择余地,只有双手各暗扣数粒冰魄寒珠,蓄势待发。

其他韩伯虎等人,均见识过老魔女的厉害,各自亮出兵刃,决心全力一拼。

哪知段娥眼光一扫,冷声道:老身要找的不是你们!众人更大出意料之外,齐齐一怔,茫然相顾。

段娥大步走近墓前,问道:千面罗刹巫凤可在?韩伯虎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答道:咱们正是来找他们的,可惜来迟一步!段娥喝问道:哦?上哪里去了?韩伯虎不敢据实相告,摇头道:他们未留,一个活口,不知去向……段娥怒哼一声,无视于众人挡在面前,直向古墓硬闯。

韩伯虎等人正待出手拦阻,白玉仙急以眼色制止,亦示众人退开,让老魔女进入古墓查看。

移开的巨大石碑,即是古墓入口,段娥以冷峻的目光,扫众人一眼,昂然大步走了进去。

绿衣小婢及十一名少女,留在墓外,监视着众人一举一动,双方均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幸好如意已再度昏死过去,段娥进入古墓,果然未见留下一个活口,立即失望而出。

她走出古墓,眼光又向众人一扫,竟然一言不发,率众女浩浩荡荡离去,使众人大感意外,无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谁也想不出,老魔女为何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尤其是放过了他们!直到老魔女等一行去远,消失在山口,众人始一场噩梦初醒,猛然恢复神智。

张岚首先发言道:老魔女既能找来此处,必然也会追往太巴山!韩伯虎道:不错!但在下不明白,老魔女为何急于找千面罗刹,似对咱们不屑一顾?张岚沉吟一下,道:昨夜她去追秦忘我,不知可曾追及,若能找到秦忘我,或许就能获知答案了。

王守义颔首道:对!咱们就照原定计划,派人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两路人马,尽速赶来接应。

同时再派人去找秦忘我,最重要的,是咱们必须抢在老魔女之前。

追上李肃及骷髅教的余党!白玉仙道:王兄,妾身方才想到一点,秦忘我为了受那不自之冤,跟咱们已怀有成见,除非杨姑娘出马,任何人都无法使他回头。

王守义为难道:这……杨瑶上前央求道:大舅,让我去嘛!我一定不辱使命,把秦大哥找到,请他相助一臂之力。

王守义面有难色道:瑶儿,我是耽心你一人……黄小玉突自告奋勇道:王大人,晚辈愿陪杨姐姐,一齐去找秦大哥,这样她就不会落单了。

白玉仙毫不自私,欣然笑道:好,你们有个伴儿,也好彼此照应。

王守义见白玉仙既然一口答应,让爱女陪杨瑶去找秦忘我,他也只得同意了。

但他仍不放心.叮咛道:瑶儿,无论找不找得到他,一定要尽速赶来跟咱们会合,不可擅自行动,尤其在路上,绝不可节外生枝!杨瑶欣然笑道:大舅放心,咱们绝不会惹事的!计划既定,韩伯虎选了两名趟子手,负责护送身受重伤的如意回洛阳,并且交待他们,分头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

杨瑶与黄小玉随行,顺道沿途护送。

韩伯虎等,一行三十余人,则浩浩荡荡,取道入川,希望在到达大巴山之前,追上目标。

口口  口口  口口天山寒叟之摄心大法,已练至上通天机,下达人间祸福化境。

凭他的心灵感应,判出失踪的萧姣姣,并未远离,仍然在洛阳境内。

秦忘我对这位武林异人,已是由衷地敬佩,心服口服。

立即遵照他的指示,急急赶回洛阳城寻找。

出了山,突然想到,百香庵距此不远,相去不足十里,何不顺道去瞧瞧。

心念既动,立即直奔百香庵而去。

他刚至百香庵附近,遥见韩伯虎等人,正自庵内撤出,诚如白玉仙所料,小伙子为那不白之冤,险些丧命在虎风镖局,至今仍耿耿在心。

这批人劳师动众前来,必然是毫无所获,才会匆匆撤走。

秦忘我不愿被他们撞见,急忙掩身深草丛中,等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去远,始现身出来。

他不禁心忖道:你们这班人,以侠义中人自居,却连青红皂白都不分,真是徒俱虚名!既不愿跟他们打交道,小伙子自然决心敬而远之。

他们已去过百香庵,毫无所获,他也就不必去了。

心念一动还是回洛阳城去寻找,又耽心途中遇上韩伯虎等人,是以放缓了足程。

那知韩伯虎等人,并未回洛阳城,却是直奔邙山而去。

秦忘我此刻最感困扰的,就是不知萧姣姣落在何人手中,使他无从着手。

萧姣姣神智不清,终日由天山寒叟守护,秦忘我也未离开,便在二更以后,匆匆赶往虎风镖局,很快即将段娥引来。

当时天山寒叟,尚跟萧姣姣在一起,老魔女引来后,他才现身而去,至多未超出一盏热茶时间。

如此短暂的时间,且萧姣姣藏身之处,近在咫尺,她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岂非令人不可思议!照情形判断,她绝不可能落在老魔女手中。

李肃与巫风更不可能,他们将常九、杏花劫持而去,避那老魔女犹恐不及,怎敢跟踪至山中来?当然更不可能,被虎风镖局那班人救回!除此之外,萧姣姣会被何人带走?尤其是天山寒叟近在咫尺!秦忘我苦搜枯肠,也无法想出,何人如此神通广大。

一路默默苦思,突然警觉身后似有人跟踪,猛一回身,却无所见。

武功俱有基础之人,听觉亦特别灵敏,秦忘我自信绝不致听错,但眼光四下搜索,却未见风吹草动。

他不动声色,转身继续前行。

身后脚步声又响起,亦步亦趋。

这回他不再回身,突然止步,振声道:后面是何方朋友?脚步声突止,毫无声息。

秦忘我怒从心起,又猛一回身,仍然是毫无发现。

天色已明,莫非遇上了鬼?他从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但他自信,凭自己的听觉灵敏,绝不可能听错。

他更深信,以他的身法之快,如果身后真有人跟踪,距离又是如此之近,突然回身,闪避再快,也难逃过他耳目。

偏偏是确知身后有人跟踪,回身却毫无所见!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世间真有鬼魂?他不得不信了!小伙子何等聪明,灵机一动,不再向洛阳城前进,突然反向山区疾奔而去。

这一着立竿见影,果然收效,使跟踪者无所遁形。

猛一止步回身,瞥见一条人影,闪电般隐没小径旁乱草丛中。

秦忘我朗声道:朋友,何必藏头露尾,站出来亮个相吧!狂笑声中,乱草丛中现身走出个老道。

此人形貌酷似黑无常冷彪,一身破旧道袍,赤着双脚,疯疯癫癫笑道:小娃儿,你就仔细瞧个够吧!口气竟如天山寒叟一般。

秦忘我心知人不可貌相,老道必有来历,双手一拱道:道长为何一路跟踪在下?老道仍然疯疯癫癫道:这个嘛……小娃儿,你真把我这牛鼻子考倒了,我也想不出为什么……对啦!我好像记起来了,咱们似乎在那里见过……秦忘我道:在下与道长素昧平生,从未谋面。

老道若有所思,忽道:不!咱们一定见过……对了,就在山谷里!秦忘我暗自一怔,诧然道:山谷里?老道又笑道:错不了,就在山谷里,你这小娃儿未老先衰,记性不好,我这牛鼻子可是记性好得很,过目不忘,跟你在一起的,还有个老家伙,跟一个女娃儿……秦忘我顿有所悟,惊诧道:道长曾窥探在下练功?老道不屑道:窥探你练功?哼!连你师父那点玩意儿,我都不看在眼里,你那点皮毛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话说回来,就凭你那点皮毛,竟然毁掉我两个不成器的徒儿,倒真让我心里不服!秦忘我又是一怔,诧异道:道长的两位高足是……老道脸色霍地一沉,道:黑白无常!秦忘我惊诧道:道长是……老道振声道:痴道吕不仙!秦忘我茫然道:痴道吕……恕在下孤陋寡闻……老道怒哼一声,愤然道:你师父没有告诉你?秦忘我强自一笑道:道长弄错了,天山寒叟不是在下的师父。

老道怒声道:我说的是疯僧赛活佛!秦忘我道:疯僧赛活佛?在下从未听过此人……老道两眼一瞪,怒斥道:哼!你竟敢数典忘宗,连师父都不认!秦忘我正色道:在下说的是实话,确实不知道长所说之人是谁。

老道怒形于色道:那你的‘太虚幻影’身法,是何人传授?秦忘我这才明白,是今日在山谷中,临阵磨枪,由天山寒叟指导,将太虚幻影身法,运用到轻功上,可能被这老道暗中窥见,始认定他是疯僧赛活佛门下。

事实上他根本不知此人,甚至从未听过。

连天山寒叟,也是今日苦苦相询,始知对方是那位武林异人。

老道既自承乃黑白无常之师。

看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但他不明白,老道既然如此狂妄自大,且认定黑白无常丧命在他手下,为何一路跟踪,却不采取行动?老道见他沉思不语,追问道:小娃儿,你还没有回答,‘太虚幻影’是何人传授?秦忘我坦然道,无师自通!老道冷冷一哼道:好!这个不去管它,我再问你,黑白无常可是你杀的?这问题使秦忘我很难回答,实际上,杀黑白无常的是萧姣姣,而她此刻下落不明,凶吉未卜。

灵机一动,暗忖道:何不利用这老道,或能找到她!小伙子于是莞尔一笑道:道长又弄错了,杀他们的并非在下,而是一位萧姑娘!老道摇头道:我不信,那黄毛丫头有此能耐!秦忘我道:萧姑娘有银月飞霜在手,杀他们易如反掌!老道怒问道:此话当真?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可惜萧姑娘不在,否则……老道接道:好!小娃儿,跟我去对证!秦忘我惊异道:对证?跟谁去对证?老道冷声道:你不是说,人是那女娃儿杀的吗?秦忘我一怔,听老道的口气,似乎萧姣姣在他手中,不禁叉惊又喜,急问道:道长知道她在何处?老道喝令道:少废话,跟我走就是了!秦忘我暗喜,毫不犹豫,跟随老道奔去。

口口  口口  口口要知一甲子前,江湖中曾出现两位武林异人,南僧北道,即是疯僧赛活佛,与痴道吕不仙。

二人均身怀绝世武功,一生游戏人间,疯疯癫癫。

这一僧一道,一南一北,却是志同道合,臭味相投。

每年约定相聚一次,各以研创之武功心得,互相切磋,绝不藏私,是以他们武功路数,几乎同出一辙。

某年约定相聚时,疯僧赛活佛却爽约了,从此消声匿迹,不知去向。

痴道吕不仙当时就想到,必是二人苦研多年,尚未渗悟之太虚幻影,已为疯僧赛活佛悟出其中玄奥,突生异心,企图独占神功。

遍寻未获,痴道吕不仙不禁义愤膺胸,决心自行继续苦研,可惜白费心机,多年来始终未有成就,为此耿耿于怀。

不久之前,风闻他生平仅收的两个弟子,黑白无常丧命豫西境内,急急赶来洛阳。

由于据闻,黑白无常为劫持白菊花,曾夜邀豫西五鬼相助,夜闯洛阳客栈,跟秦忘我大打出手,因而昨日一到洛阳,即下塌在洛阳客栈,向伙计探听当时情形,以便追查真凶,为两个徒弟报仇。

正巧秦忘我来至客栈,要求伙计代为送信,向韩伯虎等人示警,适为痴道吕不仙所见。

吕不仙悄然跟踪秦忘我,来至深山谷中,认出守护着萧姣姣之老者,赫然竟是天山寒叟,使他大为惊诧,哪敢贸然轻举妄动。

暗中窥探,发现由天山寒叟一旁指导,秦忘我施展出的身法,正是那太虚幻影!这一来,更使他惊异不已,顿时将为黑白无常报仇之事,抛于脑后,决心要查明,疯僧赛活佛如今何在。

因为他已认定,秦忘我是那疯和尚之门下弟子!但他并不知道,天山寒叟武功已失,是以有所忌惮,惟有见机行事,伺机而动。

直到黎明前,秦忘我将段娥引来,由天山寒叟出面,跟那老魔女谈判时。

吕不仙见机不可失,不禁暗喜,一见天山寒叟离开萧姣姣,趁机迅速采取行动,将她劫持而去。

其实他根本不知,这姑娘正是杀黑白无常之凶手。

此举旨在有所仗恃,迫使秦忘我就范。

吕不仙一路跟踪秦忘我,本不想惊动他,只希望能找到疯僧赛活佛。

不料小伙子极为机警灵敏,既被发觉跟踪,吕不仙只好现身而出,临时改变主意,决心带他去见萧姣姣。

而忧心如焚的秦忘我,却一心急于找到萧姣姣,根本不在乎这老道打什么主意!秦忘我怎会想到,吕不仙带他来的地方,竟是原来的山谷中!吕不仙奔势一收,秦忘我就抢前两步,满面疑惑道:道长不是要带在下,去跟萧姑娘对质,为何……只见老道哈哈一笑,道:没错啊!我不是带你来了吗?秦忘我目光四扫,哪见人影,不禁问道:人呢?  。

吕不仙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秦忘我愤声道:眼前?道长莫非存心拿在下开玩笑,这附近哪里有人?吕不仙笑而不答,缓缓举起双手,在秦忘我面前一阵晃动,突然向丈许多,乱石之间一指,道:看!她可是那位姑娘?秦忘我定神一看,乱石之间坐着的,可不正是失踪的萧姣姣!他喜出望外,冲向萧姣姣,振奋叫道:萧……姑娘二字尚未出口,萧姣姣已消失无踪,方才所见,似乎只是个幻影!老道居然会邪术?秦忘我意外地一惊,回身怒问道:道长持邪术戏弄在下?吕不仙得意笑道:小娃儿,你真是少见多怪,居然把南海‘迷魂法’,称之为邪术!秦忘我一怔,茫然道:迷魂法?吕不仙更得意道:小娃儿,让你长个见识吧,这南海迷魂法,其实源自江湖卖艺变戏法的,俗称障眼法。

但经过深入参研,使之博大精深而已。

像我牛鼻子,为此法花了数十年光阴,使它或了隐身之术!秦忘我惊诧道:隐身之术?道长是说……吕不仙道:小娃儿,你方才不是亲眼见到那姑娘了吗?她确实就在附近,但我若不使她现形,你就无法找出她来!秦忘我暗忖道:难怪他一路跟踪,等我猛一回身,却毫无所见,原来用的是隐身之术!吕不仙又狂笑道:我虽未练成‘太虚幻影’,却练成了‘迷魂法’,这就叫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哈哈……秦忘我悴然道:道长不让萧姑娘现身,如何与在下对质?吕不仙道:此事不急,反正她跑不了的,我先要知道,你师父疯和尚如今何在?秦忘我正色道:在下已向道长表明,既未听过此人,更非他门下弟子!吕不仙怒斥道:胡说!我牛鼻子找他找了数十年。

走遍天下,从未发现有人施展‘太虚幻影’。

你若不是疯和尚所传,绝不可能会此身法!秦忘我情急道:道长若不信,可问天山寒叟!吕不仙微微一怔道:问他……突闻有人接口道:不错!老朽可以证明!吕不仙、秦忘我同时转睑,只见天山寒叟已到身旁。

这位武功已失的武林异人,竟然能不知不觉,突然现身在他们面前,确实匪夷所思!吕不仙不知他武功已失,慑于天山寒叟当年威名,仍有几分惮忌,忙单掌举胸,施礼道:贫道吕不仙,心仪老檀樾已久!天山寒叟微微答礼道:好说好说,老朽亦久仰道长大名了。

吕不仙谦道:不敢。

老檀樾方才说,可以证明……天山寒叟接道:不错,老朽可以证明,这小娃儿的‘太虚幻影’,绝非疯僧赛活佛传授!吕不仙不敢反驳,诧然道:那他怎会……天山寒叟又接口道:道长可能尚不知道吧,疯僧赛活佛当年苦研‘太虚幻影’,始终无法练成,曾去天山找过老朽,一住三载。

吕不仙若有所悟道:莫非是经老檀樾指点,疯和尚始有所成?天山寒叟微微颔首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道长虽未练成‘太虚幻影’,却远赴南海,习成‘迷魂法’足堪告慰平生了。

吕不仙道:老檀樾此话,恕贫道不敢苟同,想那疯和尚,与贫道乃是道义之交,岂可背弃贫道!天山寒叟笑道:可惜疯和尚早已圆寂,西归极乐,道长若执意向他讨回公道,恐怕……吕不仙睑色一沉道:好!既然他已一死百了,此事就此作罢,不敢耽搁二位,老檀樾请自便!天山寒叟道:不!事情尚未了,请道长看老朽薄面,不必跟这小娃儿为难,将那女娃儿……吕不仙断然道:恕难从命!秦忘我怒道:道长凭什么不放萧姑娘?吕不仙冷声道:杀人偿命!秦忘我一怔,哑口无言起来。

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且是他亲口告知吕不仙,黑自无常为萧姣姣所杀,此刻尚有何话说。

他并非出卖萧姣姣,旨在确知她下落,以便奋力抢救,又怎知老道的迷魂法,使他无法以武力解决。

吕不仙又道:小娃儿,她一命抵两命,已经占尽便宜,还不满足吗?哈哈……狂笑声中,突见老道身形一晃,已然无影无踪!秦忘我大惊,情急道:老人家……天山寒叟一施眼色,轻声道:小娃儿,这老道不会猝下毒手的,他定然以萧姑娘为胁,向咱们有所索求!果然不出所料,不知吕不仙身在何处,却听他振声道:你们若愿以‘太虚幻影’,交换这女娃儿,贫道可以勉强接受。

秦忘我怒斥道:哼!我早就料到,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知何处又飘来吕不仙的声音,得意笑道:愿不愿意,悉听尊便,贫道绝不勉强!天山寒叟暗施眼色,示意秦忘我走近,轻声问道:小娃儿,看你学艺博杂,不知可会少林武功‘狮子吼’?秦忘我诧异道:狮子吼有何用?天山寒叟道:天竺魔音、南海迷魂法及东海催心术,皆为迷人心神,乱人意志之术,你若会少林狮子吼,不妨一试,或能破之。

秦忘我道:晚辈曾跟一位少林僧人学过,当时只觉得有趣,并未认真勤练,不知功力及火候够不够……天山寒叟喜形于色道:好极了,待老朽引他说话分神,你立即大吼三声。

秦忘我微微点头,暗自运足真元之气,蓄势待发。

吕不仙已不耐烦,喝问道:你们商量好了吗?天山寒叟故意道:道长是否可先行放人?吕不仙道:抱歉!防人之心不可无,贫道若先将那姑娘……天山寒叟急施眼色,秦忘我立即运足真力,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仰天大吼三声,声如石破天惊!声犹未落,只见吕不仙、萧姣姣同时现身而出,距离不足三丈。

吕不仙猛然大惊,顿时张惶失措。

天山寒叟飘身直射萧姣姣身旁,伸手一把将她执住。

而秦忘我却身形一掠,直向吕不仙扑去。

突闻天山寒叟喝阻道:小娃儿,不可伤道长!其实秦忘我即使出手,也伤不了吕不仙,这又是天山寒叟的虚张声势。

秦忘我闻声,硬生生将扑势收住,距老道不足一丈。

吕不仙却暗自一惊,眼见萧姣姣已为天山寒叟执住,无法再施迷魂法,何况秦忘我居然会狮子吼,实出他意料之外。

怒哼一声,老道一言不发,突然身形疾掠而去……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六回 贞节犹命秦忘我顾不得去追老道,回身急向乱石间冲去。

只见萧姣姣正连连眨动眼皮,如同刚刚睡醒。

小伙子急叫道:萧姑娘!……萧姣姣茫然四顾,一脸惊异道:咦?我怎会在这里?秦忘我见她已能开口说话,惊喜交加道:萧姑娘,你认识我吗?萧姣姣笑道:你不是秦大哥吗?秦忘我喜出望外道:老人家,她恢复神智啦!她恢复……天山寒叟笑道:唉!老朽一时竟忘了,要你用少林狮子吼一试,是否能使她恢复过来。

秦忘我欣喜道:这得感谢那老道,若不是他,怎么也不会施展狮子吼啊!萧姣姣莫名其妙道:秦大哥,你们在说什么?这位老人家……秦忘我郑重道:这位是名满天下,武林异人天山寒叟,你可称呼老人家好了。

萧姣姣肃然起敬,恭声道:晚辈萧姣姣,拜见老人家!欲待施礼,不料两腿软弱无力,险些倒在地上。

秦忘我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关切道:萧姑娘,你没事吧?萧姣姣摇摇头道:没事,秦大哥,我记得咱们是在龙门滩,喝着茶等船,怎么……秦忘我哑然失笑,道:那是多日以前的事了!萧姣姣惊诧道:多日以前?秦忘我道:萧姑娘真是有福之人,这些日子里,迷迷糊糊,可能什么也不知道,咱们为了你,几乎天翻地覆,在下还险些送命呢!萧姣姣急道:哦?秦大哥,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秦忘我道:咱们先离开这里,萧姑娘需要好好调息,待在下慢慢告诉你……那知一转脸,天山寒叟竟已不知去向。

口口  口口  口口山中小茅屋里,仍然呈现一片凌乱。

萧姣姣听毕全部经过,不禁惊道:我竟被劫持了这么多天!秦忘我笑道:萧姑娘总算是吉人天相啊!萧姣姣道:那咱们来这里干嘛?快回虎风镖局去,免得他们为我耽心。

秦忘我摇头道:不!萧姑娘怕他们耽心,可以自行回去,在不愿再见到那些人!萧姣姣笑了笑,劝道:秦大哥,何必那么小心眼,他们所以如此,是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假冒的啊!秦忘我固执道:反正我已决心不见他们,而且,我还要在此等人……等谁?秦忘我坦然道:杨姑娘!萧姣姣道:你们约好在此见面?秦忘我迟疑一下,始道:当时为了在下的伤,她自告奋勇,打算去向白女侠求助,谁知她刚走不久,天山寒叟就来将我引走,带入山谷中。

,  杨姑娘可能带白女侠来过,发现我已不知去向,一定会各处去找。

找不到我,也许还会回头来这里。

萧姣姣忽道:如此说来,杨姑娘两次舍身相救,算得上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秦大哥,你打算如何回报她?秦忘我微微一怔,期期艾艾道:这……在下尚未想到……萧姣姣故意道:其实杨姑娘的人品、家世、武功都不错,秦大哥何不……秦忘我断然道:萧姑娘不可乱说,她已跟金家早有婚约!萧姣姣猛然记起金鹏,不禁问道:金鹏知不知道,杨姑娘受辱之事?秦忘我茫然道:不太清楚,应该会知道吧!萧姣姣道:那他还会娶杨姑娘?秦忘我辩护道:为何不会?又不是杨姑娘的错!萧姣姣嗤之以鼻道:那是你的想法!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好了,别谈这个,反正娶不娶,嫁不嫁,是他们的事,咱们争个什么劲儿嘛!萧姣姣笑了笑,忽道:好,不谈他们,谈谈咱们的事吧!‘秦忘我一怔,诧然道:咱们什么事?萧姣姣嫣然一笑道:你为了救我,几乎送命,我不该对你有所回报吗?秦忘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呐呐道:这……萧姣姣却毫无顾忌道:我可未跟任何人有婚约,嫁给你要不要?秦忘我窘迫道:萧姑娘怎可跟在下开这个玩笑!萧姣姣认真道:我说的可是真话!遇上这刁钻任性的姑娘,秦忘我可傻了眼,情急道:萧姑娘,你快回城吧,免得他们耽心……萧姣姣双眉一挑,杏眼圆睁,愤声道:你想撵我走,好一个人等杨姑娘?我偏不走!秦忘我尴尬道:在下绝无此意,萧姑娘愿意留下,欢迎之至……萧姣姣把嘴一撇,愤声道:你是言不由衷吧!秦忘我急道:不不不,在下是由衷之言……萧姣姣卟嗤一笑,道:别紧张,我是故意逗你的,你真想娶我,我还不一定嫁呢!秦忘我啼笑皆非,惟有报以生涩苦笑。

萧姣姣也不再胡闹,若有所思起来。

小伙子曾扬言,要救出萧姣姣,夺回银月飞霜,以表明心迹。

如今虽未夺回银月飞霜,总算安然无恙救回萧姣姣,使他如释重负,了却一件心事。

能否夺回银月飞霜,目前已不重要。

当急之务,是要尽速救出常九及杏花。

他们二人,无论是谁受刑不住,万一松口,即会泄露大巴山中之秘!虽然段娥已答直天仙寒叟,负责使巫凤放弃一切,交出常九及杏花,但秦忘我不能完全依赖老魔女,必需亲自采取行动,尤其要找到常九,追问出自己的身世。

更何况,万一杨瑶不回茅屋来,他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毫无意义。

意念即动,他当机立断,起身道:走!咱们回城去!萧姣姣诧异道:你不等杨姑娘了?秦忘我道:她可能不会来了,我陪你回虎风镖局去!萧姣姣笑问道:你不是不愿见他们吗?秦忘我道:在下只是陪你回去,并非要见他们!萧姣姣嘴一撇,赌气道:随你的便!跳起身,就向茅屋外冲去。

门外,站一五短身材老道。

萧姣姣收势不及,跟老道撞个满怀,被反弹倒退,跌回屋里。

秦忘我及时上前,将她扶住,向门口定神一看,老道赫然就是痴道吕不仙!秦忘我暗叫一声糟!,萧姣姣已挺身上前,娇叱道:你这杂毛老道,鬼鬼祟祟,在偷看什么!吕不仙故态复萌,疯疯癫癫笑道:女娃儿,你想嫁,他不想娶,这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哈哈……显然这老道,已来多时,听到他们的全部对话。

秦忘我心知此人会迷魂法,亦即隐身之术,即使走进屋里,也可使他们无法察觉。

萧姣姣则恼羞成怒,又一声娇叱,直向老道冲去,出手就是凌厉无比的一掌攻法。

那知吕不仙身形一晃,已然不见影踪。

萧姣姣大惊,正茫然四颐,突见秦忘我夺门而出,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

一声狂吼,声震四野,响彻云霄,顿使吕不仙无所遁形,原来就在他们面前,相距不过丈许。

萧姣姣看在眼里,惊异不已,几乎以为自己眼睛看花,急道:秦大哥,这杂毛老道……秦忘我无暇向她解说,挺身上前道:道长仍不死心吗?吕不仙道:小娃儿,你实在引起我牛鼻子的好奇了,所以要弄清楚,你究竟师承何人?秦忘我挑衅道:道长真想知道,一试便知!吕不仙不甘示弱道:好!小娃儿,你有多大本事,尽管使出来,别怕伤了我牛鼻子!萧姣姣听他自嘲为牛鼻子,不禁掩口窃笑,一时也弄不清,这老道是何许人。

正暗自纳罕,秦忘我已出手,只见他两脚一跨马步,双拳连连猛攻,虎虎生风,威风八面。

吕不仙连闪带避,口中叫道:小娃儿的少林罗汉拳,已有七八成火候!秦忘我似有意炫耀,他的武功博杂,振声道:道长再看这个!招式倏地一变,改拳为掌,仍然是双拳齐攻,势如雷奔电驰,疾猛绝伦。

吕不仙旨在摸清对方底细,仍取守势,一面又惊呼道:武当霹雳掌!秦忘我也振声道:道长好见识!好眼力!突然招式又一变,将武林九大门派武功,一一施展出来。

虽是一招半式,却像模像样,丝毫不苟。

吕不仙虽仗身法灵活,配合南海迷魂法,闪避来势中,身形忽虚忽实,使对方眼花缭乱,无法认准目标攻击。

心里不禁暗惊,忖道:小娃儿不但武功博杂,且功力深厚,年纪却如此轻,实令人不可思义。

任何一门武功,若非花上十年八年苦练,绝难有所成就。

而小伙子看上去,至多不超过二十岁,竟然一口气使出九大门派不同武功,且均已深得其中三味,岂非天赋异秉,或与生俱来!秦忘我也暗自惊诧,老道不仅对他施展的武功,均能如数家珍,一一叫出名堂,且始终尚未出手还击,竟能从容不迫闪避开去。

久战无功,小伙子猛提一口真气,乾坤三绝突然出手,雷霆万钧的一掌,闪电般向老道攻去。

吕不仙全神贯注他出手,以致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老道尚未看出路数,掌力已直逼前胸。

这一惊非同小可,老道急使迷魂法,已然不及遁形,被小伙子一掌震得暴退丈余,摇摇欲坠。

秦忘我手下留情,并未趁势攻击。

吕不仙心中大骇,强自挺住,惊怒交加道:小娃儿,你这一掌出自何门何派?秦忘我笑问道:哦?道长如此见识,竟然也看不出来?吕不仙愤声道:废话,看出了何必问你!秦忘我道:道长可曾听过‘乾坤三绝’?吕不仙惊道:韩坤三绝?秦忘我微微点头,振声道:在下看在道长始终未出手还击份上,只用了一招,在道长面前献个丑。

若是三招齐出,一气呵成,普天之下,能够接下的人恐怕不多!吕不仙心知他绝非夸口,顿时面红耳赤,沮然叹道:唉!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看来我牛鼻子,应该找个地方,安心等死了。

秦忘我宅心仁厚,不为己甚,莞尔一笑道:道长何必气馁,你的南海迷魂法,也足堪睥睨天下,举世无双,让在下大大开了眼界啊!吕不仙强自一笑道:小娃儿,你不用为我牛鼻子保留颜面,武功一道,全凭真才实学。

强者胜,弱者败,毫无侥幸可言。

只是我牛鼻子,苦练数十载,竟然栽在你这小娃儿手里……秦忘我接道:道长并非败于在下手中,而是为天山寒叟所败!吕不仙道:哦?此话怎讲?我牛鼻子并未跟他交手,怎能算败在他手中?秦忘我正色道:天山寒叟已练成摄心大法,神功无远弗届,无所不至,否则在下纵会少林狮子吼,也无法破道长之迷魂法,更遑论以乾坤三绝伤及道长。

吕不仙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是天山寒叟以摄心大法,假你之手与我交手,实际交手的是他?秦忘我表情逼真道:正是如此!吕不仙突发狂笑道:我牛鼻子为天山寒叟所败,心服口服虽败犹荣!哈哈……秦忘我见老道信以为真,趁机又道:道长可知,在下为何‘乾坤三绝’,只出一招即止?吕不仙道:想必是天山寒叟之意!秦忘我问道:道长能想出原因吗?吕不仙茫然摇了摇头,一脸好奇之情。

秦忘我道:说与道长知道也无妨,他老人家对南海神功,迷魂法极感兴趣!吕不仙暗自一怔,不屑道:哼!他已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且练就摄心大法,居然心犹未足!秦忘我哂然一笑道:习武之人,谁不贪心,非独天山寒叟道长亦复如是!吕不仙脸上一红,无言以对。

秦忘我又道:道长,咱们打个交道如何?吕不仙道:如何打法?秦忘我直截了当道:以太虚幻影,交换道长的迷魂法!吕不仙冷冷一笑,断然拒绝道:哼!休想!秦忘我故意道:道长不是对太虚幻影志在必得?吕不仙道:太虚幻影虽为轻功之极,至少已有天山寒叟,及你这小娃儿深得其奥,说不定那疯和尚,早已另有传人,实不足为奇。

而南海迷魂法,却唯我牛鼻子一人独占,岂能将数十载心血,与尔等共亨!秦忘我故作心犹未死状,贪婪道:道长可否……吕不仙怒哼一声,突然身形一晃,顿时无影无踪。

萧姣姣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始惊诧道:秦大哥,那杂毛老道会施妖术?秦忘我莞尔一笑阁下道:在下原以为那是邪术,你却指其为妖术,其实都不是。

那是南海神功迷魂法。

亦即障眼法,又称隐身之术。

萧姣姣恍然道:隐身之术?难怪他能忽隐忽现了!可是,方才分明是你大吼一声,破了迷魂法,使他现出身形,且一掌将他击败,为何扯到天山寒叟头上去?秦忘我笑道:这正是天山寒叟教在下的,兵不厌诈,攻心为上。

要下若不唬他一唬,使他知难而退,恐怕就得缠个没完没了呢!萧姣姣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这叫狐假虎威,你不一定能胜那老杂毛,所以抬出天山寒叟!秦忘我强自一笑道:有何不可,这不是轻而易举,就把他打发走了。

萧姣姣道:咱们也该走了吧!秦忘我微微一笑,偕萧姣姣离开山坡,直奔洛阳城而去。

口口  口口  口口虎风镖局冷冷清清,仅留下张总管及数名趟子手。

秦忘我陪萧姣姣到了大门外,即道:萧姑娘请自己进去吧!在下不愿见他们。

萧姣姣娇嗔道:你这个人真小心眼,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耿耿于怀!秦忘我灵机一动,找了个借口道:在下曾夸下海口,一定要全力救出萧姑娘,夺回银月飞霜,如今你虽安然无恙归来,但银月飞霜……萧姣姣接道:银月飞霜是我的,与他们何干!秦忘我一时尚未思出更好的理由,萧姣姣已不由分说,硬将他拖向大门。

虎风镖局的大门紧闭,萧姣姣上前,拉起黑漆门上大铜环,连敲数下,始见趟子手开门出来。

乍见是他们二人,不由地一怔,急道:老镖主不在……这可大出他们意料之外,居然欲赏以闭门羹!秦忘我倒不在意,反正不想见他们,只是暗觉诧异,韩伯虎等人赶往百香庵,扑了一空,怎会到此刻尚未回镖局?萧姣姣却怒问道:怎么?韩老伯不在,咱们就不能进去?其实韩伯虎并未交代,只因日前发生秦忘我、萧姣姣两个均是易容假冒的,使他们犹有余悸。

此刻突然又来了一男一女,无法确定真伪,韩伯虎等人又不在,谁敢擅自让他们入内。

趟子手不禁面有难色道:这……秦忘我趁机劝道:萧姑娘,既然韩老镖主他们未返,咱们回头再来……萧姣姣任性道:不!我非要进去,看谁敢拦阻!里面的几名趟子手,已闻声出视。

萧姣姣一把拖了秦忘我,正待向大门里闯去,突闻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直向虎风镖局奔来。

秦忘我以为是韩伯虎等人返回,转身一看,却是十几名壮汉,前呼后拥,随护着一辆双辔马车。

一行浩浩荡荡,风骋电驰而来,直至虎风镖局大门口停住。

秦忘我再定神一看,一马当先的健壮青年,赫然竟是金鹏!金鹏一见秦忘我,无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立即翻身下马,怒气冲冲走来,剑已出鞘。

萧姣姣见状,暗自一惊,急忙上前拦阻道:金大哥,你……金鹏怒形于色道:萧姑娘不必插手,这是在下跟他之间的事!萧姣姣急道:金大哥,事出误会,如今真相已大白,难道你尚不知道……突闻一个苍劲之声喝道:鹏儿,不可莽撞!原来马车门已打开,由四名壮汉抬一软轿,上面坐的正是金陵威远镖局的金老镖主!金鹏闻声,回身恭然道:爹,他就是姓秦的小子!说时向秦忘我一指。

软轿已抬至镖局大门口,随行众壮汉纷纷下马。

金老镖主虽不良于行,却是精神奕奕,毫无风尘仆仆,旅途劳顿疲态。

原来他自金鹅离开金陵,独自先行,去追杨瑶之后,迄无消息回去,放心不下,乃邀集江南一批武林高手,亲自赶来洛阳,打算必要时助韩伯虎等人一臂之力。

不意途中遇上心灰意冷,沮然而归的金鹏,获知杨瑶受辱之事,不禁惊怒交加,披星戴月赶来,决心要为爱子讨回公道。

但他毕竟是江湖前辈,当年曾叱咤风云的成名人物,见了秦忘我,反而冷静下来。

金老镖主双目如炬,向秦忘我打量一眼,沉声道:小兄弟,老夫给你个自辩的机会,有话就快说吧!秦忘我坦坦荡荡道:真相已白,在下何需自辩!金老镖主脸色一沉,怒问道:你认为不屑跟老夫多费口舌?秦忘我神色自若道:在下纵有苏秦之口才,也不足使前辈释疑。

所幸事实真相,已然水落石出,由韩老镖主说明一切,岂不远胜在下词难达意。

金鹏愤声道:爹,不必跟他多费口舌,孩儿曾亲眼目睹,他将瑶姑娘勾引至山中茅屋……金老镖主怒从心起,厉喝道;不要说了,有劳各位,先把这小子拿下!几名壮汉正向前走,突闻萧姣姣娇斥道:谁敢!金老镖主途中已闻知,虎风镖局里,除杨瑶之外,尚有萧姣姣及黄小玉两个年轻姑娘。

眼前这姑娘却不知是哪一个。

因而金老镖主问道:姑娘是……萧姣姣昂然答道:我姓萧!金老镖主怒容顿敛,笑道:萧姑娘的令尊,就是萧寒月萧大侠?萧姣姣道:不错,正是家父。

金老镖主又道:如此说来,萧姑娘即是七王爷的外孙女?萧姣姣摇摇头道:这个倒不清楚,从未听他们二位老人家提及,晚辈尚有位皇亲国戚的外公。

金老镖主笑容可掬道:当然当然,朱郡主当年自愿放弃皇封,以布衣钗裙之身,随萧大侠浪迹天涯,传为武林佳话,怎会缅怀过去荣华富贵,向萧姑娘炫耀往日家世啊!金鹏一旁已按捺不住,轻声道:爹,咱们先办完正事,再套交情不迟。

金老镖主漫应一声,又向萧姣姣道:据鹏儿相告,萧姑娘曾仗义执言,起身作证,指认这姓秦的狂徒暴行,今日为何反而袒护起他来了?萧姣姣道:我何曾指证过秦大哥,那人根本就是假冒的!金鹏诧然道:谁假冒萧姑娘?萧姣姣愤声道:我怎知她是谁,她不但假冒我,连她指认的秦大哥,也是假冒的!金鹏冷冷一哼,道:这怎么可能!萧姣姣正色道:金大哥不信,何不问韩老伯他们,自然一切就明白了!金鹏尚未置可否,金老镖主已振声道:好!咱们一齐进去问韩伯虎!门口的趟子手急道:他们昨夜出去,尚未返回!金鹏若有所悟,悻然道:爹,韩大叔不在,他们却要咱们去问韩大叔,分明是信口雌黄!金老镖主果然睑色一沉,道:萧姑娘,是吗?萧姣姣一气之下,不甘示弱道:是又怎样?金老镖主怒道:哼!不管你是萧大侠之女也好,七王爷的外孙女也罢,既然横加插手,那你就休怪老夫了!各位,动手吧!几名壮汉均是金陵的著名镖师,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

一听金老镖主吩咐动手,立即一拥而上。

秦忘我未及劝阻,萧姣姣已出手,来了个先发制人。

她决心要给对方来个下马威,出手毫不留情,只见她双掌齐发,左右开弓。

两名壮汉首当其冲,未及出手,已被纤纤玉掌击个照面,踉跄跌了开去。

后面几名壮汉,见状惊怒交加,齐声狂喝,再也不颐这姑娘是何身份,抢拳挥掌向她猛攻。

萧姣姣被困多日,方才一出掌,已觉出手脚不太灵活。

幸好对方颐及她家世显赫,未敢抢先发动,始被她攻了个措手不及。

此刻几个壮汉发动猛攻,她已感觉力不从心,不禁暗惊。

但她乃是逞强好胜的任性少女,哪甘示弱,仍然咬紧牙关,勉强出掌迎敌。

幸而秦忘我旁观者清,已察觉她后济无力。

此时再不出手,这姑娘必然吃亏。

其实,萧姣姣太任性好强,让她吃点小苦头,杀杀她的骄气也好。

但继而一想,萧姣姣是为他强出头,自己怎能反而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心念方动,萧姣姣虽勉强硬撑,抵制住几名壮汉猛攻,但巳娇喘呼呼,如同强弩之末。

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秦忘我突然欺身而上,出手如电,双掌快逾闪电般攻出,几名壮汉尚未及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掌法,已纷纷倒地不起。

金老镖主虽然是旁观者,却也未看清,只觉一阵眼花缭乱,自己带来的几名镖师,已被打得落花流水,倒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他不由地惊怒交加,振喝道:亮家伙,上!分立两旁的几名壮汉,立即纷纷亮出兵刃。

金鹏也已拔剑在手,双目怒睁,一步步向前走近。

秦忘我急道:萧姑娘不必插手,他们是冲着在下来的!萧姣姣自觉体力不支,微微一点头,退开一旁。

秦忘我心知她已支持不住,否则绝不会如此听话。

为求速战速决,他霍地亮出了红毛宝刀。

金鹏不知这柄宝刀来历,但寻至山中茅屋,愤而欲杀秦忘我时,曾被杨瑶全力抢救,以此刀将他的剑削断。

因而非但见识过,更深知其锋利。

一见秦忘我亮出宝刀,他顿时一惊,急向数名壮汉招呼道:各位当心,这小子手中的宝刀,能削金断玉,锋利无比!几名壮汉暗自一惊,顿时趑趄不前。

偏偏就有不信邪的,只见一名中年壮汉挺身上前,解下腰间一对流星锤,声如洪钟道:哦?在下倒要见识见识!金老镖主恐他有失,出声关照道:董总镖头小心了!原来此人姓董名或,外号流星追魂客,如今正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

所使一对流星锤,乃是精钢打造,各有十六足斤,加上两只锤柄间连接之钢练,合计不下五十斤。

通常使用此类武器之人,求其灵便,均不敢分量过重,至多在二十斤左右,而董或的一对流星锤,竟如此之重,足见他臂力惊人。

秦忘我根本未加理会,手握红毛宝刀,神定气闲地等着对方出手。

董或右手缓缓摇动流星锤,一步步走向秦忘我,突然一锺飞打出去,势猛力沉,迅疾无比。

秦忘我不闪不避,抡刀剑削,抉逾电光石火。

刀锤撞个正着,并未发出金铁交鸣,只听叭地一声脆响,那重达十六斤,精钢打造的流星锤,竟被齐齐削去一半!董或大惊失色,当场怔住。

左手流星锤未及出手,金鹏已出其不意发难,剑及履及,抡剑直取秦忘我胸瞠。

萧姣姣惊呼道:秦大哥当心!秦忘我那需她招呼,红毛宝刀反腕疾翻,横削来剑。

金鹏心知宝刀厉害,不敢轻沾其锋,手腕疾沉。

放弃攻敌胸膛之图,剑势一挑,改向对方手腕削去。

秦忘我对此人印象并不深刻,既无好感,亦无恶感。

反而怀有几分同情,同情其未婚妻遭人夺去清白,激愤之情,实情有可原。

是以他不欲当众羞辱金鹏,故意用刀背击向来剑。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余音嗡嗡不绝。

金鹏被震得虎口一麻,连人带剑,向旁冲跌开去。

秦忘我自行向后一退,振声道:在下已是手下留情,金兄不要逼人太甚!金鹏盛怒之下,哪领他这个情,一个大旋身,双手紧握剑柄,笔直向对方心窝部位刺去。

这是金老镖主当年闯荡江湖,仗以成名的绝命一剑,非生死关头,绝不敢轻易施展。

因这一剑刺出,形同以命搏命,不是一剑毙敌,即是同归于尽,完全是孤注一掷的拼法,因而取名绝命一剑,名实相符。

幸而金老镖主命大,生平所遇强敌,均在生死关头,被他一剑毙命,从未发生同归于尽,否则他今就不可能端坐软轿上了。

一见金鹏施展绝命一剑,不禁大惊,失声叫道:鹏儿……但已欲阻不及,金鹏连人带剑,疾扑秦忘我面前。

秦忘我从容不迫,他手中乃是断金切玉的宝刀,只要以七煞剑招,出手,绝不可能被对方一剑毙命,或双方同归于尽。

只有一种情况,那即是金鹏断制命绝!说时迟,那时快,秦忘我正待出手,突见一名少女飞骑而至,大声叫道:秦大哥,手下留情……秦忘我一分神,剑已当胸刺到,千钧一发之际,急使太虚幻影身法,剑锋自左胁下疾划而过,衣服连肉划破一道长口,顿时血流如注!萧姣姣也同时失声惊呼道:秦大哥……金鹏跟秦忘我擦肩而过,回身又一剑刺来。

却见金老镖主双手一按轿杆,腾身而起,凌空双袖向后一抛。

身躯借力向前疾射。

父子俩身体撞个结实,双双跌开一旁。

只见金老镖主怒容满面,按住犹待起身的金鹏,厉斥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人家已经手下留情,你还想找死!飞骑而至的少女,正是杨瑶,她翻身下马,直冲秦忘我面前,惊问道:秦大哥,你受伤了?秦忘我摇头苦笑道:没什么,皮肉之伤……萧姣姣也赶过来,愤声道:都是你!杨瑶满睑愧疚,自责道:是,都怪我……秦忘我却神情萧然道:不!幸亏杨姑娘叫这一声,在下只不过受点轻伤,算不得什么。

否则,在下一时冲动,就要失手杀人了!他说的是实话,金老镖主心里非常明白,顾不得叫人扶他起身,忙双手一拱道:承小兄弟手下留情,不杀吾儿,老夫日后自当回报!杨瑶这才发现,跌坐地上的,竟是金老镖主,急忙趋前施礼道:金老伯几时来的?金老镖主道:刚到。

瑶姑娘,你……话到口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黄小玉、两名趟子手,及奄奄一息,躺在用临时作成担架上,拖在马后的如意,也到了镖局前。

杨瑶避免被问及受辱事尴尬。

趁机道:金老伯,晚辈有要李需告知秦大哥……随即转身走向秦忘我。

黄小玉已翻身下马,趋前急切道:好极了,总算见到秦大哥了,韩老镖主他们等着你赶去……秦忘我诧然道:去哪里?杨瑶接道:据骷髅教教主说,常九已经招出当年那位赵姑娘下落,疯狂杀手等人,可能已前往大巴山了。

秦忘我暗自一惊,神情陡变,情急道:韩老镖主他们呢?杨瑶道:他们已赶往大巴山途中,希望能在老魔女追上疯狂杀手之前,将之拦截住。

但惟恐人手不足,所以极盼秦大哥能赶去,同时也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两方面的人马,尽速赶去接应。

方才双方大打出手,已惊动附近居民,纷纷出来探视,但却不敢围近,只在远处看热闹。

萧姣姣即道:咱们进去说吧!趟子手哪还敢阻止,急忙将两扇门大开,恭迎众人入内。

金鹏抢步上前,拦住杨瑶道:瑶妹……杨瑶神情黯然道:咱们的事以后再谈,目前情势紧急,事关韩老镖主等人生死,刻不容缓啊!金鹏深深一叹,只好沮然道:好吧!以后再谈……众人涌入大厅,目标全都集中在杨瑶身上。

她代表韩伯虎,命两名趟子手,分头去通知地鼠门,及大雄镖局的人,即来虎风镖局会合。

趁着杨瑶在交代两名趟子手,秦忘我查看如意伤势,手探其脉,半响一言不发。

黄小玉一旁问道:秦大哥,他还有救吗?秦忘我充耳未闻,双眉紧蹙,片刻后始道:此人为重手所伤,五腑已离位,极难救治,除非……说到一半,突然把话止住。

其实他想说的话,除他母亲赵幽兰之外,世间只怕无人能将此人救活,但他一说出来,岂非泄露了自己身世。

萧姣姣却追问道:秦大哥,除非怎样才能救活此人?秦忘我随机应变道:在下实无能为力,除非是医术极为精通之人,或能起死回生。

黄小玉道:若能找到当年的江南第一神医,或其女赵姑娘,那就有救了。

秦忘我暗自一怔,不动声色,以免被人察觉。

杨瑶等两名趟子手一出大厅,即走过来道:秦大哥,此人即是骷髅教教主!只因未戴面具,秦忘我未能认出,不禁诧异道:哦?你们怎会把他救了回来?杨瑶道:不是我们救的……当即将韩伯虎等人,赶往邙山,在古墓中发现如意的经过,简单扼要述说一遍。

秦忘我听毕,不禁忧心如焚,暗忖道:常九已说出大巴山中秘密,如今已带疯狂杀手等前往,且老魔女也可能追去,万一韩伯虎等人拦截不住……杨瑶又道:秦大哥,他们都对付不了那老魔女,希望你能赶去,相助一臂之力啊!秦忘我犹豫不决道:这……黄小玉也一旁帮腔道:秦大哥,你如果不赶去,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的!秦忘我面有难色道:在下即使赶去,也毫无把握能胜那老魔女,何况……萧姣姣接道:何况你已受了伤!被她一语提醒,秦忘我始觉出,左胁下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胁下至腰间,衣服已染红一大片。

萧姣姣艰狠瞪金鹏一眼,急道:秦大哥,其他的事搁在一边,先治你的伤重要!她不由分说,拖了秦忘我就向里走去。

杨瑶看在眼里,黯然无语。

金鹏再也按捺不庄,激动问道:瑶妹,那日对你……究竟是不是那小子?杨瑶悲愤交迸,突然掩面痛泣起来。

黄小玉悲愤不平道:怎么会是秦大哥,连那个指定他的萧姑娘,都是假冒的!金鹏一怔,疑信参半道:这么说,他是无辜……黄小玉冷哼一声,道:秦大哥自然是无辜的,要不是杨姐姐揭穿,那假冒萧姑娘的女子真面目,大家都蒙在鼓里呢!金鹏诧异道:哦?瑶妹,你是怎么发现的?杨瑶止泣道:不用问了,这些已经不重要……金鹏激动叫道:不!我一定要知道,假冒姓秦的究竟是谁?杨瑶深受刺激,又伤心欲绝地痛泣起来。

黄小玉愤声道:好!我告诉你,他叫施六如,大概是那疯狂杀手的手下!金鹏追问道:他人在何处?黄小玉道:可能跟随那疯狂杀手,已在入川途中。

金鹏一回身,走向金老镖主的面前,恨声的道:爹,孩儿要立即追去,亲手杀了那姓施的!深深一叹,金老镖主双眉紧蹙,道:杀了他,于事又有何补,况且……言下之意,似对杨瑶失身极为重视。

在封建时代,女子贞操极受重视,犹甚生命。

金老镖主有此观念,原无可厚非,但听入杨瑶的耳中,无异一把无情利剑,刺中要害一样。

杨瑶泣声突止,慷慨激昂道:金老伯不必为难,晚辈所以忍辱偷生,志在为父报仇,一旦亲刃杀父仇人,必有自处之道,绝不会辱及金家门楣!金老镖主忙加解释道;瑶姑娘切莫误会,老夫并非此意……杨瑶无限委屈,愤然向里冲去。

黄小玉为杨姑娘不平,狠狠瞪了金家父子一眼,追了进去。

使得金老镖主父子二人,不禁相顾愕然,满脸的愧色。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七回 江边恶战东厢客房里,萧姣姣为秦忘我包扎好伤口,不由地愤声道:哼!这一剑好毒辣,差两寸就刺中心脏!秦忘我强自一笑道:幸好,我只不过受点皮肉之伤,若是他被我所杀……萧姣姣冷哼一声,悻然道:那他是自找的!秦忘我不以为然道:但他毕竟是杨姑娘之未婚夫,我若真杀了他,杨姑娘岂不将怀恨我一辈子。

萧姣姣正待出言相讥,黄小玉适时走入,使她欲言又止。

黄小玉急促道:秦大哥,萧姐姐,汤姑娘哭得好伤心,我劝不住……秦忘我忙问道:哦?她在哪里?黄小玉道:在西厢客房。

秦忘我立即起身道:萧姑娘,咱们去看看。

三人来至西厢客房,果见杨瑶伏在床上,伤心欲绝地失声痛泣着。

一个无忧无虑的年轻姑娘,突遭巨变,父被杀,大仇未报,复遭失身之辱,其悲愤哀痛之情,可以想见。

尤其方才金老镖主话中之意,已露出其非清白之身,恐有辱金家门楣,更令她感到无限委屈。

偏偏使她失去清白之人,并非是秦忘我!秦忘我进得房来,见她哭的如此悲恸,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得向萧姣姣轻声道:萧姑娘,在下不会说话,恐怕词不达意,还是由你……萧姣姣却摇头道:不!我劝她一百句,也比不上你的一句话管用!秦忘我尚未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茫然道:我跟她说什么呢?萧姣姣道:是不是有我跟黄姑娘在,你说话不方便?那咱们出去好了!秦忘我不及阻止,她已一把拖了黄小玉,气冲冲出房而去。

两个姑娘来至大厅,只见郭兆南、石啸天等人已赶来,正在跟金老镖主父子商议。

她们是晚辈,不便参加意见,悄然在一旁静听。

金老镖主论年纪,辈份,均较在场之人为长,他当仁不让,主张道:对方实力既然如此之强,韩老镖主等人,即使追上他们,亦绝非对手,咱们自应火速赶往驰援。

问题是,时间上是否来得及,万一……郭兆南接道:以在下看,韩老镖主既命人赶回洛阳,分别向地鼠门及大雄镖局告急,援兵未赶去会合之前,纵然追上了对方,也绝不致贸然采取行动。

石啸天一向性子最急,即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就赶快出发吧!黄小玉突然上前道:各位前辈,对方虽人多势众,尚不足为虑。

韩老镖主他们最耽心的,是那疯狂杀手持有银月飞霜,及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除非秦大哥赶去,恐怕无人能敌。

金老镖主诧然道:哦,看不出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能耐?金鹏心有不服道:爹,他不过是仗恃手中那柄宝刀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黄小玉不平道:不!只有秦大哥,知道如何能破玄阴寒甲功!金老镖主沉吟一下,问道:他答应去了吗?黄小玉道:尚不知道……萧姣姣突上前,接道:他一定会去的!黄小玉暗觉诧然,轻声问道:你有把握?萧姣姣微微一笑,充满自信道:至少为了银月飞霜,他会赶去为我夺回!金老镖主闻言,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耽搁了,就此出发!萧姣姣暗瞥金鹏一眼,遂道:你们先行一步,咱们随后赶来。

金老镖主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将金鹏与秦忘我二人分开,以免途中发生冲突,节外生枝,对此提议,自是表示赞同。

但金鹏却反对道:不!咱们要带着瑶妹一起走,否则孩儿愿留下陪她同行。

金老镖主脸色一沉,冷声斥道:我不许!金鹏虽心不甘,情不愿,但更不敢违抗父命。

地鼠门、大雄镖局共有五十余人,已聚集前院待命。

加上金老镖主带来的十余人,声势十分壮大。

事不宜迟,三方面的人马,立即以金老镖主马首是瞻,浩浩荡荡出发。

等他们走了,黄小玉始诧然问道:萧姐姐,咱们为何不一起走?萧姣姣笑道:金大哥跟秦大哥,水火不相容,走在一起妥当吗?黄小玉不以为然道:现在真相已明,向杨姑娘施暴的,又不是秦大哥!其实萧姣姣的年纪,仅较黄小玉稍长半岁,她居然倚老卖老道:黄家小妹子,你太天真,难道还看不出来,问题已不在施暴的是谁。

而是杨姑娘的心,已不在金大哥身上,转移到秦大哥身上了!黄小玉仍然不解道:这怎么可能,杨姑娘跟金大哥已有婚约,况且,秦大哥为人正直,也不可能横刀夺爱呀!萧姣姣道:这你就不懂了,杨姑娘失身于假冒秦大哥之人,已非完璧,必然自惭形秽,怎有颜面再嫁到金家,纵然错不在她,金大哥也不计较,但方才我已看出,金老镖主为了家门声誉,定然不会同意其子娶杨姑娘。

而秦大哥却不同,他不但同情杨姑娘,且共过生死,杨姑娘又对他曾有两次救命之恩,如果彼此情意相投,自然一拍即合了。

黄小玉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相信,杨姑娘会……萧姣姣接道:好!我跟你打赌!黄小玉茫然道:打什么赌?萧姣姣正色道:方才你劝杨姑娘,不是劝了半天也没用吗?我打赌,只要秦大哥安慰她几句,准保没事!黄小玉略一沉吟,忽道:说真的,我娘背后也跟谭婆婆谈起,认为秦大哥跟萧姐姐,才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呢!萧姣姣顿时红霞泛面,娇羞万状,其实这话听在耳里,乐在心中,使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但她却轻喟道:唉!可惜秦大哥……话犹未了,突见秦忘我偕杨瑶自内走出,杨瑶脸上愁云一扫而尽。

黄小玉脱口而出道:萧姐姐果然料事如神!秦忘我茫然问道:萧姑娘所料何事?萧姣姣掩饰道:我,我猜你们很快会到大厅来……秦忘我眼光一扫,见金老镖主等人已不在,急问道:他们走了?萧姣姣微微点头,道:地鼠门、大雄镖局的人已来了,决定先行一步,希望咱们能随后赶去。

黄小玉恳切道:秦大哥,你一定要去啊!秦忘我犹豫一下,道:好!不过我得去向一个人打声招呼,不能把他丢在山里干等。

萧姣姣道:天山寒叟?秦忘我颔首道:老魔女曾跟他约定,三日之内,将那千面罗刹带去见他,并且负责交出常九及杏花。

如今既已去追那疯狂杀手,不可能践约了。

他老人家可能尚不知道,我若不去告知他,岂不让他一个人在山里枯候。

萧姣姣道:好,咱们一齐去。

秦忘我见她兴致勃勃,不便拒绝,只好同意道:走吧!黄小玉忽道:那骷骰教教主怎么办?突见张总管闯入,气急败坏道:黄姑娘,杨姑娘,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恐怕不行了……原来如意已被抬至耳房,由张总管命人召来郎中救治,无奈伤势沉重,使郎中束手无策。

秦忘我及三个姑娘,随张总管赶至耳房,只见如意已是奄奄一息,气如游丝。

小伙子急忙上前,为如意把脉。

郎中年近六旬,在洛阳城悬壶多年,算得上是位名医,见秦忘我年纪轻轻,居然不向他请教,就像模像样的为伤者把起脉来。

他不禁倚老卖老道:老夫如果治不了,就算华陀再世,扁鹊再生,也难起死回生!秦忘我神色凝重,一言不发,把完脉,走向桌前坐下,提笔疾书,在纸上开出一帖药方。

随后起身走向郎中,道:在下等因有要事,急待赶路,不克留下医治伤者。

这张药方。

有劳大夫代为调制,日服三帖,可暂保性命。

郎中轻蔑地瞥他一眼,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遍,冷声道:开玩笑!老夫行医多年,从未下过如此重药,服下去别说保命了,只怕是药到命亡呢!秦忘我不以为忤,一笑置之,道:若有差池,与大夫无涉,只需照方下药即可!郎中愤声道:哼!你拿人命当儿戏,老夫可不能砸了几十年的招牌!他一气之下,竟然掷药方于地,提起药箱,愤然拂袖而去。

张总管急道:大夫留步,你不能见死不救……秦忘我道:张总管,让他去吧,这种固步自封的大夫,想救也救不了的!张总管愁眉苦睑道:可是……秦忘我笑道:没关系,你只需拿这药方,去药铺照方配药,以活鸡血作药引,每日早、中、晚给他服一帖,必可暂保性命。

如今在下需赶去助韩老镖主等人,此去吉凶未卜,也无法确知归期,只要在下能安返洛阳,必可带回妙方,使此人起死回生。

张总管只得唯唯应命,上前拾起药方。

秦忘我交代完毕,即向三名少女道:咱们走吧!这一男三女,向镖局借用四乘坐骑,一出洛阳城,即快马加鞭,向山区风骋电驰而去。

深入山谷,尚未近那乱石堆,已遥见一人倒于地上。

秦忘我情知有异,一马当先,飞驰而至,发现倒地在上老者,赫然竟是天山寒叟!这一惊非同小可,翻身下马,趋前蹲下一看,这位武林异人,竟已毙命多时。

谁能置天山寒叟于死地?三个少女也飞骑而至,下马上前一看,只见秦忘我正在注视天山寒叟右手前方,食指旁一个口字。

显然是毙命之前,以手指在地上划出,却不知代表何意。

她们之中,只有萧姣姣见过天山寒叟,惊道:秦大哥,他老人家怎么死的?秦忘我沉痛道:全身毫无外伤,可能是遭人以重手突袭!萧姣姣更觉惊异道:哦?何人能偷袭天山寒叟?秦忘我指着地上口字,若有所思道:他老人家大概在垂死之际,欲写出凶手是何人,可惜尚未写完即告毙命。

萧姣姣心灵性巧,冰雪聪明,略一思索即道:是吕不仙!秦忘我微徽点头道:有此可能,但萧姑娘何以断定是他?萧姣姣道:双口为吕,他老人家一定刚写完上面个口字,即告不支毙命,不是那杂毛老道,还会是谁?秦忘我不禁恨声道:哼!这牛鼻子,如果被我找到,绝不饶他!萧姣姣叹道:唉!咱们哪有时间去找……黄小玉憋了半天,这时忍不住好奇问道:萧姐姐,天山寒叟是何人?萧姣姣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得问秦大哥了。

秦忘我神情凝重道:他就是老魔女分手多年的丈夫,也就是千面罗刹之父,但她却非老魔女所生,其中隐情,我也不清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黄小玉听得满头雾水,又问道:那秦大哥是否要找杀他的凶手?秦忘我犹豫难决道:我与他老人家,虽相识不久,但若非他暗中相助,只怕我早已丧命在老魔女手下。

在道义上,我是义不容辞,应该为他找那老杂毛报仇,但韩老镖主他们,又对付不了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萧姣姣道:老杂毛会隐身之术,说不定就在附近,咱们也看不见,上哪里去找他?秦忘我被她一语提醒,突然施展少林狮子吼功夫,连吼三大声,犹如石破天惊,震耳欲聋,使三个少女,急以双手捂住耳朵。

但吕不仙并未现形,显然不在附近,早已远飏。

余音未绝,萧姣姣已急切道:秦大哥,他不会留在此地,等你来抓他的!秦忘我失望之余,当饥立断道:咱们只有将他老人家,暂且埋葬于此,使他入士为安。

等疯狂杀手之事结束后,再去找那老杂毛了。

三个少女以他马首是胆,毫无异议。

四人立即动手,各以刀剑权充挖土工具,就地挖出个土坑,将天山寒叟尸体埋入,作成土堆,并搬来巨石为碑,由秦忘我以红毛宝刀,划出天山寒叟之墓六字。

他们齐向石碑拜别,怅然若失而去。

由豫西入川,可穿过秦岭,或走南阳盆地。

秦岭多山,崎岖难行,不如南阳盆地有官道可通,比较捷便,船商旅均选择后者。

但是,偏偏就有人舍官道而取山路!日已西沉,漫天风沙,韩伯虎等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正进入四峰山山区。

一路急急追赶,连未发现敌踪,使众人大惑不解,莫非追错了途径?连日马不停蹄,披星戴月,已使人马疲乏,眼见天色将暮,韩伯虎一马当先,突举臂高呼道:停!后面的人马纷纷停止前进,张岚策马上前,问道:韩兄,可是发现前面有何情况?韩伯虎微微摇头道:前面山路陡削,崎岖难行,今夜恐怕无法翻越这座山头,大家连日赶路,已是疲备不堪,不如在此歇歇脚,待养足精神,明日凌晨再继续前进吧。

张岚眉头一皱,道:韩兄,咱们脚程不慢,按说不会追不上,他们是否会走官道?韩伯虎道:不太可能,官道虽便捷,但他们人数甚众,不宜明目张胆,以免招摇,且骇世惊俗,易引人注意。

张岚诧异道:这就怪了,为何一路追来,毫无发现……话犹未了,突见十余丈外,一株参天巨松上,落下一条人影,疾掠而去。

韩伯虎、张岚双双一夹马腹,一提手中缰索,飞骑急起直追,哪知追出一箭之遥,眨眼之间,已然不见影踪。

张岚不由地赞道:好快的身法!韩伯虎将马勒住,判断道:看此人一身轻功之俊,莫非是草上飞莫野?张岚道:不错!那日韩兄等与骷髅教对阵,鸳鸯大盗夫妇均在场!韩伯虎精神一振道:那咱们这条路选对了!举臂向后一招,大队人马立即跟来。

张岚突有所悟道:韩兄,对方可能有诈,咱们千万要小心!王守义策马上前,急问道:怎么?人追丢了?张岚慎重道:方才从树上落下那人,咱们并未发现,他大可不必现身,可能是前面已有埋伏,诱咱们追去!韩伯虎微微颔首道:张兄高见!王守义不服道:纵有埋伏,咱们也不能停在这里,趑趄不前啊!韩伯虎未置可否,眼光向前一扫,打量山路形势。

只见左为峭壁,右临陡坡,中间路宽仅七八尺,极为险峻。

眼见山势险恶,使他不禁忧形于色道:看此情势,对方可能早已察觉,咱们一路紧紧追来。

才会选择此处,设下埋伏,打算使咱们全军覆没!谭三姑正好策马上前,闻言冷冷一哼道:我老婆子倒不信这个邪,让老身打头阵,你们跟着我来!韩伯虎未及阻止,她已上前飞驰而去。

张岚大惊,急道:请韩兄、王兄在后押阵.待在下去追谭老前辈,以防万一!就这眨眼之间,谭三姑已远去二三十丈,张岚哪敢怠慢,飞骑急起直追。

老婆子并非逞强好胜,而是见众人趑趣不前,惟有以身投石问路,如果前面有埋伏,这一来必可引对方现身,使后面的人马不致中伏。

那知出她意料之外,飞骑驰出百丈,竟然毫无动静。

张岚随后追上,见谭三姑正勒马回身,急将马一勒,收住奔势,遂道:谭老前辈,就在此等他们跟上来吧!随即回身高举双臂,向后面的人马挥手招呼。

韩伯虎以为前无埋伏,心中一宽,挥众继续前进。

小心翼翼行至半途,不料突闻隆隆巨响,如山崩地裂,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从峭壁之上,无数山石滚滚而下。

这一惊非同小可,韩伯虎、王守义齐声惊呼道:大家快退!同时飞马向前冲去。

白玉仙不及掉转马头,更来不及向前冲,进退维谷,情急之下,双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凌空一拧身,斜掠出七八丈外。

身后几名镖师,也想如法炮制,可惜身手远不如她,身形犹未腾起,已被滚落山石击中,连人带马,翻跌下陡坡去。

山石滚落之势,犹如万马奔腾,另几名镖师刚掉转马头,也被山石砸中,顿时人仰马翻,非死即伤。

谭三姑、张岚看在眼里,惊怒交加,但爱莫能助。

就这片刻之间,虎风镖局的人马,已伤亡过半!山石终于停止滚落,归趋平静,整个山道中,只闻风沙未息,呼呼地响着。

韩伯虎眼见跟随自己多年,护镖走遍各地,出生入死,均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的镖师,却在此中伏丧命,且为数不下十人,其悲愤之情,可想而知。

他已顾不得查看受伤的镖师,抬头仰望峭壁,足有百丈之高,似无路可攀登。

但眼光再一扫,发现小壁右方一片丛林,有条极为隐蔽幽径。

未加思索,他已双手一按马鞍,腾身而起,直向幽径射去。

张岚急呼道:韩兄!不可冲动……韩伯虎充耳不闻,人已射入幽径不见。

张岚、王守义互相交换一下眼色,双双翻身下马,急向幽径追去。

果然不出所料,幽径穿过丛林,可通达峭壁峰顶。

韩伯虎形同疯狂,直向峰顶奔去。

峰顶上,只见十七八人,正在搬运附近山石,准备再度推落下山峰。

一旁指挥的,竟是个骠悍女子。

韩伯虎一眼就认出,正是黑燕子仇燕!她也同时发现韩伯虎冲来,暗自一惊,急向众人招呼道:他们冲上来啦!韩伯虎刀已出鞘,狂喝声中,抡刀就向她一招开天劈地攻去。

不愧号称黑燕子,这女盗果然身轻似燕,身形一拔三丈,掠上一块矗立巨石,居高临下,娇喝道:大家快上啊!巢湖三雄首先冲来,铁笔、钢叉、薄叶双刀齐上,合力向韩伯虎猛攻。

韩伯虎又一声狂喝,手中钢刀一抡,挥起一片白茫茫的寒光,一招横扫千军,威猛无比,逼使巢湖三雄连连后退,不敢轻拈其锋。

其他十几人,一拥而上,正待展开围攻,张岚、王守义双双赶来接应。

张岚多年未用的独门兵刃,子母金环突然出手,冲向韩伯虎左侧,王守义则挥动钢刀居右,三人一字排开,采取并肩作战。

韩伯虎见援兵赶至,精神大振,抡刀直扑巢湖三雄。

郑家三兄弟亦非弱者,郑老大一对春秋铁笔,如双蛟腾翻,老二的鬼母钢叉,似毒蟒吐信,三弟的薄叶双刀,更像刀轮飞旋。

三位一体,互相呼应,威力倒也不可小视。

但韩伯虎已形同疯狂,奋不颐身,使三兄弟不禁暗惊,不得不全力以赴,沉着应战。

张岚、王守义已跟那十几人交上手,子母金环钢刀大展神威,虽是以寡敌众,仍然抢尽先机,略占上风。

显然可以看出,这批人中,除尚未出手的仇燕,仅巢湖三雄武功较强,其余均微不足道。

不消片刻,那十几人阵脚已乱,被张岚、王守义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韩伯虎哪甘示弱,手中钢刀一紧,连连猛攻,逼使巢湖三雄节节败退。

跃登巨石上,居高临下的仇燕,眼见大势已去,非但不出手助阵,反而趁乱溜之大吉。

哪知身形刚疾掠而下,谭三姑、白玉仙已双双赶至,挡住了去路。

仇燕大惊,心知这两人不好惹,情急拼命,突然双手齐扬,数道寒芒疾射而出,分取谭三姑、白玉仙。

谭三姑勃然大怒,双掌齐发,两股狂飚怒卷,将迎面射至的暗器悉数震落。

白玉仙却是身形一拔而起,避开暗器的同时,凌空一掌,向仇燕当头劈下。

黑燕子果然了得,全身暴退,又一个倒纵,相去已在七八丈外。

这一身轻功,使谭三姑与白玉仙,也自叹弗如。

暗叫一声:好身手!双双直扑而去。

黑燕子名不虚传,从容不迫,直到对方二人扑近,才突然身形一拔三丈,凌空白她们头上飞过。

谭三姑毕竟年岁巳大,行动不及白玉仙快,猛一回身,仍然欲阻不及,仇燕已朝幽径疾掠而去,白玉仙在后急起直追。

一见韩伯虎以一敌三,已占尽上风,不需出手相助,老婆子可不甘寂寞,干脆扑向那溃不成军的几个汉子,以求速战速决。

原来的十几人,在张岚与王守义的猛攻下,非死即伤,仅剩下五人而已。

老婆子扑来.双掌齐发,他们哪有活路,连声惨叫,两名汉子首当其冲,毙命掌下。

张岚子母金环左右开弓,大发神威,又将两个汉子击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王守义手起刀落,最后一名汉子,顿时身首异处。

三人同时回头一看,巢湖三雄已毙其二,仅老大仍在作困兽之斗。

郑老大见两兄弟,相继为对方所毙,惊怒交加,也情急拼命起来。

只见他一对春秋铁笔,连连向韩伯虎猛攻,犹图孤注一掷。

王守义、谭三姑、张岚三人围了过来,并未出手,只在一旁掠阵。

韩伯虎为手下十几名镖师,惨遭滚落山石砸毙,义愤膺胸,出手毫不留余地,钢刀横砍直劈,势疾力沉,勇猛绝伦。

张岚见郑老大是强弩之末,绝难支持三招,急向杀得性起的韩伯虎招呼道:韩兄!留活口!韩伯虎原已使出杀手,被他一语提醒,刀势一偏,从对方颈旁滑向左臂,郑老大闪避不及,刀锋过处,血箭迸射,几乎射了谭三姑一身。

手尚紧握铁笔的半条手臂,血淋淋断落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谭三姑出手如电,骈指如戟,疾点郑老大期门穴。

郑老大被砍断手臂,痛澈心肺,哪还防到老婆子出手突袭,只觉全身一麻,已不能动弹。

韩伯虎欺身上前,钢刀一拍,横压他颈旁,厉声喝问道:说!那疯狂杀手何在?郑老大穴道受制,反而不觉断臂之痛。

狂笑道:哈……你们自作聪明,以为复仇使者人数甚众,不敢走官道,结果却大错特错!韩伯虎闻言一怔,惊怒交加道:他们走的是官道?郑老大得意道:你们意想不到吧?哈哈……言毕又是一阵狂笑。

韩伯虎勃然大怒,刀锋猛力一带,划过郑老大颈部,顿时血如泉涌。

哇!……地一声惨叫,郑老大倒了下去。

口口  口口  口口老河口,乃取道南阳盆地官道,入川必经之途。

渡过汉水,即进入鄂西山地。

天色微曦,江边已聚集数,卜人马,其中尚有一辆双辔马车。

车内备有一乘软轿,由四名壮汉随车侍候的老者,正是金陵威远镖局的金老镖主,在跟金鹏窃窃私语。

率领地鼠门弟子的郭兆南,大雄镖局的石啸天,正在眺望江面,等待渡船过江。

这三方面人马,除石啸天纯属仗义相助,为韩伯虎不惜亲自出马,算得上是位肝胆相照的明友之外,郭兆南是为了抢救掌门人常九,责无旁贷。

金老镖主则是急于见韩伯虎及王守义,要他们对杨瑶受辱之事,给他一个交代。

更重要的,是希望金鹏亲刃施六如,不但要泄恨出气,且让大家知道,金家人不是窝囊废!老河口两岸渡船,各有一只巨型木筏,为的是便于载运人马车辆过江,通常是按时对驶。

但据闻昨夜有一批人,连续以两木筏,将人马载运至对岸,以致老河口这边,反而无船可供渡江。

郭兆南、石啸天都想到,昨夜过江的那批人马,可能即是韩伯虎等人。

金鹏突然从马车出来,走向江边,心急如焚道,渡船怎么还不见回来!石啸天道:金世兄放心,昨夜过江的人马,五果是韩老镖主他们,咱们只需脚程紧些,定可追上。

金鹏道:万一不是他们呢?石啸天一怔,诧然道:金世兄之意,是说昨夜过江的那批人,可能就是那疯狂杀手金鹏微微点头道:方才晚辈跟家父谈及,想到一路追来,并未发现韩老镖主等人踪迹,因而猜测,他们可能走了秦岭山路……郭兆南走过来道:非常可能,只怪咱们急于赶路,未向那两位姑娘问清楚,韩老镖主究竟走的是山路或官道,照目前情形看来,咱们跟韩老镖主他们,确实可能走岔了路。

金鹏接道:家父正是为此耽心,既然咱们跟韩老镖主他们走岔了,无法会合,如果追上了疯狂杀手,不知二位前辈打算如何?这是个难题,使得郭兆南与石啸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禁面面相觑。

金鹏又道:咱们人手虽不少,但那疯狂杀手拥有银月飞霜,如虎添翼,万一再加上那老魔女,玄阴寒甲功无人能敌,咱们岂非以卵击石,螳臂挡车!郭兆南似已听出,这对父子有知难而退之意,问道:令尊之意,是否到此为止,不必继续追下去了?金鹏道:不,追照追,只是万一发现敌踪,不宜贸然采取行动,同时打算选派数人,由汉水逆江而上,分头至李家桥及草店登岸,若能拦截住韩老镖主等人最好,否则就进入四峰山追赶,务必通知他们赶来会合。

石啸天赞同道:金老镖主果然高见,咱们就这么办,郭兄,追踪之术,地鼠门天下闻名,此事非贵门弟子莫属了。

郭兆南当仁不让道:好!在下即派几名弟子,赶去通知韩老镖主他们。

他刚走开,去交代地鼠门弟子出发,突见江面上出现两点船影,在晨雾弥漫中,由远而近,鼓浪向江边撑来。

石啸天精神一振,道:木筏过来了!不足一盏热茶时间,船影已近,果然是以巨木编排的两只木筏。

对岸过江的人不多,仅十数人而已,木筏一靠近江边,立即纷纷登岸而去。

郭兆南交代完毕,走来眉头一皱,轻声道:石镖主,金世兄,你们可觉出事有蹊跷?石啸天不愧是老江湖,被他一语提醒,微微颔首道:不错,对岸过江的人数不多,照理需过来一只木筏,以便恢复正常对驶,现在两只同时过江来,莫非已知咱们人马众多,需要两只木筏载运渡江!金鹏方自一怔,只听撑船的已在吆喝道:各位,要渡江的请快上来!郭兆南突然走去,跃上木伐,不动声色道:船家,辛苦啊!夜里也忙着载人渡江?船家笑道:夜里江上风浪大,通常是不渡江的。

可是人家急着赶路,愿意出高价,为了多赚点银子,也只好冒险了。

郭兆南趁机道:昨夜过江的,是些什么样人?船家道:好几十人哩,有人有马还有车,听说车上有人病得很重,所以急着赶路。

郭兆南心里有数,必然是疯狂杀手等人无疑,仍然不动声色道:哦?方才渡江的人不多,为何你们两只木筏都过来了?船家咧嘴一笑道:过江的客人上岸时说,他们还有批明友在后面,今晨会到,人数也不少,要咱们两只木筏一起过来,免得分两趟,又耽搁时间呐。

郭兆南暗忖道:疯狂杀手好厉害,这分明是在警告,表示已知他们在后追赶,旨在吓阻,使他们知难而退。

事到如今,他们能打退堂鼓吗?这时江边的人马,已纷纷上了木筏,最后是搭起两块长跳板,小心翼翼使那双辔马车,缓缓前进上了木筏。

郭兆南已在木筏上,立即登上马车,向金老镖主轻声道:金老镖主,昨夜过江的那批人,果然是疯狂杀手他们,而且已知咱们一路追来!金老镖主道:哦?鹏儿可曾将老夫之意,转告二位?郭兆南道:在下已照金老镖主之意,派了几名弟子,设法通知韩老镖主他们,只是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金老镖主笑道:郭兄有话,尽管直言。

郭光南探首向车外一张,见石啸天与金鹏,正在眺望江面,始回身进来道:在下认为,过江登岸之后,应将足程放缓,以便韩老镖主他们赶来,不宜跟对方太接近,否则万一撞上,咱们绝非对手!金老镖主把头一点,道:老夫也正是此意,只是不便说明,才让鹏儿探探二位口风,郭兄之意既跟老夫不谋而合,石镖主当也不致一意孤行吧!郭兆南道:在下耽心的就是他!金老镖主诧异道:哦?他想以卵击石?郭兆南正色道:石镖主确实是性情中人,更是位肝胆相照的朋友,否则,事不关己,他又何必亲自出马,带了一批人手,甘冒生命之险。

正因如此,在下才耽心他一旦遇上对方,万一不顾一切采取行动,那时金老镖主与在下,岂能置身事外?金老镖主沉吟一下,道:晤……这倒是个麻烦,咱们又不便劝阻,那会被他看扁……郭光南道:金老镖主德高望重,此行以为你马首是瞻,过江登岸后,不妨提议留在江边,以便等候韩老镖主他们赶来会合,相信他就不能一意孤行了。

金老镖主面有难色道:这……万一被他看出,咱们岂不将被讥为胆小怕事?郭兆南强自一笑道:那总比送死强啊!金老镖主也苦笑一下,轻喟道:唉!早知如此,老夫也许根本不该来洛阳……话犹未了,突见金鹏来至车厢门口,神色紧张道:爹,前面江面上,出现几艘快船!郭兆南暗自一惊,立即出了马车,来至木筏前端,向江面看去,果见茫茫晨雾中,几艘快船正迎面飞驶而来。

石啸天已在大声招呼道:大家留神!众人纷纷亮出兵刃,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木筏由四名船家操作,大部分时间以篙代桨,眼见快船将近,竟不约而同,带着长篙投入江中。

这一来,木筏顿时无人操作,失去控制,任凭风浪载沉载浮,飘流在江面上了。

郭兆南等大惊,吓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用说,两只木筏上的八名船家,竟全是对方的人。

两只木筏上,一片惊乱中,几艘快船已驶近。

突闻快船上有人一声令下,只见乱箭如飞蝗般射来。

大雄镖局、威远镖局及地鼠门,这三方的人手武功均不弱,急以手中兵刃挥拨来箭,哪知箭头均绑以炸药,着物即时爆炸。

惨叫声中,几名地鼠门弟子首当其冲,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跌落入江中。

落在木筏上的飞箭,却燃烧起来。

郭兆南眼见几名弟子惨遭炸死,惊怒交加,但那几艘快船,距离数丈之处,鞭长莫及,使他无可奈何。

石啸天忙着指挥众人,一面扑救火势,一面挥刀阻挡,更无暇思索制敌之策。

几支飞箭射中马车,立即爆炸燃烧,车前两匹骏马受惊,手带辔口的壮汉控制不住,竟被撞跌开一旁。

眼见两匹骏马受惊发狂,拖着车厢向前狂奔,已将冲入江中,金鹏大惊,情急拼命突然飞身射去,掌剑齐发,将两匹骏马毙在一掌一剑之下。

但冲势却未止住,连车带马,冲落入江中。

幸而千钧一发之际,金老镖主已双手一撑,从车门冲跌出来,四名随车相侍壮汉,则不及逃出,被车厢带入江中,急忙游水逃生。

金鹏颐不得扶起老父,急挥剑阻挡飞箭,以免金老镖主为乱箭所伤。

片刻之间,木筏上所载马匹,均为火势所惊,跳入江中逃生,或被乱箭射中炸毙,一匹不剩。

几艘快船目的已达,停止射箭,一齐掉头飞驶而去。

两只木筏上的数十人,完全居于挨打地位,毫无还击之力。

且木筏失去控制,任凭载沉载浮,随波逐流,哪容他们清点伤亡,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使之靠岸。

所幸江上风浪不大,木筏顺流而下,不致再有翻覆沉没之虑。

清点之下,地鼠门弟子伤亡最为惨重,非死即伤,安然无恙者仅五人而已,包括郭兆南本人在内。

金老镖主的手下,损兵折将了十一人,大雄镖局的人较幸运,伤亡仅数人而已。

但总计起来,三方面的数十之众,却已伤亡过半,而他们跟疯狂杀手,尚未正面遭遇!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八回 魔女除仇秦忘我等一行,一男三女中,惟有萧姣姣行走过江湖,其他的三人则是生平第一次出远门。

萧姣姣以识途老马自居。

自告奋勇带路。

其实,秦忘我别的路径不熟,往大巴山去,他才是真正的识途老马。

既然萧姣姣要逞能,除非带错路,他也乐得轻松,不必跟这姑娘作无谓的争执。

何况一路上,他察言观色,已察觉出萧姣姣心情不佳,尤其是当他跟杨瑶比较接近的时候!到了曲屯集,天色已暮,四人下榻在一家客栈。

共进晚餐之际,秦忘我再也按捺不住,笑问道:萧姑娘,此去大巴山,有山路与官道咱们走哪一条?萧姣姣眼皮一翻,道:我怎么知道,这要问杨姑娘哪!杨瑶一怔,皱起眉头道:糟了,韩老镖主他们没说,我跟黄姑娘也忘了问,不知道他们究竟走哪条路啊!秦忘我道:没关系,咱们只需研判一下,疯狂杀手可能走哪一条路,顺着迫下去准没错!萧姣姣眼皮又一翻,问道:哦?秦大哥认为他们会走哪一条?秦忘我略一沉吟,道:疯狂杀手一行,人数甚众,且挟持常九及杏花同行,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必不敢明目张胆,公然走官道……萧姣姣接口道:你的意思,认为他们一定走的是山路?秦忘我颔首道:如果不出所料……萧姣姣不容他说完,已不以为然道:秦大哥,你忘了他不是常人?像他这种人作出之事,往往就会出人意料之外!秦忘我诧然道:哦?萧姑娘认为他会走官道?萧姣姣微微一笑,断然道:不错!我猜他们一定走官道,信不信由你。

秦忘我未置可否,眼光移向杨瑶及黄小玉,问道:你们认为呢?黄小玉笑道:我认为秦大哥、萧姐姐说的,好像都很有道理。

她很聪明,不偏向任何一方。

杨瑶却比较直爽,她坦然道:我虽不敢断言,他们走的是山路或官道,但我相信,韩老镖主的想法,绝对跟秦大哥不谋而合。

认为他们不敢公然走官道,必然选择荒僻的山路。

萧姣姣听她向着秦忘我,心里颇觉不是滋味,故意道:好!那咱们就分头追赶,秦大哥与杨姑娘走山路,我带黄姑娘走官道,看谁的判断正确!秦忘我正色道:不!这如何使得,咱们一定要走在一起,绝不可分开走!萧姣姣果然刁钻,故意笑问道:那秦大哥是同意走官道罗?秦忘我道:萧姑娘,我绝不坚持非走山路不可,但事实上,咱们这一路是顺着官道追赶,为何未见韩老镖主他们影踪,甚至连大雄镖局的那批人也未追赶上?萧姣姣反问道:秦大哥是要追他们,还是追那疯狂杀手?秦忘我怔了怔道:追上他们,也是为了要追上那疯狂杀手,咀止他进入大巴山,同时要救出常九及杏花,夺回银月飞霜,物归原主!萧姣姣得理不饶人道:那不就结了!就算韩老伯他们走了山路,那也是判断错误,绝对追不上那疯狂杀手。

他们错了,咱们何必跟着错?论辩才,秦忘我确实比不上她,惟有甘拜下风。

犹豫一下,他终于无可奈何,强自一笑道:好吧!就依你走官道好了,不过,万一你这一宝押错了,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啊!萧姣姣充满自信道:错了我一身承当!秦忘我又是无奈地一笑,道:那咱们就快些吃完,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好赶路。

萧姣姣似乎存心跟他唱反调,迫不及待道:咱们已经落后了,哪还能耽搁,吃完就连夜上路吧!秦忘我明知她是故意的,也不便反对,以免发生争执,只好勉强同意。

匆匆用毕晚餐,退掉订下的房间,四人又连夜继续赶路。

他们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一路风骋电驰。

天方破晓,已奔驰至老河口。

就差那么一步,金老镖主等三方面的人马,刚离岸渡江不久,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早一步赶来,岂不也遇上了火箭围攻?汉水江面辽阔,且晨雾弥漫,致金老镖主等人搭载的两只大木筏,突遭几艘快围攻,老河口这边的岸上,毫无所见。

江边除了秦忘我等一男三女,尚有一二十等待渡江的人,久候未见渡江木筏到来,无不感到急躁与不耐。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毫无动静,渡江客已在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破口大骂道:他妈的!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木筏的影子也不见?黄小玉忽问道:萧姐姐,其他地方可以渡江吗?未等萧姣姣回答,秦忘我又接口道:附近一带,这里是唯一的渡口。

萧姣姣诧异道:秦大哥对这一带很熟悉?秦忘我道:我走过一趟而已。

萧姣姣追问道:那你一定来自四川的罗?秦忘我漫应道:经过而已……萧姣姣对他的来历,一直充满好奇,又道:经过四川,再过去是云贵,或康藏……秦忘我一眼瞥见渡江客中,出现一张似曾相识的睑,再定神一看,是个劲装少妇,衣衫已有多处撕破,看上去甚为狼狈。

她是谁?为何如此面熟?秦忘我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少妇。

少妇也在暗自打量他,同样对他似曾相识,但记忆不起这个俊拔少年,曾在何处相遇。

萧姣姣察觉他神色有异,诧然问道:秦大哥,你怎么啦?秦忘我充耳未闻,苦思之下,猛然记了起来,这劲装少妇,正是黑燕子仇燕!仇燕一见他向自己走来,作贼心虚,掉头拔腿狂奔而去。

秦忘我既认出,她是骷髅教分子,哪容她脱身,立即急起直追。

仇燕的轻功,在江湖中已属出类拔萃的佼佼者,此刻急于脱身逃走,顾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出来。

只见她身如飞燕,一掠数丈,连连飞射而去。

秦忘我哪甘示弱,急以太虚幻影身法配合轻功,一经施展,较黑燕子毫不逊色。

只见二人一逃一追,疾如流星,追了个首尾相接,距离不过数尺,眨眼之间,早已追出半里之遥。

黑燕子能摆脱紧追不舍的白玉仙,却摆脱不了这小伙子,心中又惊又疑。

突然收住奔势,止步回身,几乎跟秦忘我撞个满怀。

仇燕身形一闪,避了开去,同时卟嗤一笑,娇声道:小兄弟,追女人有你这样追法的吗?秦忘我冲出几大步,始将冲势收住,回身一看,那少妇正向他卖弄风情,不禁脸上一红,手向她一指道:你是骷髅教的人!仇燕笑道:小兄弟,你大概认错人了吧!秦忘我冷声道:哼!错不了。

那日你们被逼一一摘下面具,我见过你这张脸!仇燕嫣然一笑道:哦?小兄弟真好记性,居然对我这张脸一见难忘啊!秦忘我窘迫交加,愤声道:你不必装腔作势,我可不吃这一套!仇燕仍然春风满面道:那还用说,小兄弟有三位青春貌美,如花似玉的姑娘作伴,怎会看上我这徐娘半老,风韵不存的残花败柳!秦忘我声色俱厉道:你少胡言乱语!我问你,那疯狂杀手何在?仇燕毫无惧色道:我知道,但不想告诉你,你又能将我奈何?说完,一转身,从容不迫地扭腰摆臀而去。

秦忘我怒从心起,疾喝道:站住!仇燕充耳不闻,径自走去。

秦忘我身形一掠,疾射仇燕身后,伸手一把抓住她后领,喝道:哪里走!不料仇燕巧使金蝉脱壳,双手向后一抛,身却向前急进,劲装的上身,竟然滑身脱下。

秦忘我手上抓着她的上衣,人却已在两丈之外。

仇燕身上仅穿粉红绣花肚兜,整个背部裸露,只横系一条细带。

秦忘我一个箭步追上,一时却无从下手抓她。

仇燕趁他不知所措之际,猛一回身,出其不意地双手齐发,十指并弹。

只见十缕指风,挟带如轻烟般粉末,朝秦忘我脸上疾射而去。

秦忘我猝不及防,突觉一股异香扑鼻,沁入心肺,顿时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糟!……字甫出口,人已不支倒地,失去知觉。

仇燕诡计得逞,不禁得意忘形笑道:小兄弟,你想跟老娘玩真的,那还差得远呢!哈哈……不料笑声未落,例在地上的小伙子,竟突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仇燕大惊,不过是眨眼之间,明明被施以迷药迷倒,失去知觉的秦忘我,怎么会不见了?眼光急向四下搜索,哪有他的人影。

正感惊疑不已,裸背上突被人轻轻一拍,猛一回身,却毫无听见。

仇燕这一惊非同小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见了鬼?她顿时惊得魂飞天外,颐不得拾起上衣,拔脚就狂奔而去。

等仇燕去的无影无踪,只见秦忘我身旁,现出一个人形来,赫然是那痴道吕不仙!他以障眼法,不仅隐去秦忘我,使仇燕无法见到,更轻拍其裸背,吓得她狂奔逃去。

吕不仙哈哈一笑,望着仇燕奔去的方向道:你这一手,省了我不少事,姑且饶你一命吧!随即挟起不省人事的小伙子,掠身而去。

等到萧姣姣、黄小玉、杨瑶三个姑娘追来,早已不见人影。

口口  口口  口口烈日当空,如同火伞高张。

秦忘我清醒过来,双目乍睁,被强烈阳光照射,刺激得他急将两眼紧闭。

欲待挺身而起,始觉出手脚均被分开缚住,且全身赤裸,以‘大字形仰卧乱石遍布的地上。

原来他的两手双脚、均分别缚牢在木桩上,使他无法动弹。

裸身暴射在烈阳下,地面被晒得火热,如同身受烤刑!是那黑燕子仇燕?错了!这时只听身旁响出个熟悉的声音,沉声道:小娃儿,这一觉睡得可舒服啊!秦忘我听出了。

这是痴道吕不仙。

想起天山寒叟惨遭突袭而亡,他不禁勃然大怒,喝问道:老条毛!可是你向天山寒叟下的毒手?吕不仙冷这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只怪他武功太高,贫道绝不能容天下有任何人强过我!秦忘我愤声道:哼!你竟暗算一个丧失武功的老人,纵然天下无敌,唯你独尊,也令人不齿!吕不仙一怔,诧异道:小娃儿,你说天山寒叟已丧失武功了?秦忘我不屑道;否则凭你这老杂毛,暗算岂能得逞!吕不仙又微微一怔,自圆其说道:他虽武功已失,摄心大法仍比我强,且已知太虚幻影,杀他也不算冤枉!秦忘我运足真力,猛然双手一挣,只觉腕处痛如刀割,缚紧的绳索却未撑断。

吕不仙得意笑道;省点力气把!这是罕世难求的天蚕丝索,挣它不断的!哈哈……秦忘我惊怒交加道;老杂毛,你想把我怎样?吕不仙直截了当道:以太虚幻影,保你一命!秦忘我怒道:哼!你想杀鸡取卵,结果鸡杀了,可惜卵却取不到!吕不仙不解道:此话怎讲?秦忘我冷冷一哼,道:你志在必得的太虚幻影,其实我一无所知,全系天山寒叟,以慑心大法遥控我每一动作,如今你将他置于死地,等于失去操纵傀儡之人,我这傀儡尚有何用!吕不仙嘿然冷笑道:我不信!秦忘我道:我说的是事实,信不信由你!吕不仙怒形于色道:好!只要你不怕晒干,就躺着好了,等你挺不住,或者想通了,随时叫我,我可犯不着顶着太阳跟你耗,得找个阴凉地方,凉快凉快去。

言毕,又是一声怒哼,随即寂静无声。

秦忘忘我试图睁开眼睛,双目乍睁,无法接受强烈阳光刺激,急忙闭上,使他无法看清置身何处。

日正当中,小伙子赤身裸体,在烈日下晒了一两个时辰,全身已晒出了一层焦油,不仅如被火灼,且口干欲裂,确实痛楚万分。

小伙子急以逆行运功之法,始稍解其苦,心中不禁暗忖道:我明明记得,是在追那黑燕子仇燕,怎会落在这杂毛老道手里?按理说,他既突然去追那女盗,萧姣姣她们绝不会留在江边,定然也会急起直追,又怎会未发现他为人所制?苦思之下,他终于想到,吕不仙会使障眼法,将他隐形,即使萧姣姣她们找来,也无法见到他!他气馁了,除非发生奇迹,要想逃过老杂毛这一劫,实在希望渺茫。

三个少女中,虽有萧姣姣知道,以少林武功狮子吼,可破吕不仙的迷魂法,但问题是,她们三人均未习过这门少林神功。

何况,她们绝不可能想到,他是落在吕不仙手里!奇迹既不可能发生,他惟有靠自己了。

秦忘我求生之念陡生,苦思之下,猛然想到,绑住手脚的天蚕丝无法挣断,但必有依附之物。

始能将他固定成大字形躺在地上,暴晒在烈日下。

此念既生,急将脸向右边侧转,双目乍睁急闭,虽是惊鸿一瞥,已使他看清,固定手腕处的,果然是根大碗般粗细的木桩,深深插入土中,地面上露出仅约尺许。

秦忘我不禁暗喜,以蛮力也许无法将木桩折断,如果慢慢使其松动,或可连根拔起。

除此之外,他已别无他策,立即暗运真力,双手不断轻轻拉动木桩,同时注意聆听附近动静,惟恐被吕不仙发觉他的企图,则全功尽弃。

吕不仙果然守在附近,一声轻咳,使他急忙停止。

不再有声息,他又连续运用腕力,缓缓拉动木桩。

突闻一阵轻微脚步声,由远而近。

秦忘我不禁暗喜,以为是萧姣姣她们寻来,估计以三个姑娘的武功,对付一个吕不仙,应该是绰绰有余,但必需是她们能看见,他及杂毛老道在此才行。

情急生智,刚要施展少林狮子吼,猛然又想到,自己赤身裸体,怎能让她们三个大姑娘见到!脚步声已近在咫尺,错过唯一的求生机会,他只有等着被烈日晒干晒焦了。

秦忘我再也顾不得颜面了,猛然运足真力,一声狂吼,声如石破天惊,震得数丈之内飞沙走石。

他与两丈外,坐在树荫下的吕不仙,突然同时现形!只听得一群少女发出惊呼,接着是一声厉喝道:老杂毛哪里走!秦忘我闻声暗惊,听出这熟悉的喝声,正是发自天竺魔女段娥!来的果然是老魔女,带着二十名少女。

她根本不知吕不仙是何人,一见他起身欲逃,不问青红皂白,厉喝声中,一掌已劈去。

吕不仙却知道老魔女来历,那敢跟她斗,掠身飞奔而去。

段娥的一掌,击中那株合抱大树,只听得轰然一声大响,接着哗啦啦一声,大挂已拦腰被劈断。

秦忘我双目紧闭,暗呼道:完了!方脱狼嘴,又入虎口!段娥惊走吕不仙,也不去追,回身走过来,见十二名少女正掩口葫芦,不禁冷声斥道: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男人吗?不害羞!十二名少女忙止往窃笑,噤若寒蝉。

段娥上前定神一看,认出是秦忘我,意外地一怔,诧异道:咦!你不是那姓秦的小子吗?秦忘我愤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反正你是捡现成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段娥道:急什么,你又跑不掉的,等我想出怎样处置你,再动手也不迟。

但你得先告诉我,你不是跟老鬼在一起,怎会跑到这里来晒太阳?秦忘我置之不答,反问道:你答应他老人家,三日之内交人,又怎会跑来这里?段娥道:尚未找到,我如何交给他!秦忘我冷哼一声,道:可惜等你把人找到,已经见不到他老人家了!段娥一怔,怒问道:怎么?他回天山去了?秦忘我道:不!他老人家回西天了!段娥惊道:你说老鬼他……秦忘我恨声道:他老人家在山中等你消息,不幸遭人暗算,已死于非命!段娥全身一震,如遭晴天霹雳,惊怒交加道:说!是何人下的毒手?秦忘我道:就是方才那杂毛老道!段娥一怔,急问道:那老杂毛是谁?秦忘我答道:痴道吕不仙!段娥大为意外道:是他?那你怎会落在老杂毛手里,任凭他摆布?秦忘我愤然道:我只需告知你。

天山寒叟已遭毒手,凶手就是吕不仙,其他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追问!段娥沉声道:好小子,你居然还敢预撞我,不怕被活活晒干烤死?秦忘我强自一笑,视死如归道:反正是难逃一死,怎么死都一样!段娥沉思一下,忽道:如果我让你活呢?秦忘我心念一动,道:那我第一件事,就是找那杂毛老道,为天山寒叟报仇!段娥毫不犹豫道:好!你既有此心,无论你能否做到,为了老鬼,跟你的一场忘年之交,我让你话!言毕,立即亲自动手,欲为秦忘我松绑,始发现吕不仙用的是天蚕丝,且打了死结。

想不到吕不仙心狠手辣,根本来打算释开他!既打不开死结,段娥只得运足真力,将木桩一一连根拔起,再以掌力将之劈碎。

老魔女遂道:快把衣服穿上,光天化日,成何体统!秦忘我窘迫万状,急将丢在一旁的衣衫,匆匆穿上,这才惊觉红毛宝刀不知去向,显然已被吕不仙搜出带走。

他不由惊怒交加道:该死的老杂毛,只要被我逮着,绝不饶他!段娥等他穿妥衣衫,始从容不迫道:小子,我救了你一命,你打算怎样谢我?秦忘我道: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饶你两次不死!段娥一怔,诧然道:饶我两次不死?秦忘我郑重道:一次是我答应过天山寒叟,绝不伤害你及千面罗刹,一次是为了现在,你救我一命,这样咱们就扯平了。

段娥不以为忤,反而纵声大笑道:好小子,你的口气倒不小,居然饶我两次不死,如此说来,你是有必胜的把握罗?秦忘我不亢不卑道:我说的只是如果以后有机会,万一不是你对手,或我先死在别人手中,那就作罢。

段娥突然深深一叹,道:唉!老鬼已死,他那慑心大法,也随之消失,秘笈的最后一章,又不知是否留下,藏于何处,看来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已永远无法使之实现了!秦忘我正色道:老人家的玄阴寒甲功,已是天下无敌,关复何求?段娥沉吟一下道:说的也是,老鬼练成慑心大法,仍然不能长生不死,我又何必……何况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练成慑心大法,必须放弃苦练多年的武功,尤其是天下无敌的玄阴寒甲功,想想还真是得不偿失呢!秦忘我心想:只要能说服老魔女,等于不战而胜,减除一大强敌的威胁压力,全力对付疯狂杀手,岂不事半功倍,胜算较大。

因而他趁机道:老人家总算大彻大悟了,天山寒叟若非一心苦练慑心大法,致武功丧失,也不致遭那杂毛老道毒手啊!段娥沉思一下,忽道:唉!不管怎么说,我跟老鬼总是曾经夫妻一场,他既遭人毒手,我岂能不闻不问,置身事外。

秦忘我急问道:老人家打算如何?段娥置之不理,当机立断,突向十二名少女道:走!咱们去找那老杂毛!秦忘我未及追问,她已带着十二名少女,朝吕不仙逃去的方向,急起直追。

吉人天相,死里逃生,秦忘我又逃过一劫。

但他做梦也意想不到,千钧一发,及时赶来救他的,竟然是那老魔女!口口  口口  口口萧姣姣、杨瑶及黄小玉,眼见秦忘我发现那陌生少妇,竟然置她们于不顾,径自追去。

心中自是大惑不解。

她们那敢怠慢,立即急起直追。

但她们追的人,一个足以轻功名动江湖的黑燕子,一个是天赋异秉,又经天山寒叟指点,以太虚幻影身法,配合轻功的秦忘我。

凭这三个年轻姑娘。

自是望尘莫及,哪能追得上他们。

追出未及一里,已然不见他们影踪。

萧姣姣气的直跺脚,怒形于色道:秦大哥是怎么回事,丢下咱们不管,只顾去追那女人!杨瑶代为辩护道:秦大哥不是这种人,他一定认出那女子,可能是那疯狂杀手一伙的……萧姣姣悻然道:就算是的.也该招呼咱们一起去追啊!杨瑶为避免争执,不再开口。

黄小玉却道:说不定是对方用的诱敌之计,故意让那女子形迹败露,诱使秦大哥去追的呢!萧姣姣闻言一惊,怒气顿消,急道;对!有此可能,咱们快去找他。

三个少女哪敢耽搁,立即又继续追寻。

但疲于奔命,搜遍附近一带,毫无发现。

黄小玉忽道:咱们何必辛苦两条腿,将坐骑留在江边不用呢?萧姣姣道:说的也是!三个少女急急赶回江边.只见渡江客已愈聚愈多,仍未见对岸的木筏过来载运,无不心急如焚,议论纷纷,几个老粗正在破口大骂。

四乘坐骑仍在江边,幸未被人顺手牵羊偷走。

她们正待上马,突见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仓皇直奔江边而来。

萧姣姣一眼认出,老道正是痴道吕不仙!她不由地一怔,急向她们轻声道:来的是吕不仙,你们留在这里别走开,我单独去盘问他!杨瑶、黄小玉刚微微点头,萧姣姣已向吕不仙迎面走去。

吕不仙认出是她,也暗自一怔,强自一笑道:嘿嘿!咱们真有缘,又在这里遇上了!萧姣姣不动声色道:道长也要渡江?吕不仙道:是啊!咦,那姓秦的小伙子,怎会把你们丢在江边,跟那女盗去鬼混?萧姣姣听得心里霍然一动,急闻道:道长在哪里见到他们了?吕不仙表情逼真道:大约半个时辰前,贫道经过山边,见他们并肩坐在那里,有说有笑,谈得十分投机……萧姣姣怒从心起,急切道:可否麻烦道长带路,带我去找他们?吕不仙故意面有难色道:这……贫道急于过江……萧姣姣道:渡船尚不见影踪,就请道长帮个忙吧!吕不仙沉吟一下,故作勉为其难道:好吧!萧姣姣大喜,回身向留在江边的杨瑶及黄小玉连连招手,示意她们过来。

吕不仙诧异道:你不是一个人?萧姣姣笑道:那两个姑娘,咱们是同行的。

吕不仙轻轻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心里不知在暗算什么鬼主意。

杨瑶、黄小玉,各牵两匹坐骑,急步赶了过来。

秦忘我去追仇燕时,坐骑留在江边,正好让给吕不仙代步。

他腾身上马时,无意间将怀中刀柄露出,被黄小玉一眼瞥见,认出是红毛宝刀!吕不仙跨上马鞍始察觉,急将刀柄塞进怀里,拉平斜襟掩妥,装作若无其事。

黄小玉极为机伶,也不动青色,心里却暗自怀疑,秦忘我的红毛宝刀,怎会在这老道身上?三个少女上了马,由吕不仙一马当先带路,领她们去找秦忘我及仇燕。

其实这老道是心犹未死,眼见秦忘我受不住日晒之刑,即将就范,怎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出来,偏偏又是那惹不起的老魔女。

是以打算把萧姣姣骗至僻静处,将之劫持在手,则可有恃无恐。

没想到另外尚两个少之同行,不禁暗忖道:也好,有她们三人在手里,更能逼使秦忘我就范!偏偏萧姣姣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已明知这老道非善类,且是杀害天山寒叟凶手,又怎会要求他带路,去找秦忘我?这自然也有她的打算,只是黄小玉及杨瑶,却不明白她的心意,不免惴惴不安。

彼此各怀鬼胎,飞骑驰向山边。

黄小玉按捺不住,快马加鞭,赶至萧姣姣身边,并辔而驰,将上身一侧,凑近她道:萧姐姐,秦大哥的红毛宝刀,在这老道身上!说时向前面的吕不仙一指。

萧姣姣暗自一惊,以为秦忘我已遭不测,否则随身携带的红毛宝刀,绝不可能在吕不仙身上。

但她不动声色,微微一点头,轻声道:去关照杨姑娘,回头看我的眼色,见机行事!黄小玉把头一点,放缓奔势,等杨瑶赶上,即将萧姣姣的话转达。

来至山边,吕不仙将马一勒,目兴四扫,故作不解状道:咦?他们怎么不在了?三个少女也将马勒住,萧姣姣策马上前,问道:道长是在这里见到他们的?吕不仙颔首道:是啊!可能在附近……他一翻身下马,三个少女也跟着下了马。

萧姣姣暗向黄小玉一施眼色,示意她们留在原地,然后走近吕不仙,恭然道:请道长带路。

吕不仙不怀好意地暗自一笑,手牵坐骑,一对鼠目东张西望,故作搜寻状。

萧姣姣心知这老道,会使隐身之术,不敢掉以轻心,紧随在他身后,突然出手如电,骈指疾点背后灵台穴。

那知吕不仙早有戒备,身形一晃,人已消失无踪。

萧姣姣突袭未逞,情知不妙,立即倒纵两丈,急向后面两个少女招呼道:老杂毛会隐身之术,赶快以剑护身,防他接近!言毕,拔剑挥舞,以防吕不仙近身。

黄小玉、杨瑶那敢怠慢,急将牵着的坐骑放开,掠出丈余,彼此以背相对,挥剑舞动起来,萧姣姣冰雪聪明,临时思出的防身之术,果然奏效,吕不仙虽隐身不见,却也无法逼近她们突袭。

三个少女不知他身在何处,但听得传来一阵口桀口桀怪笑,道:女娃儿,我牛鼻子一番好意,替你们带路,怎么反而想暗算于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啊!萧姣姣嗤之以鼻道:哼!你对待天山寒叟,大概也是如此好心吧!不知何处又传来老道的笑声道: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彼此毫无瓜葛……萧姣姣突道:你向他猝下毒手,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吕不仙仍未现身,半晌毫无声息,似对萧姣姣突然指出他是凶手,颇感意外。

萧姣姣故意引老道说话,以确定他身在何处,好认准方位,又道:老杂毛,你大概意想不到吧,天山寒叟并未死!吕不仙信以为真,果然惊道:哦?他没死?萧姣姣冷声道:否则咱们怎会知道,突袭他的是你这老杂毛!右方丈许外,传来吕不仙激动声音道:我不信!被‘八象重手’击中,天下无人能活命……萧姣姣听音辨位,认准丈许外方位,突然掠身射去,剑及履及,以家传七煞剑招,迅疾无比地连击三剑!七煞剑招乃当年剑帝所创,集天下剑术之最,每一招均无懈可击,无可破解。

三招一气呵哎,连剑帝本人也从未用过。

因为,他一招出手,就足以毙敌于剑下,从无一人能生还。

萧姣姣居然连击三剑,势如万壑争流,犹胜雷霆之震!吕不仙虽未现身,也被她攻了个措手不及,只听一声凄厉怪叫,一道血箭直射,标出数尺。

老道显然已受伤,但因身形未现,不知伤及何处。

萧姣姣心中暗喜,手中剑势一挺,连连又是三招,但却全部刺空,老道已负伤逃走。

黄小玉赶来,见地上血迹,振奋道:萧姐姐,你刺伤那老杂毛了?萧姣姣得意道:哼!‘七绝剑招’天下无敌,老杂毛若非仗隐身之术,使我形同盲目攻击,他岂止受伤,早已毙命剑下!黄小玉急道:那咱们快追呀!红毛宝刀尚在他身上,而且秦大哥……萧姣姣接道:对!他虽隐身不现,咱们只需顺着地上血迹追去,老杂毛就无可遁形!杨瑶也赶过来,朝地上一看,果见血迹一路滴向前,直入一片竹林。

她们将四乘坐骑,集中一处,栓在大树下,来至竹林前,仔细查看地上血迹,心知老道已逃入林内。

萧姣姣根据地上血迹,判断道:老杂毛受伤不轻,必然损及元气真力,如果不出我所料,不消多久,他就会原形毕露!黄小玉诧异道:萧姐姐,你是说他会现身?萧姣姣道:不错!老杂毛施展的隐身之术,乃是源自南海迷魂法,天下任何一种奇法玄功,皆需藉本身真元精气,运功施为,他既受重创,一旦真元不济,功力消散,隐身之术就将失灵了。

黄小玉欣喜道:那咱们就不必冒险入林,等他现了身,再入林去对付他!萧姣姣徽徽点头笑道:我正是这个主意!三个少女奇在竹林外,全神贯注林内动静。

果然不出所料,吕不仙被一剑刺中左胁下方,距心脏部位不及两寸,危险已极!所幸他功力深厚,逃入竹林,急将穴道自封,止住流血,同时运功调息。

如此一来,,难免顾彼失彼。

诚如萧姣姣所料,老道不知不觉中,逐渐真元不济,功力消散,终于无所遁形,现身出来。

萧姣姣首先发难,一声娇叱,挺剑冲入竹林。

吕不仙盘坐林内,距林外四五丈,突见萧姣姣闯入,心知身形已现,霍地跳起身,自怀中抽出红毛宝刀,仗着宝刀在手,有恃无恐,决心负伤全力一搏。

三个少女深知宝刀锋利,可断金斩玉,不敢轻拈其锋。

萧姣姣两手一挥,示意杨瑶与黄小玉散开,从两侧绕向前,以品字形将老阁下道圈住。

吕不仙无法施展隐身之术,优势已失,且受伤不轻。

惟有仗恃手中红毛宝刀,使三个少女有既忌惮。

只见他满面惊怒,嘿然冷笑道:你们三个女娃儿,不怕死就试试这把宝刀!刀一挥,身旁几根长竹,齐齐被削断。

萧姣姣毫无惧容道:老杂毛,只要你留下宝刀,说出秦大哥何在,本姑娘饶你一死,否则,你纵有宝刀在手,也难敌‘七煞剑招’!吕不仙惊道:你方才用的,就是‘七煞剑招’?萧姣姣双眉一挑,面露得意道:若非那天下无敌的剑招,能伤得了你这老杂毛吗?吕不仙不服道:哼!那是我牛鼻子一时大意,为你为逞,现在你再试试!萧姣姣被他一激,哪甘示弱,振声道:好!手中长剑一紧,正待出手攻去,突闻一阵丝竹之声,宛如来自四面八方。

双方均为之一怔,不知这突如其来,动人心弦的乐声,为何使人闻之心神飘然。

吕不仙神情陡变,失声惊呼道:天竺慑魂魔音!三个少女只知道,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天下尚无人能破,却不曾听过,慑魂魔音有何惊人之处。

萧姣姣好奇问道:是天竺魔女?吕不仙见她毫不紧张,不由地情急道:除了她坯会是谁?你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女娃儿,再不快逃,就来不及了!萧姣姣若无其事道:咱们怕什么,突袭天山寒叟的是你!魔音已愈来愈近,更震人心弦,使他们心神恍惚起来。

吕不仙大惊失色道:你们不怕就留下,我牛鼻子惹不起她,可要走了!言毕宝刀连挥,欲待奋力突围。

萧姣姣抡剑发招,又是七煞剑招出手,剑锋直取敌喉。

剑势如奔雷驰电,老道虽手握宝刀,也无法封阻,被迫全身暴退,杨瑶、黄小玉双双出剑,分由两侧攻到。

及时封住退璐。

吕不仙似已料到这一着,身形急旋,回身挥刀横扫,只听得铮铮两声脆响,两个少女手中钢剑,已被宝刀齐齐削断。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杨瑶、黄小玉大吃一惊,花容失色,双双倒窜开去之际,萧姣姣已欺身而上,剑及履及,又是七煞剑招。

任凭吕不仙闪避再快,也不及剑帝所创这七招迅疾玄奥,雷霆万钧之势的一剑,直刺右臂,剑锋洞穿而过。

老道一声惨叫,宝刀脱手坠落地上。

他已情急拼命,一咬牙,奋力向前连连疾射,冲出竹林外,狂奔如飞而去,萧姣姣那容他逃走,急起直追。

就在同时,魔音突止,林内恢复一片寂静。

黄小玉上前拾起红毛宝刀,急向杨瑶招呼道:咱们快去接应萧姐姐!杨瑶方才受魔音所惑,心神已有些恍惚,这时才清醒过来,闻言把头一点,偕同黄小玉,双双追出竹林。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二十九回 英豪集会林外连接山麓、山坡陡峭,似无路可通。

吕不仙不知从何逃走,萧姣姣也不知从何追去。

黄小玉不见萧姣姣形踪,心急如焚,大声叫道:萧姐姐!萧姐姐……声犹未落,一条人影自陡坡上疾掠而下,使她们暗自一惊,急忙双双戒备,准备迎敌。

来人已至面前,定神一看,两个少女不禁喜出望外。

原来他竟是秦忘我。

杨瑶惊喜叫道:秦大哥……人已迎了上去。

秦忘我发现萧姣姣不在,急问道:萧姑娘呢?黄小玉道:她,她去追那杂毛老道了……秦忘我一眼发现她手上的红毛宝刀,惊诧道:你们遇上那老杂毛了?黄小玉点了点头道:咱们在江边遇见他,他说在山边见到秦大哥,谁知是骗人的,幸好被我无意发现,这把红毛宝刀藏在他怀里,悄悄告知了萧姐姐。

一到山边,不见秦大哥,咱们已料到他没安好心,萧姐姐出其不意动手,那知他会隐身之术,一晃眼就不见了!秦忘我更觉惊诧道:你们居然跟他动手,还夺回了红毛宝刀?黄小玉将手中半截断剑一扬,强自一笑道:我可没这个本事,是萧姐姐伤了他的。

秦忘我急问道:萧姑娘去追他了?黄小玉道:是啊!我跟杨姐姐追出竹林,已不见了萧姐姐影踪,所以才大声呼叫。

秦大哥,你是不是听见呼叫声才找来的?秦忘我道:我是先听见乐器声,循声赶来,后来乐声突止,害我各处寻找,幸好又听见你的呼叫声,总算找到了你们,刚才那乐声……黄小玉正色道:听那杂毛老道说,那是天竺慑魂魔音!秦忘我惊道:哦?老魔女也来了?黄小玉道:咱们没见到人,但杂毛老道好像很怕她,而且那魔音一起,让人听了有些心神恍惚,幸好杂毛老道急于逃走,被萧姐姐趁机一剑刺中,丢下宝刀就逃,魔音才停止。

秦忘我略一沉吟,断然道:嗯!老魔女一定也去追那老杂毛了!始终保持沉默的杨瑶,这时忽道:秦大哥,咱们快去找萧姑娘啊!千万不能让她再落到老魔女手里!秦忘我道:对!你们可知道,她从哪个方向去追老杂毛的?杨瑶、黄小玉面面相觑,无从回答。

秦忘我眼光一扫,发现地上有血迹,顺着山边远去,当机立断道:咱们顺着血迹追去!三人立即沿着山麓,一路追寻。

黄小玉突然发现,秦忘我两只手腕间,尚绑着天蚕丝,不禁好奇道:秦大哥,你手上绑的是什么?秦忘我窘然笑道:回头再说,先找萧姑娘要紧!黄小玉不便再追问,三人沿着山麓,走出数十丈,已绕至竹林外,地上已不见血迹。

举目四望,却是毫无所见。

秦忘我忧形于色道:红毛宝刀已夺回,又伤了那老杂毛,萧姑娘为何还紧迫不舍呢?杨瑶道:萧姑娘大概见红毛宝刀,在那杂毛老道身上,以为秦大哥遭了不测,或者落在他手中吧!秦忘我叹道:唉!我倒没事,她追那老杂毛,却不知追到哪里去了,岂不反而让咱们为她担心!黄小玉提议道:秦大哥,我看咱们只有分头去找他……不!万一走散了更麻烦,你们在此等她,我一个人去找,如果她追不上老杂毛,定然会回来找你们的,但你们千万不可走开,萧姑娘回来了就等我,不见不散。

言毕,不等她们表示意见,人已疾奔而去。

黄小玉急叫道:秦大哥,把红毛宝刀带着……秦忘我早已去远,充耳未闻,转眼已无影无踪。

黄小玉不禁沮然叹道:唉!要不是等渡船过江,就不会节外生枝,遇上这个麻烦了!杨瑶心事重重,若有所思,根本未注意听。

黄小玉又自言自语道:怪事,杂毛老道连挨两剑,流了那么多血,还能逃得那样快?杨瑶仍然充耳未闻,她心里所想的,跟黄小玉完全不是一回事,吕不仙为何能负伤逃走,甚至是死是活,她都漠不关心。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萧姣姣对秦忘我的关注!口口  口口  口口萧姣姣为了要确知秦忘我下落,紧追不舍,一直追上了山峰。

但她迟了一步,吕不仙失血过多,已不支倒地,被段娥及十二名少女,团团的围住。

萧姣姣曾落在老魔女手中多日,惟均在神智不清状态中,根本毫无记忆。

若非秦忘我突然施展狮子吼,无意间使她恢复清醒,至今尚可能浑浑噩噩。

是以,她并不知道,天竺魔女段娥的厉害。

她走了上前,向倒在地上的吕不仙一指,道:这个人是我的!段娥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哦?那小子把你从我手中劫走,我尚未追究,你居然还敢跑来,跟我争这老杂毛?萧姣姣理直气壮道:分明是我伤了他,一路追来,你这老婆子想捡现成的,还说我跟你争!段娥怒斥道:哼!你不要以为会‘七煞剑招’,就目空一切,纵然剑疯子重生再世,对我老婆子也不敢说半句狂话,你竟敢出言无状,好大的胆子!萧姣姣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昂然道:胆子不大,敢在你天竺魔女面前大声说话?段娥狂笑一声,道:好!我倒要看看,剑疯子的七煞剑招,究竟有多厉害,你只要能伤我,或胜我一招半式,这个老杂毛就交给你!萧姣姣暗喜,振奋道:你说话算数?段娥沉声道:我老婆子说话不算数,天下就没有人说话算数了。

不过,你若胜不了我或伤我呢?萧姣姣微微一怔,不甘示弱道:老杂毛就由你处置!段娥道:不!那太便宜你了。

萧姣姣愤声道:这叫什么话,谁胜,老杂毛就交给谁,是最公平不过的,怎可说我占了便宜?段娥咄咄逼人道:我老婆子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你若不服气,有本事就把老杂毛带走!萧姣姣估计眼前情势,如果跟老魔女划出道来,是一对一,以七煞剑招迎战,或可侥幸获胜,否则就必需以寡敌众,毫无胜算。

犹豫之下,她只好让步道:你说吧!我苦胜不了你,要待怎样?段娥道:我的十二金钗,已损其一,如果你败在我老婆子手下,就得以你补足其数!萧姣姣愤声道:什么?要我跟随你这老魔女?段娥笑道:你若没有胜我把握,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强留,否则,你既自认能胜我,又何必担心?萧姣姣受她一激,哪甘示弱,一口答应道:好!一言为定!双手一抱剑,摆出进招架式。

段娥暗运真力,阴寒之气遍布全身,玄阴寒甲功已施展出来。

萧姣姣从未见识过这种罕世神功,自以为七煞剑招天下无敌,尤其吕不仙为她所伤,更信心大增。

只听她娇喝道:有僭了,看剑!挺剑就向对方刺去。

段娥不闪不避,使萧皎姣大出意料之外。

哪知这雷霆万钧的一剑攻去,眼看将刺中,却在距离老魔女不足一尺处,突遭一道无形寒气所阴,如同刺中铜墙铁壁,震得她虎口一麻,寒气由剑身直传整条手臂。

萧姣姣大吃一惊,急忙收剑换招,七煞剑招再度出手,攻出凌厉迅疾绝伦的一剑。

结果如出一辙,使萧姣姣心中大骇,娇叱声中,连连攻出两剑,仍然是七煞剑招。

不料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根本不畏刀剑,纵然是断金斩玉之利刃,也难以突破,遑论一把普通钢剑。

萧姣姣这两剑,非但未能伤及刈方,甚至元法近身,自己的虎口、手腕反而被震得麻木,整条手臂如置冰窖。

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一凛,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段娥却得意狂笑道:怎么?七煞剑招只有四招吗?哈哈……萧姣姣惊怒交加道:老婆子,不要得意,本姑娘尚未认输!段娥道:老婆子尚未还手,你七招攻完,如果胜不了我,认不认输呢?萧姣姣居然不甘示弱道:纵然我伤不了你,也得你胜得了我,我才算输!段娥又是一声狂笑,道:好!等你七招攻完,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萧姣姣怒哼一声,突然出手如电,七煞剑招的最后三招,居然一口气攻出。

唰唰唰三剑,虽是三招,却如一气呵成,且由三种不同角度,分取对方三个不同部位。

无奈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犹如铜墙铁壁,护住全身,使她的三剑难越雷池一步。

萧姣姣方自大惊,剑竟被吸住,抽不回来,同时只觉一股奇寒刺骨之气,经由剑身传进她遍体。

顿时如同坠入冰窖,似乎血液已告冻结!狂笑声中,段娥右手一扬,掌中发出一道寒气凝成之透明冰柱,形同长矛,突向躺在一旁地上的吕不仙挥去。

只听得一声惨叫,寒芒过处,吕不仙已拦腰被斩为两截,血箭迸射!萧姣姣原已冻得不支,眼见吕不仙惨死之状,惊得晕了过去。

口口  口口  口口秦忘我漫山遍野追寻,未能找到萧姣姣,却在山峰上发现吕不仙的尸体,被拦腰斩断!老道死状惨不忍睹,似非萧姣姣所为。

她跟吕不仙之间,无此深仇大恨,非用腰斩之刑,不足泄恨,除非她认定,秦忘我已遭老道毒手!因而秦忘我判断,下手的不是萧姣姣,而是老魔女。

这是比较合理的想法,因为天山寒叟已丧命,凶手正是吕不仙。

老魔女为夫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无可厚非,只是手段过于残酷毒辣而已。

秦忘我无暇研判,老道究竟丧命何人之手,重要的是找到萧姣姣。

继续寻遍整座山头,及附近数里方圆之内,毫无萧姣姣的影踪,他只好沮然赶回山边竹林前,跟守候的杨瑶及黄小玉会合。

她们一见秦忘我的神情,又看他是独自回来,心知未能找到萧姣姣。

黄小玉迫不及待道:没找到萧姐姐?秦忘我沮然道:找不到,但我却在山峰上,发现老杂毛的尸体,被拦腰斩断!杨瑶惊诧道:哦?是萧姑娘杀的?秦忘我道:不太可能,萧姑娘去追老杂毛,一定以为我落在他手中,或已遭毒手,如果追上老杂毛,必然是留活口,逼问我的下落,即使以为我已遇害,愤而杀他泄恨,杀了人也该回来啊!黄小玉连连点头道:对对对,秦大哥的判断不错,杂毛老道绝不是萧姐姐杀的。

杨瑶接道:那就一定是天竺魔女了!秦忘我忧形于色道:不但老杂毛是她所杀,恐怕萧姑娘也落在了她手中!黄小玉一惊,愤声道:天山寒叟又不是萧姐姐所杀!秦忘我道:你忘了,是我从老魔女手中,把萧姑娘抢救回来的啊!杨瑶劝慰道:秦大哥,不用太着急,据我看,即使萧姑娘落在老魔女手中,也不致有生命危险,否则,当场就跟那老杂毛一起遭了毒手,何必把她带走。

秦忘我微微点头,仍然忧心忡忡道:可是,咱们急于去追疯狂杀手,不能耽搁,又不能丢下萧姑娘不管……两个少女眉头紧蹙,无从表示意见。

秦忘我又道:老魔女曾答应天山寒叟,负责使千面罗刹回头……黄小玉若有所悟,忽道:秦大哥,老魔女会不会带萧姐姐,去追千面罗刹?秦忘我沉思一下,道:很难说,因为天山寒叟已死,老魔女不需再实现诺言,况且,即使她要去追千面罗刹,也不必带着萧姑娘,既无意义,反而多个累赘。

杨瑶忽道:秦大哥,我有个想法,不知对不对……秦忘我急问道:杨姑娘想到什么?杨瑶整理一下思绪,始从容不迫道:老魔女对慑心大法,如痴如狂,对那秘笈最后一章,志在必得,如今天山寒叟已死,她更急于将之寻获,但不知藏于何处。

或许她认为,千面罗刹定然知道,那就一定会去追了……秦忘我徽微点头,道:不错,虽然老魔女曾表示,不愿放弃苦练多年的武功,尤其是那玄阴寒甲功,已对慑心大法不感兴趣,但也可能言不由衷,口是心非!杨瑶接下去道:所以我想到,老魔女如果决心去追千面罗刹,惟恐她执迷不悟,且有那疯狂杀手撑腰,自己可能对付不了他们。

因而,将萧姑娘带走,乃故意让秦大哥追去,好让你去对付那疯狂杀手!既然追寻萧姣姣茫无头绪,经杨瑶这番分析,认为不无可能。

秦忘我只好当机立断,决心去追阻那疯狂杀手。

三人四骑,匆匆赶回江边。

遥见江边的渡江客,愈聚愈众,正争先恐后,抢登靠在岸边的两艘渔船。

可惜他们迟来一步,两艘渔船已满载乘客,离岸驶向江中。

未搭上船的渡江客,尚留下二三十人,聚在那里议论纷纷。

他们走近一听,听出渡江客们所谈论的,乃是两只满载人马的大木筏,在江中遭遇火攻之事。

消息是由下游谷城方面传来。

由于渡江木筏被烧毁,附近渔船得到消息,始赶来临时载运乘客,捞笔意外小财。

秦忘我听出端倪,走向一个看似江湖人物的中年,告个扰道:请教兄台,可知那两只木伐上,是些什么样人?中年打量他一眼,始道:听说是批镖师吧!秦忘我暗自一怔,追问道:死伤了多少人?中年道:大概不少吧!没死的在谷城江边上了岸,难怪害大家枯候几个时辰……正说之间,遥见又两艘渔船驶来,由远而近。

秦忘我谢了一声,忙回到杨瑶与黄小玉身边,神色凝重道:江上遭火攻的,不是韩老镖主他们,就是金老镖主那批人!黄小玉忧心如焚道:不知家母……杨瑶一旁劝慰道:黄姑娘不用耽心,白女侠武功甚高,自保绰绰有余。

桑忘我遥望远去的两艘渔船,轻喟道:唉!咱们晚来一步,说不定老魔女她们,就是搭乘前面两艘渔船渡江了。

黄小玉充满信心道:咱们有马代步,一定能追得上!两艘渔船已逐渐靠岸,船家在船头招揽生意,吆喝道:要渡江的请上船哪,人,马各一两银子……有人气愤道:渡江要收一两银子,这不是趁火打劫!船家龇牙裂嘴,露出一排黄板大牙笑道:您可说错了,趁火打劫的是别人,咱们只不过赚点辛苦钱,要嫌一两银子贵了,您再等上几天,恐怕也没船渡江呢!听他这一说,急于渡江之人,立即纷纷争先恐后登船,一一将银子如数照付。

秦忘我一施眼色,双手各牵一匹马,先行上了船。

杨瑶及黄小玉各牵自己的坐骑登船,由小伙子付了七两银子。

此刻已近黄昏,江上风浪渐大。

马匹不能进船舱,均由马主牵在船头船尾。

秦忘我轻向她们叮嘱道:留神些,注意江面上动静,以防对方重施故技!杨瑶、黄小玉微微点头,暗自戒备。

汉水江面辽阔,两岸相距数里,渔船速度缓慢,摇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逐渐的靠近彼岸。

所幸并未发生意外,船一靠岸,三人立即抢先下船。

这里是谷城,位居水陆交通要冲,人烟稠密,过往商旅更多,形成它的繁华与热闹。

江边赫然两只烧毁大木筏,尚有些人在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秦忘我未发现金老镖主等人,心知早已离去,急向两个少女道:咱们先进城去找找看!他们急于找的,自然是老魔女与萧姣姣。

进了谷城,只见行人熙攘,热闹异常,但遍寻大街小巷,却未发现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

他们已整日滴水未进,已是人疲马乏,只好找家客栈歇脚,交代伙计代为照料牲口,牵去喂草饮水。

客栈里也在谈论江中木筏被烧之事,但只是茶余饭后的用聊话题,并不关心那些人的死活。

尤其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打劫镖车等事,时有所闻,已属屡见不鲜。

三人选张桌位坐定,点了几样菜。

邻桌几个江湖人物,正在高谈阔论,对那江中火烧木筏之事,似乎津津乐道,主要话题,则是研判双方是何来路。

其中一人道:一上岸就急急赶路的那批人,我没看见,但留下料理死者后事的两个人,好像是地鼠门的弟子!另一人轻声道:那对方会不会是,最近惊动江湖的疯狂杀手?秦忘我、杨瑶、黄小玉三人闻言,不由齐齐一地怔,彼此交换一下眼色,暗自留神聆听。

要知疯狂杀手为逼出常九,不惜大开杀戒,更扬言将杀尽地鼠门弟子之事,早已惊动江湖,几乎无人不知。

尤其地鼠门弟子,跟江湖人物接触频繁,稍有风吹草动,即迅速传开,更何况是如此惊天动地之大事。

秦忘我在聆听邻桌谈话之际,眼光一扫,无意间发现角落上一桌,一对像是夫妇的中年男女,也在全神贯注聆听。

他们虽是服装朴实无华,却掩不住天生英姿。

那中年男子一身儒服,俨然文士,但双目精光内敛,显然是位内外兼修,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女子布衣钗裙,不施铅华,却丽质天生,虽已届中年,但冰肌玉肤,容光焕发,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且脸上带几分稚气与俏皮。

秦忘我虽只惊鸿一瞥,不便多看他们一眼,竟暗觉那女子似曾相识,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从未见过她。

而那中年文士,则给他更深刻的印象,仿佛从对方的形貌,隐约可以找到他自己的影子!中年文士偶一抬眼,正好发现秦忘我,也是暗自微微一怔,但反应并不似他那股强烈,仍在继续聆听那几个江湖人物谈话。

这时其中一人,又道:那疯狂杀手曾扬言,常九若不出面,将把地鼠门弟子赶尽杀绝,看来很可能是他干的!另一人惊诧道:疯狂杀手真有那么厉害?那人道:据说他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而且最近又得到一件杀人利器,可伤人于十丈之内,断金斩玉,锋利无比,所以地鼠门弟子遇上他,个个身首异处!另一人似也有所风闻,急问道:你说的是不是那银……银什么来着?那人接道:银月飞霜!此言一出,角落上那桌的中年男女,不由地一怔,似突遭电击一般。

秦忘我看在眼里,不禁暗诧,正想仔细打量他们一眼,又听邻桌那人道:江上遭火攻的那批人,居然不甘心,上岸就一路追下去了,真是不知死活!另一人叹道:唉!人家城门失火,咱们是池鱼遭殃,要不是渡江木筏被烧,咱们今晚就可到曲屯集啦!那人笑道:耽搁一天也无所谓,反正不是急事,明日一早就渡江赶路吧!突见那对中年男女,起身离座,匆匆结帐而去。

黄小玉背向他们而坐,这时才见到走出门口的女子,不由地一怔,急向秦忘我轻声道:秦大哥,方才走出去的女子,长得很萧姐姐好像啊!秦忘我被她一语提醒,猛然记了起来,难怪觉得那女子面熟,似曾相识,原来确实酷似萧姣姣,甚至连神情都极为神似!黄小玉见他发愣,又道:会不会是萧姐姐的双亲?秦忘我起身道:你们等着,我追出去问问!等他急急追出客栈外,只见街上行人熙攘,那对中年男女已不知去向。

他犹不死心,追入人潮,眼光各处搜寻,却不见他们影踪。

急向大街两端,及大街小巷追寻一阵,仍然毫无发现,他只好沮然返回客栈。

黄小玉、杨瑶已在吃着,见他一脸失望之情,心知未能追上那对中年男女。

秦忘我径自归坐,不等她们发问,已沮然道:他们走得好快,一眨眼就不知去向了!黄小玉笑道:也许不是的,只是形貌有点相似而已吧!秦忘我却肯定道:不!一定是的,否则我不会一眼就看出,她的脸好熟……杨瑶微微一笑道:是也没办法,追不上了呀!秦大哥,你整天滴水未进,快吃些菜饭吧,自己身子要紧!虽是三言两语,却流露一片深深情意。

秦忘我哪有心情,勉强匆匆吃毕一碗饭,即放下碗筷道:咱们不能耽搁,今晚得追赶一程。

杨瑶、黄小玉不便表示异议,结了帐,立即匆匆上路。

这条路径,秦忘我曾走过,心知出谷城数十里,即抵武当山脉,仍需要穿过鄂西山地入川。

据他估计,两只渡江大木筏遭火攻,发生在今晨,疯狂杀手必然亲自坐镇指挥。

则事后离去,当在中午之前。

以他们足程判断,此刻应早已进入武当山区。

地鼠门及两家镖局的人马,避火攻伤亡惨重,即使追上疯狂杀手,也绝不敢采取行动。

相反的,对方如果打算赶尽杀绝,消灭紧追不舍的三方面人马,很可能会选择武当山中设下埋伏!而老魔女带着萧姣姣等人,若果真是赶上前面两艘渔船渡江,未在谷城停留,直接一路追下去,则可能追上金老镖主等人。

可能发生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疯狂杀手急于进入大巴山,找到当年的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各派高手,根本不理会金老镖主等人,在后紧紧追赶。

一是在山中设下埋伏,来个赶尽杀绝,一劳永逸。

万一是后者,又一场更惨重的伤亡,此刻必已发生!念及于此,秦忘我顿时心急如焚,急向两个少女招呼一声,快马加鞭,风骋电弛,直朝武当山飞奔而去。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三十回  乖戾向善初更时分,武当山中人影幢幢,散布在山道两旁。

个个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倏而,遥见一条人影,自前方山道疾奔而来,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几个起落,已到面前。

山道旁立即闪出两人,迎了上前,夜色朦胧下,只见他们是石啸天与金鹏,来人却是郭兆南。

石啸天追不及待问道:郭兄,前面情况如何?郭兆南喘息片刻,始郑重道: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在距此两里外,狭谷入口处设下了埋伏!石啸天惊怒交加道:哼!他们在江上用火攻,意犹未足,真想把咱们赶尽杀绝呢!郭兆南神色凝重道:目前僵在这里,既不能进,又不能退,真成了进退维谷……地鼠门伤亡惨重,目前连郭兆南在内,仅五人而已。

威远镖局不足十人,人手较多的是大雄镖局,也不过十数人。

如果跟对方硬拼,无异是白白送死。

金老镖主原就不良于行,木筏上马车中箭燃烧,情急自车厢内扑出,虽幸免随车冲入江中,却也摔得不轻。

这时坐在临时做的软轿,由两名壮汉抬过来。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咱们别无选择,只有暂留此地,等候韩老镖主他们赶来。

郭兆南忧形于色道:对方已经在前面设下埋伏,如果发现咱们趑趄不前,万一采取主动……话犹未了,突闻金鹏惊道:有人来了……众人均为之一惊,急向山道前方看去。

果见一条人影,疾奔如飞而来。

来人只有一个,不足为惧,除非他是疯狂杀手!石啸天急向众人招呼道:大家留神了!众人已如惊弓之鸟,顿时紧张起来。

来人已近,幸而不是疯狂杀手,只是施六如,但众人皆不识,不知他是何许人。

施六如距离三丈外,奔势一收,朗声道:在下奉使者之命,特来传话,地鼠门掌门常九,要见南七省总瓢把子郭兆南!这一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郭兆南暗自一怔,不禁犹豫不决起来。

石啸天代为答话道:常掌门自己为何不来?施六如一副孤假虎威之势,盛气凌人道:嘿嘿!常九身为掌门,岂有降尊纡贵,来此见他之理!石啸天未及反驳,郭兆南已挺身而出,昂然道:好!我去见掌门人!施六如冷声道:那就跟我来吧!石啸天急道:郭兄怎可以身涉险……郭兆南强自一笑道:以目前情势,他们若想将咱们赶尽杀绝,亦非难事,何需独对在下一个人青睐,也许常掌门真要见在下,也未可知。

既是派人来召唤,纵然是以身涉险,也义无反顾,否则,岂不是让他们,把在下看扁了!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豪气干云,大有视死如归气慨,使石啸天不禁肃然起敬,不便再加劝阻。

金老镖主也为之动容,叮咛道:郭兄小心为宜!郭兆南徽微一点头,豪不迟疑,跟着施六如疾掠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保持丈许距离,一路疾奔如飞,那消一盏热茶时间,已进入狭谷。

郭兆南不久之前,曾独自前来探谷,发现谷内人影憧憧,设有埋伏,哪知这时进入谷内,却毫无动静,亦不见一个人影。

施六如收住奔势,放缓脚步,带着郭兆南,走至一片密林前,止步站定,恭声道:回禀使者,郭兆南带到!密林内毫无动静,倏而,郭兆南方自暗诧,突见林内走出一人,果然正是地鼠门掌门人常九!郭兆南急欲上前施礼,却被施六如伸手拦住。

只听常九弱声道:兆南,你就站在那里说话。

郭兆南闻言,不便向施六如发作,执礼甚恭道:是!掌门人有何指示?常九形容憔悴,神情沮丧,有气无力道:唉!我常九无德无能,枉居地鼠门掌门之位,未能承先人残骨剩馥,使之发扬光大,反而落得如今名存实亡,也许是天意吧!郭兆南义愤暗啕道:此乃拜那疯狂杀手所赐!常九深深一叹道:兆南,不必怨天尤人,咱们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地鼠门若人才辈出,早已跻身武林名门大派,何至落得今日,犹如丧家之犬!郭兆南愧疚道:兆南忝为南七省总瓢把子,未克善尽斯职,力争上游,实愧对掌门人……常九接道:这不怪你,只怪我领导无方,不过,否极泰来,或许地鼠门经此劫难,始能因祸得福,重新光大门楣,在江湖中获得一席之地啊!郭兆南悲愤道:掌门人大概尚不知道,兆南此番赶来洛阳,召集数十弟子抢救掌门人,伤亡惨重,日前由老河口渡江,复遭火攻,几至全军覆没,如今连兆南在内,生还者仅数人而已!常九似无动于衷,轻喟一声道: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往者已巳,来者可追,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只要咱们顺应天命,把握时机,还怕不能重振地鼠门吗?郭兆南闻言一怔,惊诧道:掌门人此话何意?常九这才言归正传道:兆南,我要你来,正是要告诉你,复仇使者已同意此番入川,若能一切顺利,不但助我重振地鼠门,且一旦他能统御天下武体,九大门派即归属地鼠门之下!郭兆南大感意外,惊道:掌门人竟然见利忘义,自甘卖身求荣?常九断然道:如此良机,可遇而不可求,有何不可!郭兆南大义凛然道:难道掌门人不怕,为天下人所不齿?常九不以为然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如此能使地鼠门发扬光大,跻身武林名门大派,岂不比灭门为强!郭兆南愤声道:掌门人之意,恕兆南难以苟同!常九突然脸色一沉,怒斥道:你敢抗命?郭兆南道:兆南不敢,但掌门人……常九怒形于色道:不必多说,我以地鼠门十八代掌门人身份,命你回去说服他们,即返洛阳,不得再追踪,否则格杀毋论!郭兆南面有难色道:这……常九断然道:我的主意已定,绝不更改,你可以走了!言毕,径自回身向林内走去。

郭兆南急道:掌门人……施六如冷声道:朋友,你再不走,就走不了啦!郭兆南眼见常九已走入林内,不禁怒哼一声,愤然转身疾掠而去。

进入林内的常九,揭下脸上人皮面具,赫然竟是千面罗刹巫凤!真正的常九,却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架扶着。

站在一旁的,正是那蓝袍中年人!巫凤得意问道:使者,我表演的如何?蓝袍中年敞声笑道:微妙微肖不愧是千面罗刹,果然是名不虚传!哈哈……巫凤走向常九面前,冷声道:常九,这一来,你已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总该死心塌地了吧?常九咬牙切齿,恨声道:你们太卑鄙了!巫凤狞笑道:这算不了什么,等他回去,把话转告其他人之后,咱们还有好戏在后头呢!常九惊怒交加道:你们还有什么花招?蓝袍中年走近道:告诉你也无妨,除非你说出赵幽兰,在大巴山中的确实地点,并且亲自带路,否则,回头我就亲自出马,以银月飞霜大开杀戒,只留几个活口,让他们将你已投靠我的消息,传遍整个江湖!哈哈……一阵狂笑,使得常九心惊肉跳。

口口  口口  口口郭兆南安然无恙回来,众人始如释重负。

但他带回的消息,却使群情激愤!石啸天更是义愤膺胸,道:常九原来是如此无耻之徒,郭兄与地鼠门弟子,为他冒生命之险,落得几至伤亡殆尽,实在太不值得!郭兆南沮然无语,若有所思。

金鹏趁机道:二位前辈,常九既已卖身求荣,投靠疯狂杀手,咱们犯不着再为此事强出头……石啸天接道:金世兄之意,是说咱们就此退出?金鹏强自一笑道:石前辈,不是晚辈说句泄气的话,以咱们目前的人手,能跟对方一争长短吗?石啸天为之愕然,期期艾艾道:这……这叫在下如何说呢……金老镖主忽道:石兄,咱们就事论事,老夫此番由金陵赶来,实有心助韩老镖主等一臂之力,郭兄身为地鼠门中人,为营救其掌门人常九,不惜牺牲,亦为理所当然,惟有石兄方面,纯属仗义相助,原可不必淌此浑水。

但如今强敌当前,咱们三方面均伤亡惨重,进退维谷。

韩老镖主他们反而不见影踪,如果咱们强出头,岂不成了越俎代疱,喧宾夺主!石啸天沉吟一下,道:以在下看,他们定然是由秦岭山路追敌,如果一路未发现敌踪,必知追错了路,因而有两种可能,一是从均县渡江,抄捷径直入武当山。

一是仍由秦岭山路加速前进,由岚皋或岚河口入川,在大巴山守株待免。

金老镖主颔首道:石兄所见极是,老夫正是想到这两种情况,所以认为留此按兵不动为宜,如果诚如石兄所料,他们抄捷径入武当山,就会赶来跟咱们会合。

否则,他们若先赶往大巴山,在那里严阵以待,则等对方不见咱们有所动静,继续前进后,咱们再尾随而行,届时使对方背腹受敌,岂不较眼前以卵击石为强?原有意孤注一掷的郭兆南,听了他这番话,也不便表示异议了。

但他提议道:方才常九之意,是要逼咱们即返洛阳,为了使对方以为咱们已知难而退,不如向后撤退数里,金老镖主认为如何?金老镖主正中下怀,颔首道:对!咱们不撤退,对方就不会继续前进!目前以石啸天的人手较多,他一声令下,众人正待撤退,突然一声长啸划空而至。

众人暗自一惊。

相颐愕然之际,一条人影疾掠而来,赫然竟是那蓝袍中年,令人闻名丧胆的疯狂杀手!石啸天、郭兆南双双挺身上前,各自亮出兵刃,一刀一剑,严阵以待。

金鹏则挥众聚拢,散布在金老镖主四周。

蓝袍中年身形一敛,狂笑道:江中火攻,已是略加警告,要你们明哲保身,知难而退,偏偏你们不知死活,一直紧追不舍,那就怪不得我要赶尽杀绝了!哈哈……郭兆南惊怒交加,力持镇定道:郭某已遵照常掌门之命,准备撤离武当……蓝袍中年沉声接道:常九改变主意了,怕你们将他的事传扬开去,所以决心不留活口!左手一探,银月飞霜霍地亮出。

乍见这杀人利器,众人无不久惊失色,纷纷退后。

郭兆南急向众人大声招呼道:大家散开!蓝袍中年嘿然冷笑声中,寒芒乍闪,银月飞霜已疾飞而出。

他右臂虽废,左手照样运用自如,毫无不便。

银月飞霜疾射七八丈外,寒芒呼啸过处,只听得两声惨叫,凄厉绝伦,血箭进射数尺,大雄镖局两然镖师首当其冲,立时身首异处!众人惊得魂飞天外,目瞪口呆。

石啸天狂喝一声,抡刀直向蓝袍中年扑去,已然奋不顾身。

郭兆南哪敢怠慢,他是左手已残,右手握剑,配合石啸天向对方攻去。

银月飞霜削落两颗人头,立即折向飞旋,带着划空呼啸之声,向一刀一剑横扫而至。

石啸天挥刀上拨,郭兆南抡剑直挑,只听得叮当两声金铁交鸣,一刀一剑竟齐齐被削断。

银月飞霜余势犹猛,又折回旋转飞射,直取石啸天与郭兆南头部,惊得二人魂飞天外,双双暴退两丈开外,始堪堪避过,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同时,地鼠门四弟子,大雄镖局十余镖师,分从山道两侧一拥而上,以扇形攻势,直扑蓝袍中年。

银月飞霜划出一片寒芒,带着呼啸之声,看似流星急坠,划过夜空。

杀人利器再度发威,寒芒过处,只听得连声惨叫,又是几颗人头落地!石啸天惊叫道:快退……退字甫出口,寒芒已划空而至,飞射眼前。

这位身经百战的镖主,生平所遇强敌不少,也曾有过生死相搏的惊险时刻,但从未有像此刻的惊骇,张惶失措。

直到银月飞霜已射至面前,才仓促以半截断刀迎去。

来势凌厉迅疾无比,且是断金斩玉的杀人利器,这把断刃岂能抵挡,更何况出手已慢,使他连螳臂挡车的机会都丧失。

寒芒已至,石啸天急将头一偏,未及倒窜,已被削去半个脑袋,血箭迸射,倒地不起了!郭兆南距离不及一丈,眼见石啸天惨遭毒手,胆魂俱裂,一咬牙,紧握半截断剑,奋起全力扑去,决心以命一搏。

因他看准这是一闪即逝的良机,对方银月飞霜尚在飞旋于数丈之外,且右臂已断,这时全力攻去,蓝袍中年等于手中无兵刃,又不可能发掌拒敌。

失去这割敌之机,今夜就绝无生望,郭兆南哪能不趁机孤注一掷。

哪知蓝袍中年动作更快,手中天蚕丝索一带,银月飞霜迅速飞回,直射郭兆南背心。

郭兆南已情急拼命,根本不加理会,断剑仍然向前刺去。

以他毕彺功力所聚,运贯剑身,一招流星赶月猛剌对方心窝。

蓝袍中年急将身形一闪,断剑刺偏,贯穿他的右袖,丝地一声,袍袖撕去一大片,袍袖内却是空空荡荡。

原来他的整条右臂已断!由于他一闪身,手中天蚕丝索牵动短剑,方向也跟着一偏,失去准头,银月飞霜划过郭兆南左肩,划出一道血槽,顿时血流如注。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郭兆南用力过猛,收势不及,自蓝袍中年身旁跌冲而过,全身扑倒地上。

蓝袍中年左手一扬,短剑已飞回手中,正待猝下毒手,突闻魔音大作,来自四面八方。

金老镖主这方面的人,被对方银月飞霜一出手,就连毙七八人,此刻郭兆南与石啸天,又是一伤一亡,剩下的不足二十人。

他们不仅从末见识过慑魄魔音,甚至不知天竺魔女是何许人,是以突闻这震人心弦,不知来自何方的笙竹妙音,反而不如蓝袍中年那般震惊。

巫凤受蓝袍中年怂恿,不惜背叛段娥,将常九与杏花劫持而去。

如今被老魔女追来,焉能不吃惊。

他再也顾不得杀人,仓皇疾掠而去。

金鹏哪敢去迫,急向郭兆南冲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惊问道:郭前辈,你伤得重吗?郭兆南顾不得自己的伤势,也无暇查看,急向倒地不起的石啸天冲去,蹲下一看。

这位老镖主早已毙命!魔音由远而近,突然停止。

众人正被魔音所侵,神智逐渐迷乱,恍恍惚惚,魔音一止,始如梦初醒。

夜色朦咙下,只见从四面八方,出现了段娥及萧姣姣,带着各抱不同乐器的十二名少女。

金鹏一眼认出萧姣姣,惊喜呼道:萧姑娘……不料萧姣姣竟相应不理,对他视若陌路。

段娥却眼光一扫,自言自语道:怪哉!方才分明在这里,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绿衣小婢趋前道:他听到慑魂魔音,知道你老人家来了,早就吓跑了。

段娥冷声道:我就是让他知道我来了!坐在软轿上的金老镖主,惊魂甫定,振声道:请问可是天竺魔女?段娥不屑地冷哼一声,犹未发作,绿衣小婢又冲至金老镖主面前,手向他一指,娇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她老人家讳号!守护在侧的董或,挺身上前,提着只剩下单只的流星锤.怒遁:小丫头,对老镖主说话有点分寸!绿衣小婢眼皮一翻,状至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站一边凉快去!董或怒从心起,正待发作,金老镖主已喝阻道:董或!不许无礼!绿衣小婢得理不浇人,又朝他眼皮一翻道:我说你不算个东西嘛,挨骂了吧!董或气得脸红脖子粗,但敢怒而不敢言。

绿衣小婢稚气未脱,向他扮个鬼脸,始转向金老镖主道:方才在这里乱杀人的,可是大家称他疯狂杀手之人?金老镖主道:正是他!段娥闻言即道:小翠,问问他们,那厮可是藏在附近?老魇女自视极高,不愿直接问话。

不需绿衣小婢传话,金老镖主已振声道:他们就在前面约两里处,藏身密林之中。

段娥一声走带着萧姣姣及十二名少女,即朝朝出路疾掠而去。

金鹏这才向郭兆南道:奇怪?萧姑娘怎会跟那老魔女在一起?郭兆南也觉诧异道:她好像不认识咱们?金老镖主沉吟一下,若有所悟道:唔……可能她已被魔音所惑,神智迷失,身不由己了啊!郭兆南微微含首道:有此可能……金兄,石兄已惨遭毒手,咱们又损失将近十人,如何是好?金老镖主神色凝重道:这个浑水是不能再淌了,到此为止,咱们把死者就地埋了,就此回头吧!郭兆南已毫无雄心壮志,沮然道:也只好如此了!正当众人齐动手,掘地掩埋尸体之际,突闻一阵急促蹄声,由远而近。

郭兆南等凡急向来路看去,夜色朦陇下,只见三人四骑,风骋电驰而来,一马当先的少年,正是秦忘我,后面紧随着杨瑶及黄小玉。

金鹏喜出望外,急步迎上前,他心目中只有杨瑶,振奋招呼道:瑶妹……但杨瑶反应冷淡,未加理会,竟跟萧姣姣一样,对他视同陌路。

秦忘我将马一勒,翻身下马,眼见遍地尸体,不禁惊问道:你们遇上那疯狂杀手了?郭兆南趋前道:秦少侠早来一步,就撞上他了!秦忘我急道:他走了?郭兆南微微颔首道:刚被天竺魔女惊走……秦忘我惊喜交加,急切追问道:可曾见到萧姑娘?郭兆南道:萧姑娘跟天竺魔女在一起,但很奇怪,她竟好像不认识咱们。

秦忘我惊诧道:哦?她们人呢?郭兆南向山路前方一指,道:她们大概去追那疯狂杀手了。

秦忘我急回身道:杨姑娘、黄姑娘,你们在此稍后,在下去追她们!言毕,跃身上马,飞奔而去。

两个少女尚未下马,互相一施眼色,急起直追。

金鹏欲阻不及,急叫道:瑶妹!你不可……杨瑶充耳不闻,快马加鞭,风骋电驰奔去。

金鹏哪敢怠慢,跃上秦忘我留下的坐骑,也急起直追,使金老镖主不及喝阻。

口口  口口  口口段娥带着萧姣姣,及十二名少女,一路追出两里,毫无所见。

山路旁果有一片密林,位置正在狭谷口右方,相距不过十余丈,但放眼看去,未见任何动静。

段娥艺高胆大,仗恃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可不管什么遇林莫追的大忌,同时更相信,巫凤绝不敢向她施以暗算。

更何况,任何暗算也伤不了她!正待入林搜索,突闻后方响起一阵急促蹄声。

老魔女冷冷一哼,暗忖道:是那个不怕死的,居然敢追来!回身一看,只见秦忘我飞骑而至,来到了面前。

小伙子一眼发现萧姣姣,急将马一勒,人尚未下马,已急呼道:萧姑娘……哪知萧姣姣反应冷漠,跟对待金鹏一样,来了个相应不理,视若陌路!秦忘我翻身下马,放手撒开缰索,急步趋前,却被绿衣小婢拦阻道:没看见吗?人家萧姑娘不要理你!小伙子一怔,怒斥道:没你的事!绿衣小婢却有恃无恐,眼皮一翻道:谁说没我的事?段婆婆交代,要我好好照顾萧姑娘,谁敢欺侮她,我就对谁不客气!秦忘我见她对萧姣姣既无恶意,不便发作,只好强自一笑道:在下怎会欺侮萧姑娘,只不过要跟她说几句话罢了。

绿衣小婢道:那就说吧!在眼前这种情势之下,小伙子反而愣住了,不知该从何说起。

段娥是站在林前,如同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冷眼看着他们。

萧姣姣则是脸上毫无表情,正如被秦忘我以狮子吼惊醒前一样,仿佛神智不清,但不同的是,两眼并非迟滞无神,而是泪光闪动。

这时又响起一阵急促蹄声,但到了谷口外,却倏然而止,并未闯入谷内。

杨瑶、黄小玉已见到谷内情景,不敢贸然闯入,勒马在谷口外静观事态发展。

金鹏也赶来,目睹谷内情势,暗自惊诧不已。

秦忘我终于开了口,关切道:萧姑娘,你是否被段老前辈所胁迫?萧姣姣黯然无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秦忘我诧然道:那你怎会跟她们在一起?萧姣姣也终于开口,激动道:我自愿的!秦忘我一怔,断然道:绝不可能!萧姣姣道:为什么不可能!我跟她老人家约定,如果我以七煞剑招胜她,就将那老杂毛交给我,否则我就得跟她走,结果我输了,不该守信吗?秦忘我振声道:你追那老杂毛,是以为我遭他毒手,或落在他手中,既然是为了我,我绝不让你跟她走!萧姣姣凄然苦笑道:可惜太迟了……秦忘我断然道:不!不迟。

我既然赶来,除非她能置我于死地,否则就休想把你带走!突闻段娥一阵狂笑,道:小娃儿,你的口气倒不小,想必也要跟我老婆子较量一下?秦忘我毫不犹豫道:在下曾经许诺,饶你两次不死,如果侥幸胜了你,只需还萧姑娘自由之身……段娥笑问道:如果你胜不了我呢?秦忘我道:任凭处置,死而无憾!段娥又笑了笑,忽问道:小娃儿,你是为了那女娃儿,不惜以命相搏,甚至心甘情愿为她而死?秦忘我暗自瞥了萧姣姣一眼,见她已潸然泪下,不禁豪气干云道:她能为我不惜失去自由之身,我有何不可!段娥敞声大笑道:好!好!我老婆子决心成全你这小娃儿!秦忘我道:老人家接受在下的挑战了?段娥微微颔首道:嗯!我接受,但你如果胜不了我,我不想置你于死地,必须接受我的条件!秦忘我直觉道:也跟你走?段娥摇头笑道:我身边都是年轻姑娘,你虽只是个小娃儿,总是男子,带着你,我还不放心呢!秦忘我脸上一红,窘迫道:哪是什么条件?段娥又笑道:谷口外有人,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你走过来。

秦忘我不知老魔女,故弄什么玄虚,但此刻已无暇思索,更顾不得对方有诈,只有暗自戒备,走了过去。

段娥等他走近,始附耳轻声说出她的条件。

只见秦忘我意外地一怔、向萧姣姣瞥了一眼,又回头望向谷口外,似乎左右为难,使他犹豫不决起来。

段娥见他拿不定主意,不禁愤声道:如果你不接受这个条件,我决不勉强,但我可以告诉你,纵然你能侥幸获胜,那女娃儿还是会自愿跟我走的!秦忘我沉思一下,当机立断道:好!我接受!段娥哈哈一笑,忽道:好!女娃儿交给你了!秦忘我惊诧道:胜负尚未分……段娥道:你绝对胜不了我的,所以不需交手,胜负已分,你得遵守诺言,接受我的条件!秦忘我恍然大悟道:原来老人家是……段娥接道:你知道就好,咱们心照不宣吧!秦忘我忙双手一抱拳,恭然道:多谢老人家成全!段娥又是哈哈一笑,转向萧姣姣道:女娃儿,你已恢复自由之身,不必愁眉苦睑跟着我老婆子了,跟他去吧!不料萧姣姣却乖戾道:不!晚辈愿跟老人家回天竺!秦忘我大感意外,惊诧道:萧姑娘!你……萧姣姣似执意甚坚,冲向段娥面前,双膝一屈,跪了下去,热泪盈眶道:请老人家带晚辈走……段娥脸色一沉,斥道:你这女娃儿,竟敢辜负我老婆子一番苦心!萧姣姣凄然道:老人家虽有成全之心,但……段娥正色道:我老婆子心意已决,为老鬼了却最后一桩心愿,即返天竺,从此不涉中原,你跟我去干什么?简直胡闹!萧姣姣情不自禁,泪如雨下道:晚辈自愿永留天竺……段娥道: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老婆子一走,那小娃儿言而无信?你放心,我虽决心此番重返天竺,永不再来中原,但如果他敢反悔,我老婆子就为你再来一趟,绝不轻易的饶他!段娥突向秦忘我厉声道:小娃儿,你自己告诉她,方才答应我老婆子的事,是否诚心诚意,绝不反悔?秦忘我不假思索道:只要萧姑娘不嫌弃,在下绝对言而有信!段娥笑道:好了!我老婆子尚有要事待办,不能耽搁,小娃儿,人交给你啦!哈哈……狂笑声中,老魔女一挥手,领着十二名少女,闯入了密林。

萧姣姣起身欲追,呼道:段婆婆!段……秦忘我劝阻道:萧姑娘,由她去吧!咱们也有要事待办啊!萧姣姣一时窘迫万状,虽止住泣声,却哑口无言。

谷口外的两女一男,见老魔女一走,立即策马入谷,赶到他们身边,翻身下马。

黄小玉惊喜交加,却禁不住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老魔女居然放了萧姐姐?秦忘我轻喟道:人不可貌相,其实她老人家心地并不太坏……黄小玉零觉惊诧道:哦?秦大哥,方才你好像答应了老魔女什么条件,她才突然决定放了萧姐姐的,你答应了她什么?秦忘我瞥了萧姣姣一眼,一时无从回答。

杨瑶察言观色,心里已有几分猜到,不禁黯然神伤。

口口  口口  口口时值深夜,山谷里突然静寂下来。

  .两男三女均默默无言,各怀心事。

秦忘我忽道:萧姑娘,在下已答应段老前辈……话犹未了,萧姣姣突然身形一掠,向山峰疾奔而去。

秦忘我欲阻不及,急叫道:萧姑娘……萧姣姣充耳不闻,狂奔如飞,流矢般直射山峰。

秦忘我哪敢怠慢,急起直追。

杨瑶看在眼里,一阵莫名的心酸,使她一咬银牙,愤然跃身上马,朝谷外飞驰而去。

金鹏大叫一声:瑶妹……也飞身上马,急起直追。

黄小玉见状,不禁莫名其妙。

怔怔地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萧姣姣奔上山峰,秦忘我随后追来。

她听见奔近的声音,猛然回身,激动道:秦大哥,段婆婆逼你接受的条件,绝不是出自我的意思,你不必遵守……秦忘我收住奔势,缓步趋前道:只要你回心转意,不跟她去天竺,我愿意接受这个条件!萧姣姣深深一叹,泪光闪动道:其实段婆婆没有真正了解我的心意,我决心跟她去天竺,是为了……话到嘴边,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秦忘我追问道:究竟为了什么?萧姣姣又叹了口气,垂首无语,像是无限委屈,又似充满娇嗔,更怀疑眼前这小伙子,是故意逼她表明心迹。

她虽一向任性,任何事都毫无忌惮,偏偏这事却说不出口。

秦忘我猛然若有所悟,诧然道:我明白了,你是在逃避!逃避什么?萧姣姣自己心里明白,而且被秦忘我一语道破,使她情不自禁的,热泪夺眶而出。

她确实是在逃避,逃避她自己!因为她无法面对现实,眼看秦忘我与杨瑶,由于生死与共,朝夕相处,彼此已萌生关怀与爱慕之意。

更在不知不觉中,自然的流露出来。

萧姣姣是旁观者清,看在眼里,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既然无法置身事外,又不便介入,唯一的选择,只有眼不见为净。

是以,她主动要求,跟随段娥回天竺。

哪知老魔女了生偏激乖戾,却在获知天山寒叟死讯后,突然心灰意冷,甚至决心放弃慑心大法。

最后的心愿,就是念在夫妻一场之情,为天山寒叟亲刃吕不仙,并且为他劝巫凤回头,第一件,她已经做到了。

但是,当她发现萧姣姣,终日愁眉不展,心有千千结,追问出原因后,老魔女突然产生一个意念,决心助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寻回欢笑与幸福。

当年她自己即是因妒生恨,愤而远走天竺,蹉跎数十年岁月。

纵然武功有成,却是以无数空虚寂寞、心醉、泪水与叹息所换得。

她不忍这痴情的少女,也步她的后尘,曾语重心长地劝过萧姣姣,既然深爱秦忘我,就应全力争取,而不是逃避。

否则,结果会像她一样,落得抱憾终身!是以当秦忘我追来时,老魔女灵机一动,趁机提出条件,逼小伙子答应萧姣姣。

否则,绝不放人。

秦忘我既无必胜的把握,为了救回萧姣姣,当时只有接受,别无选择。

但萧姣姣却看出,秦忘我是迫不得已,并非心甘情愿,她所需要的爱与关怀,不是以这种方式得来。

因此,段娥的一番苦心,反而造成了她自尊心的莫大伤害,使她心理上更无法平衡。

既被秦忘我一语道破心事,她索性坦然道:不错,我是在逃避,希望走的愈远愈好,永远不要再见到你!秦忘我惊诧道:你是不愿见到我?萧姣姣执戾道:所有人我都不想再见到!秦忘我道:包括令尊和令堂?萧姣姣暗自一怔,呐呐道:他们……秦忘我正色道:今晚在谷城,咱们遇见两个人,一男一女……正说之间,突闻远处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将他的话头打断。

萧姣姣也急向远处看去,遥见数里之外,一条狭隘山沟中人影幢幢,正在展开激烈的厮杀。

她不禁失声叫道:是段婆婆她们!秦忘我立即想到,老魔女遇上了疯狂杀手,或者是韩伯虎等人,急道:萧姑娘,咱们快去看看!萧蛟姣一点头,二人立展轻功,由山峰疾掠而下,急朝山沟赶去。

山沟在一片密林之后,不但极为隐蔽,且乱石遍布,崎岖难行,看似无路可通。

但段蛾带着十二名少女,冲入密林,遍搜不见一个人影,却无意间发现林后一条密径,与山沟相通。

老魔女仗艺高胆大,追入山沟,只见巫凤与蓝袍中年,并肩垂手而立,似在等着向她负荆请罪。

巫凤未等她走近,已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挟怒而来的段娥,见了这般情景,怒气顿消,微微一叹道:凤儿,你可知道,老鬼已死于非命?巫凤惊愕地哦?了一声,又垂首不语。

除了意外,并无丝毫悲恸之情。

段娥不禁感叹道:老鬼当年虽愧对于我,但一死百了,我还跟他算什么旧帐,只可叹他在尽毕生心血,练成慑心大法,结果仍不免一死,而且丧命在一个不值一提的老杂毛手中!巫凤仍然垂首无语,似在低泣。

段娥又道:我已决心放弃慑心大法,即返天竺,从此不涉中土,但我曾答应老鬼,要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就是劝你回头,不再卷入江湖是非之争。

只要你答应我,将老鬼遗体护送回天山,永不涉足江湖,过去的一切,我绝不追究,一笔勾销!她所说的,自是指巫凤与蓝袍中年,突然背叛,劫走常九与杏花之事。

巫凤缓缓抬起头,愧疚道:承老人家宽宏大量,不予追究,但晚辈……段娥倏地睑色一沉,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巫凤故作为难道:晚辈……说时迟,那时快,段娥正聚精会神,要听巫凤说出不得已苦衷,冷不防她霍地起身疾扑,双手齐发,八柄柳叶飞刀电射而出。

段娥做梦也未料到,他们竟敢对她猝下毒手,以致未作戒备,此刻要待施展玄阴寒甲功,哪还来得及。

所幸老魔女武功深厚,临危不乱,急将全身暴退三丈,同时双掌齐发。

两道狂风怒卷,竟将数十道寒芒及八柄飞刀,悉数反震回去。

巫凤、蓝袍中年欲避不及,只听得两声惨叫,双双仰面栽倒,一个被自己发出的数十道寒芒,射满全身。

一个则身中八柄飞刀,倒地不起。

段娥惊怒交加,双足一蹬,张臂向前扑去。

就在这时,山沟两旁窜出二三十人,一拥而上,个个奋不顾身,全力向老魔女攻来,顿时喊杀震天。

十二名少女未得段娥下令,均留在数丈外,不敢贸然出手,按兵未动。

只见老魔女凶性大发,施展玄阴寒甲功,双掌发出两股阴寒之气,凝聚成两支无坚不摧的长矛,暴长丈余。

连声惨叫,血光如雨洒,头颅与腿臂齐飞,已有十余人倒地不起,当场毙命。

突闻轰然一声爆响,刹时山摇地动。

山洪爆发,一股激流如万马奔腾,自山间涌入山沟。

段娥见状大惊,疾喝道:快退!掉头带着十二名少女,急向密林退避。

对方未被杀的十几人,纷纷四散逃命,几个走避不及的,即被山洪冲走。

秦忘我偕萧姣姣赶来,被山沟中暴涨的洪水所阻,无法越过,眼见段娥及十二名少女,已退入密林,始松了口气。

抬眼一看,发现山洪来自山间斜峰,与山沟毫不相连,必是对方选择适当地点,以强烈炸药,爆开山石,引水冲入山沟,形成一股山洪。

毫无疑问,能利用天然地势阻敌,且心狠手辣之人,只有那疯狂杀手。

就在这时,又突见火光冲天,密林竟然大火熊熊,狂炽燃烧起来。

好个毒辣的疯狂杀手!居然以水火交攻,显然决心要置段娥及十二名少女于死地!眼见火势一发不可收抬,却未见段娥等自密林逃出,萧姣姣不由地大声惊呼道:段婆婆!快逃出来……但她的呼声,被山洪及火势淹没,并未传入密林。

山沟突然之间,变成一条小河,洪水滚滚,横阻于他们面前,密林则为山风助长火势,正延烧极为快速。

片刻闻,已成为一片火海。

火势由密林前方燃起,退路完全封死,形成水火交攻,无路可以逃出,插翅难飞。

萧姣姣无能为力,急得失声痛泣起来。

突见一条绿影,自火林中冲出,衣服已被烧着,奋不顾身投入洪流。

秦忘我一眼即认出,是那绿衣小婢,毫不犹豫,纵身扑进滚滚洪流,一把将她发髻抓住。

洪流急涌,将二人冲出十余丈久,幸而秦忘我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抓住一株倾倒小树,始未被继续冲走。

秦忘我奋起全力,借小树之力,终于爬上山沟旁,用力将绿衣小婢拖上去。

绿衣小婢已被烧伤多处,且不识水性,猛灌几口水,使她昏迷了过去。

秦忘我见状,一时不知所措。

萧姣姣隔着洪流,相距七八尺,无法飞身一跃而过,大声急;问道:秦大哥,小翠伤的重吗?秦忘我振声道:伤势不轻,昏过去了。

萧姣姣急道:那段婆婆……突然想到,绿衣小婢既已昏迷,无法说出林内情况,问了也是白问。

火势愈烧愈猛,仍未见段娥及另十一名少女逃出,显然已是凶多吉少。

洪流急湍,使他们被阻山沟两边,萧姣姣正心急如焚,冷不防几条人影扑至,一出手就攻。

萧姣姣及时发觉,不禁惊怒交加,剑一出鞘,就是七煞剑招,出手毫不留情。

一声惨叫,首当其冲的壮汉,顿被剑穿咽喉!其他四人并不知难而退。

反而奋不顾身,猛向这少女攻来。

萧姣姣娇躯一个大旋转,出手如电,七煞剑招连出三剑,剑锋如迅雷掩耳。

只听得连声惨叫,剑剑直取敌喉,纷纷倒地不起。

七煞剑招果然凌厉绝伦,辛辣无比。

她一出手,即连毙四人!五名突袭的杀手,只剩下一人,哪还敢以卵击石,吓得掉头狂奔而去。

萧姣姣疾喝道:哪里走!身形一掠而起,疾射数丈。

剑及履及,手中长剑一挺.贯穿那人背心。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那人向前冲跌几步,全身扑倒地上,口喷鲜血而亡。

对岸秦忘我看得真切,急问道:萧姑娘,可曾留下活口?萧姣姣一怔,这时才想到,方才杀得性起,根本忘了留个活口好问话,只得失悔道:我,我把他们全杀了……秦忘我无奈道:杀了就算了,反正这些人死有余辜!萧姣姣正想查看,最后一人是否未死,突见两条人影,自秦忘我身后疾扑而至,惊呼道:当心后面……其实秦忘我早已警觉到,附近有人掩近,在伺机而动,故意跟萧姣姣问话,好诱使对方现身。

两名壮汉果然中计,趁他说话分神之际,双双向背后扑来,举刀就砍。

哪知小伙子猛然回身,双掌齐发,两殴雷霆万钧的掌力迎面而至,震得二人踉跄倒退开去。

秦忘我柔身欺近,红毛宝刀已出,寒光过处,叮叮两响,两柄钢刀已被齐齐削断。

两名壮汉大惊失色,掉头拔脚就逃,但秦忘我拔身而起,从他们头上掠过,身形一落,正好挡住去路。

小伙子决心留活口,手中宝刀一晃,厉喝道:要命的就站着别动!两名壮汉魂飞天外,双脚如落地生根,再也无法抬起,惊愣在原地。

秦忘我声色俱厉道:说!疯狂杀手及千面罗刹,逃往何处了?一名壮汉答道:已被那老魔女所杀……秦忘我怒道:你还敢胡言乱语!宝刀刚一举,突见绿衣小婢醒转过来,奋力挣扎欲起,但力不从心,身子竟向急湍洪流滚去。

秦忘我见状大惊,顾不得逼问两个壮汉,掠身射去,及时将绿衣小婶翻滚的身子挡住。

两壮汉趁机拔脚狂奔,急朝山边逃去。

秦忘我无暇去追,急忙蹲下,将绿衣小婢扶住,迫不及待问道:姑娘,段老前辈还在林中?绿衣小婢微微点头道:在……秦忘我惊道:那她老人家为何不逃出来?绿衣小婢轻声道:玄阴寒甲功是不怕火的!秦忘我更觉惊诧道:那姑娘为何……绿衣小婢道:我是奉段婆婆之命,有话要转告你们,只好受点皮肉之苦,从大火中冲出啊!秦忘我急问道:她老人家有何指示?绿衣小婢正色道:方才水火交攻之前,复仇使者及巫前辈,已被段婆婆所杀……秦忘我惊喜道:哦?那方才逃走的两个人,所说是真话罗?绿衣小婢摇了摇头,道:不!段婆婆怀疑那被杀两人是替死鬼!秦忘我顿时恍然大悟,对方有易容高手千面罗刹在,连他自已都被人假冒过,要弄两个替死鬼出来,岂不易如反掌。

他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对方想骗过老前辈以为他们二人已丧命,就此罢手。

绿衣小婢道:哼!他们自作聪明,可惜段婆婆不是那么容易受骗的!秦忘我好奇问道:段老前辈怎能确定,那是两个替死鬼,而非他们本人?绿衣小婢人小鬼大,双目一剔道:不要说段婆婆,我也看得出,他们既不安好心,打算突袭段婆婆,置她老人家于死地。

复仇使者就不会用飞刀,必然用那银月飞霜,而且不会想到万一失手,立即以水火交攻!秦忘我又点了点头,追问道:段老前辈有何话,要姑娘交代咱们?绿衣小婢轻声道:段婆婆决心将计就计,让对方以为她已葬身火海,然后绕道去追截他们!秦忘我道:哦?段老前辈可知他们去向?绿衣小婢道:照段婆婆估计,他们可能会出武当山,改走秦岭入川,所以已绕道赶去了。

秦忘我思索一下,忽道:姑娘是否要赶去?绿衣小婢笑道:不!段婆婆交代我,要跟着你们,直到你遵守诺言,娶了萧姑娘,我才回去向她老人家覆命!秦忘我闻言一怔,不禁啼笑皆非。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三十一回 急奔巴山火光冲天,数里外可见。

金鹏刚飞骑追上杨瑶,将她拦阻下来,突见远处火光直冲云霄,不由地一惊,急道:瑶妹,你看!杨瑶回头一看,也大惊失色道:方向好像就是方才那片密林啊!她关心的是秦忘我,立即掉转马头,快马加鞭,朝密林方向飞奔而去。

金鹏哪敢怠慢,随后急起直追。

二人飞骑赶回谷口内,只见密林已成一片火海。

黄小玉退避至二十丈外,吓得茫然不知所措,双手紧抓两匹受惊乱跳的骏骑。

杨瑶策马走近,惊问道:秦大哥呢?黄小玉向山峰一指,道:他追萧姐姐去了,尚未下来……杨瑶翻身下马,急将辔索交在黄小玉手上,身形疾掠,朝山峰上掠去。

金鹏怕她涉险,也翻身下马,交给黄小玉,急起直追,一面大声叫道:瑶妹!瑶妹……黄小玉双手各抓两条辔索,四匹骏骑惊的乱跳乱叫,使她手忙脚乱,几乎无法控制。

就在这当儿,突见一片火海的密林中,冲出一大团白白的气体,如烟似雾,又像天空云朵。

由于距离在二十丈外,虽有熊熊火光照耀,黄小玉仍未及看清是何物,那气团已以惊人速度,冲出了谷外。

目睹这等奇景,看碍黄小玉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眼睛看花。

奔上山峰的杨瑶,却又见到另一番奇景,山沟竟已变成急湍的洪流.而地上只躺着五具尸体,秦忘我、萧姣姣均不知去向。

杨瑶心急如焚,大声呼叫道:秦大哥!秦大哥……她虽声嘶力竭,呼声却被山洪及火势淹没。

这时萧姣姣已找到山洪源头,一跃而过,赶至山沟对面,跟秦忘我及绿衣小婢会合。

既知疯狂杀手及千面罗刹,可能出武当山,改道秦岭入川,段娥也决心绕道拦截,萧姣姣即主张急起直追。

但秦忘我不愿丢下杨瑶与黄小玉,面有难色道:咱们还是下山去,招呼杨姑娘和黄姑娘一起走……萧姣姣愤声道:你去招呼她们好了,我跟小翠先去追!秦忘我尚未置可否,她已偕同绿衣小婢,朝另一面山峰下疾掠而去。

丢下杨瑶及黄小玉,固非小伙子所愿,但常九及杏花尚在对方手中,且目标直指大巴山。

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比阻止他们及救出常九、杏花更重要。

无奈之下,他只好当机立断,决心随萧姣姣及绿衣小婢追去。

武当山脉延绵数百里,他们原取山路是条捷径,穿过房县,经官渡河至鸡心岭,即入川境。

如果由各城为起点,绕玛瑙观而行,一直过房县均不需走山路,有官道可行,惟绕路甚远,且不宜他们这班人物行走。

而疯狂杀手等突然改道,却进入了武当山主脉,峰峦重叠,山势险峻,极为崎岖难行。

这条路,其实根本无路可行,秦忘我、萧姣姣、绿衣小婢均未走过,只能依照入川方向,翻山越岭。

所幸三人轻功均不弱,一经施展,进行速度倒也不慢。

天色微明,已越过两座主峰。

对萧姣姣而言,此行志在夺回银月飞霜,江湖大事跟她毫不相干,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如今能摆脱杨瑶,解除她心理上之威胁与阴影,兴愿已足,再难行的路,亦不以为苦。

秦忘我却不然,他耽心常九与杏花,被迫带路,领疯狂杀手等一行,进入大巴山,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以他必需尽全力,阻止他们入谷,且决心夺回银月飞霜,除掉那疯狂杀手。

但来至一处山峰,居高临下,极目远眺数十里之内,依然未见敌踪,亦未发现段娥等一行。

秦忘我不禁诧异道:小翠姑娘,段老前辈判断错了吧?缘衣小婢耸耸肩道:段婆婆是这么说的,我就这么转告你们……秦忘我突有所悟,愤声道:哼!我明白了,她老人家是别有用心,故意让咱们走错方向!绿衣小婢急辩道:不!绝对不会!秦忘我道:怎么不会!她自恃玄阴寒甲功天下无敌,想独自对付那疯狂杀手,不欲其他任何人插手,事实已极明显,说不定是她在林内自行放火,故布疑阵!绿衣小婢情急道:你胡说!看她神情天真无邪,一片稚气,丝毫不像撒谎。

秦忘我不以为忤,反而强自一笑道:也许我是多疑,但这方圆数十里之内,尽在眼下,却不见一个人影,岂非怪哉?萧姣姣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道:秦大哥,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是心里丢不下杨姑娘吧!秦忘我一怔,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萧姣姣嗤之以鼻道:哼!你不要嘴硬,咱们从洛阳一路追来,未发现那疯狂杀手行踪。

因为有杨姑娘同行,你不是有说有笑,从未听你抱怨过吗?秦忘我窘迫道:那……那是尚未发现敌踪,现在却不同,既已知道疯狂杀手近在眼前,却失去影踪……萧姣姣哈哈一笑道:那他们大概也会隐身之术吧!秦忘我不愿跟她争执。

略一沉吟,当机立断道:无论他们走哪条路,最终目标定然是大巴山,咱们只需加快脚程,抄捷径先赶到大巴山,还怕等不到他们吗?萧姣姣问道:你知道哪条是捷径?秦忘我道:只要出了武当山,我就认识路了!萧姣姣不再唱反调,同意道:好吧!咱们找路出山!所谓入山容易出山难,尤其武当山山脉纵横延绵,一旦深入群峰,找寻出路并非易事。

唯一可资辨别方向的,即是日出为东,他们只需朝西方直去,必然不致背道而驰。

这一来又是翻山越岭,萧姣姣似乎故意冷落秦忘我,一路只跟绿衣小婢窃窃私语,不再理会他。

小伙子也乐得耳根清静,中路保持沉默。

经过一日一夜,终于出了武当山,来至山外一处小镇。

整日翻山越岭,滴水未进,三人均已疲惫不堪,找了家客栈,先填饱肚子再说。

三人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吃到七分饱,秦忘我恢复了精神,忽停下问道:萧姑娘,令堂跟你长得可像?萧妓姣诧异道:你问这个干嘛?秦忘我道:日前在谷城,咱们见到一男一女,女的跟你非常相似,只是年纪仅二十五六……萧姣姣急问道:男的是否一身文士打扮?秦忘我连连颔首道:是啊!是啊!他们真的是令尊令堂?萧姣姣微微点头道:幸好段婆婆过了江,就急着赶路,未进城去,否则也许就撞见了。

秦忘我诧然道:你怕撞见他们?萧姣姣苦笑道:他们一定也听到风声,才各处去找我的,如今银月飞霜尚未夺回,叫我怎样向他们交代!秦忘我眉头微蹙道:当时咱们在客栈打尖,邻桌有几位江湖人物,正在谈论金老镖主一行,江中遭火攻之事,也提及疯狂杀手与银月飞霜。

令尊与令堂一听,立即匆匆结帐离去,被黄姑娘一语提醒,说那女的跟你很像,等我追出去,他们已不知去向……萧姣姣接道:还好没被你追上,否则你就会带着他们来找我了。

秦忘我判断道:据我看,他们急急出城,恐怕也在追那疯狂杀手呢!萧姣姣不解道:他们追疯狂杀手干嘛?秦忘我道:你这么聪明还想不到?他们听说银月飞霜,落在疯狂杀手的手中,且用它杀了不下数十人,但却不知道银月飞霜,怎会为那疯狂杀手所获。

甚至以为你遭了不测,自然急于追查明白。

萧姣姣沉吟一下,道:那他们一定走的是官道,才未追上……正说之间,突见走进两个劲装汉子。

他们眼光一扫,其中一人认出秦忘我,立即趋前,双手一拱道:秦公子不认识在下了?秦忘我似觉面熟,一时却记忆不起,怔了怔道:兄台是……. 那汉子笑道: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杜胜,曾为公子带路去罗家庄,承公子厚赏一只金元宝呢!秦忘我猛然记了起来,道:噢!你是地……一见邻桌有人在看,忙将话止住。

杜胜径自坐下,轻声道:在下奉郭爷之命,赶往通知韩老镖主……秦忘我急问道:他们在何处?杜胜暗施眼色道:这里说话不便,公子可曾要了客房?秦忘我摇了摇头,杜胜立即起身离座,过去向伙计要了两间客房,并且为他们惠了帐。

五人进了客房,杜胜将房门关上,始神色凝重道:在下带着这位表兄弟,由草店渡江,赶往四峰山遇上了韩老镖主等一行,始知他们途中遇伏,伤亡惨重……秦忘我、萧姣姣均大吃一惊,争相问道:遇上了疯狂杀手?杜胜用力摇头道:不,不是疯狂杀手,只是骷髅教的人。

秦忘我急问道:伤亡了哪些人?杜胜道:伤亡都是虎风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韩老镖主、谭老前辈、白女侠、王大人和张总管都没事。

秦忘我听说韩伯虎等人无恙,始较放心,又问道:如今他们人在何处?杜胜轻声道:郭爷命在下追上韩老镖主,是通知他们赶往武当山会合,去追那疯狂杀手,但韩老镖主以他们中伏伤亡惨重,又听说咱们一行,在江中遭火攻。

伤亡人数也不少,愤而决定以牙还牙,要在疯狂杀手之前,赶至大巴山外。

在入山必经之途设下埋伏,守株待兔,而要在下转告郭爷,只需一路尾随,不宜采取行动,以便届时来个前后夹攻,使对方背腹受敌。

秦忘我沮然叹道:可惜为时已晚,金老镖主他们一行,几乎已溃不成军,伤亡殆尽了!杜胜惊道:他们在武当山中,又遇上了埋伏?秦忘我微微摇头道:详情尚不太清楚,我遇见他们时,见他们正在清点尸体,准备就地掩埋。

杜胜心急如焚道:那在下得赶去通知郭爷了,秦公子今将何往?秦忘我道:疯狂杀手已改道而行,咱们正在追他!杜胜又一抱拳道:在下告辞,公子与二位姑娘保重!秦忘我送出二人,回进房来,神情凝重道:想不到疯狂杀手人走武当山,却在四峰山也设下埋伏!萧姣姣气愤道:韩老伯的主意不错,一定要以牙还牙,给他们个迎头痛击!秦忘我原打算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听了杜胜的消息,哪还能安心留此过夜,主张连夜继续追赶,以便跟韩伯虎等人会合。

萧姣姣也迫不及待,立即结帐离去,急急追赶。

口口  口口  口口岚皋是座山城,位于回马山及岚河口之间,是由秦岭进入大巴山山区必经之途。

所谓必经也不尽然,由岚河口谖汝河,或由回马山沿川秦边界,亦可到达大巴山。

只是经由岚皋,出城西去数十里,即可直达山区,较为便捷。

黄昏以后,方圆百里之内,风沙漫天,一乘快骑风骋电驰,由洛河街穿穿越一片辽阔丘陵。

直奔岚皋城而来。

骑士急如星火,入城直趋东大街广陵客栈,翻身下马,将坐骑栓于门外马槽,快步入店直奔二楼,全部动作如一气呵成。

刚到客房门口,房门已开,骑士闪身而入,门立即又关上。

客房内,聚集着韩伯虎、张岚及王守义三人。

骑士匆忙一施礼,气急败坏道:他们已到洛河街了!三人均精神一振,韩伯虎急问道:有多少人?骑士答:四辆双辔马车,由十几人随护,他们虽以商旅为掩护,但还是被咱们识破。

韩伯虎追问一句道:他们是否朝岚皋来的?骑士摇摇头道:这就不敢说了,目前他们停留在洛河街,尚未继续前进,看情形可能会在那里过夜。

韩伯虎道:大概天色已晚,他们准备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出发。

王守义微微颔首道:不错,他们既在洛河街歇脚,明日定然不会入城,极可能是由岚皋与曾家坝之间穿过,直奔大巴山,或经由回马山转入。

韩伯虎沉吟一下道:如此咱们就不必分散人力,可将岚河口附近的埋伏撤回,集中在回马山这边了。

张兄意下如何?说时向正在沉思的张岚一瞥。

张岚眉头一皱道:大巴山入口甚多,不止一处,仅东南方岚皋至回马山之间,数十里之内,即有多处可入山。

咱们仅有三十来人,实感人手不足,万一被他们漏网,或绕道进入大巴山,那就前功尽弃了。

韩伯虎忧形于色道:张兄顾虑的是,不知有何高见?张岚郑重其事道:咱们必需先确定,对方将由何处通过,始能万无一失,所以在下方才想到,今夜何妨派人前往洛河街,一探虚实……王守义接道:张兄此计甚佳,但对方防范森严,谁能当此重任?张岚自告奋勇道:在下虽不才,但愿前往一探!韩伯虎面有难色道:此举过于冒险,咱们已感人手不足,万一……张岚强自一笑道:难道韩兄不相信,在下至少还有这点自保,之能?韩伯虎忙加解释道:张兄误会了,在下是怕人手不足,岂可让张兄大才小用啊!张岚道:韩兄,此举关系重大,不可掉以轻心,在下虽毛遂自荐,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能胜任呢!王守义一旁建议道:张兄要去的话,最好能易容前往,以免被对方认出。

张岚有个长处,就是别人有好的主意,即使跟他意见分歧,他也绝对接受,从善如流。

他们当即来至隔壁客房,将目前情况,告知谭三姑及白玉仙。

谭三姑听说张岚要去洛河街,也自告奋勇道:老身也去,好有个呼应。

韩伯虎虽不愿出动两员主力大将,但老婆子既然要去,他自 !然不便反对。

谭三姑的易容之术,不比常九或千面罗刹巫风逊色,此番自金陵带来的专用木盒内,人皮面具即不下一二十张。

尚备有各种易容的药物,假发及假须,甚至假眼假牙等等,一应俱全。

但众人赶往邙山时,事先并未料到,不回洛阳就直接去追那疯狂杀手,致未将易容物品随身携带。

此刻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就地取材,利用现成饭团、头发等物,将自己与张岚略事化妆,不易看出本来面目而已。

二人扮成土里土气的客商,立即联袂出发,前往洛河街小镇。

岚皋距洛河街不过数十里,趁着天色已黑,二人施展轻功,足程极快,那消一个时辰,已然抵达。

二人放缓奔势,进入小镇,只见全镇不过几百户人家,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诸如客栈、茶楼、酒馆及商店药铺,应有尽有。

但市面并不繁华热闹,显得冷冷清清。

谭三姑偕同张岚,自镇头至镇尾走了一遍,全镇仅见两家客栈,一家东升,一家盛记,且是开在正对面。

盛记客栈门外,四辆双辔马车停成一排,只有两个汉子在附近看守。

谭三姑暗向张岚一施眼色,相偕走进盛记客栈,不料尚未开口,伙计已迎上前道:抱歉!小店已经客满,没有空房间啦!张岚道:那咱们先打个尖……伙计强自一笑道:客官,您瞧瞧,全都坐满啦!说时向大厅一指。

张岚转脸一看,果见大厅七八张桌位,早已高朋满座,在那里开怀畅饮,大吃大喝。

谭三姑也暗自留意,见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人,却未发现蓝袍中年又巫凤,亦不见常九和杏花在内。

伙计又歉然道:抱歉抱歉!二位请到对面去看看吧!二人无奈,只好失望而出,来至对街东升客栈。

那知无独有隅,这家客栈竟然也告客满!但怪的是,客栈里除了掌柜的及两个伙计,却不见一个客人影踪。

张岚不禁诧异道:一个客人也不见,怎会客满?伙计笑道:他们全出去了尚未回来啊!张岚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打个尖,先来点吃的总可以吧!不料伙计又陪着笑脸,歉然道:真抱歉,小店准备的食物,客人已交代,要留着等他们回来宵夜……谭三姑怒形于色道:哪有这种事,住店有先来后到,要留给他们?客满了咱们可以不住,吃东西是咱们先来,你们怎可不卖,伙计面有难色道:这……谭三姑冷哼一声,道:张兄弟,来,咱们坐下,看谁敢撵咱们走!张岚未及劝阻,她已走过去,气冲冲地坐下。

伙计见他们相对坐下,一睑无奈,只好转过睑去看掌柜的,一时不知所措。

掌柜的一施眼色,伙计始走近桌前,苦着脸道:二位要吃点什么?谭三姑火了,故意摆谱道:来四个冷盘,四样热炒、再炖只整鸡全汤,烫两壶酒!伙计一愣,诧然道:客官只有两位……谭三姑怒声道:咱们食量大!怎么?怕咱们菜点多了,付不出银子吗?手一抬,自袖中抖出一只银元宝,足有二十两,重重朝桌上一放。

伙计又一怔,心知遇上不好惹的人物,哪还敢吭气,忙不迭连声恭迎而退。

张岚忙将上身向前一倾,轻声道:谭老前辈,咱们身负重任,千万不可惹出麻烦,以免节外生枝。

谭三姑冷声道:他们的嘴脸,叫人看了生气!张岚干脆换个座位,坐向她身旁,低声道:谭老前辈,您可觉出事有蹊跷?谭三姑问道:你看出了什么?张岚更将声音压低道:在下怀疑他们,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谭三姑暗自一怔,诧异问道:何以见得?张岚正色道:方才在下暗中注意,对面客栈那二三十人,均不似江湖人物,况且,他们不但明日一早要赶路,且随时要严加防范,怎能毫无顾忌,在那里开怀畅饮?谭三姑沉吟一下,微微颔首道:不错,你说的很有道理,老身倒是失察了。

张岚又道:如果不出在下所料,对方是临时找来一批人,冒充骷髅教的人,不仅招待他们免费吃喝,甚至另有重赏,目的是故布疑阵,让咱们以为他们留在此过夜,实际上却早已连夜直奔大巴山去了!谭三姑慎重道:这很有可能,但万一咱们估计错误呢?张岚晌有成竹道:这有何难,咱们只要试探他们一下,便知分晓!谭三姑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走!二人刚一起身,两个伙计正好端来四个冷盘。

谭三姑向桌上留下的银元宝一指,道:二十两银子够了吧?咱们不吃了!言毕即与张岚,匆匆而去,使得两个伙计莫名其妙,张目结舌。

谭三姑与张岚,大步走向对面客栈门外,双双一齐动手,将那停置的马车,一一合力推翻。

守在附近的两个汉子,见状大惊,赶来喝问道:喂!你们干什么?张岚振声道:大爷看它不顺眼!两个汉子勃然大怒,双双冲来,挥拳就打。

张岚猛一回身,双手齐分,两个汉子果然不堪一击,竟被推的身不由主,踉跄的冲跌开去。

谭三姑一个箭步上前,出手如电,当脸一把抓住一个汉子,厉声喝问道:这马车是谁的?那汉子犹待发狠,猛一挥拳,却被老婆子捉住手腕,顿时痛澈心肺,杀猪般的怪叫了起来。

谭三姑声色俱厉道:说!马车是谁的?那汉子不敢再逞强,急道:不,不是咱们的……谭三姑追问道:你们为什么守着它?那汉子哭丧着脸道:咱们是曾家坝的挑夫,今日一早,有人找上咱们,愿出每人五十两银子,只要把马车赶来洛河街,负责看管一日一夜,还管吃管喝,这么好的差事,谁不抢着干……谭三姑暗自一惊,果然不出张岚所料,急问道:客栈里那些正在大吃大喝的人,也跟你们一样?那汉子连连点头道:是啊!他们拿了银子,还可以吃喝到天亮……谭三姑一把将那汉子推开,急向张岚道:走!快回去!两个汉子爬起身,只见二人已飞奔而去,使他们直摸脑袋,莫名其妙,想不出是怎么回事。

口口  口口  口口夜色朦胧,一行人马浩浩荡荡,正接近回马山。

他们进行速度极快,男女混杂,而最特殊的,是其中一男一女,僵直地跨坐马鞍上,似被制住穴道。

每人身后,均有一人共骑,负责使他们不致坠马。

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的是个和尚,其后即是那一男一女,紧随他们身后的,正是蓝袍中年及千面罗刹!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曾家坝以重酬,雇了二三十人,随护四辆双辔马车,前往洛河街停留。

若非张岚看出破绽,几乎被他们瞒过。

蓝袍中年一路未再遇拦截,似已料到,对方绝不会轻易甘休,极可能抄捷径,赶往前途埋伏,守株待兔。

他们既到了洛河街,必取道岚皋,或岚皋与回马山之间的丘陵地,直奔大巴山,则若有埋伏,定然是选在这一带。

哪知蓝袍中年是故布疑阵,伪装的一批人马去了洛河街,他们却由曾家坝,直奔回马山而来。

在他心目中,唯一的强敌,只有天竺魔女段娥!所幸老魔女被水火交攻,已葬身火海,使他与巫凤已无后顾之忧,只需逼常九带路,入大巴山找到当年的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各派高手,即可独霸天下,唯我独尊。

事隔多年,即使找到那数百高手,他又有何把握,能使他们听命于他?原来当年他控制天下各门各派的高手,不仅借药物,使那批人唯命是从,甚至视死如归,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在每人身上,均施以催眠之术,终身无法解除。

纵然事隔多年,只要他以催眠术密令发号施令,那数百高手仍然将唯命是从。

这个秘密,连赵幽兰至今都不知道。

但巫凤知道,是以她必需跟疯狂杀手合作,甚至不惜背叛段娥!然而,常九只说出大巴山,却始终未曾指出,赵幽兰及数百高手,究竟藏匿在山中何处,找起来确实大费周章。

不过他们有信心,只要进入大巴山,一定能找到!眼见回马山已在望,蓝袍中年不禁欣喜若狂,只需顺着川秦边界,朝西直行,天明即可进入大巴山区。

一马当先开路的和尚,正是了空大师。

他首先到达山脚下,四下查看一遍,未见任何埋伏,始挥手招呼后面的人马,继续前进。

一行浩浩荡荡进入山区,毫不停留,往西疾行。

刚近一处狭隘山道,突闻远处传来一阵笙竹乐声,顿使蓝袍中年及巫凤暗自一惊,不禁相顾愕然。

巫凤情不自禁,失声惊呼道:是慑魂魔音!蓝袍中年惊道:老魔女她们已葬身火海……魔音逐渐由远而近,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蓝袍中年力持镇定,振声喝令道:停!所有人马立即停止前进。

如今骷髅教已名存实亡,所有人均听命于蓝袍中年,包括副教主朱明在内。

蓝袍中年一声令下,顿时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魔音突止,反而使众人更加紧张起来。

蓝袍中年的银月飞霜已在手中,眼光不停流转,心知魔音曳然而止,对方已近在咫尺,随时会现身。

但他不明白,老魔女怎会未死?巫凤都若有所悟,急向蓝袍中年轻声道:咱们忘了,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是不怕火的,来的一定是她!蓝袍中年惊诧道:火势那样大,玄阴寒甲功能抵挡得住?巫凤忧形于色道:玄阴寒甲功的威力,实在不可思议,定然能抵挡,否则老麽魔女怎么可能……话犹未了,突闻一阵狂笑,不知来自何方。

蓝袍中年轻声道:不用耽心,她那玄阴寒甲功,只能伤人于一丈之内,我手中的银月飞霜,足可逼使她近不了身,甚至可破她的神功!人影一晃,已在三丈之内,果然是那老魔女!又是一阵狂笑,段娥突然止笑怒斥道:哼!你们这对心狠手辣的狗男女,竟敢妄图置我老婆子于死地!巫凤噤若寒蝉,不敢吭气。

蓝袍中年仗着银月飞霜在手,有恃无恐道:只怪段老前辈逼人太甚,使咱们不得不出此下策!段娥沉声道:哦?你们居然怪我老婆子逼人太甚?蓝袍中年振振有词道:段老前辈远自天竺赶来,重入中土,原承诺助咱们一臂之力,共襄盛举,如今出尔反尔,不但敌友不分,且一路苦苦追来,岂非逼人太甚!段娥怒哼一声,道:你们在百香庵,趁我老婆子不在,竟敢伤人劫走那一男一女,就凭这一点,我就该置你们于死地。

但我看在老鬼份上,原只想追上你们,劝回凤儿,其他一切不加追究,那知你们如此心狠手辣,若非我老婆子命大,早已被大火活活烧死!蓝袍中年强自一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在下一时不察,犯了大错……段娥怒声道:你现在知错,已经太迟了!蓝袍中年嘿然冷笑道:段老前辈可知,在下手中何物?段娥道:银月飞霜!蓝袍中年狂笑一声,盛气凌人道:一物降一物,这柄银月飞霜,就是玄阴寒甲功的克星!段娥哈哈大笑道:好!你不妨试试……蓝袍中年趁她说话分神,寒芒乍闪,银月飞霜已出手,朝三丈外的老魔女疾射而去。

段娥早已暗运真力,玄阴寒甲功布满全身。

眼见那杀人利器迎面飞射而至,不闪不避,只见她出手如电,掌心射出一道奇寒之气,刹时凝聚成丈许长矛。

看似无物的寒气,跟那寒芒撞个正着,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火星迸射。

银月飞霜猛受一击,撞偏数尺,竟义旋转折飞回来,改向那老魔女左侧横扫而至。

段娥哪甘示弱,抡掌横推,一道寒气再向那杀人利器硬撞。

又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进射,双方均感意外,惊诧!老魔女的玄阴寒甲功,苦练数十年,无坚不摧,自认天下无敌,竟然未能损伤银月飞霜分毫。

蓝袍中年自拥有这杀人利器,如虎添翼,以此断金斩玉神兵,居然难破对方掌中所发寒气,焉能不惊?双方均抱必胜之心,却一时难以克制对方,不禁更是求胜心切。

只见银月飞霜旋转飞射,寒光霍霍,夹带划空呼啸之声,令人怵目心惊,叹为观止。

玄阴寒甲功也已发至极限,一道寒气凝聚成长矛,又暴长两尺,连连迎击银月飞霜,叮叮当当之声不绝。

进射出满天如飞雨火星,更是壮观。

在场数十人,均退在十丈之外观战,无不大开眼界。

其中巫凤最为耽忧,心知老魔女尚有法宝未使出,慑魂魔音一起,蓝袍中年纵然武功绝世,且有银月飞霜在手,只怕也万难抵挡魔音入侵,迷乱其心神。

心神既乱,则必败无疑!巫凤急以传音入密之功,向蓝袍中年警告道:速战速决,不可拖延,小心老魔女的慑魂魔音!蓝袍中年被她一语提醒,顿时暗自一惊。

他何尝不愿速战速决,无奈玄阴寒甲功威力无比,若非仗银月飞霜远攻,使老魔女无法近身,只怕败象已露,遑论求胜。

情急之下,左手连翻带抖,以天蚕丝索牵动短剑,突见银月飞霜旋转幅度扩大,飞射速度陡增。

刹时满天寒光霍霍,令人眼花撩乱。

飕地一声,银月飞霜向下一沉,疾如闪电,斜斜削中老魔女右腰上方。

哪知这断金斩玉的短剑,竟破不了玄阴寒甲功,非但未能伤及老魔女分毫,反被那护体的无形铜墙铁壁,震得反弹开去。

说时迟,那时快——段娥惊怒交加之下,趁机欺身突进,双掌齐发,两道奇寒刺骨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向蓝袍中年攻到。

巫凤见状大惊,情急拼命,突然奋不顾身,抡剑扑向老魔女。

眼看蓝袍中年已不及闪避,就要丧命在玄阴寒甲功下,千钧一发之际,由于巫凤扑势迅疾无比,段娥惟恐伤及此女,急将双掌一收,发出的两道寒气顿化无形。

蓝袍中年趁机全身暴退三丈,逃过一劫,惊的一身冷汗。

巫凤却已收势不及,扑近老魔女面前,一剑直剌对方腹脐,正是全身功力所聚部位!但段娥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刺来的剑,竟使巫凤的扑冲之势,硬生生止住。

老魔女这份功力,确实令人吃惊!只见她怒形于色,恨声道:凤儿,你未免太狠毒了!我老婆子虽非你亲生之母,毕竟也跟你父亲夫妻一场,且将毕生武功,倾囊相授,你竟下此毒手,想攻我致命要害!巫凤羞愧交加,无言已对。

段娥冷冷一哼道:你以为这一剑,攻的是我运功聚气之处?可惜我已有所防范,纵然被你刺中,也要不了我老婆子的命,不信你就试试!言毕,撒手将剑放开。

巫凤哪还敢试,沮然弃剑于地,突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垂首道:晚辈一时情急,实非真欲伤你老人家,愿受老人家发落……她似看准老魔女,念在天山寒叟之情,绝不致猝下毒手,故而想以苦肉计,使对方放他们一马。

段娥果然于心不忍,深深一叹道,也罢,只要你能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我老婆子一切都不追究。

巫凤凄然泪下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晚辈实有难言之隐,及不得已苦衷……段娥正聚精会神倾听,冷不防呼啸划空声已近,银月飞霜疾时而至,直取老魔女腹脐部位!来势迅疾无比,凌厉绝伦,老魔女虽仍以玄阴寒甲功护体,但因正与巫凤说话分神,未曾全力施为,哪知蓝袍中年竟不颐巫凤跪在面前,极可能首当其冲被误伤,猝然发难,欲攻她个措手不及。

老魔女仓促间急运神功护体,同时全身暴退,但银月飞霜可远及十二丈,退已不及,且蓝袍中年所攻部位,正是她全身最弱一环。

玄阴寒甲功不畏刀剑,但攻来的是银月飞霜!铮地一声,短剑已突破无形铜墙铁壁,刺中老魔女腹脐部们。

老魔女自在百香庵禅院,腹脐受秦忘我一击受伤,已有所警惕,作了防范,但那护脐却抵挡不住银月飞霜,仍被利刃刺穿。

只听一声凄厉惨呼,老魔女跌退两丈,仰面一个倒栽,一道血箭,自腹脐直射三尺!蓝袍中年突袭得手,惊喜欲狂,手上天蚕丝索往回一带,短剑飞回手中,人已掠至老魔女身边。

正举剑欲下,除此心腹大患,千钧一发,突见一条人影疾射而至,人到刀出,快逾闪电。

原已刺向老魔女的短剑,急忙由下而上,迎击来刀。

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迸射,蓝袍中年与来人,各被震得虎口一麻,暴退数尺。

蓝袍中年定神一看,及时赶来抢救老魔女的,赫然正是秦忘我!他不由地惊怒交加道:好小子!你还来得真快!秦忘我振声道:既然我来了,还不交出银月飞霜,伏首纳命!蓝袍中年狂笑一声,不屑道:好大的口气!天竺魔女尚且不敌,你小子能比她强?秦忘我红毛宝刀一晃,昂然道:你试试吧!双方各运真力,正待全力一搏,突闻魔音大作,由四面八方,满山遍野传来。

这时巫凤正扑向段娥,查看老魔女是否已毙命,见她奄奄一息,犹未气绝。

正犹豫不决,是抢救老魔女,还是趁机下手,将她一掌击毙之际,突闻魔音又起,不禁大吃一惊,霍地跳起身来,急喝道:大家快退!众人哪敢怠慢,争先恐后,纷纷急向四下退开。

负责守护常九及杏花的,正是施六如与朱明,他们身负重任,更不敢有任何差池,急忙拨转马头,退出十余丈外。

但秦忘我、蓝袍中年正对峙着,谁也不敢移动一步,否则,任何一方一动,对方即可能突然出手,抢得先机。

魔音愈来愈近,如泣如诉,又像鬼哭神嚎,似在为垂死的老魔女发出哀鸣。

秦忘我、蓝袍中年彼此怒目相视,暗中运聚毕生功力,准备作生死立判的一搏……口口  口口  口口谭三姑、张岚赶回岚皋,将洛河街所见,及判断对方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诡计说出,韩伯虎等人闻后,不禁大感意外。

王守义惊诧道:幸好张兄与谭老前辈,去了一趟洛河街,否则对方早进了大巴山,咱们还在这里等呢!谭三姑性子最急,不耐烦道:这些都不必说了,咱们赶快召回各处埋伏的人马去追啊!韩伯虎道:他们既是在曾家坝,雇人移花接木,前往洛河街停留,必然是取道回马山,由川秦边界直入大巴山,咱们顺着这条路追,绝对错不了!谭三姑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走吧!事不宜迟,这三男两女五个主要人物,当即结帐离去,分头将埋伏在岚皋城外一带的人召集,会合一起,急急直奔回马山。

一路快马加鞭,回马山已遥遥在望,只需绕过岚河尽头,即可到达山区。

正值此际,突见三乘飞骑,风骋电驰而来。

由于夜色苍茫,无法辨出来人是友是敌,韩伯虎、王守义双双飞马冲去,迎面将奔驰而来三人拦住。

双方乍见之下,不禁惊喜交加,原来飞骑奔驰而来的一男两女,竟是金鹏、杨瑶及黄小玉!王守义惊诧道:是你们!杨瑶只叫了声,大舅!……已伏在马背上,泣不成声。

王守义暗自一惊,急忙策马走近,惊问道:瑶儿,怎么啦?黄小玉代答道:杨姐姐只是见到,咱们的人一路遭到狙击,伤亡惨重,心里难过……王守义更吃一惊,急道:你们又遇到了阻击?黄小玉尚未及答,白玉仙已飞骑赶来,见爱女安然无恙,不禁喜出望外。

玉儿!她顿时喜极而泣。

黄小玉急忙上前,拥抱着白玉仙,天真无邪笑道:娘!女儿汗毛也没少一根,您哭什么嘛!白玉仙忙以衣袖,一抹泪痕,笑斥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金鹏正向王守义诉说一路经过,韩伯虎听毕,悲愤道:想不到石镖主仗义相助,竟落得如此惨死!王守义急问道:秦忘我和萧姣姣呢?金鹏道:他们不知走的是哪条路,咱们由鸡心岭一路追来,未见他们影踪……王守义又问道:令尊他们呢?金鹏答道:他们还在后面,家父行动不便,山路又崎岖难行,大约落后了半日行程。

谭三姑、张岚等人也已来至,获悉整个情况,不能等金老镖主他们赶来会合,决定继续向回马山急急追去。

将近回马山,突闻远远随风飘来一阵魔音,使众人均为之一惊。

白玉仙勒住马,静听片刻,神色陡变道:是老魔女的慑魂魔音!谭三姑急道:一定是老魔女,追上那疯狂杀手了!众人哪敢怠慢,立即快马加鞭,风骋电驰,循魔音来处赶去。

距离百丈之外,已遥见狭隘山道外,人影幢幢,一片惊乱。

韩伯虎一挥手,一马当先,飞奔而去。

众人也快马加鞭,紧随在后,奔至相距二十丈外,已可看清情势,二三十人散布四周,地上躺着老魔女。

而秦忘我与蓝袍中年,尚在对峙,一个紧握红毛宝刀,一个手执银月飞霜,彼此均静止不动。

他们二人,距离魔音仅五六丈之内,似已神志恍惚,不由自主。

白玉仙见状,不禁惊道:他们好像已受魔音迷惑,心神恍惚了啊!众人虽在二十丈外,亦觉出魔音使人心神迷乱,哪还敢贸然接近,尤其,小伙子与蓝袍中年,正值生死关头!杨瑶见状,正心急如焚,忽见两条人影,向场中急掠而去,目标竟是那躺在地上的老魔女。

巫凤一见疾扑而来的,正是萧姣姣与绿衣小婢,立即挥剑拦阻。

萧姣姣出手就是七煞剑招,幸而巫凤尚未靠近,及时闪身避开,逃过一劫。

绿衣小婢则绕开她们,趁机扑向段娥,查看她的伤势。

秦忘我、蓝袍中年竟视若未睹,仍然对峙,怒目凝视着对方。

谭三姑已发现常九与杏花,见机不可失,急向白玉仙等人道:咱们先抢救常九及杏花!言毕,她双脚一蹬马臀,直向场中冲去。

白玉仙等人哪敢怠慢,紧随在后,飞骑冲向身不由主,僵直跨坐马鞍上的常九与杏花。

了空大师见他们冲来,急喝道:大家拦住他们!方便铲一抡,猛向一马当先的谭三姑挥来。

谭三姑收势不及,坐骑被方便铲迎头痛击,狂嘶一声,已遭击毙,幸而老婆子身手不弱,及时腾身而起,凌空双掌齐发。

两股掌风势如狂飚,当头罩下,威力何等惊人,任凭那和尚功力再深,也不敢轻拈其锋。

身形一晃,了空大师掠了开去。

老婆子无暇管他,凌空身形一翻,转向挟持常九的施六如射去。

施六如极为机警,心知无法兼颐常九,又出手迎敌。

急将脚跟猛端马臀,向前冲出十余丈,突然拔剑横在常九脖子上,疾喝道:谁敢再近一步,我就杀他!潭三姑一怔,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杨瑶一眼认出施六如,想到自己一生清白,葬送此人手中,不禁悲愤欲绝,拔剑就要冲去。

白玉仙早已防到,这姑娘见了施六如,会不顾一切跟他拼命,是以暗中特别留意。

一见杨瑶蠢蠢欲动,急将她拦阻,轻声劝阻道:杨姑娘,此刻要顾全大局,不宜出手!杨瑶刚要开口,秦忘我和蓝袍中年那边,突然有了情况。

原来绿衣小婢见段娥伤势沉重,奄奄一息,顿时悲愤欲绝,霍地跳起身来,奋不顾身向蓝袍中年扑去。

其实双方对峙,僵立不动,乃是各自运功,全力抗拒魔音入侵,此刻情势,正是外弛内张,较之狠拼恶斗更紧张惊险,任何一方不支,即将为对方趁机出手。

这是生死立判的较劲,旁人却看不出,以为他们受魔音所惑,已心神迷乱。

绿衣小婢疾扑而至,蓝袍中年及时警觉,他右臂已废,左手不得不急挥短剑,猛然剌去。

秦忘我这时若趁机出手,蓝袍中年必难全身而退,但小伙子一见绿衣小婢身陷危境,顾不得伤敌,立即抡刀抢救。

短剑距绿衣小婢额前不及五寸,被红毛宝刀封住,刀剑撞击个正着。

只听得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双方均被震的虎口一麻。

绿衣小婢冲扑之势未灭,一头撞向蓝袍中年身上,使他身不由主,连连向后踉跄退出几大步。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趁势又一个倒窜,暴退三丈,同时银月飞霜疾射而出。

他已有经验,也可说是尝出甜头,心知银月飞霜远攻更具威力,且本身较安全。

秦忘我急将绿衣小婢推向身后,挡在前面掩护,抡起红毛宝刀,迎战射来的短剑。

这边一交手,谭三姑等人那边,反而趑趄不前起来。

眼见施六如手握钢剑,横在常九脖子上,谁还敢贸然轻举妄动。

谭三姑转睑一看,秦忘我虽仗手中红毛宝刀,不畏断金斩玉的银月飞霜,但被逼在数丈之外,无法近身,施展七煞剑招。

老婆子心念一动,急以传音入密功力,分向韩伯虎等人传话道:擒贼擒王,咱们全力对付那疯狂杀手!韩伯虎等人正有此意,立即转向蓝袍中年逼近。

青虹剑自被白玉仙夺回,一直由她保管,这时急向众人道:各位手中兵刃,抵挡不住银月飞霜,让妾身扰个先!正待抡剑向蓝袍中年扑去,又听施六如喝阻道:谁敢动,我就杀常九!这小子是尝到了甜头,居然重施故技,以常九的性命,威胁韩伯虎等人。

但这一着真有效,白玉仙果然一怔,趑趄不前了。

突闻金鹏振声道:各位前辈,地鼠门及两家镖局的人,惨遭屠杀,即是常九授意,他已投靠疯狂杀手,卖身求荣,此人死不足惜,不必管他死活!众人闻言,正疑信参半,突觉已受魔音所惑,心神恍惚,不由地暗自一惊,纷纷急向后退。

卧龙生《银月飞霜》第三十二回 谷幽兰香正值此际,忽闻魔音大乱,那尚未现身,不知在何处的十一名少女,似突遭攻击,以致魔音威力大减。

秦忘我、蓝袍中年均顿感威胁解除,精神一振,双方各尽全力,展开生死之搏。

他们这一搏,如同是双方的孤注一掷,无论谁能杀死对手,即等于大获全胜,对方其他的数十人,均不足为惧。

因而两边的数十人,无不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各显身手,全力以赴。

地上躺着的段娥,听出魔音大乱,逐渐减弱,情知有异,颐不得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急欲挣扎起来。

但力不从心,有气无力地呼唤道:凤儿……凤儿……巫凤已退至十丈之外,闻声心念一动,立即掠身赶去。

哪知萧姣姣距她最近,想她趁机向段娥猝下毒手,突然飞身拦截,剑势如虹,出手就是七煞剑招。

段娥见状大惊,急呼道:萧姑娘,不可伤她……萧姣姣闻声急将剑势一敛,不料巫凤却趁虚而入,挺剑直刺对方心窝。

这真是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幸而萧姣姣身手矫键,娇躯一闪,巫凤连人带剑擦肩而过。

但千面罗刹亦非弱者,人未回身,却又反手一剑,刺中萧姣姣左肩。

萧姣姣一声痛呼,竟使激战中的秦忘我为之分神。

强敌当前,哪容丝毫大意。

小伙子只因江湖阅历不足,乍闻萧姣姣痛呼之声,眼光不由地朝她瞟去。

蓝袍中年见机不可失,手中天蚕丝索一提一带,银月飞霜向上飞旋三尺,突然迫疾无比当头削下。

说时迟,那时快,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乍见数十丈外山峰之上,一道寒光疾射而来,其势比闪电更快,奇准无比地击中银月飞霜。

射来的是柄钢剑,虽被削为两截,银月飞霜却被撞开,使秦忘我及时闪身避开,逃过身首异处之劫。

几乎是同时,两条人影由山峰疾掠而下,速度之快,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眨眼之间,两条人影已至面前,秦忘我一眼认出,正是在谷喊客栈中遇见的一男一女。

他们一个收住身形,一个却直向巫凤射去。

巫凤反手一剑剌伤萧姣姣,刚一猛回身。

第二剑正待刺出。

那少妇已射近,使她不得不挥剑迎敌。

但那少妇的剑一出手,竟然又是七煞剑招!不料萧姣姣却急叫道:娘!饶她一命!少妇闻声剑势一偏,由巫凤胸侧贯穿而过,若非萧姣姣出声求情,这一剑即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巫凤剑已脱手坠落地上,左手急按伤口,惊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疼痛。

因为有生以来,她尚未遇见过这般劲敌,能刚一照面,若非手下留情,已将她一剑毙命!双生肘腋,这一连串动作,其实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蓝袍中年乍见面前的中年文士,猛然一声,认出他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萧寒月!韩伯虎等人,也认出这突如其来的一男一女,不禁大喜过望,遥遥挥手招呼道:萧大侠!朱郡主……秦忘我一听,心知及时救他一命的中年文士,果然正是萧姣姣之父,但他此刻不便招呼,也不便相谢救命之恩,只是默默站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

萧寒月也无暇跟当年旧友招呼,双目如炬,逼视着蓝袍中年,沉声道:银月飞霜乃小女之物,阁下可以物归原主了!突然欺身上前,伸手欲夺已收回蓝袍中年手中的短剑。

这一手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又是举世罕见,如同迅雷不及掩耳。

但蓝袍中年岂容短剑被夺,连连挥砍,迫使对方无从下手。

要知萧寒月当年凭七煞剑招,力挽狂涛,消弭一场武林浩劫,名扬天下。

但他却功成身退,带着放弃郡主身份的朱盈盈,浪迹天涯,过着与世无争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十几年来,他更练成了凌空驭剑术,但从未轻露,刚才若非情势危急,眼见小伙子一分神,险遭不测,也绝不会轻易施展。

但此刻赤手空拳,要以空手入白刃,夺下对方手中银月飞霜,面对这柄断金斩玉的短剑,倒也有所顾忌,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血肉之躯,难与无坚不摧之神兵匹敌。

秦忘我眼见萧寒月接连几次出手,非但未能夺下短剑,反有削腕断掌之虑,不禁暗自又惊又急。

此刻他不便贸然出手,以免弄巧成拙,反使这位萧大侠自尊受损。

有此一层顾虑,他只好暂不出手,退在一旁掠阵。

蓝袍中年正是当年的二先生,也就是李大将军之子李肃,掀起那场浩劫的罪魁祸首!李肃当年胸怀大志,不仅欲独霸天下,执武林之牛耳,更野心勃勃,大有谋夺江山之图。

若能号令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千百高手,再以药物及催眠之术控制心志,则每人均将成为其死士,个个视死如归,这股力量岂可等闲视之。

更何况利用易容之术,以假乱真,将朝中掌权大臣,一一偷天换日,用死士取代,九五之尊岂不垂手可得。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突然冒出个萧寒月,与一批武标正义之士联手,发现其阴谋,终使其功败无成。

如今面对萧寒月,无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此刻已下定决心,非取对方性命,以泄当年之恨不可!萧寒月又作如何想法呢?他们夫妇原已出关一游,风闻疯狂杀手出现,地鼠门弟子惨遭屠杀,志在逼出常九。

萧寒月立即想到,此人不惜大开杀戒,急于逼常九出面,必是追查当年的赵幽兰,及那数百武林高手的下落。

只是他也听说,当年的罪魁祸首二先生,数年前已病殁天牢,绝不可能起死回生,借尸还魂。

那么这兴风作浪,心狠手辣的疯狂杀手又是何人?为了当年跟常九的旧交,也为了阻止再一次江湖浩劫,他们夫妇即刻入关,决心赶往洛阳一探究竟。

哪知刚到谷城,在客栈里,无意间听到消息,获知疯狂杀手能杀人如麻,竟是仗那杀人利器银月飞霜!这一惊非同小可,银月飞霜乃是交给萧姣姣,随身携带,作为防身之用的,怎会落在疯狂杀手的手中?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爱女已遭不测!而要证实此事,也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找那疯狂杀手。

想不到一路追至回马山,突闻魔音四起,又见狭险山道外,人影憧憧,双方正在对峙。

他们并不知老魔女是敌是友,但这魔音足以乱人心神,必须使其终止。

凭这对夫妇的身手,并非难事,两人分头找出那些少女藏身之处,出其不意突袭,将她们一一点穴制住。

萧寒月并不知秦忘我是何人,但他可以确定,手握银月飞霜的蓝袍中年,必是那疯狂杀手。

是以一见小伙子情势危急,由于距离太远,鞭长莫及,逼不得已之下,只得施展凌空驭剑术,以飞剑及时为秦忘我解危。

此刻他以独创空手入白刃的手法,连连几次出手,竟然未能夺下对方手中短剑,虽暗自惊诧,却已看出对手武功路数,极似当年的二先生!萧寒月突然试探道:你是李肃?李肃已无掩饰身份的必要,哈哈一笑道:萧寒月,想不到事隔多年,咱们又碰上了!萧寒月一听,冷声道:哼!果然是你!李肃得意道:你不觉得惊奇吗?在下数年前已死在天牢,如今……萧寒月不屑道: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计,不过是些雕虫小技,有何值得夸耀!李肃又是一声狂笑,道:当年你们仗这银月飞霜,使我功败垂成,如今此剑在我手中,也教你们尝尝它的厉害!手中银月飞霜一晃,立即展开疯狂攻势。

秦忘我急叫道:萧大侠请用红毛宝刀迎敌!手一扬,宝刀已向萧寒月飞去。

他故意大声叫出红毛宝刀,好让萧寒月知道此刀来历,不必顾忌对方手中短剑,可放手一搏。

其实这把宝刀的来历,萧寒月比他更清楚,随手一抄,接在手中,顿时精神大振。

李肃刚好攻来,只见萧寒月抡刀硬对,叮地一声金铁交呜,火星迸射,震得双方均各退两步。

彼此均为对方功力如此深厚,暗觉吃惊。

萧寒月收敛心神,暗运真力,手中红毛宝刀缓缓举起,臂肘微向后屈。

秦忘我一见这个架式,心知七煞剑招将出手,却看不出是哪一招。

李肃暗自心惊,知道对方一出手,可能立判生死,但他有恃无恐,不仅手中握有银月飞霜,且在天牢中十余年,曾将以酷刑相逼,迫使剑帝口述的七煞剑招,苦心渗研,加以勤练,已深获其中玄奥。

遗憾的是,剑帝只被逼出五招。

这五招,李肃已视若秘密武器,一直深藏不露,除非到了生死关头,绝不轻易施展出来。

现在,正是生死关头!李肃胸有成竹,不动声色,只是紧握短剑,在面前不停地左右晃动,似在扰乱对方心神,使其眼花缭乱。

这又是紧张万分的一刻,两方各数十之众,均在屏息凝神,看他们这惊心动魄的一击,究竟鹿死谁手?由于众人均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二人,谁也未曾留意,杨瑶正悄然掩近施六如。

她已抱定决心,明知亲刃那疯狂杀手,为亡父报仇绝无可能,但对这夺去她清白的施六如,即使拼个同归于尽,也绝不轻易放过他!施六如亦非等闲之辈,他表面上跟其他人一样,也是全神贯注在场中二人身上,其实他是暗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密切注意韩伯虎等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杨瑶。

杨瑶的一举一动,自然难逃出他耳目,只是他很沉得住气,丝毫不动声色,佯作浑然无觉。

决心不顾一切,讨回公道的杨瑶,距离施六如已不足两丈,正待猝然发难。

突闻耳边传来谭三姑的声音,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劝阻道:杨姑娘应以大局为重,千万不可造次!显然她的一举一动,不仅是施六如一人注意到了。

除了谭三姑之外,尚有金鹏!事实上,韩伯虎亲往金陵求援,金老镖主慨允相助,主要是为杨瑶,未过门的儿媳家遭巨变,亲家翁丧命异乡,他岂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为此,他不得不同意,由金鹏随同韩伯虎回洛阳,相助一臂之力,助杨瑶为父报仇。

哪知对手太强,且诡计多端,竟然以施六如易容,假冒秦忘我,夺去了杨瑶的清白!情势的演变,实非始料所及,此刻金鹏的心理,可说极为矛盾夏杂。

尽管金老镖主基于门风观念,认为娶个已非完璧的媳妇进门,实不体面,易遭人背后议论,是以已有悔婚之意。

金鹏是父命难违,却又舍不得放弃杨瑶。

尤其当他看出,杨瑶似已钟情秦忘我,更妒愤交迸,矢志要赢回这姑娘的芳心。

要使她回心转意,别无他策,只有为她报杀父之仇,或失去清白之恨。

施六如就在眼前,正是金鹏表现的大好机会!他并未听到谭三姑的劝阻,就在杨瑶蠢蠢欲动之际,突然发难,只见他脚跟一踢马臀,飞骑直向施六如冲去,根本不顾是否伤及常九,挺剑猛刺。

这一着,大出施六如意料之外,他的剑横在常九脖子上,无法抽剑迎敌,除非当真杀了常九。

事实又不然,未得李肃或巫凤命令,他哪敢擅自作主下手,方才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以此威胁对方的人,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轻举妄动而已。

金鹏既不颐常九死活,飞骑挺剑攻来,顿使施六如暗自一惊,张惶失措起来。

情势危急,施六如迫不得已,只有抽剑迎敌。

金鹏飞骑出剑挺刺,借那前冲之势,这一剑刺去,更见凌厉迅疾。

施六如挥剑急拨,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竟将对方刺来的剑震荡开去。

但金鹏飞骑冲势过猛,收势不及,使得双方坐骑撞个人仰马翻。

说时迟,那时快,了空大师飞掠而至,抡起方便铲,猛照金鹏当头抡下之际,谭三姑也同时掠身赶到,寒芒乍吐,手中软剑暴长三尺,剌进和尚心窝。

惨叫一声,了空大师被一剑毙命!几乎是同时,杨瑶飞骑冲来,一剑刺向未及起身的施六如。

施六如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杨瑶冲势收不住,回身手一扬,手中三尺青锋疾射而出,施六如正跳起身,飞剑已到,由背心贯穿前胸。

惨叫声中,金鹏挺身跳起,赶来补上一剑,直刺小腹,血溅进射三尺,当即毙命!巫凤遥见爱徒惨死,顾不得身受剑伤,狂喝一声,形同疯狂直扑而来。

白玉仙立即迎面拦阻,以手中青虹剑划起一道寒虹,迫使对方急收扑势,连连闪避。

那边挟持杏花的朱明,仍以骷髅教副教主自居,一声令下,那批投靠骷髅教的亡命之徒,纷纷出手,跟韩伯虎等人展开激烈混战。

就在这时,萧寒月与李肃,已互相连攻三招,居然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并未分出高下。

因为双方出手,均是用的七煞剑招!秦忘我一旁暗自诧异,萧寒月得自剑帝亲传,毋庸置疑,疯狂杀手竟然也会七煞剑招,岂非怪哉?但萧寒月并不惊诧,他不仅知道,对方当年曾以酷刑,逼剑帝说出七煞剑招,更知道对方只会五招,最后两招,剑帝抵死未曾说出。

李肃居然班门弄斧,在萧寒月面前施展七煞剑招,正中他下怀,心知五招一过,对方即山穷水尽,黔驴技穷,必败无疑了。

其实李肃何尝不明白,只是迫不得已,明知此举等于饮鸩止渴,也不得不以七煞剑招迎敌,否则一招亦难抵挡,更何况硬拼三招。

但他胸有成竹,心里已有打算,只见他突然连攻两招,随即暴退,倒窜三丈,回身就向韩伯虎等人那边冲去,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这一着大出萧寒月所料,身形一掠,急起直追。

韩伯虎等人正合力逼退对方,欲趁机先抢救回倒在地上的常九。

突闻秦忘我急呼道:当心银月飞霜!众人闻声一惊,果见李肃人在数丈外,手中短剑已疾射而出,划起一道闪闪寒芒,挟尖锐呼啸声飞来。

银月飞霜利可断金斩玉,非一般兵刃所能抵挡,众人不敢轻拈其锋,纷纷闪避,只有白玉仙仗手中的青虹剑,亦非凡品,抡剑向前迎去。

连连几声金铁交鸣,火星迸射。

白玉仙的青虹剑虽完整无损,却已觉出虎口被震得微微发麻。

李肃心知萧寒月又追来,哪敢怠慢,掠身直射常九身旁,脚踏在他胸前。

同时向扑近的萧寒月喝道:萧寒月!你要逼我一脚踩下吗?萧寒月果然一怔,急收扑势,趑趄不前。

毕竟常九是当年旧友,且共过生死,岂能忍心置他生死于不顾,任其丧命在对方脚下。

李肃手腕一抖一带,短剑飞回手中,即向数丈外的巫凤道:你们先把常九和杏花带走,谁敢拦阻或追踪,就把他们杀了,不必管我!巫凤立即掠身而至,一把挟起地上的常九。

李肃手中短剑再度飞射而出,在面前数丈之内飞旋,划出一道寒光霍如剑墙,掩护巫凤等人撤走。

韩伯虎听了金鹏之言,虽认为常九死不足惜,但却不能置杏花生死于不颐。

尤其是萧寒月,心知杏花乃赵幽兰贴身侍婢,多年来情同姐妹,不分主婢。

所谓爱屋及乌,忆及当年跟赵幽兰一段情,哪能忍见杏花遭对方毒手。

由于投鼠忌器,他们这边的人无人敢轻举妄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巫凤挟持常九,挥众将杏花一起带走。

李肃将短剑收回手中,沉声道:各位,咱们后会有期了!言毕,狂笑声中,转身疾掠而去。

韩伯虎等人不敢追去,纷纷赶过来,见萧寒月这位阔别多年的旧友。

那边萧姣姣却拉着朱盈盈,赶去查看段娥伤势。

老魔女伤在致命要害,已是奄奄一息,但她仗着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硬撑了将近半个时辰。

朱盈盈查看之后,沮然摇了摇头,问道:姣儿,这位老人家是谁?萧姣姣泪光闪动道:她老人家号称天竺魔女,其实一点也不魔……娘,您一定要救她啊!朱盈盈暗自一怔,想不到这垂死的老婆子,竟然是天竺魔女段娥!她乃当今武林之中,年龄辈份最高,硕果仅存的少数几人之一,爱女怎会对她生死如此关心,确使朱盈盈一时难以理解。

朱盈盈当然不会想到,萧姣姣跟段娥相处数日,已有感情,且老魔女言出必行,只要活着,秦忘我就不敢不遵守诺言娶她!萧姣姣见母亲面有难色,苦苦央求道:娘!她老人家待女儿情深意厚,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秦忘我也赶来查看,他蹲下一探段娥鼻息,再为她将腕脉一把,神情凝重道:她老人家真元已散,难以回聚,除非……话到嘴边,突然欲言又止。

萧姣姣心急如焚道:秦大哥,快说呀,除非怎样?秦忘我犹豫一下,始道:除非能有‘起死回生金丹’……朱盈盈接道:你说的,可是当年江南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姑娘所配制的金丹?秦忘我微微点头道:纵有金丹,也只能暂保不死,尚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送至大巴山……何况目前哪里去求金丹?朱盈盈急道:姣儿,快叫你爹来!萧姣姣哪敢怠慢,飞奔而去,将正在跟韩伯虎等人寒喧话旧的萧寒月,拖着赶来回来。

朱盈盈不及说明段娥身份,迫不及待道:寒月,你身边不是带着,当年赵姑娘所赠的‘起死回生金丹’?快拿出来,救这位老人家一命!萧寒月对那三颗金丹,视若定情信物,珍惜无比。

十几年来.随时带在身边,睹物若见人,了解当年一段缠绵之情。

连爱女萧姣姣,都不知其父身怀此物,只有朱盈盈知道,三颗金丹之神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对一个人的怀念价值。

所幸这位出身王府的郡主,非但毫无妒意,反而对丈夫的念念不忘那位赵姑娘,引以为傲。

萧寒月微微一怔,并不多问,毫不犹豫自怀中掏出个小锦囊。

小心翼翼取出一只精巧玲珑的白玉瓶,扳开瓶盖,将一颗赤红色金丹倒于掌心,递向朱盈盈。

瓶盖刚一开,即散发出一股异香,数尺外可沁入心肺,顿觉心神为之一爽,足见药力之强。

秦忘我一旁看着,朱盈盈将那金丹塞入段娥口中,心里不禁暗觉惊诧。

金丹乃其母所制,由于药材难觅,谷中珍藏者,亦不过数颗而已。

他此番不辞而别,悄然离开山谷,原想偷两颗带在身上,以防万一,但想到其母对金丹极为珍视,于心不忍,未便窃取。

此刻见到萧寒月身边,居然怀有三颗金丹,焉能不觉意外。

段娥伤势虽重,神智尚清,服下金丹后,顿觉一股热气直冲丹田,散及全身,使真元逐渐凝聚不散。

老魔女精神为之一振,微微笑道:你可是萧大侠?萧寒月谦道:不敢,晚辈萧寒月,不知老人家……萧姣姣接道:爹,她老人家姓段,女儿叫她段婆婆,人家称为她天竺魔女!萧寒月一怔,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段老前辈,失敬失敬!段娥深深一叹道:萧大侠如此慷慨以金丹相赠,纵然只能暂保老身不死,不一定能救得了命,但这份盛情,老身只要有一口气在,必有回报……小翠!萧姣姣急向四下一看,才发现那绿衣小婢,不知何时已不知去向,急上前问道:段婆婆,您叫小翠有何事吩咐?段娥振作一下,郑重道:萧姑娘,你可转告小翠,万一老身不治而亡,要她回天竺,取来老身记载毕生所练武功之手抄本,赠予令尊萧大侠……萧寒月未及婉拒,大概药力过猛,老魔女竟昏了过去。

萧姣姣大惊,急叫道:段婆婆!段婆婆……秦忘我一旁安抚道:萧姑娘,不用担心,这是药力发作之正常现象,至多一个时辰,她老人家就会逐渐清醒。

萧寒月诧异道:这位小兄弟,似对金丹药效知之甚详?秦忘我仍不愿暴露真实身份,掩饰道:晚辈只是略通医道药性……萧姣姣追问道:秦大哥,你方才不是说,金丹只能暂保不死,尚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送至大巴山去,是不是要求助当年江南神医之女,赵……萧寒月神情陡变,惊诧道:他们在大巴山中?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韩伯虎等人已围来。

张岚笑道:那还有疑问吗?若不在大巴山中,李肃岂会前来!韩伯虎眼光一瞥昏过去的段娥,颇不以为然道:萧大侠为何救这老魔女?萧姣姣有双亲在场,顿时毫无顾忌,愤声驳道:她不是老魔女,是段婆婆!萧寒月不禁笑道:姣儿,对长辈说话,不可无礼,人已救了,你至少应该向大家说明,为何要救一个敌友不分之人呢?萧姣姣顿时窘迫交加,期期艾艾,不知该从何说起。

白玉仙见状,心里已有几分明白,忙将话岔开道:我相信萧姑娘,一定有她的理由,现在先不去管它,李肃他们已逃去,必然是直奔大巴山,咱们应该急谋对策才是啊!王守义道:萧大侠,当年咱们以你马首是瞻,今日之事,犹如历史重演,还是由你运筹惟幄吧!萧寒月沉吟一下,神情凝重道:如今常九与杏花,为对方所挟持,且不知他们将往大巴山何处……秦忘我脱口而出道:晚辈可能知道!萧寒月暗自一怔,诧异道:哦?小兄弟……萧姣姣这才想到,尚未为双方引见,急道:爹,他叫秦忘我,我叫他秦大哥。

秦忘我忙施礼道:晚辈秦忘我,拜见萧老伯!萧寒月打量着他,若有所思道:秦老弟这名字……正值此际,突见绿衣小婢,带着十一名少女,自山峰疾扑而来。

原来她人小鬼大,魔音突止,她已情知有异,趁双方展开激战,悄然离去,奔向山峰,发现那十一名少女,均被人点穴制住。

所幸用的是一般点穴手法,绿衣小婢为她们一一解开穴道,决心不颐一切,要为奄奄一息的段娥报仇,跟那疯狂杀手誓死一可惜她们来迟一步,李肃等人早已离去。

口口  口口  口口次日黄昏,秦忘我以识途老马姿态,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进入了大巴山。

尽管个个均是武林高手,一路翻山越岭,仍不免感到人疲马乏。

尤其带着身受重伤的段娥,用临时做的担架,由十二名少女轮流替换,抬着她走,影响了前进速度。

果如秦忘我所料,不足两个时辰,段娥途中已清醒过来。

她不但亲自交待绿衣小婢,此行万一不治,即返天竺,取来她毕生所练武功之手抄本,赠予萧寒月,以酬他慨赠金丹保命之情。

老魔女似在交代后事。

然后又将秦忘我召至身边,郑重其事的问道:小伙子,你亲口答应老身之事,可曾反悔?秦忘我不假思索道:绝不反悔!段娥满意道:好!小伙子,难怪萧姑娘……萧姣姣急忙抢步上前,娇嗔道:段婆婆!您少说点话,多养养神吧!段娥哈哈一笑,道:可是老身还有件事,必需先作交代。

小伙子,你能答应我,不杀巫凤,并且劝她回头吗?秦忘我面有难色道:这……晚辈恐怕力不从心……萧姣姣接道:段婆婆放心,这件事不用教秦大哥为难,交给晚辈好了。

段娥道:好吧,萧姑娘,请令尊令堂来一下,老身有话跟他们说。

萧姣姣劝阻道:段婆婆,您就留点精神吧……段娥却正色道:萧姑娘,趁着老身还有口气,你不让我跟他们说,万一我活不成,就没人管你的事罗!萧姣姣顿时面红耳赤,娇羞万状,急忙赶到前面去,将萧寒月与朱盈盈,请到段娥的担架旁来。

走在数丈后,跟黄小玉等人走在一起的杨瑶,看在眼里,虽不知段娥如此慎重,特地将萧寒月夫妇,召到身边说些什么,却已料到了十之八九。

她虽手刃施六如,一泄被夺清白之恨,剩下的尚有为父报仇,但她毕竟芳心已属秦忘我,眼见如此情景,焉能无动于衷。

一股无名的妒火,从这少女的心田深处燃起,使她不禁深深一叹,暗自付道:也罢,只要能为父报仇,兴愿已足,事后我自有去处,何必管他们的闲事!不料身旁的黄小玉,突然轻声问道:杨姐姐,你在想什么?杨瑶微微一怔,掩饰道:没有啊……黄小玉又道:杨姐姐,我看金大哥人不错,回金陵之后,你们会不会……杨瑶断然道:我不回金陵!黄小玉惊诧道:哦?那你……杨瑶强自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寻死的,也许去洛阳城外的百香庵,过一辈子与世无争,清清静静的佛门生活,不也很好吗?黄小玉惊道:杨姐姐,你打算出家当尼姑?白玉仙抢步上前,诧然急问道:玉儿,谁要出家当尼姑?黄小玉道:杨姐姐她……白玉仙也惊诧道:杨姑娘,你……杨瑶置之一笑道:晚辈跟黄姑娘说着玩的!白玉仙转过睑,笑斥道:玉儿,你这孩子,就喜欢大惊小怪!黄小玉舌尖一伸,扮个鬼睑,不再追问下去。

一行浩浩荡荡,继续前进。

薄暮时分,天色已昏暗下来,山中浓雾弥漫,已难分辨方向。

幸而由秦忘我带路,翻山越岭,终于来至一片山谷外。

但举目四望,不见一个人影。

韩伯虎不禁问道:秦老弟,你确定他们会到这里来?秦忘我微微点头道:咱们走的是捷径,一定比他们先到!韩伯虎又追问道:秦老弟,恕老夫冒昧,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是往这里来?秦忘我随机应变道:韩老镖主大概尚不知道,晚辈已见过常九!韩伯虎诧然道:哦?常九已将确实地点,告知秦老弟了?秦忘我微微含首道:距此不足一里,即是入谷山口,他们若想进入山区,就必须由此经过!王守义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先入谷,也好在谷内设下埋伏!秦忘我正色道:不!谷内唯一入口,终年为毒气封住,任何人均无法通过!王守义怀疑道:你怎会知道?秦忘我道:常九说的!萧寒月走近道:不错!赵姑娘善用天下奇毒药物,她既带来那数百武林高手,决心终老于此,永不出谷,自会设下毒物,以防外人侵入。

或谷内的人逃出,各位若不健忘,当还记得,她曾以毒蚊拒敌之事吧?韩伯虎等人连连点头,不再怀疑。

王守义即道:既然如此,就请萧大侠分配,如何布署吧?萧寒月当仁不让,郑重其事道:各位只需散布开来,如果他们到了,千万不可贸然行动,对方不仅拥有银月飞霜,且挟持常九与杏花在手。

目前,咱们的兵刃之中,惟有青虹剑及红毛宝刀堪与一搏,最好由在下,跟那一位各持一件兵刃,负责向李肃突袭,擒贼擒王,只要把他一人解决,群龙无首,其他人就不足为虑了。

白玉仙自告奋勇道:妾身愿与萧大侠搭配,擒此巨奸!萧寒月尚未置可否,杨瑶突挺身而出,泪光闪动道:白女侠,只有晚辈跟那疯狂杀手,有不共戴天之仇,何不将这为父报仇的机会,让给晚辈!白玉仙面有难色道:杨姑娘一片孝心,固然令人敬佩,但你纵有青虹剑,也绝非此人对手……杨瑶突然双膝一屈,跪下道:晚辈虽死无憾,但求能尽心意,请白女侠成全!白玉仙正感为难,突见秦忘我上前道:杨姑娘,你不是曾要在下,助你报此血海深仇吗?杨瑶闻言,情不自禁的泣道:不!秦大哥的盛情,我心领了……秦忘我抽出红毛宝刀,毅然道:晚辈就用这把刀,请白女侠将青虹剑,交给萧大侠吧!白玉仙道:这……她似乎不太愿意。

谭三姑倚老卖老道:玉仙,把青虹剑给萧大侠吧。

据老身看,他们二人均用的是七煞剑招,如此搭配,互相接应,确实最佳人选!萧寒月暗觉诧异,突向秦忘我问道:小兄弟,‘你也会七煞剑招?秦忘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突闻数丈外听陈凡招呼道:嘘!他们来啦!事态已急,白玉仙无可奈何,只得急将青虹剑交出。

萧寒月接剑在手,招呼秦忘我道:小兄弟,咱们分开两边埋伏,千万记住,不可操之过急,必需认准目标,听我暗号,同时发动,成败在此一举,一击失手,可能就失去出奇制胜机会!秦忘我一点头,即跟萧寒月,掠出数丈外,分向两旁深草丛中掩住身形。

其他数十人,则立即散开,埋伏在乱石之间。

为了安全起见,段娥被抬至岩石后,由十二名少女守护在四周。

突然间,静寂下来。

倏而,急促蹄声由远而近,一名壮汉飞骑而来,将坐骑一收,停止在距离萧寒月、秦忘我二人藏身处数丈外。

壮汉振声道:奉使者之命,传话各位,不必枉费心机,在此守株待兔,谁敢轻举妄动,首先遭殃的是常九和杏花!言毕,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好厉害的疯狂杀手,居然料事如神,已知他们抄捷径来此设下埋伏!但萧寒月不为所动,急以传音入密功力,分向各人传话道:咱们照原定计划,对方可能是投石问路,并非确定此处已有埋伏!众人闻言,立即按兵不动,暗自蓄势待发。

萧寒月、秦忘我全神贯注来路动静,严阵以待。

夜色苍茫下,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来人缓缓前进,由远而近,终于可以看清,数十人前呼后拥,李肃与巫凤并骑走在中间,各人挟持着常九与杏花!萧寒月见状为之一怔,大出意料之外,如此一来,他们已根本无从下手,向李肃发动突袭。

就在这时,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两个玄衣少妇,自山谷方向疾奔而来,身形如飞,从众人埋伏处一掠而过,直到大批人马前始收住奔势。

在前开道的十几名社汉,立即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其中一名玄衣少妇,振声道:来的可是当年的‘二先生’?虽事隔多年,李肃一眼就认出她们,反问道:你们可是文雀、武凤?玄衣少妇既未承认,亦未否认,又振声道:奉赵姑娘之命,迎‘二先生’入谷!李肃大感意外,不禁为之愕然。

突见秦忘我自草丛中窜出,掠至她们面前,惊诧道:文姨、武姨,你们怎么……文雀微微一怔,冷声道:咱们是奉命行事,你不要过问!秦忘我急道:可是……武凤厉声道:咱们是奉赵姑娘之命,来迎‘二先生’入谷议事,叫你不要过问,你敢不听从?秦忘我对她们二人,似有忌惮,只好唯唯应命。

萧寒月见此情势,也不得不现身而出,掠至她们面前,道:文雀姑娘,武凤姑娘,可还记得在下萧寒月?出乎意料之外,武凤竟视若陌路,冷若冰霜道:赵姑娘的事,不需任何人过问,你们最好置身事外!萧寒月一怔,愤声道:带我去见赵姑娘!武凤断然拒绝道:抱歉,咱们是奉命带‘二先生’入谷,没有赵姑娘的交代,咱们不能作主,不过,你要见赵姑娘,咱们回头会代为转达,至于见不见你们,就很难说了!萧寒月气愤道:赵姑娘既知他是当年的‘二先生’,为何还要你们带他入谷?文雀冷然一笑道:赵姑娘作事,一向自有主张,这点相信萧大侠比咱们更清楚吧!这几句话分明含有暗示,萧寒月一听,顿时若有所悟,故作愤慨道:既然如此,咱们何必多管闲事!秦忘我情急道:萧大侠……萧寒月一施眼色,偕同秦忘我走回众人埋伏处。

韩伯虎等人,已纷纷现身出来。

萧寒月故意振声道:各位,赵姑娘既嫌咱们多管闲事,咱们就不必再过问了!王守义惊诧道:萧大侠,咱们几方面的人,为了阻止此事。

以免历史重演,再发生当年的空前浩劫,已伤亡惨重,难道就此罢手?萧寒月轻声道:赵姑娘的作为,非比常人,当年若非是她一身担代,岂能消弭那场浩劫,如今她既让对方入谷,必有玄机,咱们何不拭目以待,以免影响她的全盘大计!众人这才不再争议,纷纷退开让路。

李肃犹豫之下,当机立断道:好!你们带路!文雀、武凤暗喜,不动声色,领着李肃的人马,浩浩荡荡,向山谷前进。

当他们通过时,萧寒月等人果然按兵不动,似已决心置身事外,只有报仇心切的杨瑶,蠢蠢欲动,但被白玉仙紧紧执住胳臂,使她无法挣脱。

李肃等人已远去数十丈外,萧寒月始一打手势,招呼众人尾随而去。

一里外,已至山谷入口,只见谷内自茫茫一片浓雾弥漫,似已无路可通。

李肃突然喝令停止前进,解开常九穴道,喝问道:是这山谷吗?常九见文雀、武凤既已双双出迎,心知赵幽兰必有万全准备,不假思索道:不错,正是此谷!李肃有恃无恐,哈哈一笑道:好!文雀、武凤,你们带路吧!文雀不动声色道:常九来过,他可带路,咱们还要把那批跟来的人打发走,随后就来。

李肃回头一看,果见后面人影幢幢,尾随而来,即道:好吧,咱们先进谷!一声令下,众人浩浩荡荡,进入了山谷。

文雀、武凤相对会心一笑,迎向萧寒月等人奔来。

秦忘我急步上前,道:文姨……文雀仍然对他视同陌路,振声道:各位武林前辈,赵姑娘已在入谷唯一通路,布下百种天下奇毒,从此封谷,任何人均无法进出,包括赵姑娘自己在内,所以要妾身转告,盛情心领。

请各们就此回转吧!秦忘我惊道:可是,我……文雀冷声道:你也同样不能再入谷!秦忘我正待分辨,突闻谷内传出连声凄厉惨叫,如同猛兽垂死发出之哀鸣,令人毛发悚然。

武凤即道:各位相信了吧?进谷的那批人,绝无一人生还!萧寒月惊问道:那常九与杏花……武凤道:常九也是奉赵姑娘指示,必要时就带‘二先生’他们入谷,同归于尽!众人闻言,不禁对常九肃然起敬。

秦忘我情急道:我要进谷去见娘!众人一听,无不为之怔住,不知他的娘是谁。

只有萧寒心里明白,他指的娘就是赵幽兰。

而眼前自称秦忘我的小伙子,可能就是他跟赵幽兰多年的爱情结晶,他的亲骨肉!文雀劝阻道:小月公子,赵姑娘有话交代,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不能把你埋没在山谷内,应该是让你自己出去闯天下的时候了,要你不必以她为念,好自为之、多保重!言毕,文雀与武凤,突然回身向谷内飞身而去。

秦忘我急叫道:文姨!武姨!等等我……他不顾一切要待追去,却被萧寒月一把紧紧抱住。

既然文雀称小伙子小月,萧寒月心中完全确定,秦忘我正他的亲骨肉!赵幽兰将爱子取名小月,显见对萧寒月用情之深,用情之苦!萧寒月一阵心酸,不禁潸然泪下。

正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口口  口口  口口没有人知道,赵幽兰怎会有个儿子。

更无人知道,秦忘我的父亲是谁。

但萧寒月心里明白,更看出文雀与武凤,当面并未道出真相,表示赵幽兰不希望让儿子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当年名扬天下的萧大侠!萧寒月不惜以三颗金丹,保住了段娥一命,她死里逃生,已万念俱灰,决心带十二名少女回天竺,从此不涉中土。

临行前,她郑重交代,要秦忘我遵守信诺,娶萧姣姣为妻。

秦忘我接受了。

但萧寒月却为难了,女儿如此痴情,深爱着秦忘我,而他们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如何能结为夫妻?归途中,萧寒月一路为此苦恼心烦,不知该如何向女儿说明,又不让秦忘我获悉真相。

回到洛阳,白玉仙及谭三姑等人,也在一旁推波助澜,催促为两小择吉办喜事。

萧寒月万般无奈,只得将实情告知朱盈盈。

这位出身天府的郡主,非但毫无怨言和妒意,反而揶揄道:这就怪你了,当年我要你娶赵姑娘,我情愿作小,你偏不肯,否则就不会有这个麻烦了!萧寒月苦笑道:盈盈,你还有心情开我玩笑,快拿个主意啊!朱盈盈面有难色道:这确实很难,除非让姣儿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料话犹未了,萧姣姣突然闯了进来,接口问道:娘,谁跟谁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朱盈盈一怔,跟萧寒月相顾愕然,无从回答。

萧姣姣暗觉诧然,笑问道:该不会是秦大哥跟女儿吧?萧寒月略一沉吟,当机立断道:姣儿,不瞒你说,就是你们两人!萧姣姣意外地一怔,突然大笑道:真的?那太好了,秦大哥竟然是我哥哥!哈哈……朱盈盈忙执住她双手,关心怜爱道:姣儿,你不要失望、难过……萧姣姣振奋道:娘,女儿有秦大哥这么个哥哥,怎会么失望难过,高兴还来不及呢!爹,怪不得我看秦大哥,愈看愈像您呢!我快去告诉秦大哥…萧寒月急道:姣儿,你……欲阻不及,萧姣姣已夺门而出。

不料黄小玉迎面奔来,一个是兴奋过度,一个是气急败坏,二人撞了个满怀。

萧姣姣诧然问道:黄姑娘,你怎么了?黄小玉心急如焚道:杨姑娘不见了,可能会出家当尼姑去啦。

萧姣姣一惊,急向道:怎么回事?黄小玉道:娘跟谭婆婆在房里聊天,谈到你跟秦大哥的婚事,杨姑娘在一旁听了,就不声不响地出了房,等我追出来,她已不知去向……萧姣姣追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要出家当尼姑?黄小玉强自一笑道:我是乱猜的,因为在去大巴山途中,她曾经无意间说出心事,等事情告一段落,不想回金陵,打算去城外百香庵……萧姣姣急道:咱们快去告诉秦大哥!黄小玉道:我已经告诉秦大哥了,他跟金大哥两个都赶往百香庵去找啦!萧姣姣闻言,突然忍俊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黄小玉见状,莫名其妙道:萧姐姐,这有什么好笑的?萧姣姣止住了笑,道:走!咱们快到百香庵去看热闹!黄小玉更觉莫名其妙,为了好奇,只好随着萧姣姣,急急赶往城外百香庵去。

岂知赶到百香庵,只见秦忘我与金鹏,沮然站在庵外,默默相对,怅然若失。

不海问,从他们的神色上已可看出,杨瑶不在百香庵里。

萧姣姣的心往下一沉,她心里明白,杨瑶比她更爱秦忘我,必是获知他们将择吉成婚,绝望而去。

她此刻所关心的,是杨瑶会上哪里去了?夕阳的余晖,正映在他们的脸上,但一个个都默默无语,萧姣姣甚至开不出口,告诉秦忘我,他们之间的血亲关系。

他们的心情无比沉重,如同落日,正逐渐向山脊后下沉……(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