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中年缓缓说道:姑娘是准备和我动手呢?还是束手就缚?苹儿道:动手如何?束手就缚又如何?青衫中年,道:束手就缚,就可免去我一番手脚,也可早些救他上来。
苹儿举起双手,道:那我就束手就缚好了。
青衫中年大汉一扬手,点了苹儿的穴道,道:看住她。
一个执刀的大汉应声行了过来,左手抓住了苹儿,右手执着一柄钢刀,架在苹儿的颈上。
那青衫中年大汉,沉声说道:救他上来。
只见甲板一角处,一个黑衣大汉,收去索绳,片刻间连那李寒秋带木板,一齐拖上了甲板。
李寒秋已经被江浪打得晕头转向,似是已晕了过去。
那长衫中年大汉突然抢前两步,伸手点了李寒秋两处穴,回顾了苹儿一眼,笑道:早知如此轻易地把他擒到,那也不用如此费事了。
苹儿望了李寒秋一眼,只见他全身衣履尽湿,威风全无,不禁心头黯然,轻轻叹息一声,道:他喝了不少江水,你们快设法救他醒来。
青衫大汉冷笑一声,道:看来,苹姑娘对他很关心。
苹儿心中暗道:此刻如不能说服几人,早些救他醒来,只怕他身体要大受亏损。
心念一转,冷然说道:你如是聪明人就该对他好些。
青衫大汉道:为什么?彼此为敌,难道还要待他有如上宾不成?苹儿道:你要知道,那方秀如能说服李寒秋,李寒秋肯投入方家大院,他在方家大院的身份,定然会高过你们甚多。
青衫中年大汉,一皱眉头,道:那又如何?苹儿道:如是他加入方家大院,记起了今日仇恨,想到今日之仇,对阁下定然大为不利。
如是他不肯加盟,方院主必然不会饶他,你又何苦树立一个仇人。
青衫大汉略一沉吟,道:姑娘说得不错。
挥手接道:设法除去他腹中积水。
两个大汉行了过来,转过李寒秋的身子,伸手在李寒秋腹背之上推揉。
李寒秋吐出甚多江水后,人也清醒了过来,睁眼望着苹儿一眼,叹道:咱们应该靠岸的。
苹儿道:李相公,大丈夫能屈能伸,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几句话含意甚深,李寒秋抬头望苹儿一眼,道:我被点了穴道。
苹儿点点头,接道:如是一个人,死去之后,不论他有多么大的本领,那也是无法报仇,是么?李寒秋点点头,表示心中领会。
这时,一艘大船,疾快地驰了过来,逐渐地接近小舟。
李寒秋抬头看去,只见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有一张方桌,方秀、韩涛,对面而坐,桌上放着酒菜。
最使李寒秋惊讶的是,那于长清竟然也在甲板之上,背负双手,不停地来回走动。
只听韩涛高声说道:秦兄,擒到他们了么?那青衫中年一欠身,应道:幸未辱命,生擒了两人。
韩涛道:那很好,把他们送上大船,我要好好拷问他们。
青衫中年应了一声,把小舟靠过大船。
船上放下索绳,把李寒秋和苹儿系上船去。
方秀似是是对李寒秋心中戒俱甚紧,急急说道:对这人要小心一些。
那青衣大汉欠身应道:在下巳点了他两处穴道。
方秀嗯了一声,连连挥手,道:很好,你去吧!那中年大汉应了一声,带着六艘快舟,转舵掉头而去。
方秀目注那青衫大汉的背影,道:老二,他叫什么名字?韩涛道:他秦鹏,是小弟长江水军的总舵主。
方秀道:可以杀了他么?韩涛略一沉吟,道:小弟明白,大哥但请放心。
方秀目光转到李寒秋的身上,淡淡一笑,道:江水的滋味如何?李寒秋冷冷说道:但在下此刻已经不在水中了。
韩涛冷冷说道:李寒秋,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下希望你能老实一些。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在下既已被擒,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了,阁下如想威胁区区,那是白日做梦了。
方秀目光突然以于长清的脸上,道:于兄,李寒秋已在此地,于兄请问问他吧!韩涛接道:于兄别忘了,你还有两位义子的生死,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兄弟一声令下,立时可取他们之命。
于长清精神肃然,缓缓转过头来,两道目光投注在韩涛的人上,道:老夫很明白我的处境……方秀急急接道:只要于兄肯交出解药,咱们绝不会伤害于兄那两位义子。
韩涛道:适才,于兄可以推说那解药在李寒秋的身上,现在李寒秋人在此地,不知于兄还有什么推托的话?李寒秋已听出个中内情,急急接口说道:那解药确在区区身上。
方秀微微一怔,道:如是李世兄交出来,咱们这一仗算不分胜负,在下立时放了诸位,十日内绝不遣人追踪。
诸位有十日时间,大概可以有所部署了。
那时,咱们再行一决胜负。
李寒秋冷冷说道:这办法很公平,只是可惜得很。
韩涛道:可惜什么?李寒秋道:在下落入江中之后,乍忖必死,因想那解药,留之无用,只好把它抛入江心去了。
韩涛道:阁下抛去解药,但也同时抛去了你们几条命,韩老二要你们死几个样子瞧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一个死字,还能有几种不同。
韩涛道:我要你们求死不得,求生不能,阁下不信,咱们就试试看吧!方秀突然仰脸大笑一阵,道:我几乎被于兄骗过了。
于长清淡淡说道:幸得你及时醒悟。
方秀道:于兄的花招,似已要到了山穷水尽之境,应该拿出解药来了。
于长清道:解药是有,老夫也可以交出……韩涛接道:于兄果然是聪明人。
于长清道:不过,要有条件。
方秀道:早在我意料之中,于兄请说出条件吧!兄弟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放了李寒秋、苹姑娘,老夫要眼看他们去远之后,才能交出解药。
方秀道:只要于兄真能交出解药,不论于兄提出什么条件,在下都会答允,不过,于兄诡计多端,实叫兄弟难以放心。
于长清道:方院主也说出了老夫心中的忧虑,以你平日的为人行事,纵然许下诺言,也是叫人难信。
方秀道:数年以来,在下一直奉养于兄,但于兄对兄弟的顺报,却是在我身上下毒。
于长清冷冷说道:我于某人一生行事,仰无愧于天、俯无作于人,就算方兄给予兄弟一些小恩小惠,也不能要兄弟抹杀是非,助你为恶。
方秀淡淡一笑,道:你不肯助我,情有可原。
但你在我身上下毒,回报数年奉养之恩,其手段和用心的卑下,实也不在我方秀之下了。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老夫不在方院主身上下毒,此刻,老夫只怕早为方家大院阶下之囚了。
韩涛接口说道:过去的事不说也罢,咱们该谈谈以后的事。
于长清道:韩二侠说吧,以后应该如何?方秀道:就目下情势而论,阁下似是处于下风,应该委屈一些,听从在下的吩咐才是。
于长清道:如是咱们不能信任方院主,那只有玉石俱焚一途了。
韩涛道:区区还有一个很公平的意见,不知于兄之意如何?于长清道:愿闻高论。
韩涛道:于兄请拿出解药,先让兄弟瞧瞧,先使我们相信。
于兄确可交出解药。
于长清道:以后呢?韩涛道:我们见到解药之后,再谈条件不迟。
于长清摇摇头,道:不成,先行谈好之后,老夫自然会取出解药,让你们瞧瞧。
韩涛回顾了方秀一眼道:好吧,于兄请提条件,不过,记着条件要公平,彼此才能合作很融洽一些。
于长清道:那是自然……语声一顿,道:两位先行下令解开李寒秋和苹儿的穴道,老夫就取出解药。
韩涛点点头,道:就依于兄之见。
回顾了舱门口两个黑衣大汉一眼,道:解开两人穴道。
两个黑衣大汉就应了一声,依言解开了李寒秋和苹儿的穴道。
于长清也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高高举起,道:解药在此。
韩涛道:于兄,下一步应该如何?于长清道:设法把巨舟靠岸。
韩涛一皱眉头,道:于兄的解药……于长清道:靠岸之后,放他们两人下船,老夫就交出解药。
韩涛淡淡一笑,道:于兄,我们希望是公平交易,彼此都不要心存奸诈。
于长清道:只耍两位不耍花招,老夫自然会甘心认输了。
方秀道:于兄智谋,我们难及,这一番行舟江中布置,本该是万无一失,只不过,于兄少算了一件事,我们遍布在天下的耳目,随时可查出于兄行踪。
于长清道:就情势而言,我们身陷重围,所以我们必须取得平衡的均势。
方秀和韩涛,低言了数语,大船果然向江岸驰去。
李寒秋本想开口,却被苹儿用眼神阻止。
帆舟上,突然静寂下来。
片刻之后,帆舟靠岸而泊。
方秀目光投注到于长清的脸上,道:于兄,船已经靠岸了。
于长清望了苹儿和李寒秋等一眼,道:可以放他们船么?方秀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于兄呢?于长清道:老夫自然留此。
李寒秋再也忍下住憋在胸中之言,一抱拳,道:老前辈……于长清接道:李世兄,听老夫几句话。
李寒秋只好停住未完之言,道:老前辈先说吧!于长清神情肃然地说接道: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李寒秋道:什么事?于长情道:带着苹姑娘下船去吧!李寒秋道:老前辈……于长清急急接道:下船去吧!下船去吧!苹儿缓步行了过来,低声道:咱们走吧!李寒秋黯然长叹一声,转身下船。
苹儿突然对方秀拜了下去,道:老主人……方秀冷哼一声,道:你还认识我这老主人么?苹儿道:养育之恩,念念不忘。
方秀道:但你回报老夫的,却是勾结强敌,和人私奔,反和老夫为敌。
苹儿道:道不同,难相为谋,老主人要想杀我,但却为人所救,苹儿这一拜,算是奉还了养育之恩,此后老主人如再下手加害于我……方秀冷哼一声,道:你要怎样?苹儿道:苹儿要反手还击了。
方秀淡然一笑,道:你说完了么?苹儿道:说完了。
方秀一挥手,道:你也可以去了。
苹儿又欠身一礼道:从此刻起,咱们已经是恩尽义绝,小婢就此别过。
随在李寒秋身后,下船而去。
方秀、韩涛四道眼光,盯注在李寒秋、苹儿的身上,眼看他们背影逐渐远去。
苹儿快行几步,追上了李寒秋,道:李大哥,你知道我师父的用心么?李寒秋道:不知道,但我觉着咱们不应该就此而去。
苹儿道:他要人替他完成心愿,赶奔少林寺中一行。
李寒秋未回答苹儿之言,却加紧脚步,向前奔去,绕过了一片丛林,突然停了下来,回目望着苹儿,道:苹姑娘,你到少林寺一行如何?苹儿一怔,道:你呢?李寒秋道:我要回助于老前辈一臂之力。
话未完,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两位真的想走么?李寒秋回首望去,只见韩公子身佩长剑,站在一丈左右处。
苹儿裣衽一礼,道:少爷。
韩公子一欠身,道:姑娘不用多礼。
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是一片淡漠,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
李寒秋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缓说道:原来方秀早已布下了圈套……韩公子淡淡一笑,道:江岸上设有四处埋伏偏偏叫李兄是碰上了在下,这也许就是冤家路窄了。
语声一顿,接道:李兄想和兄弟单打独斗呢?还是要兄弟下令围攻?李寒秋道:韩兄带了很多人,是么?韩公子道:不错,除了兄弟之外,还有十二个各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他们就散布在十丈方圆之内的草丛、土丘之后,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可由四面八方分袭围击。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这两种打法,在下料分辨不出有什么不同。
韩公子道:大不相同。
李寒秋道:愿闻高论。
韩公子道:如是要下令群袭,那就各施武功,不论什么暗器、手段,都可以施用,只要李兄能够被围而出就成。
李寒秋道:和阁下单打独斗,又是如何呢?韩公子道:咱们定好多少回合,李兄和在下打到那规定之数,就可以走了。
李寒秋道:听起来,似乎是第二项比较简单一些。
韩公子道:那就请李兄选择第二项吧!李寒秋道:还有一事在下要先讲明白。
韩公子道:什么?李寒秋道:双方动手相搏,难免有伤亡,伤的是在下那是命该如此,如若不幸作了韩兄,那将如何?卧龙生《还情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