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子一怔之后,笑道:姑娘如若肯在我目力能见之下,放出毒物,就算伤了在下,我也是心服口服。
君中凤道:你虽然是韩涛之子,但却是一位十分受人拥戴的后起武林之秀,因此,我不愿伤你。
韩公子道:但你一口气,伤了我二十七位属下。
君中凤道:公子以白雪筑垒,准备把我们困死此地,小妹为了求生,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韩公子道:我想,你此番看我,定然是别有用心?君中凤道:我不想把你的属下全都杀死,因此,来和你谈谈。
韩公子道:姑娘准备如何谈,在下洗耳恭听。
君中凤道:撤走你的属下,不许再追踪我们的去向。
韩公子嗯了一声,道:我这数十位身为毒物所伤的属下呢?君中凤道:自然我给你解药。
韩公子轻轻叹息,道:为了救这二十七人的性命,在下是不能不答应了。
不过,姑娘离此之后,希望一直下山。
君中凤道:为什么?韩公子道:在下适才接到信鸽传书,李寒秋和他师父已被截获,送往金陵方家大院中了。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你说的是谎言。
韩公子道:为什么呢?君中凤道:他们师徒居住离此还有一段距离,时间上来不及。
韩公子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很细心,骗过你,似是不太容易……语声一顿,道:不过,在下没有骗你,但他们师徒已似是预知了我们攻袭的消息,所以准备离山远走,但却在途中和我们的人相遇,一场短暂的搏斗之后,他们师徒双双被擒。
苹儿摇摇头,道:我不信,那李寒秋生性刚正,纵然战死,也不会让你们生擒的。
韩公子道:如若他失去自绝之能呢?苹儿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
韩公子道:在下言尽於此,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
姑娘交出解药可以上路了。
君中凤沉吟了一阵,道:我们有四个人。
韩公子道:我知道,四个人在下一并放过。
君中凤道:放过了我们四个人,仍不能把解药交给你。
韩公子道:如是咱们互谈交易,这交易岂不是不太公平么?君中凤道:我还有条件。
韩公子道:你说吧!君中凤道:我要你单独送我四人一程。
韩公子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在下也可以考虑。
不过,我也要请教一事。
君中凤道:什么事?韩公子道:我想要姑娘把伤我属下的毒物,取出来给我瞧瞧,在下自当遵照姑娘的吩咐,单独送你们一程。
君中凤道:条件很苛刻,不过难我不倒,但你仔细想想,免得后悔。
韩公子道:在下从不作后悔的事,姑娘尽可放心。
君中凤冷冷说道:那很好,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不守信的人。
苹儿大为吃惊,暗道:这韩公子机智绝伦,如若要见识过毒物,必能想出破解之法。
心念电转,口中急急接道:姊姊,这样作,咱们太吃亏了。
君中凤道:不要紧。
右手一扬,一条金色的小蛇,投置於雪地之上。
韩公子细看那小蛇,长不过八寸,通体金黄,投於雪中静卧不动,不禁一皱眉头。
隆冬季节,正是蛇类冬眠之日,它怎能伤人,此事违反自然……君中凤俯身捡起小蛇,藏入袖中,道:给你见识过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了。
韩公子仰头打个哈哈,道:姑娘,咱们相距不足五尺,在下倒是想试试看那一条小金蛇,是否真有伤人之能?君中凤道:好,那你要留心了。
右手一挥,金蛇由袖中飞出。
韩公子看她把袖中金蛇,竟然当作暗器一般的投掷过来,心中暗道:这金蛇虽在冬眠之季,但它还是活的,不可用手去接。
心中念转,右手一挥,疾快地拍出一掌,人却横向一侧退开。
这一掌,暗蓄真力,掌势未到,一股暗劲,直向那金蛇撞了过去。
但闻卜的一声,金蛇吃那韩公子的掌凤,击落在雪地之上。
韩公子哈哈一笑,道:姑娘如若是用金蛇伤人,实叫在下难信……突然一皱眉头,停下了大笑之声,呆在当地。
君中凤缓移莲步,行近金蛇,伸手捡起来,藏入袖中,笑道:韩公子,咱们走吧。
韩公子四顾了一眼,道:你如何伤了我?君中凤道:阁下答应了送我们一程,咱们一面走一面谈吧!韩公子无可奈何,四顾了从人一眼,高声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拱拱手,对君中凤道:在下为姑娘带路。
当先举步而行。
君中凤紧追在韩公子身后而行,一面打量四周,只见韩公子的从人,果然都自在原地,没有追来,低声赞道:阁下的令谕森严。
韩公子道:难道姑娘一直认为我们是乌合之众么?君中凤道:就我所知,江南二侠的属下,虽非乌合之众,但却亦非精锐之师。
韩公子道:在下倒要请教姑娘了,就目下实力而言,哪一门派最强?君中凤道:那要看么一个算法,你们的属下、朋友虽然众多,但那另是一时利害的结合,如若遇了大劫苦战,这些人都不会为你们方、韩两家拚命。
韩公子缓缓说道:只要能给我三年时间,我就能将一批江湖上亡命之徒,变成一支训练有素的武林主力。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你口气很托大。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韩公子,咱们相识很久了,只是过那时我是丫头身份。
你是少爷,不便请教大名。
韩公子道:现在呢?苹儿道:现在咱们是敌对相处,不过,小婢的身份,倒也因此提高了,斗胆请教大名。
韩公子道:在下生平最敬慕我们姓韩的一位大英雄……君中凤道:可是灭楚兴汉的大将军韩信么?韩公子道:不错,所以,在下自取名号继信。
君中凤道:那韩信功业盖世,名垂青史,阁下之才,也许可追韩信,只可惜,你混迹江湖之中,这一生永远无法成为青史留名的人物。
韩继信道:所以,在下希望能退求其次,在武林中争一席立足之地……语声一顿,接道:过去在下对那李寒秋本有着一份敬慕之意。
君中凤道:现在呢?韩公子道:那一份敬慕愈来愈淡了。
君中凤道:如是要我说一句公平之言,你和那李寒秋应该是当代武林中一时瑜亮。
韩公子接道:但我们这一战中,却出了一位女诸葛,冲淡了那位李寒秋给于在下的敬慕。
君中凤道:不知那女诸葛是何许人物?韩公子道:在下心目的女诸葛,就是你君姑娘。
君中凤淡淡一笑,道:就算你说的是谎言,也叫人听得心中受用。
脸色一正,接道:可惜的是,我不是一般崇尚虚名的人。
韩继信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姑娘何以不肯相信呢?君中凤微微一笑,道:我是否相信,似是无关紧要,要紧的事,你韩公子却故意地避开不谈。
韩继信道:两位姑娘可是仍想谈谈那李寒秋么?君中凤道:不错,你说生擒了李寒秋,不知是真是假。
韩继信道: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君中凤道:你们准备如何对付那李寒秋呢?韩继信道:这个么,在下就不清楚了。
君中凤道:你韩公子是何等重要的人物,我不信方秀不把处置李寒秋的方法告诉你。
韩继信道:那李寒秋不是姑娘的杀父仇人么?君中凤道:不错,他是杀我父母的仇人。
韩继信道:既然他是杀父仇人,姑娘对他何以仍然如此关心呢?君中凤道: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韩公子担心。
韩继信略一沉吟,道:姑娘要问什么?君中凤道:我想知道何处才能看到李寒秋?韩继信道:金陵,就在下所知,李寒秋已被送往金陵。
君中凤道:他们走哪一条路?韩继信道:这个在下确是不知,但如姑娘赶往方家大院,定然可见到李寒秋的。
君中凤略一沉吟,道:这个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想在中途截到他们。
韩继信道:这个,在下的确不知。
君中凤道:那就要委屈你韩公子了。
韩继信微微一怔,道:那是说姑娘准备背信了?君中凤道:你不肯说出他们走的路途,那如何能够怪我?韩继信淡淡一笑,道:我自然会告诉你,如是姑娘非逼我说出不可,那是逼我说谎了。
君中凤陡然停了脚步,回头望了韩继信,冷冷说道:你当真不知道。
韩继信道:不知道。
君中凤道:就只好委屈跟我们一起走了。
韩继信道:可以,不过,我数十名属下的性命,姑娘也不管了么?君中凤道:你们属下人手众多,死上二十几个人,也不算一回事。
韩继信微微一怔,道:姑娘说的似是极为轻松……君中凤道:我说的实话,你应该知道,我是女人,女人说的话,不一定算数。
韩继信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之意,那是说连在下也不放了。
君中凤道:如若我们无法救回李寒秋,只好借重阁下交换了。
韩继信道:姑娘的算盘打得很如意。
君中凤道: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韩继信道:就目下情势而言,以在下交换李寒秋,不失上策。
不过,有一点,姑娘只怕没有想到。
君中凤道:愿闻高论。
韩继信道:你们只怕无法在途中截到李寒秋了。
君中凤道:为什么?由你韩公子替我们带路,贱妾相信定能找到他们。
韩继信道:算计时间,他们已经超过咱们很多,除非赶到金陵,咱们已无法再追上他们了。
君中凤道:方秀带那李寒秋到方家大院,是么?韩继信道:不错。
君中凤道:那就成了,我们到了金陵之后,劳你韩兄大驾,写一封信,给令尊和你那位方伯父,以你交换李寒秋,我想他们定然不会推辞了。
韩继信皱皱眉头,道:姑娘可是觉得在下一定会写么?君中凤道:你的生命不觉得比那李寒秋宝贵一些?韩继信冷笑一声,道:从此地到金陵,还有一段很遥长的旅程,在下想我应该有着很多逃走的机会。
君中凤道:解药在我身上,如逃走必死无疑。
韩继信冷笑两声,不再答话。
君中凤说着右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交给了韩继信,道:你身上毒性快要发作,快吃下这粒药丸。
韩继信掂了掂手中药丸,张口吞了下去。
君中凤道:咱们直奔金陵,希望你别存逃走的打算。
韩继信闭上双目,倚壁而坐,不再理会君中凤。
君中凤吩咐赵旺、段平,和韩继信同宿一室,就便监视,自己和苹儿同居一房。
两人同榻而卧,苹儿知道她身上满是毒物,如何能睡得安稳,蜷缩木榻一侧不动。
苹儿虽然双目紧闭,但却一直未曾睡觉,听到君中凤鼻息均匀,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她虽然没有睡熟,但又要装出睡熟的样子,手足也不敢胡乱伸动。
虽是睡在床上,但感觉上比行路还要辛苦。
大约三更左右,君中凤突然挺身而起,悄然下榻,启门而去。
苹儿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深更半夜,她要到哪里去呢?心想追去瞧瞧,但又怕被她发觉,只好强自忍着。
君中凤去约半个时辰,才转回房中,掩上木门,但未再登榻,却坐在靠窗口一张木椅之上。
卧龙生《还情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