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饥窃食 苗女恨泣遇瞎老 神医再世 绝技凭凶援二小小偷!小偷!象这样的高呼小偷,在这偏僻的小乡镇上,在这汉苗混杂的山角里,这真是百年来罕有的事!但就偏偏在今天这趁墟赶集的日子里,在这万头攒动、人潮拥挤的两条交叉道上,一大清早前后竟发生了三次之多。
其间,也曾有人于震惊气愤的呼叫声中,匆匆地瞥见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苗族女孩,那肮脏散乱的头发,污浊破烂的衣裤,光着两只污黑的小脚,满脸惊怕之色,在人堆里一钻一钻的,两三个转折就没了影子。
但是,只一瞬间,这头发散乱,衣服污烂,光着小脚的苗族女孩,却出现在镇后通往山脚树林的一条小路上,手里抱着一包东西,匆促地往树林里跑去。
进得树林,这苗族女孩立刻藏身一株大树后,探出那颗蓬乱的头,对来路上注视了好一会,见没有人追赶前来,才算松了口气,慢慢地往山脚下走去。
在山边堆干枯的荆棘面前,苗族女孩停住了身子,将手里一包东西,谨慎的搁放草地上,再仔细的用手把那堆荆棘拖开,荆棘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小洞,随着又有一个低弱的声音唤道:是金燕吗?说的竟是苗语。
那苗族女孩立刻答道:是我,小龙哥,是我回来了!那被称金燕的边说边抱起地上的东西,弯着身子往里面钻,也只能弯着身子才能进去。
因为这个洞口实在太小了。
这个洞象一个破窑,洞口小,里面宽,可又不是顶宽,四面山石都是红红的。
在洞的半中间,有一个与苗族女孩差不多大小的男孩,躺在一堆枯草上,也是一样的肮脏破烂。
苗族女孩放下手里的东西,马上扑到男孩身上,问道:小龙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一点,今天可有好东西给你吃!这被叫小龙的男孩,一听说有好东西吃,也是高兴,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随即说道:金燕,现在不能吃了,肚子这东西又在作怪。
刚兑完立时双手紧按着肚子,就在这干草堆上一阵翻滚,口中并哎呀的呻吟叫唤。
片刻后,小龙终于静止了,满头脸尽是黄豆般大的汗珠,金燕立刻用她污浊的破袖,替小龙一阵擦抹,看着那红红的小脸上,双眼紧闭,小心灵里一阵酸楚,也掉下了几滴眼泪。
突然,她的眼前闪过一个念头,卖药郎中,刚才在墟集上看到好几个,她立刻站起身子,说道:小龙哥,你忍着点,我马上给你请郎中去!说完就往外钻。
此刻正当午时,这小墟集上可正赶上热闹的时候,茶商布商,采药的汉客,卖药的郎中,汉苗混杂交易,人潮拥挤,穿流不息。
金燕找了好几个郎中,淌着满脸的泪说尽了好话,但是这些个郎中里,不是听不懂她的苗话,就是看到她那破烂不堪的样子,连理都不理。
金燕真是伤心透了,钻出人群,一步步的挨着镇后走,心想:这些个做郎中的,也是一点医德都没有,不顾病人的死活痛苦,开口就是银子,银子,银子。
想着想着,恨恨的用那小光脚一踢,一颗鹅卵石,咕噜噜的直滚到小沟里去。
企燕刚走过那通往树林的小沟横在小沟上面的一块三尺来长的小木板桥,忽然觉得背后仿佛有人跟踪的声音,哆,哆哆的。
金燕心中一怔,转身一看,原来是个五六十岁的瞎老头子,右手里拿着根竹拐,左手提了个小箱子,正跟在自己后面走来,看看已经走到那木板桥边了。
金燕连忙跑上去,并开口叫道:老伯伯,这里有道小沟,让我来扶你过来。
说完立刻用手牵扶着那个睹老头子慢慢步步渡过小木板桥。
刚过得桥,这瞎老头子就说道:小姑娘,你真好心,谢谢你了。
金燕一听,瞎老头说的竟是一口很好的苗语,不由也高兴的说道:老伯伯,你太客气,这点事还要谢吗?不过老伯伯,你的苗语可说得太好了,刚才我还耽心你听不懂我的话呢?瞎老头笑笑说道:我到苗山已经有三十年了,真连话都不会说,那也大笨。
金燕见瞎老头跟她已经快到树林边了,赶忙说道:老伯伯,你现在要到哪里去呀?瞎老头可又笑了,只是他这笑可比哭还要难看,满脸绉皮,一头灰白的头发,脸上两个大窟窿。
这是名符其实的瞎子,且连眼珠子都没有了。
瞎老头说道:小姑娘。
我什么地方都不去,你到哪里,我也就到哪里!金燕心头一惊,蓦的一退步,可已经出去三五尺远了。
瞎老头忽的脸色也是一怔,说道:小姑娘,你不要伯,我绝不是坏人,你家里不是有人生病,要请人看病吗?我就会看病,而且再难的病我也能看得好。
金燕心头又是一惊,说道:老伯伯,不是我怕你,我们已成惊弓之鸟啦,有两三个坏人,整天的追着我们,而且诡计多端的想抓我们,我们已吃够苦头,所以我们随时随地都防备点,只是老伯伯,你怎么知道我家有病人呢?瞎老头听完金燕的话,忽然脸色一正说道:你不用怕我,小姑娘,因为你在墟集上的哭泣请求,都被我听见了,而且我真要抓你的话,刚才在木桥上就可以抓住你了。
这句话,立刻把金燕点醒,随将瞎老头引到那破窑沿口,瞎老头听金燕说洞口很小,他也不嫌脏,立刻趴在地下,先用手在洞口摸了一遍,才慢慢的往里爬啊。
小龙此刻已然坐起,盘腿叠坐在练内功,见金燕带着个瞎老头子爬进来,不由奇道:金燕,你这是怎么啦?金燕赶忙说道:小龙哥,老伯伯是给你来看病的,老伯伯说,任什么疑难绝症,他一看就好。
随将瞎老头子自己跟踪来的话也说了一遍。
瞎老头子自进洞后,盘膝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小龙见事已至此,弯了弯腰说道:小龙谢谢老伯伯。
说完将手伸到瞎老头手里。
瞎老头子那干枯的手指按在小龙腕脉上,片刻脸色瞬息数变,且一会左手,一会右手,似很难下断语般。
终于,瞎老头将小龙的手放下了,开口说道:小哥儿,你今年多大岁数?小龙奇甚,这看病又不是算八字排生辰,怎要问年岁?可是看到瞎老头那端庄严肃的脸色,又不能不答,说道:小龙今年十二岁零八个月。
瞎老头嘴里念着:十二岁零八个月再问你,你的师父是什么人?学了多久的武艺?你师父曾给你吃过什么东西?小龙这会就现奇了,说道:老伯伯,我现在只请老伯伯替我看病,这似乎都与学武练艺没有什么关系嘛?瞎老头一听即说:真正是孩子话,你这病,就是从练武上起,怎能毫无关连?我如不追根究底,查明问清,怎好下手诊治?当然,我不需问,一样可以将你治愈,可是无需过多久,只要一个月后,你这个毛病马上重犯,除非你从今后不再练武。
小龙一听急着说道:老伯伯,你会错意了,因为我从来没拜过师,也就没有师父,没师父了就从来没练过什么武艺,如若我真懂得武艺,我也不会让这些鹰爪孙,把我追得四处乱窜。
吃足了苦,我会跟他们拼了。
瞎老头突然一震,暴声喝道:鹰爪孙?你是什么人?小龙听了也是一惊,因为刚才他们对答,都是用的苗语。
突然间瞎老头竟暴出一句道道地地的北京话,小龙遂也用北京话答道:我也是在半年以前才知道我的身世,只是,在目前我应该怎么对老伯伯说呢?因为我是不喜欢说谎的人,所以我暂时只能告诉你,我也是北京帝都人氏。
瞎老头听小龙如此说,他也知道小龙或有难言的苦衷,在未得到对自己的信任以前,他或许是不会说的,便说道:既然如此,我把你的病治好再慢慢的谈吧!接着又说道:小哥儿,你是否感觉腹中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在每一个时间里横冲直闯,使得腹下丹田处,痛苦万分,膨胀难忍?小龙听瞎老头说的,真是丝毫不差,自己三个月来,正是患的这种忽得忽失的怪病,而近日愈来愈盛,以至无法忍受,不由点了点头。
歇会,见瞎老头依然端坐在等待自己答复似的,不由恍然大悟,对方是瞎子,自己点头他怎么会看见,赶忙说道:老伯伯说的一点也没错,小龙就正犯这怪毛病,今天已经来过一次了,简直痛得我在地下打滚。
瞎老头笑笑又说:这大概又得等两天才会再来吧?小龙听瞎老头真好象亲眼看见般,不由得直点头,边点头边说:对!对!一点也没错。
我大概有两天可以舒服。
说完自己脸上也笑了,因为他想到,瞎老头既然知道这种病,当然也能治,这怎能不高兴呢?忽的,金燕拖了小龙一把,说道:小龙哥,你笑什么?怎么你们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懂,你们就不能用苗语说话,让我也听了高兴高兴?瞎老头似乎对金燕特别喜爱投缘,真的立刻改用苗话说道:现在你就躺下,让我替你按摩一下,这种就是内功积血,你还说你没学过武功,且内功积血,非独特的内功,不会发生这种疾病,这可见你的师父也定是武林前辈或世外高人,这些都瞒不过我的。
只是我奇怪何以你师父竟没好好的教你到家,这只是在开始的一个月里所引发的事,一个月过后,就不会发生这种病了。
小龙一听,非但没躺下,反而跳了起来,说道:老伯伯,你真说对了,我无意中就得了这么一点什么功的一张纸,我没事就练这个,最初两个月挺好,人又精神气又充足,可是最近三月,这个什么功愈练愈气人,我还以为这是必须的困难过程呢?谁想病还出在这上头,要知道我早该不练了,我有什么师父,我有屁师父!此语一出,瞎老头与金燕哈哈的笑起来了。
瞎老头笑过又说:这还好是遇到我,要遇到另外的郎中,也绝对治不了!小龙此刻已卧身瞎老头面前,感到瞎老头两只枯干的手在胸腹间,一阵抚摩,是如许的温柔有力,慢慢的,由快而慢,且手掌有一股绵绵热力,一阵阵的传入体内,通体立刻舒适无比。
忽的,瞎老头的手,在腹部一个地方上停止了,这一停止,小龙立感触电般的,一阵颤抖,一阵麻痹,待麻痹过后,瞎老头立刻将手移放另一个部位,第一移动都有同样的感触。
这样的停止移动,移动又停止,也不知换了多少地方,小龙突感一阵晕眩,就静止不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小龙从朦胧中醒来,见窑洞里不知什么地方弄来了一盏油灯,那灯头微弱的星火,显得如此惨淡,正欲探头察看,蓦觉耳边响起金燕微微的呼叫:小龙哥,你终于醒了,真把我吓死了。
声音是如许的凄惋哀冷,感人心肺。
小龙略一转动,立觉周身骨节都酸胀异常,大惊问道:金燕,这是怎么回事,老伯伯不是给我治病吗?怎的越治越坏了,我现在连动都动不了啦!金燕马上安慰他说道:小龙哥,只要你醒了,我就放心了,老伯伯他走了,临走时说你这个时候会醒,你真的醒了,他又说你醒了后,周身骨节都酸痛。
这就更对了,因为他说了好些话我都不懂,他说替你打通了什么奇经八脉,需要睡两天,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明天就可以好了。
说完,眸中迸射出怜爱的光芒,注视着小龙那凄苦的脸,顷刻后。
忽啊的叫了一声:我真该死,老伯伯再三交代,叫我别忘了,我偏偏给忘了,老伯伯说,在你醒了之后,给你吃一个果子,老伯伯也给我吃了一个,香喷喷的可真好吃,小龙哥,你瞧!语毕,从怀中摸出个小拳头大的果子,皮干皱得有点像核桃,可又是黑色的。
小龙瞧了一眼说:金燕,这是什么果子?金燕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老伯伯告诉我是活血,我又不懂,只晓得挺好吃,又香又甜,等我弄给你吃。
接着两手使力一压,吧 的,瞬息芳香扑鼻,干壳里现出个龙眼大雪白的果仁,金燕拿着就往小龙嘴里塞去。
果仁入口,小龙生感清凉无比,无需嚼咽,立时随津化液,顺喉而下,霎时周身适意凉爽,舒泰无比。
金燕见小龙吞食果仁后,又复沉沉睡去,也倒身草堆上,紧靠小龙身旁休息。
次日,天色已经大亮了,小龙首先醒来,略一转侧,已然完好如初,忙盘膝坐起,又欲练那不知名的内功心决。
突觉肩头被人一按,压力甚重,一时大惊,从草上一蹦纵出四五尺远,回头一看,见是瞎老头脸含微笑的坐在地上。
心中一宽,爬前两步,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说道:黄小龙谢老伯伯治病之德。
瞎老头笑笑说道:小哥儿无需如此多礼,今天我来此,是要知道你那篇什么功的心诀,因为这种高深的内功秘诀,若没有加以指点,是很易罹病的,假如你日前没遇见我,日后你非但毫无成就,且将成终身残废,并且可以告诉你,我已有很精深的内功,也无需再学旁的内功,我并可发誓,你告诉我以后,我绝不传与另外一个人,这样你总该对我说了吧!小龙沉吟思索了好一会工夫,开始说道:老伯伯如此诚心为我好,小龙再要不说,也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
只是我也不知叫什么功,是不是内功,我也不知道。
随将那篇什么功的心诀,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慢慢背诵出来。
瞎老头一听,大喜说道:小哥儿,这真是篇诡密绝妙,且深奥无比的内功心法呀!小哥儿,你的福缘不浅,你从哪里得来的?这内功秘芨后面有没有注什么人名字?小龙见瞎老头眉展眼笑,心中也跟着高兴,说道:是在广西边境一座悬崖壁洞里得来,后面写的是白水散人。
瞎老头思索了好一会,似乎仍然想不起,遂说道:白水散人这可奇怪了,近数百年里,武林中就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
随又说道:不管他是谁,总之这篇内功秘芨,隐含澄心、静气,刚柔并济,真是一种最具有威力的无上内功心法,错了,该不是内功,应该是神功秘芨才对!说完叫小龙叙述练习的方法姿式,瞎老头在一边随时加以指正。
此刻金燕早已醒了,只是她听不懂他们俩的对话,闷坐无聊,独自一人往窑洞外钻去,刚探出一个头去,马上又退身回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拉着小龙叫道:小龙哥,他们又来了。
话未说完,蓦听洞外一声怪叫,说道:小娃儿,这次看你还跑得了吗?这几天真害得我们好找,我还以为你两个小鬼长了翅膀飞了呢?小龙金燕二人,可真是惊惧万分,但是正当此时,小龙蓦觉手臂一紧,瞎老头已拖着自己站了起来,说道:不要害怕,需要拿出勇气来,我先爬出去,你们跟着我后面出来,紧紧牵着我的衣服,靠住我。
说完当真往外钻去。
小龙金燕跟着后面也战战兢兢的钻了出来。
小龙顺目一看,洞外两丈余远分三面,站着三个锦衣卫,也就是半年来,一直追踪着自己的三人,这真是阴魂不散,死死追缠人。
三名锦衣卫见洞中钻出除两小外,另还有一个瞎老头子,看瞎老头两目虽空,但两太阳穴却突出甚高,立身洞口,气定神闲,毫无畏惧之色,心中同时一震,当中一人立时暴声喝道:老不死的臭瞎子,你知道这个小孩是什么人吗?他是朝廷绘图通缉的钦犯,凭你这瞎子胆敢护卫他吗?趁早把他送过来,歇会赏你杯酒喝喝,如若不识抬举,可有你的乐子啊!瞎老头端立洞口,一动不动说道:我老头眼瞎心不瞎,这小孩是什么人我不管,我只知道他非常可爱,我需要尽我之能力保护他,你们要想从我手中将他夺去,那是做梦。
唉!岁月如流水,瞬息成烟,老头三十年没和人较量过了,这双手也怪痒的,今天就尝尝鲜,拿你们三人来练练这久疏的拳脚。
当中之人立刻偏头对左方一人说道:三弟,你上去试试,这臭瞎子到底有多少份量,敢护卫钦犯,我与二弟给你照顾着。
话说这来的三人,外号金门三煞,用鲁南金门山金门寺昔空方丈的高足,份属同门师弟,三人一身内外轻功,均已有相当火候,投身朝廷当得一名三等侍卫。
此次追踪这黄家遗孽黄小龙,并非为朝迁的十万两纹银赏金,而是经黄小龙身上可追出他父母逃出京时,所携出价值连城的珠宝,这一消息也不知道谁透露出来的,逼使三人疯了心,死追不舍。
此刻这被叫老三的,名叫年成吾,从怀中抽出了条七尺余长钓缅铁软鞭,说道:臭瞎子,你看不见我可以告诉你,这是条七尺来长的缅铁软鞭,你接招!语音未落,瞎老头即听嗖的一声,且呼呼风响,知道这软鞭上的功力具十成火候,立刻运掌照准软鞭来势推出,说也不信,那缅软鞭,尚差数尺远,即被瞎老头掌风震起老高,斜飞到一边去。
年成吾一鞭下去,本以为臭瞎子必往左右闪避,自己再加上一式拦江截水,臭瞎子和两个小孩,就鞭风罩住,不死即伤,绝难幸免。
没想被瞎子推出一掌,非但鞭被震斜,且一条右臂,就被震得酸麻不已。
年成吾心中一惊,看不出这臭瞎子的掌力竟有如此雄厚,如若双眼明亮的话,三人联手恐怕也非其敌。
随想随又倒提缅铁软鞭,反手拦腰一挥,说道:再接年子爷一鞭试试。
说完,潜运真气贯决右臂,功力已自加到十成。
瞎老头,眼是瞎了,却是比那些看得见的明眼人似乎更为明亮,一处风声,赶忙纵起丈来高,避过鞭风,忽的咦叫一声,双手立时往后探,两小孩紧紧牵着衣襟,依偎身后,一点也没错,瞎老头似乎高兴万分,哇哇怪叫一声,纵起身形就往那使鞭汉子扑去。
年成吾一鞭落空,正欲改招进袭,突觉瞎老头哇哇怪叫,往自己扑来,好快的身法,没容得有所思虑,掌风已逼近晌前,赶忙撤身暴退。
瞎老头真象看眼睛似的,你退到哪,追到哪,如影附形,一时逼得年成吾连连闪躲,倒纵出三四丈远。
瞎老头是越追越紧,越追越高兴,且哈哈的大笑不停,原因是他方才的咦,因为避鞭时纵起身形,突感身后轻飘无物,不由大惊,待证实二小仍然依附身后,只是身子特轻而已,这不禁使瞎老头转惊为喜,遂挥掌抢攻,待几个纵跃过后,证实二小的确是身轻如燕,更加欢喜得哈哈的合不拢嘴。
因为瞎老头心有二用,故才被年成吾逃出手去。
年成吾这一缓过手来,立刻吹须瞪眼气愤填胸,将缅铁软鞭舞起阵阵煞风,猛向瞎老头攻去,正在此时,金门三煞老大欧阳其,老二方武雄,也因老三年成吾被逼危险,双双抢前欲功援救,也就在同时,老大手握双环,老二—对判官笔,齐往瞎老头身上招呼。
瞎老头仿佛胸有成竹,丝毫不乱的闪过双环,左手一掌将老二逼退,右手一兜一转,接住老三的软鞭,一抖手,将老三年成吾摔出两三丈远,叭的一声,昏死过去。
这其间,也只是—眨眼的工夫,瞎老头回手倒抡着七尺缅铁软鞭,反朝老大老二攻去。
瞎老头,身附小龙金燕二小,盲目空手,三人在一招之内,即被逼退受伤,如今一鞭在手,如虎增翼,金门三煞老大老二天大的胆,也不敢再接招,双双暴退,闪身老三年成吾倒身处,架起年成吾,即欲退去。
瞎老头此刻却哈哈大笑道:没长眼睛的鹰爪孙,连我瞎子都不如,怎么回事?这就走了么?连吃饭家伙也不要了吗?我瞎子成全了你们吧拿去!语毕振手将软鞭抛出,这软鞭出手竟象笔也似直,且快如闪电,疾如飞弩,金门三煞老大老二,架着年成吾,刚听完说话,即见鞭影一闪,哎呀一声,已从老三年成吾后背贯胸而过。
老大欧阳其及老二方武雄,吓得胆魂皆颤,且恨得钢牙直咬,双双架着已经断气的三弟,纵出两三丈远,方敢回头说道:臭瞎子,有种报上名来,金门三煞此仇,三年内必找际本利追还。
可是当他俩回头看时,林内哪里还有人影,二人同时暗惊,这瞎子武功真是不可思议,还好双眼已瞎,如若不然,二人绝难逃出手去。
瞎子是否真的已然去远,非也,只是耸身藏在一棵大树上,因为其武功虽好,但因眼内无珠,连方向均难以辨认,行路非得有人牵带,或用拐杖试探不可,但和人过招比武,全凭精细入微的耳力,你不动不响,他就听你的呼吸,只要发现你的方位,即可抢攻,或是以静制动,你不动他也不动,你一动,他出手比你更快。
瞎老头藏身树上,待金门三煞去远后,方飘身下树,牵着小龙与金燕说道:现在此地已不能留,在这镇的东南,有一座蠢立的山峰,在乱山之中,你二人看见吗?二小观测方位,朝着镇的东南望去,确有一座山峰,独秀群峦,高刺云霄,双双齐叫:看见了!看见了!瞎老头就说:你两人就照准那个方向,指明路途,我背着你们走。
谁料二小却不大愿意,说道:老伯伯,我俩跑起来也挺快,倒不如我两人牵住你的手走。
瞎老头晓得二小不知得了什么奇遇,身轻力大,虽说没学轻功,但一纵丈来远,实不成问题,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二小见瞎老头应允,这份高兴实难形容,两人分左右各牵一手,朝镇东南山里耸去,刚纵得一步,二小也同时咦了一声,因为二人手中牵着,也是轻飘飘的,毫不拖累,因为瞎老头已然提气轻身,这还不跟片树叶般轻,二小见瞎老脸含笑意,也笑笑同往乱山里纵去。
天色刚刚入夜,二小领着老头穿越了十数座山峰,方来到这高不见顶的山峰脚下。
瞎老头至此似乎已无需引领,叫二小停下,一声清啸,立刻从半山腰里,耸下来一个黑影,好快的身法,只一眨眼,已停落瞎老头面前。
二小一见,立刻惊得直往瞎老头背后躲去。
瞎老头说道:你们不要伯,这是金毛狒狒,名叫晶晶,它样子虽凶,可是有我在它绝不伤人。
二小听瞎老头这么一说,方敢从后面慢慢探出头来。
见这金毛狒狒,满身金毛都有六七寸长,身子跟瞎老头差不多高大,两手拖地,一张三角脸,上小下宽,眼睛圆滚滚的闪着碧蓝的颜色,鼻子看不见,只有两个圆圆的洞,一张血盆似的大嘴,镶着两排尖尖的白牙,裂嘴一笑,真能使你毫毛根根倒立。
金燕可没敢仔细看,小龙胆子似乎较大,不但看了个分明,且跃跃欲动,想摸摸那金光灿烂的长毛。
此刻瞎老头已开口说道:晶晶,把我背回朝阳谷去。
金毛狒狒似乎完全懂话似的,转过来一伏身,即把瞎老背起,瞎老又左右手把二小牵住。
只觉一阵风般,金毛狒狒已窜起十余丈高,几个纵跃,即已到得山腰,但金毛狒狒并未停步,仍然斜刺往上耸去,片刻,已转到山后。
小龙放眼一看,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危岩峭壁,不由开口问道:老伯伯,你是住这山上吗?瞎老笑笑道:还差得远呢!我每次出山,金毛狒狒就背我出来,在那山脚下,将我放下,直等我回来,又背我回去,这一趟路,以金毛狒狒的脚力,总得走五六个时辰之久,以你两人的脚程。
怕不要走上五六天。
果然不错。
在月亮爬上了半天时,金毛狒狒才在一悬崖边上停得一停,就直往崖下坠去,二小心中同时一惊,因为他们看得太清楚了,这深不见底的悬崖。
蓦的感到下坠的身子,似乎被什么托了一下,缓了一缓,又复下坠,下去二三十丈又被托了托,这次小龙看清了只一条手臂粗大的葛藤,在那悬崖边吊着,给金毛狒狒缓身之用。
终于落到一个山谷里了,谷底气候和暖如春,两间茅屋,一个清池,四面遍地奇花野草,显得如此清静幽雅。
小龙和金燕,一见这美景,立时狂呼雀跃,四处蹦跳。
瞎老头又一怔,瞎老头虽说眼瞎了看不见天光,可是每日的时辰。
他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会该是子时初吧,这夜半三更天气,据说(据谁说,作者先卖个关子,请读者诸君原谅)谷底暗黑如墨,伸手难见五指,怎得这两位看的如此明显,我且试他一试。
随叫道:小哥儿小龙马上抢着插嘴道:老伯伯,不要再叫小哥了,从现在开始,叫我小龙,叫她金燕,我们还是叫你老伯伯。
瞎老笑笑说道:好小龙。
金燕,你二人到我屋里来,说完领先进屋,他知道他俩跑着追着也进来了,就说:我是用不着灯的,所以也没有准备灯具,你二人要灯,明天我再想办法。
金燕马上抢着说:老伯伯,我俩人也不要灯。
瞎老故作惊奇的问道:为什么?金燕道:我们俩没灯一样看得见,因为我们两人半年前已变成夜明眼了,所以也用不着灯。
瞎老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你两人福缘也实在太好了,这武林中,人人想得到的,似乎都被你两个小鬼占去了,我真想看看你俩,只可惜这一辈子是无望了。
金燕听了,心中深受感动,慢慢偎进瞎老怀里说道:老伯伯,你想看我们看不见,你就摸摸我们!只是我身上太脏了,一件衣服穿了半年,已经破烂不堪了,且最近两月,连澡都没洗一个。
瞎老摸着金燕的头脸,心中似乎宽慰多了,说道:金燕,衣服我这太多了,只是你们穿嫌大,你要能改,你就改着换。
随后瞎老指定个房间,叫二人去休息。
次日,日上三竿,小龙金燕才慢慢醒来,见太阳从窗外照进,正射在一堆衣服上,二小各自看看身上破乱的衣服,不由好笑。
忽听瞎老外面叫道:醒了吗?也该起来了,到池里去洗个澡,衣服将就着穿上,再来用膳。
二小一翻身跳起,抱着衣服就往外跑,见了瞎老叫声:老伯伯,你早!就往屋外跑去。
小龙一到池边,衣服一脱就往水池跳,小龙会游水,八岁就会游水,三四年来,已学会一身好水性,一跳到水里,就做着各种美妙的姿式,翻来覆去好不神气。
金燕可不会水,且有点怕水,衣服也不好意思脱光,就在小池边用水慢慢擦着洗。
待二小洗罢,穿起那长长拖地的衣服,相视着都大笑不已。
回进屋里,见瞎老已准备了两只烤山鸡,和一些不知名的水果,也就不客气地饱餐一顿。
瞎老待二人吃毕,始将二小叫过,说道:小龙,今天我已急不可待的要知道你的家世,希望你坦诚的告诉我,因为我明了你的身世之后,是会有助于你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是一个反清复明的志士,我这一双眼睛就是被鹰爪孙给挖去的。
小龙半年来,可说整日东逃西躲,没有一天的安定日子,终日里在惊险中打滚,好不容易,昨餐睡了一夜安稳的觉,今天开心的洗了个痛快的澡,刚将那紧张心情放下,没想瞎老的几句问话,又使小龙悲愤满腹,涔涔泪下,凄切万分的说出下面一段话。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第二章 痛叙身世 大竹村现锦衣卫 悲母仙逝 抚尸心碎愤断肠事在五年以前中国南部,广西省三江县内,有个江门镇,为三江县内最为繁盛热闹的一个市集,地在两江会合的顶点,连同下游的一条,并为三江,所以该地又称三江门。
离开江门约十五里地,有一座占地十数亩的竹林,竹林后是连绵不断的山峰,层峦叠嶂,峭壁绝崖。
竹林前有一条十余丈的小河,水流缓慢,清晰见底。
在这十数亩的竹林里,有一个小小村落,名叫大竹村,村里住了二三十户人家具都姓廖。
时在新春,江南的气候,风和日丽,四季如春,但这年的春天,似较往年来得更早,在那竹林前碧清的河水里,已有三数村童,在游水戏耍,嘻哈追逐。
就在这个时候,大竹村里,突然来了个满口京片子外乡老头,自称姓李名孝成,北京人氏,因慕江南的风景幽美,气候四季如春,又称,少年时足迹踏遍全国名山大川,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一片竹林,对这片藏盛广大的竹林,喜爱异常,欲在此地住上两年,享享清福。
经人向大竹村廖姓几位年长的一商量,结果送了些银子,一言两语就算说定了。
接着李老头又花了些银子,请人伐竹,在离村半里地,搭盖了数间平房。
不多久,就又来了一对少年夫妇,领着五六岁大的男孩,李老头又说:这是我的儿子媳妇和小孙子,因为怕我一个人在这,早晚没人待候,不放心,特地老远的赶了来。
就这样,李老头子一家人一住就是五年,可从没提起过要离开的事,大竹村里的人,也没谁说要赶他们走,因为李老头为人慷慨,对人和蔼可亲,但凡村里有甚急需,不管是个人还是公众,是丧事或是喜庆,只要有求于他,虽不能说使你完全满意,然而多多少少都不会使你失望。
只是有一点,使大竹村所有的人感到奇怪的,就是李老头的儿子和媳妇,只在来时匆匆的见过一次外,至今五年了,未曾再露过面,家中一切所采办购买什物等事,均由老头子自己,或领着小孩子一道去办。
因此事,也曾有好奇的,从那竹围外往里去探望,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门窗较为严密外,别无任何可疑之处。
又是一年春天,小龙十二岁了,学游水也学了整三年,那原本白净的皮肤已变成棕色,且油光发亮。
这天午后,小龙和大竹村里几个小孩在河里戏水,捉迷藏,蓦的发觉对岸来了两个四旬左右的精壮大汉,好快的身法,一跃就是两三丈远,把几个小孩都吓了一跳,匆匆上岸,还没穿衣服,来人已发话问道:喂!小朋友,你们知道大竹村往哪里走喂!别怕,不要跑,说呀!小龙一听,可了不得,满口京片子,自己的老乡来了,正欲张嘴答话,倏的想起爷爷的话:小龙,你到外和村里小朋友去玩,尽快的把他们的方言学会,把自己的口音改掉,往后到街上买东西,就全得由你说话。
不是在家里和爷爷爸爸妈妈讲话,不准你说北京话,记住了吗?这些个话,爷爷对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往日记得挺牢,今天怎么会昏了头?给忘了!随见同伴都穿好了衣服,也就闷声不响的匆匆将衣裤穿妥,几个小孩也没敢抬头再看,撒腿就往竹林里跑。
小龙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往爷爷房里钻,见爷爷正在盘膝打坐,闭目养神,小龙往常遇到这种情境,定会乖乖自行退出,因为爷爷交代过,这种时候,不准惊扰。
但是今天的事有异寻常,在这种穷乡僻地,竟会出现自己的同乡,怎不使小龙欢欣雀跃,高兴万分?遂轻声低唤道:爷爷……爷爷……见爷爷仍然如故,藉之不理,小龙接着唤道:爷爷,你醒醒,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告诉你一件事嘛!良久良久,小龙已然不耐,正数上前动手去推,李老头才缓缓的将眼睁开,深深的呼了口气,笑着说道:小龙,今天什么事叫你这样忘形,非要急着告诉爷爷歇会就不行,你说说看,倒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开心?小龙没好气的撤娇,鼓着腮撇着嘴说道:叫了爷爷老半天,爷爷偏不理,这会儿人家都走远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说完,眼眶已润着热泪,似受了无限委曲般。
李老头以为,又是村里什么事来了人,便轻描谈写的说道:好好,乖小龙,歇会我到村里去一趟就是。
小龙听爷爷答的不对头,赶忙说道:不是村里的人,是过路的客人,要找大竹村,而且还是我们道道地地的同乡呢!此语一出,李老头身子陡一震,脸色瞬息变得铁青,喝道:小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小龙一见爷爷这等情景,心里怦怦直跳,暗付:这该是我不对头了,随把适才之事一一说出。
李老头—听,蓦然立起,拦腰抱起小龙,往外就跑,这可象飞,只见一枝枝,一排排的大青竹,飞般的尽往后退,身子就象腾云驾雾般的,一起一落。
小龙心头暗惊,忖道:爷爷今天是怎么了,往日在街上,有时还得叫我搀一把,今天跑起来,比马还快,大概是爷爷方才听我说他们一跳两三丈远,有心在我面前显能吧!片刻工夫,二人已到了小龙适才游水处,见对岸哪里还有人影。
李老头将小龙放下,纵起身形,四周察看一遍,毫无所见。
小龙见爷爷跑起来比方才对岸两人还快,纵得就更高,心里不禁沉思:爷爷有这大的本领,偌好的武艺,怎的早晚尽叫我念书,不教我练武呢?今天回去,非磨着爷爷教我武艺不可。
李老头牵着小龙,回到家后,一进门就对小龙说:小龙,叫你爹娘出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小龙一怔。
说道:爷爷以前吩咐我,爹爹那间房,我不能去,而且也不准去打扰吗?说完凝着爷爷背影。
李老头回首望了小龙一眼,小龙心头又是一跳,爷爷今天的脸色好怕人,悉眉深锁,脸色苍白,小龙心中老大不忍,马上跑到那间五年来,自己一直没能进去过的房间,拍门叫道:爹!妈!爷爷叫你们出来,有话对你们说。
门拍得嘭嘭响,小嘴里喊得也促急。
门开处,父母双双当门而立,脸色也异常难看,小龙心里直打鼓,今天倒是怎么回事?当他们三人在爷爷房里,听了早先小龙一番话,脸色更沉,默然了好一会时间,李老头才喟叹了一声,恨恨的说道:这批鹰爪孙可真是无孔不入,多年来仍然紧追不舍,如今,势已燃眉,要逃也来不及了,只有舍命一拼!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逃,走得了一个算一个,将来钻研出人皮衣上的武功后,再设法报仇。
语此略顿,隔了一些时,又说道:目前,只有小龙一人,武功一窍不通。
当初为师欲传其基本武学,尔夫妇二人坚决反对,认为小龙年岁尚小,意欲等人皮衣上的精奥武学钻出来后,再传授给他,使他一起手,即学正宗绝学,免得有所抵触,反为不美,没想五年了,仍然一无所成,小龙也十二岁了。
说完将头微摇,满脸哀伤之色。
小龙见爷爷,今天情形完全不对,颠三倒四,什么为师啦,尔夫妇啦,小龙心里直叫怪,但看着爹妈那凄然愁苦的面容,又没敢问。
突然,小龙被他妈一把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住,并亲吻着他的脸,眼中淌出一滴滴滚滚热泪,小龙一见大骇,两只小手,紧拥着妈的头,哇的一声也哭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小龙被一声暴喝惊醒,原来刚才哭呀哭的就睡着了,连忙翻身爬起,见房中赤黑如默,伸手难见五指,房外叱怒骂声,此起彼落。
小龙想起日间情景,内心一寒,赶忙摸到门口,从门洞里往外张看。
见爷爷正和一个高大的红衣喇嘛在激烈拼斗,红衣喇嘛手握柄粗如儿臂的禅杖,舞起呼呼风声,爷爷手中一柄青钢宝剑,如流水行云般,在禅杖中穿来穿去,只是爷爷的宝剑,不敢硬碰红衣喇嘛的禅杖,处处受到牵制,可是爷爷的轻功,似较红衣喇嘛略高一筹,故此仍然不相上下。
再看另一边,爹爹也是手舞宝剑抵住两个精壮大汉,小龙见两名大汉,即是午间对岸探问大竹村之人,心中已有所明白,原是专为找我们来的,随见两名大汉,一使双环,一使软鞭,一远—近,兜住爷爷团团转,爷爷手中宝剑,舞得风雨不透,似乎只守不攻,看了—会,两大汉莫可奈何,气得哇哇怪叫。
再转眼望,这边也是以二对一,妈手舞双刀,分敌两名使刀大汉,四把刀银虹片片,刀光闪闪,且对方两人口舌不干不净,际—言我一语:小娘子,何必这么凶,你真舍得要我的命吗?哟哟!这么急干嘛?慢着点儿上也行呀!总得使你痛快。
呵!好香的肉包子喂!我说小娘子,留点力气歇会干好嘛?这些话,小龙听得火冒三干丈,英眉紧锁,俊目喷烟,倏的又听唉呀!这一刀我真有点儿肉痛!小龙赶紧凝神拢目,见妈的左臂已然迟顿,正在往下滴血,立时魂惊魄散,母子天性,也不再问利害与否,仲手将门拉开,顿脚就往外跑,小嘴中连连急喊:妈!妈!小龙这一出现,李老头大为惊骇,翻腕奋力连攻数剑,立时飘身暴退。
但就这—眨眼工夫,小龙已跑近妈的身边,忽听:哈哈,小杂种,你也会跑出来送死呀,大爷就成全你吧!说完挥刀就对着小龙来势,斜肩劈下,蓦听当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呛郎,唉哟。
即听李老头说道:丽霞,赶快把小龙抱走,这里交给我吧!这一说是小龙没死,当小龙危急之时,正好李老头飘身赶到,将刀震开,因李老头内力惊人,单刀被其震得飞出老远,李老头是恨透了这批鹰爪孙,于是跟着一剑,将大汉刺了个透明窟窿,死在当地。
再说这被称丽霞的少妇见情势如此紧迫,而小龙又不会武艺,万不得已抱起小龙,一跺脚就往林后山上耸去。
陡的一个巨大红影,从空飞降。
小龙张眼一看,见是刚才与爷爷敌对的红衣大和尚,红衣喇嘛一停身即说:娘子,别跑了,陪陪佛爷吧,我绝不伤害你。
蓦的李老头的声音,又从身后发出,道:丽霞,快走,这也交给我。
随见李老头从身旁闪过,振剑骤攻红衣喇嘛。
丽霞一见,机会瞬间即失,立刻耸起身形,往竹林后逃去,只耸得两耸,即听红衣喇嘛哈哈笑道:娘子,你还走得了吗?小龙见母亲抱着自己,耸起一半,突然凌空落下,只略一停顿,复又耸起,没命的往前窜。
小龙只觉耳边呼呼风声,竹林后越来越暗,看天色已四更将尽,忽然间一阵骤风过处,接着乌云四合,电光闪闪,雷声轰轰,看样子就要有一场暴雨来临。
不多时,母子二人,已来至山脚,天上稀稀疏疏的落下雨点来,打在竹叶上,沙沙声响。
可是丽霞并没停顿,猛提丹田一口真气,展开轻功,拼命往山上耸,山上本有采樵的羊肠小道,但小龙看母亲,非但没在小路上走,反朝荆棘丛中,浓林灌木中落脚。
渐渐,天色大亮,雨也停了,小龙已然进入了深山丛林,遍地野草,总有一人高,母亲这会不再是耸高路远了,而是—步步的拖着走,好像双脚锁了千斤铁石般,且不住的喘息呻吟,睑上惨白如纸,小龙惊叫了声妈!这一句叫喊,丽霞混身一震,噗的倒了下去。
小龙吓得魂飞天外,爬起身来,扑到妈的怀里,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
良久良久,小龙感到妈的手轻缓地抚摩着自已的头,那么柔弱无力,赶紧抬头,见母亲脸色更加惨白,眼含痛泪的说道:龙儿,快坐起来,听妈把一些事情告诉你,如果迟了,你将悔恨终身。
小龙连忙爬起坐好,擦干眼泪,静等母亲说话。
事在清朝初时,乾隆皇帝当政之时,北京城前门大街有一家三开间的盛源绸缎庄,店东黄百盛,开设绸缎庄已有数十年历史,只是黄家数代单传,黄百盛中年方始得子,取名黄成彬,没想黄成彬自小体弱多病,骨瘦如柴。
那时北京城里,学武的风气异常鼎盛,武馆如雨后春笋,纷纷设立。
黄百盛见自己儿子十五岁了,还没有别家孩子十一二岁大,和老伴一商量,也将其送入北京城最负盛名的武当长拳张力士处,拜张力士为师,为的是学武强身,只一年工夫,黄成彬即从瘦弱小子一变而为精壮少年,两老一见好不高兴。
就在武馆里前后六年,虽说没学到什么惊人本领,但寻常武师三五人亦难以近得其身。
这年,张力士突染重病,一顿经年,武馆无形中解散,因平时张力士为人四海,容无储蓄,故武馆散后,医药食宿,皆成问题,事为黄成彬得知,禀明父母后,亲将张力士接来家中居住,并遍请城内名医,为其悉心诊治,自身且终日陪伴侍奉汤药。
一拖又是八个月,张力士逐渐痊愈,为报答黄家恩典,遂将—般所学,尽传黄成彬。
那时黄成彬已翠娶妻生子,其妻汪丽霞幼年也曾跟着兄弟们舞刀弄剑,今见张力士武艺非凡,便也追随张力士与丈夫一起练武。
也是该当有事,在一个严寒的冬天,接日来大雪纷飞,北京城城里城外,一片银色,好不美观。
这天雪止了,黄成彬夫妻俩,突然心血宋潮,要到郊外赏雪,不想在郊外遇着个花花公子,见汪丽霞长得艳丽,上前调戏,被汪丽霞赏了两记耳光,打得齿落血流,心中气恼,吩咐身后四名家奴强抢,又被黄成彬施展武当长拳十锦,打得落花流水,纷纷抱头鼠窜。
这—打可就打出祸事来了,原来此人乃是北京城赫赫有名,杀人不见血的九门提督武大人的大少爷,大少爷一回家哭诉,武大人赫然震怒,连夜派兵将盛源绸缎庄,围得水泄不通。
但急切里却被黄成彬夫妇,张力士背驮着小龙,杀出了重围。
第二天,北京城全城轰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九门提督衙门告示上公布出盛源绸缎庄潜伏着反清复明的叛贼,这一消息传入黄成彬耳中,吓得他胆寒心颤,这大帽子一盖,永无翻身之日,且自身武功,在北京这种藏龙卧虎之地,直如恒河之沙,遂向师父张力士求救。
张力士说:为今之计,只有潜逃,暂避锋芒,待学得绝世武功后,再设法报仇。
黄成彬愁眉苦脸的说:师父尚有什么绝妙武学未曾教徒儿吗?张力士微微摇头说道:为师的武功你已学全,只差火候而已,但若要比宫里的待卫老爷们,三四等的,你可以一敌二,二等的,一对一尚可勉强,若是那一等高手,你则相差还远,为师亦不过尔尔,故此欲报此仇,非练绝世武功不可。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薰黄锦囊打开,取出一人皮做的衣服,说道:此名‘人皮衣’,是否真是人皮,无人能知,乃我张家数百年家传至宝,据祖上传说,该衣内即藏有精奇奥妙的绝世武功,为师钻研三十余年,未得要领,想是与我无缘,特将它赠于尔夫妇,视尔等福缘如何。
最后打听得黄百盛夫妇因年岁已高,经此一惊一吓,已然病死牢中。
如是四人悲伤万分的从京城逃出,直奔江南,沿途也曾数度遇险,但皆都安然渡过。
以上即是他母亲告诉小龙的一段话,接着又说:来到这三江县大竹村定居后,我和你爹就一心一意整日探察这件人皮衣的秘密,五年来,足不出户,可连一点头绪皆无,如今鹰爪孙又追踪到此,你爹和你爷爷,恐怕都凶多吉少,妈妈我也在世不久了,因我临耸起时,中了那红衣贼秃一枚细小暗器,大概那上面染着有毒,因为我左边身子如今已麻木失去知觉。
说着,用手探怀,摸出个嚣黄锦囊交给小龙道:龙儿记住,你姓黄,不是姓李,爷爷也不姓李,他姓张,是我和你爹的师父,我家的仇人姓武,现任北京城九门提督之职,他叫武斌,记住,他叫武斌,妈死了后,你要勇敢的活下去,拿出最大的勇气与毅力活下去,要为爹妈报仇,为祖父母报仇,为张爷爷报仇!丽霞说道此,声音已逐渐的微弱,气也接不上了,说这些话时,她似乎始终提住一口真气,强压伤毒。
最后她又说:龙儿,我要你告诉我,你要活下去,你要报仇。
小龙立时强压胸中悲痛,高声说道:妈,我—定勇敢的活下去,拿出最大的毅力和勇气活下去,要去学高深的武艺为爹蚂报仇,为祖父母报仇,为爷爷报仇!说得声泪俱下,但当他低头再看母亲时,已经脸露微笑的沓消玉殒了。
不禁哇的一声,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小龙从悠悠中醒来,见自己睡在一张草床上,新晒干的稻草,香喷喷软绵绵,四面用石块堆起的房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咬了咬手指,很痛,这不象是梦,坐直身子,忽然想到那人皮衣的锦囊,探手怀中—摸,还好,没遗失,拿出打开一看,人皮衣只小小的一点,还没拳头大,用手摸抚,其滑无比。
小龙心中暗奇,掏出来推开一看,见是一件短袖没领子的衣服,其薄如纸,柔软光滑,真和人皮没两样,只是衣服当中没剪开,象个圆桶,在这人皮衣的四周,如领口,袖口,下摆口这些个边上,画着些人物、山水、风景、鸟兽、小小的,一个个玲威逼真活灵活现,可说无奇不有,煞是奇观。
小龙看了一会,一点什么也瞧不出来,想到爷爷瞧它瞧了三十年,爹和妈足不出门钻研了五年,都没能瞧出什么来。
我这一看就能出奇,那可真算怪事了。
随又想到,即称衣服,当然可以穿的,即将外衣脱下,左套右套的扎挣了老半天,才算给他穿上。
这人皮衣似有伸缩性,一挣挺大,穿上后又包得紧紧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只觉得小龙身上画了些画罢了。
小龙切实将外衣穿妥,即见一白发老头子走进门来,小龙一看,老头子上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围了块尺来长的布,后腰上系着一把刀,宽有两寸,长有尺半,外面套着个两头通的木盒,咯剥咯剥一步一声响。
小龙见老人进来,满面堆笑,知道并无恶意,忙下地抱拳对老人行礼,并谢老人相救之恩。
白发老人望着他,张嘴傻笑,并哇哇的怪叫,小龙一怔,马上会过意来,因为老人是苗族,想到自己也曾学过苗话,改用苗语对老人道谢。
老人一听小龙会苗语,这下可高兴啦,拉眷小龙就往外跑。
一出门,小龙见是一个小村庄,盛有房子,都是石块堆成的,老人的屋子今在最前面一家,村庄两旁,重山矗立,高刺云霄。
老人—出门就怪叫道:来呀来呀!这小孩会讲苗话。
他这一叫唤,立时从各石屋里跑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数十人,紧紧的将他围住,这个摸摸他的手,那个摸摸他的头,都把他当宝贝似的。
老人说:这是我的财富,上天赐给我的财富。
说完老人跑下了,双手高举过头,两眼望着天空,嘴里咕噜咕噜的,讲的话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接着所有的人都向他道贺,一个个的抱着老人,亲吻着他的脸颊。
晚上,大家围在一个空场上,场的四周,烧起一大堆一大堆的火,照得如同白昼,小龙被老人推坐在正中央,老人又从人群中,挑选了一个和小龙差不多大小美丽非常的苗族姑娘,拉来坐在小龙身边。
似乎是盛典开始了,一对对男女,男的和老头一样没穿衣服,女的却穿对胸衣,胸前围着块围兜,百褶短裙,光着脚,手牵手的从人群中走出,围着小龙和美丽的苗女,唱起了欢乐的歌,跳动着轻快的舞,老人则叠坐一旁,喝着酒,啃着肉,两眼笑眯眯的瞧着小龙两人。
歌声停了,接着一阵急骤的鼓声,和着声乐,吱吱喳喳的很是悦耳。
一会,鼓声和缓了,一对对的男女,从激烈的颠簸,又恢复了干缓,最后一对对的散开,散开,一直走出远远的隐没了。
小龙看场中,火光仍炽,但人却慢慢的都散光了,老头也在这时不见了,场中只剩下自己和那苗女,小龙不由回首看了苗女一眼,见苗女虽只十一二岁,和自己相差无几,但却美艳至极,弯弯的细眉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悬胆鼻,樱桃嘴,脸如瓜子,吹弹得破般的细嫩。
小龙心想,这倒是怎么回事?可是人都走光了,我只得问你了,便用他那生硬的苗语问道:姑娘,我,叫小龙,你叫什么名字?苗女吐出那黄篱般的声音答道:我叫金燕。
小龙见苗女答得干脆,又问道:金燕始娘,他们刚才这是干什么?金燕一听小龙如此问,双眼蓦的泪光盈盈答道:别称呼我姑娘,就叫我金燕吧!你懂得苗语,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刚才这一阵是什么意思吗?小龙一怔,好好的为什么哭了,忙答道:我实不懂是什么意思,我的苗语也不是跟苗人学的。
金燕见小龙如此说,也就说道:这是我们苗族隆重的婚礼。
小龙心中一惊,心想今天有这么多人结婚吗?于是问道:婚礼?今天这一对对的,都是新人吗?此刻金燕的大眼中,热泪扑簌簌的爬了满脸,双睛盯住小龙瞧了好半天后说:今天的隆重婚礼,只是你和我两人的婚礼。
小龙一听,惊骇万分,赶忙跳起,就在小龙跳起时,金燕己伸手抓住了小龙的衣襟:小龙哥,你别抛下我,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呀!声音凄哀异常,使人不忍闻听。
小龙顿然楞住,心想:这真是千古奇谈,滑稽透顶,十一、二岁小孩就可以成亲,且霸王便上,荒唐至极,见金燕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襟,说道:金燕姑娘,你倒是好好的告诉我,这到是怎么回事,我真被你弄得糊涂死了。
金燕见小龙已然缓和,也站了起来,但双手仍紧紧的牵住小龙的衣襟;真怕是一撒手,小龙就飞了似的。
说道:高山严寒,夜露侵入,先到石屋里,我再把这事情慢慢的告诉你。
说完,金燕撤下衣襟,牵起小龙的手,将他引到一间石屋里,屋外有月光照射,甚为明亮,屋里却暗黑如墨,金燕把小龙—直带到草床边上,推他坐下,然后说道:今天早上那个白发老头,乃是我们—族之长,他的儿子孙子,都在去年一次大狞猎中死了,他迫切的需要找寻一个人来接替他的位子,族里所有的人,他都不满意,今晨,他不知从何处将你背了回来,当时并无收你之意,后来见你会说苗语,始决定收留你为他的继承人。
小龙听到此处,插嘴道:这和我们成亲的事有什么关系?金燕道:小龙哥,你别急,我这就说到了,因为你是本族未来的继承人,就必须有妻子,我族里的风俗,十一二岁正是成亲的年岁,哪家孩子要超过十四岁尚未娶妻,就会被人耻笑,更有—点;男女成亲后,即永远不准分离,男人若狞猎时牺牲了,或是染病去世了,女的即需陪同—起埋葬,女人若有意外,男人亦需陪葬,证明两人爱情永结,来生仍为夫妇。
这里只族长一人,高高在上,他可例外,今天我之许配给你,因为你是未来族长,我对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你对我却操有生杀大权,如你不喜欢我,明天只要对族长一说,立时我就将被衣服剥光绑起来,丢到深山里,不再理会,那时我不被野兽吃了,饿也饿死了,你想想,你怎能不要我呢?你能忍心看着我去死吗?虽然你不知道,但我也是无辜的呀!说到这,凄凄啜泣,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小龙的手上。
小龙暗忖:这可怎么行,父母尸骨未寒,一身血海深仇,亦不知何时能了,这学武之事,更是刻不容缓,可是,如若金燕说的属实,也不能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为自己而死,再说硬起心肠,不顾她的死活,也不是个了局,白发老头会接二连三的为己另娶,决不会轻易的将自己放走。
看金燕姑娘,似甚聪明,不如将自己满身血仇之事,全盘告之,将其说动,请其设法将自己送出,于是开口说道:金燕姑娘,请你不要伤心,先听我说金燕没待其说完,插嘴说: 小龙哥,不要再叫我姑娘,这若被人听去,我立刻就会被送入深山。
说着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小龙没法,只得说道:金燕,不要哭了,先听我说。
金燕可不等他说又插嘴抢着说道:小龙哥,你真好,你不会不要我了吧!说完就斜身往小龙怀中一倒,横身靠在小龙双腿上说道:小龙哥,现在你说吧!我也很想知道你的家世,和你怎么来的呢?小龙看着这位金燕姑娘,摇了摇头。
便把母亲处听来的和前夜所遭的事,简略的告诉了金燕,随又说道:爷爷和爹生死未卜,母亲的尸体也恐怕喂了山中虎豹了。
边说,泪水边流。
金燕听到紧张处,立时爬了起来,听到伤心处,热泪也陪着掉了不少,听小龙讲完,才接着说道:早我就知道你不会留下的,但我绝没想到你还有海一样深的血债,尚待你去学那奇奥的绝艺来报仇,这该怎么办呢?小龙—听金燕口气已软,心已动了,马上接着道:这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不能背骂偷生人世,我不能做黄家不孝之子,我要让父母、爷爷、祖父母在九泉之下能暝目安息,以此我想请你替我设法,将我送出苗山,我终身永远不会忘记你,假如你愿意等我,待我学成绝艺;报得大仇后,再回到此地来接你。
谁想金燕马上接口说道:不,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样做,我自己还是得死。
语至此,金燕沉吟着,隔了一些时,又说:目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小龙听说有路可走,高兴异常的追问道:哪一条路?金燕,快说!哪一条路?金燕说道:这条路就是,你带着我两人一起逃走!小龙一听,刚萌起的一团高兴,立时化为乌有,说道:金燕,你是拿我开心哪!我这出去,是为学武艺报仇,要吃别人不能吃的苦,要干别人不能干的活,要上峻岭爬高山,我这不是去做官,走马上任,去享福!再说朝廷的鹰爪孙仍然在四处抓我,随时我都有生命的危险,你想想看,你跟我出去干什么?而且我俩都未满十二岁的小孩,茫茫人海,我一人尚不知如何得了,再拖了你,我又该怎么办呢?金燕听小龙说完,毫不动容的说道:除此一途外,别无它法,要不只有我拼了一死,将你送去,因为你离开后,只要三月不回,我仍然是死路一条。
说完,两眼注定小龙,此刻眼中已经无泪,有的只是无穷坚毅之色。
沉吟不语,又接着说道:我随你出走,只有从旁援助你,绝不会拖累际,据方才你自己说,除了会读书识字以外,什么也不会做,而我和你恰恰相反,除了不会读书识字外,我任什么事都会做。
和你在一起,只要时间一长,你就会知道,那时我要离开你,你也不愿意让我走了。
小龙听金燕如此说,想想实也无法,只得点头应允。
金燕见小龙应允同行,又说道:本族童婚的隆重礼仪,将连续会行三天,第四天的清晨,即须外出行猎,时限也是三天,在这其间猎获飞禽走兽愈丰者,即表示夫妇之寿命愈长,如三天内毫无所获老,返回后立被处死。
本族这种种严条苛刑,真不知传于何时,但族人均欣然从之,以至数百年遗传至今,仍然只有四十余户,了无繁荣之象。
如今,为行猎事,天明后我即备集打猎用具,并暗窃干粮,待第三日夜里,贺礼完毕人散后,即天始逃走,待族人发觉有异时,我们或已逃出三四里地了。
如此说定,天明后,金燕即行准备行猎用具,长矛、弩箭、绳网、小刀等,暗地里又窃取了族人晒干的兔肉脯,以作干粮。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第三章 结亲苗族 二小亡命天涯路 巧获仙缘 几度失魂丛山中且说次日天明后,金燕即行准备行猎用具,这其中备的最多的,该是苗族中特有的最为锐利的吹箭。
因为金燕想到两人具都年幼,小龙对行猎技巧,更是一窍不通,虽说只是借名逃身,但在此深山丛林中行走,一旦真正遇上凶猛野兽,吹箭即是最好的防御武器,且吹箭小巧易于携带,学时更为便利,故金燕将族人中所有,几乎偷取过半。
就在第三天的夜里,当苗族男女,一对对的歌舞兴尽陆续去后,金燕即收起事先备好的一切,领着小龙,趁着月色,翻山越岭而去。
这一阵急走狂奔,小龙金燕二人都走得上气不接下气,至四更将尽,始翻越一座高山,金燕是识路的,她知道此路可通三江县的富禄镇,但遥遥四百余里的路程,何时始能到达。
就在第二天天色微明时,二人已是精力惫困,遂觅一低崖洼处,跌坐憩息,刚坐定不久,蓦的一阵山风过处,乌云四合,电光闪闪,轰轰的响雷震耳欲聋。
只一瞬间,豆般大的雨点,倾盆而降。
小龙与金燕正感天公恶作剧,因暴雨后,山路陡滑,举步艰难,且似此等暴雨,在这深山里很可能积成山洪之险。
徒的,面前红影一闪,两个红衣和尚落了下来,小龙一见立时吓得肉跳心寒,把金燕拖着,两人挤在一块,没想红衣大和尚一见二人,即对其身边之人说道:克弟,这两个小家伙怎的夜半天明之际来此,莫不也为那千年玉灵芝而来,这真可算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了。
这被称克弟的瞟了小龙金燕二人一眼,说道:昌兄,你的疑心病也太重了,似这等苗山娃娃,在这贵州边境,遍地皆是,何足为奇,只不过同时避雨,恰巧相逢罢了。
接着又听先发话之人说道:克弟,那千年玉灵芝,即己幻形玉马出现,想得到此通灵之物,必须寻到其出处,撷取那灵芝玉叶,要想捕获那幻形灵芝玉马,可真是白日里做梦,空想!且我俩更不知在此深山何处发现,大哥过时未到,是否有甚蹊跷可疑处?又听另一人说道:昌兄,说你疑心病重,语音未停,怎的这又来了,大哥日前追杀黄家余孽,次日返回县衙时说,只为追杀一妇人,深入荒山,因暴雨迷途,待雨过天晴后,明亮的月光下,见一白玉小马,但只见得一眼,即被其隐去。
想我们师兄弟三人,共师共事,同心同力,有甚可疑之处,今夜其或于来时途中,有甚巧事相烦,亦未可定呢?所谓暴雨落不长……这一阵暴雨,只片刻,即雨过云清,月色穿云而落。
两个红衣大和尚,只雨一停,即双双跃身,朝山下奔去,身法快捷异常,瞬间即没入沉沉夜色中。
小龙目送红衣喇嘛走得没了影儿,始对金燕说道:日前在大竹村伤我母亲的,即是一红衣秃驴,但比适才两人似较高大,这种西藏番僧,一人中原,即为非作歹,无所不用其极,日后我若能练就绝艺,定必见则杀之,尽数殄灭,始能消我心头怨恨。
金燕见小龙说时,英眉紧锁。
目射凶芒,满脸杀气腾霄,心头不禁为之一凛,嘴中默念佛号,祈求菩萨慈悲,消减个龙日后凶煞之气。
片刻间,天已大亮,小龙虽感山路陡滑,但却不能不走,便牵起金燕的手,用那一七尺长矛替代拐杖,一步步的挨着注山下走去。
又走了整整一日夜,始越过三个岭头,穿越两座丛林,来至一悬崖峭壁的山巅上,此刻小龙已周身骨痛,举步艰难,朝金燕叫了声:金燕,我实在无法再走,你瞧天已不早,今夜就在这歇下吧!语音一落,即靠岩坐下,一坐下跟着又躺下了。
金燕知道小龙,自幼未离家门,从小娇生惯养,哪吃过这般苦头,见其躺地后,只一刻工夫,沉沉入梦,不禁将头微摇,轻声叹了口气。
看天色已近黄昏,天边的云彩反映着山后的落日,象血般的殷红,瞬息千变万化,多彩多姿,美观已极,随想到自身,从今后,也将像那天边浮云般的易变,但不知是否有如此的多彩多姿,灿烂辉煌,还是像那浮薄的飞云,遇着狂风一吹,瞬息化为乌有……怔怔的,一时竟想出了神。
一阵鸟呜,将金燕从痴呆中惊醒,抬头看着那归巢的野鸟,心头更为感慨,不禁自言自语的说道:鸟儿都已归巢,我俩借宿何方?鸟儿呀!我俩露宿在何方?说完,掉首瞥了小龙一眼,见其睡得甚为香甜,不忍将其惊醒,但这山颠夜露,亦非作耍,在四周拾了些干柴,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火,金燕自小生长深山,对山中一切知之甚详,这一堆熊熊的火,可取暖御寒,亦可防兽的侵害。
此时,金燕亦已惫困万分,但又不敢熟睡,只将上半身斜靠一山石上,略作打盹。
一阵急呼声,将金燕从半眠中惊起,猛然张眼,见小龙翻身朝天而卧,双手高举,口中怦怦高呼:妈!妈!小龙要喝水!小龙要喝水!……金燕以为小龙疲累太过,梦中口渴呼水,媚然一笑,移步趋前,将小龙高举之手握住,意欲将其推醒,突感手握处滚热如火,芳心一震,用手再度轻按小龙额头,触手处如火更烈,金燕立感手足无措热泪随着涔涔而下,只听她轻声叫道:小龙哥,你的命也太苦了!片刻后,金燕恢复镇静,想到:小龙真的病倒了,这必是两日夜狂奔过疲,正值周身热汗透体之时倒地,在毫无抗力之下,山地的阴湿趁虚而入,接着又被这身旁烈火一烤,这一冷一热之下,此种公子哥儿身体,怎能不立刻病倒,但自己对医术方面,毫无所知,这……这该怎么好。
但瞧这病情,来势似甚凶猛,目前第一要务即是觅一凄宿之所,且要上避日露,下无寒湿,暂时歇息两天,看情形再作道理。
想罢,正欲立起身形,耳中突听滴、滴、滴的水声,发至山腰,金燕心头一喜,这觅宿之处,天明后再说,先替小龙取些水来解渴,忙移步崖边,低头静听,滴滴水声,更见明晰,但崖为峭壁,深可千丈,虽说水声听来如许清明,当知非遥,但是千丈悬崖绝壁,无路可下,却是奈何!遂摇头叹息,自言自语的说道:除此一途外,别无它法可想!语落回身,从小龙肩背上解下—把苗刀,砍了些山生野藤,连接起来,一头绑在岸边巨石上,另一头坠崖悬挂。
理好后,回首又看了小龙—眼,见其又复熟睡如故,便双手紧握葛藤,附崖直下。
缓缓的渐落渐深,滴水声也愈来愈为清晰,金燕听水声已近在咫尺,瞟目四顾却毫无发现,仰头上望,只坠下来七八丈远近,自己力将尽,正感茫茫,蓦见身侧丈许的峭壁上,横生一株巨干密叶的百年古松,金燕心想,在古松上停身稍歇再说,便紧握葛藤,用脚尖抵住峭壁,斜身荡起,只五六次,即已跃登古松。
突的水声滴滴,从古松后崖壁上传来,赶紧回首察看,见古松根际,藤萝纵横之间,仿佛还有一个洞穴,立刻用手将山藤扒开,果然不错,是一山洞,那滴滴水声,正从洞中发出。
金燕心头一喜,但所见山洞,洞口宽仅尺余,若想进入,非得钻爬不可,金燕毫不迟疑,将山藤往松枝上绑,倒身即往洞中钻去,因金燕知道,洞穴小如有什么毒蛇怪兽,出口必然润滑或有腥臭之味,而此洞出口,藤罗封固极牢,清新干燥,毫无怪异,绝不可能藏有什么毒怪之物。
洞口虽仅尺余,但只爬进六尺,即突然宽大,这六尺余宽的过道,就象一面厚墙上所开的亮窗一般。
金燕进洞后见窗口离地数尺,洞宽仅丈余,高有三丈,洞后另有一洞,由一小石门连接着,再走进去,洞后又另的洞,洞接洞,洞连洞,共有六间之多,曲折连环,大小如—,第—间里有石床,第二间里有桌椅,第三间以后即空无一物,直至最未—间始有小小一条水槽,从涧顶滴下点点清水。
金燕不及细行,即翻身出洞,上得崖来,见小龙熟睡如故,趋前推了两把,小龙非但没醒,且似已进入昏迷状态,心头一阵惨痛,伏身将小龙背起,用所携网绳,将小龙紧紧绑在自己身上,再次握藤坠下。
但此次身背小龙,重量已加一倍,手臂之力又曾经上下一次,故此到得古松之上,双手已然皮破血流,痛入骨髓,再将小龙推进洞中坐地后,金燕亦痛昏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阵山风从洞口吹入,金燕打了个寒呼,蓦然睁眼,从尺余小洞中射入些许阳光,但洞中反较夜间为暗,不由称奇,正沉思间,小龙一声‘水’‘水!’打断了金燕的沉思,赶紧摸索来到最后一洞的水糟边,突然想到无物可作盛水之用,心头不免好笑,自己也太过于手足失措了。
又回至前洞,将小龙背入,搁放水糟边,意欲用手捧水注入小龙嘴里,但金燕子刚触水,立即痛得尖声惊叫,原来此为深山阴水,水寒刺骨,冷彻心肺,金燕双手已然破皮,一时未曾留意,更不知山水如此阴寒,待心定痛止,已是汗流通体,珠爬满面。
最后金燕想到了手帕,先把手帕浸湿,再慢慢滴入小龙嘴里,但这滴水,小龙点水入口,更形狂呼水!水!而自己双掌又无法捻挤,也属枉然,终于金燕想到了一个妙法,但只一想到,粉脸上现羞红,随又想到,与小龙名份已定,此地又无外人,且小龙又晕迷不醒,羞些什么?立时俯身水糟,吸了一口,入嘴阴凉无比,先自喝了数口,通体阵阵寒毛倒竖,舒畅已极,再满满吸了一口,伏倒小龙身上,嘴对嘴的吐了进去。
说也奇怪,本是呼吸紧迫,混身火热,呻吟怪叫的小龙,只被金燕喂了三口水入喉,立即热退火减,呼吸平静的沉沉睡去,金燕一见这种情形,以为点水有治寒消暑的功效,再次为小龙喂了两口,自己吃了些干粮,又喝了数口水,随将小龙移放洞侧,紧傍小龙而眠。
过了多久,没人知道,只是金燕醒时,感到头痛欲裂,喉干舌燥,四肢软弱,毫无气力,转眼看身侧小龙,脸白赛雪,双眼深凹,呼吸短促,气息微弱,立时惊魂震颤。
痴呆呆的总有好半天工夫,方始回过神来,星眸含泪的强挣起身形,叫道:龙哥!我们是命中注定吗?为什么两人都同时病倒,而你又病得如此沉重,叫我怎么办呢?正在此时,蓦觉眼前白影一闪即隐,金燕好不奇怪,朝那白影闪处一看。
原来在那右侧有一方石,一株三叶小草从石下横生而出,茎高盈尺,叶大如掌,色作青白,入目清心,金燕暗忖:这该是天地间的灵物吧!要不怎会生长在这不见天日露水的石洞里?边想,边往洞侧爬去,待尚有两尺远近,已是神疲力尽,勉强伸出右手,抓出一茎拆下,断口处,点点乳白浆水渗出,正好滴在金燕掌中破皮伤口处,伤口一阵麻痒,立即脱痉平服,金燕心头大喜,知系人间灵物至宝,见乳白浆已流出数滴在石头上,赶忙用手去擦,并把手中叶子往口中一放,立觉一股玉液琼浆,流下喉头,一时精神顿长,但四肢关节之间,却反而微觉酸胀。
不移时,腹中一阵翻滚绞痛,通体滚热如火,但神智依然清明如故,以为这是灵草在为自己驱散体内寒毒,只要稍加忍耐即可。
不想片刻后,非但腹痛未止,连那通体火热,较前更炽,尤以喉头干裂更为难熬,金燕一声哀号,扑倒阴水槽上,一阵豪吸狂饮,说也奇怪,阴水入喉,周身大感舒爽,腹痛火热立止,且四肢内力充实,精气旺盛异常,不禁惊喜欲狂。
遂翻身将整株灵草,连根拔起,往小龙口中塞去。
只片刻工夫,小龙双眼突睁,精光暴射,红如血火,通体触手火烫,知道灵草功效已然行开,神智必也清明,便手指水槽,欢声叫道:小龙哥!这有水!快来喝!这话可真管用,小龙腾的翻身跃起,扑身水槽,也是一阵狂饮豪吸,待小龙饮罢抬头站起时,金燕与刚才似乎换了一个人,好不高兴,往前一跳,偎入小龙的怀中,一时反倒说不出话。
小龙一见金燕这等情境,瞟目四望,见立身处是丈余方圆平整山洞,心中大感惊奇,说道:金燕,这是什么所在,我们怎么在此?好一会工夫,金燕才缓缓的将头仰起,把这两日来之事详尽的告之小龙,并且双手都完好如初了。
小龙听金燕如此一说,心想:莫不是爷爷他老人家说的‘千年玉灵芝’,也就是日前红衣喇嘛在这山中发现的幻形玉马,这种天地间受灵气所生的世间至宝,被自己与金燕无意中得到,这是天意吗?据爷爷说,‘三叶者为至上之品,芝浆一滴,能治任何疑难绝症,得叶一尾,可抵人间日夕三十年修炼功’。
如今,无巧不巧自己竟连根服下两叶,只是自己不懂行功使力,无法协助功力发展却是奈何!接又想到,千年玉灵芝附玉而生,莫不是这山石下尚有什么玉石宝物吗?想到马上告知金燕,并看了山石一眼,见山古似经人工打磨,平整光滑异常,但却高与人齐,没一千也有八百斤重,估量合金燕二人之力,休想移动分毫,但既已得知,心终不死,将金燕唤过,二人合力,看是否能稍加移动。
没想二人只使了三成力,那千斤山石立被推出三尺远,二人不禁同时一呆,小龙不信,一人又用力前推,仍然只耗五成力即被推动,心中仍在疑惑,这山石莫不是纸做的,中空的。
陡听金燕叫道:小龙哥!快来快来!小龙回头一看,山石下果如其然,压了一个白玉方盒,已被金燕捧在手中,小龙趋前,将玉盒接过,万分谨慎的将盒盖揭起,见里面仅有薄薄的一张绢纸,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字,用手欲取出细看,没想触手处,绢纸立化成灰,小龙心头一惊,赶快凝神细看,见适才手触误毁处,字已模糊不清,但似乎并不紧要,只是最先的ⅹⅹⅹ功秘芨三字已毁,便赶紧熟记,惟恐一阵风过,全部化为乌有,日后悔恨莫及。
小龙幼时读书,确系聪明绝顶,智慧过人,且能一目十行,过日不忘,举二反三的常将爷爷张力士难倒,如今这百数十字,也不过瞬息,即已谨记,恐怕有所遣漏,反复的看了三遍,口已能朗诵出,始敢放下。
金燕因见盒中只一绢纸,写的俱是汉字,自己不识,但见小龙那一歇儿喜,一霎时惊,一会又紧张万分的神情,也不禁跟着惊喜、担忧,见小龙口中念念有词,以为玩什么把戏,叫道:小龙哥,这里面是什么?能告诉我吗?小龙一听,说道:金燕,这里面彷佛是一种内功秘诀,但词句里,意义其为深刻,不识字的人,是无法可学的,如果想学,待我每天教你数字,并讲解给你听,让你深刻全部体会后,再学不迟。
略作沉吟,又接着说道:金燕,这内功秘诀我只一熟记,心中立感动荡不安,你不要惊吵我,让我学着爷爷的方式,打坐一试,若有进境,日后也好教你。
说完即学爷爷平时打坐方式,盘退叠足,闭目端坐,心头默默紧念。
金燕见其闭目叠坐神情,至为严肃,胸腹之间,—凸一凹,嘴里一呼一吸,深深的,缓缓的,有条不紊,也不由照样画葫芦的叠坐练习。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龙从调息中醒转,见身侧金燕,亦叠坐如老僧入定,心想:金燕虽不识字,但如适才自己从词句中所体会到的,行功练气时所应有的动作告之,亦会助益非浅。
遂把金燕摇醒,将所体会出的关于提气用劲及行功调息,盘膝打坐等应有的动作,一一告知。
此刻,小龙突想到玉盒,赶忙趋前一看,绢纸所书内功秘芨已然不见,但玉盒底却显出数字,以为刀刻般的,字为:洞底槽内之水,名为‘凉山阴液’,身体抗力强者,饮之功力更增,抗力差者饮之,立罹重病,但用此水洗涤双眼三次后,即能夜间视物,望珍视之,白水散人字。
小龙心想,这白水散人,与前面什么内功秘芨后注之泉人,想必即是一人,但不知此人系那辈高人,现是否仍在人间,诚属一谜。
随将盒底数字含义,告之金燕,二人就近水槽,用水涤洗双眼,果如其言,双眼愈洗愈见明亮,穴中明察秋毫。
蓦的一声怪喝,二人同时一怔,翻身跑出前洞,偷眼一看,见洞口古松上正立着一个红衣喇嘛,但只能见其腰下部,小龙心头一凛,伸手握住金燕,示意不要出声,忽听洞口红衣喇嘛说道:大哥,这可足怪事,两夜来追踪玉兔,皆至此崖头即行被其隐占,这新悬山藤,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如若千年玉灵芝真被其占前抢去,我非要将其碎刀万段,始能消我心头之恨。
小龙一听更为惊惶,既为千年玉灵芝而来,三数日内想必不会轻易离去,这该怎么好,随又想到,洞中有水有干粮,管他呢!先躲它五七日再说。
诚如小龙所想,三个红衣喇嘛在这崖头左近,又寻找了四个整夜,再也没有见过幻形玉马踪影,始怅然而去。
小龙与金燕在此洞穴中,直躺了七天,把所携干粮食尽后,始想到出洞。
但这七日间,小龙照这内功秘芨上所练的,已然生效,身体日感灵活,精神越加旺盛,这都是千年玉灵芝及七日来饮食这凉山阴液所产生的功效。
小龙爬出洞来,见古松上,葛藤仍在,便手握葛藤,即欲攀藤而上,刚一使劲,立感崖头葛藤轻轻一响,小龙心头一惊,这些个西藏臭秃驴还没去吗?还足在临走时在这葛藤上赏了—剑,以防下面有人用葛藤再往上爬呢?此种人的心肠,太过阴毒,既怕人借藤而上,何不将藤取走,反倒赐了一剑,只要人欲上崖而又不假思索的话,一旦纵身跃上,葛藤立断,你也就会坠下千丈悬崖,不跌你个粉身碎骨,也不会给你留命人间。
小龙想到此处,蓦的提气轻身,仍然慢慢攀藤而上,小龙只十一二岁,总共能有多重,再一提气轻身,还不象个灵猴般的,眨眼即上了悬崖,待一察看葛藤,葛藤已然断裂过半,刚叫得一声好险!突然喳的一声,葛藤骤然断裂,飞坠悬崖,小龙魂惊魄散,飞扑一抓,恰好于崖边抓住葛藤断头,但周身冷汗已自渗出。
只一刻,金燕也攀藤上得崖头,见小龙倒身崖边,手握葛藤尽头,心里了然,适才的一坠一停,是小龙哥给救了自己,忙用手掺起小龙,见小龙满头是汗,脸色仍含惊惧,说道:小龙哥!谢谢你了!小龙此刻,似乎刚刚缓过气来;说道:金燕,今天这事,是我不好,明知葛藤已有断裂,没事先关照你,如若真有甚差错,我不知是否仍有脸偷生人间,而且我的这条小命还是你给救的,你若谢我,我又该谢谁,从今以后我俩生死与共,如有二心,我……金燕立时伸手将其堵住,说道:小龙哥,我知道就好了,不要听这些丧气话。
此时,小龙突想到洞中推那千斤山石的事,自己任怎么也不相信,但适才追那坠葛藤,及单手握藤,等金燕攀上,似均不费什气力,为证实这一点,见盘藤之山石,势越千斤,便横跨一步,单手抵住千斤巨石,提气使劲一推,巨石立即飞出丈许,轰隆隆的跌坠悬崖下面去了。
数门后,小龙金燕来到一个镇上,名叫福禄,地在广西与贵州之间,乃汉苗混杂之交易埸所。
二小这一路行走,除还保留着苗人特有的吹箭,及一把苗刀外,余均抛弃一空。
这一进入村镇,二小立时呆住了,并不是新奇的呆,而是囊中空空如洗的呆,因为这一路深山行走,沿途都打些马兽和摘些山果充饥,如今,却是非有银子,你别想吃得到东西。
小龙正感芒然间,突觉眼前人影一闪,心中一阵乱跳,赶忙拖着金燕,往人群里钻去。
这天也赶上福禄三日一墟的时候,两条横排的露天街道上,人如潮水般拥挤不堪。
二小在人潮中一阵乱钻,蓦觉衣领被人一提,小龙掉首一看,惊得通体冷汗直冒,要躲他偏偏给遇上了。
他怎会想到,他看见了这位侍卫大人,这个毁家的仇人,人家可也看见了他,只是看到他牵着个苗女,且满面油污,不敢断定,一见他匆匆逃避,立即起了疑心。
这会提起小龙衣领,也只是想仔细加以辨认,此时小龙只需用苗语,和金燕说上两句话,也就将这位侍卫大人骗过,不想小龙非但没这样做,反而瞪眼开口就骂:臭不要脸的鹰爪孙(这鹰爪孙三字是学着爷爷骂的)你害了我一家人,还要……这位侍卫大人,就是金门三煞中老三年成吾,他一听小龙开口咒骂,立刻知道就是黄家逃出的唯—的一个活着的人,心里一阵高兴,哈哈的狂笑道:大哥,二哥,快来,我们也该发财了,他家里的宝藏……哎哟……原来小龙被他拄领提起,见他一不注意,反手对着他的小腹就是一拳,小龙绝没想到这一拳竟能把他打痛了,不但如此,且立即将小龙放了,双手捧腹蹲着,紧接着就在这人群中躺下了。
年侍卫这一躺下,立刻一阵喧哗,出人命了,紧接着一阵大乱,小龙拖着金燕,就在这一阵混乱中,溜出了人群,直往山上耸去。
小龙自获食千年玉灵芝后,真可说力大身轻,方才打年侍卫的一拳,是无心的,是站在用不上劲的悬空吊着,如若真被他打上一拳,准得肚裂肠断把命丢。
可是自从这次以后,二小后面就被金门三煞紧紧的追迫着,毫不松弛,因年成吾明明知道二小不会武功,可是二小跑起来却像飞般快,金门三煞真是弄得毫无办法,因为不只是为上命抓他,为那十万奖金抓他,而是自私的为黄家数十年所积,无价的宝藏而抓他,且要抓活的,原因一旦死了,那宝藏的梦也落空了。
这以上就是小龙对瞎老头说的一番话,而且连金燕的来历也一并说了。
最后说道:至今天已经将近半年了,每日在深山里躲躲藏藏,这三个鹰爪孙耐心也真好,阴魂不散,死追不舍,终算将他们摆脱了。
瞎老听小龙说完,任什么也没问,只单单问小龙,那人皮衣在哪里,小龙将人皮衣从身上脱下时,把一边的金燕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人皮衣,从身上脱下,就好象剥下一层皮般的惊人。
瞎老接在手中,摩擦了好一会,又问小龙这上面,有些什么东西,小龙告诉瞎老这沿边上的地方,小小的人物山水,飞禽走兽,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不过这只象一道不成形的花边罢了。
瞎老低头沉思好半天工夫,始抬头说道:我也真是妄想天开,这人皮宝衣,数百年来,即有传说,但近数十年已不复听闻,可也很少人见过,先祖师他老人家说,人皮宝衣乃是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所遗留下来,至今也不知有多少年代了,既是你祖师爷及你父母钻研了数十余年,尚未有结论,我这盲目瞎子又凭什么能寻找倪端。
说完不自觉又叹息的笑了。
此刻小龙突然心血来潮,扑地跪倒瞎老面前,恳求的说着道:老伯伯,如今你已知道小龙的身世了,你就可怜可怜小龙,收我做个徒弟吧!收我学会武艺好替父母报仇,也替师父你雪恨。
瞎老突的脸现戚容说道:小龙,你先起来……小龙继续哀恳着道:老伯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啦!说着金燕一旁也跪下了,一人拉着他一只手,边摇边撒娇般的恳求。
瞎老似乎万不得已般说道:好吧!不过……他话尚未说出,二小已欢欣异常的叩了几个响头,口里叫了声师父!才站起身来。
瞎老又继续说道:这是万不可能的事,凭你两个的这些奇遇仙缘,虽然我眼睛瞎了,也可能溅到你二人的资质禀赋,注非一般凡夫俗子,且我瞎子这一套,也不能使你如愿的报得大仇,因为张力天在京时,我也有个耳闻,我决不可能比他好得太多,故此你二人急需另投名师,但目前可暂在我此处,在这朝阳谷里,住上一时,因我们既能相遇,总算有缘。
我决定在一月之内,辅导你两人扎好那没名的神功根底外,另将我自傲自啸,威震武林的两套拳剑相授,且可追随那金毛狒狒,学它那绝世的轻功提纵术。
你俩不要小看那金毛狒狒,它虽说是个畜生,但它那天生的攀腾纵跃,既是江湖上第一流高手,亦差之还甚望尘难及。
此后,小龙及金燕就住在朝刚谷中,天未晓即起床,随瞎老打坐练习神功,朝霞一现,即学瞎老的拳剑。
一入黄昏,又照这样练习—遍,暇时追随金色狒狒,漫山遍野,四处乱纵。
日子过的可真快,瞬息半月已终,金燕早已为小龙和自己,改了几套称心的衣服穿上。
半月的光景,经瞎老悉心的指点,小龙的内功已是一日千里,金燕虽说略差,可也非比等闲。
瞎老在传授拳剑时,真是不耐其烦的—遍又—遍,不管是否已然体会,依然一遍遍的教过去,直到二小运用至烂熟,叫停而三,始才另换一招。
因瞎老想到,自己看不到他们的成绩,不知好坏,虽说二小资质绝错不了,但仍然要使他们从熟中生巧,方始罢手。
二小这一住下,头两次行见金色狒狒,看见它那血盆大口,红丝环眼,多少总有点畏怯,几次—过,非但不怕,且互相追逐,扭打戏耍,只这十来天的工夫,二小差不多已能于这悬崖绝壁上追赶上这迅比疾风般的金毛狒狒了。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第四章 恨事未了 师兄弟同宜操戈 朝阳星逝 悲途巧遇长耳怪且说小龙与金燕二人,在朝阳谷中,追随金毛佛拂。
学那疾比追风的绝顶轻功,只半月工夫。
即已能与金毛拂狒,相互追逐嬉戏,于悬崖绝壁之上。
原因是二小巧获仙缘,吞食了旷世难逢的千年玉灵芝,小身躯更是如燕般轻巧,且又灵活非常,聪明绝顶,金毛拂狒任何—个动作,都给小龙金燕半月里学了一个全。
又是半月后的一天,在那悬崖边缘,绝壑万仞的朝阳谷里,正有三个影子兔起鹃落,龙飞凤舞般的,使人看了眼花缭乱,蓦然一声小龙金燕,到屋里来!二小一听,身形盘空而起,微—转折,复又闪电般的下落,直朝那两间茅屋里射去,一到门口,二小立即稳身停下恭敬异常的走进门去。
见师父盘膝坐在榻上,小龙金燕行过礼,说道:师父,现在可还没到练剑的时候嘛?二小尊敬中又似带点撒娇的气氛。
瞎老含笑抬手按着二人头顶,轻轻的柔转抚摩着,显出是那么的亲切和霭。
说道:你二人到我这朝阳谷中,已将近一月了,神功根基已然扎好,只要按照如此勤加练习,日后真是不可限量,拳剑也学会得熟透,轻功据我臆测,江湖一流高手,要想追赶你们,也属妄想,只是为师今日主血翻恿,不知主何吉凶,趁这闲暇之时,我要把我心底的一件未了之事,说给你二人知道。
小龙至此方悟到,已经拜师一月了,连师父的姓名都不晓得,正欲启齿一问。
瞎老头开口说道:你二人知道师父当年行走江湖的名号,及真实姓名吗?小龙立刻接口道:师父,我刚想问呢?金燕这一月来,对瞎老似乎特别投缘,不觉中情愫已生,一听似师父带责备口吻,心头一酸,随听小龙这么一说,立时白了小龙一眼,说道:你为什么早没想着问呢?小龙一阵睑红,也抢白道:你怎么也没问呢?这是自然趋势,二小在没人照管时,相互的体贴关怀,真是无微不至,山中猎获鸟兽过少时,俱都推说不饿,让给对方吃,这—有了师父,任什么不管,整日价只知练武玩乐,可又使起小性子来了。
二人这一抬头,瞎老头马上止住说:不是你俩不问,该是我没早告诉你们。
此语—出,二小立时玉面飞霞,相互做了个鬼脸,止口不语。
瞎老接着说出一段话来。
事在三十年以前,江湖有个无影怪侠,复姓司马名再光。
为人刚直,疾恶如仇,凭一套无影剑,一手映光掌,行走江湖,甚少遭遇敌手,堪称江湖一杰。
雍正末年,血滴子猖獗一时,曾有人邀无影怪侠入宫事清,加入东厂,被无影怪侠痛骂而去。
就在当夜,宫中来了两名一等待卫,无影怪侠司马再光一见之下,气得豹眼圆睁,脸面惨白,喝声叱道:怎么回事,师兄你呸!杨士桐,你也当上侍卫大人了,失敬!失敬!这来的可正是无影怪侠司马再光同门师兄千手观音杨士恫,不想却被宫中网罗当上了一名侍卫,此来系奉命邀请司马再光入宫,如不应允,即取项上人头回报。
千手观音杨士桐,与这位师弟前后从师本无情感可言,今被这稀世的荣华迷住了心窍,且师父早巳去世,同门中更无旁人,毫无顾忌。
一见师弟这等情景,知道说服无望,也不答话,脚下略动,已自冲到无影怪侠司马再光面前,呼的推出一掌。
司马再光见师兄一言不发,即出掌相击,想起师父恩典,心头一酸,当下翻掌护胸,身子纹丝不动,暴退一丈,依然厉声骂道:忘思负义的无耻奸贼,不想想师父教导之恩,贪享那过眼的荣华,自甘下流,仰人鼻息……杨士桐见师弟一味咒骂,立时火冒丈高,猛然冲前化掌为指,施展开成名绝艺千指功,以毒蛇探穴一式,猛然出指。
千手观音杨士桐知道师弟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只是师父分艺授徒,各有所长,故此一上来,即施开江湖闻名的千指功意欲出手就将师弟制住。
无影怪侠司马再光一见师兄施出千指功,知道师父这套干指功狠辣无比,诡密异常,自己虽懂,却是不精,赶忙斜身跨步,又复退出七尺。
口中仍然骂道:你这种忘却师恩,灭绝弟义,啊寡廉的匹夫……不想,杨士恫骈指一出,立有一缕缕指风,随指而发,已再不容你闪身避让,附影追来,且指指不离前身重穴致命之处真是阴毒无比。
司马再光心头一寒,也就不顾什么手足之情,奋然一声怒啸,护胸双掌同时撤出,一招分猿裂虎,右手硬扣来掌,左手猛力推出,硬拍杨士桐右肩。
杨士恫知道师弟的映光掌上功夫,已至登堂入室、炉火纯青境界,未敢硬接,身躯一侧,倏然后退半丈,身随指转,迅疾如旋风般,一转又复骈指攻到。
霎时指风掌影,震得丈余内,沙石横飞,斗急处,使人眼花缭乱,面目难分。
然叭的一声,二人同时分开,齐都各退四五步方始拿桩站稳。
此刻与杨士桐来的侍卫,外号追魂毒针齐元太,为人阴狠奸狡,手下武艺稀松,依赖满身暗器黑道扬名,一筒七步迫魂毒针,更是歹毒异常,眼见杨士桐难胜无影怪侠司马再光,而约好的侍卫头子飞环震八方丁太岁又不见人影,遂暗中扣的三支燕尾透风镖先出后叫,照打!无影怪侠司马再光刚与师兄尽力对得一掌,正感内力不足。
血气一阵翻恿之际,突见三点寒光品字形,朝双肩田射到,只听得一声哎哟。
正在此时,杨士桐指风又到,司马再光忙闪身暴退,但已迟了—步,肩头被指风划过,辣辣生痛。
司马再光勃然暴怒,展开映光掌一阵抢攻。
立时掌风指影,又复满地飞舞。
突然一声凄厉惨嚎,夹着一声闷哼,师兄弟二人双双倒退。
瞎老说到此处,恨声一叹,稍歇了会继续说道:当时我那无仁义缺廉耻的师兄,那神乎其神的千指功,确使人难于防犯,我正一掌在击他前胸时,我的双眼即感—阵骤痛,立即失去知觉,待我醒来时,已失双珠,想我师兄当时受一掌,最少也得躺个三月半年,只是他的伤养得好,我的双珠已失,要想复明,除非再世。
说到这里,瞎老又复顿了顿。
金燕奉过香茗,追问道:师父,那你当时看不见,怎又逃出来了呢?瞎老摸摸金燕的头,说道:当时正好我的一个好友,人称渔叟章琪琪造访,一见我满面污血,晕昏倒地,又见我师兄及另一个侍卫三个都倒在地上,心里已了然是怎么回事,赶忙将我背起,逃出京城,—直就来到这朝阳谷中,陪我在此住了三年之久,待我一切习惯后,方告别而去,但每三年依然返谷一次,相处些时,为我探些药物,济救世人。
如今算来也该有三十年了。
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
小龙立刻问道:师父,那么我们学的就是映光学和无影剑吧!师父!是不是?瞎老点点头说:一点不错,这映光掌和无影剑,它会响誉江湖,你二人务必记住,不要使它蒙辱。
此刻天时已暗,但三人俱都不分昼夜。
瞎老又说:好了,如今什么你们都知道了,日后只要记住我老头子……小龙金燕双双抢说道:师父放心,大恩永不会忘,师伯杨士桐,一旦遇到我手里,我一定……瞎老马上接着说:假如他已离开清廷,就无需过份紧逼,依然以师伯相称,若仍依附清廷,做那害人的刽子手,你们只要遇见,能力所及,就给我把他杀了,替我恩师清理门户。
最后,三人都好象说的丧气而又不吉利的话,二小无知,连瞎老他忽略了,大概是天意,气数难逃。
蓦然,一阵惨厉无匹的哀嚎,从半空中悬崖边上传来,瞎老心神暗惊,这哀嚎发自金毛狒狒,以金毛狒狒如钢铁般的皮毛,刀枪不入,再重的掌力,伤它不得,江湖一流高手,一二人休想闯进山来。
如今非但被入逼进谷来,且已伤了金毛狒狒,这又怎能不使瞎老即惊且颤呢?随吩咐二小各自略加收拾,并取了些银子分与二人背负,又从墙上取下了青铜宝剑系好。
这幽谷里,也只有唯一的这么一把剑,还是瞎老三十年前带进谷来的,二小练剑时,是金燕用苗刀削的两柄木剑,如今二人没有趁手武器,只得将两柄木剑,抢握手中。
此刻,金毛狒狒的哀嚎,已一声较一声来得凄惨了!瞎老领着二小,刚飞出茅屋,突觉一股极大的风声。
从半空压下,瞎老听风辨位,马上牵起二小,侧身纵出一丈五六,可是,小龙金燕一瞥之下,立即同声高叫:师父,那是晶晶,那是晶晶。
瞎老大惊,但事已不及,只听吧的一声如雷暴震,那山谷吧!吧!吧!吧!的如雷回音,更加添了悲哀的气氛。
小龙与金毛狒狒最是投缘,每日除纵跃戏耍追逐外,并还不时对掌过招,金毛狒狒那一套不成文的怪招,却也威猛无俦,小龙每学一招,金毛拂狒必定怪叫连连。
且这招再也不使了,似乎吝啬已极,小龙逼得没法,只得一招记得烂熟后,或躲着练得差不多,才向他发招。
结果这不成文的招式,给小龙连贯起来。
确实怪诞不见经传,且又威猛无匹。
今见金毛狒狒半空坠下,那一股强猛的风力,压得沙石暴出五六丈远,金毛狒狒也变扁形了,头上两眼突出眶外,七孔流血,早巳死去。
小龙哇的扑在金狒狒身上哭了起来。
瞎老身子一惊,飘身将小龙牵起,又复退身两丈后站住,似乎正在凝神注耳静听。
小龙金燕同时仰头狐疑地瞅住崖坡,数声喋喋怪笑,人影闪处,风声疯然中,眼前已站定两个红衣喇嘛,和一个宫廷侍卫。
两名西藏番僧,身量特高,一脸的诧异之色。
一名待卫,身量较矮,五旬出点头,可显得十分精壮,对这两名西藏番僧。
似显得异常尊敬。
小龙认识两名番僧,在苗山逃出,于突崖下避雨,曾有一面之缘,因为当时恨透这班西藏喇嘛,故一见后即久久不忘,更记得他们相互称呼什么昌兄……克弟……两名红衣番僧,尚未启口,这名锦衣卫却先开口道:无影怪侠司马仁兄,久违了!三十年未见,武功想必更精进多了,此次异地相逢,怎的如此慢客呀?瞎老听声音,久久想他不起,明知来者不善,仍然假声说道:那位仁兄,恕我年老目盲,不知尊驾何人,即能伤我灵兽,定非泛泛无名之辈,何不报……一声喋喋怪笑,将瞎老说话打断,暴声喝道:这种无知畜生,也称灵兽,岂不笑掉佛爷大牙!声如洪钟,谷中回音声声响应。
瞎老心中一凛,怎的这种番邦野僧,也到这深山幽中来了!他哪知道,这是侍卫大人据报后,知是三十年前的无影怪双目失踪后隐居在此,特地谎说无影怪侠司马光再曾说欲杀尽西藏喇嘛,并说其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将这番僧激怒,给领着来的。
在这丛林乱山中,已搜寻近半月之久,番僧本已不耐,三名侍卫(金门三煞其中之老大老二亦同来,因无法从悬崖上耸落,在另觅路入谷)苦苦哀求,并说那悬赏十万纹银的黄家遗孽亦在一起,若能因此领得赏金,全部奉送,故此才有今日之事出现。
瞎老一旦得知来了番僧野僧,武功具都了得,且西藏密宗奇功大手印手法,更是震惊天下,遂在心中暗自作了个决定,潜提真气,稳注心神,不再言语,以免一时疏神,暗中遭了毒尹,全神贯注双耳,一动不动。
红衣番僧,见瞎老不接碴子,心头发火,厉声喝道:臭瞎子,你自认打遍天下,杀尽佛爷等,今日佛爷亲身登门造访,怎又不声不响了,……你沉得住气,佛爷可没那么好说,快纳命吧!话完即平胸推出一掌,二人间隔,少说点也有一丈五六,瞎老已然感到掌风压体,气为之塞,双掌猛然疾推,砰的一声巨响,瞎老上身微晃,双掌微觉酸麻,心中暗颤,自己用八成真力,对方似乎毫无动静,想来今日凶多吉少。
立刻吩咐小龙金燕赶紧退离身旁。
西藏喇嘛此刻更是心惊,来时本无胜算,待一见瞎老后,心中立时宽慰,适才所发掌式,只用了五成真力,不想瞎老硬接一掌后,自己非但上身摇晃不停,掌臂更酸麻得紧,不由怒喝一声,身子不动,只脚尖略点,已趋半丈,单掌再次推出,此刻已然提足真气,功力加到十成。
小龙金燕照师父吩咐,已退出两丈外,见红衣大和尚再次惟掌,但此次与上次却又不同,掌至中途又听红衣大和尚怪啸一声,右掌平白增长近尺,五指箕张,毛毡毡好不惊人。
哪知师父,猛然怪笑一声,单足点地,身躯如陀螺般一旋,正巧将迎面掌风让过,跨步欺身,坚掌硬砍,掌风锐厉已极。
西藏喇嘛心中又是一惊,瞧不出这瞎子,如此敏捷快迅,立时回肘撤掌,暴喝连连,神速矫健的发动抢攻。
且说红衣大和尚乃是西藏喇嘛,现任清宫的二流高手,名叫雷昌,排行第二,另一名雷克,排行老四,老大雷文,老二雷武二人因事赴川,四兄弟奉师父叔瑞巴之命,前来西南清理几个案子,同行有雷掌孙克新及金门三煞等侍卫。
按理,雷昌的艺业内力较无影怪侠均要略高一筹,只是才已入夜,朝阳谷颐名义系面东而立,在这每月初末相交之际,—进酉时,即形黑暗,再有半个时辰,即阴暗如墨,对面难分耳鼻。
瞎老不分昼夜,只靠俊耳听风,如此暗黑,难展全力,所以打着打着,一直打了一个时辰之久,仍是个平手局面。
时已戌时,谷里突升起一层朦胧薄雾,更加深了这阴灰黯之色。
薄雾一升,瞎老立时意会到谷底已然暗黑,心头一喜,奋然加强劲力,硬碰硬攻,随着出声招呼道:小龙,金燕,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不想他这两句话,不但没将二小提醒逃去,反引来二小的猜疑,以为势急将败,遂双双耸身形,跃进场中,挥动木剑,直朝红衣大和尚刺去。
瞎老这两句话的同时,也引起站在一旁的雷克,纵入场中,正好迎住了二小。
瞎老辨音知情,这一惊非同小可,就这一惊一怔之间,葛觉一猛烈无俦的掌风,排胸压到,退已不及,只得奋力硬接一掌,砰声响后,瞎老身退七八步,噗的跌坐地下,两太阳穴金星暴射,胸腹气血翻恿,哇的吐了两口鲜血,又复运气强行压住。
雷昌这一掌,是密宗奇功大印手最凌厉的掌,是大手印中救命三绝招之一,雷昌在情急之下施力。
也是瞎老的气数已定,就恰好他为二小提醒惊心击到,可是瞎老的内家真力,一触之下,雷昌同样也被震退四五步,双臂痛如折裂,头脑一晕,连忙排除杂念,暗调真气,将身子稳住。
二小跃入场后,突见雷克耸入拦截,便也不再答话,两柄木剑,合着绝世轻功,尽在雷克前身后背乱转。
二小虽说胆大,心也够细,且眼如昼,亮察秋毫,小身子灵活万分,倏东倏西,忽前忽后,身如行云流水,疾如穿花蝴蝶,直逗得雷克,怪叫连连,四山回响。
蓦听一声大震后,瞎老退身坐地,口吐鲜血,二小惊魂惧颤,双双舍掉雷克,扑奔师父身边,见师父脸色惨白,口挂血丝,胸腹间一起一伏,狂喘不止,双双叫道:师父!师父!没想这两声叫唤,却招来了师父的杀身大祸,一把银蓬,数十点寒星,满天花雨的向三人停身处射来。
二小背敌而立,待惊觉风声有异时,已至救不及,各自纵身避祸,这一把银蓬,就全招呼在瞎老那伤重的身体上。
二小一见,肝火直冒,也不再顾忌什么利害,小龙首先凌至折转身形,如电光石火般,斜飞而下,小身子直往红前大和尚雷昌射去。
雷昌刚受震伤,在凝神调息真气,忽感风声雷动,正欲挥字相抵,已然迟了一步,小龙两只小手,发挥了十成内力,再加那凌空斜飞下的冲力,一掌就将大和尚那庞大的身躯震出丈余,口吐鲜血,晕绝倒地。
这一来反把小龙给怔住了,万想不到自己这双推掌也能将这种浸淫功深,武艺绝伦的番邦喇嘛震成伤。
蓦然,砰声又响,小龙回眸一看,可不得了,金燕那娇小的身躯,被震到半空,正在往下直落,连忙一飘身,将金燕下坠之身接住,见金燕脸白如纸,闭眼含口,此次再也不敢出声了,抱着金燕就往边乱石中纵去,将金燕沿壁放下。
忽的触到金燕怀中的吹箭筒,心中一动,你们看不见我,我可看得见你们,如此这般,不怕你们飞上天去。
小龙与金燕相处半年,早将吹学会,以往因丹田真气不足,难以致远,近日来每吹必至十丈余,遂将金燕怀中吹箭尽数掏出。
一耸身飘出数丈,对正雷克等三人就是一阵乱吹。
雷克掌震金燕后,稍歇见没再有动静,遂吩咐同行待卫天雷掌孙克新将火摺子打着,欲察视师兄雷昌伤势如何。
天雷掌孙克新,早即欲将火摺子掏出,引物取火观战,均被雷克喇嘛止住,因雷克喇嘛曾练夜眼,是的!也是曾练!成就如何无人得知,大概比常人略强点儿,绝好不到哪儿去,但雷克却想以此卖弄,没料在这暗黑的幽谷中,毫不管用,被二小戏耍得昏头转向,不亦乐乎!天雷掌孙克新刚掏出火摺,即有丝丝风声袭到,噗的一声,手中一轻,惊的冷汗直冒。
雷克一听,即知何事,立刻横阻孙克新身前,说道:这小杂种冒坏,用暗器袭击我们,这可不是事,赶快……丝丝风声又响,这次从东面打来,雷克大袖一挥,吹箭即被震飞,瞬息南面丝丝之声又到,只是这吹箭决难雷克不倒,只见双袖略挥,即将吹箭阻住,起不了作用。
雷克接着说道:赶忙把火摺子找着,打着后往山上干草中丢,来个星火燎原,烧他妈的小杂种。
!此语一出可真把小龙吓倒了,连忙抽身退到金燕身边,见金燕已自醒转,盘膝坐地上,脸色已恢复红润,心头一宽,知道金燕瞬息即可复原,也不再答理,翻身又跑,刚在师父遗体身旁纵落。
蓦然火光一闪,劈拍劈拍连声暴响,小龙心中大急,眼看着这上座绝妙的朝阳谷,移时即化火海,心中虽急,但心有余而力不足,急也白急,遂躬身将师父遗体背起,只三四个纵,即来到金燕坐地外,俊目一瞥,金东人影俱渺,心头大急,忽的眼前人影一闪,小龙正欲跃退,耳中已自听到,小龙哥哥,是我!小龙一哼这个时候你还来呀!快领先带路走吧!这些野和尚马上就来了。
天亮了!大地又从暗中复生,那宿鸟吱吱的歌唱,晨鸡的报晓,将沉睡中的农民唤醒。
在这万山丛中,朝阳谷里,火势逐渐熄灭,但那浓烟依然迷温谷底,因谷的两边尽是仞石壁,以至未能形成燎原之势,这给停身半壁绝崖上的小龙与金燕,来些许的安慰。
二小在这崖霹直,直等浓落尽,始背着瞎老遗体,纵落谷中,在原有茅屋的地上,挖了个洞,将恩师葬好,又用石头做一个碑。
小石子敲敲打打的弄出了几个字。
恩师司马再光之墓弟子黄小龙金燕顿首随后二小恭恭敬敬的大拜,二小又抱头哭了一会并发誓,学成绝艺后定替师父报仇雪恨。
小龙牵着金燕的手,顺着谷底一道青溪,怅怅然的慢慢走看,金燕依然目蕴泪光,不时回首撩望,樱口仿佛念着师义,你安息吧!我一定替你报仇,替你出气,替你吐气扬眉,帅父九泉之下若有知也希望你显阴灵,使我们逃出魔掌,另投名师,再学绝艺,只是师父,我不会忘记你的,小龙也不会,永远地不会忘记你的,我和小龙,都是无影怪侠的徒弟,师父!你静静的安息吧!总有一天,我会陪着小龙,再回到这朝阳谷里,搭盖两茅屋,终身的陪伴着你!你静静的安息吧!……这条青溪越来越宽,二小毫无目的地顺溪而走,陡然来到一座阴暗的森林前面,眼前除了这条溪水外,竞无路可入林,二小本就光着足的,见水流平膝遂踏水入林。
这座仿佛是原始的,没经人迹的森林,二小七弯八转愈进愈深,林中也愈来愈密,愈来愈暗,是难不倒二小的,只是那原始丛林中的阴惨冷风,吹在人身上,寒毛直竖,却使人不寒而栗。
忽然,金燕一声尖呼,身子一斜,小龙与金燕本是手牵手的,小龙看金燕欲倒之势,连忙手腕一带劲,将金燕抱在怀里,见金燕惊慌得脸如白纸,也不禁毛骨悚然,直问道:怎么啦?金燕?在这原始丛林阴丝丝。
惨凄凄的冷风中,全身本就胆颤,再经这一来更是吓得小心灵里,怦怦乱跳,娇躯抖颤不已,倒在小龙怀中好一会,始缓过气来说道:我还以为鬼拉脚呢?原来是块臭石头,害我一时站不稳脚……蓦地一声微微冷哼,这冷哼如深夜鬼泣,二小本已心虚胆层,再一闻听这如鬼泣的冷哼,立感骨胫酥,心胆惧裂。
小龙晓得这不是办法,愈惊愈寒,愈怕事愈多,遂潜提丹田真气,昂手一阵龙吟长啸,震越出林,峰鸣谷应,立将心中惊怯,清除一干二净,并且抖搂精神,淡然置之。
突然,那丝丝冷哼又起,接着一声凄厉怒嚎,恍如狼嚎鬼哭,二小大惊,同时抑首察看不知何时,东面横生树枝上,站立一白发银须的皓首老人,脸面红如婴孩,两耳下附及肩,一袭破补长衫,足穿多麻鞋,站在一枝手指粗细的横枝上,非常平稳地,随着山风一波一波的趣伏不休啊!小龙此刻反而不怕了,只要是人,就没什么可怕的,只有那看不见的阴魂怨鬼,才会使自己心里发毛。
遂将金燕推开,抱着手对树上老人说道:老伯伯……一想不对,他该比父亲、比爷爷、比师父都老得多了,遂改口道:老公公(南方人称爷爷为公公)你刚才嚎什么?长耳老人一听,忽的两手蒙面,喔!喔!喔!的放声痛哭。
小龙这会反倒傻了,痴呆呆的凝注老人,不知所以。
陡听金燕一阵格格娇笑,长耳老人七老八十的,还象小孩样的哭,哭得好不伤心,虽然可怜,只是那动作好笑,家孩子的撒娇,一瞪屁股,在树枝上,双脚一阵乱蹬,身子就在那手指粗细的树枝上一阵翻滚,这又怎能不使金燕发笑呢?小龙可就不然,先是奇,后则惊,老人一身好俊的功夫啊!站、坐、在那粗如拇指的横枝上,自己也能办得到,只是那一阵翻滚,诚然惊人,往右滚,滚到只剩脚根沾枝,往左滚,滚到只剩几缕白发挂在树枝上,可是非但没下来,连往上坠一坠都不会,如同在平地上般的。
小龙暗忖:这一定是武林奇人,机缘难逢切勿错过。
,瞟了树枝一眼,离站处只五丈来高,自己和金燕都能轻而易举的上去,随告金燕,二人正欲往上纵时,忽听老人哈哈一声大笑,声震山野,树为之动。
二小再不踌躇,身形一穿,拔起七八丈高,凌空一身清啸,啸声中二小身躯一纵一蜷,双腿舒艇的伸直,像乳燕归巢股的轻飘飘地落在老人同一枝上,身形美妙已极。
老人此刻不哭也不笑了,两眼中精光炯炯的紧盯住二小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翻来复去的似乎不知厌足。
小龙见老人痴呆呆,只眼珠乱瞄,随叫道:老公公,是……老人大喝一声:谁是老公公,我是长耳哥哥,再叫我老公公,看我可不肯跟你玩。
小龙心中一乐,知道这个长耳老人定是性情中人,遂说道:长耳公……长耳哥哥,这是什么地方?长耳哥哥你这干什么来着。
长耳老人哈哈一笑,说道:长耳哥哥,对,就是长耳哥哥,可是小子,你叫什么来着?金燕随无影怪侠,听他和小龙说话,对这普通言语已懂得很多了,再加上小龙硬教,只一个月时间,就也讲得差不离了,虽说还嫌生硬,但那娇如黄莺般的声音,却反而更动听。
今见长耳老人疯疯癫癫的,心中更乐,趋前拉着老人那只破袖说道:长耳……长耳……叫了半天可就不好意思叫出声来。
最后逼得满脸透红才叫:……长耳……哥哥,他叫黄小龙,那我叫金燕,你叫什么?长耳老人被这一问,仿佛给问住了,抓耳摸腮的我叫……我叫……我叫……叫了好半天,才蓦然—拍脑袋说道:我不是叫长耳哥哥吗?喔!你真笨!你真笨,你这笨丫头,就不如这小子,喔,说了半天,你们叫什么我又给忘了……金燕格格娇笑说道:我叫金燕,黄金的金,燕子的燕,他叫黄小龙,也是黄金的黄,大小的小,龙凤的龙,这总该记住了吧!长耳老人又拍了拍脑袋,说道:你叫金燕。
黄金的金,燕子的燕,他叫黄小龙,黄金的黄,大小的小,龙……金燕马上接着说:龙凤的龙!长耳老人呵一声:龙凤的龙………唉!这多难记,就这样吧!我叫你燕丫头,叫他龙小子,对!这样才好记。
两句话引逗得二小都笑了!小龙又想到刚才的问话,说道:长耳哥哥,这是什么地方,你来这干什么来啦?长耳老人又想了半天,才说:好像是属于乌蒙山吧!这可以不管了,我来这可是为的抓一条小毛,假如你看着喜欢,我就送给你,本来我已经抓住了,燕丫头这一叫,把它吓得躲起来了,这下又得害我饿一个月,因为一个月以后它才会再爬出来。
金燕听说抓小毛虫,赶忙抢着说:长耳哥哥,别抓了,饿你一个月,这怎么得了?小龙可不如此想,这位长耳哥哥,武功高深莫测,抓小毛虫,怎会抓到这深山丛中来啦?这小毛虫必然是一其毒无比之物,长耳哥哥能说送我,定有制它之法,何不要求他擒获住,自己看过再说,随又想到要长耳哥哥饿上一月,才能再次等它爬出,这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就算长耳哥哥能受得了,我和金燕,可怎么挨得了,是忽听长耳老人哈哈一笑,白发银须俱都颤动不已,笑罢说道:燕丫头,龙小子,随我来!语毕旋空纵起,没见他作势,树枝也没震动,人已斜斜飞出十数丈去了,二小也就不再耽搁,展开朝阳谷中金毛狒狒处学的罕绝环宇的轻功,紧追而去。
二条人影,在这密密的树林中,一起一伏的竟追了个首尾相连。
倏忽间,来到一株十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横枝之上,长耳哥哥只一旋身,踪影已杳,二小心中暗奇,不约而同分左右趄树身快速的兜了个圈子,毫无所见。
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第五章 意则心声 二小重返朝阳谷 见酒允诺 酒仙林中传绝艺且说长耳哥哥一旋身,踪影已杳,二小心中暗奇,不约而同分左右绕树身快速的兜了个圈子,毫无所见。
金燕不耐,引吭高喊:长耳哥哥,你在哪里呀?忽觉头顶一阵哈哈,二小昂头一看,数丈之上,树身开了个圆窗,长耳哥哥从树中伸出个头来。
二小纵上,用手挂住洞口,往里一探头,好宽敞的一节树身,竞有两三丈宽大,象座楼房似的,长耳哥哥盘腿坐地,手里拿了块烤好的鹿肉,地下还堆了三四块,二人心中一喜,腾身往里就钻。
金燕一进入就拖着长老人道:长耳哥哥,你骗人,你骗人,你不是有得吃吗?长耳老人一阵哈哈大笑,仿佛高兴已极,嘴里的肉碎也喷了满胡子满地,但笑声甫毕,红脸上立现愁容,长眉紧皱,两片厚嘴唇吧!吧!的吧了好几下,说道:燕丫头,害我又得饿—月!金燕见长耳老人,手中拿着鹿腿,嘴里嚼,依然还说要饿上一月,以这为分嘴馋,享受了好的,专吃鹿没味,立即说道:长耳哥哥,你别急,我总能使你不饿了。
长耳老人一听,可乐了,怪声叫道:燕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骗我?不骗我长耳哥哥。
金燕摇头晃腕说:我怎么会骗你长耳哥哥,别看我小,我们苗族里几样挺好的东西,我都拿手。
长耳老人一听,不对头,欢容立消,愁容再现。
小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半天?想不出长耳老人饿的目的,忽然瞥见树壁上吊着个小黑葫芦,心中一动,莫个是为酒,遂留上了意,可没敢叫出声来。
这深山之中,想必离市镇甚远,要不凭长耳哥哥的脚程,还怕不跑去大醉一番,即说是三五天脚程,也定会不辞辛劳的往返走一趟。
蓦然想到,从朝阳谷上去,只需两天路,即可到达市镇,朝阳谷离此只半日路,正欲启齿,那万仞绝壁突现眼前,自己曾追随金毛狒狒上去,还没到十分之一,即已不支退下。
记得恩师曾说,从上往下,因有前人筑好落脚处,只要轻功提纵术练到登萍渡水,即能行之,如想从下往上去尚未有人能行。
若想绕过山谷,又不知需费多少时日,便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只一瞬间,小龙忽然朝自己脑袋猛拍了两掌,拉着长耳老人衣服一拖,嘶的裂了一大幅,小龙赶忙撒手,口中嚷道:长耳哥哥,别怪我,因为我太高兴了,我想到一样东西,我只要找来给你,你就不会饿了。
长耳哥哥听说,又高兴了,拉着小龙问道:是什么快说!是什么?龙小子。
小龙道:酒嘛!长耳哥哥,你说对不对!长耳哥哥一听,欢欣雀跃,两手飞舞:对对,就是酒,一点不错,就是酒,哈……哈……酒酒,真是酒。
长耳老人忽然身形一停,一把将小龙拖住,轻声问道:龙小子,你的酒呢?小龙说:我得去拿呀!长耳老人说道:呵!对了,还得去拿,龙小子,你就快去拿吧,捉到那条小毛虫我一定给你,别人我偏不给,我就给你。
小龙叫道:长耳哥哥,你讲不讲理,我跑了一天还没吃东西呢!你看现在什么时候了?长耳老人抬眼望窗:哈哈,天黑了,唉!我长耳哥哥又得饿一天,唉!又得饿一天!说完躺下就睡,些时即沉沉睡去。
二小看了长耳老人这种半疯半癫的状态,相互对望了老半天,心里就捉摸不出,到底什么滋味,随着也拿起鹿肉饱餐一顿,躺下歇息。
一阵耳痒,把小龙从甜睡中惊醒,翻身坐起,看天已在亮,即听长耳老人轻声在耳边说道:龙小子,该起来给我拿酒去了……唉!你倒是睡得挺好,长耳哥哥就是不能睡。
说着伸手地上拿起两双小草鞋,说道:我睡不着,想到你两个丫头小子赤光着脚,在这森林里可不太好走,就爬起来给你们编织了两双草鞋,你穿上瞧瞧。
说这几句话,可一点疯癫傻气都没了,小龙感动万分地接过,见是树皮做的,穿上还挺舒服,只是略感不习惯,别扭。
长耳老人看见小龙穿上正好,刚想笑,大概瞥见了金燕那甜美的睡态,又给忍住了,拉起小龙,往树外钻去。
待一离开树身十来丈,长耳老人就频频催促:龙小子,你倒是去不去?没想到这个字,我就没这个字,经你这么一提,我差点就要放弃这小毛虫了。
小龙暗忖:可真这么严重吗?随赶紧答道:去!去!!去!我这马上就去,不过,我要回去叫金燕一道去。
长耳老人脸色一正,说道:燕丫头就留在这,你可快去快来,别使我等急了,再不去,我可就不理你,也不和你玩。
抓到小毛虫,也不给你了。
小龙—听,这可赖上了,看样子非去不行,而且还得快,可又放心不下金燕,低下头灵机一动,就说:长耳哥哥,我拿什么东西盛酒呢?因为他想到了那个黑葫芦。
长耳老人这会又给愕住了,小龙看情形,自己不提他准记不起来,遂说道:长耳哥哥那树洞里不是有个黑葫芦吗?长耳老人哈哈一笑:龙小子,真行,真行!我怎么反倒给忘了,哈哈。
用不着再回去了,这两句哈哈,早把金燕给惊醒了,只见人影一闪,金燕手提树皮草鞋,已经站在小龙身边,面朝着长耳老人说道:长耳哥哥,一大清早,你可高兴哪!长耳老人咕噜了一阵,可没说出话来。
小龙却抢着说:长耳哥哥,我和燕丫头这就给你去拿酒,你可不能乱跑,回头找不到,我就把酒给倒了。
他这一说,还真把长耳老人吓唬住了,说道:不走!不走!我一定不走,我一定不走!小龙待金燕穿系好草鞋,长耳老人可又说了:穿出这树林,你们如要没路走,最少得好半天,来!我带你们走,这是为我的事,我总不能再偷懒。
说完振臂推出一掌哗啦啦……好霸道的掌风啊!正好将一些阴路的横枝震断。
长耳老人说一直往前纵去,一遇阻碍,立即挥掌开路,只片刻工夫,即已出了这浓密的森林。
小龙金燕随展开轻功,沿溪直上,中途,金燕突然问道:小龙哥,你可不能骗长耳哥哥,你什么地方拿酒去?小龙笑着说道:我听师父说过,那位鱼叟伯伯也是嗜酒如命……金燕马上抢着插嘴道:你瞎说,师父就从来没提起过,鱼叟伯伯也是出事那天,师父才告诉我们的,你……小龙一听,朝金燕做了个鬼脸,说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有这么—天,我们大概刚进谷没几天,我在屋后一块松土上方便,正好师父听到我的声音,问我在干什么,我说了,师父马上告诉我,以后方便别在那个地方,因为那下面埋了几坛酒,是你好朋友来时要吃的,叫我以后记住……你想,这不是鱼叟伯伯还有谁?金燕听完,马上问道:就是茅屋后面那块松土?小龙答道:一点也没错,酒就在那下面。
金燕听说,格格格的笑个不止,笑毕才说:我就尽在那上面解小便,那土松软松软,站在上面挺舒服。
小龙一听,也接着说道:你,你也是……我怎么会没看见?金燕小脸只一阵红,伸手在小龙额上一点:你呀!……你什么?没说。
收回手又在自己脸颊上一阵划动:小龙哥!好不害羞,好不害羞!人虽小,羞耻之心则人人有之,何况十三岁的人了,还能算小吗?朝阳谷离森林,二小来时随意的跑跑走走,也只趟了半天多一点,这一施展轻功,金毛狒狒的提纵术,哪消一个时辰,就这一阵说笑,已进了谷口。
金燕小龙先朝恩师墓前拜过,找到那块松土,一阵奋挖,果然从下面挖出三个酒坛,看样子每坛都有三十斤酒,二小好不欢喜。
小龙说道:金燕,你拿一坛,我托两坛……金燕笑笑说:我拿不了,三坛你一个人拿着吧?小龙怔,这可是开玩笑啦?坛子看着比人还大,我—手托着一坛,奔走数十里地,就够受了,你这不是存心冤我吗?小龙还没答话,金燕可又笑了:小龙哥,你想想,长耳哥哥见酒如命,这三坛一次拿回去,保证不出十天,准得光,我们一坛坛拿回去,慢慢逗着他,或许还能拖一个月,这一坛坛的往森林里拿,小龙哥,你还好意思叫我动手吗?小龙一想,不错,还是金燕仔细,想得周到。
二人又忙着把两坛埋好,小龙高举一坛往回去。
待返回森林,二小刚纵入林,小龙忽感手中一轻,一声哈哈长笑,紧接着一条黑影,当先领路往里钻。
不用说,谁也会知道这个黑影是谁!二小钻入那树洞后,只见长耳老人正掀开泥封,霎时,酒香扑鼻,长耳老人脸俯坛口,眉开眼笑地嗅着,然后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下,闭眼含口的好半天工夫,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眉展眼睁,立刻双手捧起酒坛,对着嘴,咕嘟咕嘟的直灌。
大概总有两三斤下肚了,长耳老人才将酒坛放下,说道:好龙小子,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陈年茅台,这真是有钱难买,好……好……好……,这大概是酒的力量吧,长耳老人跟着清醒多了,那种半疯癫的傻动作也没有了。
这一串的好,小龙可不知道好点什么,因问道:长耳哥哥,你说了半天好,到底是什么好?长耳老人沉吟有顷,说道:我说好就好,酒好人也好,不过人不会使你白好,你说,你要什么,我一定想办法给你什么,如若现在没有,捉到小毛虫后,到大城市里马上给你,就是你要皇帝小子那冠带,五爪黄龙袍,也行……燕丫头,你也好,你要什么?说完捧起酒坛又喝了两口。
小龙是有心人,肚子里主意早就上了谱,钓食放下就等鱼儿来上钩,现在鱼儿真的上钩了,只是还不知鱼儿的大小,总之,只要鱼儿嘴馋肯吃食,管它大小,迟早总跑不了。
于是说道:长耳哥哥,你的话,可算数,不会赖?这又显出小龙的聪明了,明知长耳哥哥,是当今武林奇侠,世外高人,只要是想学他的武功,又怕他食言反悔,遂不很礼貌地说了这句话,只为的是加重语气,也就是把鱼钩再抽抽钩牢一点。
长耳老人闻听,暗怒站起,喝道:龙小子,你说什么?你以为我穷,拿不出来是不是?哈!哈!哈!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酒仙从来说一不二,酒仙有酒就成仙,什么样戏法都变得出来,现在我索性夸大一点,每人赠送三样,龙小子三样,燕丫头三样,你俩就放胆说吧!说完气呼呼的,捧起坛子又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
小龙暗忖:鱼儿已钩牢了,再拉的话线可能就会断,赶忙说道:长耳哥哥!只叫一声,长耳老人那两面堕肩长耳,突的一竖。
我想,我一个小孩子,出门就怕别人欺侮,有宝贵的东西,更担心别人唾涎,想着来偷,长耳哥哥,你就教我三样武艺吧!……长耳老人听到这,忽的站起身形:好呀!你们……小龙可没容他说完,插嘴道:第一样,学你那横技上打滚,第二样,学你一旋身就没影子,第三样,学你那一掌将树枝树叶打成长长的一个圆洞。
长耳哥哥,你说过三样,可不准赖。
长耳老人怪笑连声:你俩个小鬼是存心讹我来了!好呀!存心讹我来了,这三样,那三样,同是三样,好吧!谁叫我喝了你的酒,燕丫头,你要什么?总不会也是这惹人烦心的劳什子吧,什么金钗子、玉镯儿,胭脂宫粉,大花袄儿;绸缎衣料该多好。
金燕一阵娇笑说道:长耳哥哥,你错了,我最讨厌那些七零八碎的,我也要学武艺,只是我不要学小龙哥那三样,可是我又不懂什么名堂,长耳哥哥,假如你真认为我好,你就把那最称心的教我三样,如果你教得我满意,我准叫小龙哥给你照这样再背一坛来。
金燕也不是傻子,小龙哥一动她就知道反应,小龙学的是长耳哥哥昨天和今晨施展出三样最好最妙的,自己再另学三样,加起来不是六样吗?可是,唯恐他不悉心教导,不拿出绝艺相授,送给他许了个愿,因为这三坛酒、迟早总得进他的肚子,不如借题目让他欢喜欢喜。
长耳老人听说还有一坛酒,这可是精神来了:燕丫头,长耳哥哥不食言,你燕丫头可不能骗我,到时候没酒我可得把你砸扁了喂毛虫。
金燕小嘴一嘟,说道:长耳哥哥,你要不拿出称心的教我,你要教得我不满意,别说把我砸扁了,就是把我斩碎了,你也别想喝。
长耳老人鼓掌大笑:燕丫头,我就喜欢你,说得一点不错,来来来,我得先试试,对!一定得先试试,不试怎么成?长耳老人语毕,盘腿叠坐,伸出两掌,二小机灵敏捷,知道他要先考验二人的内功,遂也盘坐对面,各自伸出一掌,与长耳老人两掌相抵。
顷刻后,长耳老人两个长耳频频颠颤,二小闭目凝神,可也满头冒汗身子微抖。
长耳老人蓦然撒掌,双目突睁,冷电骤射,就象二把利刃般,直刺入二小的心房,小龙金燕不自觉的就盘姿坐态,迅退三尺。
长耳老人那冷电般的奕奕精光,一眨眼的工夫,就隐没地,哈哈一笑好!好!好!这方面可以不必学了,你俩的根基比我强多了,大概是偷吃了仙桃下凡的金童玉女,我也不管,现在我们到外面捉迷藏吧!你二人先抓我,只碰到我的衣服就算,长耳哥哥先出去,你们数了一、二、三就追,别多数,也别少数,就是一、二、三。
说完,一纵身就往外钻,二小尽快地报一二三,跟着就追,一出树口,即见长耳哥哥身影,象飞箭,象强弩,象闪电,象疾风般的直往浓荫密叶里。
小龙金燕相互一使眼色,分左右包抄过去。
二小在朝阳谷这一月苦练之下,真是一日千里,那篇神功秘芨经瞎老的指导,已真正的扎稳了根基,适才与酒仙这种世外高人较量内家真力时,小龙感到长耳哥哥的压力卸去。
可是压力一止,体内即时感到一层层一阵阵钢猛无铸的阳和之劲,从体内自行集中右臂,往对方压去。
最后长耳老人竞耗了五成真力,始将二小逼退撤掌。
此刻在树林中纵起飞落,只片刻工夫后,即被小龙追了个首尾相连,但就差这么一点,二小始终没能摸上,小龙气个过,猛然提气攒劲,脚上用足十成功力,凌空一飞起,电射般地往前扑,甚堪够上尺寸,徒觉长耳哥哥高大的身影盘空一旋,一陈烟似的,四散飞射,小龙再看,哪里还有人影。
金燕只差一步,看见那四射的烟影,也不由怔住,叫道:小龙哥,这是什么功夫嘛?小龙没理会金燕,放眼四处搜望,见长耳哥哥,已高高地站在一株古松树顶松尖之上,眼望道二小痴痴地傻笑。
小龙自言自语地说:这种临危救命脱身,再妙不过,非得好好学学不可。
学武是没今止境的,高深的武艺,只有从不断的努力勤奋中,苦苦的得来,俗语说:要学惊人艺,只怕有心人。
酒仙长耳哥哥可真没食言,自这日开始,就在这种半疯癫半清醒状态之下,将一身绝艺传于二小。
小龙学的千斤卸力就是横枝上翻滚,这属于内力之一,(功效前章已有说过不再多说)飞花散影这属于轻功,降龙手,总共只有三招,但却威力无边,刚猛至极。
金燕学的可大不相同,一套飞凤剑一共六招,只是六招可参差任意使用,招招连接,奇妙绝伦。
一种回旋伤从折暗器手法。
一套空手白刃。
每人各三样,在这短短的一月时间里,可是真紧迫到极,长耳老人虽半疯半傻,却严厉异常,督促甚紧,二小毫不松怠,勉力奋发,从不叫苦。
这一日,天色曙光末观,长耳老人即将二小唤醒,说道:龙小子,燕丫头,今天三坛酒都光了,我们缘份也尽了,我不想对你俩作深切的认识,我也不希望你们追问我什么,因为我久离绝尘寰,今天把小毛虫抓住送给你,说着用手指指小龙。
今天的长耳老人,红脸上微笑依然,但是那疯癫之态已不复见,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贪喝了你俩三坛陈年茅台,你们也学了我不少绝艺,两相抵消,谁也没沾谁的光,只是没真正遇到万不得巳时,最好不要用,最后我有两句话,多积善德,少造杀孽,龙小子,小小的年纪,眉腾杀气,最是怕人,现在我也不多说了,那小毛虫,也快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吧!说完领着二小,朝西南方奔去,这连绵万顷的森林,枝繁叶密,长耳哥哥纵跃飞驰,仿佛畏惧什么,万分谨慎的,并关照二小,届时必须紧闭小口,看见任何凶险之事,亦不准呼叫。
大约顿饭工夫,二人已前后来至林边山脚下,长耳老人将二小安置在一块大石后,即行往右前方纵去。
小龙伏在石后,见远远的数十丈圆内,寸草不生,土作黑红色,一直伸展到一块,大石板处,大石亦作黑红色石板中央一个苹果大的洞,暗忖不要趄是点点大的毛虫,那可没什么好看。
二小静坐的,两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未见丝毫动静,正感不耐,蓦听一声鸡啼,可又象婴儿夜哭,二小不禁悚然,注目一看,这一声怪嚎消失后,大石上仍然不见物。
看看日已中天,烈日下眼前金光一闪,大石下不知何时,已竖立了一金色棒棍,长仅七寸,粗如儿臂,仔细一看,不对,是个活的,现在仍在旋转着。
好半天工夫,旋才停了,这一停,二小真的给吓了一跳,暗忖,这是什么东西,红金圆筒。
三角细眼尖肋头,身子金光闪闪,却有蛇纹,站在石上,就象一节黄金圆筒。
忽的,鸡啼怪叫声又起,那红红的鸡冠,一颤颤的,声响凄厉之极,似焦急不耐之态。
一粒小小红果,蓦然从半空坠落,二小离空地数十丈远,仍能嗅到了股淡淡的幽香,从红果身上发出。
那金色红冠怪蛇,见之红果从空落下。
也似微感惊骇般的,身子平石滑退一尺,只是,那淡谈的幽香,却吸引着那怪蛇,慢慢的又复往前滑动。
慢慢的,怪蛇已来至大石边,一道金光,那地上红果,已然不见,金色怪蛇仍立在大石边,二小这瞬息之间,未把那道金光看清,但却知道系怪蛇所为,不觉齐齐骇了一跳,好迅速的来去,阳光普照之下,这比电射还要骤快三分。
半空中又落下一粒红果,只是这次比较远一点了,金色怪蛇已然知味,毫不迟疑地电射而出,这次似乎比较远一点,看见它那尾尖一沾,又复退回大石。
二小均感奇怪,不知道长耳哥哥闹什么鬼,只见红果一粒粒的,从半空落下,一次比一次远,已出去十余丈了。
金色怪蛇需要垫一次地才能够上,接着垫两次,突然,幽香红果,半空落下一大把,分散开两三丈远,金色怪蛇正一枚枚的吞食时,长耳老人蓦的从半空中飞下,手里拿着根树枝,往石中洞中塞去,一下就塞塞得实实的。
一道金光,朝正长耳老人射去,长耳老人身子一闪,哈哈笑道:小东西,这下你还跑得了吗?一道金光,朝正长耳老人射去,长耳老人身子一闪,哈哈笑道:小东西,这下你还跑得了吗?金色怪蛇只一沾地,又复朝长耳老人电射而至,飞至中途,忽地张口喷出一股毒液,飞散着朝长耳老人罩来。
长耳老人在这毒液飞罩,似乎势急不易闪避,双掌猛推,将毒液全部震回,人也跟着闪过一边。
金色怪蛇哇啼怪叫,仍朝长耳老人射去,这次他不再躲了,只一侧身,反手一兜,一把便将那飞来金色怪蛇抓住,那怪蛇可也奇怪,那周身似有无比的劲力,只一被抓住,立刻混身颤抖不止,软绵无力,且慢慢地萎缩到象一只筷子般长大。
长耳老人拿在手上,看了总有顿饭光景,始说:还好,我料定你还没成形,再有个五七年,找酒仙恐也没法制你了。
长耳老人笑道:龙小子,我如不告诉你,你永远不会相信,这蛇名叫金蛇,蛇中之王,奇毒无比,繁殖不易,寿命却长,且极有灵性,易于饲养,金蛇嗜酒食,只略喂些许酒食即可,每逢喂食前,你需给于习惯的训练,日久必能受你操纵,今日之得手,亦非易事,我守此已半年之久,观之再三,第一次失败受伤,还好未被其毒液沾住,只被其尾部,在大腿上轻轻擦过,就坐了十五六天,爬不起来,第二次将它诱离洞口,将要成功之际,被燕丫头之惊呼,使它警觉逃回洞去,这次总算成功了。
说到此,从怀中掏出那小黑葫芦,将金蛇慢慢放入,金蛇一离他手,立刻在葫芦里翻滚跳跃。
长耳老人将小黑葫芦递给小龙,说道:你瞧!随看将手伸出,二小一看,长耳哥哥两手腊黄,且有一股浓重的硫磺味。
长耳老人又接着说道:这条金蛇,尚未成形,又吃了这多醉果,这醉果内含酒份其多,是我在进山中解馋的好友,不想正做了捉蛇的诱物,金蛇吃了醉果后,柑射即会退滞,一旦将归路切断后,金蛇就拼命喷出全身毒液,此招一败,金蛇则只有靠头顶之红冠,金蛇头顶红冠坚越换石,无坚不摧,但却能奈我何!说完又复大笑不止,小龙听说,长耳哥哥还真下了功夫哪!遂说道:长耳哥哥,我要它有什么用呢?长耳老人一扫这一天的庄严,又复半疯半癞地说道:龙小子呀:这是你的福气呀!哎呀呀!我的小黑宝贝,我的小黑宝贝,喔!喔!喔!说完竟哭了。
金燕见长耳哥哥又哭了,这哭泣在这一个月里已不晓得多少次了,总是喝了酒就会好,可是酒已光了,遂上前拖着长耳哥哥的袖子,说道:长耳哥哥,不要哭了,你还要不要喝酒,我给你拿酒去。
长耳老人立刻破涕为笑,说道:燕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没骗我?长耳哥哥,真的有,没敢骗你,金燕是硬着头皮说的。
长耳老人说道:好!你俩现在就在拿,我在树洞里等你们。
金燕说声好就牵起小龙哥的手,仍望朝阳谷方向纵去。
刚出树林金燕就站住了,小龙问道:怎么不走了?金燕秀眉微皱说道:还有酒吗?小龙哥?小龙摇了摇头,说道:是你自己说有的,你问我于么?金燕笑笑说:我也明知没有了,但是看到他哭,就只有酒能止住他,这次我是存心骗他的,可是我知道小龙哥你准有办法,假如没酒,他准哭得更伤心。
小龙低头沉吟有顷,忽然说道:我想到了,长耳哥哥说那小红果含酒份很多,可以解馋,我们何个找那小红果去。
金燕一听,高兴的说道:真是小龙哥有办法,对,赶快找小红果去,快!快!这事他俩可是白费劲,酒仙在这有半年了,还能有这小红果留下来给你,二小转了两三个时辰,直到入夜,仍没找到一粒,小龙在无可如何之下,只得说:金燕,回去吧!找们现在没事了,拉着他日以继续夜的往城里赶,最多三五天,也就可以到了。
二小遂返回树洞,待进树洞后,没见长耳哥哥的影子,忽然小龙在树壁上发现了几十个字,是用手指写的,笔力苍劲,入木二分,内容是说好心人日后定得好报,并说武艺日新月异,应朝夕勤勉切磋琢磨,不可惰怠,最后告诉二小,西行三日可达东川,往东南三日可抵宜威等语。
小龙看了,知道长耳哥哥已走,对金燕一说,金燕非但没高兴,反而伤心地哭了,说道:长耳哥哥对我们太好了,我今天实在不应该骗他,我对不起他。
说完倒在小龙怀里,越哭越伤心。
小龙心里也感内疚,但事已至此哭又何用,好不容易将金燕劝止,在树洞里住了一宿,次日清晨迳奔宜威而去。
整整两个月的时光,二小已大非昔比,虽然时日甚短,但学的东西却是不少,包括内外轻力,拳剑暗器,均曾涉猎,且又根底深厚,人又敏慧,以往一步三回首,躲躲藏藏,胆战心寒,如今是昂首阔步,纵跃如飞,心情爽朗。
数日的一个黄昏,夕阳西坠,把半边天都染红了,小龙看见前面山峰断了,远处又有几声犬吠,小龙凝神侧耳地听了一会,回首对金燕说:今晚恐怕不会再露宿了!金燕停身道:你怎么会知道?小龙笑笑说:不能停,还得快走,前面有一片树林挡住,看不见。
小龙领先纵起,追着犬吠声音的来路,展开身法,几个起落,已纵林边,见林边正有株高高的树,小龙脚尖微点,一鹤升天,手指略按树枝,便到了树颠。
小龙提气轻身,施展开长耳哥哥所授的千斤卸力脚尖搭在一枝细的树稍上,四下眺望,身子平隐已极。
忽听!小龙哥,我也上来了!一条细小人影一闪,金燕也飞身上了稍,二小手牵手的一起一伏,随风上下摇摆不休。
小龙用手一指道:金燕,你瞧,那边林中小是有座庵庙吗?金燕顺指望去,隐隐见林中露出一角红墙,二人遂飘身下树,直向座庵庙奔去。
只顿饭工夫,已来到地头,见是一座尼庵,山门紧闭,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慈悲庵,黑底金字甚是庄严。
小对着山门一阵乱拍,等了好半工夫,才听到里面步履之声,接着呀的一声,山门打开了,见是个老年女尼。
小龙—见老尼,即感愧疚般的,连忙行礼道:老师傅,我们是过路的,错过了宿处,来到宝庵,请你行个方便,让我兄妹俩,借宿—宵,天明即走。
那老尼开门出来,见是两个天真活泼的小孩来投宿,连忙将那拉开的大门,又复掩起一半,另一半用身子堵住,面色微观惊慌地说道:小施主,这里可不是你们住的,快走吧?再出去二十里地,就有农家了,快走吧!小龙见老尼掩门,心中已自有气,—听回绝,心中就更形光火,方外之人与人方便,怎的拒绝,老尼说得委婉,也不抵事,正欲大声喝问。
忽听老尼身后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慧明,什么人叫门,是那老鬼吗?怎的今天不走大道呢?老尼面色更见惊慌,说:不是的,不是的……是……那声音又道:今天怎的吞吞吐吐,还不把门打开。
老尼似万分不得已般,缓缓移开身子,将门打开,小龙见老尼身后,走出个妙龄女尼,年纪轻轻的,且长得相当标致,只是神情中略带妖媚。
那妙龄女尼见是对男女小孩粉装玉琢的,脸上立现欢容,说道:小施主,借宿来的吗?出家人慈悲为怀,请进请进!金燕见到年轻女尼,就觉得有点邪门,讨厌,可又说不出理由,正巧小龙也在犹疑,刚来是真想借宿,且非借不可,现在妙龄女尼大大方方的请他,反倒踌躇起来了。
只沉吟思索—会工夫,即昂然抬头,谢过女尼,走进山门,见山门里是个挺大的院子,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十分整齐美观,两旁两个小池,池中竖着—块山石,石上雕着两条金色,鱼口喷出—股清泉,洒落在小池中,沙沙沙的,耳目为之—新。
小踏进院中,精神为之一爽,适才的些许不安,早巳抛诸脑后,见尼庵地方不小,前后总有五六间,且尼众甚多,但只闻那隐约的语声,却不见人影。
妙龄女尼领着二小,一进进的直穿到第四进,在一个孤立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说道:小尼悟明敢问小施主贵姓大名,好报知敝庵住持。
小龙拖了—礼,说道:在下黄小龙、这是我妹妹金燕,此时,金燕也向悟明女尼行了个礼。
悟明女尼也合什答礼,道:房间有床铺,小施主就请休息吧,少时再叫人给你们送些斋饭来。
说完,掉头自去了。
这时分天已黑了,房里黑洞洞的,二小可没在意,见房中果有一张很大的木床,帐被均甚整洁。
二小进房后,只一会工夫,一个小尼手里拿着支蜡烛提着两份素面送来,小龙见小尼,和自己人差不多大小,生得很白洁,也很美,小眼珠大大的,可就好象没神光。
小龙问道:小师傅,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到宜威去还有多远了?你们住持大师法址怎么称呼?不想,小尼将蜡烛素面放下后,就静立一旁,一问三摇头,就象是个哑巴!小龙面对金燕笑笑说:这小师傅恐怕是个聋子,不是聋子也准是哑巴!此语方毕,忽见小尼两眼一瞪,睁是睁得蛮大,可仍然缺少神光。
小龙又欲开口说什么,被金燕在桌下轻轻地踢了一脚,二小匆匆地用毕,小尼似乎气呼呼地将碗收了就走,临出房门还回过头来瞪了—眼。
待小尼步履声去远后,金燕方始说道:小龙哥,是尼庵,我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小草扫描 武侠屋OCR第六章 尼庵淫窑 二小初逢阴爪功 天各一方 小侠误战穷家邦小龙道:不见得吧,尼庵里处处都布置得整洁异常,且尼众也不少,从哪点看出不对呢?金燕秀眉微蹙说道:我也不知道奇怪在哪里,这只是我内心的一点预感,而且我懂的事有限,所以说不出来。
小龙接着说:不管它有什么不对,但他们款待我俩,总算很周到了,像这碗素面,我还是生来第一次尝到滋味确实不错,还有这软绵绵的被子,我也好久没享受到了。
说毕即将门闭上,和衣往床上一躺。
半夜里,小龙从甜睡中惊醒,屋面上传来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心头暗奇,夜半三更天,尼庵里怎会有夜行人来往,轻轻将金燕摇醒告之。
为了好奇,二小悄没声的将门推开,尼庵中繁星点点,小龙闪身出门,见尼庵里灯明如白昼,娇笑声隐隐可闯,这哪象个清静修道之所,简直就象繁华都市里的妓院。
小龙胆大包天,他也不想想,能在荒山野岭干这种勾当,不是江洋大盗,可也非等闲人物可比,小龙闪身欺近一面窗下,用指甲扎了个月牙洞,凑眼内觑,见一个魁伟大汉正抱着个年青女尼,二人脱得一丝不挂正在翻云覆雨,干那苟且之事。
小龙虽说还是小孩,可也看得俊面透霞,连忙退下,金燕不知好歹,也想瞄瞄,被小龙一带,拖了就走。
二小掩掩藏藏地来到一面窗下,忽听一个尖声怪杰叫道:悟明,这些个脓包废,真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吃,都给我牵了出去。
随听到稀稀索索的声音,歇了一会工夫,尖声又说道:悟明,今天可有什么新货色?随听悟明女尼说道:今天没新人来,只有两个仙童玉女般的小娃娃,在庵内借宿。
两个仙童玉女,好吧!阎娘娘也几天没吃童脑了,就把他二人抓来吧!悟明女尼应了声,就退出房去了。
小龙听得火冒三千丈,可又不知阎娘娘什么人物,非常仔细地用指甲扎了洞,见是个十分艳丽的中年女尼,披了件薄得透明的雪纱,凝脂般雪白的胴体,曲线毕露,隐约可见,—双秀目开合间,精光如冷电,显见内功修为极佳。
小龙撤身退后,暗忖:眼前情势燃眉,悟明女尼发现我俩失踪,必然回报,我俩现在抽身一走,当然不会有事发生,但眼见这种罪恶滔天,危害得人的尼庵,不加以毁灭,心中确实气大。
忽见金燕偎身过来,用手左引比划着,小龙经这比划,心中立刻雪亮,而不住点头,大加赞同,二小遂分别闪身纵上。
且语悟明女尼奉阎娘娘之命,来到小房里,见二小已然失踪,刚踏进门,门尚未开,一阵噼拍连声,冒起三四处火头,紧跟着五处六处,霎时火光冲天而起,火势越烧越猛烈。
只瞬息之间, 已有多人穿流不息,匆匆来往提水灌救,却因水源不足,只救熄得一两处,余者火苗通天而起,映得半山一片血红,慈悲庵霎时的整个浸在火海里。
一阵阵喧哗吵闹声,惊呼奔走声,愤恨怒骂声,凄婉喟叹声,把一座静寂的尼庵,弄得惊慌失措,纷乱不堪。
尼庵后园中,两条娇小人影冒起,刚越过围墙,—声娇喝,接着人影一闪,悟明女尼横剑阻住险去路,厉声叱道:你俩个小混蛋,做得好事,还想走吗?乖乖替我留下吧!说完,振剑分心就刺。
不用说,两个人影就是小龙与金燕,二小四处放火后,如撒手一走,了无什事,只为要眼见这罪恶污地,片瓦无存,方始甘心,现见慈悲庵已大部烧毁,刚想默然开溜,就被悟明女尼搜索窥见,闪身阻住去路。
小龙见宝剑精光闪闪,不敢硬接,闪身避过,将金燕推离丈许,忽听一声娇喝,金燕已骈指如战,朝悟明女尼扑去。
悟明女尼奉命搜寻放火之人,和三个师妹,在尼庵四周,分头搜寻半日,连一点可疑人影皆无,正感疑惑之际,发现二小纵出围墙,见二小轻功不弱,但不知武术如何,遂振剑一试,不想剑出人影已杳,紧接着金燕已娇喝扑到,且那小手,竟也带有微微风声。
悟明女尼连忙撤剑,一式拦江截水下削金燕玉腕。
忽然金燕一声娇笑,人影闪处,纤纤玉掌,施展开无影怪侠的映光掌,快似电闪般出手,未容悟明女尼变招,一阵抢攻,逼得悟明女尼连连退出三丈余。
悟明女尼,虽有宝剑在手,却因一上来,即存轻视之念,被金燕抢握先机,不由杀心徒起,心神抱一,一声清丽娇啸,右手剑横切敌腕,左手沉腕露爪,猛朝金燕左肩抓去,这一下要被抓上,金燕非肩骨立折,命伤当场不可。
谁知金燕早有成算,这一阵抢攻得势后,即闪身暴退,停身小龙身旁,复又对悟明女尼做了个鬼脸。
悟明女尼这个气焉能不大,未作稍歇又欲欺身进招,蓦的身前人影一闪,来的却却是慈悲庵住持阎娘娘,依然轻纱飘飘,裸体玲珑可见,媚眼微笑,注定二小说道:二位小施主,适才敝庵的无名火,可是你二人放的。
小龙一见阎娘娘这种毫无羞耻态度,已自有气,说道:不错,正是我俩做的,你又待怎么阎娘娘,人称阴爪阎婆。
她已有六十多岁了,只因精于深补驻颜有术,故此看来仍像个中年人,—双玉手练有阴爪功,厉害非常,且又狠辣无比,杀人无算。
今日二小将慈悲庵焚了,阴爪阎婆早巳气得玉面灰青,竟有那不长眼的敢来试婴锋芒,老虎口里拔牙,听到悟明清啸后,也不改装一阵风般赶来,见二小后,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喜爱,将那周身怒焰,强压忍住,今见小龙气势凶滔的一顶,心里更是欢悦,说道:这小小尼庵,娘娘也不放在眼里,只要你俩肯跟我做徒弟,娘娘—慨不究,且可将我一身绝艺传授你俩。
小龙对这种淫妇荡娃,本就不耻,听得意欲收自己二人为徒,也不管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声哈哈大笑说道:好不知羞耻的淫尼,凭你也配……阴爪阎婆听小龙骂她淫尼,气得柳眉双扬,目射闪芒,娇叱—声住口!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今天要让你活着离去,阴爪阎婆从此江湖除名。
小龙金燕可不懂得阴爪阎婆在江湖的名气,双双哼了—声。
小畜生,娘娘爱惜你资质不凡,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有什么本事就尽使出来吧!金燕适才激战悟明女尼,一招得手,抢个先机。
将悟明女尼逼退,以为阴爪阎婆也不会好到哪去,—朝尝到甜头,又欲再显威风,也不作答,闪身挥掌直向阴爪阎婆攻去。
也没见阴爪阎婆怎么闪避,心中一喜,手掌堪堪袭到肩头,蓦觉腕脉一紧,腕骨痛折心肺,—声嘿嘿冷笑,身子凌空飞起,抛出三丈远近。
小龙一见,惊魂皆颤,身形耸起,半空里将金燕娇躯抱住,落地一看,金燕脸如金纸,气若游丝,右手腕脉处,五条墨黑指印,慢慢的向上伸延,就象几条纤细的小蛇,在向上游走般,小龙心胆俱裂,毛骨悚然。
小畜生,知道厉害了吗?如今若想顺从娘娘心意,拜我为师,还来得及,娘娘大发慈悲,将你妹妹治好,如若不然,只过一时三刻,阴毒攻心,再有仙丹灵药,娘娘也无能为力了。
小龙此刻真是忧心如焚,象这种浮荡妖尼,自己怎能事之为师,眼看着金燕就要命伤当场,想起金燕数度救命之恩,想起,半年来的同生死,共患难相依如命之情,不禁潜然泪下,寸断肝肠,缓缓将身形站起,蓦然一声暴吼厉嚎,如鬼哭如狼嗥,欺身直进施展长耳哥哥所授三招降龙手照准阴爪阎婆推出。
阴爪阎婆见小龙依然不悟,似乎以死相拚,心想也给你吃点苦头,让你知道历害,心悦臣服。
见小龙凌空推掌,不闪不避,用了五成真力招手硬接—掌,暗忖:这—掌不要你躺三个月才怪。
谁料掌风甫接,蓦觉煞风甚劲,压力骤增,手腕微麻,心幌神摇,大惊暴退,心中也自疑惧横生。
小龙也被这一掌,凌空击退出半丈远近,但小龙此刻已是热血沸腾,视死如归,奋不顾身地只脚一占地,又复腾身耸起,—再次往阴爪阎婆攻去。
阴爪阎婆本以为小龙和金燕年岁相约武功或也不相上下,不想小龙内力掌风竞较金燕强得多多,适才自己五成真力一掌,非但没将小龙击伤,自己反被震得心神摇幌不定,见小龙脚方沾地又复再次扑来,遂也潜提丹田真气,将功力加到十成,再硬接一掌。
砰的一声暴震,小龙在半空里翻了两三个跟斗,跌出四丈远去,眼角金星暴射,臂腕如断折,胸腹心血翻恿,一时强压不住,哇的咯出数口鲜血,人就昏晕过去。
一股琼浆玉液的水质,从喉头真流入肚,身子一阵舒爽,小龙从悠悠中醒转,感觉身子在摇晃不停,并有车辕滚动之声,马嘶声,喧闹声,连忙睁眼,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方面大耳,浓眉星目,狮鼻方口,好一付魁悟的长象,将自己抱在怀里,那蒲扇般大的手,正端着个小碗,碗里还有小半碗的凉水。
忽听大汉说道:小兄弟,这会儿可舒服点,那位师太说,你生了一场病,已经快好了,叫我们带你到城里去,再请大夫给你看看,另外再想办法送你回家去,那位师太也真是客气,临走硬给留了几十两银子。
小龙听完,心里糊涂透了,但是这些都不关紧要,唯一是金燕的人呢?遂问道:这位伯伯贵姓?我还有一个妹妹是不是也在你们车上?大汉听说,也就笑道:我叫李志虎,那位师太将你交给我们时,手上确还抱了—个女孩,她说女孩病了,而且病的很重,恐怕—时好不了,叫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直挂念着她?日后自有相逢的日子。
小龙心里暗忖:这位师太不知是谁,难道依然是阴爪阎婆吗?她不是也要给我做徒弟的吗?怎的只带金燕—人去,却把我又救了呢?不是的,绝对不是,忽然想起就在他尚未晕绝的—霎那,仿佛听到—声清澈的佛号,只是为什么义单单把我一人留下呢?百思莫得其解。
忽听李志虎说道:小兄弟,你歇息—会吧! 天快晚了前面就快到站,我要照顾着住店。
说着将小龙轻轻放下,就跨辕跳下车去了。
小龙—个人躺着,沉思,想着自己可怜的身世,海样深的血仇,半年的奔走躲藏,两月的学艺,尼庵的变故……想着想着翻了个身,蓦觉胸间隐隐作痛,心中一惊,连忙爬起叠坐,这一挣劲,胸间疼痛立时加重,头额冷汗滚滚而下,赶忙坐起运功。
起初,痛苦仍烈,只片刻后,痛苦慢慢消失,真气行转周身万穴后,始感舒泰畅适。
落店时,小龙已能自行下车,李志虎见了,高兴异常,但却不准小龙多作活动,硬逼着小龙睡下,又吩咐店夥弄了碗稀饭吃了,对小龙爱护无微不至,小龙内心十分感动。
夜里李志虎与小龙胝足而眠,小龙听李谈些江湖趣闻,及一些凶险恶斗,又谈些镖局里的锁事。
原来李志虎外号霹雳掌,在昆明黔滇镖局里当一名镖师,内外轻功均有相当火候,掌中一对六十斤重缅铁扳斧,威力更是惊人,两臂没有千斤之力,也难使开。
此次护镖事了,返回昆明途中,遇上了这件事,李志虎人生得魁伟,看似凶恶,心地却慈善之极,见着小龙更为投缘,遂亲自照料着。
小龙叫道:李伯伯……李志虎止住他道:不要这样叫我,我还没媳妇呢?不过,我也是不准备娶媳妇的了。
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龙一怔,瞧你不出,如此粗犷豪爽的人,居然也会闹心事啊!为怕提起使他伤心,也不多说,只道:李大哥,我名字叫黄小龙,你以后就叫我小龙吧?李志虎眉头微舒笑道道:看着吧!我总喜欢叫你一声小兄弟,因为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姊妹,只有一个人。
本是微笑的,说到后来,声音也有些凄惨。
小龙马上翻身抱住李志虎的脖子说:假如你真喜欢我这小弟弟,我就永远是你的小弟弟,你就是我的大哥,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说完竟揽着李志虎的脖子,伤心地哭了。
这一夜以后,二人就大哥兄弟的叫得异常亲热,只是李志虎没向小兄弟打听家世,做兄弟的也就没说什么,一顿三天,小龙每逢没人时,或夜半梦回时,偷偷的练那不知名的神功,因此胸间隐隐的痛苦,只两天工夫就整个消失痊愈了。
在第四天早上,小龙就缠着李志虎要学骑马,起先坚定不允许,怕给摔伤了,沿途不好医治,最后经不起小龙一再苦恳哀求,总算答应了,却吩咐一个镖局夥计牵着走,小龙看那并不高大的川马,心里不以为然,上马后走没几步,在镖伙没注意当儿,猛的伏身夺过缰绳,接着大喝一声,马受惊吓,一下就跑出老远,奋蹄疾驰。
马跑虽快,却是平稳已极,小龙高坐马背上,洋洋自得,瞬息跑出半里地,突然想到这样不是事,想叫马停步回头,不想手下太重,跨下马希聿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把小龙摔出老远。
小龙一惊,凌空身子一缩一伸,点地又起,只见人影一闪,又复跨坐马背上,至此才知道骑马需跨裆用劲。
小龙正欲挥转马头,蓦听身后蹄声急骤奔来,回头一看,大哥李志虎追来了,随掉转马头迎住李志虎笑叫道:大哥,我没摔着。
李志虎道:小兄弟,你真没摔着,我倒替你担着心事呢?小龙笑着,二人骈骑往前走,李志虎就马背上教小龙驾御马之术,且又谈些名马之特征。
不一日,镖车进了昆明城,来到镖局,小龙见镖局气派不小,门口横匾黑底金宇,黔滇镖局四个大字,店里人众很多,一见李志虎,都抢前行礼说:大镖头回来了,一路上好?李志虎也对每个人都点头打招呼。
蓦的总镖头八卦掌史宾从里面追了出来,边走边叫道:李老弟,今天是什么事,这般急……随见李志虎手里牵着个十二三岁小孩,又接着说道:李老弟,这是……李志虎笑笑说:这是我新认的一个小兄弟,他身上太不成体统,没敢带来见总镖头,准备明天再来给总镖头请安。
随又回首对小龙道:小兄弟,见过我们史总镖头!小龙立刻恭身行礼,并说道:黄小龙给总镖头请安!史宾哈哈笑道:小哥儿,李老弟是我的兄弟,你也就是我的兄弟,这还用得着客气吗?来来来到屋里坐下好说话。
不由分说,拉着二人往里走。
史宾来到厅上,就吩咐小婢领着小龙去沐浴,并吩咐小婢将自己二儿子的衣服取两套来给小龙穿着。
小龙随在小婢身后,来到一所偏院,里面有个浴间,小婢命人挑来热水,把嘴一呶,仿佛对小龙不甚满意似的,小龙也不在意,自行进去,掩上房门,尽情洗濯,一会,小婢敲门说送衣服来了,小龙爬起半掩着门,将衣接过,看着那衣服,心里一酸,记得幼年时也曾穿过这种绸呀!缎呀的!待衣服穿齐后,忽却脚下踏着样硬硼硼的东西,弯腰察看,见脚边滚着长耳哥哥送的小黑葫芦,脚下踏的是怀里仅存的一支吹箭,想是衣服里掉下来的,拾起葫芦,手握着吹箭,又不禁想起金燕的娇小影子,想着出了一会神。
小婢在门外似乎已然不耐,高声叫道:你是怎么啦,还没好吗?你是多久没洗了。
小龙被叫声惊觉,连忙将小黑葫芦和吹箭往怀里—塞,开门走出,小婢一见竟啊的叫出声来。
待回到庭里,李志虎见了也不由得欢呼,原来小龙精神突突,唇红齿白好一付英俊的模样儿,只为了没有穿装打扮,且沿途风尘扑扑,经这一阵洗涤,小龙就象换了个人般的。
八卦掌史宾,年纪也只四十来岁,生有二儿—女,长的也都不错,可是这一见到小龙换装后的英姿,把自己家里三个小的都给比下了,不过他心里还有一点可资告慰的,自己儿女文武双全,小龙光有其表,肚子里还不是空空如也。
—餐洗尘酒,厅里摆满了三桌,小龙不是什么人物,只是李大镖头新认的拜弟,大家随意地恭贺一番,也闹到初更后才散席,席间,小龙想起金蛇,偷偷倒了杯酒进小葫芦,轻叫了两声晶晶,因为小龙喜爱晶晶金手狒狒,可惜晶晶死了,遂把金蛇取名晶晶。
李志虎也住在后院里,是个偏院,与正院还隔了一堵高墙,两房一厅史宾早已吩咐准备好被帐等用具,李志虎要小龙同房共枕,小龙因大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遂竖持分房而卧,好早晚勤练功力。
次日一大早,李志虎将小龙唤醒,李志虎在镖局里也分得一个小厮待候,梳洗后,一名小婢送上早点,小龙见小婢就是昨天领自己沐浴那位,长得也十分姣美,大大的眼睛里常流露出一种超人的智慧,只因为小婢昨天讲的两句话,今天还有能消化,遂只看得一眼,就和李志虎白顾白的用早点。
李志虎因为还没成家,且武艺高强,在镖局里除总镖头外,坐第一把椅子,故总镖头史宾对其另眼相待,分出偏院给他居住,一日三餐也由后院直接管送,早吃晚吃,随叫随送,如今多了一个小龙,后院依然加一份照送。
二人用毕,李志虎就领著小龙上街去了。
小龙六岁时,随父母避祸逃到大竹村,一顿五年余,简直变成个乡村毛孩子,—旦进入这繁华鼎盛,人烟稠密的城市,样样都感到新奇,左看右看的眼睛都看花了。
小龙欢喜,李志虎更欢喜,又给小龙添制了很多漂亮的衣服,看着小龙就比自己的亲弟弟还要可爱。
每天领着小龙遍街乱闯,今天吃这家馆子,明天上那座酒楼。
也曾领着小龙骑着马出城赛马,但每一次他都输了。
也曾领着小龙,到郊外去欣赏山清水秀,五光十色的滇池,山环水抱,水天一色,使人精气为之—爽。
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十来天过左了,这天夜里总镖头派人将李志虎唤去,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李志虎方返回偏院,匆匆换了件黑衣,小龙问道:大哥,你怎么穿这个黑衣。
李志虎笑说:这是夜行衣,夜里穿了在外行,不易被人看见。
小龙听着,心里一动,暗里记己下了。
次日,李志虎对小龙说:小兄弟,大哥今天又要押镖去了,兄弟在局里好好住着,大哥这—去,多则一月,少则二十天一定回来,没事可以到后院找史家兄弟玩,可不要到街上去。
叮嘱后即上马自去。
小龙对史家兄弟和晚家姐姐,均感格格不入,文学自知不甚高明,但一手魏碑,写出来就和刀刻一样的苍劲有力,武艺自知差之甚远,但看到史家姊姊的拳脚,比自己就差有天渊之别。
小龙为什么自卑武艺不行,原因是学艺两月,第一次出手就被阴爪阎婆战败,重创倒地,他又哪里知道,凭他目前所学,及内家功力,江湖—流高手,也能大战百合。
小龙三天没出门了,这天早点毕,雪梅来了,雪梅是专负责李大镖头与后院聊络的小婢。
也就是第一次领小龙沐浴的姣美小婢。
雪梅见小龙在俯案写字,遂点着脚尖稍没声的进来,意欲惊吓小龙,不想雪梅刚走得四五步,即听小龙叫道:是雪梅姐姐吗?雪梅暗地一怔,没吓着他,反被他吓了一跳,说道:相公,你后面长眼睛了,怎么就知道是婢子。
小龙搁笔回首—笑,道:是姐姐自己告诉我的。
雪梅见小龙这一笑,可美到了极点,心头怦了一跳,也没接这话,反道:相公写字,婢子来替相公砚墨。
小龙笑道:多难听,相公,婢子,婢子,相公,干脆你我不是很好吗?我可讨厌这个。
雪梅格格笑道:这是规矩,相公……你要不高兴,我就不说,呵!写得好漂亮的一手字,我拿给老爷夫人看,该把他们三个都羞死啦。
说完真的抢起来就走。
小龙一把抢过撕成碎片,笑道:我这是写来玩的,没准备拿去卖钱考状元,你急什么?雪梅看小龙抢纸的手法,灵活已极,自己连看都没看清楚,纸都撕碎了,看小龙文质彬彬,且年岁又小,绝不象个懂得武艺的人。
雪梅今年一十四岁,和史家小姐同年同月生,比小姐大几天,六岁卖入史家,在史家前后八年,因她玲珑珑巧善伺人意,老爷夫人对她都其喜爱,自幼追随小姐做贴身侍婢,陪伴小姐念书,学武,老爷教武艺时,少爷小姐没学会,她在边上瞧着倒反先会了,可见得她是如何聪明。
这会见小龙身手敏捷,不由起了疑心,伸指骤然朝小龙肩背穴点到,小龙不知是计,一侧身,刚好避过,雪梅已自了然,笑道:好呀!居然还会武功呢?怪道刚才我进来,没走两步你就知道,还说是我告诉你的,害我闷了老半天,原来你小小年纪,武功还真不错呢!小龙赶紧摇手止住,说道:姐姐别嚷!别嚷!雪梅看小龙急了,偏大声说道: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学武是自己的事……小龙急得玉面通红,急叫道:好姐姐,好姐姐,求求你!别嚷!要小厮听见了不好。
雪梅见小龙真急了,暗忖:小龙或也有不能告人的苦衷,随说道:不要我嚷可以,要想封住我的嘴可有条件,第一,你先把你的身世来历告诉我。
小龙半月来,已知道雪梅是史宾夫妇面前的红人,人也敏惠乖巧。
遂说道:姐姐能答应我对任何人永不吐露吗?雪梅立刻对天起了个毒誓,小龙也就将自己的来历简略的说了,雪梅听完,也自替小龙伤心。
午饭时,小龙拉着雪梅,央求着做两套夜行衣,雪梅点头答应,第二天里就给做好送来。
自此以后,雪梅不时偷空跑来,磨着小龙教她两手,小龙没法,只得将金燕转学来的,飞凤剑及空手入白刃转授给她。
小龙自得夜行衣后,每夜二更敲过,即偷偷爬起,越墙出城,找一空旷无人的树林,练习他得自瞎老和长耳哥哥的武艺,早晚勤练神功,每夜来回练习轻功。
这样了顿又是半月,李志虎还没有回来的消息,这天起身较迟,练过神功后,感觉腹内饥鸣,门口小厮不在,雪梅也没见影子,随取了些李志虎给留下的散碎银子,一个人走出镖局,往大街上跑,多日没上街,又觉得热闹新鲜了,且这次又是一个人,爱往哪走就往哪走。
填饱肚子后,又在大街上闲逛,忽见几个府衙里的差役,在赶着路人:散开!散开!大活佛来了。
小龙听说大活佛,心想:什么大活佛,我倒要瞧瞧,随扭动着小身子,往人缝里钻,小龙人小力大,一下就给他钻在人群前面。
一会儿,两匹俊马前导,后面八人抬着个大躺椅,躺椅上撑着四支红木杆,上面一块大红绒毡,躺椅里枣红厚绒铺着,上面斜靠着个庞大的红衣西藏喇嘛,后面紧紧跟着顶轿子,轿子里坐着个官儿,大概就是本城的知府。
小龙一见那红衣大和尚,认出就是大竹村里破家杀母的大仇人雷文,再看前导的两匹马上坐的,正是追踪自己半年之久的金门三煞老大欧阳其,老二方武雄,心中大惊,猛然后退,一阵哗叫声,差点没把身后七八个人都摔倒,可也退出一步多了,差役忙走过来镇压,正好挡在小龙前面,此时的行列也刚走到差役背后,待差役转身再向前走时,小龙人影已杳。
小龙钻出人群,可又跟在那行列后面,一直来到府衙,眼见一个个的进去了,才往回走。
一路走一路沉思,自己真没种,怎的一见他们就怕成这付样子,将来还谈什么报仇,难道真被他们吓破胆吗?自己的武艺虽说还没到家,但师父说我的轻巧,能追及金毛狒狒,则江湖第一流高手也别想追获,如此一说,打不过,逃还怕逃不了吗?扑的一声,小龙低头沉思,却跟路人撞了个满怀,小龙被震得退后两步,那被撞的退得更远,瞪瞪瞪的退四五步后,还要跌坐地下。
小龙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乞丐,和自己数月前一样的破烂肮脏,不由想笑,可没笑出声,还趋前用手搀扶乞丐,口中并说道:这位哥哥,抱歉,抱歉,适才是我一时……不想话没说完,手刚伸下,忽觉乞丐骈指朝自已胸前锁心穴点到,小龙上身微吞直起腰来,退后一步,暗忖:我们俩是对撞,只你跌得重上点,我也向你道歉了,何以出手伤人,就算我不对,没长眼睛,你要长了眼睛,也不会往我怀里撞呀,且又撞得这样重?小龙可没想到,这乞丐是被人指使着,有心撞他的,因方才惊慌无意中的猛退,已被一个人注意上了,故支使小乞丐来撞他。
小乞丐是奉命来的,且又使出了十成功力,不想一撞没把个小孩撞倒,自己倒撞得周身骨头发酸,跌坐地下,遂拼余力,挺身跳起叫骂道:好小子,谁是你哥哥姐姐的,好没来由,撞了我一下,这不算,瞧你也是学过的,有种今夜二更天,北门外林头坡上会。
不见不散,不来是小人。
小龙越听越火大,当时就想出手教训他一番,见已有那看热闹的围拢未了,只得强忍怒火,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翻身觅路返回镖局里去。
小龙他自己不知道,短短的三月,神功在他体内已发挥了强大的效力,更有那千年玉灵芝,这人间至宝的助力,适才乞丐的尽力一撞,小龙体内的神功,已自然的发挥了抵御的力量,故此小龙只被撞得退出两步。
回到镖局偏院,正好雪梅也从后面来了,一见小龙那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相公,这怎么啦,上街一趟就这么不高兴,有什么事吗?小龙摇摇头,勉强地装出笑容,雪梅心里有数,可没点破,笑声说道:我这跑了好几趟了,你大概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去。
说完掉头就走。
只一歇儿工夫,雪梅提了个匣子来了,四个小菜—个汤,一碗鸡丝面,还带了—壶酒,小龙从来酒不沾唇的,今天也喝了两杯,面上就红如鸡冠,头也感到有点昏昏然,可又想起了怀中的金蛇,随把那一壶酒整个的往小黑葫芦里倒,嘴里并轻叫着晶晶晶晶,卢音亲切柔和,可又带点凄哀。
雪梅在边上注视着,心里糊涂万分,开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晶晶又是谁?小龙已稍有醉意拿起小黑葫芦在嘴唇上亲了一会,再塞进怀里道:晶晶是我的宝贝,酒倒给我的宝贝吃。
讲完话,感觉头昏更重,三不管把菜面和在一起,三五下就将—大碗菜和面吃光,摇摇恍恍地走到床边,没躺下反而盘腿坐下了,只一会儿工夫,头上汗珠涔涔而下,面红立消,没到半刻,小龙已睁眼下地,见雪梅—双秀目,深深凝住自己,菜盘也不收。
小龙上前推了雪梅一把,叫道:姐姐?姐姐。
雪梅似从甜眠中惊醒般的,啊了—声,道:小祖宗,你得教教我,我给你叩头,你这内功太绝妙太神奇,你非得教教我不可。
小龙此刻毫无些许酒意,—笑说道:你不是听说过我的故事吗?我曾经因为学得不好,差点走入歧途岔道,现在我自学尚嫌不足,哪有教人的能力,不过以你对我的好处,我可以答应你,待我有所成就,一定传授给你就是。
雪梅知道这不是敷衍之词,但这遥远的希望,聊胜于无,只得点了点,将碗筷收好自去了。
二更天,小龙将夜行衣换妥,院中人声已静,遂从后窗穿出,认明方向,直朝北门林头坡去。
北门外林头坡,有—片树林,小龙曾来此地练过几夜拳脚,因林深隐密,林中暗黑如墨,小龙怕被人窥视,选中这地方,不想只三天,小龙即感觉有异,遂不再到林头坡去,而改到东门去,东门有两个小湖,也有些密暗的树林。
此刻去林头坡,真可说轻车熟路。
—会儿,来到树林边上,小龙刚停住身形,—阵风般,从树上飘下个老年乞丐,面如菜色蜡黄,身穿百结鹑衣,赤脚,手握一根青竹棒,阴面而立,开口说道:小哥儿果然不错,肯来赴约即算有种,街头相撞,小徒已然身受重伤,不能应约,小叫化不来,老叫化只有厚颜请教。
小龙一听,这可好,无怨结仇,不划算,遂朝老叫子恭身行了个礼说道:多蒙老辈看得起。
只是晚辈不想为此些许小事,双方结仇,令高足已然受伤,晚辈负责道歉并请名医治疗。
所费几何,晚辈愿一力承当。
老叫化嘿嘿怪笑道:我知道你有几个臭钱,不过我劝你还得当心,保镖的人没几个有好收场。
这句话一出,小龙就知道落足地已露,但这明是误会,可又不好解释,同时这句话也深深戮人了小龙的心里,保镖的人没几个有好的收场,大哥不是保镖的吗?得啦,等他回来就劝他收手,带我找师父练武艺去。
接着又听老叫化说:小哥儿即愿不结这梁子,就请告知师门派系。
小龙想起对瞎老讲的一句话,毫不思索,立刻接口道:我师父人称无影怪侠复姓司马名再光便是。
谁料老乞丐听了,哈哈一阵大笑,道:小哥儿,你这口大气可吹爆了,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无影怪侠司马兄与我有数面之缘。
三十年前司马兄在北京城里惨遭他同门师兄千手观音杨士桐杀害,小哥儿你有多大岁数,竟冒称他的徒弟,难道是他的阴灵传授你武艺吗?今天我得替司马兄伸伸冤,惩戒惩戒你这冒名的徒弟。
语音未落,手中青竹棒一顿,立时入土半尺,竹身且震荡摇恍不休。
老乞丐也没等小龙再答话,当胸推出一掌左手紧跟着又是—掌,这叫夹掌,第一次掌风方至中途,左掌掌风跟着逼近,将第一掌劲力加重加快的往前推出。
小龙见老乞丐认识师父,怎么说也不敢相抗,见掌风逼进立刻闪身暴退,边退边叫,老前辈,请听我……老乞丐仿佛越说越气,夹掌绵绵推出,口中喝道:小哥儿,别再吹了,你先接我一掌身试。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章 露艺明身 小龙初尝刁滋味 再探府衙 绝艺凭淫援娇娃前面说到黄小龙来到北门外林头坡,应穷家帮之约,不想,老叫化与先师无影怪侠竟然尚有交情,忆起恩师惨死,至今百日未过,一行一动,沥沥如在眼前,再怎么也不敢对先师故友出手相击。
但老乞丐仿佛越说越气,夹掌绵绵推出,口中喝道:小哥儿,别再吹了,你先接我一掌试试?双方的身形一起一落,一个是奋力追击,掌指兼施,一个虚与委婉,尽力闪避,从不回手折解一招半式。
小哥儿,你倒是亮亮相呀?凭这就能算是无影怪侠的高足吗?哈!哈,你简直替司马兄丢人!这一刻老叫化可是真急了。
书中交待,老乞丐名唤石叫化,乃是穷家帮掌管云贵两省的头子,前些时,穷家帮帮主过境,发现林头坡黑林内树木,似被一种极为霸道的阳刚掌力所伤,帮主因事不便停留,特令石叫化查明呈报。
石叫化在林中守了一日一夜,三更天就发现一个小巧人影进入林中练掌,每推出—掌,均震得叶儿哗啦哗啦作响,当时林中暗黑如墨,石叫化心中叫苦不迭,唯有待其归途中,尾堕查明其落脚处,再行慢慢打探。
不想,小黑影一出树林,即施展开盖世轻功,三几个纵跃,就把石叫化抛出老远,待石叫化赶进城时,人影早已不知去向。
这样,石叫化怎肯甘心,立即招集徒众,多带油柴松枝,当夜初更后,广布林中,闭息以待。
一连三夜,小黑影没再出现,石叫化可有些急了明明已能探知的事,却轻易地让他溜了,在帮主面前,怎交待得过去。
这日午间,突然让石叫化在人群中发现黄小龙后退之劲道,甚为惊人,不由注意上了,可是眨眼间,又复失其踪影,石叫化不禁暗叫惭愧,好—付灵活的身子。
待人群慢慢散后,黄小龙再次出现街头,竟然满脸愁苦,垂头丧气,石叫化一见,立刻寻来得意门人小铜神,命其尽力撞他,寻隙惹畔,定约三更。
不想这一撞,直撞得小铜神周身骨骸酸痛欲裂,当时强忍着爬了起来,只转了一个弯,就跌躺下了,再无力爬起来。
石叫化一见也自心惊,小铜神自小胫骨异于常人,力大无比,可见这小鬼身上定有不可思议的惊人绝艺,遂于当夜亲身出马,一见之下,大为惊喜,但是他可不认识无影怪侠,无影怪侠的名头,三十年前已噪誉寰宇,京城遇害之事,也曾传遍江湖。
石叫化借题发挥,他也不敢小觑黄小龙,一上手就施展开本身成名绝技夹掌进击。
没想,因他说认识无影怪侠,反使黄小龙念恩情深,不敢反击,这可使石叫化急坏了,自己成名江湖二二十余载,也非易与,今天面对个十二三岁小孩动手过招,已然不当,更使他难过的是,自己一上手施展夹掌对方一招不拆,半招不解,虽说连连退出十来丈远,依然飘逸潇洒,毫无失措之处。
看看数十招过去了,石叫化暗暗叫苦不迭,逼得使出激将之法,这一叫唤,真可说一语点醒梦中人。
黄小龙一听,暗忖:这话可有理,我要不使两招给他瞧瞧,他怎知我是也不是无影怪侠的徒弟,听到最后一句,心头不禁火发,暗道:好吧!我得让你见识见识,无影怪侠的徒弟,可是你瞧不起的。
心头想罢,立刻说道:前辈如此一说,晚辈若再不识抬举,就真成冒牌货了,请前辈手下留情。
语音一落,小龙腾身半空,意欲先施两手金毛狒狒那套不成文的威猛招数,将局式拉稳摆平再展开无影怪侠映光掌,和对方见个高下。
于是小龙凌空腾起之后,半空中四肢舒展的,一侧一旋,一声清啸,身形曳急猛扑,那份巧快矫健,那小掌前推所带起急锐的风声,真是绝妙无比。
石叫化早知小鬼身怀绝技,但却不知已到这般深厚的地步,心中绝不敢相信,这十二三岁大的小孩,恁从你打娘肚子里练起,也不过十二三年的火候,怎会有如此浑雄的功力,一时竟惊得呆了。
小龙见掌已临头,对方不避不动,以为对方正蓄势运气,不自觉又暗中加了两成真力。
掌风压体,石叫化仓促间,惊得汗沥沥下,猛然塌身,推出一掌砰声响过,石叫化双腿一软,坐到地下,手臂酸麻微痛,心中更为颤骇,还好石叫化以夹掌成名江湖,帐然间左掌依然连续推出,将小龙被震弹起的身子,又复掀出丈来远近,总算将这局面挽回。
小龙一向怕的只是红衣番僧和宫中侍卫,对这些个武林中人,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双方一对掌,自己虽说被摔弹出两丈来远,臂腕酸痛,但却没有摔到,凌空稳住身形,飘飘然地落地,这可看出小龙轻身提纵术的造诣,的是佳妙,诚非一般江湖武师可比。
双方一对掌,各自心中都有数,小龙不再客气,施展开映光掌,身如旋风般欺身猛攻。
行叫化见小鬼头,身如旋风欺近,施展开的确像是无影怪侠成名绝技映光学,心中频频叫奇,身子却不敢怠慢反掌相击。
只片刻工夫,双方已拆解了五六十个回合,小龙突的一声长啸,跳离圈子,抱拳道:前辈请稍歇,听晚辈—言,晚辈姓黄名小龙,确是无影怪侠之徒,这一套映光掌,已能证明小龙无诈,前辈是否可看在先师的情面上,谅恕—次,小龙将感激不尽。
石叫化哈哈—笑,说道:小哥儿,这一套映光掌,确已深具火候,不瞒小哥说,老叫化也是奉命打探,这林中树上所受阳刚之掌,今日何以未见使出,难道说怕老叫化承受不起吗?小龙听完巳了然于胸,知道小叫化与老叫化均另有目的,绝非只为些许小事寻找自己,但一时却使小龙猜测不出,如今—听知道是三招降龙手惹来的麻烦,但长耳哥哥确曾吩咐,不准轻易乱道,更下能轻易使出。
遂说道:那阳刚之掌力,系另一老前辈所授,请原谅这其中的忌讳,不便相告,现时天已不早,前辈若能原恕,小龙就此告辞。
说完话,深深一揖,待直起身来,见老叫化并无阻拦之意,随又叫道:小龙谢前辈!声落人起,快比追风,只三五个纵跃,即没入沉沉夜色中。
石叫化只奉命探知系何人所为,如今事实证明,目的已达,他可不知道,帮主何以会追查此人,别人对这即有忌讳,当不便强人所难,遂怔怔的任由小龙自去。
且说小龙踏屋飞行,只瞬间工夫,已返回镖局,悄没声跳窗进入室中,突见暗黑中,书桌前坐着个小巧人影,背对着自己。
无法看清面貌,从背影认出是个少女,可也穿着夜行衣装。
小龙的轻身功夫,真可说已臻化境,跃窗进入,轻比狸猫,点尘不惊,小龙一见黑影,先是—怔,随想到可能是雪梅这丫头,夜半来找自己学武,见自己不在,遂坐着等自己回来。
小龙想到这,随放重脚步走去,不想刚跨出—步,那小巧的影子立刻转身回头,小龙夜间视物,明如白昼,见是—张圆圆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闪耀着冷电般的光芒,蓦然,人影—闪,竟自飘风般欺近身来,并指如戟,直往前胸点到,好俊的轻功,小龙正感惊奇之际,指风已然逼体,连忙吞胸闪避。
室中能有多宽点地方,小龙只退得两步,已自靠壁而立,在未明撩对方来意之前,又未便回手。
小龙刚靠壁站稳,对方五指已沾衣点到,不禁大为惊骇,这一下猝不救防,欲待拆解,已来不及,但觉少女微微哼了—声,玉指在胸前轻轻碰得—碰,忽然撤身—跃,穿窗窜去。
小龙这瞬息间,背上已沁出冷汗,怔得—怔,立即跟出窗外,跃身屋脊,只见一条黑影如轻烟般,朝东南方飞去,追已不及。
小龙返回室中,心中直感到窒息的,这小女子到底是谁?年岁与自己相仿佛,武艺却比自己高出甚多,般招不到,便已受制,然而对自己又似并不恶意,—沾却走,像专为试探自己的武功来的。
忽然,桌上映现一张画得满满的纸,小龙趋前一看,原来是个荷池,满满的是朵朵莲花,池边并有三数茅屋,依山而居,画得非常细致,又像是非常匆促,更像一付天然的风景。
小龙知道是方才那位少女所绘,因画上无字,不知用意为何?但是画得实在太好,遂折叠起来,藏在盛人皮宝衣那个空囊之中。
这一耽搁,天已微明,小龙连忙脱衣上床,稍作憩息。
那一日,小龙整个的浸在沉思深虑中,因昨夜与老叫化游走逐击了两个时辰之久,身如行云流水,盘旋飞舞,轻松至极,对自己所学,已稍俱信心,但那不知名的黑衣少女,却给了他当头一击,使他刚萌的一点信心,又复归于烟没。
但那跃跃欲试的雄心,却如燎原之火复遇狂风般的越来越烈,终于在当夜二更时分,小龙起床略作拾掇,换上夜行衣,迳奔府衙而去。
夜空中星光甚为明亮,小龙趁着夜色,来到府衙,见衙内房屋连云,一层层的,却不知那杀母仇人红衣番僧宿在何处,不禁踌躇起来。
忽的,跟前人影一闪,小龙顺眼望去,见—小巧人影,站在离身数丈外屋脊上,正朝自己招手。
小龙不禁奇怪,暗忖,我又不认识你,叫我作甚?遂掉头不顾。
蓦然,飒风斜身压体,小龙一震,侧身避过,翻腕推出一掌,眼前人影已杳,不觉大惊,背后风声又至,不敢怠延,凌空耸起身形,半空里掉首下望,见是一蒙面小人影,已舍却自己,往西方窜去。
小龙火冒三千丈,看这人影,也似个小女孩模样,不由更为气愤,竟然三番数次戏耍自己,这口气可怎么咽得下,遂再不迟顾,就这落身之际,已追着斜飞出三丈余,坠着那小巧人影,如飞追去。
—前一后,这可较上劲了,小龙本是落后七八丈,只瞬息后,巳追了个首尾相连。
小龙见前面已到城脚,遂脚下贯劲,两个垫步,已飞越前面人影,立足城墙下,待其回身时,那里还有人影,一时反到楞住了,以为遇上了鬼魂。
—声格格娇笑传来,小龙又是—怔,掉头朝笑声望去,见数丈高的城墙上,端立着—个人影,不是方才追丢的,还有那个。
遂也耸身跃登墙头,他这里上来,那边人家已飞身下去了,小龙忖道:看这人的轻功,比自己只弱不强,但是却较自己机警灵活得多,要强制住她,还真不是件易与之事呢?一阵纵跃,离城已有半卫地,二人又复追了个首尾相连,前面人影突然煞住势子,转身站住,小龙仓促间,竟然收势不住,差点与那小人影,对怀相撞。
总算小龙轻身功夫已然够上火候,就在这毫发之间,突的斜身耸起,腿足一挺一弹,整个身子就像只飞箭般的,平着从那人头顶飞过。
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我是为你好,你却像条疯狗一样,追得人家上气接不了下气,你倒说说,为什么?小龙刚站稳身子,就听到这么一声娇喝叱责,心头本就有气,这刻气更大了,可是当他看到那小人影,确是娇喘连连,流海下汗珠滚滚,蒙面虽然未除,也能猜到她的小嘴,此刻一定撅得老高,两个大眼睛与昨夜那位画莲花池的姑娘一模一样,满肚子气一下全给消了个无影无踪。
只听他说道:小妹妹……谁是你小妹妹,不害羞?不害羞?你能有多大,想做人家哥哥,你不照照镜子,哼!你也……话说得娇嗔万分,可也稚气十足。
小龙见她比自己矮了半个头,顺口叫了声小妹妹,不想反遭到一顿奚落,小龙可没生气,他感觉到这女孩天真活泼,外加刁钻,遂叫道:小姐姐……没想,刚叫完,话还没说,小女孩又插嘴道:可没谁稀罕你一定叫姐姐,叫了姐姐又好像不愿意,还要在上面加个小字,你如不诚心,干脆别叫,我可不一定愿意有这么一个什么事也不懂的傻弟弟。
小龙忖道:这可好,妹妹不是,姐姐也不是,你倒是存心找我抬杠来了,成!今天我非得瞧瞧你到底是什么变的。
随又叫道:好姑娘……。
呸!谁不知道我是姑娘,谁不说姑娘好,要你来奉承,要你巴结,我可不稀罕哪!小龙一听,好刁滑的丫头,这是你叫我来的,你不要我说话也行,我可没什么求你的事,我们就干脆耗着吧!瞧瞧到底你沉得住气,还是我沉得住气,想到这紧闭小口,不再出声。
小姑娘两只灵活的大眼睛,一直上下打量着小龙,过了一会,见小龙站在那,就像个木头人样的,不再言语,不由急道:喂!你到是说话呀!小龙只两眼盯住她,动也不动,就好像根本没听见。
小姑娘说完话后,见小龙根本不理不睬,气得双眼怒睁,娇嗔道:好啊!你是装死,你瞧姑娘可有法治你不!话完仿佛就要欺身动手。
小龙心想:真是没有的事,何必惹事,瞧这姑娘身手,也似不弱,他家大人,武功当然更好,自己仇敌已经太多,何必再竖这么个强敌。
一见姑娘活完,立刻接着叫道:姐姐,姐姐,可千万别动手,都是弟弟不好,弟弟给你陪礼。
说完,真的连连作了三四个揖。
小姑娘格格一声娇笑,欢欣得像打了一次胜仗,久久方才停住笑声,说道:这还像活,我以为你是个野孩子呢?一点礼貌都不懂。
紧接着又问道:小弟弟,你到府衙去干嘛?叫人家小弟弟,她就俨然一付大姐姐的姿态,逗得小龙直想笑,可没敢笑出声来。
这问题可把小龙问住了,怔了好半天答不出来。
小姑娘似乎也很通气,说道:你是不愿说是吗?那就别说好了,用得着急成这个样子。
只是不管你到府衙干什么?总不能这样明日张胆地高立墙头,你要晓得这两天府衙里住了些,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非常厉害的魔头,你这样子进去,跑不进两层堂屋,就要被他们发现,恁你目下的身手,你想你能逃得了吗?这几句话,义正辞严,诚然自己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像这样懵懵懂懂闯进府衙去,不等你打探他的宿处,你早已被人发现了。
随说道:谢谢姐姐的指教。
小姑娘真是高兴得很,笑叫道:小弟弟,你姓什么叫什么?告诉姐姐。
我姓黄,名小龙,姐姐你尊姓大名?你怎么?一点也不能吃亏吗?告诉了我,跟着就问,我可不能让你占了便宜,我只告诉你,我叫燕!燕!小龙只叫得一个字,跟前立现金燕那娇小的影子,如今不知到哪去了,眼眶里立时涌满了热泪,只差这么一点,就流了下来。
小姑娘见小龙听了自己报名后,跟着就叫出了声,心里本是很高兴,突然见小龙泪汪汪像要哭的样子,心中一震,趋近身来,摇着他的手臂说道:你是怎么啦?我叫燕有什么不对吗?小龙一惊,强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热泪,勉强的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燕姐姐,你这名字很好!只是你蒙住脸干嘛!让我仔细瞧瞧你好吗?一个做弟弟的,连姐姐真面目也不认识,岂不是笑话吗?小龙也真乖巧,一下就把自己的尴尬局面给拉过一边,这次小姑娘倒是相当大方,只一拉就把整个面貌给露出来了。
小龙可是一楞,他一直以为是昨夜在自己房中画莲花池,一见自己就动手的那位姑娘,可是虽有点像,但是他能非常肯定地判断不是昨夜那位姑娘,只听他说道:燕姐姐,我像在哪里见过你?小姑娘格格一笑说道:你呀!神经病,那是我姐姐,她十四岁我十二……说到这似乎知道说漏了嘴,不禁连连娇呼:哎呀!你坏!你坏!看我回去告诉姐姐不?说完嘟呶着一张小嘴,别过身子去。
小龙忖道:果然不错,原来她们是姐妹俩。
随见小姑娘赌气别过身子,本想趁机一溜跑掉,但是昨夜那个谜,—直绕在心头,这可是个拆开的好机会,连忙陪礼不迭,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直把小姑娘逗乐了,始才探出一个原委。
原来姐妹两人姓邝,姐姐名飞莺,妹妹名飞燕,宇内四奇琴侠邝步濂的孙女,此次是回外婆家给婆婆拜寿,路经昆明,同行有老家人邝忠沿途照顾。
这天在客店中,飞莺姑娘半夜半发现夜行人,以为是江湖宵小,气不过爬起身来,但又久久未见声响,晓得自家会错了意,又复躺身睡下,刚躺下,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又至,飞莺姑娘快速地换过夜行衣,开窗飞身上房,竟没能发现丝毫踪影,不禁暗中叫奇,也暗中较上了劲。
第二天傍晚,天刚起更,飞莺就逼着飞燕,早早入睡,待二更—响,飞莺见妹妹已经睡熟,遂起身换过夜行衣,悄没声地跃上屋顶,俯伏在屋脊上探看。
果然不多—刻,离客店数幢房屋处,耸起一道黑影,直朝自己藏身处飞来。
飞莺打量黑影原来是个小孩,本想现身阻路,但又想到,这小孩半夜里必定不干好事,我且坠他—坠,看他玩些什么花样。
不想小孩脚程快得出奇,恁宇内四奇琴侠亲传的绝顶轻功,竟然差点追丢了,心中不禁暗叫惭愧。
待飞莺姑娘来到东门,见有两个小湖,—片密林,小孩人影早巳不见,不由得一呆,立刻听到林中传来呼呼风声,且有掌击树身,枝叶哗啦哗啦之声,以为小孩已经与人斗上了,连忙施展身形,穿林而入。
飞莺飞燕姐妹,三岁即追随爷爷学艺,早已练就一双夜明眼,这一进入林中,看到小龙单人独马在林中飞纵去的练习武功,心中更是频频暗叫惭愧不巳。
飞莺姑娘接连跟踪了三天之久,竟没被小龙发觉,这一日,大活佛驾临,人家争光抢看,飞莺姑娘可又发现了小龙,小龙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她的眼去,只是最后撞到乞丐时,飞莺姑娘已回店中去了。
但是当地赶到东门外密林中时,也没看到他的影子,心中不禁感到十分焦急,不知他跑哪去了。
返回客店坐了—会,心中甚为牵挂,再次出屋,来到镖局偏院,小龙仍然未返,见他窗门未闭,遂耸身跃进房去。
室中甚为整洁,桌案纸笔齐备,不觉似有意又似无心的,把爷爷住处莲花池描绘了一幅,正搁下笔怔怔地欣赏着这幅入神的画。
蓦然背后传来步履之声,这—惊,惊得面上飞红,回首一看,不是他还有谁?自己身为闺女,十四岁也不能算小了,虽说江湖儿女,可以无需顾忌这种凡俗之礼,但是寅夜暗入人家室中,总感到难以分说,羞愧难当。
飞莺姑娘脑中闪电般—转,立刻欺身进招,小龙在猝不及防及不愿回手之下,差点让飞莺姑娘所伤。
飞莺姑娘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愿回手,微哼一声,回身就逃,唯恐落足处让小龙知道,遂尽力放开脚程,往反方向逃去。
待其往另一方向折返店中,曙光已露,妹妹飞燕也已醒了,飞莺暗忖:自家已不便再和对方见面,且连人家姓名都不知道,见飞燕即醒,又晓得这个妹妹刁钻聪明,武功与自己也是伯仲之间,随将此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飞燕,托她在这一夜一定要将此事办妥,因为后天就是外婆七十大寿正日,明日即需启程赶往。
所以在这一夜,飞莺却换了飞燕,她姐妹俩每年均需往返路过昆明两三次,对昆明地势非常熟识。
这夜飞燕姑娘见小龙,并没预定的往东门去,反朝南门耸去,一下子停身在府衙门高高的墙上,欲进不前地在沉思什么,飞燕姑娘可就急了,立刻现身招手,小龙明是看见了却不理会。
飞燕姑娘灵敏的头脑—闪,立即飞身欺前进袭。
用最快速的动作,环绕着小龙连连击出三掌。
飞燕姑娘别具用心,是以掌致中途,立刻撤招变式,绕到小龙身后,又再攻出一掌,此掌一出,见小龙腾身耸起,知道事已成熟八分,立即回身窜逃。
这以上就是飞燕姑娘告诉小龙的话,当然这其中也隐瞒了些什么,小龙可没去迫问。
飞燕姑娘说完,反逼着小龙将身世说出,因为姐妹两人一直对小龙都感到十二万分奇怪,爷爷一再说,两人武艺轻功可比美江湖—流高手,像这等年岁,练到这种程度,武林中少之又少。
小龙没法,用非常简短的方式,说道:我父母均被—个红衣大和尚杀死了,我要找那红衣番僧报仇,我跟着师父练了两年武艺,师父又死了,当然我知道我还差得太多,我还要另投名师,再习绝艺,才能如愿报仇。
小龙为什么说学了两年武,因为无影怪侠恩师,曾对他说过这句话:你得了天下千百年罕见的千年玉灵芝,习武一月,等于常人练功—年,还难达到此等功力。
小龙追随无影怪侠一月,于长耳哥哥处又学了—月,所以他说练了两年,其实常人再练十年,也难达此等浑雄功力。
飞燕姑娘立即惊喜交集,惊的小龙只有短短两年,就能达到如此地步,如再练两年,武功将达到如何惊人地步呢?喜的是,小龙直需另觅名师,爷爷名列宇内四奇,姐妹俩求求爷爷,定能使他如愿以偿,日后三人可以整日相处,这她又怎能不高兴呢?飞燕姑娘随又问道:你在这已没有亲人了吗?怎的半夜出来练武?而又跑得这远。
小龙只得将半路得遇李志虎镖头,承蒙垂爱,认作兄弟等事说了,但镖局中却无人得知他身藏武艺。
飞燕姑娘一听,更是高兴随将自己心意说出。
小龙可不知道宇内四奇在江湖的名头有多大,但看她姐妹俩人一身武功,也知道定是武林前辈高人,遂说道:承蒙燕姐姐瞧得起我,铭感不尽,只是李大哥现在押镖未返,需再等上数日,待其返回镖局后,向他说明原委,再和姐姐等同去,不知姐姐能够相待否?飞燕姑娘听到小龙一口应允,真是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笑叫道:行!怎么不行?我和姐姐明天就要赶去给婆婆拜寿,迟则半月,快则十日即返,你就在镖局等着,你那哥哥回来,你就向他说好。
二人谈谈,说说,天已快亮了,二人身上都穿的夜行衣,白昼里不便行走,遂趁这天色将亮未亮之际,尽快地往回奔。
二人在房上分手后,小龙一迳往房里钻,因为天已微明,镖局里已有人起来了。
小龙略事憩息,即整衣到镖局柜上,打听李大哥的消息,正巧总镖头也在柜上,八卦掌史宾见这位小兄弟,这一个月来,越来越是神完气足,精神悠扬,不禁暗中注意上了。
小龙听得李大哥传回消息,镖已平安送达,人正在归途中,再有三天也就可以返抵昆明。
小龙不觉十分高兴,翻身回进去的时候,身子轻飘飘的,走得也挺快,这就叫做喜极忘形。
总镖头八卦掌史宾,双眼未离小龙,一见此情,心头一怔,敢情这小鬼身上,还藏有武功呢?只是他没叫破,因为他心想,纵然学了几年武功,又能好到那去。
午饭后,八卦掌史宾无意中一说,却让他两个宝贝儿子听到了,这时雪梅正立身一旁,一见史家兄弟,那满脸不屑的样子,知道定得出事,趁送饭之际,悄悄对小龙一说,叫他千万隐藏容忍着,决不可显露。
史家兄弟老大史锦沦今年十五岁,老三史锦汉十二岁,俱都脾性乖劣,不近人情,史家姑娘名婉华排行第二比史锦沦只小一岁。
这日小龙承雪梅姐关照后,心情甚是不安,想不出应该怎样对付好,但愿雪梅姐言过其实,最好当然是他们兄弟俩别来。
这应该说是心中愈怕事愈多!午时刚过,史家兄弟俩,已大摇大摆地来了,小龙赶紧迎出房门,不想礼尚未行,史锦沦伸手一把,握住小龙腕脉,稍连功力一紧,忽觉手中握的虽是软绵绵,但却象一个打足气的皮球,竟然使不上劲,但自己却毫无痛苦,不觉面上一热,潜提真气,遇足十成真力,使劲一握。
小龙他可是没有心显露,但是他身上的神功,不自主发出的抗力,小龙根本就莫明其妙,这刻见对方似乎已然较上了劲,但自己却毫无痛苦,蓦然想起了雪梅的话,霎时哎哟!一声惨叫,运气一逼,头上汗珠滚滚而下,身子也弯蹲下来,就象要跪下般的。
史锦沦才算松了口气,哈哈一笑道:黄兄弟!莫怪!莫怪!这是给你闹着玩的。
说完瞟了弟弟一眼。
小龙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可没显露出来,一迳用衫袖频频擦汗,口中连连叫道:史哥哥好大的腕力!蓦然,当胸飞来一拳,风声也自不弱,小龙心想:乾脆要装就装到底,打量拳已及衣,好象根本不会闪避般的,顺着来势,扑!的往后倒了个四脚朝天,呲牙裂嘴连连呼痛不已。
史锦沦看弟弟一拳将小龙打倒地上,象是非常得意,遂也跨前一步,摆腰飞起一脚,踢得小龙连连翻滚出七尽远去,才牵起弟弟往内院而去,临走依然说道:黄兄弟,莫怪!莫怪!这是给你闹着玩的。
小龙躺睡在地上,心中恼恨万分,竟自不愿爬起身来,其实他根本没有伤痛,只扑跌翻滚的感到奇耻大辱,但父母血仇,较这又何至百数十倍。
蓦然门上人影一闪,身旁已蹲着雪梅丫头,热泪满眶,莹莹欲泣,小龙一笑道:姐姐,你哭什么?我没有受伤呀?什么?你没受伤?怎的不爬起来?雪梅是躲在院墙外,一直注视他们兄弟俩,一见他俩笑嘻嘻地出去,立刻闪身进来,突然间发现小龙躺在地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待一见小龙那嘻皮笑脸的样子,宽心大放。
小龙一式鲤鱼打挺,腰腿攒劲,一蹦蹦起老高,安稳稳的站在地下,道:姐姐,我这没受伤不是?雪梅丫头高兴之余,却发娇嗔:你坏呀!欺侮婢女,当然罗!一个下贱婢女哪放在你们相公的心上。
小龙一听,暗叫糟!急急说道:姐姐,我不是这意思,姐姐好心的关怀,感激还来不及呢?那还有瞧不起的,方才我身体虽没受伤,我的心却受了很重的打击所以我气愤的不愿马上爬起,我要躺着静静地想一想,没想你这时会来,你又怎么能怪我呢?……雪梅只不过是撒撒娇而已,听这么一说,马上抢着道:好啦!好啦!别说了,这身衣服也该换换,我给拿后面洗去。
待雪梅取了衣服走后,小龙就一直在思索着,镖局已不能再住了,他可受不了这等无理的侮辱,但又怕因此得罪待自己如亲手足的李大哥,终于他又想到还有三天,受气也只有三天,李大哥也回来了。
当夜,小龙躺在床,久久未能合眼,忽然想起数夜没习功了,遂爬起换过夜行衣,窜身上房。
刚立稳身子,远远一条黑影,窜房越屋而来,小龙看天色月沉星稀,昏黯黯的,已近三更时分。
打量纵来黑影,肩头仿佛抗了一大包东西,以为宵小盗窃之流,暗忖:我瞧瞧他做什么的……随将身子一伏,待黑影过去了,才纵身暗中坠去。
经上次飞燕姑娘一说,小龙可就乖巧多了,学着飞燕把脸也蒙住了,只留下两个小眼珠,骨碌骨碌的闪动,身子也躲躲藏藏的,追两步停一停,总是找容易隐避的地方落足。
小龙这夜半飞行,昆明城里,他早巳熟透,见前行人影,竟然落身在府衙后院里,心中不禁暗叫:官府中人,难不成也往外做案吗?眺望四下静寂如死,放胆跟着跳下院子,房内灯光已亮,且传出轻微人声,小龙听不清,一闪身粘墙而立。
大哥,这娘们看样子,骚劲定然十足。
今夜我俩先乐上一乐,明夜再送给大和尚……这娘们我就不相信他还是原封货……小龙话一入耳,已然料到几分光,再用指甲往纸窗上,悄悄地扎了个洞,凑眼望里偷窥。
果如其然,卧塌上用被包着一个少妇,此刻被子已然散开,少妇长得十分标致,肉色更是欺霜赛雪,一块红胸抹,一个绣花肚兜,身上再没一丝布料,那玲珑的裸体,耸峰圆臀。
直能使人心醉神迷,把持不住。
小龙一见,胸头火发,瞟目一看,好家伙,正是自己的活冤家,死对头,金门三煞兄弟俩,不禁俊目喷火,五内全烟,一声长笑,人已退出三丈,高叫道:狗奴才,鹰孙子,做得好事,还不出来领死?房中灯火立熄,窗门克嚓震碎,飞出一条黑影,黑影落地,又是克嚓连声,小龙注目—看,原来是一张木椅,包着一件黑衫。
再一回首,不知何时身前丈来远,已站立着金门双煞(三煞已死其一,故称双煞)老大欧阳其—见来人,敢情是个乳臭未除的小毛孩,不禁眉头微蹙,认为方才做得太已过火,如临大敌般的对付这么个雏儿,—旦传扬开去,往后就别想再道字号了。
可是那龙吟般的长笑,却显得内力雄浑异常,竟然不敢相信出自面前这半大的小孩,以为另有高手隐伏在侧,遂眺目四下打量。
看什么?小爷就是一人,可没请帮手,用不着这般害怕法。
小龙说话,轻松至极,根本就象没把他两人放在眼里。
忽然一声哇哇怪叫,掌风逼体生寒,迎面袭来。
小龙本对这金门双煞,畏惧万分,今夜只为一时气愤,将自身安危抛却不顾,可是他也不想想,你就是舍却性命,能否将该女子救出?还成问题。
如今势成骑虎,不斗斗也不行,见掌已递满,湛湛击在右肩,小龙身子徒然一旋,象陀螺般,快速的打了个转,回手猛切对方手腕。
这欺身动手的是老二方武雄,今夜这筋斗实在栽得太大了,是以一上手,就想把小龙收拾下,因为他知道方才的一声长笑,已然惊动了衙门中守夜的人,待别人赶到时,自己兄弟俩的脸面就没处放了。
不想,这一掌明明已击在对方身上,忽见人影一旋,大惊撤掌,已至不及,指尖被掌风划过,辣辣生痛,不禁更为惊骇。
这蒙面小子,哪来这等绝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八章 降龙绝技 方武雄伤重命危 天下奇功 黄小龙险赴黄泉方武雄大惊撤掌,以至不及,指尖被掌风划过,辣辣生痛,不禁更为惊骇,这蒙面小子,哪来这等活。
小龙猛然间,已自意会出,敌人这一出手,并不如想象中的厉害,但深埋自己心中,根深蒂固的认为,对方武艺深不可测,谁知他是否另有什么奥妙变化?遂大喝一声双掌齐出,竟是长耳哥哥的三招降龙手,以攻为守。
不想这降龙手三招中铜鼓齐鸣一式,力道绝大,刚猛至极,方武雄掌方接实,嘭的一声,硬被震飞出一丈五六,倒在地下,再也爬不起来。
此刻,突然间灯火齐明,亮如白昼,小龙一想糟这叫小足闹看玩的,夜闯知府衙门,形同造反。
小龙连忙撤身,往屋上耸去,身形未起,忽听怒喝声小畜生,你还想走吗?给我留下。
小龙人未回身,已知是金门三煞老大欧阳其欺身袭到,连忙闪身,横出半丈,借回身之势又是一招降龙手,风声雷动旋转推出。
欧阳其方才见小龙只一招就将师弟震得重伤倒地,心头大大惊骇,一见小龙想溜,立即追上暴喝截住,趁小龙不备之际,尽力推出一掌。
不想掌出人影斜飞,恰恰好将自己掌力避过,不由怨气暴发,紧迫着使足十成真力,尽方推出一掌。
谁料,降龙手招式怪绝,刚猛无铸,反身也能推掌相抵,双掌一接,小龙身子一晃,微退半步,腕臂酸麻不已,连忙定睛察看。
见对方被自己一掌,竟然震退五七步,方始拿椿站稳,心中大喜过望,一声长啸,借着这明亮的灯。
火下,豪兴大发,施展开飞花散影罕世轻功,身形盘空一掷卷旋,一阵轻烟似的,四散飞射,长啸随着人影,去得无影无踪。
场中立时一阵大哗,频呼妖鬼,欧阳其从哗呼声中惊醒,一声断喝,将差役捕头等全给镇住,吩咐各自回屋,知府处他自会前去回话。
随着将重伤的方武雄,抱返室中,忽见卧塌上那卷和少妇,已然不翼而飞,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小龙施展开飞花散影绝世轻功之际,蓦然想到房中少妇,此刻不救,更待何时,借着轻功绝妙,一闪身就进入室中。
院中灯火明如昼,室中却黯如墨,小龙虽说不怕黑,但却想不出,背上着这大的人,如何撤走,随见欧阳供将众捕头驱散,心中一喜,欧阳其抱着方武雄从前门走进,小龙背扛着少妇,从后窗跃出。
时已四更将尽,小龙抗着被卷,一阵急驰,看天色已将五鼓,不禁大急,瞧这少妇依然昏迷不醒,这可怎么好?正感束手无策。
蓦然凌空飞下一条黑影,正将去路阻住,小龙猛然提气,硬将前冲势子煞住,放眼打量来人,见是一个中年女尼,白僧衣随风飘摇,手抱佛尘,双眼神光灼灼,不怒含威,紧紧地凝住着自己上下打量,忽然老尼手中佛尘朝前一抖,一股劲风直射而前,小龙刚体会到风声不妙,蒙面黑巾已叟的落下胸前,不禁大为颤骇,也不禁心中有气。
原因是在慈悲庵时,见到那些个十分姣好的女尼,做那种淫贱下流之事,遂认为女尼中都没有好人。
但面前所立主人,却带有仙风道骨之意境,使人不自觉地将暴戾之气平没,只听:小施主,你身上扛背的什么?小年纪竟也做伤天害理之事吗?话说得严厉以极,点不客气,但小龙听到那声音,却似非常和缓般的,凭怎说气也生不出来,连忙抢着将这事先后一说,又道:师傅,你这贼不是栽得太冤吗?难道这世间真是好人难做吗?小龙这两句话,虽说没生气叱喝,但也使那中年女尼连连皱眉不已,随见中年女尼轻轻一笑,说道:小施主,你就把人交给我吧,我和她另有缘份。
小龙本就对这少妇束手无策,如今有人愿意化她,哪有不愿之理,只是救人需救澈,眼前女尼,虽说满脸正气道骨天生,但在未彻底明燎前,仍然不便将人交出,正感进退难谷之际,忽觉肩上被卷,发出无比的澎胀力,从肩上挣飞到女尼手中,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小施主,时已不早,贫尼尚需及时回山,贫尼与施主,虽说无缘,但可指点你一条明路,只看你的福缘深浅,造化如何?说完随手抛出一物,小龙伸手接住,女尼已抱起少妇,头也不回的急驰而去。
小龙没见女尼脚下移动,竟然象阵风似的,飘飘而去,不知这是什么功夫,且方才只不过见女尼伸手一招,肩头被卷,竟会挣脱自行飞去,不由摇头叹息,宇宙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若得此种奇人为师,还怕血仇不得清偿吗?鸡鸣早唱,晨曦微现,小龙快速的落下偏院,镖局中已有人行动,还好未被发觉。
返进室中,小龙才想到细赏手中物,原来是块黑竹片,一寸宽三寸长,黝光闪亮,当中用金线嵌着七字,苍芎勃勃长春洲,翻过背面,横刻着一幅海洋画,当中浮游着一片小小沙洲,迷迷茫茫的看不真切,似是经年累月的已遭磨损不少。
小龙念着苍芎勃勃长春洲七字,真象哪里听到过,可是想了许久始终想它不起,忽的门上响起小厮之声,小龙来不及换衣,立即钻入被中,小厮捧着茶水进来,嘻笑道:相公,大镖头快马赶回,明天就可到家,你高兴吧!稍歇又说:相公!有一个天大新闻昨夜知府衙门去了个拘魂使者,青面獠牙,大铜环眼,一条红舌长有三尺,身高二丈,手舞点钢画戈,只这么轻轻一下,就把知府衙力众捕头恭为神明的宫中侍卫的灵魂给拘去了,这一大清早就闹得满城风雨。
小龙听了直想笑,自己这一夜竟然变成了身高丈二钩的魂使者,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不想,小厮走了没半刻工夫,又急匆匆地跑来,相公!相公!不好了!不好了!人没进门就穷嚷。
小龙此刻还躺在被里,手捧黑竹片在沉思,听小厮没头没脑地叫,立刻止住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小厮跑得上气难接下气,急急说道:相公有所不知,东街张员外大小姐,昨夜突然失踪……小龙已知是怎么回事,偏是慢倏倏地说道:这也用得着你急成这个样子?心里还在说:你真爱管闲事呢?相公你是不知道,张员外书香门第之家,且全城首富,就这么—个独生女,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出阁,并非长得不成人形,没人要,原是心中有病,高不成低不就,相公,你猜怎么着……你不说我也知道,长得太美了,没人敢要………相公,你错了,大姑娘长得美,还有没人要的?因为她心里有了个人,可是这个人上门求亲,张员外问也不问就—口回绝啦,张家大小姐得知后,三番两次寻死,都给及时救活了,张员外给她配亲,她总以死威胁,一拖就是五年,张员外说什么也不肯答应许给那个人,张家大小姐就抵死不嫁,不想昨夜里,突然失踪了?这到底关你什么事呢?我的小哥哥!小厮忽然叹了口气道:不关我事,当然与我无干,我可不敢想有这大的福命,只是,你能知道,那位大小姐的心上人是谁呢?小龙卑鄙地笑一笑道: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我自……相公,你当真不想知道吗?小龙仿佛有些气恼,因小厮说话吞吞吐吐的,这种无需关心的事,却偏偏用来烦人,刚想出言斥责。
相公,张家大小姐的心上人,就是李大镖头,你的李大哥……小龙—听惊骇得,从床上一蹦跳起,黑竹片摔过—边,一把抓住小斯,喝道:你说什么?小厮哎呀一叫,豆大汗从头上滚滚而下,哀叫道:好相公,我的手要断了,你撒撒手,我说!我说!小龙才想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手,只听小厮说道:我说张家大小姐的心上人,就是我们镖局里李大镖头,你的李大哥,现在张府已来人,正在掌柜上闹着,说李大镖头,夜入民家,强抢淑女,正在闹得不可开交呢?话说完,马上退身就走,他怕小龙再给他来这么一下,那真吃不完兜着走,太冤啦!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在未明燎前,小龙出于义愤侠义之心,救那少妇,那中年女尼将少妇强抢去,他只稍稍地考虑了一下,就丢到脑后去了,如今,当他知道所救之人,竟是李大哥的情人,心中就万分悔恨,不该轻易地交给老尼。
事到如今,反赖在李大哥的身上,这该从哪说起,如是小龙转恨到金门双煞的头上,恨恨地,说道:你们使我对不起李大哥,我非毙了你们不可!想到这,小龙忽忙的换过衣服,出到柜上,见总镖头八卦掌史宾正送客转身,遂行礼道过早安,八卦掌也和他点了点头,微笑着往后去了。
小龙一打听,总镖头己敷衍张府的人走了,说是李镖头押镖在外,还没回来,沿途客店均可证明李镖头的落足点,张府的人本欲告进府去,但李镖头早在半个月前已押镖东去,不在地头,只得稍然而去。
午饭时,雪梅似乎也知道小龙心里烦燥,特地弄了几样精致小菜,送过来—壶酒,小龙谢过雪梅,就闷声不响的喝了三五杯。
忽然他想起了小黑葫芦,随取了出来,唤了两声晶晶,将洒灌入后塞好,抚摩着小黑葫芦,想起了长耳哥哥,突地,脑中闪过长耳哥哥会经唱过的二句歌,苍芎茫茫四海游,而那黑竹上,却是苍芎勃勃长春洲,怪道象是那里听过。
想起了歌词,也想起了黑竹片,怀中摸去没看见,以为掉在床上,找了也没有,才记起方才惊骇时,顺手摔,小龙又走到床前,比着姿势,顺着方向看去,地下有些微新破的土,知道方才必定丢摔在此无疑,但何以竹片没了影子,小龙继续在室中翻了半个时辰之久,依然未曾找着。
雪梅却来收碗了,见小龙脸红红的,菜饭没动过,房里就好象造了反,翻得—塌糊涂,不禁骇然道:我的好相公,你是怎么了?小龙一见雪梅来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心想:这黑竹片,我又不知倒底是怎么回事,能有多大用处,丢了也就算了,如果是无价之宝,他也能自行择主,大概我没这福份吧?随而对雪梅说:没什么!我在找一样东西,没找着也就算了。
小龙端起碗筷又想吃,雪梅连忙止住道:这还能吃吗?你这—翻动尘土满室飞,而且又冷了,别吃!别吃!歇会再给你另外弄碗面来。
说着收拾着走了。
这一日小龙焦灼的等到天黑,他要到府衙后院,把那两个混蛋杀了,他不顾一切的要去,兵器架上什么兵器都有,就是没有剑,小龙四处寻找着他趁手的兵器,但始终没让他如愿,他奇怪镖局中,敢情没一个使剑的。
最后,小龙找到一把小刃子,可是两指稍稍用力一捻,立即断为两截,小龙没好气的摔在一边。
晚饭后,小龙就熄灯入寝,养足精神,准备和金门双煞拚一死战。
更刚刚敲响,小龙立刻起床更衣,稍作拾夺蒙上面巾,迳奔府衙而来。
小龙躲躲藏藏的掩至后院,见府衙今日戒备深严,人影幢幢,守夜人穿流不息,不由得略形踌躇。
这就是小龙缺少江湖经验,看到这种情形,就该往回走才是,不想小龙只思索得一会,立即奋不顾身的跃下院去。
没容小龙站稳,一声梆响,院中四面灯火齐举,照得院中明如白昼,大厅里灯火照耀下,端坐着雷文红衣番僧,下首坐着金门双煞欧阳其,小龙一见,微微一征,暗忖:他们怎的会算到自己会来呢?只听欧阳其说到:启禀佛爷,昨夜就是这小子,用鄙卑的手段,伤了师弟,并抢走了准备献给大师的……哼,就这一声,震得三丈的小龙,两耳雷鸣,小龙大惊,连忙收敛心神,连功蓄势以待,暗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夜是豁出去了,你就来吧!我要为父母报仇,为爷爷报仇,为……没容他往下想火红的道袍,宛如一团大火焰般,飘落院中,立身在小龙面前半丈远近,那身法之神速,真是武林罕见。
小龙似被对方的声威所慑,不自觉的退得两步,将头稍昂,凝注着对方,蓄势以待。
小龙他直得昂头,才能打量对方,因为他个严实在太小了,比之雷文那高大的身量,再加上那庞大的火红僧袍,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小龙本不畏惧的,昨夜一掌将敌人震退震伤,已使他对自身武艺已略具信心,可是他接触到对方,那目光棱棱,严厉冷毒的眼神,竟然机伶伶的打了个寒战,斜着又复退出一步。
小畜生,你害怕吗?哈!哈!哈!……这哈哈一笑,笑得小龙骨发悚然惊颤,这番邦秃驴,竟有这厚功力,自己实实望尘莫及,估量当前情势,三十六着走为上策,如不见机定必凶多于吉。
闭口不答,脚尖一点地,蓦然腾身侧飞开去。
眼前红影一闪,斜斜掠,恰好截住小龙去路。
小龙大喝一声,虚晃一掌,脚跟用力,倒耸而起,凌空鹞子大翻身。
斜斜掠出五丈,已然靠近墙根,只要再垫得一脚。
定必能从那些平庸的捕快们头顶飞出。
谁料,落身时脚尚未及离地,一团红云凌空越头飞落,竟然与自已同时停身,依旧将去路阻截,小龙心里有数,这番邦秃驴那神速的身法。
实较自己高明太多,这走是走不了舶啦,不如拚吧!小娃娃,你还想逃吗?别作梦啦!瞧你一身艺业,佛爷也甚喜爱,只要你将昨夜那娘子送回,本佛爷饶你一命,并可收你做个帚尘童子,传你两手绝艺……小龙尚未听完,已自五内如焚,再不管是否敌人对手,提足真力,暴喝一声,双掌平推,猛击而出,竟然又是降龙手中钟鼓齐鸣一式。
番僧雷文鄙陋的一笑,道:营火之光,也敢……话至此,袖已抽出,蓦觉袖袍所发内力,竟然没能将对方掌风阻住,反被吹刮着往里倒卷,不觉也是一惊,暗道敢情这小娃还真有两手,怪道方侍卫会得受此重伤。
番僧雷文至此,脸色微变,双目棱光突增,小龙一掌见功,更不泄延,三招降龙力连连发出。
近半月来,小龙晨昏勤练神功,夜半练掌,且对降龙手三招更是费尽余力,不至十分疲困,终不歇手。
如今一旦连续展开对敌,那阳刚之劲,霸道异掌,轰轰之声,不绝于耳。
番僧也不禁为之一楞,这等怪绝阳刚之招数,确曾鲜见。
只可惜这总共只三招,只瞬息后,已致番僧摸到少许觑定来路,红衣番僧使上五成真力,对上一掌。
只听砰声响后,小龙被震退出三步,可并没受伤倒地,这真是大出番僧雷文的意料之外,暗道:这小子如今已有这样功力,曰后必定是个硬敌,不如先收拾下,免留后患,他可没想到小龙就是黄家遗孽,若成年吾侍卫没死,而能将他认出,恐早巳遭了番僧雷文的毒手。
小龙被震退,稍一连气,并没受伤,不却大喜,他可没料到红衣僧番尚未使足全力,以为不过尔尔,遂豪与突发,一声龙吟长啸,遇足功力,再次挥掌猛击。
小龙掌方推出,蓦觉掌力似被什么吸住,引着带过一边,门户立时大开,惊魂皆颤,撤手回身已至不及,轰的一声,当胸似被大铁锤击了一下,一阵剧痛,五内翻涌,头脑晕眩,飘飘然失去知觉。
番僧雷文这一刻是存心不再让小龙逃出手去,见小龙长啸挥掌,立伸左掌,将小龙掌风带,左掌连足十成功力,对胸击出,一掌就将小龙那小小的身子,震飞出四丈来远,恰好落在一颗大树之下。
蓦地,从树上飞下一个大蝙蝠双爪将小龙—抓,凌空而起,一耸十余丈,破空飞去。
变生仓促,番僧雷文怔得一怔,心知小鬼十成死数,但却不能让人在自已面前把他救走,怪叫一声,双肩幌处,人已趁风追去。
围绕着的差役捕快,真可说只是应个景儿,些不管用,当他们看到这种紧张关头,大伙儿只有瞪眼的份儿。
且说黄小龙从悠悠中醒来,已过了三天三夜,两眼微微睁开,朦朦的看不清人,耳中忽听到。
帮主……醒了!……照顾……小龙眼前忽然大放光明。
不对,原来是一盏灯提到他的面前,接着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脸黑黑的微笑着瞪着自已道:小弟弟,你醒了,醒了就不要紧,再休养上一两个月,也就好了。
小龙嘴唇微微动得一动,根本就没法讲话,想抬手手没有了,想踢脚,脚也不见了,小龙一急一惊,又复昏晕过去。
又过了两夜一天,小龙再度醒来,睁眼即被强烈的阳光一刺,双眼承受不了,立即闭上,眼角已被刺射出两滴眼泪。
小龙缓慢的再度将眼睁开,见自已躺睡在一张异常舒适的被褥里,顶覆珠纱帐,厚软的鹅绒垫被,暖呼呼的使得遍体热汗直流,床前坐着两个白发白须胡老乞丐,此中一个正按着自已手腕脉门……看到了手,小龙又复一惊,再想着看看腿,腿脚被遮盖住虽然看不见,也用不上力,但他也能体会到,腿好好的连在身上,并没失去。
书中交代,小龙被震伤倒跌树下之际,树上突然飞下个大蝙蝠将小龙救走,那大蝙蝠是个老人,同时也是目今江湖势功甚大的穷家帮帮主黑蝙蝠。
这日,黑蝙蝠返回昆明,听石叫化禀明后,似不甚相信?以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孩,石叫化竟然有些不敌,岂不使人笑掉大牙吗?当夜三更时分,由石叫化领路,来至滇黔镖局的偏院,意欲一探小龙动静,黑蝙蝠一帮之主,武林纠纠者,何等人也。
一进偏院,即知院中无人,蓦听哈哈笑声远远传来,黑蝙蝠闻声纵起,快似迅电追风般循声而去。
通明的火光,指示了目标,只眨眼功夫,黑蝙蝠已来到地头,他赶到可正是时候,小龙降龙手再度施展,只一照面重伤倒地,黑蝙蝠见一面朦小孩施展降龙手,已自心惊,待看到对敌的红衣番僧,就更使他皱眉,但小孩已受伤倒地,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多少还有着些许渊源,遂奋不顾身的飞下将静的伫立一旁,微声全无的侍候着,小铜神也在其中。
黑蝙蝠将小龙身上衣服除尽后,突然眼前一亮,心头大惊,但这只是一眨眼的事,立刻又平复了,盘膝坐在塌上,先行闭目连气,待一周天过后,再准备为小龙疗治,可是他双眼刚刚合上不久,忽听启禀帮主,徒孙子小铜神有事叩呈!黑蝙蝠刚聚集真气,一听叫唤非常不悦的双眼微微睁开一线,隐隐中满含怒意的道:何事?小铜神跪在床前,不聚仰视,双手递上一小黑葫芦后。
黑蝙葫面色本是微含怒意,可是当那一丝微光接触到小葫芦后,双眼突然开的和铜铃般大,一脸骇疑之色。
伸手抢过,待完全证实后,蓦然喝道:此物何处得来?声色俱厉,吓得小铜神飕而抖,魂飞天外。
说道:此物从小施主衣中落出,徒孙本以为……声音颤抖着就象要断气。
黑蝙蝠太兴奋促使的惊慌,太也过份了些,遂将脸色和缓着柔声道:你不用怕,这是大功一件,我只要听你一句话,此物从何而来?小铜神比刻,就这么眨眼工夫,已自平静多了,说道:启禀帮主,此物从小施主衣内滚出。
黑蝙蝠十分满意的笑道:好,你起来,待小弟弟痊愈后,你是第一功,你等着领赏吧!也就专派你侍候他。
黑蝙蝠说完,接着怀中掏出青竹令,吩咐传青竹令着黑妙手兼程回令,帮中三长老同聚议事。
青竹令传出,代表着穷家帮至高无上的威信,十六年前帮主仙逝,新帮主即位散发过一次,传到黑蝙蝠手中,十六年来未曾使用过,这消息传出,大西南地动山摇,震摄半边天。
三天后,黑妙手日夜兼程赶到,此时小龙已被移进一座小巧精院,黑妙手见过师兄,问何事动发青竹令?黑蝙蝠先不答话,领着黑妙手业到正厅神座之前,用手一指,神座上正恭奉着黄小龙身边那装着金蛇的小黑葫芦。
黑妙手一见立即变颜,庄重的屈膝拜了三拜,立即再问来源,黑蝙蝠简略说了,马上领着黑妙手来探望小龙。
黑蝙蝠曾经耗费了全身真力,为小龙移动的内藏搬回原位,并替小龙打通奇经八脉。
黑妙手只一探脉,立即又在小龙周身一百零八穴全部拍过,这一拍过,只半个时辰之久,小龙就醒了。
这是小龙第一次醒,为什么他会发觉没有手足呢?原来那时他只恢复些许神智,那神智与神经依旧脱离着关系,也就是与身体任何部份尚未连接上之故。
这以后,黑妙手每日子午二时,为小龙拍打周身一百零八穴,黑蝙蝠的护心丹与黑妙手珍若性命的三粒长春丸每日并进(长春丹另有来处,日后即知)最后在第五日上,小龙终于醒了。
而黑蝙蝠与黑妙手均都疲累不堪,但是黑妙手依然强撑着在替小龙把脉,这都不是小龙所能知道的呢?但是穷家帮为什么会对小黑葫芦如此尊敬呢?作者在这里,不免要向诸位读者作一交待。
原来四十年前,劣家帮的帮主酒仙,也就是黑蝙蝠的祖师,突然离帮它去,一顿十年,渺无音讯,帮主随身信符也就是这小葫芦,这小黑葫芦为穷家帮帮主代代相传之信符,酒仙一去十年,帮中大事均由众长老聊合主持,十年后,穷家帮会遍传青竹令,追查帮主消息,时过一年,依然渺如石沉大海,尔知生死存亡。
最后从长老为另择帮王,至今巳过四十余年,不想酒仙的葫芦印信突然出现,这怎叫黑蝙蝠不惊喜无状呢?黑蝙蝠师兄弟均已古稀之年,酒仙任帮主时,二人均会亲领教益,对小黑葫芦一见便知,且葫芦低另有一小小金钱印,黑蝙蝠入手一摸,立辩真伪。
且说黄小龙醒转后,见床前二老一色整洁青衣,但都遍打着钉补,知系穷家帮的前辈高人,小龙意欲出言道谢,但只唇皮动得一动,依然有气无力,但这次醒得时间较长一点。
小龙第一次能连续说上五句话时,已过了半个多月了,这其间小龙的房中,穿流不息除了小铜神外,余者尽是白发白须的年老乞丐,这些人无一不是功力深厚的内家高手,每天轮流着替小龙以内功替他治疗伤势。
每天小龙看着掉换的人为自己疗伤,心头都深深的嵌印着他们的影子,尤其每次黑蝙蝠来时,都是脸带微笑,深纹毕露的脸上,显着安祥和蔼之态,使人一见就有亲切之感,而每次黑蝙蝠都和他轻声的谈一些话,有限度的谈完,看着他平静的安睡后才离去。
黄小龙幼小的心灵上,深深为之感动,他发誓要设法报答,他数着这五个人影,帮主及黑妙手脸黧黑色,脸红红的是帮中长老红官人,还有两个是双生兄弟忠孝二乞,黑蝙蝠的师叔,他二人从不讲话,每次都是二人同时动手疗伤,黄小龙恁怎么逗他俩说话,他俩就象没听到。
到最后小龙才弄清楚,他们即不聋又不哑,只是专听红官人一人的话,恁谁他也不理,武功数他俩最高但却从不传人,似得了一种什么病态,这也就是穷家帮中的憾事。
二十多天过去了,小龙已能坐起自行疗伤,但这五个白须胡老人,依然按时必到,从旁将真力借出,协助小龙练功疗伤。
这其间小龙会请黑蝙蝠叫小铜神与滇黔镖局李志虎李大哥通音讯,但所得回音是,李大镖头于次日回镖局,发觉小龙无故失踪,大为不解,检视衣物,无一短少,不由惊奇厉分,在镖局候了旬日,依然消息全无,立即辞去镖头职务,外出寻找他弟弟去了。
小龙一听感动得珠泪涔涔而下,差点没唬号出声。
接着探信的小铜神说道:滇黔镖局在这一月之中,竟连续失踪了多人,第一次是个婢女雪梅,在李镖头返来三日后二个夜里失踪的。
过了两日,总镖头八卦掌史实的,两个儿子也双双失踪了。
不过据打探所得,这三人并非失踪,而是出走,每人都带了足够的银两衣服,婢女雪梅却是女扮男装,象事前都有计划般的。
小龙听了直皱眉头,这三人何以会无故出走呢?忽然小铜神又说了:滇黔镖局最近生意也歇了……小龙蓦然叫道:为什么?虽然,他根本不会关心滇黔镖局的盛衰,但是,这太突然了,使得他感到惊吓喧间他也会信了将近一月的镖局,多少总有些感情,或者,他还有些恨着史家的人呢?小铜神道:半月前的一个夜里,镖局里突然来了两条黑影,是两个小女孩,据说是打探……小龙不自觉的啊!了一声。
小铜神正在为小龙的称呼,感到难以措词时,却被小龙打断,小铜神借机下台,心照不宣的说道:镖局中无人能圆满答复,结果是一场混战恶斗,两个小女孩似乎并没讨得好去,还吃了点亏走了。
过得四天,两个小女孩不知那里搬来了一名武林高手,来人责问八卦掌史实,即是江湖成名人物,就不应对两个无知小孩出手且人人混战,需陪礼道歉,八卦掌史实不允,结果被来人三招两式就给伤了,镖师多人围攻之下,也被来人轻描淡写的,每人都留下了记号,才撤身走了。
结果滇黔镖局自那日后,没再开,近日更遗散镖师夥计,今天一大早,史总镖头一家也离开了昆明。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九章 人皮宝衣 五老惊现众魔头 寒烈寺院 小龙骇困烈火坑黄小龙听小铜神这么一说,更是万分感慨,随也悔恨不已,自已又错过了一个学武的机会,这人能三招两式,把江湖上二个成名人物打败,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黄小龙终于康复了,不但康复了,且内力又精进了不少,因为一月来,黑蝙蝠尽出重金,购买上等药材补品给小龙吃,其中一支成形何首乌,虽说在云贵山中,不算是珍奇的东西,但也是百年难见,练武人珍视如命之物。
不用说,黑蝙蝠早已问过了黑葫芦的来路,小龙也据实地答了,并说长耳哥哥只为送金蛇,并没送葫芦之意,请他们不要想念了。
小龙—听穷家帮的规律,他就急了,—个十二三岁大的孩了,能懂什么,叫他做帮主,他可情愿把葫芦奉还,或是踏遍宇内名山,也要把长耳哥哥找到,将葫芦交回,他把这意思,用坚毅异常的态度,当着穷家帮五老之面说出。
黑蝙蝠见实在没法,只得说道:黑葫芦既为祖师相赠,你就永远保持着,帮主之位暂由我代理,你随时要随时择日立位,就是现在凭你手中葫芦,在穷家帮也可操生杀大权,我与你平辈论交,这我可沾光不少,你叫我一声老哥哥,我叫一声小弟弟。
如此一说,小龙也万分高兴,黑蝙蝠异常周到地照顾着,这日夜里在厅上摆了一座酒席,五个老化子夹着个少年小相公,开怀爽饮。
席间谈到酒仙,小龙突然问道:老哥哥,酒师傅(小龙现在改称酒师傅,他可不敢当着这些人面叫长耳哥哥),曾经唱了一句歌‘苍芎悠悠四海游’,这句歌是什么意思,老哥哥告诉我好吗?黑蝙蝠慈祥地一笑说道:这等于他老人家的字号,也和这黑葫芦一样,一听到这歌声,就知道他老人家来了。
小龙接着又说:我还看到差不多的七个字‘苍芎勃勃长春洲’,这难道也是代表一个人吗?这个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在座五老突然眼中都闪出奇异的光芒,凝视着黄小龙,小龙心中一凛,暗叫道:别触犯了他们的忌讳才好。
随听黑蝙蝠道:苍芎勃勃长春洲,是说南海之外,有个浮游的沙洲,经年漂浮不定……老哥哥,是有这么个沙洲,我也看到了。
小龙见黑蝙蝠说话柔和,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当他听到这时,又禁不住高兴地插上一句嘴。
不想此语语音未了,五老俱都哈哈地笑了起来,一时笑得小龙脸上一热,缅腆万分。
黑蝙蝠接着说道:那成年漂浮的沙洲上,住着个活神仙,无人知其年岁,据说已修得长生之道,他老人就是这么一句话的名号,就弟当年远游南海,曾遇到那座浮洲,但却没缘,只见到一个哑巴,得了三粒长春丸,师弟一向珍比性命还贵,这次却让你全部吞了,你该得好好谢谢他。
老哥哥,我不止好好谢谢他,我永远记住五位老哥哥师叔们的恩情,黄小龙有生之日,一定设法图报,当然这不是报答得了的,但黄小龙今世将尽力去做。
说道这歇得一歇又说:老哥哥……黑蝙蝠轻轻一笑说道:小弟弟,你别问了,我干脆通通说给你听,叫你也了解了解江湖所有的人物。
苍芎有三仙,宇内生四奇。
苍芎三仙已说其二,另一位是苍芎渺渺齐天峰是这乌蒙山里有座齐天峰,这齐天峰,经年累月隐藏在云雾之中,常人连峰头都找不到,就别说上去了。
齐天峰头住着一位得道老尼,但他只敢称半仙,可见她比活神仙还差太远,这其中另有一说,得道老尼所住峰头虽说渺茫,但依然可以找到,因为那是固定的,她却不敢坐在沙洲上,任其终年漂浮。
这苍芎三仙,苍芎勃勃长春洲活神仙数第一,苍芎渺渺齐天峰半仙尼第二,苍芎悠悠四海游酒仙,我们祖师,只有他居无定所,四海漂浮,但他能在三仙中站一席之地,他数第三。
其次是宇内生四奇,琴、棋、书、画从这四字看来非常俊雅,但都各有乖僻不近人情的脾性,琴则琴侠,棋则棋神,书则书怪,画则画魔。
四人武艺各有专长,年岁俱都相仿佛,只四人中画魔是女的。
武林中这只是个大概,日后有机会慢慢再对你说;也让你慢慢地到江湖去亲身体验。
老哥哥,你说了这多,我同样要问,因为你说的活神仙,本来有位老尼交给我一块黑竹牌,命我去一试缘份的……随又将黑竹片形态说了。
黑蝙蝠一听立即说道:你的黑竹牌在哪里,我怎会没看见,那是武林一宝‘天符令’呀?你怎可任意乱放?小龙—听那块竹片竟是武林一宝,不禁频呼倒霉,说道:我当时不知其价值如何?一不小心就给弄丢了,大概是我没这福缘吧!他这是自我安慰,诚然东西已然丢了,还能后悔自寻短见吗?黑蝙蝠唉声叹口气,黑妙手掉头面对小龙道:你是不知道,这也难怪。
凭着这块黑竹牌,只要碰到武林中人,要吃要喝,要马要船,只要你—句话。
凭着这块黑竹牌,你能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的见到活神仙,并能学得活神仙,那盖世的艺业,这一着对你来说,实在太可惜,这黑竹牌,他老人家的‘天符令’究不知让何人所得?小龙是越听越悔,越想越恨,在大腿上重重的捶了两下,随将得与失的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
接着,小龙又掏出那熏黄锦囊,把那一付莲花池画图取出,将飞莺姐妹的事也详尽说了一遍。
蓦然黑蝙蝠双眼精光炯炯暴射,哈哈一声长笑道:我简直越老越糊涂了,当然,苍芎三仙,宇内四奇,任得一人为师,你的大仇就能如愿得偿,但是小弟弟,你身怀奇宝,何以往外求人呢?这三仙四奇都不见得会比你身怀的奇宝更高明呀!这几句话说得小龙一头雾水,莫明其土地堂。
黑蝙蝠接着又说:师叔,师弟,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注意到小弟他身上所穿的吗?只听红官人与黑妙手道:看是看见了,只感到十分奇怪,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时,小龙可意会到了,老哥哥指的是他身上穿的人皮宝衣他想钊老哥哥这样高兴,定能看出这宝衣的玄妙,也不禁欢欣异常地叫道:老哥哥,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这件‘人皮宝衣’!什么?‘人皮宝衣’?这是红官人与黑妙手的同声惊呼。
一点不错,这就是武林中数百年谣传的‘人皮宝衣’,难道祖师爷就没对你们形容过,叫你们注意吗?小龙已经很快的脱除外衣,将‘人皮宝衣’脱下,双手捧给老哥哥。
黑蝙蝠双手接过,还没来得及细看,蓦听房上一声阴丝怪笑,嘿嘿嘿的好不怕人叫道:人皮宝衣出现了吗?那可是太妙了,见者有份。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打得黑蝙蝠双耳嗡嗡,响个不停,一挥手,红官人领着双生兄弟忠孝二乞身形一掠,纵出厅外。
黑蝙蝠立刻轻声对小龙说:赶快穿上,紧傍着我。
待黑蝙蝠及黑妙手护卫着已然穿妥‘人皮宝衣’的黄小龙飞出厅时,房上已展开了一场甚为激烈的恶斗。
小龙夜眼,辨物明晰,瞟目即见红官人静立一旁,场中是双生的两位师叔在和来人空手换掌。
再打量来人,一个身量特高,且又瘦削,就好象一根竹竿,两只长袖拖地飞舞,又象是对蝴蝶,在花叶中翩翩飘舞,甚是好看。
另一个矮胖,矮胖得有点象个大酒坛,上面装着个小小的脑袋,手足也是既粗又短,但发出的掌风却是劲道吓人,刚猛至极。
这一高一矮,一瘦一胖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绝大的讽刺。
他二人相处,因每人身上都有着缺陷,所以也十分投机,只是每日二人依然打打闹,闹从无休止,但对外是二人同心,从不分离,故此江湖给他俩号称好冤家。
穷家帮帮主黑蝙蝠一见二人,这人称好冤家的一对怪人,竹竿苗蝶,水桶张礼,口中不禁咦了一声,因为这是北方一流的黑道人物,怎会出现在滇黔这种荒僻之地。
忽听一声怪叫道:我说竿儿,‘千年玉灵芝,’没摸着,反得了‘人皮宝衣’的消息,这真是不幸之大幸呀!那瘦长子竹竿苗蝶在轻松飘逸中答道:我说桶儿呀!你招子得打亮了,这穷家五个老不死,一个你也收拾不下,别疯言乱语,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那矮胖老头水桶张礼一听,哇哇连声怪叫,挥手连续推出三掌,硬将与他对掌的双生兄弟忠乞逼退,飘身跃下院中,面对着黑蝙蝠道:黑头儿,穷家帮散传青竹令,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原来得到了‘人皮宝衣’,所谓光棍不挡财路,见者有份,黑头儿,你瞧怎么样?我哥俩搭一脚……蓦的一声了亮的长啸,从院外飘来,啸声末了,墙头站着一个俊美挺拔翩翩美书生,亮声说道:对极了,我非常赞成,见者有份这句话,黑帮主,你瞧怎么样?小弟我也搭一脚吧?说完飘身也进了院中。
黑蝙蝠一听啸声,即知来人内功精纯,真气充沛,再等到一露脸,就更惊骇得跳了一下,原因来人是大内侍卫一等一的高手千手观音杨士桐,如今已是大内侍卫头子飞环震八方丁太岁的左右臂。
黑蝙蝠只怔得一怔,刚欲开口答话,东西两面院墙上又同时出现了两个人影,身法均快速异常,黑蝙蝠心中暗暗叫苦,这一次青竹令招惹的乱子可真不小,一但处置不当,穷家帮日后将永无安宁之日。
东西院墙上人影一闪,已跳下院中,只见他身穿一袭灰色袈裟,头大如笆斗,嘴大如血盆,一笑横裂至腮,颈下挂着一串白色念珠,手里一把粗如儿臂的镔铁禅杖,一声大吼,镔铁禅杖一顿,地动屋晃,院中那硬如山石的红土,也生生被禅杖插入半尺。
说道:人皮宝衣乃佛爷之物,谁敢伸手?……突闻西院墙上人影咳嗽一声,这一咳声,声响虽微,却直打人在场众人的心坎上,这一来,所有人众全都微微变色,掉头打量。
夜色中,但见两点阴森如电的冷芒,从墙头二飘而下,那身法真是灵巧以极,落地点尘不惊。
黑蝙蝠不禁暗自叫苦不已,怎的这一干黑道魔头竟会这巧齐聚昆明,又这般巧的寅夜驾临,难不成‘人皮宝衣’已然早现江湖,招引这干魔头的觊觎。
蓦然一声暴喝:好杂毛,佛爷寻你多年,原以为你早已暴死荒山,不想你依然未腐,这该是老天有眼,让佛爷如愿得报那一掌之恨。
语音甫洛,一阵卷地狂风,如排山倒海般,从东面滚奔西头。
这片刻工夫,黄小龙紧傍在黑蝙蝠身边,看到这一个个的具都身怀艺奇功的武林高手不觉面露喜容,高兴万分,他希望着,这些人能大大打一场架,好让他借此认识认识江湖的拼斗,增长见闻。
可是他却忽略了,这干魔头的现身,完全是觊觎他身上的人皮宝衣到最后终归还要找到他身上的。
那最后现身的,诚然是个老道士,手执拂尘,身背宝剑,青惨惨十脸,正在闪难避退和尚的攻击。
屋脊上两人,此刻已经跃入院中,双方停止了拼斗,同时注视着院和尚与道士的激战。
书中交待和尚乃是名震绿林的独脚大盗铁头陀,少林寺叛徒,练就身外门功夫,卓绝环宇,为人凶残,手中一柄水磨铁禅镔杖,重六十斤施展开来三丈方圆之内,休想近得分毫。
道士号青木子峨嵋派门中高手,为人阴险机诈,智计过人,与现任嵋派掌门青莲子为师兄弟,但性情却格格不入。
铁头陀十余年前曾败在青木子手下,被青木子一掌击成重伤,铁头隐迹荒山十年,苦练绝艺,再度出山意欲报这一掌之仇,寻找青木子年,迹未得遇,此次西来寻仇不想于此时此地相逢,仇人见面,气火升,施展禅杖,猛烈进攻。
青木子既称机智过人,在这种场面之下,他可不愿出全力与铁头陀诛死拼斗,一见禅杖惊风卷地而来,剑也未撤,只施展轻功,一昧闪躲避,忽然,青木子手中拂尘,在一个微弱的空隙中,闪电也似的疾点出,那柄拂尘贯注了内家真力;就像数千百枝银针,灌穿如山杖影,骈而至。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铁头陀含怒进招,见青木子一味闪避,并不撤回手反击,正感奇怪,蓦的一眼瞥见五个化子头已然会拢排立厅口,心似想到什么事般的,手中慢得一慢。
不想就这眨眼空隙,银蓬已穿透杖影,逼进身来,一时惊得冷汗冒,回杖拦截已至不及,逼得上身一倒,一式铁桥工夫,足根使劲,倒出丈来远,才险险避过青木子这一招,脸色倏青倏红,羞愧万分。
青木子阴森森的哼了一声,说道:凭这点黔驴之技,也想在本道面前撒野,今日道爷另有要事,暂不与你计较,如若不然,非叫你溅血可……青木子似乎言犹未尽。
忽听一声凄哀怪叫,宛如狼嚎鬼哭一般的,使人悚然惊寒,声落怒道:老杂毛,今于是有道士没头陀,佛爷与你拼了!语毕惊风又起,较前更见威厉,直往青木子捣去。
青木子一听风声,知道不能再轻松,抱着杀一儆百的心情,肩头撤青铜长剑,袖好拂尘,一声清啸,长剑洒出朵朵剑蕊,施展开峨嵋剑法心得,闯入了如山杖影中,开始了赌命般的拼斗。
这种狗咬狗的事,黑蝙蝠他可求之不得,他知道这两个魔头只一动上手,决不是三招两式可以解决了的,这人皮宝衣无心的泄露,也不是他想得到的,这当前的情势,虽未见得一定怎么样,但黄小龙是必须要他马上离开,离开得越远越好,随将小龙拖近,说道:小弟弟,今日事还是个未了之局……黑蝙蝠虽把小龙拖过,却见他一双闪亮的小眼,紧紧地凝视院中,龙腾虎跃,剑气蒙蒙杖风呼呼的决斗,根本没听他在说话,心中暗笑小龙的天真未泯,在这种要紧关头,毫无些许畏惧,且又嗜武如此,日后一旦学得人皮宝衣上的盖世绝学,当能惊天地泣鬼神。
黑蝙蝠重重地拖了小龙一把,才将小龙那飞魂收转道:老哥哥,有什么事吗?这场龙虎斗太精彩了。
黑蝙蝠不便责备,只得一笑附耳轻轻说道:小弟弟,这些人都是为夺取‘人皮宝衣’来的,这局面可不太好应付,你暂且随同师弟远行,避上一避,将‘人皮宝衣’武功学好,再设法报仇,这里事与你无关。
小龙听说要他离去,心中虽不愿意,可不敢强嘴,也拖着黑蝙蝠附耳低语道:老哥哥,你带我走不好吗?‘人皮宝衣’上武学,爷爷爹爹钻究他几十年,还莫名其玄妙呢?追随你身边,老哥哥可以教教我。
黑蝙蝠一听,可也傻了眼,怎的钻究几十年依然得不到倪端,自已又哪知道这窍门,可是在当前情势之下,也不顾什么身份,说道:小弟弟,我也不懂,你先随师弟去吧?日后……黑帮主,你俩讲些什么,说出来大家听听不好吗?……这是千手观音杨士桐的叫声,语音未落,人已飘身欺近,五指箕张,往小龙背上抓来。
红官人正立在小龙身后,闻声知警,斜跨一步,阻在小龙身前,一双破袖,卷地生风,硬朝抓来五指兜去。
杨士桐出手无功,立即收掌飘身退后,又复静立不动。
红官人见杨士桐,说一句话,挥得一掌,又复退身一旁,不禁痴呆呆地打量着他,摸不透他用意何在?原来千手观音杨士桐,此次忽然西来,乃是听闻无影怪侠依然在世,欲来一探究里,今夜方到即遇此事,杨士桐生就耳目特聪,黑帮主与小龙附耳的一席话,让他给听了一字不漏,唯恐他们再说下去,让别人又听见了,遂出手招呼,并随口乱以他语。
此时天色已将五鼓,月沉星隐忽然乌云四合,天边隐隐传来闪雷之声,似将有场暴风雨般的,黑蝙蝠微哼一声,瞟目向红官人示意。
红官人双目一扬,道:忠孝二兄,请挑战二怪,替帮主挡他一阵。
说完,掀起破袖直朝千手观音杨士桐罩去。
杨士桐知道这一动上手,黑妙手一定带着这小孩逃走,见红官人破袖飞来,赶忙闪身退开,叫道:杨某暂行放过,先行一步。
声落人起,跃上院墙,只眨眼工夫即失其影子。
此时天色更暗了,疏疏落落的已洒下雨点,打在干裂的土上,响起沙沙之声。
铁头陀的怒喝狂吼,间中夹着青木尊者的声声清啸,更增加了激烈拼斗的气氛。
一阵哗哗,狂风夹着豪雨,倾盆而降,那密麻似的雨点,打得在场拼斗众人,差点睁不开眼睛。
青木子瞟目一瞥,见厅中已然少了人,心中一怔,奋力攻出三剑,将铁头陀逼退,飘身纵到廊下,见黑妙手与小孩,已然不见,知道人皮宝衣,令夜定必无望,和铁头陀拼战已有一个时辰之久,真力耗去不少,不愿再招惹黑蝙蝠,而且那人皮宝衣,一定也已携出,尚待追赶,遂只阴阴的哼了一声,撇下铁头陀,管自纵身跃墙而去。
铁头陀被青木子逼退,见青木子已跃入廊下,但身形未隐又复跃出墙去,哪里容得,也自纵身追去,并叫道:好你个老杂毛,竟然不顾羞耻,未分胜负就逃……说到这声音已然去远。
这边一对好冤家接战着一对孪生兄弟,空手换掌,功力俱都不分上下,忽听黑蝙蝠一声呼哨,孪生兄弟同时退出当场。
黑蝙蝠道:苗张二兄,请听小老儿一言,‘人皮宝衣’非敝帮所得,请勿误会,如今物主早已离去,在这密雨之下,二位仁兄何苦纠攀不休,不如暂行放过,改日有缘相遇,再较量不迟。
这一对好冤家一听,双双脸上一热,场中此刻真是静悄悄的,除了两人外,余人早已不见,可见二人拼战时是怎样的聚精会神,不敢分心。
随想到,黑蝙蝠为一帮之主,决不会撒谎骗人,但厅中除了五个老化子外,就是一个小孩,难道物主会是他,随听水桶张礼说道:黑头儿说话,兄弟们决对相信,‘人皮宝衣’即非穷家帮所得,难道会是那小孩吗?兄弟们知道黑头儿绝不打谎骗人,就请帮主指示一二。
黑蝙蝠一听,暗叫糟透,一时失言,恐怕就这样反将小龙害了,遂说道:二位仁兄,‘人皮宝衣’虽非敝帮所得,但却深有关连,二位仁兄若不能放手,就请对着小老儿来吧!我一一接着就是。
忽听一声嘿嘿长笑,划空而起:黑头儿,你错了!我兄弟可不上这个当。
声落人杳,已然去远。
黑蝙蝠痛苦的哼了一声,恨恨的说道:师叔,我们一定要保护小弟的安全。
且说黄小龙随着黑妙手,暗中抽身,一离精院,立时放开脚程狂奔而去,刚跃离十余间屋面,夜空中忽现黑影阻路。
黑妙手一见黑影,立刻想到千手观音杨士桐,也不言语,纵身猛扑进招,凌空高呼:小弟弟快到前面我自会找你。
小龙本不愿走,可是听到黑妙手语气中的急迫,立即展开脚程,不顾一切,直往前奔。
这昆明城小龙已相当熟识,一阵狂奔急驰,豪雨骤降之时,脚下正好来到滇黔镖局,小龙不自觉地煞住身子,见院中零乱不堪,想起李大哥,心头不禁一酸,浑忘了自身的事,飘身跳下偏院,钻入房中。
小龙夜眼,无震灯火,见李大哥房中,空无一物,而早先自已睡的卧室,却有一把铜锁锁住。
一使劲,铜锁随手落下,小龙轻推房门,室中影色依旧,床帐被褥衣物,一件不少,桌上笔墨纸砚,也都和被褥般排得较自已在时还要整齐,心中不禁大奇,这该是谁做的呢?李大哥吗?他会在我失踪后有这种心情吗?不会,绝对不会。
啊!那该是雪梅姐了,但是雪梅姐她为什么要出走呢?她走到哪去了呢?还有李大哥?他又到哪里去了?对啦!我必须要找到李大哥,我要将张家大小姐被人救去的事情告诉他。
小龙坐在椅子上,感到有点冷寒,这才发觉全身衣裤都湿透了,立刻将原有衣服找出两套来换上,另外找了两套衣物打了个小包,又找到一些原有的散碎银子。
这一耽搁,天竟然亮了,但那淅淅沥沥的雨,依然没有停的意思,小龙见天已亮了,大白天不便耸高跃远,索性倒下来睡他一觉。
忽然小龙想到黑妙手叫他到前面去等,这前面该是哪里呢?小龙除了城里和城外的风景区外,再稍出去一点路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渺茫的前面,真给小龙带来了绝大的难题,小龙也在思索这难题中沉沉睡去。
待小龙一觉醒来,已是未末申初,窗外淅沥淅沥的仍在下着,只是雨势已小得多,蒙蒙的雨气中,空气显得清新不少。
小龙难题显然未能解决,翻身下地,一天没进食,腹中空空的怪不舒服,遂叠坐练了一会功,待得功完毕,天色依然蒙蒙如故。
小龙蹩不住,翻身将包袱背起,在细雨蒙蒙中,选择院墙较僻静处,先伸头探清墙外没有人,才纵身跃出。
走到大街上,小龙找了一家馆子,进去填饱了肚皮,又买了些干粮,趁黄昏之时,走出了城。
刚走出城,这可是真巧,迎面就碰到小铜神。
小铜神一见小龙,惊骇得跳了—下,拉着他的袖子说道:我的小爷爷,你是往哪去了,师祖们都往东去了,黑妙手师祖叔急得差点要上吊,这往东去的路上,沿途都有敝帮的人,你随便找一个,一问就知道,我师傅受了伤,得人侍候着,我可没办法陪你同行,天不早了,你趁夜赶一程或能追上,假如走不动,前面出去十余里地,有个乡镇可以住宿,小爷爷你这就走吧!小铜神说完就走,因为他发现有人注视着他,一个小叫化,牵着一位公子哥儿的袖子,喋喋不休的,难怪别人不注意。
小龙见小铜神说完就掉头走了,他可没什么忌讳,放开大步,直往东去,东门外那两个小湖和那黝黯的密林,也象熟识的向他打着招呼,小龙摇摇头,轻微地叹了口气,心想:我的命是这样的苦吗?是否苍天注定要我遍尝人间孤令的滋味呢?宠受我的爷爷和爹妈,首先离我仙去,紧接着金燕,我患难中的妹妹,挚友,挂名的小妻子也失去了踪影,李大哥对我胜比亲手足,也为我四处奔波,不知去向。
感人的穷家帮中五老,也为我担心烦忧,唉!命运多乖……还有那雪梅丫头,她到哪里去了!莲花池邝家莺燕姑娘,我也辜负了他们—片好心,更枉费了那仙风道骨女尼的一片好心,将那武林一宝天符令给遗失了!天哪!我一身是债,而且这些个债并不是金钱所能还得了的!它需要热血和那血淋淋的一颗心……不过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得如愿,人欠我的,十倍取回,我欠人的,十倍报答,黄小龙要做顶天立地的英雄,不做万人唾骂的小人。
我为什么要怕苦。
能契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黄小龙为什么怕吃苦,拿出坚强的毅力,忍耐……忍耐……忍耐……。
想到这,黄小龙仿佛面前就有困难般的,忽然的昂头,胸脯一挺,眼中闪出凌芒,脚上不自觉的快了许多。
一轮秋月,高悬半空,小龙见到月亮,才想到已进入深夜,放眼大道渺无人迹,立即展开绝顶轻巧,往前飞驰。
在一座丛林前,睛空里忽传来晨钟声响,如道林中定有寺院尼庵,小龙狂奔急驰了一夜,也感到需要歇息会儿,但他心里已有计较,林中如是尼庵,就依然往前走,若是寺庙,就稍作歇足再走。
小龙穿进林中,遇这片树林,占地甚广,且有甚多百年占木,参天矗立,林中一座歪的老的寺庙,也建造得相当雄伟,不由得肃然起敬,知道这种寺院中,多的是得道高僧。
小龙来到面前,见庙门横扁上写着寒烈寺三字,不禁奇道:这名字取得挺怪嘛?小龙伸手拍门,隔了好一会,门开处,出来一个小沙弥,小龙说明来意,小沙弥请他进入客房待茶,自得退去。
小龙隔了好一会,仍未见小沙弥送茶来,正在奇怪,门开处,进来个由年和尚,一脸奸笑,满布邪气的说:小施主贵姓高名,打从哪道而来,小僧寒烈寺知客妙法便是,方丈晨课未了,尚请包涵是幸。
小龙一见此人,即知其并非善类,但自身事已过多,不愿招惹无谓烦恼,但心中奇怪,我并没说求见方丈呀!我只要歇歇足,喝杯茶,大概那小弥传错了话,遂道:小的黄小龙,打从昆明来,不敢烦劳方丈高僧,只稍事歇息,我这就走。
知客妙法微微一笑道:施主稍息莫急,小僧这就叫他们看茶。
说完辞出。
小龙怔怔地又等了一会,依然未见有茶送来,忽见窗外人影幢幢,心中甚奇,意欲开门探看,谁料手探处,室门分厘不动,外面竟然反锁上了,心头一怔,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拍门高叫。
室外人影连闪竟无一人回应,小龙心头火冒,看门板并不厚实,运气推出一掌,砰的一声,门板应响而裂,再连推两掌,室门吧的一声整块倒了下去。
小龙走出一看,好家伙!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站满了僧侣,人握一把戒刀,如临大敌般将所有去路阻住。
小龙一惊,这从哪里说起?但事已至此,只得稍事镇静,叱喝道:知客僧何在?请出面答话!这一干僧侣都好象木头人般,不响不动,小龙四周一打量,竟没发现知客僧的影子,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蓦的知客僧从人后钻出,脸上越发显得狡滑异常,阴冷冷的笑道:小施主,事已到今,不如叫开吧!小施主只要将身上的‘人皮宝衣’留下,即可安然出寺,不然就是死路一条,而‘人皮宝衣’仍归是咱家之物。
小龙一听说到人皮宝衣就知事情绝不能善了,干脆也不答话,挥掌欺身就往知客僧袭去,心想擒贼擒王,我先把你制服,还怕他们不放我走路。
谁料知客僧一掌不接,闪身就住后退,笑道:咱家可没那多闲情,和你过招,你只要他细再瞧瞧就知道啦。
随说随一声呼哨,哨声一起,上上下下一干和尚,左手一抬,可了不得,每人手中三支白虎钉,这种专破铁布衫,童子功的暗器。
小龙一颤,不自觉退后两步,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知客僧泠冷一笑道:小施主,我只需再来一声口哨,小施主身上就可能变成蜂窝。
……怎么样?‘人皮宝衣’能比这性命还贵重吗?……卑鄙无耻的贼秃驴,使用这等下流手段,今天小爷拼了性命,也和这‘人皮宝衣’共存亡,贼秃驴!你做梦啦……小龙的确是既惊又气喝骂完已闪身退回室中,此刻他又懊悔把门闯破了,不然也稍可阻挡一下暗器的袭击。
小龙一进入室中,即选一暗角,背墙而立,他想这时候如果是黑夜,他或者可能凭一双夜眼冒一次险,偏偏这时光天色越来越亮,和他的意念背道而驰。
知客僧那冷的笑声又复传来,小施主,你再也跑不了啦?趁早把‘人皮宝衣’交出,或能饶你不死!小龙闪在暗角,闭口不言,蓦然,房门轰的一声落下二块铁板,室中立即暗了下来,小龙这时才发现室中敢情连一面窗子都没有。
突然,轰隆隆声响,不绝于耳,接着墙壁慢慢的往当中移动,黄小龙心中大惊!四向一打量,只靠床的一壁没有动,伸手模模床,也是铁做的,心想:你这是白废,你还能把铁床压碎了。
遂纵身跳上床去。
没想身子在床上还没站稳,脚下就觉一软,一颗心悬空上提,黄小龙连人带褥摔得下数丈深一个陷阱里,扑跌在一块大铁板上,因变生仓促,小龙又未能及时应变,这一下摔得小龙昏头转向。
头顶隆隆之声已停,知客僧那冷竣的笑声,又复传来:小施主,答应了吗?你假如还想见识的话,也不妨事。
话完洞口掉下一点火苗,这火苗打从小龙身边擦过,小龙低头乙看,火苗没掉在铁板上,敢情铁板隔洞壁,还有两尺空隙。
轰的一声巨响,洞里大放光明,小龙低头一看,又复惊骇得呆住,这陷阱竟然还有十余丈深,洞底不知是什么油质,经火苗一点,就暴燃着,冒起五尺余高的火炎,相当吓人。
蓦然,一声吱吱传来,黄小龙真是魂散魄丢,因为他感到脚下铁板,已在往下降去,且速度还很快。
小龙低头下瞧,看着那烘烘的火焰逐渐的接近,身子也慢慢的热了起来。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章 历劫人间 一代宗师留绝艺 习武寒床 五载获剑使出山前面说到黄小龙被困寒烈寺内烈火坑,看到十余丈的洞底,不知是什么油质,经火苗一点就暴燃起来,那五六尺高的火焰,相当吓人。
蓦然,一声吱吱传来,脚下铁板,已逐渐往下降去,且速度还真快,这下可把黄小龙吓得魂散魄丢,胆战心寒。
小龙低头下瞧,看着那红红的火焰,逐渐地往上移,接着身子也慢慢热了起来。
瞧着那火苗,逐渐的接近,八丈……六丈……三丈……二丈,眼看着就要点到火苗了,只要再下去数尺,这条小命,就得往火龙神处报到了,不想就这眨眼工夫,铁板倏然煞住了,小龙惊魂甫定。
忽听洞口一人说道:杨大人,鎻僧可只是爱命行事,在杨大人没返回之前,只能把他先行困住,因为贫僧自知功力薄弱,方丈又和杨大人一起去了,如若稍疏忽时,让他逃掉,贫僧可担待不起……如今杨大人要亲自动手,那太简单了,贫僧负责马上将他送到洞口。
小龙自服过千年玉灵芝后,耳口均灵敏异常,一听此言,随想到杨大人即是师伯千手观音杨士桐,心头不禁暗中叫苦,凭目前的功力,实难与之为敌,一落其手,人皮宝衣绝难保存,小命亦难幸免。
铁板离火焰虽说还有丈余高下,但那铁板就这一瞬间已被烧红了起来,棉被只一会就着了火,小龙一踢,将棉被踢下火坑,这一下可更不得了,棉絮着火,随着火苗四处乱飞,眨眼间就在小龙前胸后背,烧了三四个拳头大的洞,小龙更急,顾得了身上,又顾不了脚下,因铁板被那升起的火苗,燃烧得快要红透了,疼得他在铁板上再也留不住脚。
小龙一蹦蹦地,在铁板上跳着,足尖一点即起,尽在空中停身,蓦的小龙瞧见洞壁上有—两处,高低凸凹不平的石块,可以借力停身,遂等二次纵起时,连忙伸手搭住,臂弯稍用点力,不想突出之处,竟然承受不了这点力量,哗啦一声,随着力量已坠下火坑。
此刻铁板已吱吱的往上升起,小龙随着山石一道坠下,因铁板已红透,实无法停身,再者洞口有千手观音杨士桐在,这对头冤家,自已情愿与人皮宝衣同葬火坑,也不能两手捧着送他。
当小龙再度纵起身形时,倏见方才山石松落后面,敢情还有一个小洞穴,仓猝间左手一搭已扣住了沿口,再用右手三抓两抓的,竟抓出个尺许方圆的洞,大喜过望,臂弯使劲,只一下就钻进洞去了。
这会,升起的铁板也刚到壁洞口,小龙心中暗道:时运不佳,全靠福大命大,今天是腹背受敌,上下一般大,走那头也别想活,总算福禄凑巧,无意中发现这个洞,这是天意,还是师父朋灵保佑,使我不至落在他师兄的手中呢?因洞实在太小,小龙在洞中,只能头前脚后的横躺着,忽听洞外噫声大作,奇怪呀!他真有勇气投身火坑吗?紧接着传来争吵之声,阵阵斥骂喝骂之声,小龙不暇细听,抬眼打量洞中情景,见洞象个长长的圆筒,直往下倾斜着,洞中没法存身,后退跟本无路,只得提气贯劲,斜着慢慢往下爬,洞中左弯右转,慢慢的倾斜便为上升。
一会儿又复斜下。
费了好半天的劲,总算给爬到底了,下面竟然是间宽大明亮的石室,且有石床石凳等物。
黄小龙刚站起身形,忽又哎哟一声坐倒地下,原因是小龙的鞋底早已烧穿了,脚底也烫起了一个个的水泡,这他哪里还能站得起来。
将破鞋脱了摔掉,地下坐下一会,感到冰冷冷的,心生一计,只见他一式倒竖蜻蜒,以手代脚,在洞中行走了一圈,随又半跳半走的纵出洞外。
小龙出洞后,即选一山石坐下,这一抬头,乖乖,不得了,依然是死路一条,难道真的注定要送命吗?原来洞外四面,都是千百尺的削崖绝壁,寸草不生,树木全无,跟本无路可走,再一打量崖底,也是寸草不生,有的全是峻峭的怪石和石笋。
小龙这下可就呆住了,—看这环境定是绝少人烟之处,叫也不会叫出名堂来,弄不好,把寒烈寺的和尚叫来,再跑也就没路了。
怔怔地坐了好半天工夫,晚霞已然升起,山风猎猎的吹得遍体生寒,原因是他的衣服都自然的开了天窗,小龙垂头丧气的,用手半跳半爬的返进石室,在石凳上坐下,倏的被他想起,室中石床石凳,微尘不染,清洁异常,随怎么说也不像没人住的地方。
这还真被他料中了,就在这个时侯,石洞口突然出现了一头毛丛丛的黑猩猩,两颗火睛闪闪,血嘴白牙森森,好一付吓人的样子。
小龙正对石门坐着,倏然一见这毛丛丛的黑猩猩,本也微显惊骇,可是当他想到朝阳谷中的金毛狒狒,可就一点也不怕了,反朝着黑猩猩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晶晶,这是你的家吗?这头黑猩猩也仿佛懂得他的意思,裂嘴哇哇的叫了两声,这样子若是换了常人,不把你灵魂儿吓出了窍才怪,可是小龙毫无惧怕之色,因为他是见惯了金毛狒狒欢欣时的笑脸,象这种狒狒猩猩之类的面象,大概相差有限。
小龙一个尚未满十三岁的小孩,能懂什么?一见黑猩猩狂叫雀跃,心头一宽,什么都忘了,可是肚里在唱歌,这现实的民生问题,他就没法忘,随听他说道:晶晶,我肚子饿了,可有什么东西给我吃一点。
黑猩猩真不象是野猩猩,它象是受过严厉的训练,对小龙的说话,竟能完全体会,只见它毛丛丛的黑头连点,又比划着手式,最后裂嘴低吼了两声,一蹦蹦的跃出洞外去了。
小龙对它的表示,能体会一点,对这比划的手式,可以说一窍不通,但是这一刻他实在是又累又饿,脚底又痛,当前唯一的目的是赶紧填饱肚皮,好好睡上一觉,因为脚底的水泡,有一两处已经破了皮,在流水,更讨厌的是因为脚底的火伤痛,使得他连盘膝打坐行功都不方便。
只等了一会儿工夫,就像过了一整天那么久,小龙两眼盯住石门,焦急的情绪可以想象得到,这肚子里唱歌的滋味可真不是好受的呀!忽然,洞外刮起了一阵疾风,风声过处,黑猩猩两手抱着好些山果,停身洞中,嗨!好快迅的身法,小龙敢情连它怎么进来的都没看见,这真把小龙给怔住了。
可是当他两眼触到黑猩猩怀抱中那些山果时,立刻又把什么都忘了,欢欣的跳下地来,脚一沾地,只听一声尖呼哎哟跌翻在地,脸上的神色,显出异常的痛苦。
黑猩猩一见小龙跌翻在地,两手一松,山果滚了一地,黑猩猩一跃就到了小龙身前,两只黑毛长手一伸,把小龙从地下叉了起来,悬空举着,两只火眼在小龙身上,前后左右的打量,毛脸上也似乎流露出一种关心情急的神色,两眼最后却停在小龙滴着血水的双脚上。
小龙脚底的水泡,被这一压之势,全给挤破了,两脚血水淋淋,疼痛万分。
但是当他看到—头山野黑猩猩,竟然也有这等快迅如电的手法,心中也不禁频感惊奇,假如这黑猩猩是自已敌人的话,他这条小命早就报销了。
随见黑猩猩将他平放石床上,小龙身子刚触到石床时,浑身不禁骇然抖战,石床寒如冰块,冷澈心肺,但那被火灼伤的双脚,却因此疼痛立止,舒爽异常,只得强运功力,抗拒这澈骨冰寒。
黑猩猩已将山果拾起,堆放床头,小龙见到山果,又复将一切忘去,抓起山果就屹,也不知吃了几枚,也不知什么时侯睡去,总之正他第二次睁眼时,已是阳光满室,手里仍拿着咬了一半的果子。
小龙丢了手中果子,闪眼见黑猩猩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五六尾树叶,叶大如掌,毛绒绒的,小龙不明其意,只得坐了起来,双脚一搬动,依然感到微有疼痛,知道—两天内仍然好不了,遂仔细的将脚掌朝天盘起叠坐,正欲向黑猩猩招呼时。
蓦听吱嚓吱嚓声响,小龙连忙抬头,见黑猩猩正在咬着那毛绒绒的叶子,心中不解,这种叶子也能吃?有什么好吃呢?到底是人兽有别。
可是一瞬息后,黑猩猩从口中吐出一堆绿绿的叶渣,然后低低地叫了一声,谨慎万分地敷在小龙脚掌上,一层薄薄的,将双掌伤处全部敷住。
这东西一敷到脚上,小龙立觉清凉舒泰,心中感激非常,说道:晶晶,你真好!小龙谢谢您!黑猩猩真似完全懂得人言般,听小龙说完,立即欢腾雀跃,哇哇怪叫,显现出兽类无知的本性。
小龙这一刻,脚没痛苦,腹中可又唱歌了,遂将晶晶唤住,说道:晶晶,我肚子又饿了,这果子可填不了饥,你还有别的东西吃吗?小龙说是说了,可真没十分把握,黑猩猩可弄什么别的东西给他吃。
可是,黑猩猩听了立刻点头,一跃就出了石室。
黑猩猩走后,小龙打量石室,四面方滑平整,似经过人工修垦,心想:这不知道是哪位前辈高人修道之所,为什么一点可资辨认的痕迹也没给留下呢?最后双眼落在床头昨夜吃剩的两枚山果上。
小龙腹饥想吃,伸手拿过,不想入手心凉,果子竟然重了两倍,且冷冰冰硬如铁石,心中大奇,假如是这石床的缘故,怎的找这人没被冻僵冻死呢?小龙他哪知道,如不是他曾服过天下至宝千年玉灵芝又怎能抵受得了这种澈骨冰心的严冻呢?小龙将果子抛掉,看看脚上的绿叶渣,已然干裂。
蓦然想起身上也曾烧着数处,怎的不见伤痛,连忙把衣服脱下,哎呀连叫,因为看到衣服上几个掌大的洞,立刻想到人皮宝衣不要也毁在这上面了。
赶紧动手脱除,可是,心越急,越慌乱越难脱下,费了好大劲才脱了下来,放眼一看之下,立刻双眼一睁,仰身倒在床上。
诸位别急,他可没晕过去,他只是在喘息,小龙他这一刻可太兴奋了,原因是他注目细察之下,人皮宝衣非但没受灼伤残破,反在遇火之处,隐隐匿匿的现出些许细小绳头楷字,这怎能不使他欢喜欲狂,躺在石床上,深深喘了口气两手紧拥着溜滑的人皮宝衣,暗忖:这真是意想不到的事,竟然会因祸得福,终于发现了人皮宝衣的秘密。
怪道爷爷与爹爹钻究数十年,得不到些微要领,所谓水火不留情,他们又怎敢将这种武林至宝作这种冒险的尝试呢?或许他们也没敢往这方面想一想……砰的一声,将小龙思潮打断,小龙—挺身坐起,见黑猩猩站在洞中,地下躺着一条梅花鹿,似是刚死去不久,依然有微弱的抽搐。
黑猩猩毛手指着梅花鹿,低声吼叫了两声,接着又走过来,将小龙脚掌的干裂叶渣揭掉。
小龙一看脚掌,疙落皮光,用手微拍,点不觉痛,已是完好如初,大喜过望,腰腿使劲一挺,已纵身扑到黑猩猩怀里,双臂一拥,紧抱着毛丛丛的黑猩猩,亲热了好一会功夫,才跃下地来。
小龙看看那梅花鹿可又踌躇了,但是当他闪眼看到洞外不知何时,已堆了许多干柴时,又高兴得笑了。
他随着金燕学过取火之法,自制火摺子打石取火,黑猩猩一见有火,立时用利爪将鹿裂开,它似乎对什么都内行,开膛破肚做得甚见伶俐。
小龙一见鹿血随肉滴流,立刻用口承接,以解口渴,谁想鹿血乃是至补之品,日久天长,无意中使黄小龙在内功修为上,大有进展。
火燃起后,小龙首先从石床上将人皮宝衣取来用火烘烤,人皮宝衣真是也太稀奇,只一沾火,字画立现,小龙越看越高兴,越烘越喜爱。
添了三四次干柴,烘烤了近一个时辰之久,才将人皮宝衣全部烤遍,有字有画,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原有沿边的山水人物字画,却完全隐没,再也看不见了。
此刻,黑猩猩也将鹿内烤熟了,小龙啃着鹿肉,将人皮宝衣铺在地上,直到吃完两块鹿脯,填饱了肚皮,才找到一点头绪。
武当派绝艺秘宝小龙看到这七个字,心情已然浮动,可是当他再接下去看时,又不禁惊骇得跳了起来。
因为其中的意义是:武当绝艺,盖世欺天,因门徒资质欠佳,不堪造就,特将精华摘录,以赠有缘,经故友宾同先生赐赠人皮衣一件,并用药物代为复录,遇火即现,但只有一年光景,即会全部湮没,盼于一年之内,能将全部默记后,克苦勤练五年,再外出行走江湖,定必一鸣惊人等语。
最后注着武当派创立人张三丰述留。
宾同先生敬录。
小龙大略一看,可不简单,总有好几万字,但小龙敏惠过人,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岂会将这小事放在心上。
自此小龙日夜默读勤练,只一月工夫就将人皮宝衣上所记载诸般武学,背诵得滚瓜烂熟,但他依然未曾停辍,每日清晨,练完内功后,即低头闭眼,心中默念一遍,从不问断。
起始数日,小龙一上石床,即感到冷寒透心,稍稍运功后,寒冻全消,可是半月后,这种感觉就渐渐消退,甚至淡忘了。
这其间,小龙也曾因此问过黑猩猩什么原因?黑猩猩即将石床揭起,原来在石床底下,有一个水桶般的大洞,石床一揭起,立从洞中冒起阵阵寒风,小龙与黑猩猩同时打了一个寒战,更且连连颤抖不休,黑猩猩连忙把石床放下,但洞中寒风依然冷得怕人。
至此小龙方始明白,寒烈寺名之来由,要不是前辈高人想法将洞封住,寒风定必从自己钻出来的圆洞中,灌入寒烈寺中。
这山中,大概盛产梅花鹿,黑猩猩十天有八天是整条整条的鹿背回,黑猩猩看到小龙喝鹿血解渴,以为他好爱鹿肉,特别找来一块大石,用它那碎石如粉的利爪,从中挖了个洞,象个大石碗般的,每杀鹿儿必倾血其中,让小龙喝饮。
有这至补如火的鹿血,也有那其寒砭骨的石床,一正一反,恰好抵消,要不如此,小龙任何一方也吃不消,反受其害,这都是无意中不啻的福缘。
半年瞬息过去了,小龙每日除了练招拆式,打坐行功,默诵宝衣记录外,连洞门都不愿出,所有饮食,均有黑猩猩一律供应,小龙除了帮助燃火外,任何事都不管。
半年来,小龙早将一身破烂衣服丢掉,用一张鹿皮,将下身围住,可是每当他叠坐练功或睡觉时,就连鹿皮,也被他抛在一边。
这一天,小龙正在洞中练习艺技,蓦听微响起自身后,小龙敏捷快迅的一旋身,原来是那被小龙褂在石壁上的人皮宝衣突然滑落地下,这微弱的声音,已能惊觉正在凝神艺技的小龙,可见他目前的功力与警惕力已相当骇人。
当小龙将人皮宝衣从地下拾起时,不却触目惊心,原来人皮宝衣字迹已完全不见了,质地也没有以前光滑柔软了,那沿边的人物山水鸟兽又再度出现,小龙才想到日子在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年。
小龙唯恐遗漏,一而再地高声朗诵了七八遍,才心满意足地将人皮宝衣收回到那熏黄的锦囊中,因为人皮宝衣失去了光滑与柔软,也同样失去了伸缩性能,小龙已不能再把它当衣服穿在身上。
打开锦囊时,看到锦囊中的小黑葫芦与莲花池的画纸,另外一只小小吹箭,不禁又一幕幕的人物出现脑际,但这只一刹那的事,小龙立刻放好锦囊,收敛心神,怕因此而防害了他的学武,从这天以后,小龙开始随黑猩猩爬上绝崖。
头几次,小龙由黑猩猩背伏着上下,看到黑猩猩在绝壁上只脚掌一沾,即腾身飞起,那种惊险的纵跃,比金毛狒狒灵巧强之甚多。
在那绝壁平滑如镜之处,黑猩猩就用双掌铁指往石壁上一插,抓碎些石子慢慢爬行。
最后,小龙也开始锻炼十指,奇怪的是,小龙根本不用练,只稍用内力往石上一插,应声穿掌而入,把小龙惊骇得楞了大半天。
他根本不会知道,在他专心一意的练功之下,一年来内力到底有多少进展,功力到了如何程度?他只觉得每次行功提气,身子均飘飘欲飞,可也随心所欲,想如何便如何的,意念所致,功力必现。
一晃又是三年,小龙在这座洞中已住了整四个年头,把武当派开山祖师所留绝艺练得滚瓜烂熟,内功火侯也似乎深厚得多了。
最初日夕有新招奇式,或未曾纯熟的招式来磨练时,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溜过,及至所有招式都能发在意念之先,日子就显得不大好过了,可是他依然未敢轻离,因为人皮宝衣上明确地指示过,必须要在熟记后苦苦磨练五年,方准出山,如今时日前后只有四年,虽然没人管束,但小龙依然遵守着,要等五年期满才离此出山报仇。
这数年中,小龙也抽空练着无影怪侠司马再光及长耳哥哥所授的一点武艺,就连与金毛狒狒对拆的一套怪招也没敢忘了。
每一练到这掌时,(小龙他自已定名为狒狒掌),他就找黑猩猩对掌,黑猩猩也从不谦让,挥开两只长掌便击。
对掌中,拆解出一套怪诞异常的掌招,取名为猩猩掌。
起先,小龙被黑猩猩雄浑的掌力,逼得团团乱转,可是两年之后,当小龙参透了人皮宝衣里的一套精华,剑底游龙术之后,小龙就能轻易的闪避黑猩猩快猛的攻击,甚至很容易的就欺身去,将黑猩猩制住。
这一日,太阳已然下山了,满天彩霞,映放出万道金蛇,小龙近数月来,已很少出洞,整天坐在石床之上,勤练内功,因为他感到技击方面,拳掌方面,无形中自已都能体会到火候的精纯,只内功一道,总好象永无止境。
可是这一天,黑猩猩自晨间出去,就没再回来,这是四年多日了里,从来没有过的事,小龙心中不禁念挂,翻身披起鹿皮,将锦囊系在腰间鹿胫上,飘身出洞,用比黑猩猩还要快速的身法,爬上悬崖。
满天彩霞已慢慢地低矮消失了。
黄小龙引吭一声龙吟长啸,声震四野,山鸣谷应,这啸声是黑猩猩所熟识的,只要一听到这声音,黑猩猩即会狂叫回应,或者飞纵赶回。
这次可恰恰相反,没看见影子,也没有回音,黄小龙不禁大急,他追随黑猩猩也曾在这乱山中,奔走了三年,对这一带地势撩如指掌,遂边跑边叫,身形真快如疾风,只眨眼工夫,已出去好几十丈。
小龙越找心越惊骇,数年相处,已与黑猩猩建立了非常浓厚的情感,一旦骤离,怎不使他挂牵伤情呢?蓦然一点微弱特异的草声,传入小龙耳中,小龙敏觉而又快速的随声纵去,只横出三丈余,即发现下面是一小小山谷。
这时月亮早巳升起,小龙疾奔狂找的也有—个时辰之久,可是当他发现这座小小山谷时,竟然惊觉到这座山谷是自己从来没到过的地方,遂飘身沿壁直下,当他下到将近谷底时,眼前忽然现出一幕非常凄惨的镜头,使得小龙惊魂皆颤,双足一点,凌空飞起身形,劲疾的斜飞十余丈远近,落在—个水池边上。
原来在水池边上,黑猩猩巳七孔流血的死在草地上,但两只毛掌中依然紧夹住一条怪蛇,蛇头咬在黑猩猩的血盆大口中,似乎是两败俱伤,同时死去,只是蛇性较长,那蛇身依然在草地上作临死前的挣扎,但可以看得是那样微弱无力。
小龙两眼满愠泪光的瞧着这一对怪兽的死状,不知所措,他忖度黑猩猩的功力,怎能敌不过这条怪蛇,可是当他仔细地打量怪蛇时,发现怪蛇身体扁平,乌光闪亮的映着麟甲,一头在黑猩猩的口中看不见,另一项在小池里也看不见,心中恨它,不自觉的对着蛇身挥出一掌。
砰声暴响后,蛇身带着黑猩猩的庞大身体,被他愤怒中发出神功,震飞出两三丈远去。
小龙掌发出后,也不由得大大的吓了一跳,因为小龙已然试过自已神功的掌力,能在一丈五六之遥,将千斤巨掌震得粉碎,可是怪蛇已死的身体,却能硬实的受了一掌,仿佛毫无损残,这怎能不使小龙大为惊骇呢?可是,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就是紧跟着蛇身飞起的,是水中另一段蛇尾,被蛇身一震一带之力,从水中镖飞出来,尾部还紧紧的卷着一样东西。
小龙神目一瞥,即知是柄连鞘长剑,连忙跟踪飞过,伸手使劲抽,竟然抽它不动。
心中忖道:怪道黑猩猩这功力,仍伤它不得,原来真有两下呢?死了依然这等难弄。
小龙见宝剑实为古旧,心中喜爱,遂左手握剑鞘,右手一抽,铿锵一声金石龙吟,宝剑随手发出一道碧绿光芒,已然出鞘。
这一阵惊喜,将方才的怨恨一扫而光,顺手朝蛇身切下,宝剑过处,蛇身一分为二,黑血进射,连一点声息全无,小龙这份高兴,就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小龙一阵乱砍,将蛇尾斩了个七零八乱,取出剑鞘,又到前面将怪蛇与黑猩猩分开,随选了一块地,用剑挖了个坑,将黑猩猩埋好,正跪伏在黑猩猩面前,心里做着默祷时。
忽听半空传来一声鹤唳,凌空飞下一只长颈白鹤,两翼展开,怕不有一丈五六,白鹤落在池边,两翅未合,又复向下一压,这一压之势,掀起池水丈来高下,可见这一压之势,威力是如何的强猛。
小龙何曾见过这种庞大灵禽,不由呆得一呆,复见其凌空直上时,双爪似抓着两节已然切断的黑蛇,心想,原来你是来吃蛇的。
他可就忽略了,象这种异兽灵禽,怎会得没有主人,他更不知道,他为了取那剑鞘,挥剑乱斩,已将千年难见的铁甲蛇,武林之宝给无意毁掉了。
小龙将黑猩猩埋葬好后,寻路回返石室,才仔细的鉴赏手中的宝剑。
见宝剑外表,只是古旧些,可没什奇特处,但是一抽出后,那碧绿绿的幽光,真能夺人心魄,剑长三尺五六,剑叶特薄,且隐刻着片片麟甲,就是里里外外找不出半个字,说明剑的来历。
次日,小龙因黑猩猩之死,已不愿再留洞中,计算时日,五年之期,相差也不过半年多一点,自己下山后,只要随时勤加练习,恐怕也不会差到哪去,小龙在洞中,除一柄宝剑和一个锦囊外,别无长物,遂将宝剑及绵囊背系好,又在洞中留恋了好一会,才出洞下山而去。
小龙来时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这一离去,却变成一个十八岁的翩翩美少年,只是因为没有衣穿,赤足光臂,围着一快鹿皮,满头蓬发,又乱又长,生象个野人般的。
小龙刚放开脚步上路,就想回到寒烈寺去,将那陷害他的臭和尚,痛殴一顿,以消心头怨恨。
可是转念一想,若不是因为这寒烈寺的烈焰,将人皮宝衣隐字烧现,自己还真不敢预算,哪年哪月才能澈透这宝衣的秘密,将功折罪,就饶他们一次吧!其实他跟本也不知道寒烈寺的方向与走法,他只是心中想着而已。
小龙认定一个方向,往北直走,如今他的目的是直赴北京城,寻找仇人报仇,这天,他忽然放慢了脚步,因为他已看见山中经常有人行走的山道,他这一身装束,已够显眼,他可不愿被人认为妖魔鬼怪,而惊骇逃走。
夜暮四合时,终于让他遇到了一个釆樵归家的樵夫,小龙已然四年余没见过一个人,一见到这中年樵夫,心头感到十分亲切,可就忘了身上的怪装束,叫道:前面这……位大叔……请你等……等一等。
多年没开口和人说话,似乎连声音也僵硬起来了。
樵夫挑着担柴,很困难的慢慢掉转了头,一看到小龙那蓬头散发的怪样,哎哟一声,连人带柴一起跌翻地下,-连连抖战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你……你……你……的你了半天,也你不出半句话来。
小龙打量樵夫,原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连忙改口叫道:老伯伯,你不要怕,我是人,而且是个好人,可是被困在山里好几年了,所以才弄成这个样子。
说完把脸上的散发,用手全给拢到脑后去,露出一张白里透红,俊秀异常的脸来,给老樵夫看。
这一说,再这么一露脸,可把老头惊吓的心定下了,同时也把他怔住了,深山里哪来这么个俊拔的美少年,看那白中透红的脸蛋,可又象个倾国倾城绝色美女,老樵夫同样还讲不出话来。
小龙见老樵夫已停止抖战,知道他已有八分相信,遂轻步上前,抱掌施了一礼道:老伯伯,你家在哪里,待我替你把柴挑回去。
老樵夫这会可说话了,只听他道:呵!呵!这可不敢当,路虽不远可还有这么一段,还是我自己来吧!可是等老头翻身爬起时,小龙已将担子只手挑起放在肩上了,老头好象还要说什么!可是一看到小龙挑起柴后那种轻松的样子,也就闭口不说了,前行带路,领着小龙直朝山下走去。
在路上,小龙花了不少唇舌,才算讨得老樵夫的信任,他说:他被贼人捉去,困在山里,足足三个多月方才逃了出来,老樵夫对小龙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可是他自家也很穷,到了家后,帮着小龙梳洗剪发,给了小龙一套旧衣服一双旧鞋穿上,留小龙住了一宿,第二天又给了小龙一点干粮。
小龙对这老樵夫的热情,十分感激,可是自已身上分文无有。
遂将那张鹿皮送给老樵夫,老樵夫得了鹿皮就象发了笔大财一样的高兴。
小龙因古剑甚长,背在身上很是刺眼,随又向老樵夫讨了件破烂长衫,将古剑包扎得严密密的扛着走。
小龙别过老樵夫,照着老樵夫指点的路程往东入滇。
从老樵夫那得来的一些干粮,小龙两天就吃光了,忍饥挨饿可不是事。
年青人有的是气力,小龙尤甚遂沿途靠着替民家劈点柴,作些粗活换得一饱,庄稼百姓见小龙长得俊秀也乐意叫他做点事,给他吃一顿,夜里小龙就露宿在深山或野庙里。
这一日来到清镇,这是个不算小的县城,离省城很近,小龙这一路上也经过很多大的县城,可是他都没有进城,大多从旁绕过去,因为小龙看到自家身上实在是又破又脏,十双破鞋,早就让他踢飞了,光着两只脚,形态也很滑稽。
可是今天,正当他要折进小路绕道之际,蓦听一声:小哥儿,请等一等,车里一位相公要找你说话呢?小龙停足一瞧,原来大道旁停了一辆马车,车把式正朝着自己微笑,心中不禁犯疑,真是招呼我吗?但是这一刻,近身四处毫无人影,不由怔得一怔,又听:小伙子,你是不识抬举吗?相公爷找你说话,你摆什么臭架子……。
小龙一听立生反感,你是你的相公爷,我是我的穷小子,我可没求你,犯不上招惹你……正欲回身不顾而去。
蓦然车帘一揭,跳下车来一位年岁与自已不相上下,长瘦脸儿,非常俊秀的公子哥儿,一见小龙就说:赶车的人不会说话,请兄台原宥海涵,小弟与兄台本非旧识,只是敬重兄台之为人,冒昧求见,若兄台肯赏脸,就请同车—行,小弟荣幸万分。
小龙见这相公,虽生得俊拔,但比自已却要矮了半个头,显得弱不经风,只从那闪闪的眼光中也能看出是个练过武功的人,可是那轻裘缓带,那种高洁雅致的风标,与自已这满脸风尘,一身破脏衣裤真有天渊之别,连忙抱拳拱手谢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承蒙台爱,铭感五内,只是小弟实不配与兄台同车共道,日后有幸相逢,再图一聚。
说完连连拱手,真有掉头就走的意思。
少年脆亮地笑了声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尤其我们侠义道中人,瞧你也是身怀绝艺之人,何以这等不爽快,今天小弟有幸,得遇兄台,如不嫌弃,就请上车再谈如何?请吧!请吧!这一说,说得小龙没了主意,但这种热诚至为感人,小龙实无法推拒,只好厚着脸皮爬上车去,可是他却没敢俟着少年坐,因为他自己知道,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酸味,怕使少年作呕。
上车后互通姓名,小龙自改姓金名元龙,因为他在寒烈寺说了实话,上过一次当,如今学了乖,绝不把真实姓名轻易透露。
少年自称侯景阳,湘江人氏,三天前即遇上了小龙,见他在秋阳之下,健步如飞,身上却无热汗,或稍作憩息等情事,看出他定是身藏绝世武功之人,并且看到他即有这身武功,依然凭劳力换取一日三餐,而不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使他深为感动,心生敬佩,故此冒昧求见等事。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一章 穷途显志 仙人剑首遭挫辱 真假同途 燕云侠惊技迎客小龙听侯景阳说完,心里不禁暗叫惭愧,自己虽说身怀绝世武功,还不知到什么程度,但也不能说被人盯了三天,竟会毫无知觉,不由得脸上一热,只是这不打紧,原因是小龙本是粉红的脸,多加上一点臊红也看不出来,小龙自知江湖经验实在太少,只有随处暗加警惕。
片刻后,车已进城,停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之上,店小二抢前打帘,一眼见下来个赤足大仙,手中还持了根破布卷,不却当场楞住,眉头紧皱,可是再看到赤足大仙身后,敢情还有个公子哥儿,连忙哈腰送笑:公子爷!久没来啦!里请!里请!二人都是第一次到这清镇县,谁来过了?可是店小二靠的就是这些公子哥儿财神节,手面阔绰,要不他才不理小龙呢?那一身寒酸相,跟乞儿没两样,但是侯景阳那飘逸潇洒风度,就象京城下来的黄孙公子,他哪里还敢开罪,要吗真是给自己过不去啦?只听到一叠声往里传,玫瑰院,包啦!店小二自出主意,小龙不管,侯景阳可是正中下怀,他怕吵,他爱静,化银子在他根本不在乎。
此刻正是华灯初上之际,小龙下车,看到这家客店,气派还真不小,三开间门面,里面人来人往,真有点象五年前的黔滇镖局。
小龙随着进到后院,这玫瑰院敢情也是座静静的偏院,两房夹一厅,随处都刺激着小龙的记忆。
等进厅落座后,侯景阳首先取出些银子,吩咐店小二替小龙购置衣物,小龙谦恭的拦阻,侯景阳却不予理会,只对他抿嘴一笑,然后又关照店小二,选好的买,而且要快,先赏纹银二两,办得好另外再加赏小账。
二两银子,穷苦人可吃一月,店小二哪能不欢欣欲狂,桌上茶还未冷,店小二已是眉开眼笑地抱了一大堆衣物进来。
里外衣物,冠戴鞋袜,一应俱全,小龙见买也买了,再坚持就显得虚伪了,这种恩情,只有永铭心底,期待来日报答,随将衣物抱进室去,自行梳洗更换。
待小龙再回出来时,厅上已摆了一桌上好酒席,小龙实在过意不去,又再次的向侯景阳道谢。
可是话已说完了,见这侯兄依然坐在那,一动不动,两眼凝视着自己,竟象痴呆了般的。
所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三分人才还要七分打扮哪!小龙这一梳洗更装出来,一时竟把侯景阳给怔住了。
侯景阳明知道他很俊美,要不他也不会自降身份找他呢?可是绝没想到竟会得超出自己意料之外。
但见他剑眉斜轩入鬓,美目流盼,潇洒绝俗,两颊姣美白皙中隐现桃花,若不是那气宇轩昂,猿臂蜂腰的体型,真能使人误会他是易钗而笄的绝色美女,因此侯景阳一见他出来,当时就被惊得呆了。
经小龙再次叫唤,侯景阳才啊!一声,醒了过来,两颊红霞飞升,比小龙桃红的脸上红得更甚。
二人落座,边吃边谈,越谈越投机,真有相见恨晚之概,忽的,小龙想起黑葫芦的金蛇,这多年来怕不早死了,可是当他将一杯酒倒进去后,葫芦中竟发出小儿呱呱叫声,小龙忖道:这真是天下绝少的怪金蛇,怎么饿它不死?这他那知道,金蛇的寿命,千年不死,再饿它十年八年,它也死不了。
侯景阳看着听着,不由问道:金兄,这葫芦中是什么动物,怎的声音如此怪诞,好生刺耳。
小龙见侠景阳讨厌,立刻连续倾了些酒进去,将葫芦盖寒好说道:这是一位先辈赐赠的小毛虫。
侯景阳听说小毛虫,也没再问,却转过话题问道:金兄,瞧你那布卷儿,从不离身,难道是什么罕世宝物吗?不知是否可以让小弟一开眼界。
小龙连忙从身边拿起宝剑,将破布改除丢掉,双手将剑奉过,说道:这是小弟无意中所得,并不是什么罕世宝物,侯兄看过如若喜爱就请留下吧!侯景阳接过宝剑,抿嘴一笑道:我只是想看看,可没有想占有的意思,金兄你也太过多心啦!小龙一听,这可好,一片好心换来误解,大急辨道:不!不!侯兄误会了,小弟可是一片真心诚意,只要侯兄瞧着高兴就请留下,千万不要多心。
侯景阳微笑一下,再没说话,放眼打量宝剑,型色奇古,怪纹缠牵,心知是一柄稀世宝剑,随将剑抽出,只听铿锵一声,碧绿绿的光芒,在灯光下反映得全厅绿悠悠碧芒芒,果如其然,真是柄前古宝剑。
侯景阳想用手抚摩一下,可是手还没沾到剑叶,即感寒芒刺手,连忙撤回,惊瞪着黄小龙道:像这种前古神兵利器,均已通灵,会得自行择主,金兄怎可轻易将之送与他人,你也太对不起这柄宝……黄小龙这刻忽的亮声插嘴道:窗外那位高人?寅夜造访不知有何赐教?何不请进屋一谈。
窗外立刻一声嘿嘿怪笑:臭小子,瞧不出你还有两下,今日有事,改日再行相见。
说完,笑声随着渐渐远去。
侯景阳一听小龙说话,连忙将剑归鞘,凝神戒备,似乎非常紧张,不想被小龙一句话就将来人吓跑,不由大喜过望,叫道:这可好,无意中让我找了个保镖的,这一去我该可以安然睡大觉了。
小龙自从听说被人盯梢三天后,就随时随地加以警惕,方才院中只微微声响,小龙即知有夜行人进院,听到他已俟近窗来,随出声招呼,因听出来人功力甚高,遂先行点破,不想一句话就把人给吓跑了。
你道为何?原来此人确是武林高手,青风帮滇边总舵的一流人物,人称夜游神关坤,自认轻功盖世,不想今天却栽到家了,别人的话没听着,根本连窗子也没靠近,就被人叫破,怎不吓得魂胆俱寒,为顾全颜面,只得连忙抽身,情愿以后再图报复。
夜游神关坤识相隐走后,可就有那不识相的接踵来了。
侯景阳与黄小龙酒醉饭饱,已是三更时分,二人各自回房安息,侯景阳在进房前,将剑交还小龙说道:金兄,宝剑还是你留着罢,以后千万不可轻易送人,小弟虽然也曾习武,但用的却不是剑,宝剑给我反而糟蹋了……小龙没法,只得接过宝剑带回房中,可是当他躺到床上后,翻来覆去的久久未能入眠,这多年的山洞野居生活,吃的鹿血兽肉,睡的冰冷寒床,前些日子露宿山头,躺睡破庙,他反而习惯,一旦改变,竟然憋透了,思前想后的,心潮汹涌澎湃,心头一急,翻身坐了起来,盘腿练功,只一会工夫,已是神定气和,返本入虚。
蓦然,小龙双眼一睁,心中暗骂:不长眼的兔崽子,去而复返,这次我非得使你露露脸不可!随着心中又叫道:啊!敢情你是搬兵去了,好吧!今夜我也趁机会试试这山中练的几年,这人皮宝衣上的绝学,到底有多厉害……唉!不对,怎么四个里面有三个都这差劲……哎呀!四个人都到侯兄那里面去了!我得赶紧去瞧瞧。
想到这立刻飘身下地穿上鞋,取了剑,一晃就到了窗下。
小龙刚将窗门拉开一点,突听哎呀!哎哟的两声惨叫,小龙趁机一抬窗,人已立身房外,说巧真巧,夜月之下,这面窗口正好是个暗角。
小龙神目一闪,院中月色下立着两人,各以一手按住左眼,手缝里流下滴滴血水,正在哇哇的叫骂:臭婊子!烂淫货!有种的出来分个高下……话没说完,只见两线金光一闪,呀!呀!再也听不到说话了。
小龙心中一寒,好厉害的暗器……随又想到,他们怎么骂臭婊子,烂污货呢?……不对,不对,这是他们粗人的口头语,绝不可能是事实。
忽的从屋后传来两声叫骂,声音洪亮,显得内功甚是充沛,接着眨眼工夫,即听风声呼呼,院中两人立即纵身上房,小龙也飘身追去。
小龙站在屋脊上,见后院那并不很宽的空场中,侯景阳儒衫飘飘的正与一位粗矮的中年人在过招。
侯景阳矫若游龙,捷如狸猫,闪来晃去的,显得轻功甚为佳妙,但掌式却未见精巧,功力也欠纯厚。
对方粗矮的中年却恰恰相反,双掌翻开挥舞中,只听阵阵风声,显出功力十分深厚,但灵敏却不足,是以在瞬息间,双方已对拆了二三十招,依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矮子似乎斗得兴起,一声怒喝,连发狠招,右手忽指忽爪,右掌不断拢机会与对方硬拼,欲消耗敌人的功力。
侯景阳似乎久轻大敌,精灵过人,非一般初出道的雏儿可比,他知道自己功力不足,从不肯与对方硬拼,只一味以一个滑溜的身子,在呼呼的掌风中闪来晃去猝然在前,蓦然在后,常常在间不容发之际,或只一丝丝的空隙之中,溜了出来,避过险招,使得在场众人,无不暗暗的心抑。
小龙只打量双方数招,心里已然有数,侯兄一时三刻绝败不了,可是店家与房客似乎已被呼喝叱骂声惊醒了,但却只闻轻声的说话与暗中走动,没见灯火,也没看到有人走出来。
小龙从微声说话中仿佛听到:哎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不要在店里出人命呵!不要……这种江湖仇杀,比比皆是,以不看为上策……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睡吧!睡足精神明天好赶路。
忽听一声闷哼,小龙注目一看,侯景阳退身一旁,屹立不动,矮子上身幌动退了两步,似乎左肩上挨了一掌,但因侯景阳本身内力不足,矮子又是专练外家功夫的,所以伤势仿佛并不很重,只一眨眼工夫,又复挥臂攻上,口中喝道:臭丫头,你有种接两招试试。
两人再次刚刚接手,那两名被暗器所伤的汉子,仿佛早巳不耐,呀!呀!声后,二人同时撤出兵器,加入围攻。
侯景阳脆亮的一声喝叱:不要脸的狗贼子,你们想以多为胜吗?一齐上吧!看我可会怕你们这些臭贼子。
陡然一声怒喝:都给我退下。
小龙斜目一腈,场中已多了个年青俊美的少年,比自己大不了两岁,长身直立,风度翩翩,敢情他站在屋檐下,小龙没看见,难怪刚才听到人的声息,出来后怎的只见三个。
这人能在檐下,咫尺之隔,停身避过小龙的感觉,其本身所具的功力,想得到必定甚为高明。
此刻,场中围攻侯景阳的三人,已经退下,美少年肩头撤下长剑,面对侯景阳微笑着说道:我仙人剑从来不与女人过招,今天却是例外,破题儿第一遭,姑娘!你亮兵器吧!凭你这微末之技,还用得着群打围殴,十招之内,要不使你兵器出手,仙人剑从此江湖除名。
侯景阳一听对方自报仙人剑,心中不禁大惊,身子一颤,刚冷冷的哼得一声,蓦的身前风动,想闪身躲避以至不及,惊得冷汗沁心透体,危急中,施展开两败俱伤手法,尽力推出一掌。
不想掌方推出,一股柔和之劲,将掌力吸住化于无形,手指且被对方吊住,立时惊得心胆俱裂,魂魄皆颤,双目一闭,静待对方下手,可是隔了好一会,依然未见有所动静,不却大恨,忖道:你要是想对我轻薄,我可不能饶你……可是当他睁眼打量时,见一人背向自己站着,左手握着自己两个手指头,可没有放的意思,忽听:你们用不着群打围殴,以多为胜,但这种车轮战术,可也不见得光明呀!小兄弟我看不惯,这场我给接了。
侯景阳一听,心中暗叫:哈哈,原来是你这混蛋,我还以为你陡有其表,睡死了哪!你也会得起来呀?……想着想着,心里头不知道什么滋味,是惊是喜,是怨是恨,不自觉地抬手,对着他握剑的右臂,就是一拳擂去,这种动作是内心一种无谓发泄的表情,但是它是属于爱呢?恨呢?是撒娇?是撒赖?作者没法解释,黄小龙他更不知道,因为他是背向着,没看到她的表情。
这一拳,小龙没当回事,侯景阳反而双眉紧皱,左手恨恨的一摔,没摔掉,感觉他是轻握住的,怎的会摔不掉?写是写了这么多,事实只是眨眼工夫,只听仙人剑,冷冷的笑道:哼!凭你也配架这梁子,你不打听打听仙人剑的名气,啊!是了!原来你们是一对野鸳鸯,为情而死,做鬼也……住口!再要污言秽语,今天就绝不饶你!小龙这一刻可是真气了,神目一瞪,电光暴闪。
当他见少年现身时,已自心惊,步履轻盈得脚不沾尘般的,假如飞腾起来,怕不比风还快,那内蕴的神光,也显现出其内功深厚的造诣,然而最使他气怨的却是那一身服装,人眼痛心,年纪轻轻的敢情已做了大内的侍卫,但是怪又怪在相当面善,象是哪里见过。
小龙听少年报名后,侯景阳身子微震却没逃过他的神目,心中也知道凭他的功力,绝非仙人剑的敌手,难怪他不心寒,逐飘身下去准备将侯景阳换下,没想侯景阳竟拿他当敌人看待。
小龙从这些人的说话与咒骂中,已听明白这位侯兄,敢情真是姑娘,女扮男装,见他一掌击来,也不闪避,运起体内神功,硬实地受了一掌翻手又将他手指吊住,才回过身去,以防对方暗算。
仙人剑一句野鸳鸯,惊得小龙赶紧撒手,他本是有意逗逗这位冒牌侯兄的,可是这句话却大大地伤了他的自尊心,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忽射出丝丝金光,总有十数条之多,直奔仙人剑上中下三路射去。
并听这位冒牌侯兄叱道:污嘴烂舌,称什么口齿之利,你尝尝这个。
仙人剑冷冷一笑,动也不动,只见他宝剑一圈旷随着叮当连响,十数枚寸许长的金针全给他震飞。
蓦的又是三道金光接踵而至,仙人剑长剑刚停,金光已至面门,再想挥剑拦格,已是不及,但见他身子一旋斜斜倒下,恰恰好将三枚金针让过,可是让过了三枚金针,却躲不过奔向他斜倒之处的最后一支。
仙人剑见这最末—支,真是又劲又疾,不却也自心惊,将倒下的身子,斜斜的硬给煞住。
险煞人,金针穿胁而过,胁下衣服被穿破了两个小洞,仙人剑脸上一热,怒气大发,一声龙玲长啸,身子纵起三丈余高,凌空一旋,就象一只大雁般,直朝小龙二人立身处,挥剑扑来。
好美妙的轻功身法,小龙也不禁暗暗心折,对方武功实也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看着他凌空扑下的身形,手足长剑俱都似有威力奇猛的怪诞招式,连忙用手朝后微推,将冒牌假货用掌风给托出两丈七八,两眼一瞬不瞬的紧紧凝注将方的身形变化,这真是在对自己做看一次特俱冒险性的考验。
说时迟,那时快,像烈风骤雨,如电光石火,看也没让人看清,只听嘭拍连声,接着又是一声闷哼,仙人剑长剑飞起半空,人也退出—丈五六,右手麻痹得失了力,左手更是痛如断折,只脸上流露出羞惭,惊恐,愤怒种种表情。
黄小龙可就不同了,他打从心里一直欢喜到脸上,散布到全身四肢,我们可以从他脸上的微笑和那欢欣欲狂的情态上看得出来。
原因是小龙可以看出仙人剑来势的凶猛,但是他也不撒剑,只连鞘拿着,当长剑分心刺到时,他己不自觉地施展开了人皮宝衣上的精奥绝学,配已本身精纯的神功,用带鞘宝剑来剑黏斜出去,左手用比电还快的招式,切,点,截仙人剑飞来的双脚,在仙人剑大惊撒腿,凌空,翻身之际,又和仙人剑实沛沛的对了一掌,这一掌不但将仙人剑打伤,同时右手带鞘宝剑,也在敌人一惊之下,将长剑黏飞起半空。
这一连串的动作,小龙想都没想,手足已自动地施展开了,可见得已纯熟到如何的程度。
仙人剑可真是吃了轻敌的亏,自他学成下山。
至今虽只短短的两年,但败在他剑下的武林高手,江湖闻人,真是大有人在,自从被聘请入宫后,显赫更是不可一世,大内侍卫头子千手观音杨士桐,(这时飞环震八方丁太岁已然告老退休,由千手观音杨士桐接替)一门无事,双方较艺,剑招上百招之内,即胜了一剑,怛拳脚上却让杨士桐的千指功占了上风。
此后仙人剑更是骄狂自大,认为除却传艺的一人之外,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里作者必须将仙人剑的来历表明一下,因为他也是本书的主要人物之—。
大概诸位读者还不曾遗忘,在黄小龙被红衣喇嘛雷文大手印奇功所伤之时,黔滇镖局总镖头八卦掌史宾的两个儿子,史绵沦与史锦汉,突然离家出走,不知去向,这仙人剑也就是五年前的史锦沦。
他兄弟两为什么出走呢?原来是黄小龙那双武林一宝天符令让他兄弟两人拿去了。
那天兄弟两人听到李镖头的情人半夜失踪,闹到镖局里来,二人就商量着借机到偏院去羞辱蹊落小龙一顿,正好小龙听了小厮的话,到柜上打探消息去了,两厢错过没遇着,天符令摔在墙边被兄弟两人发现带走。
八卦掌史宾曾讲过天符令的事给他们听,说得神乎其神,兄弟俩看到天符令,再看到那句话和浮游的沙洲,立刻知道是怎么会事,俩人商量了好几天,最后留了封书信,言明出外访师学武,暗中离家而去。
天符令确实神通广大,效力无边,兄弟俩—点也没费事就上了那片浮游的沙洲,见着了活神仙。
活神仙一看到他兄弟俩,心中大大的不悦,但这天符令在尘缘上,这是最后的一面,而且这最后的一面还隐藏着一段血泪史,他曾起誓答应,这一面天符令所带来的人,也就是他的衣钵传人。
看着跪伏在地的史家俩兄弟,他不禁猛摇其头,老泪沾衣,伸手拔剑将一只左臂斩掉。
这一手当时吓得史家兄弟俩魄散魂飞,可是活神仙却没有对他兄弟俩怎样,依然将内外轻功,一手不留的尽数传授,但是他却不允许兄弟俩拜师,也不允许兄弟俩往后行道江湖时,说出武艺是追随他学的,假如这后一点没有办到,一传入他耳中,立刻就追回他俩的武功。
前后三年余,活神仙已将周身艺业尽数传授,兄弟俩除内力火候欠缺外,江湖二流高手已非甚敌。
这就是活神仙自断一臂的理由,他以一臂来成全誓言,因为他保存了一株九叶天阑实,人间至宝,他本就许给这最后持天符令上浮洲的人,自己的衣钵传人服用的,也就是史家兄弟,可是他看出史家兄弟,心术不正,资质亦差实在不堪造就,他大大的悔恨也没用,只得自行断臂全誓。
史家兄弟离开浮洲后,若能埋头再苦练三年,将内功根基扎稳,充实内力,今天也就不会在一招之内就遭到如此的惨败。
一年后,兄弟俩名头大震,哥哥史锦沦人送外号仙人剑,弟弟则自称小仙人剑,因为他的身材要比哥哥矮了半个头。
这次仙人剑史锦沦单剑匹马,远离京城,为的寻找他的父母家人,在这里结交上土狗周作义,就是那中年矮子,接着又认识了釆花贼毛香风和地理马赵甲。
凭宫中一等侍卫的—身份,他本不耻与这种下三流的人交往,可是父母家人离开昆明,一去数年,渺无音讯,逼得只有和他们敷衍交往,请他们这几位滇边的地头蛇,代为探查家人的消息。
不想却因此将两年来所建立的名声,毁于一旦,这又怎能使他不即惊且恨呢?只听他暴怒着喝道:臭小子,有种留下名来,三月后定必找你本利追还!侯景阳这一刻也真是高兴得忘了形,飞身纵过,立在小龙身旁接口道:仙人剑,你这下可该变成死人剑了,你还狂点什么?你不瞧,你的同伴都溜了吗?还不把剑拾起,挟尾巴走路,真还要我们鸣炮送你吗?仙人剑史锦沦闪目打量,一点不假,三个人连伤带没伤的,都走得没了影子,不由更是气忿,恨恨的哼了两声,地下拉起长剑,微微一晃肩就上了屋顶,回头怨毒的盯了侯景阳一眼:臭婊子,你别骚,下次要碰到我手里,不戮你十七八窟窿,我史锦沦三字倒写。
仙人剑史锦沦说完话,两三个起落就没入夜色中。
侯景阳与黄小龙二人,同时被这两句话怔住,侯景阳怔住的是,臭婊子三字,多次的刺痛了她的芳心,他是女的吗?一点不错,道道地地的黄花闺女,因系独生,父母爱比性命,从小就给男装打扮,所以很少人能将她看出。
小龙怔住的却是史锦沦三字,想不到一别数年,竟然也学得如此高深的武功,万幸已学得人皮宝衣上的盖世绝学,如若不然,定非他的敌手。
蓦的小龙感觉侯景阳用非常快迅的身法,跳窗进房去了,而且一进房就将窗子关了,连句招呼都不打,正感事态有点怪异,倏然想起她原来是位姑娘,她害羞啦!不禁将头连摇,提了剑也自回进房去。
这—夜,小龙没好好的睡,五更鼓过,才眯了会眼,凭小龙目前的内功修为,别说一夜,三天五夜不睡也只要盘膝练会儿功,就能将疲困恢复过来。
可是这一次却大不相同,天都大亮了,他依然躺在床上,没爬起来,听到院外店家店小二的纷纷议论,被侯兄,不对!该称她侯姑娘或者侯姐姐了,被她说没有事,将他们撵出去了。
只是小龙知道这位侯姑娘也没起床,是躺在床上隔窗与店小二答话,他心想:这怎么办呢?我不能和一个姑娘家同行同宿呀!再说她一个姑娘家,怎会招惹这些利害的人呢?而且还有大内的侍卫,想到大内侍卫,就想到仙人剑史锦沦,同时也想到史锦沦临走时说的两句话,他不禁又替侯姑娘担起忧来,史锦沦的恨她,完全是因我而起,假如我一旦离去,真要出了岔子,我不成了恩将仇报吗?思前想后的,越想越烦,最后心中自己下了个决定,对自己说:她不是还想上京城吗?干脆叫她别去了,我先送她回家,再转道进京,找那姓武的报仇。
我也要凭我所学,到紫金城游一游,到宫里去闹他一闹,找千手观音替师父报仇,最后我还要去找我的金燕,那纯洁而可爱的苗族少女,如今也该长大了,有多高?有多大?能有侯姑娘这么大吗?想到侯姑娘,他立即哎呀一声,连忙起床穿衣,拉门出去,他这边门刚开,同时也听到对面开门声,这真是太巧了,两人不约而同的就站在门口对上了眼。
侯姑娘朝着他微微一笑,笑着脸上立绽桃花,笑得那样娇羞,象个新嫁娘,笑得那样甜美,象百合初放。
黄小龙虽没尝试过情爱的甜蜜,但也不是鲁男子,这一笑竟然使他看得呆了,站在房门口,象被定身法定住了。
侯姑娘小嘴一噘,嗔道:傻瓜,发神经啦?黄小龙全身一震,脸上一热,不自觉脱口叫道:姐姐,你这笑,笑得真美,我从来没……他是想说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一声娇嗔:你敢胡说……这算什么胡说呢?连作者也没法知道,大概是小龙的一声姐姐,把她叫昏了头,叫甜了心。
小龙他是叫雪梅姐姐叫惯了,不由自主的就叫出来了,谁知道就为这姐姐两字,将来闹得他满身情孽。
黄小龙笑笑,两人都走进厅里,小龙说:姐姐,我怎会看不出你是乔妆改扮的,真的一点也看不出。
侯姑娘抿嘴一笑,说道:为什么看不出?因为你是个大傻瓜。
我瞧你也象是姑娘扮的,脸上一天到晚搽得红红的,喂!我问你,你害不害羞?小龙一怔,伸手摸摸两颊,说道:没有呀?我怎么会呢?这真是奇矣怪哉的事。
侯姑娘只抿嘴微笑,没再说话,待店小二打来脸水,侯姑娘当面就逼着小龙洗,小龙也真肯听话,说洗就洗。
用毛巾在脸上一阵擦揉,说你不信,脸上竟然越擦越红,敢情天生如此,使得侯姑娘也惊奇地笑了。
午餐时,小龙提议要把她送回家去,侯姑娘坚持反对说,假如讨厌和她同路,就分手各奔前程,逼得小龙无法,只得伏首不言。
一宿无话,次日结账上道,为了侯姑娘小龙要雇车,侯姑娘说:前些日子,为了逃避这些贼子的追踪才雇车,如今有了保镖的,就不必再雇车了,坐在车里闷也闷死了,倒不如买两匹马骑骑,沿途可以欣赏大自然的风景。
遂唤来店小二,买了两匹长程健马,店小二因侯姑娘出手大方,赏赐得多,又肯化银子,倒是真心替他们选了两匹名种川马。
川马矮小,跑起来却赛如追风,且又平稳,比坐车可强得多了。
清镇县离贵阳很近,二人半跑半走的,中午时分就进了贵阳城。
谷城境地,真是与众不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二人在一家洒馆前下了马,立即有店伙将马接过,上得楼来,选了付雅座,侯姑娘点过了酒菜,就凝神静听。
因为他发觉街头巷尾,人声扰攘中都在谈着同一怪事侯姑娘静静地听了一会,楼上此刻正上座,人声太杂乱,没头没尾的只让她听到一点点,一赌气不听了,抬头打量小龙一眼,见小龙正在望着自己微笑,心中一甜,什么也忘了,不过,她却撒娇的一抿嘴,嗔道:怎么啦!大傻瓜!声音讲得十分轻细,但是小龙可听得清楚,只听他说道:侯兄,(这是他们相约好了,有外人时不准乱叫)今天我们在这歇一天好吗?我要在这打听一点事?侯姑娘微笑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小龙要打听的事,也就是她方才要听没听到的事,一个姑娘家能单身往外遨游,她还能是个不嗜奇,不好热闹的人吗?酒喝得差不多时,楼梯口出现一位美艳的少女,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聪明机智。
说巧不巧,店伙正好将少女领在小龙对面的一张桌子上,小龙只要—抬头,就能从侯姑娘头肩上,看到那少女的头脸。
因为这少女的出现,仿佛引来一阵微微的骚动,多数人的眼都看直了,小龙可也没例外,但是他内心可就与人不同,他看出少女神光内蕴,步履轻灵,且火侯也相当充足,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一声微咳将小龙的视线拉了回来,大傻瓜,你很不正经嘛!怎么可以死盯住大姑娘瞧的。
她这两句话,声音可不轻,嗓子又脆又亮,似乎不只为讲给黄小龙一个人听的,黄小龙一楞,两眼不自觉又射了过去。
这时那少女似乎感激般的,朝侯姑娘的背影露齿一笑,但那对大眼睛却和黄小龙对望了一眼。
小龙心中突的一震,这对大眼睛内所发出的光芒,是如何的熟悉啊!也只是熟悉,他可没胆乱认。
可是坐在小龙身后两人的对话,却使小龙万分气忿,恨不得回身一掌,将其中一人震死。
只听一粗嗓的说道:看什么?她也不过是婆娘罢了!有什么好看的,瞧你这如饮迷汤的样子,没出息。
一个尖嗓接着道:老钱,你是不好此道,不知其味,个中乐处,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说了你也不懂。
停了—歇,尖嗓又接着自怨自哀地说道:我看女人也看得多了,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标致姣美出,我的灵魂儿早就让她勾去了,我非得找她回来不可!粗嗓的道:老李,这你可小心啊! 自古道好花不在路边栽,好酒不作贱价卖,她敢单人匹马,抛头露面的四处走,这种人你就不能小看她,你等着偷鸡不着蚀把米,连命也赔了,那才冤哪!唉!她实在太美了,简直是天上仙子,月宫嫦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我跟她乐上一乐,就是死了也甘心。
那粗嗓不禁咭咭的笑了起来:玫瑰多刺君有情,老李,就看你的吧!我预祝你马到成功,……哎哟!那个混帐王八蛋,敢找大爷的霉气,敢是吃了熊胆豹子心,哎哟!……哥喔……喔……暗中袭击他的人,他可没吃熊胆,也没吃豹子心,他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他硬要碰你一下,但是因为他是背坐着,他伤错了人,可是他又再次出手了,他只在桌上拿了一根鸡腿骨,手指一按就碎了,他用那粉末碎屑,用手指发出内家真力,在桌下暗中转弯往后弹射。
只听哎呀!哎哟!我的妈呀!接着蹦跳的声音,桌椅翻跌的声音,两个人一直滚下楼去,才停止了呼叫。
贵阳虽非什么卧虎藏龙之地,但那些隐侠怪杰,却是比比皆是,在这座洒楼上就有这么位前辈隐侠在,也只有他看出是黄小龙在捣鬼,因为他正好坐在小龙的斜后方,当他看到小龙手指微动,即有细如粉末的暗器,象电般快的转弯射出,他非但心折,自叹不如,更且万分羞愧的,因为他连小龙用的什么手法暗器,始终没看出。
其间,不但这位前辈隐侠钦服,全洒楼的人,就没一个不惊得呆住,尤其是那艳丽的少女,因为她也是身怀绝艺的人,这俩人的对话,她虽没听到,但他们指点谈笑,她是看到了。
她心里在想:你不犯我,算你命大,招惹了我,哼!叫你尝尝宝剑的滋味,认识我的厉害……可是正当此时,小龙已然忍不住出手了,这幕怪剧,她正好被侯姑娘挡住,一点也没看见。
侯姑娘虽然也没看出,可是她从黄小龙对她眯眼怪笑中,看出是他在捣鬼,心里欢喜,可也有点酸溜溜的。
这事因为找不出对手,那俩个坏种也知道遇上了高人,那里还敢找场,—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他俩不生事,楼上只片刻后,也平静下来了,黄小龙与侯姑娘正要会帐,店伙笑脸迎上说:二位公子爷的账,有—位老先生给代了,还留了封信在此,二位公子爷请过目便知。
黄小龙与侯姑娘二人都不由一怔,老先生该是谁呢?二人对望了一眼,小龙接过信封,抽出一看,见上面写着:惊见绝艺,欺羡万分,如蒙不吝,请移驾茅舍—叙,以解仰慕之情。
下面署名公孙亦平。
黄小龙不认识,侯姑娘看到却不由大喜,高叫道:快走,这老先生我认识。
说完领先下楼。
二人牵着马,照着信上地址,问了三四个人,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上,远远的就看到—个年若六旬的槐梧老者,长发飘飘,太阳穴坟起,两眼冷芒如电,脸上堆着虔诚韵笑容,站立在门口相候。
黄小龙心知就是这位老先生,正欲抢步上前,侯姑娘一条马缰已递了过来,只见他飞快地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久慕燕云大侠之名,无缘拜见,敝兄弟宠召来迟,敬乞量涵。
长髯老者爽朗的一笑,说道:贤昆仲人间麟风,老朽何幸之有,得接侠驾,蓬荜牛辉,此处非谈话之所,贤昆仲请。
黄小龙手上的马匹,早已有人接了过去,三人进得大门,啊!好精致的—所房子,但觉清幽绝雅,毫无一点庸俗之气。
三人进得厅后,重新见礼,公孙亦平坚持平辈相见,侯姑娘非以晚辈之礼拜见不可,黄小龙心里忖道:你在闹的什么把戏,在馆子里你说认识,见了面也不过只是慕名而已,—进到屋里可就变了样了,叩个头,在这大年纪的面前,本无不可,但是公孙先生一再谦辞,又何必一定要脸红脖子粗呢?……他这没想完,侯姑娘已拖着他跪下了,双双叩了头叫了声公孙伯伯,才爬起身来,公孙亦平心花怒放,高叫摆酒,为二人接风洗尘。
一老二少,天南地北的谈了一会,侯姑娘忽然亮声说道:公孙伯伯,小侄要拜见伯母及哥哥姊姊。
公孙亦平爽朗地笑了,笑完吩咐婢女,传话进去,只一刻工夫,即见—中妇人领着少女出来,侯姑娘和小龙又以晚辈之礼陈拜见,然后和少女见礼。
侯姑娘这一刻似乎显出轻薄的形态,眯着眼一直死盯住少女笑,更大胆的是刚刚礼罢,即趋前伸手牵着少女的玉手。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二章 丽珠戏凤 小龙喜遇盟手足 仗义寻镖 姊妹惊门梦中人侯姑娘大胆地牵拉少女玉手,这一着,是在座诸人,没一个能想象得到的事,且都惊惶的不知所措。
少女即是燕云大侠公孙亦平的女儿,身上的武功还能差到那去,可是侯姑娘她是有心人,欺身出手快到极点,少女猝然间又那能闪避得了,一只玉掌被侯姑娘紧紧的握在掌中,立时一股电流,遍达全身,少女刚想出手惩戒。
蓦听耳边传来极轻,极娇,极嫩的风妹!你好吗?我想你呢?话音一落,掌也松了,人也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来了。
少女单名叫凤,一点没错,可是这句凤妹!叫得公孙凤通体一震。
两眼紧紧的盯住侯姑娘一瞬不瞬。
侯姑娘就更坏,扬眉挤鼻,飞媚眼一起来,公孙凤忽然哎呀!一声好啊!老远跑来欺侮我,瞧我可肯饶你。
语完,只见她一晃肩,就往侯姑娘挥掌扑去,身法至速掌风至劲,侯姑娘一蹲,身子矮了半截,接着一旋身就躲到黄小龙背后去了。
公孙凤是气坏了,这一掌可真留情,侯姑娘一躲,掌风震得那张太师椅,咔喳一声,当场分了家。
这只不过是一眨眼间的事,公孙亦平本是欢心爽笑坐椅上,他自从见到这两位翩翩美少年,而且发现武艺又是如此的高妙,早有招驸东床之意,他看中的是黄小龙,侯姑娘虽然也是一时瑜亮,但是他嫌她个子太矮,不够挺拔,不想,候姑娘一上来就施轻薄,一时大惊,暗恨自己有眼无珠,引鬼上门,正待出声喝止,将他俩赶出门去,忽见这般情景,不禁愕住。
这一刻,侯姑娘可又开口了,只听她叫道:没见过一个姑娘家,开口就骂动手就打,好不害羞!好不害臊!这句话真把公孙凤气坏了,只听她娇声叱道:你再说,你再敢乱嚼舌根!今天就是讨饶,我也不答应。
随见她躲在黄小龙身后,看到黄小龙脸蛋红红的,以为即是与她同路,定必也是一个冒牌假货,遂喝道:你们一窑货,定也不是好东西,看掌!语落掌发,呼呼声响,真正的又快又疾。
闹了半天,闹得黄小龙昏头转向,一头雾水,结果还缠到自己头上来了,这是从那里说起,看到公孙凤飞掌扑来,连忙带着椅子一闪身飘开,坐到一边去,这身法,在座众人就没一个人能看得清楚。
公孙凤挥挚进击,看着掌已沾近,蓦的身影忽杳,连一张太师椅也搬了家不却一惊,忽听凤儿!住手!不得无理!公孙亦平一喝,公孙凤立刻停身,怔怔地站在厅中,满脸委曲,欲哭无泪,事实她不停也不行了,黄小龙搬着椅子坐在她母亲的下首,那位招惹她的假公子侯姑娘也站在她母亲背后,公孙凤她再娇狂也不敢乱来,因为她母亲是个大家闰秀,一点武功也不懂。
公孙凤秀目一瞪,嘴唇撅得高高的,一跺脚,就进到,后面去了。
侯姑娘见公孙凤气成这个样子,连忙随后追去。
公孙亦平暴喝一声:小子,你敢!也待随着追去,可是身形未动,忽听妇人说道:老爷子,你也真是的,还看不出来吗?她是丽珠丫头呀!这也难怪,只这几年不见,都长得这么高大了。
两句话,听得公孙亦平直瞪眼,过了一会,大概他也想到了,满脸怒气,全部消失,随着又是爽朗的一笑道:这丫头,怪道进来时,非叫我伯伯不可,这丫头也太刁钻了,不知侯兄弟二老如何?唉!几年没见,人物全变,我们老一辈的也真该歇歇了。
说到这指着黄小龙,可是一指着黄小龙,手就没再放下,嘴里话也停了。
黄小龙体会到他的意思,连忙站起道:公孙伯伯,金元龙是我,我还是金元龙,我没错!公孙亦平一笑收手说道:象老弟这一身高绝武功,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真望尘莫及,差得太远了。
瞬息,酒宴摆上,公孙凤与侯姑娘,三催四请,才算将她们唤出来了,公孙凤逼着侯姑娘也换了女装。
黄小龙瞧二人一般高矮,一样的美丽,侯姑娘瘦长的脸,比较娇媚,公孙凤脸胖,显得富泰一点。
侯姑娘姓侯不假,景阳可是随口乱编的名字,她原名丽珠,比公孙凤大一岁,可是公孙凤有个公孙时,却比侯丽珠又要大一岁。
公孙亦平与侯丽珠之父怪书生侯伦同是湘江人氏,隔邻而居,五年前湘江闹了次大水灾,逃散后失去消息,怪书生侯伦北上进京,两年后又回到湘江,公孙亦平一直定居在此,不时隐名做些善事,间时亲诌教授女儿文学武艺。
今天也是为这轰动贵阳城之事,外出打探消息,没想消息没听到,却遇上了他俩人,这事交待过不提。
席上二老上坐,黄小龙一人打横,两位姑娘坐在下首,自有婢女添酒送菜,这里就只有黄小龙最蹩扭,两位姑娘指指点点的说笑,他听不到还好,偏偏她们咬耳说得蚊蝇叫,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有一点,是他高兴的就是他已无需再伴着侯丽珠同行了,他决定将她交给公孙伯伯。
正当此时,公孙时回来了,—进门也不管有客没客,叫过爹妈,就开口讲叙这一天所探得的消息,也就是轰动贵阳城的新闻。
他整个的接受了公孙亦平的遗传,性急而豪爽,经公孙亦平喝住,介绍见过礼坐下,他马又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原来是一件劫镖案,劫镖的不是成名的帮会,也不是占山为王的贼更不是猛脚大盗,而是两个蒙面的少女。
而且镖也丢得奇怪,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都没丢,只拿去了一对碧玉凤头钗,这对凤头钗虽然不值钱,但投保的镖银却是特别高,因为它含有一种特别纪念性质,事主珍若性命,因此而轰动了全城。
保镖的是北京城鼎鼎大名的镇远镖局,押镖的也是镖局里数一数二的大镖头,本来无需这位李镖头来的,却因为李镖头对这—带地方熟悉,故此改请他走这一趟。
十里路走了九里九,在这最最后关头却出了这种事。
黄小龙听到这,立刻问道:公孙兄,这保镖的大镖头,听说是什么雳掌李志虎,不知道是也不是?公孙时说:对!一点不错就是他,手中两把板斧有六十斤重,可是那个蒙面女贼据说只轻描淡写的十数招,就将—柄板斧给挑飞了……。
好象没有人受伤吧!只有一位姓郭的镖师,暗中打了她们两镖,挨了两个耳括子,打掉了两颗牙齿,其余的只受惊骇,都没受伤。
黄小龙又急急问道:那李大镖头现住哪里?公孙兄见着吗?说完话,脸上满是情急之色。
公孙时道:怎么没见着,就在高升老店里,块头好魁梧,手掌张开怕不有蒲扇般大。
完全证实了,黄小龙感恩情重那能再留,恨不得插翅飞去,立刻告罪声明,李志虎是自己的结盟大哥,既然有困难,自己定要一伸援手,而且马上就得去。
公孙亦平也是个急性人,那有不同意的,酒不喝也罢,站起来就要陪同—起去,黄小龙道:老伯不必如此,有公孙兄同去即可,少时定将李大哥领来给老伯请安,二位姐姐也暂时留在家中,有事时再来请二位姐姐帮忙。
说到这从腰间解下宝剑,递给侯丽珠道:宝剑也请代为保管,因为带在街上走很不方便。
这两句话,可说得真动听,两位姑娘心里都舒服,侯丽珠接过宝剑,也就没说什么。
公孙时陪同小龙来到高升老店门口,见里面人潮挤挤什么样人都有,黄小龙闪眼看见一个小乞丐也在里面钻来钻去,心中—动,怀中摸出小黑葫芦趋近小乞丐,偷偷给他看了一下。
小乞丐看见小黑葫芦,立刻随着黄小龙来至—旁。
黄小龙轻轻问道:此地那位大哥在?小乞丐双膝一跪,没跪下去,怔了好—会才说:启禀帮……他想叫帮主,可又怕叫错,那肮脏的脸上,也能看出涨红了,那蓬乱的发根,也冒出了豆点大的汗珠,往下淌流。
黄小龙柔声说道:我进去看个朋友,你去把这里的大哥找来,在门口等我,回头我出来时,有话要问。
说完掉头就拖着公孙时往里挤,公孙时心里尽叫怪,他可知道目前穷家帮的势力,难不成你是穷家帮的?经店伙指点,来到一所独院,院门口竟有八旗营兵守着,黄小龙双眉微蹩,李大哥保的敢情是朝庭的镖,心中有些不悦,但随即又想到,你既然做了这门子生意,难不成你谁接谁不接,天子足下,你要不吃这碗饭,你就打算勒紧裤头饿肚子。
二人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因为二人都不愿和清兵打交道,可是你不理他,他可得找你。
喂!干什么的,鬼头鬼脑,没事离远—点,站近了当心你们的皮肉。
这似乎还算客气了,因为看到,他俩人身上穿得都十分体面,可是没有仆人跟着,同样显得不够气派。
小龙一听就火大,可是他目的是要觅李大哥,他暗恨刚才店小二没给他通报,他怎会知道那小二适才在这挨了两个耳光呢?小龙强忍着—肚皮气,抱拳道:在下金元龙有要事求见李志虎李大镖,头,敢请大哥们方便。
在公孙时的面前,他只得依然用假名。
嗨!小子好大胆,大镖头的名号是你随便叫的吗?大镖头现在忙着没空,要嘛你明天再来吧!黄小龙是又气又高兴,气的兵勇无理,高兴的是李大哥混的不错呵!连名字都不让人叫啊!这两声嚷嚷,大概声音很大,里面已走出一位镖师打扮的人来,小龙打量一眼,见他五短身材,面貌黧黑,连忙前行一步,抱拳行礼道:烦劳这位大哥转达李大镖头一声,就说龙弟求见。
面貌黧黑的镖师,打量二人两眼,似乎感觉二人太年青,李镖头不该有这种朋友,但是二人的穿装打扮,气宇神情,逼得他只好说:我们镖头正在会客,是否肯接见可说不定,你们等着,我替你说声就是。
说完转头进去了。
小龙心情差点就要爆炸了,他相信李大哥绝对肯接见,决不可能把小龙给忘了,蓦然,一阵狂风,从里面送出来半截铁塔,停放在小龙面前。
小龙一抬头,不是李大哥还有谁,热泪再也禁不住夺眶而出,惨凄凄地叫了一声:大……哥……身子一扑,就投进了李大哥的怀里。
小龙真象是久别亲人的孤儿,一旦见着亲母般地流着眼泪,脸靠在那宽阔而结实的胸前,那样亲切,象得到无比的慰藉。
李大哥虎日圆睁,热泪滚滚,颤声叫道:小兄弟,真是你吗?大哥找得你好苦……忽的一声怒喝起至身后。
一点礼貌也不懂,说也不说声就往外跑,我看你这次失镖怎么向我交待。
小龙挺身侧头,见一个满身是肉,胖嘟嘟的中年人,气唬唬的右手一摆,限你三天内回话,绝不宽赦。
随又向那些人旗兵勇喝道:看轿,回府。
李志虎理也没理,只那黎黑的镖师忙着相送,哈腰点头象鸡吃米,李志虎微哼!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
小龙马上安慰道:大哥,你放心,我们只要找到那两个女贼,我准能把失镖取回……忽听一声微哼,这哼太细了,除了小龙有谁听见,小龙心中已然有数,也装着没听见,并没四处察望。
进屋后,李志虎说出,方才之人乃是本地总督,姓南名齐,此次保送的也就是总督的宝眷,失劫的是总督家传之宝,御赐他祖母之物,虽不是连城之宝,但他可靠这凤头钗赚来的这个前程。
小龙一直安慰着,叫他放一万个心,很可能今夜就给取回来。
这些大话,李大哥惊异,公孙时却认为吹牛吹得过份,有点恼火地站起来告辞,黄小龙也不坚留,只请他转告公孙老伯,明日定必陪同李大哥前去请安。
公孙时回到家后,将黄小龙吹牛今夜就能将失镖寻回等事告知父亲和妹妹,并说:这种自不量力光会说大话的朋友,我公孙时就不要交。
说完又将刚从大街上听来的,酒楼上两个坏蛋被一个无名英雄打得头破血流,还不知系何人所为,象这种朋友才是我公孙时敬佩的人。
这些话,公孙亦平只微笑不言,两位姑娘却笑得前俯后仰,抱着肚子笑得公孙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公孙亦平将前后各节说给他听后,公孙时急得蹬脚拍脑,连连后悔,说等他明天来了,一定向他道歉。
且说黄小龙待公孙时走后,就将李大哥拖进房去,轻声将自己的身世及这多年的遭遇,详尽地说了一遍,听得李志虎目瞪口呆,惊异万分。
晚餐前,小龙突然想到曾约穷家帮的大哥在店门口等候,遂和李大哥讲了一声,一个人摇呀摇的走了出来。
在二门时,突然一阵微风斜斜吹来,黄小龙知道有人突袭自己,故作不觉的依然摆呀摆的往前走。
一声哎呀!双方都退了两步,这不象是专为对付我的呀!我己将功力全都撤除,怎的他如此稀松还冒失做这种事。
闪眼打量,一个瘦弱的中年人,已钻出门口去了,黄小龙也不再意,可是在他被闯退步时,似乎听到扑嗤一声轻笑,小龙心中一乐,果没出心头所料,真被人给注意上了。
小龙走到店门,见远远的一个小化子蹲在路旁,遂走近去,小化子一见他来,立即站起折进一条小巷,在一间低矮的平房前停身。
小龙进到里房,见有三个四旬左右乞丐,端正严肃地坐在那,脸色十分沉重,一见小龙进来,连忙起立恭迎。
小龙再次将黑葫芦摸出,可是一摸之下,黑葫芦是出来了,而那装人皮宝衣的锦囊却不翼而飞,锦囊里三件东西,没—件重要的,可就是一件也不能丢,这该怎么办呢?人皮宝衣已成废物,但为了纪念张祖师的恩典,不能遗失。
一张莲花池的地呼,虽然也是废纸一张,但那传神的笔调,也使小龙喜爱,舍不得它。
第三,就是一支小巧的吹箭,纪念着他与金燕半年来患难的深情,每件都含意甚深,也都毫无价值。
小龙将黑葫芦掬出后,三人立即跪下,小龙没拦阻,受跪礼拜,说道:帮主现在那里?其中二人答道:帮主现在什么地方?无人得知确息,只知十天前在汉中武昌,帮主与祖师叔大战青风帮,双双身受重伤后不知去向,帮中三长老五日前始由此急赴汉中,数日来毫无消息。
小龙原是来找穷家帮协肋找那俩个女贼的,一听帮主受伤,反而为帮主的失踪而大急,可是这怎么办呢?一时又不能分身,一定得等这里事了,才能动身,算算这里赴武昌,月夜不停地走,凭自己的脚程,三五日也能赶到。
随敷衍两句,回返客店时,已是掌灯时分,小龙与李大哥饭罢,略作休息,即分房而卧。
小龙进房后,盘膝静坐行功调气,二更天后,果然来了,小龙先作不理,跟着响起哆?哆!哆!的敲窗声,小龙心想:你胆子真不小嘛?我偏偏不理你,瞧你有胆飞进屋来吧?一会儿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窗外叫道:吹大气的小子,凤头钗在这哪!快来拿呀!你怕了吗?语音一落,夜行人立刻翻身纵上房去,可是他身形未定,一条黑影比电还快的追着她的影子,和她一起停身屋脊上。
夜行人大大的惊骇起来,这小子敢情真有过人绝艺,只听她说道:你想要风头钗吗!跟我来。
小龙见对方果真是个蒙面少女,这就不错了,刚欲答话,不想蒙面少女语音未落,人已纵身狂驰,往东门奔去。
黄小龙暗忖:你还走得了,今夜要让你逃出手去,我这五年也白练了。
只见他肩头微晃,身形已如,一道轻烟般的追了下去。
蒙面少女狂奔了片刻后,没发现后面有人追来的声音,不由奇道:小子,想要凤头钗,怎的不追来呢?难道又不要吗?刚想停身回首。
蓦的耳边传来:谁说我不要,我这不是来了吗?今天我还非要不可呢!蒙面少女一听说话声音,头也没敢回立刻加急纵身,可是随你纵得再快,耸得再高,声音依然响在耳边,象随身之影,如附骨之蛆。
蒙而少女以为遇上了妖怪,惊魂皆散,真气一泄,落身在一间民房上,拍擦的踏碎了两片瓦,蒙面少女惊魂甫定,缓缓回首探看,谁说不是,黄小龙长衫飘飘的站在七尺外,不由得你不信。
这她可是上了黄小龙的当,小龙说第一个字时,是追上去的,可是蒙面少女奋方一纵,黄小龙立即牵住了她衣襟,注气轻身,施展开长耳哥哥的千斤御力之法那还有四两重,恁你蒙面少女再刁,一时也决想不到这一点。
蒙面少女真是气急,恨急,可也喜欢得要命,恨恨地白了小龙一眼,再次腾身,拚力纵跃。
这那象在奔呢?这简直在逃命嘛?小龙可不管,亦步亦趋,紧紧跟着,瞬息出了东门来到一座树林前面。
蒙面少女扬声对着树林叫道:姊姊,快来啊,这小子来了,我被他追得快累死了。
蒙面少女叫完,已进入林中一空场上,身子站稳,立即娇喘连连,上气不接下气地瞪着黄小龙。
小龙是气定神闲,根本就没象跑过路的人。
蓦的风动,树上飘下一条人影,也是个蒙面少女,长得似较的者略高一点,也成熟一点。
黄小龙趋前行礼道:二位女侠,小的金元龙,给二位请安。
说完深深一揖。
前者呸!的一声,叱道:刚才凶得要命,见到姊姊你就怕了,你叫金元龙,你也配叫龙,你干脆叫金元宝得啦!嗤!多俗气的名字,真的污了我耳,也污了我的嘴,我简直说了就呕心。
一顿抢白,使得小龙好不难受,心里骂道:丫头,你要惹火了我,有你的好受。
想着终于忍了忍又道:二位女侠,凤头钗并非什么稀世之物,据小的看,二位女侠也不是专为这双凤头钗来的,难道与我们李大哥有什么过节吗?仍然是那妹妹说:凤头钗,送我,我还得考虑考虑呢?算你聪明,那姓李的和我们有过节,不过这事你还不配问,更管不着,我今天叫你来只为一句话,喂!凤头钗在这,看你可有什么本事拿去。
蒙面少年说完,真的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盒了,打开来,里面并头摆着—对碧玉凤头钗。
可是这时那姐姐却从肩头抽出了一把青铜宝剑,拉开门户,两眼凝视着黄小龙,一言不发的准备着进招。
小龙这一刻真难了,—个是刁钻麻雀,吱歧吱的叫个不停,二个是贤淑端庄的泥菩萨,难开尊口。
他也知道,今天要不露两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但眼看两个蒙面少女,也都是正派人物……这有什么办法呢?只得一咬牙,从地上拾起一段枯枝,用内力一震,横枝尽断,恰恰留下三尺来长。
这时两姐妹心头均都冒火,认为对方竟敢用枯枝对宝剑,对姊妹两人加以蔑视,可是看到小龙用内力将横枝震断,这一手姐妹俩都不敢自夸,绝对办得到,而使主枝只留下三尺余长。
蒙面少女见小龙已然有备,且功力又在自己之上,遂不再客气,娇叱—声看剑!立即宝剑如风卷到,上中下,连攻三招,快、狠、稳、厉、着着到家,小龙看到,也不禁高叫一声:好剑法!小龙口中叫着,身子已然一旋,施展开剑底游龙术缠战之法。
只守不攻,见招折招,见式解式,一点破绽也不露。
蓦的蒙面少女又是一声娇喝,招式立变,一柄长剑,走偏锋,寻要穴,招招狠辣,剑剑精绝,全是一派攻势,凌厉已极。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三章 强忍怒煞 狂言误语惹四奇 旧恨新怨 晨曦朝霞走蛟龙前面说到黄小龙与两位蒙面少女,在林中拼斗。
小龙施展开剑底游龙术缠战之法,只守不攻,见招折招,见式解式,一点破绽也不露。
蓦然,蒙面少女一声娇喝,招式立变,一柄长剑,走偏锋,寻要穴,招招狠辣,剑剑精绝,全是一派攻势,凌厉已极。
一刹那间,杀气冲天,寒飚鼓荡,黄小龙本不想伤害蒙面少女,甚且将对方击败挫辱,都不是所愿意的。
只是,少女突然的清叱变招,所展开的全是险毒狠辣,奇诡古绝,大越常规,且又慢无止境连绵不绝的抢攻,逼使黄小龙不出才招架还击,已无法悠闲的趋身闪避了。
片刻后,二人纵腾翻跃,已对折了六七十招,黄小龙依然守的多,攻的少,仿佛有意使蒙面少女知难而退,平局下手,俩人面子都好看。
可是,蒙面少女却不作如是想,和名震京师的李大镖头交手,不到二十招,就已获胜。
出道两年来,又曾先后击败过不少敌人,以为自己极了不起。
新近崛起江湖的仙人剑,几次三番她都想找他打一架,被爷爷阻住,叫她不要去沾惹这种满人鹰犬,不过她非常自信,仙人剑绝不是她的敌手。
那知,今天对付黄小龙,却毫无办法,看着七八十招也过去了,连对方一点衣角全没沾着,更谈不上赢个一剑半招?她是个沉默寡言,生性好强的人,如此一来,那能忍受,再不顾忌自身的安危,左掌右剑,一派拚命的招式。
这一来,却把一旁观战的妹妹,急得冷汗滚滚,直替姐姐担心,这样打下去,终于危险,一股寒气透上心头,压在心头。
此刻为了姐姐的安全,她再不顾爷爷的训诫,不遇万恶不赦之人,不准以多为胜的信条,搜的抽出长剑,将左手精盒碧玉凤头往后一摔,就欲纵身加入战斗。
突然一声长啸,声震四野,一条人影,如幽灵似地避过姐姐厉绝的攻击,闪过妹妹的身边,将那已离地仅数寸的精盒,兜抓在手,停身说道:小妹妹,你这一摔,差点没把我的魂给摔碎了。
蒙面少女怒道:谁是你的小妹妹,我恨不得早没摔了它,接招吧!语毕,芳肩微晃,绕步斜闪,掌剑拼发,威力也自不小。
黄小龙见少女身法,怪诞异常,忙将碧玉风钗头收入怀里,右手枯树,潜使内力一抖,挽了个绝大剑花,将前面门户全给封住。
蒙面少女剑奔肩颈,掌攻前胸,蓦觉剑至中途,已被一股无形劲气阻住,将长剑弹射出去,心中大惊,侧身跃退。
这只不过刹那间的事,另一蒙面少女也跟了过来,只听她叫道:妹妹,并肩上。
就在这个当儿。
倏听一声厉喝划空传来:莺儿,燕儿,还不给我住手。
声随风动,场中已多了个须发如银的皓首老人,此人一现,两个蒙面少女俱都惊讶的叫道:爷爷……皓首老人微哼一声,道:你二人做的好事……两名少女闻言立即闭嘴,眼蕴泪光,粉头低坠。
老人一见,拟觉过于言重,连忙柔和地说道:好啦!好啦!爷爷不怪你俩就是,还不把那凤头钗取出,送还人家,日后传扬开去,坏了爷爷四奇名声。
那蒙面妹妹脸上表情,虽被黑巾蒙住,也能瞧出小嘴撅得老高说道:早被那臭小子抢去了。
皓首老人闻言,面上倏然变色喝道:什么?被人抢去了,从你们手里抢去的?说话少女,见到爷爷的神色,非但不惧,心里头反觉得高兴般的,皓腕轻抬,指着黄小龙道:呶,就是他……说了,又似乎觉出不对,赶忙又说:不是从我们手中抢去,是我摔了,他捡去的。
皓首老人,缓缓侧身,深深地凝注着黄小龙,见他手握断枝,痴呆呆地站在那,像座石像那么沉稳,又像在回忆着什么往事般的,不禁微微地发出一声冷笑。
黄小龙自听到老人叫俩姐妹,莺儿燕儿后,心版上飞快地闪过五年前的一对黑衣影子,那画莲花池的飞莺姑娘,那灵嘴利舌,刁钻天真的燕姐姐,想着想着,竞痴痴呆住了。
皓首老人的一声冷笑,将小龙从痴呆中惊醒,猛然抬头,见老人两眼神光如电,冷冷凝视自己,心中不自主的一凛,正待趋前行礼……老人已然发话道:小伙子,碧玉凤头钗在那里?拿出来吧!声音就像目中冷电般,也是冷冰冰的。
黄小龙连忙躬身行礼答道:碧玉凤头钗乃是晚辈盟兄失落之物,晚辈此去,即交还盟兄,归还原主,不必再事烦前辈了。
皓首老人见黄小龙彬彬有礼,说话斯文得体,无名火已消了一半,说道:你此话谁信得过?黄小龙想也没想,随口答道:晚辈方才从盟兄处出来,此事燕姐姐可以为我作证。
燕姐姐三字,叫得蒙面少女心花怒放,甜蜜蜜的,脸上也绽开了桃花,只可惜蒙在黑巾后,看不到,可是少女虽然高兴,利嘴可不肯饶人,只所她娇声叱道:谁是你的姐姐,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姐姐,瞧你也不会是好人?不过……爷爷他方才说的话倒是不假。
少女利嘴虽然抢白了黄小龙几句,到底还是为他向爷爷作了证,这一点,黄小龙十分感激,把她前面几句抢白,当作撒娇,根本没放在心上,反感激地朝少女点头的笑了笑。
可是,这又为什么呢?因为黄小龙已知道老人属于四奇中人物,宇内四奇在江湖人的心目中,高不可攀,黄小龙为些许小事,又何必树此巨大强敌,故此尽量容忍。
但是,他想容忍,人家可不一定让他容忍得了呢?皓首老人见少女已然为他证实,随将此事抛开说道:你能逼使燕儿抛丢手中之物,大概武艺也定必比她高强,但不知你究系何人门下高足,能否为老朽一道。
这一着,黄小龙又被楞住了,穷家帮石叫化的教训,历历在日,可是他曾亲口盟誓,永远是无影怪侠的徒弟,决不能自毁约言,他需要对得良心,对得起泉下的恩师,只得硬着头皮,毫声答道:家师复姓司马,名再光,江湖人称无影怪侠便是,只是,于五年前,已然弃尘仙游,不在寰宇之内了。
蒙面俩少女,—听黄小龙说完,同时惊讶尖呼,姐姐只叫得你……就没再说了。
妹妹可吱歧地高声叫道:你不是金元龙,你叫黄小龙,爷爷,他就是我跟你说起的黄小龙呀!姐妹俩说完,先后扯落了蒙面黑巾,仿佛也要让黄小龙认出她俩般的。
书中交待,来的两名少女,确是五年前的飞莺飞燕姑娘,两位姑娘大闹滇黔镖局后,返回莲花池爷爷处,每日勤练武功,但暇时,姐妹俩念念不忘地谈论黄小龙,直到年前随爷爷行走江湖,仍然无时无地不打听黄小龙的下落。
日前,姐妹二人在一处市镇上突然遇见了李大镖头的镖车,因二人长得十分标致,被一个新入伙的镖局伙计说了两句难以入耳的话,飞燕姑娘当时就欲发作,却被飞莺姑娘止住,告知如此这般,遂在途中开了个玩笑。
姐姐的心意,只待镖局陪了礼,惩戒了那不长眼的伙计后,就将碧玉凤头钗送回,所以也随着来了,而且两姐妹还大胆地追着镖车,住在隔邻的店里。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之外,飞燕姑娘到街上转了一圈回来,在酒楼上看到一幕莫名其妙的活剧,可也打听到这个李大镖头,敢情是念念不忘黄小龙的盟兄,二人大为悔恨,不该鲁莽,正待将碧玉凤头钗送回李大镖头,顺便打听黄小龙的下落。
不想,黄小龙的两句大话,却把这两位自以为极了不起的姑娘给惹火了,同时也惊喜各半。
惊的是小龙一再的大话连篇,怕其有什么过人的绝艺,可是一转念间,姑娘俩又笑了,凭宇内四奇所调教出来的武艺,还真能输给谁去,尤以飞莺姑娘,身兼两家之长,宇内四奇,她占了两奇,还真的怕谁呢?喜的是,经探听之下,发现说大话的少年竟然是李大镖头的盟弟,但不知李大镖头有几位盟弟?假如因此而遇见了黄小龙,那真太妙了,她们不但不要惩戒那个镖局的伙计,且还要好好的犒赏他。
结果,报名相见之下,发觉不对,面型虽然略略有点像,可眼内凌光刺人,桃红的面颊使她们更感失望。
如今,一旦听说是无影怪侠的徒弟,二人都不由得惊喜欲狂。
飞莺姑娘只叫得一声你……脸上已然如火烧。
飞燕姑娘可就不然,竟自高得大叫。
黄小龙自从家遭惨变后,一直都是孤寂的,可是所遇到的人,一个个的待他都如亲人般的,尤以这一对姐妹,说起来只有一面之缘,可是这种发乎自然的亲情,黄小龙深受感动,只听他说道:二位姐,金元龙也就是过去的黄小龙,因为我是朝庭的钦犯,有许多地方需要顾忌,所以才……黄小龙刚说到这,突然一声断喝,将小龙说话打断,小龙不禁大为惊骇,因为这大喝发自皓首老人,莺燕两姐妹的爷爷,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的口中。
在这种出乎意料外的情况下,怎不使小龙惊骇呢?皓首老人琴侠邝步濂喝声毕,说道:哼!我就不相信凭无影怪侠之徒,竟能将我的孙女打败了?莺儿,再和他比划比划,让我瞧瞧那已失双珠的瞎子,能调教出怎么样高明的一个徒弟来?莺燕两位姑娘,自小追随爷爷学艺,对爷爷的脾性,当然摸之熟透爷爷断喝声,已将姑娘们俩颗芳心,提上了半空。
但还捉摸不定,到底是什么事?待到爷爷说完,姐妹俩就像沉入潭底,跌进了冰窟。
飞燕姑娘胆子总是大—点,可也畏怯怯的说道:爷爷,他没打赢我们呀!我们可没输给他。
琴侠邝步濂又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想骗我,没输给他,为什么要两人同上,我邝家子弟门人,有以多为胜的吗?我要不是听到这句话,还不知道你们两个臭丫头躲在这呢?……莺儿!你怎么啦?听到没有?后面这句话,说得声色皆厉,飞莺姑娘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一振手中剑,脸色倏然一整厉声喝道:看剑!声落人起,掌随剑进,竟然毫不留情。
黄小龙瞧着爷孙三人的表情与谈话,知道这位琴侠,脾性定然乖僻得不近人情,随见莺姑娘变颜振剑,以为飞莺姑娘也是和他爷爷一般见解,心中大为悔恨,但是,当她听到飞莺姑娘厉喝看剑声中,微带沙哑,再看到她圆滚的一对大眼中,已闪闪的蒙上了一层泪光,不由得心头一酸,暗叫惭愧不已。
此刻,黄小龙手中枯枝,早已丢掉,一见飞莺姑娘剑掌攻来,无法硬架,晃肩绕步,闪开半丈。
不想,飞莺姑娘出手第一招,已自施展开险毒绝艺,身随掌走,掌随剑发,疾若飘风的一旋身,剑尖又复卸尾刺到。
小龙出乎意外的猛吃一惊,只是,身形未稳,避无可避,只得骈指朝来剑剑尖上一点,身子滴溜溜的一旋,已纵出三丈开外去了。
飞莺姑娘这可真叫做不得已,打落门牙往肚吞,她心里有数,如若她出手不发狠招,将黄小龙逼得连连倒退,她爷爷会得将她唤下,自行出手,届时,黄小龙武艺再高,也不可能逃出手去。
因为飞莺姑娘想到,黄小龙年岁这轻,内功修为上,比爷爷必定差远,就算武艺高强,又那能强过名闻天下的宇内四奇?所以她一出手就是狠狠的进攻,不想,只一变招,对方竟然不虑有此,看着剑尖已沾小腹,心中暗叫哎呀!正待拚着受责,回手撤剑之际,黄小龙快如电闪的骈指将剑尖点斜,身子一旋,已失踪影。
蓦然,琴侠邝步濂暴喝一声:臭小子,你敢跑!人随声起,直朝三丈外一颗大树枝上纵去。
黄小龙他想跑吗?这可是没有的事,他骤救危急,仓促间施展开了长耳哥哥的飞花散影盖世奇学,飞身上了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上。
这身法,别人无法看清,却逃不过琴侠邝步濂的一双神目,可是黄小龙根本就没跑的意思,所以,当他听到琴侠的叫声,又见琴侠凌空飞扑,连忙倒纵,翻身下地,直朝飞莺姑娘扑去。
这一转息间,黄小龙已暗中作了决定,他并一定怕那老头子,他只是感激两位姑娘对他的恩情,他不便和她们的长辈过手折招,因为只一交上手,不管胜败,都不是他心里所想象的。
黄小龙这次进扑,为了表白自己没有说谎,一起手就是无影怪侠以之成名的映光掌,掌翻如虹,劲疾带风,霎时掀起地下残枝落叶,随风飘舞,在两人身外盘旋着。
飞莺姑娘曾和黄小龙打过一架,知道他身负奇学绝艺,无论拳剑轻功,均比自己高明多多,尤其那一套专守不攻的招式,更无瑕疵可寻,要想伤他,确属不易,今见黄小龙自行挥掌欺身进招,随也放胆运剑,互相抢攻。
这次拚战,较前狂烈得多,一个是剑出如风,疾绕如虹,一个是矫捷如龙,掌力如雄,只片刻时光,己然打过百招。
蓦然,嘶的一声,接着飞莺姑娘哎呀!一声惨叫,两条人影倏的分了开来,黄小龙左臂被飞莺姑娘的长剑划了一下,鲜红的血随臂膀往下淌流,黄小龙,眉也没皱一下,将长衫下摆撕了,自行包扎。
飞莺姑娘退身后,两眼瞪住剑尖上,几丝红血,脸色倏青倏白,一息数变,内心感到万分的愧疚。
这是她决没想到的事,平平无奇的分心一剑,黄小龙只需随意的一旋,即可避过,谁想他只略略一侧,让过胸前要害,硬用左臂来当,待到飞莺姑娘发觉有异,硬行将剑回抽之际,黄小龙反欺身往前挨了一下,故此使她惊骇得惨叫出声。
照理说,琴侠邝步濂对黄小龙,纵有再大的不满意,这划臂的一剑,也总该可以抵消了,但是,事实却不尽然,只听他冷冷的说道:怎么啦?小伙子,如今你终该承认,臭瞎子的武功,是绝对胜不过宇内四奇任何一人的!然黄小龙一听,勃然大怒,心火高冒三千丈,两眼红如鲜血,这种一而再的无理盘纤,更且辱及泉下先师,又怎能不使他目眦欲裂,肝火狂升呢?可是,当他正欲发作,出言讥讽之际,蓦见飞莺飞燕姐妹俩,满脸凄惶乞求之色,眼中饱噙热泪,心中一软,再次接压胸头火,一声惨厉悲啸,足尖点处,人已纵起数丈高下,穿林而出。
黄小龙身子凌空刚落,面前风声飒然,已稳站着琴侠邝步镰。
将去路阻住,发话道:小伙子,你还没承认,低头服输呢?怎好就走?斯可忍孰不可忍,黄小龙气注丹田,一声龙吟长啸,声震四野,露鸟惊飞,啸罢始恨恨说道:前辈身为宇内四奇之首,想不到竟是如此难以容人,黄小龙身为无影怪侠之门人,今日当着前辈之面,斗胆地说上一句,无影怪侠之武功,武林绝响,寰宇鲜见,黄小龙只得其十之一二,已可称雄武林,震惊江湖,慢说宇内四奇,即或苍穹三仙,又奈恩师何,前辈如若不信,尽可以其门人一试。
说完退得一步,略作戒备。
这真是无独有偶,有黄小龙的故意说大话,就也有那气量狭窄的琴侠邝步濂肯受那冤气,但见他哇哇怪叫,须发皆张,再不答话,提掌猛推。
此刻,飞莺飞燕姐妹俩,心胆俱碎,提剑伫立一旁,只有流泪的份儿。
黄小龙见琴侠含怒发掌,掌风如涛似浪,疾带劲啸,不敢硬接,晃肩横闪,已斜绕出寻丈,咳咳一声冷笑。
琴侠邝步濂,生性乖戾,横暴已极,含怒挥掌后,复听冷笑,心头更气,震天价一声大喝,身形暴涨尺余,两掌箕张,飘身便朝黄小龙抓来。
黄小龙大活已然说出,可是,当他看到眼前情景后,心中也禁不住微感惊骇,见老人扑到,再不怠慢,双掌一错,施展狒狒掌,参杂着猩猩拳,与琴侠邝步濂交手拚斗。
黄小龙心知老人,即能名登宇内四奇之首,绝非侥幸,艺精功深,见识广泛,更是意料中事,为免使其看出任何隙漏,特将这凭自已天份所创立出来,怪诞不见经传的两套招式施展出来。
另一点原因则是狒狒掌与猩猩掌,俱都是威力极强,猛勇至烈的招式,与琴侠邝步濂这倏然暴长的身躯,正好相抵。
瞬息工夫,一老一少,已对拆了百数十余招,琴侠邝步濂是越打越气愤,越战越凶勇,黄小龙是越打越胆寒,越战越疲困,他折腾了一夜,激战了两场,而这两场在不愿伤害对方的危难折解下,都是相当耗损内力的,尤其左臂的伤口,虽经包扎,但一经运劲挥动,又在不停的往外冒血。
且连真气也因伤势,难以全聚。
逐渐的,黄小龙已显得迟滞,双掌抡扑下,已无先前那般疾劲,还亏他轻功超卓,要不决难抵挡。
又过了数十余招后,黄小龙尽管左闪右躲。
守多攻少,避多接少,还是支持困难,看着就要落败。
蓦的黄小龙潜提真气,一声暴吼,招式立变,舍却了狒狒掌猩猩拳,施展开人皮宝衣上盖代绝学,剑底游龙术只守不攻。
暗中调息真气。
剑底游龙术诚非凡响,一经施展,精奥立现,且又优闲至极,借之调息真气,真是再好不过。
琴侠邝步濂见黄小龙伤后仍能接其百数十回合,本就胸肺气炸,随见其暴吼变招,非但轻易的就将他劲疾掌风化于无形,见还借机调息,更气得来七窍冒火,五内生烟,暴喝连连,改抓为掌,以他精纯的内力,施展并威力至猛的阳刚掌力,没命的向黄小龙击去。
在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黄小龙轻功再高,剑底游龙术再精奥,也因内力的伤损过甚,无法支持。
倏听一声哀惨尖呼爷爷……砰的一声,黄小龙的身子被击得飞出寻丈,可是,只一沾地,黄小龙立即翻身窜逃,仿佛受伤不轻,只三几个纵跃,已出了树林,没入黎明前的一阵暗黑中。
琴侠邝步濂双目红如喷火,瞪着跪在地下的莺燕俩姐妹,久久未能出声。
莺燕俩姐妹本在一旁提心吊肌的观战,可是,不看还好,越看心越寒,最后发现爷爷脸露杀气,心中更惊,双双跪倒地上,飞莺姑娘哀惨的叫了一声,期望爷爷能看在她姐妹俩的情面上,将黄小龙饶过。
这一声可叫得正是时候,琴侠邝步濂在逼得黄小龙连连后退之际,瞄准了他的退路,尽力发出一掌,黄小龙身形未稳,掌风己到,无从再避,只得骈足余力,硬接一掌,就在这两掌相接之际,飞莺姑娘哀惨的叫声,使琴侠邝步濂骤然惊了—下,那无比狂猛的掌力,无形中卸却一半,就这样,黄小龙残遗劲力,依然抵受不了,被震出丈余远,脱手逃去。
琴侠邝步濂眼看着这一对如花似玉的孙女儿,心中闪过自已以往的一段血泪情恨,终于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幽怨的叹了口气,掉头缓步而去。
姐妹俩见到爷爷那满脸哀痛之色,心中也自惨痛万分,痛沮涔涔随腮而落,待两人将泪水擦干,爷爷的身形己去得无影无踪。
二人商量之下,认为事先找受伤的黄小龙比较重要,因她俩身上携有爷爷的百草还魂丹,效力奇大,而黄小龙伤势还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天色已明,大道上赶早市的菜贩,络绎不绝於途,二人心中虽急,大白天却未便施展轻功。
俩姐妹将宝剑合在一起,用两条黑巾包裹住,脚上稍加点劲,直往城中奔去。
二人刚到得城门,即见一辆蓬车,从城内飞驰而出,眨眼擦身而过,二人心中却不禁想到,这辆车密不透风,显得十分神秘。
二人虽感到蓬车神秘气氛浓厚,可没有这种心情去推敲,只用眼望得—望,瞬息已去得远了。
二人因曾拦劫镖车,早先住店时,为恐犯疑,不便同行,先后落店分房而居,此刻飞莺姑娘将剑取出,吩咐燕妹,往高升老店找李大镖头给黄小龙送药去,自己则从后院,越墙进店,穿窗入室,静等燕妹的消息。
可是,等到响午时分,仍未见燕妹回店,心中急燥不安,在房中踱来踱去。
又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才听到微弱的敲门声,飞莺姑娘匆急的将门打开,是当她看到燕妹,哭丧着脸站在门口时,心中不禁乒乓乱跳,连忙问故。
飞燕姑娘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他早走了,害人等了大半天,还受了顿闲气,说我们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我骗他说,黄小龙受了爷爷的阴煞掌,如不服我们独门解药,恐将不治,他才急了说出他的去处。
原来当她进到高升老店偏院之际,镖局里的伙计,看到她这一身装束,都能认出她来,可是被那面孔黧黑的镖师给镇住了,因为他曾受到李大镖头的关照,知道那劫镖的姑娘或者会到,交待下不准报官,更不能得罪,而李大镖头自己,大清老早就将碧玉凤头钗,送进总督府交差去了。
飞燕姑娘见李大镖头不在,黄小龙也不知去向,逐对那招待她的黧黑镖师询问,谁想,一问三不知,飞燕姑娘没法,只好坐着等吧。
一等再等,直到日正中天,李志虎才从总督府回来,一进院子就吩咐套车起程,可是当他见到飞燕姑娘时,心中也不禁暗赞小兄弟的料事如神,随即脸色—正,尽说些讽刺的话,气得飞燕姑娘差点泪也流下来了,可是昨夜的一场惊险,逼使她不便发作,要不她早就闹翻天了。
终于,刁钻的飞燕姑娘说黄小龙危在旦夕,若不得她独门解药,恐将难逃一命,这才将李志虎惊骇住了,告知黄小龙因穷家帮帮主危难,已急驰汉中去了,因身有内伤,清早雇了一辆蓬车走的。
飞燕姑娘临辞出时,院子里又进来了男女老少四人,都是打听黄小龙下落来的,飞燕姑娘惟恐姐姐等急了,只随意扫了四人一眼,溜出店来。
且说黄小龙在精疲力泄之际,受了琴侠半掌之力,还好体内神功及时又将掌力卸去过半,黄小龙才能幸免重伤,可也震得气血微涌,黄小龙如能及时坐地运气行功,则片刻光景,即可痊愈。
谁想,黄小龙非但没这样做,反而提气狂纵,在曙色微露前,已返回了客店,李志虎两眼瞪得大大的,早坐厅里,也是一夜未眠。
黄小龙纵进厅后,见到李大哥,苦笑一下,再也忍不住心血翻涌,哇的咯出一口鲜血,李志虎一见大惊,反是黄小龙连说不妨事,叫李大哥不要惊急,随从怀中摸出碧玉凤头钗锦盒,交给李大哥。
李志虎对黄小龙爱如亲手足,见小龙为他伤重如此,那能不恨,接过锦盒,愤愤的就往地上摔去。
他可不管什么后果,为此碧玉凤头钗,使小兄弟受伤至此,怎不使他心痛方分,要不是黄小龙眼明手快,在锦盒离地不到半寸处抢救起来,这碧玉凤头钗,早就支离瓦解了。
随着黄小龙盘坐些时,将夜间之事匆促的对李大哥说了,接着又说出穷家帮近日可能有危难,他必须赶往一伸援手,请李大哥雇了一辆车,交待些这天必能发生的事情,又向李大哥取了些银子,始坐车上道。
李志虎在镖局里混了十多年,身上内服外敷的伤药那还少得了,虽说不是什么灵验万分的仙丹妙药,可也不能说毫无功效,李志虎逼着黄小龙,服过了内伤药,又将左臂重行包扎好了,才放他上路。
黄小龙在车上,任由车子怒奔狂驰,因为这是三倍的车资,换来的代价,他自己则闭目稳坐车中,行功疗伤。
周而复始的,真气在体内行转着,直到黄小龙感到己然康复十之七八,始才张眼揭帘往外打量。
这一日,已过了贵湘交界地,车子进入了—个小市镇,缓缓的停下了,黄小龙看到了酒楼饭馆,肚子也跟着鸣唱起来,才想起今天还没进食。
下车后,看到天色已然过午,遂抬腿走进一家酒馆。
馆子里此刻,似乎正是上市的时候,店小二穿流不息的端酒送菜,可没注意到另有客人。
黄小龙放眼四望,找寻座位,总算幸运的还有一张空桌,遂昂然阔步的行进空桌旁,正待坐下,闪眼瞥见隔邻桌上坐着两位年近四旬的壮实汉子,满脸暴戾之气,四只眼珠亮闪闪的尽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心中暗暗想道:这两个汉子,看来都是高手,但是可未必是自己的对手,瞧他两眼中神光,似乎对自己不存好心,你们可别白找麻烦,惹上我该是你们的霉气。
黄小龙这还真猜对了,他屁股刚刚坐下,那张椅子竟会无风自动,移了开去,黄小龙何等样人,那能上这个当,可是他立刻假装哎呀一声,直往后倒,手肘正对着那人后心撞去。
黄小龙心想:你调侃我,该你倒运,我正有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就拿你开开心也不为过。
倏的眼前人影一闪,那汉子已跃离了原位,站到一边,阴恻恻的喝道:小狗子,你出门没带眼睛吗?黄小龙左手一支,正好按在那汉子原坐的凳子上,将身上稳住,就好像没事人般的立起身子,用手指着那移开的凳子骂道:臭王八,你凭什么要跑呢?你也就会得跑,害的我得罪了朋友。
此刻座上喝酒的,正在兴高彩烈之际,一听此言,俱都轰堂大笑,笑得那大汉子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暴声叱道:小狗子,你找死!黄小龙瞧着汉子闪开的身法,心知也遇到了行家,可是他依然安闲得很,忽觉后心一凉,劲风袭体,本能的提气护身,同时左手往身后一探,说道:朋友!你想干什么?我身上可没好东西呀!身后是另一个汉子,他有心暗算别人,自然早有防备,见对方出手奇快,赶忙将打出的手肘一沉,反抓向敌人的手腕。
黄小龙左手后探,跟着身子也旋子过来,眼见敌人沉手抓腕,变招迅疾,也不怠慢,左掌微缩,朝下一划。
大汉腕脉似乎已被划个正着,辣辣生痛,知道遇上了高手,连忙闪退数步,避快当面,以防对方再攻。
黄小龙沉稳的与对方,闪电般交了一手,已经测知对方武功,不过尔尔,心中更定,堂而皇的往凳子上一坐,说道:光棍眼里不掺沙,我一个路人,到这来喝酒,碍着你们什么啦?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说吧!我可并不怕你们!先前那汉子,见黄小龙露了一手,也自心惊,然而那阴恻恻的声音,依然未改说道:小狗子,先让你饱食一顿吧,要不到了地狱里你还得怨我。
黄小龙是真饿了,一边要酒点菜,一边说道:好呀!我先领这个情,不过你嘴里最好放干净点,歇会也少受点罪。
说完,洒菜也上来了。
店伙似乎怕他们闹事,越早打发越好,要什么随口就送到,黄小龙见酒菜上来了,随即大吃大喝,毫不在乎,就像没这会事—样。
这可把两位壮实汉子给气炸了肚皮,可是两位心里都有数,人家亮那一手,多高明,多漂亮,凭自己俩人,是绝对没办法接得下对方的,非得另找高明不可,为了不露马脚,只得略事大方,请他先饱餐,拖延时刻。
黄小龙刚喝得一杯酒,锐利的目光即见天厅角落里,闪出一条人影,躲躲藏藏的走出门去,这人影小龙看着好熟悉,倏的小龙暗中咒道:哼!我说呢?这种人地生疏之所,怎会得有人找我黄小龙的麻烦,原来是你这混蛋矮子闹的鬼,今天你不出头则罢,惹遇上我,要不使你终身变成残废,也显出我黄小龙太好欺侮了。
吃喝完毕,黄小龙会账起身,掉脸说道:朋友,主意打好了吗?我可没时间再等了?两名壮实汉子也同时起身,可没会账,将嘴一抹往外就走,店伙非但不敢噜苏且还哈腰相送,黄小龙暗忖:原来你们是地头蛇,白吃别人的还能是好东西,今天看情形还真得惩戒你们。
遂随着二人走出店来,见车子停在店前不远,车把式小老头跨在车辕上,面色铁青,浑身直打哆嗦,心头暗奇:这干你什么事呀?用得着你担心害怕成这个样子……随走近身去,还没开口,小老头已颤抖着低声说道:相公……相公爷……他……他们是……青……青风帮里……前行两人,仿佛也听到了小老头的话,—声哈哈大笑,相当刺耳,小老头惊得连忙住嘴,脸色更显得惶恐畏惧,象是大祸即将临头般的。
黄小龙安慰道:别怕!别怕!恁事有我呢!现在我就去和他们交涉,你先将车子往下赶,不停地慢慢往下赶,不要等我,一旦事情交涉好了,我自会得去找你的,可是也别替我担忧,知道吗?小老头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黄小龙看着车子慢慢赶出镇去,才回首跟着两名大汉,打横里穿出镇去。
在镇后一条小溪边上,小龙停身叫道:喂!朋友,别走了,那儿还不是—样,我可没太多的闲工夫,我还有急事待办呢。
那位被小龙划着手腕的壮汉,倏地旋身,怒目一瞪,说道:臭小子,你急什么?你还想走得了吗?等着横尸吧!说完微微—抬手,一道银虹随手发出,紧接着汉子左手猝发,三点寒星,快比强弩飞矢,后发先至,已超过银虹,直朝小龙射去。
小龙冷冷一笑右手一挥,一阵强风将飞来暗器,卷上了半空。
就在小龙挥手之际,蓦却身后疾风压体,小龙听风辨位,肩头微晃,向左跃开半步。
可是,身后暗袭之人,似乎早料到他此—避,小龙脚刚沾地,风声又到,真如电光石火,又狠又快。
小龙—听风声劲疾,变招快速,就知来了高手,身形未停再起,象个陀螺般的,旋转着凌空直上。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四章 琐事沾身 酒楼二逢矮脚怪 情恨未了 溪岸再遇俏丫头小龙旋转着凌空直上,借这旋转之际,已向四面打量了一眼,竟然发觉,除先前两名壮汉外,不知何时身后又来了三人,分站在三个方向,将他围现核心,那酒楼里匆匆避走的中年矮子,也是其中之一。
小龙冷冷一笑,忖道:这矮子与侯家姑娘,也不知有什么大不了的冤仇,使他一而再的邀请高手截击,就连我也不能放过。
书中交待,中年矮子土狗周作义,有一爱徒罗才刚,不知怎的发觉易装的侯丽珠是个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罗才刚就对侯丽珠施以轻薄调戏,被侯丽珠当场将他打成重伤,没两天就一命呜呼。
土狗周作义见爱徒身死,哪能不气,立即只身追了下来,中途—战,凭自己十余年的功力,竟然胜她不了。
到得清镇县后,就遇见仙人剑史锦沦,采花贼毛香风和地埋马赵甲,毛香风与赵甲,武功平平,可是仙人剑史锦沦,却是新近名震江湖后起之秀,宫中一等待卫职务,土狗周作义遂请他协助报仇。
没想会得遇到黄小龙,只一招即将仙人剑宝剑震飞,吓得三人屁滚尿流,连忙撒腿就跑。
土狗周作义在走头无路之际,突然遇见多年好友金铃双煞郑混郑珉兄弟俩,交谈之下双煞已然加入青风帮,现在滇边总坛任职双煞一听土狗所说,满口答应替土狗周作义报这杀徒之仇,双煞并说如万不得已,可借青风帮威名将对方制住,如对方不识好歹,可请滇边总坛来此办事之夜游神关坤及神鹞李白龙协助出手,因二人武功在滇边总坛里已是一等高手,除坛主白雪仙子饶娥外,无人能出其右。
金铃双煞当夜就邀请土狗周作义加入青风帮,引见过夜游神关坤及神鹞李白龙,次日三人正在谈论如何设法报仇之际,小龙正好从外面闯了进来,土狗周作义瞥见,立即一打眼色,避了开去。
随见金铃双煞调侃人,反被人作弄,知道兄弟俩也无法将他制住,连忙闪出,求救夜游神关及神鹞李白龙。
且说黄小龙凌空思忖后,身子灵活的在空中折转,舍却暗袭他的夜游神关坤,反朝土狗周作义扑去。
待周作义发觉之际,风声已迫体生寒,闪避不及,逼得运足功力,挥掌相抗,拚个两败俱伤。
黄小龙功力伤损,内伤未愈,明知中年矮子武功不高,但另外却有高手在场,那肯硬拚,猝然间右手变掌力劈,横削敌人手腕,左手迅比闪电的骈指朝矮子愈气穴上点去。
突然一声惨叫,土狗周作义已经跌倒地上,身子一阵剧烈颤震,失去知觉。
黄小龙知道中年矮子再也没法练功了,照理说,这一着实在太毒了一点,他诚朴的心微感歉然,可是却并不十分厉害,因为他曾经上过当,受过伤,他知道过份的忠厚,是会得处处让人欺侮的。
假如昨夜他没有事先激烈地拚斗两场,没有故意的让左臂受伤,他相信不会战不过那糟老头的。
他心里已骂他糟老头了,明知他是名震乾坤的宇内四奇之首,可是黄小龙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他如今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本身内力不足,难与人家精深的功力相比拟,他要在报仇之后,择地隐身练几年,他还要和这糟老头再打一场,他一定要盖过宇内四奇任何一人,他要慰恩师无影怪侠在天之灵,他永远是无影怪侠的徒弟。
这些事都是他刚才在酒馆里喝酒时想的,他要一改风向,敢作敢为,今天的事,他也要速战速决,然后追上那辆车子,他还要赶快的将体内未愈之伤疗好,再日夜兼程赶赴汉中武昌,打听穷家帮帮主黑蝙蝠及黑妙手的下落。
黄小龙此刻又被四人围上了,而金铃双煞的暗器也不敢随意施放了,因为一个不巧,就会伤着自己人。
小龙打量着四人,见他们都惊讶地瞪着他,没人再敢出手了,遂说道:你们想怎样吧?没事我可要走啦!我也没那多的时间来和你们穷磨。
小龙说了这两句话,才算打破这陷入的沉寂,也将夜游神关坤和神鹞李白龙惊醒,二人互打眼色,各自一声嘿嘿怪笑,运掌如风,直朝黄小龙欺身进击。
小龙一见二人同时发招,心中就有气,瞧他们一身功夫,也不可能是江湖无名之辈,暗袭围攻,什么都做得出,还能是什么好东西?遂喝了声,身形迅捷惊人,而且招式极快,掌指兼施,一招数式,同时发出。
关坤与李白龙一见对方出手,就知道凭眼前四人之力,也绝难讨得好去,还亏二人身子溜滑,轻功了得,也只勉强接得数招,就感到越打越心慌,招式零乱,不能随心所欲,性命也大有危险。
就在这一刻工夫,二人招乱神骇之际,蓦的对方人影一散,倏的变成十七八个人影,反将二人给困住,二人不禁大为惊骇。
一连两声惨叫,二人肩头上各中了一招,衣服被抓开一大幅,肩头连皮带肉,给抓伤了不少。
经此一险,二人同时冷汗涔涔,脸色气苦万分但到底是久经大敌之人,中了二招,受了一惊,反而打得比先前更为机警,攻守进退之间,招招谨慎,沉稳多了。
可是黄小龙这一招,手下已然留情,要不俩人左肩背骨,那承受得黄小龙抓石如粉,铁指一抓之力。
小龙见二人并不知难而退,心中更火,一咬牙施展开剑底游龙术身轻如燕,来去如飞兔起鹘落,矫捷如龙。
只两三个照面,就将二人点倒地下,这一来,可真惊坏了金铃双煞。
也可说是金铃双煞二人命运较佳,就这一刹那间,风声飒然中飕飕的从空飞下来两条人影象是兄弟两人,年纪大一点的也只有二十三四岁,年轻的二十岁左右,俱都长得十分英俊潇洒。
金铃双煞郑琨郑珉一见来人,心中高兴万分,恭敬异常地抢前对其中年长的行礼,口中称呼道:少帮主……这被尊称的少帮主只微微点下点头,问道:关师傅与李师父被人点了穴道吗?还不赶快上前替他们解了。
语态威严至极。
金铃双煞满脸羞惭,到场中替夜游神关坤,神鹞李白龙解开穴道,可是二人在场中扭扭捏捏了好半天,急得浑身臭汗直滚,依然未能将二人弄醒,甚且根本不知二人何处穴道被点。
黄小龙今天还是自学武以来,第一次施展点穴手,他这一套点穴手法,实与常人不同,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记得人皮宝衣上曾说,点穴手法名为三阴手,诡密轻绝,常人不易解得。
少帮主见金铃双煞热汗满头满脸,连忙自行趋前察看,他可没动手,可是当他脸红耳赤地惊讶时,金铃双煞二人反倒汗也止了,脸上羞惭也消了,因为即连少帮主也感到惊讶,他俩人还有什么说的。
但是,只眨眼工夫,又被少帮主一句话问得怔怔的哑口无言,终于逼得无法,将此事前因后果一说,少帮主听完,恨恨地瞪了两人一眼,瞪得俩人寒毛直竖,心中频抖,因为这是有违帮规的。
少帮主得知原委后,趋前对黄小龙抱拳行礼道:阁下贵姓高名,在下青风帮姚光,敝帮对阁下无理之处,在怔这厢陪礼,请阁下高抬贵手,将敝帮二人饶过,回总坛后,敝人再启诚帮主,处以应得之罪。
小龙见少帮主二人从树梢飞下时,轻身功夫都十分佳妙,而且又英俊挺拔,不觉猩猩相惜,今见其礼貌周到,言词有条有理,更加欢喜,逐也,还礼不迭,微笑着答道:在下金元龙,并非有意与贵帮作对,实出于无奈始将二人点住,我这就替他们解开。
随见他在二人胸腹背上,三四处一捏一按,在后心一拍,二人咯的咳出一口浓痰,苏醒过来。
二人苏醒后,一见少帮主突然驾到,连忙爬起,必恭必敬地行过礼后,退站二旁,因为少帮主姚光,非但武功高强,且还兼掌帮内刑事之职,人见人怕,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黄小龙将二人穴道解开后,随对少帮主说道:如今事已了结,金某尚有急事待办,就此别过,日后再图相会。
语毕,正待纵身退去,倏听一声娇喝:慢着!小龙停身凝目,见是发至与少帮主同来之少年,不禁暗奇道:好好一个男子汉,怎的这般娇嫩的嗓音,莫不是侯景阳第二呵!随也拱拱手道:阁下将金某唤住,有何指教?少年微微十笑,道:你真姓金吗?我瞧你很象我一个朋友,所以我将你唤住,请不要见怪。
少年的微笑,使黄小龙一怔,两句问话号使黄小龙惊异万分,那亲切嫩嗓的问话语态,就更使小龙楞愕痴呆了。
好—会工夫,黄小龙才算想通了,说道:兄台贵姓大名?少年微笑摇头道:你假如不说,你就也不要问?小龙又是一怔,他就想不起记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而自己相识的也就是有限的这几个人。
总过了半盏热茶工夫,小龙依然扑捉不到这个影子,虽说这微笑,在他印象中是这样深刻,但他却无从判断五年前模糊不清的影子,他甚且自己心中在说,就是自己的妻子金燕站到他面前来,如不告诉他是谁的话,他也会不敢认的。
想到金燕,他不禁深深地凝视对方,不象,一点也不象,正待开口,他想否认,不认识对方之际。
少年已笑着走前来了,道:你不认识我吗?可是我从你紧皱的双眉里更认出是你无误,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我是谁?语未毕,倏然翻掌前推,快如闪电,劲道十足。
黄小龙猝然间不愿出手相抗,只得闪避开去,就这刹那工夫,少年已然拔剑在手,追着黄小龙分心便刺。
小龙即惊少年的快疾,又感叹这起手式的平淡,可是只一转眼,招式立变,错杂交征回旋反升威势如猛浪,劲疾如烈涛,怪招连绵攻到。
如不是小龙轻功超卓,飞花散影鲜绝—时,闪避得快,而又知道剑招路子,恐怕真会受伤呢!小龙一见这怪招,即认出系长耳哥哥的六招飞凤剑,立刻想到对方是金燕,连忙用苗语叫道:金燕,真是你吗?少年见小龙笑着问话,立即收招,微笑摇头,因为他根本听不出小龙说的什么话不过他知道小龙是看出来了。
小龙见对方不应,心里直嘀咕,疑惑异常,金燕绝不可能把苗语也忘了,这……逼得没法,小龙惨哀的叫道:金燕……只说了两个字,少年脸色倏变,泪珠儿扑簌簌落了满腮,只听他凄声说道:黄相公,你真的把婢子给忘了吗?此刻,那少帮主走近少年跟前,柔和而细声的说道:雪妹,你是怎么啦?你真认识他吗?少年见少帮主姚光行近,哭得更伤心,竟然扑在他的肩臂上,抽泣出声。
黄小龙记忆再差,这时也该想起她是谁了,连忙走近叫道:姐姐!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呢?唉!我真该死!书中交待,来人是黔滇镖局史总镖头家的女婢,名叫雪梅,为了黄小龙的失踪,为了寻找黄小龙,她在镖局里候了三天,就潜逃出昆明,四处乱找,到处漂泊,可是到底年岁太轻,江湖经验太少,没几天功夫,就被人给骗了,非但把身上银子金叶骗光,差点还给卖进窑子里去。
还好雪梅福星高照,竟让一个怪老头给救了,雪梅自小玲珑乖巧,善伺人意,这会怪老头告诉她给人骗了,她对怪老头就感激万分。
怪老头问起她何以年纪轻轻的要离家时,她就把找小龙的事情说了,怪老头人虽怪,但对雪梅就象有缘份,一见就喜爱,还带着雪梅在滇、黔、川三省,找了半年之久,没发现小龙一点消息。
可是在这半年之中,雪梅对怪老头,待候得服服帖帖,怪老头喜欢喝两杯,雪梅就每天亲自下厨弄些拿手小菜,每每使怪老头津津道好,赞不绝口,终于怪老头忍不住,传了雪梅两年武艺,然后将她送到青凤帮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处寄养,自身则四外游山玩水去了。
雪梅在青风帮里一住又是两年余,与少帮主姚光,日夕相处,研讨武艺,不知不觉中情素已生,可是雪梅依然念念不忘黄小龙,不过,这种感情却非爱情,只象姐姐怀念弟弟般的。
这次突然相逢,雪梅是从他那轮廓上,及脸部微笑的表情上,捕捉到一点影子,可是一问之下,小龙惊讶的怔态,立即又使雪梅姑娘证实了十之七八,最后小龙闪避开她疾迅的,突然的飞凤六剑时,雪梅姑娘完全了然了。
书怪南子是青风帮帮主的挚友,也曾传授姚光数年武艺,可是姚光竟然接不下雪梅姑娘的飞凤六剑,每次都是险险受伤,还是雪梅姑娘自己先行撤剑,或是临到危急时突然慢了下来,姚光始能从容闪避。
如今一旦证实确是黄小龙时,她反倒哭了,不过这种哭有所解释,她是太兴奋了,多年压在心头的一点怨结,突然地消解了,别说是哭,很多人更会因此而卧倒床上,生起病来呢!且说,黄小龙叫了两声姐姐后,见其依然哭个不止,心里更急更恨,恨自己不长眼睛,认不出这个雪梅姐姐,害得她哭得如此伤心。
总有一盏热茶工夫,雪梅姑娘才收了泪,擦净了脸,问小龙数年来之所遭遇,如今往何处去?问这些,小龙却不便回答,这种事他只能尽情地隐瞒,他可不能随意乱说,因为这还有很多外人哪!黄小龙怔了—会,还是雪梅问口道:又是不便说,是吗?那以后再说吧,不过你现在到那去,总可以告诉我吧!黄小龙脸上一热,粉红的脸上更加红了,说道:我现在有点急事,要赶列鄂省武昌去。
雪梅一听笑道:武昌我住了两年多,青风帮总坛就设在那里,现在我有点事,不能陪你去,不过我大概十来天也就回来了,希望那时你到总坛找我,你先找他……说到这,玉手指了指边上的少帮主姚光,接着道:他就会带你来找我,你愿意等吗?小龙点了点头,心里头却似万分为难般的,因为此刻他突然想起了穷家帮帮主所以失踪的理由,是被青风帮给打伤了,如今他又和青风帮拉上了极微渺的关系,这就使他难办了。
穷家帮与自己有密切的关系,黑蝙蝠帮主,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在未遇到雪梅前,他心中毫无忌惮,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招惹上他,他可以酌量下手惩戒,如今他为了雪梅的原故,不能不略作顾忌,任意随心所为了。
与雪梅姑娘,少帮主姚光互道珍重别后,黄小龙展开绝顶轻功,往下追赶车子去了。
小龙是心急,可不是存心卖弄,但是一掠十余丈的距离,把在场众人都惊骇得呆住了。
雪梅姑娘是高兴,少帮主姚光暗中心折,可也妒忌,瞧着心上人对小龙的亲密状态,心头更有一股酸溜溜的滋味。
且说小龙赶上车子后,—坐下行功,就发觉自己内伤又加重了点,本准备今夜就将车子回了,连夜兼程赶路的,这一来,他却不敢大意了,他必需在到达武昌前,将内伤疗好,养足精神,斗斗那能将穷家帮帮主黑蝙蝠打成重伤的高手,因为,能将黑蝙蝠及黑妙手打成重伤的,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车把式小老儿,见黄小龙安然无恙归来,也为他欢喜,鞭子—扬,把车赶得如飞而去。
车过湘省,经洞庭,数日昼夜急赶,终于来到湘鄂交界之地,黄小龙内伤自疗已愈,心急如焚,在羊楼司,将车子回了,小龙展开轻功,急急如飞而去。
人家是快如奔马,小龙是比马更快,但见一缕轻烟,象流星飞矢般,—掠十余丈,眨眼工夫就去得远了。
郓省以南,近武昌一带以湖泊,沼泽最多,水路四通八达,生意异常鼎盛,而江湖上的三教九流,更足龟龙混杂。
黄小龙赶了大半日工夫,已来到武昌县附近一个名叫土地堂的市镇上,这一路行来,小龙就没发现一个可以探问消息的穷家帮帮众,可是,当小龙走进这个市镇时,就感到情形有着两样。
这不大不小的镇上,东也有三两个乞丐,蹲着,西也有四五个乞丐挤着一堆,围着抛骰子,喝五吆六在赌博。
黄小龙觉得情形有点反常,这小镇上那来这么多的老老小小的乞丐,倏然的,小龙眼中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古铜色的皮肤,精壮结实的体魄,圆滚滚的黑眼珠,正在一堵门墙下,抱膝坐着。
因为他脸型没变,所以轻易的就让小龙认出了。
黄小龙走近他身边,那乞丐根本爱理不理,反而用双臂把头脸都抱住了。
小龙见了想笑,可没笑出声来。
突然,一个念头起在脑际,他要和这乞丐开个玩笑,小龙挨着乞丐坐下了,那精壮结实的乞丐依然没理他,小龙手指已然骈拢了,正待出手之际。
倏然想起,这是什么时候?怎还有心情来开这种玩笑?就在这个当儿,精壮乞丐猛然拍头,双目铜铃般的朝小龙—瞪,精芒也十分威厉。
小龙心知事体重大,不能玩笑,遂轻声叫道:小铜神。
不想这三个字刚出门,精壮乞丐腰腿一挺,跃身离开半丈,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说道:你址谁?小龙在对方跃开时也同时站了起来,见对方这一站起身来,竟比他高出了半个头,遂微笑道:小铜神,我没叫错吧?要知道我是谁,就随我来。
小龙说完,也不管对方来不来,掉首翻身就往一小巷里走去。
小龙慢条斯理的,刚转进小巷没多远,竟然发现小铜神已伫立在另一个巷口了,小龙心想,小铜神的武功也精进不少了。
小龙从怀中掏出小黑葫芦,在手中微一摇晃。
精壮乞丐一见小黑葫芦,似乎也忆起了什么,纵身跃前,扑地跪倒,叫道:不知小爷爷是你,小铜神该死!小龙连忙将他搀起道:这又何必!我只要你认识我,以后我俩无需这般多礼,今天这里足怎么回事?小铜神脸露惊异道:小爷爷,你不是专为此事来的吗?小龙道:我来的原因足为了黑人哥和二哥两人受伤失踪的事,难道是和这件事有关吗?小铜神急道:不对!不对!帮主及祖师叔受伤后,不知在什么地方隐藏起来了,结果帮里三位长老来一直到现在还没有音讯,不过三位长老巳从帮主留的暗记中,知道帮主平安,正在休养中!小铜神说到这,略顿又说:这件事和帮主受伤完全是两回事,而这件事却是真正的关系着小爷爷身上的事,所以……小龙一听,有关本身的事,这倒有点怪了,遂插嘴,将小铜神说话打断,道:这怎会与我有关,你先说给我听听。
小铜神道:小爷爷,你的‘人皮宝衣’呢?只这一句话,小龙已恍然大悟,可是他也惊奇,人皮宝衣来得好快啊!遂说道:人皮宝衣怎的?小铜神掉首身后打量一眼,轻声道:人皮宝衣近数日已整个传遍了鄂省,震惊了长江两岸,据说为一武林后辈所得,不敢据为已有,且又测不透其中奥妙,故此将他献与曾对他有恩的宇内四奇之棋神,棋神老前辈就住此镇上,为此事棋神老前辈将大开宴席,遍邀亲朋好友,共同一睹这遍传江湖,历经数千年的人皮宝衣。
小龙不禁啊!?的叫了一声,道:这位棋神前辈倒还慷慨呢?小铜神道:非只如此,他还说,届时何人有缘,就将人皮宝衣奉赠与他。
这种气度,更使人佩服。
小龙知道棋神前辈的大量,不觉又记起琴侠之小气,同是名列四奇人物。
这有多大的区别呵!遂道:小铜神,你来此是什么意思?小铜神笑笑道:棋神老前辈为鄂省第一首富,良田千顷,家财万贯,每逢喜庆,大排宫席,三流九教不管认与不识,均可入席一醉,如略具威名的,更是食宿俱全,事事周到,我穷家帮每逢老前辈家有事,照例十桌,从不少缺,今日这一干众,多是喝酒来的,只少数几人,是专为人皮宝衣的信息来的。
接着又道:小爷爷,你‘人皮宝衣’真的丢了吗?小龙略一沉吟,道:丢是丢了,可是没多大关系!小铜神不由奇道:丢!而又没多大关系?这话什么意思?小龙又复沉吟,因此事对小铜神实没有说明的必要,小铜神见他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连忙说道:小爷爷,时已不早,棋神前辈家中,想已开席,小爷爷何不也趁机一往,此种际会,可能会让你见到很多新奇的事,遇到不少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奇人,更可从此看看宇内四奇人物。
小龙心中暗笑,忖道:宇内四奇之首,我还曾与他激战百数十回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不过此种场合,错过也可惜,而且,还要取回那‘人皮宝衣’呢?借机会认识这宇内四奇的慷慨先生也是好的。
小龙思忖毕,随将头微点。
小铜神见他应允,心中也自高兴,可也有点担心,担心这位年轻轻的小爷爷缺少江湖经验不懂事,会惹出想象不到的麻烦,遂边行边叙述些在这种场舍应注意的礼节,可能出现的人物,这些人物的长象脾乞个性。
快到时,小铜神略一指点,就自行走开了。
小龙看那大门,人潮出出进进穿流不息,车马更是摆如长龙,门庭若市,小龙缓步行近,见门楼上仆从如云,来来往往,正有应接不暇之慨。
小龙正待进门之际,倏的北面街头,烟尘起处,如飞般纵来三匹长程健马,马来得快,街道上的人闪的也快,只一眨眼工夫,三匹马先后纵到,第一骑马上人—勒缰,希聿聿一声长嘶嘶,健马人立而起,随后两匹,照样画葫芦,二匹马来得快,停得也不慢。
小龙先看马,后看人,马如蛟龙,人若古松,二个人都是七旬开外的老头,白须骤飘,青衫微摇,就好象兄弟三人般的。
门上的仆役及来往的各人,仿佛对三人非常熟悉,俱都恭敬异常,哈腰连连将三人拥进门去。
小龙待他们进去后,始慢步随后跟进,刚没走得几步,倏的眼前闪过一人,将小龙去路阻住,抱拳行礼道:阁下莫不还有同伴吗?小龙以为身后有那巧合的,被人认为同路的,遂回首察看,身后人虽不少,可没有站住的,正感奇怪。
阻路人已开口笑道:阁下误会了,我们廖府如若遇到生人,而没有熟人引见,唯恐失礼,另有招待。
说完也没等小龙答话,告罪一声,前面转了个弯,领着小龙来到一间,非常精致的书房里。
此刻,书房里当中摆了张大八仙桌,上面一长条白缎,顶前面写了三个大字请签名下面小字注有派系门第。
那人一摆手,黄小龙再不用说,已知什么意思,随将笔提起,见前面写着很多某某派某某人,遂顺手一挥。
但见他写着无影怪侠司马再光门人黄小龙。
黄小龙见今日的气派,知道要想扬名,就在今朝,如今他的想法,又自不同,他学武艺,也不单只为报仇了,当然报仇是大前题,而后,他要找琴侠再打一架,他要为恩师稍吐胸中怨气,为武林伸张正义,为百姓做些有益的事。
可是,当那领他进来之人,看到这个名字后,眉头不禁微皱,不过小龙还没发觉,他已舒开了,说道:原来的司马前辈高足,失敬!失敬!黄小龙见这人礼貌谦虚,谈吐不象下人,连忙回礼道:尊管家,贵姓高名,黄某初山茅芦,尚诸多赐教益。
那人哈哈一笑道:岂敢! 岂敢!在下吴不识,江湖送个匪号神目,我只要见过一面,即能道出此人姓氏来历,也就因此,才知阁下与我还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就省却这些麻烦,可以自由出入了……啊呀!时间不早了,阁下请随我来。
说完领先出屋,绕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座宽敞的大庭上。
此刻,在这大厅上,烛火亮如白昼,厅里已摆下了六七十桌酒席,人也都坐齐了,只是还未开席,因为正中厅上一大圆席上,还是空无一人。
神目吴不识,领着黄小龙,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尽往偏静的桌上为小龙安插座位,小龙也毫不在乎,可是待找到了座位时,小龙始发觉离正中桌子已很远了,在这种乱轰轰的吵杂声下,别说听到正中席上的话声,等坐下后,连看也看不见了。
小龙此来,可不是专为吃喝的,他有他的目的,他要夺回人皮宝衣,他要显露两手,要为无影怪侠在江湖上重整名声。
于是,他不能安于此偏僻的角落,那神目吴不识刚转身走了,他也就站了起来,自行慢慢的逐桌往前找座位。
一直快走到正中厅上了,还没找到一个空座位,很多人都注目望他,神目吴不识也看见了,双目精光炯炯的远远瞪着他,使他感到十分尴尬。
正当此时,一声金锣声响,将令场人的说话声都镇住了,这才发现当中厅上,已端立着一位古稀老者。
瞬息,一桌桌的人都站起来,小龙借此机会反把尴尬场面遮盖了,也就不客气地颠起足尖,从人头上往外打量。
忽见那古稀老人向四外行了礼,开口说道:老朽廖元,承蒙诸位抬爱,屈驾光临,蓬毕生辉,今日为人皮宝衣再度出世,老朽已是入土之年,不愿埋没这件千年稀世珍宝,愿以它奉赠有缘人,如今,有一微小的比试,谁自认有此功力的,就请上座,然后,再另定名目,来评定人皮宝衣谁属,现在,请诸位英雄好汉注意……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五章 棋神独慷 人皮宝衣现鄂中 群魔聚首 盖代绝艺骇豪雄且说棋神廖元说完话后,但见他已高立一张圆凳之上,从仆役手中接过两只尺余长的空心铁管,粗如儿臂,大概有五七分厚吧!棋神廖儿象走江湖变把戏似的,两只铁管相碰,当当连响,让四面的人全都看过后,始抛下一只,左手紧握一只,用右手食指一敲,当声响过,食指敲处立时陷下一条指印,全场不觉彩声雷动,掌声暴起。
黄小龙站得近看得明,他虽然鼓掌喝彩,可是他心中却没认为有什么了不起。
倏的又是一声金锣,全场立即鸦雀无声。
棋神廖元微笑着道:这是一,其二是复原。
只见他右掌心往底陷一握,双目微闭,暗用内力迫贯左掌上,霎时,头顶热汗微冒,鼻息也略显沉重。
倏的一声长啸,屋瓦沙沙作响,棋神将铁管在掌心巧妙的一滚,张了开来,铁管已圆滚的复如前。
此刻喝彩声与掌声,较前更烈,一阵复一阵,久久不绝。
棋神廖元再三致谢,随后说道:在场诸位,只需略俱此等功力,不妨前来一试,正桌除老朽外,余均虚席以待。
此言方毕,嘈杂说话声,立即此起彼落,议论不休。
这会大家又都坐下了,黄小龙站在那,真感到难为情死了,正想退回到原坐位去,突然不远一桌席上,三位老者,其中一位站了起来,往当中走去,黄小龙认识就是比他先到一步的三位老者,连忙挤了过去,象两位老者告罪,因为他知道,这位老者定是应试去,能在这数百江湖人众之前显露,定有来历,决不会自不量力,自坏名声的,所以他大胆坐下了。
老者行近厅中,先向棋神行礼。
棋神廖元一见老者,连忙立起笑道:哈哈!姚帮主,你也凑趣来了,你就坐下吧!谁还能不认识你威震江南青风帮姚主吗?小龙一听,暗中忖道:原来你就是青风帮的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啊!想着不自觉回首打量另外两位老者几眼。
忽听青风帮姚帮主道:在前辈面前,姚某那敢放肆,即有名目在,姚某斗胆,尽力一试,尚祈前辈恕宥。
毒纯阳姚震天在桌上取起一只铁管,用手颠了颠,随用双掌在两头一放,用劲一压,铁管立时短了寸许。
立即彩声掌声,同是暴发。
彩声未落,毒纯阳双掌当中一握,运内力一阵搓揉,总有片刻工夫,始将铁管拉田原来长度,只是表面上,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滑平整,但是,就这样,在场的人中,已无几人能胜任了。
棋神廖元亲自为毒纯阳安坐,毒纯阳还再三地谦让后始坐下了。
小龙瞧着两位老者,以为也会一个接一个坐个中间大桌上去的,可是事实却不尽然,毒纯阳姚震天坐了一会,两位依然没去的意思,且连话也都不说一句,反而阖上了眼,静静的坐在一旁。
蓦然,小龙发现两道凌厉的目光,在自己脸上转来转去,不禁暗中奇道:这地方会有谁认识我呢?小龙猛然抬头,顺目一扫,见斜对面一个少年,正将头低下,避去自己的视线,不觉暗笑:同桌而食,你还能避得了吗?除非你永不抬头。
黄小龙心中想着,双眼真的就离开过,紧紧凝视对方低下的头。
倏的一粒小小暗器,从斜空里飞来,疾迅异常正对着小龙额头射到。
这又怎能伤得小龙呢?只见他伸手往空一操,将暗器接去,入手一看,原来是一小木碎。
小龙心中暗惊,能用这小木碎做暗器伤人,其本身功力想象而知,正待察看其来处。
陡见身旁俩老者,双目已开,眼中棱光电闪,似也被这小小木碎暗器所警觉,正在四处察看。
小龙不禁想到,别看这小小的一间厅里,其中奇人隐士,武林高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我看还是隐藏点吧!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自讨没趣。
倏然,划空传来一声大喝:老杂毛,你也来了吗?你也觊觎这人皮宝衣吗?你做梦啦……好!暂时不和你斗,此地散后,有种别走。
黄小龙闻声回首,好家伙,你们也来了,今天真有场精彩表演可看了。
原来就这一会工夫,厅中已站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小龙五年前都见过,一个是峨嵋派的青木子老道,然道髻高札,身背长剑,手执佛尘,脸上仍然青惨惨的,使人看了就会生起鸡皮疙瘩。
另一位铁头陀,灰袈裟白念珠依旧,水磨禅杖更是刻不离身,那大如笆斗的光头,一幌晃晃也相当惊人。
棋神廖元一见他二人现身,眉头略皱,仿佛无可如何般的,依然笑脸相迎,客气的让坐。
铁头陀后现身,可是他却先抢着铁管在手,将那六十斤水磨禅杖往背一插,双掌往铁管上一阵拍、揉、按、捏,只十来下,就将一只圆滚的铁管,一改原态,变成了一只长方的铁尺。
铁头陀嘿嘿一笑,将铁尺往桌上一摔,大马金刀的往圆桌上就坐。
青木这一刻真是恨得牙痒痒的,可是在这宇内四奇的家中,他也不敢过于狂傲,尤其他是心计最多最毒的人,又怎肯作此懵懂的事。
他见铁管已变了铁尺,而铁尺却无法有很好的变化,青木遂舍弃铁尺,取了另一只铁管,微思索后,用一只食指,塞入铁管空洞里。
只瞬息工夫,铁管的一头突的慢慢涨了开来,比那没有塞手指的一头大出许多,接着,青木子也是一阵猛搓,将那膨胀的一头,搓回原来的大小。
这都是内外功的表露,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功夫的深浅来了。
棋神寥元,虽只轻轻一敲,铁管就陷入一指印。
这并不足为奇,可是他精纯的内力,却能在不动声色中,将底陷之处回复原状,这就相当惊人了。
而青风帮帮主毒纯阳露的两手,可就差了,可是这两手,在场数百人中,也还找不出几位,这也够吓唬人的了。
再后铁头陀与青木子,一个是外家功力高强,一个内家功力深厚,也都平平的过得去。
黄小龙瞧着这两个以前想夺他人皮宝衣的魔头,今天又在这出现了,而五年前认为他俩人武艺高强,功力深厚,如今在他眼中,也觉得平平无奇,不过如此而已,并不如记忆中那么可怕了。
于是他将息的胆气又萌壮了,他真想跃跃欲试,正当此时,他忽然想起那一对凌厉的目光?黄小龙猛然回头,那少年不在正看着他,少年似乎骤然间不及闪避,脸上一热,红霞飞升。
可只是眨眼工夫,少年脸上红云全退,现出一张雪也似白的脸庞,像失血过多般的,白得有些吓人。
小龙不禁一楞,好熟悉的一张面孔,和金燕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小龙本想出言招呼,可是对方那冷冰冰的表情,比他那白脸更使人不寒而栗。
但是那与金燕一样美丽的眼睛,却像是对他挑战似的说道:怎么啦?不敢去吗?为什么不上去露两手?一声轰雷彩掌声,将小龙视线拉了过去。
黄小龙不看尤可,这一看,他不禁暗忖道:嗨!好家伙,你们可都来了,我也非要到当中桌上去占席地不可丁,我今天要一个个的和你们较量……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在那圆桌上又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人小龙非但认得,且还恨之入骨。
这一男一女,男的是千手观音杨士桐,小龙恩师,无影怪侠司马再光的师兄,也是他恩师间接杀身的仇人。
女的是阴爪阎婆阎娘娘,小龙本身的大仇人,不是她,小龙与金燕不会分开,如今茫茫人海,何处找寻。
想起金燕,不自觉的又回首瞧了少年一眼。
少年那表情,冰冷如旧,可是眼睛似乎还在说话:去吧!赶快去吧!为什么还呆在这?黄小龙暗忖:瞧你这冰雪样的寒起这张脸,你还会关心别人,哼!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不要你管!思忖至此,小龙真的,立起身来,往厅中圆桌走大,这一刻,数百对眼光立即投射在他的身上。
这些个眼光中,包含着鄙视、疑惑、敬佩的成份,可是多数的还是属于惊讶,他们不能相信,这样年岁轻轻的小伙子,竟然也敢和这一干举世的高人,黑道中魔头,争一日长短。
随即听人群中说道:这小子,大概疯了,他也想什么‘人皮宝衣’吗?又是一句:这小子,他也不照照镜子,凭他这长像,还想这种稀世奇珍,真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喂!臭小子,给我站住!一声暴喝,将场中喧哗声全镇住了。
小龙真的停住了。
他是想那个不长眼睛的,不妨出来,让你吃点苦头,给我脸上贴点金,充充场面。
小龙顺眼打量,见—个劲装汉子,和小铜神个子一样魁梧,飞快的已经阻住了小龙的去路。
此刻全场都紧张了,谁都知道将有场好戏看,恁何人心里也都希望这年轻的小伙子露两手,更有些人盼望着将小龙制住,使这少不更事的小子,也认识认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龙瞧面前那魁梧的汉子,满脸忠厚诚权之色,不象什么坏人,心中不忍,随使了个身法,一闪就绕到汉子后面去了。
这一手,数以—千计的眼睛,竟然没几人能看出,小龙是怎么过去的,连近在身旁的数十人,也只却人影一闪,就绕过去了。
此际,最高兴的,当是小铜神了,因为小龙此来,是他怂恿的,他可不知道小龙已练就了人皮宝衣上的盖世绝学,当他见小龙悠闲地往厅中去时,他紧张地心也差不多要跳出口腔了。
如今,一见小龙这种神乎其技的轻身功夫,又怎能不使他心花怒放呢?那魁梧汉子见少年,不动声色,已将自己避过,也不由暗中惊骇,可是他那浑实的牛脾性,却不理会这套,猛然翻身,一拳就往少年后心打去,口中喝道:臭小子,你想走吗?先接大爷……话没说完,紧接着一声哎哟,一个水牛般大的身体,霎时,蹬!蹬!蹬!的退了几步,依然没拿稳椿,坐倒地下。
这时候,再没人敢轻视小龙了,就连当中—桌的棋神以下等众人,对小龙也都将眼珠瞪得大大的。
小龙行近圆桌,先朝棋神廖元行了礼,报名说道:晚辈黄小龙,今天自不量力,也想觊觎这件武林至宝‘人皮宝衣’,斗胆前来一试,望前辈海量应允,晚辈将感激不尽。
说完,又朝在坐众人行了礼。
棋神廖元,今天的脸上一直没开朗过,这圆桌上众人,没一个不使他皱眉的,一旦发现这么个年青青小伙子,彬彬有礼,而且武功又莫测高深,怎不欢欣欲狂,连忙立起,哈哈连连,说道:这位小兄弟也太谦虚了,老朽有例在先,无需再问,你就随意一试吧!棋神叫小龙随意一试,其目的是小龙年纪轻轻,武艺再高,内力决无法与在座人比拟,只要将就着,他也会得允许通过的。
小龙似乎也能会体会到棋神廖元的好意,朝他感激的一笑,没有说话,伸手桌上拿起一只铁管和一柄铁尺,在手上比了比,看了看,倏的将铁尺倒转,往铁管中塞去,这谁也无法相信,小龙这一握手之势,已将铁尺握成尖圆形,刚好塞入另一铁管洞里。
黄小龙暗调真气,潜运神功,双掌紧握管尺两端,缓慢的往中会合,一分分的,那长方的铁尺,已塞入过半,黄小龙一声长啸,声如龙吟,屋为一摇,啸声毕,小龙一坐马,接着一声大喝,铁尺就这一声大喝之际,塞进两寸余去,余在外面的,还没到三寸长。
此刻,小龙额头已然微微透汗,他这一手已足够资格坐人当中—桌了,可是他依然没歇手,盘膝往地上一坐,双眼微阖,用左右掌心抵住两端,运起盖世神功,将全力聚只两掌之上,拚力往当中压去。
眨眼间,小龙头顶,蒸气纷绕,手中铁尺已尽根没入铁管中,将铁管挤得个不方不圆,奇形怪状的形态。
但是小龙还没停手,仍然往当中挤去,眼看着一分分的又短了一寸,小龙始将铁管倒转,用掌心平揉。
小龙两只玉掌,此刻都变得血火似的透红,他竟像揉面条般的,只瞬息工夫,已将那奇形的铁条,揉滚成圆圆的一条,也长出了寸许,回复了原来的长短,小龙至此方停手立起,用袖子擦擦额头汗珠。
只是当他立起时,竟发现身边数尺外已围满了人,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呆在那,做声不得,离得远的都高站在椅子上,桌子上,将厅上秩序弄得零乱不堪,黄小龙感到十分过意不去,可是当他接触到主人棋神廖元的眼光时,竟也发现这位武林前辈,威名震乾坤的宇内四奇,也在不断地摇头喟叹。
黄小龙双目一扫之下,发现方才那位冷冰冰毫无表情的少年,已然没在场中,不知去向。
心里头就像骤然的失落了什么?好不难过!这时候,那些个痴呆的人,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阵喧哗,立即采声震天价响,久久不绝,就像要将房都要折了。
主人棋神廖元,又复敲起金锣将嘈声压住,说道:诸位请入座,马上开席了,请诸位多喝两杯,席间,老朽再出两个别致的题目,让诸位一饱眼福。
说完,立刻给小龙安坐,说巧不巧,正给他与阴爪阎婆阎娘娘并排坐了。
紧接着金锣三响,仆役立即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送酒上菜,忙碌不停,酒过三巡,棋神廖元又复从桌上立起身采,向身边一个年青仆役,低低说了两句,那年青仆役飞快的走了。
眨眼工夫,仆役手棒一只大石盒,恭敬地递给棋神,但见他高举玉盒,亮声说道:请诸位注意,这玉盒中就是盛传江湖的人皮宝衣,今让诸位见识见识……话至此,棋神廖元倏的将玉盒揭起……这时,数百人的大厅之上,真是鸦雀无声,寂静如死,只有那微弱沉重呼吸之声,在大厅中飘荡着。
每个人的心情,都是紧张沉重的,这其中只有黄小龙,依然闲散,只是双眼盯住棋神,不时打量。
棋神廖元玉盒一开,双眼过处,脸色倏然大变,白须气得直抖,玉盒中那还有人皮宝衣的影子,替代它的是张红纸,只见上面写道:字呈棋神前辈,‘人皮宝衣’乃敝人好友之物,决不能任由前辈慷慨赠人,因事出仓促,请原谅不告而取。
下面画了只金色燕子,另注明书信一封,请代转千手观音杨士桐收。
棋神廖元怔怔的真是难以下台,竟有人敢来虎口中拔牙,他把另一信恨地往千手观音杨土桐桌前一摔。
千手观音杨士桐也大感意外,将信拆开一看,脸色也是倏青倏白,忽明忽暗,把信往怀中一塞,拔脚就往外走。
还没走得几步,一声大喝,身前飘落一条人影,嘿嘿一声冷笑道:杨大人慢走明人眼里不掺沙子,你……老杂毛,你想逃吗?可没那么容易。
一阵呼呼风响,六十斤水磨禅杖疾如狂飚迎头戮到。
青木子老道,本拦住千手观音杨士桐去路,一见铁头陀禅杖戳到,过于狂烈,不敢硬接,一闪身避过一招。
铁头陀狂怒出手,已用上八成真力,杖下人杳,收招不住,吧的一声,撞在地上,大厅中石砖立刻被震裂开丈来远,碎石四面暴射,那闪躲得慢的,立刻被碎石打得皮破血流,哎哟哎哟叫个不休。
这一来,大厅上立即纷乱不堪,喧叫连连,棋神廖元,反倒端坐桌前,一动不动,这一闹反而救了他,这个脸,他实在丢得太大了。
千手观音杨士桐,借这纷乱之际,被他挤闪出了大厅侧门,他正庆幸自己无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可是,心中庆幸未了,倏的发现青风帮帮主毒纯阳姚震天,白须飘飘的立身丈许之外,像是专为等侯自己般的,身后还并排站着阴阳二老怪。
千手观音心中一寒,青风帮帮主一套纯阳剑法,名摄武林,就这一点千手观音能够应付了,更何况身后还有阴阳二老怪,两位帮中护法。
不过他也有他的想法,他相信毒纯阳不敢对他怎么?青风帮还不敢正面和他们这般人反目为敌,于是他大大方方的行近,抱拳为礼道:帮主大驾于此,不知是否为我杨某,有何指教,但请明说不妨。
毒纯阳嘿嘿冷笑道:人皮宝衣,盖世奇宝,姚某虽无贪图之意,但连一面之缘皆无,诚使人气恼万分,再者,于棋神前辈家中,竟也做出这种鸡鸣狗盗之事,怎不令人齿冷。
杨大人身为大内侍卫领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姚某希望你给我个圆满答复,我们是朋友,是仇敌,杨大人自己选择吧!千手观音心知这一般人,都误会是自己所为,心中大大叫屈不已,遂说道:帮主你误会了,这事与杨某决无丝毫牵连,不信可往廖前辈处一问便知。
毒纯阳又是嘿嘿冷笑道:这等事,骗得了别人,瞒不过我,非你所为,姚某尚信得过,如若与你无干,姚某万难相信,无需再问别人,只你将怀中书信,让姚某过目,有否牵连,自然分晓,杨大人以为如何?千手观音一听,冷汗暗流,怀中书信,隐藏着绝大机密,杨士桐天胆也不敢往外泄漏,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杨某发誓,与‘人皮宝衣’绝没半点干系,语尽于此,帮主相信也好,不信也吧!杨某尚有急事待办,就此别过。
语未落,已然腾而起,往侧面纵去,落下时,足尖微点,飞身纵上瓦面,可是当他在瓦面落足之后,不得不将欲纵身子,硬给煞住,因为毒纯阳与阴阳二老怪,比他更快的已停身屋顶,分三面将他去路阻住,这不得不使千手观音大大的惊骇得跳了起来。
亮声说道:帮主既然信不过杨某人,杨某人只有硬闯啦!你们三人就一齐上吧!不过,你们最好还是三思而行。
这最后一句微带着恐吓的成份,毒纯阳一听,火冒三丈高,恨声道:尊你一声杨大人,是瞧得起你,可没谁怕你,凭你这块料,还真没摆在我毒纯阳的眼中,三人中任你挑吧!若不将怀中书信交出,你就准备着请人收尸。
千手观音衡量当前情景,三个老家伙,没一个好惹,不过凭自己数十午功力,接战任何一人,他都不怕,随答道:帮主既如此说,杨某人只有放肆了。
声落掌出,疾朝近身的阴老怪欺身扑去。
正当这里交手拚斗之际,从大厅里突然传出数声叱喝,几条人影连接纵出,当先两条人影,一离厅口立即展开拚斗,而这场拚斗比之瓦面上的,紧张激烈何止十倍,而另一条人影,一出厅口即发现屋面上的拚战,一声娇喝:杨大人,我来帮你!语毕,娇躯已纵身上了瓦面。
毒纯阳一见来人是阴爪阎婆,不由得眉头紧皱,已多年不闻这娇淫妇的消息,怎的今日会得现于此。
阴爪阎婆虽已五十开外了,却还象个三十许人,媚眼一抛,喋喋笑道:姚帮主,多年不见,你的寿命可真长啊!找老阎婆,可活得有点不耐烦了,今天要找你比划比划,你就赏我个痛快吧!毒纯阳一听,满口胡言乱语,眉头更皱,喝道:阴爪阎婆,青风帮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毒纯阳虽老而不死,可也不是好欺侮的,你假如一定要怎么样,我毒纯阳只好舍命奉陪。
阴爪阎婆,又复喋喋一笑,可是笑声未毕,一颗小小暗器,随风送到,不劲不厉只轻轻地碰了脸颊一下,落下地来。
阴爪阎婆这一惊非同小可,玉腕一兜接个正着,入掌一握,才知是颗细小碎石,心中更是又惊又气,厉声娇叱:那个不长眼的混蛋,敢戏弄老娘,有种的滚出……。
她的骂声未毕,一颗暗器如疾风般迎面射来,劲道强猛,阴爪阎婆竟然不敢硬接一闪身形,横迈两步,暗器打在瓦面上,立即震碎了两块厚瓦。
阴爪阎婆,心头更惊,对面二老分明双手未动,而暗器明明从他们头顶飞来,遂咒骂道:哼!没脸见人是不是,你准是个活王八,缩头乌龟……阴爪阎婆惊骇,青风帮帮主毒纯阳与阳老怪又何尝常不感到惊讶万分,非但如此,就连站在一旁静观动态的黄小龙也惊讶莫明。
黄小龙在厅中,见到棋神揭开玉盒后,脸色倏变,就知事有蹊跷,随见其从玉盒中抽出一信,摔给千手观音杨士桐,而千手观音信没看完,抽身就走,他也自以为是他弄的手足,心中恨恨的还没出手,青木子老道已纵身追去,接着铁头陀也起来了,他可不管铁头陀与青木子二人的闲账,紧紧的追着千手观音走出厅外,随见青风帮帮主阻道,相斗,他就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忽的,青木子与铁头陀,宝剑与禅杖从厅里打到厅外,青木子以一柄长剑,来抵挡铁头陀六十斤重的水磨禅杖,自是吃亏,可是青木子的功力较高,打了半个时辰,依然半斤八两,难分伯仲。
接着阴爪阎婆出来了,就在阴爪阎婆遭遇暗器袭击时,黄小龙也同样遭到袭击,而且比阴爪阎婆遭遇的更多,只是他没阴爪阎婆那样感到惊骇,暗器根本近不了他的身,他只稍稍用口一吹,或用掌略挥,最后,暗器越来越劲疾,而且从四面八方,不固定的方向射来,逼得小龙出掌硬按。
暗器入手,竟能打得小龙手掌震得一震,触处微觉酸痛,小龙始才苦恼异常,但又测不透这是何人所为。
倏然暗器停了,阴爪阎婆婆也止了喝骂,与毒纯阳交上了手。
此刻,天已入夜,圆圆的月亮从天边升起了半空,照得大地上明如白昼。
厅里数百江湖人众早走光了,剩下些胆大的,也只偷偷的藏在一边,偷观这难得—见武林魔头的拚斗。
这一刻,最急的该是千手观音了,他为着怀中的书信,提心吊胆的不愿耽搁,急急于设法脱身。
他与阴爪阎婆的相识,只是—天前的事,千手观音久闻阴爪阎婆大名,欲拉拢她,阴爪阎婆可不知他也是六十开外的人,瞧着他那白俊的脸庞,早被他迷住,灵魂儿出了窍啦!不过,千手观音也知道,凭阴爪阎婆的功力,也不过比自己略略高出一筹,要想胜过对方二人,那是千难万难。
突然,千手观音在激战中,也听到了阴爪阎婆的咒骂,同时也看到了那半空飞来的暗器,只可惜这暗器不是射的对方三人,如若能得这发射暗器之人,出头相助,他相信很快的就能脱身。
倏然,暗器真的飞来了,半点没错,正对着他两人飞来,只是,待千手观音纵跃中发觉,左耳巳被石子重重的划了一下,血也跟着滴了出来。
他这还没出声,阴爪阎婆已然骂开了,嘴花花的什么污言秽语都骂了出来,可是她越骂,碎石子飞来的越疾越劲越多,逼得她手忙足乱,难以应付,险险还伤在毒纯阳的铁掌之下。
终于,阴爪阎婆屈服似的闭上了嘴,因为对方根本不见人,而碎石又从四面八方射来,使你连方向都没法断定。
阴爪阎婆嘴刚停,黄小龙这里再也忍受不住了,那四外飞来的碎石,虽说伤他不到,可惹起了他心头的无名火。
但见他—声愤怒长啸,声震四野,夜空云止。
黄小龙积愤全吐,啸声越啸越烈,久久不停,倒使在场众人都受惊得停住了厮杀,那隐藏在四外力较差的,耳朵都觉得隐隐作痛。
黄小龙啸声倏止,余音不绝,朗声说道:何方鼠辈,用此暗器伤人,算得了什么好汉,有种的何不出来米较量较量,我黄小龙可不是任意受人戏弄的。
蓦然的,夜空里呀!的一声惊叫,屋檐下暗角里飘落下—条人影,脚—沾地,立时纵起身形,往院外逃去。
好佳妙的轻功,竟没人能及时加以拦阻,黄小龙夜眼中,也未能看清对方脸型,心中既惊又愤,再不反顾,足尖点处,已纵起身形追了下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六章 幽竹丽影 黄小龙怒施绝技 深谷噩耗 红官人撒手尘寰前面说到黄小龙在宇内四奇棋神廖元的院中,受人飞石的戏弄,气愤地则声加以喝责……蓦然地,夜空里呀!的—声惊叫,屋檐暗角里飘落下一条人影,脚一沾地,立时纵起身形,往院外逃去。
好佳妙的轻功,竟没人能及时加以阻拦,黄小龙夜眼中也未能看清对方脸型,心中既惊又愤,再不反顾,足尖点处。
已纵起身形,追了下去。
黄小龙身形刚纵起之际。
耳中忽听到一声恨恨的哼声,音响虽微,却也震耳颤心,黄小龙微微一怔,暗忖:这人内功不弱,但这哼声目的为何?又是何人所发呢?黄小龙心中虽思忖着,脚下可没停顿,两眼也激射出棱棱神光,注定前行人影,不作稍离。
瞬息工夫,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直如星丸抛,流云飞矢,已离了土地堂,来到梁子湖畔。
那前行之人,武功似乎高不可测,轻功更是佳妙异常,但见他奔驰纵跃间,身子轻灵飘逸,悠闲至极,任由黄小龙施展快比追风的绝顶轻功,始终距离着这么十来丈远近,休想近得分毫。
至此黄小龙不禁胆骇心颤,这不愿露面之人,看情形功力要比自己高出许多!凭自己目前功力,要想将他追及,真非易事。
就在这个当儿,湖畔芦苇中嗖的纵出一条黑影,将前行之人去路阻住,黄小龙一见,大喜过望,脚下加劲,眨眼即来到二人身侧,离开两丈远处,停身打量。
此刻,那湖畔纵上之人,已然发话道:朋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个真面门都没漏一下,你也太过狂傲啦!我廖某人,向来对人恩怨分明,在此住息数十年,没敢开罪任何朋友,不知与阁下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今天使我在这数百江湖武林朋友面前,栽这么大的一个跟斗,朋友!希望你给我个解释……黄小龙边听着,边打量二人,见从湖畔纵上之人,一点不假,确是宇内四奇之棋神廖元那老头子,一见棋神,他就想到方才那一声内力充沛的哼声,该是这老头子所发。
而另一人,身裁矮小,衣着穿装仿佛哪里见过,只是那面貌,却使人望而生畏,不敢领教,看年纪总在四旬上下,一双三角眼,两条倒挂眉,脸色苍白如雪,嘴上几根老鼠髭须,无风自动,一颤颤的,再加上两个亮如炯星的眼睛,滚滚闪动,碧光照人,更显得威势凌厉无匹。
这会棋神廖元刚把话说完,忽听那人喝道:你这人好生无理,无故将我拦住,说这么些零零碎碎的话,我可是一点也不懂。
声音尘细刺耳,与那面相,是如许的不相称配。
棋神廖元,苍老的声音,打了个哈哈说道:真人面前别说假话,我棋神所下的子是半步也错不了,既然朋友不肯卖我这个面子,说不得只有手下见高低吧!不过,朋友你若让了个一招半式,还得请将原委说明一下,我廖某人纵不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只要我有不是之处,我依然会得认错,向朋友你道歉赔罪的。
这几句话,听得那怪人似乎十分感动,双眼眨了两下,没再言语,但从他镇静中可以看出,他已默认的准备接招了。
黄小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心中不由忖道:这棋神前辈,与那位琴侠前辈,其个性之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一个是如此和蔼谦恭,毫无半点宇内四奇盛势凌人的气势,一个是高傲乖僻,而且不近人情之极……想着想着,蓦然身前风动,沙沙作响,棋神廖元与那怪人已然交上了手,黄小龙见棋神双掌双臂施展开来,除功力深厚,掌风逼使得沙石横飞以外,招式并没什么奇特之处。
反过来,那怪人双臂拖拉的长袖,挥舞间就象个大蝴蝶,在棋神的掌风中,穿来穿去,除身子灵巧外,功力也自不弱。
半响工夫,二人已对折了三数十招,黄小龙越看越叫怪,二人除运用灵巧身法及显显功力外,俱都似保留着什么?逐渐的,棋神廖元掌势愈来愈厉了,双掌所过之处,风声疾带劲啸,口中也不时的暴喊出声,而且招式也变得怪诞无比,迥异寻常。
霎时,那矮小怪人在棋神的凌厉劲疾掌风中,已显得迟滞,失去灵活,倏的一声尖啸,声震湖畔,浪水止波,怪人长袖一圈,笔也似直的变成了两个短兵器,左右齐施,硬往棋神掌风中穿人,骤点棋神胸前数处要穴。
这尖啸,圈袖,遽攻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棋神廖元不自觉竟被这突然的变招所震摄住了,连忙缩胸,横迈两步,单掌硬往那袖捧劈去。
怪人回手一圈,长袖又散了开来,迎着掌风,发出拍拍之声,棋神廖元刚刚运功发,不想怪人来此一着,脸上倏然一热,双掌同时再发,却是左掌右爪,一边是劲风呼呼,一边是声息全无,临到招式将实,猝然双足一矮,运劲贯臂,吞左吐右,虚实互换,出手快疾,变招迅速。
这是棋神廖元拳掌中三大毒招之一,名为惊龙换爪,接着是云龙现爪与乌龙抢珠,这三大毒招,很少有人能闪避得过,他也很少使用,这一次棋神实在急了,无意中施展开来,本也心惊不忍。
没想,怪人在万分危急之间,倏的身子一旋,身形已然不见。
这一着,真把棋神惊骇得呆住了,非但如此。
就连站在一旁的黄小龙,也自惊讶万分。
怪人即已遁逃了,黄小龙也不便再停留,掉头回身就走,棋神痴呆站那,情面也十分难堪。
一阵疾走,已离开湖畔很远了,倏然眼前人影一闪,黄小龙注目一看,又是方才那个矮小怪人,在数丈外疾驰狂奔着,黄小龙禁不住高声嚷了起来:喂!朋友!请你等一等!……黄小龙口中嚷着,身子却没停的加劲直追了过去。
谁料,前行的怪人竟然不闻不问,根本就不理他,一味的闭口疾奔,黄小龙见怪人根本没理他,禁不住心中暗忖:你是有心戏弄我吗?……好吧!随你怎么样,我总不使你失望就是。
心中思忖,足下加劲,拚命疾赶……一前一后,总跑了有七八十里地,看着天色亦将放明,然而前行怪人,依然没有停的意思,黄小龙不禁又感踌躇,这倒是怎么会事?叫他又不理,一夜狂驰,似乎已进入了隐密的山区。
就在这个当儿,破空传来数声叱喝,黄小龙心神一振,前行怪人闻声更急,连续几个飞纵,已去得没有影子。
小龙再不反顾,急急纵起身形,尾追而去。
喝声断断续续,越来越形明晰,小龙穿出一片密林,眼前呈现一座小小山谷,谷中两间竹屋,依岩而建,屋前一道清溪,从谷底往外缓缓流着。
此刻在谷前一片浅草地上,正有两对人影,兔起鹘落的在相互厮拚着,在竹屋前的清溪边上,另有三人围着一个在搏斗,而这三人手中都握着兵刃,那被围之人反而是空手对敌。
黄小龙远远的即已认出,空场上二两对中有忠孝二乞,竹屋前被围的却是红官人,黄小龙一见这穷家帮中三长老,就想到,穷家帮帮主黑蝙蝠和黑妙手定在竹屋中养伤,随着一声暴喝:红师叔,黄小龙来啦!喝声未毕,人已腾起,可是身子在半空将落未落入际,蓦却四面八方,数十点寒星,直如飞矢般朝他射去。
这下可看出功夫来了,黄小龙丹田注气,猛然一提,将下坠身子煞住,右足尖在左足面一点,一式长空飞燕,又复纵起两丈余高,险险的将数十点暗器避过。
黄小龙再次落地,双目谨慎的四下里瞟射,这下却没暗器射来,可是小龙身子尚未站稳,即听四下里哎呀哎哟的哀叫,黄小龙不禁大奇,除了哀叫声,连鬼影子也没看见一个。
小龙可没工夫再管这些了,因为红官人的叱喝,从凌厉一改而为惶恐,小龙一晃肩,越过空场上两对人,飞身就往竹屋门前红官人敌对的三人扑去。
小龙可不知道什么叫轻重,凌空飞扑,就是一招降龙手风声雷动,轰的一声地上开了个大洞,沙石横飞丈来高,倒攻红官人的三人,立时被震翻了两个,且倒地后就没再爬起来了。
倏的一声怒喝:小狗,竟敢坏我青风帮大事,伤我帮中师傅,哼!有种的别走,瞧我青风帮可是好惹的……小龙一听这人骂他小狗,心中火冒,再一见红官人两只破袖满沾鲜血,心头更气,正待骤下毒手,可是眼前突现雪梅姐的倩影,一再关照还要叫他到青风帮总坛找她玩呢?随即喝道:住口,青风帮又待怎的,如若不是有点情面在,就连你也不能轻饶,下次再来,可别怨我手毒心狠,还不招呼你同伴快滚,真想等死吗?这人口中虽硬,心里头都是忐忑乱跳,小龙只一招就将自己两个同伴给震死了,自己不是见机得快,恐也难逃性命,方才的说话,只是想用青风帮在江湖的名气来吓唬吓唬对方,使他不敢插手,现听小龙这么—说,哪里还敢多嘴,撮唇一声呼哨岩壁上飞落下两个头目,将那两具尸体抬起,抬腿就走撒。
谷口空场上,与忠孝二乞对敌的,在帮中地位本比那吹哨撤走之人为高,心中奉不愿就此撤走,因为帮主说过,在天明前,一定派援手赶到,可是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一个小伙子,竟能一招将自己座下两名香主击毙,心中也禁不住微微发毛,双双连续攻出数招,纵身跃离场地,还狠狠的回头瞪了小龙—眼。
小龙可不在乎这些,只顾协助红官人将手臂伤处包扎好,也从红官人口中得知,帮主黑蝙蝠与黑妙手,并没在竹屋里面,只是数日前,在竹屋中曾发现帮主们所留的暗号,为的是怕青风帮另外去寻找,故意的紧守,使青风帮失去正确目标,这种舍已为人的举动,虽说为的是一帮之主,可也使小龙深深为感动。
此际,忠孝二位长老也过来了,这两位是从来不言不笑的,今天却特别地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两人同时在小龙左右肩头上拍了一下,这亲切的举动,不知足代表下赞许,还是感激,总之,这轻微的笑容与这亲切的举动,已使黄小龙,心中感到无比的欢欣愉快。
随着红官人问起小龙五年来的一切,并问小龙,方才用暗器协助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请出来相见?小龙摇摇头道:红师叔,别后所遇,说来话长,倒是这暗中协助之人,至今不知是友是敌,形态长得矮小怪涎,不敢领教。
随着小龙将那矮小怪人形态略一描述,道:红师叔可认识这么个朋友吗?说到这突听一声蹼嗤娇笑,起至屋中,这笑声像个女孩子的笑声,清、脆、娇、甜、将屋外四人都惊愕得楞住了。
好半响工夫,笑声没再出现,红官人在小龙背上推—了一把,说道:小龙,这屋子本来没人,你进去瞧瞧。
这屋外四人,个个身怀绝世武功,有谁怕呢?小龙更是天不怕地不怕,他们只感到惊讶而已,如今红官人开了口,为的是除了小龙外,三个都是年越古稀的老头,不愿招惹红粉妖魔,在他们心中都以为是个什么红粉妖魔。
小龙可不管是什么,他心地坦率,伸手将竹门推开,昂首阔步进了竹屋,在两间竹屋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招呼着红官人及忠孝二乞进屋,红官人却发观了他们的食物,被人翻动过了,似乎还少了一些。
红官人仔细的检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四人饱餐一顿,小龙将五年来之遭遇说完,天色已然大明。
次日,红官人吩咐小龙在屋中驻守,他与忠孝二乞依然往山区里,探找帮主黑蝙蝠及黑妙手的下落。
黄小龙因地势不熟悉,只得呆坐屋中,盘膝练习内功,他现在缺乏的,只有内家功力的不足,虽说自小曾服过千年玉灵芝,功力较常人高出甚多,可是要想比宇内四奇,这些七八十岁的武林高人,内力依然相差这么一点,他心中有数,所以一有空闲,他就勤修内功。
这日,他在竹屋中一坐就是一天,屋外已然暮色四合,始才起身进食,此刻,他忽然担起忧来了,这三位长老,出去一整天,怎的没见回来,千万别因此出事才好,可是马上他又想到红官人临行的一句话:若有所发现,他们会直追下去,两天三天也不一定,叫他只在此等着,不要远离就行。
想到这小龙心中又不觉高兴,大概他们已经找着啦!黄小龙走出竹屋,放眼谷中,幽雅异常,草绿松青,溪水淙淙而响,小龙一看这环境,心里就十分喜欢,暗暗想道:这地方可好啊!如果有空闲的话,在这里住些日子,倒是不错。
他想着想着,已越过了溪水,绕过了一座小山坡,眼前一片幽密的竹林,将视线阻住。
小龙是随意之所至,溜哒溜哒,他可没意纵高跃远,倏然,静寂如死的幽谷中,传出阵阵柔和的歌声,这歌声好娇嫩,奸悦耳,黄小龙不自觉的循声行去,他依然没敢纵跃,疾驰,他怕惊散了这有如来自天府的仙乐。
走了不大一段路,歌声忽然停了,前面正有一个转折处,小龙轻轻跃上一座山岩,闪眼即见山谷峰腰之上,一丛幽密竹的竹叶尖上,正站着一个白衣少女,长发披肩,白衣飘飘,娇躯在那竹叶上,随风一起一伏,就像云端的仙女般的幽美轻逸,黄小龙不自觉竟然看得呆了。
瞬息后,歌声又起,悠悠扬扬的,如哀,如怨,凄凄惶惶,如诉如泣,那柔弱的歌声,竟使黄小龙也滴下了两点清泪,可是他痴呆呆的站那,始终提不起勇气往山腰上纵去,虽然,他无法看清那白衣少女的面庞,可是他能意会到那乌丝履盖下的,一定是个貌赛国色,美比天香的仙女,如此的高洁雅静,他一个人间凡体,怎敢去沾污这高不可攀的仙女呢?良久复良久,歌声在什么时候停了他也不知道,白衣少女在什么时候离去,他也没感觉。
倏然,一声暴喝始将小龙从痴呆中惊醒,小龙通体一震,险险从岩石上摔了下来,当然这一两丈的高低,是绝对摔他不伤的,可是这情景若要叫别人看见,小龙他羞也该羞死了。
小龙在额头上用劲一拍,暗暗叫道:小龙啊!小龙!你一身血仇未报,有什么可允许你追求的,而且还有自小共患难的挂名妻子金燕,生死未卜,你竟有心情去沾惹这些,你真该惭愧,无地自容了,大丈夫立志明身……刚想到这,暴喝声又起,他们都逃走了,放把火烧他妈的,让他们……哎呀!那一个王八蛋,敢暗算老子…………哎哟……混蛋……李香主,小心了,是那个杀胚…………哎哟……哪个臭鸟,有种就出来尝尝,我金刚霸王的铁……哇……哇……坛主……王八蛋……拍的一声,这人似乎捱了个大耳光,双掌抚着脸还在喔喔地叫个不休。
就这一会功夫,黄小龙已遁声转了回来,夜色下,见七八个劲装汉子,由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领导着,这一刻正在分四下纵出搜查,因为他们受到四面八方的暗器袭击,把几个劲装汉子打得钻高跌低,左闪右躲,依然捱了几下,狼狈不堪。
突然,从谷外嗖嗖的又飞过来四条黑影俱都一色白须飘飘,眸中神光炯炯,飘落谷口空场时,真可说点尘不惊,身不摇气不喘,任谁看也知道,四人俱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紧接着山峰绝壁上,又飘落下两人,一个年纪五旬,一个则在四旬之间,两人都精神饱满,双目有威。
这时场中已齐集了十数人多,无一不是武林健者,黄小龙非但不畏惧,反而一声长啸,冲了出去。
怒喝叱道:青风帮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赶尽杀绝,以多为胜之辈,小爷爷今天看不顺跟,就得管教管教你们这些自以为极了不起的人物,怎么样?一起上还是—个个上,我全接住,绝不使你们失望。
小龙话刚落口,就听一声冷笑,阴惨惨的道:臭小子,别自以为了不起,我兄弟俩可没把你放在眼里,不信你就试试,我阴阳二老手底下可是稀松的。
这阴阳二老怪,黄小龙曾在棋神家里会过,也曾见他与千手观音杨士桐及阴爪阎婆交过手,心里知道得很清楚,所以一点也不惧。
而阴阳二老怪,在帮中地位仅次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功力也仅在毒纯阳之下,一向自持颇高,可是他俩也曾见过黄小龙在棋神大厅之上,当众表演的一手,所以不敢过份自夸,一开口就牵上兄弟两人。
蓦然,一声虎吼,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闪了出来,说道:前辈,谅这小子有什么功夫,待我替你把他毁了吧!阴老怪心中暗骂:不长眼的狗东西,该是你要倒霉了,你若不好好认清他,将来到了阴曹地府,反来怨我呢!遂依然阴阴地道:傻金刚,你可得认清了,也小心点!这小子能耐可不小啊!不要一味横来蛮干,到时我可没法替你作主。
金刚霸王打个哈哈道:前辈请放一万个心,我一铁棒不把他打成肉饼……话说到这,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股掌风扑来,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已然噼噼啪啪的,双颊连中四掌,音响玲珑清脆,双颊打得肿起老高,连大牙也打跌掉了两个,痛得他怪叫连天,头昏、耳鸣、眼花,摇晃晃的退了两步。
这当然是黄小龙的杰作,可是这还是他手下留情呢?因为他看出这小子,浑厚得可怜,没下重手。
金刚霸王可不领这个情,手中铁棍一震,一招玉带围腰横着往小龙扫去,小龙内外轻功,比他高出不知几倍,何曾把他放在心上,见铁棍扫来,心中玩兴大发,轻轻一纵,铁棍正好沾鞋扫过,黄小龙足尖在铁棍上一沾,就随着铁棍,翩翩飞舞。
金刚霸王见小龙来这一下,心中大喜,运足劲气,尽力往空中一挑,他想:这一下不把你挑上半空,摔个粉身碎骨才怪。
谁料,铁棍挑起,黄小龙依然紧粘铁棍,连身形也没颤动一下,金刚霸王一楞,心中大骇,可是笨人也有笨主意,他想到,你能粘住铁棍,我连铁棍一起抛上半空,瞧你还能怎么样。
他这主意刚刚打定,即听一声暴喝:撤手!他的铁棍,已被黄小龙闪身跃下,单掌握住,沉腕一扯,左手疾吐一掌,掌风凌厉劲疾,快如电闪,金刚霸王想躲也没躲开,老老实实的受了一掌,只听篷的一声,人被震出了两丈开外,跌了个四脚朝天。
黄小龙握棍在手,高声叫道:怎么样?有那不怕死的,就赶快出来,接小爷爷几招!阴老怪一声喋喋怪笑,笑声阴沉惨厉,恍如孤孺夜哭,野狐哀鸣,黄小龙听了也不禁感到一股寒意。
阴老怪笑了一会,随手拔出肩头长剑,喝道:臭小子,不要一时侥幸就耀武扬威,……老二!上,收拾这臭小子。
阴阳二老怪两柄长剑,同时往场中慢慢趋近。
黄小龙铁棍当胸一横,凝神聚气,静侯二老怪进招,二老怪似乎根本不懂什么叫客气,呜的一声叫出后,双剑分左右,同时往小龙欺身扑进。
黄小龙铁棍横架,旋身避招踢腿,铁棍跟着收招回扫,一招三式,带守带攻,又快又怪,又劲又狠。
二老怪不禁为之同时失惊,退后几步,再次呜呜的一叫,阴老怪运劲沉掌,挥剑抢攻。
阳老怪拔起身子,飞起有三丈多高,俯身倒扑,长剑猛砸小龙脑袋,左掌对着小龙肩井穴打下,也是一招双式险恶异常。
阴阳二老怪一上一下,双掌双剑同时连攻,任是黄小龙武功再高,可是手中兵器不趁手,不得不先避来势,闪身退出三丈高外。
黄小龙站稳后用手颠了颠手中铁棍,实在不够劲,双手一使劲,将铁棍弄弯了,朝地上一丢,倏然,一缕寒芒,耀眼生辉,直朝小龙射来,小龙一见寒缕碧绿,心中大喜,侧身让过剑锋,回手—兜接个正着,小龙用不着细看,人手即知,这是侯姑娘送剑来了。
阴阳二老怪见半空里飞下一柄出鞘宝剑,寒芒刺目,不觉大恨,回手一挥,身后十余人,立即朝小龙身后林中扑去。
小龙一见大急,明知侯丽珠姑娘武功甚差,这一般武林健者,就是一个也难对付,何况一起出动,正待纵身拦阻。
忽听哎呀!哎呀!连声怪叫,金针碎石满天乱飞,将这一般人已逼着退了回来,小龙心中稍定,知道有那矮小怪人相助,侯姑娘决不至于吃亏。
黄小龙宝剑在手,去了后顾之忧,神威大发,一声怒喝:糟老头上吧!这次可叫你俩个糟老头识得厉害。
小龙语落身起,双足点地,以一招一鹤冲天拔起了四五丈高,左掌右剑,分别扑打向阴阳二老怪。
这一招,又狠又准又劲,风到如刺,剑到如虹,阴阳二老怪,胆子再大也不敢硬接,分向左右闪了开去,可是阴老怪依然稍微慢了一点,裤管被剑芒划了一下,还好没伤及皮肉,可也吓得胆战心惊了。
这只不过闪眼工夫,那从岩壁下飞落的五旬老者,倏的闪出人群,对小龙身后喝道:林中可怪书生侯伦的后人吗?请出来答话!老人一叫,黄小龙可就没敢乱来了,稍一牵连上总有关系,连忙闪身退过一旁,望住林中,看看到底有几个人出来!不想,等了好半响工夫,老人气愤地又叫唤了一声,接着又骂了两句,依然声息个无。
老人气得双眼怒睁,叱道:武林中只怪书生侯伦独门金针,难道还瞒得了我长山秀士诸葛青吗?再不现身答活,可别怨我要找怪书生侯伦的霉气了。
任他这吼声高叫,林中就好像根本没人。
长山秀士诸葛青越叫越气,暴喝一声,腾身就往林中纵去,身子凌空未落,十数点碎石,劲疾异常的,已朝他射到。
长山秀士诸葛青总算事先有备,一声虎吼,双袖旋空连摆,将十数粒碎石震飞避过,可是身形也凌空坠了下来。
黄小龙这一怔神间,阴阳二老怪见有机可乘,根本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两柄长剑就往黄小龙飞扑偷袭。
一股极速的剑风,袭到后心,小龙方始发觉,蓦然心惊,右手剑反手一兜,身子同时侧出了数尺,可是他避得了其一,避不了其二,一把长剑在小龙臂旁,贴臂擦过,划破了小龙的衫袖,也激起了小龙的无名怒火。
一声怒啸绿芒宝剑上下飞舞,霎时间,碧芒四射,黄小龙火冒心头,可不管这一套了,飞身往人群中冲去,只一照面,同时听到两下惨叫,断剑横飞,黄小龙刺剑挥掌飞足,眨眼又伤了两人。
黄小龙这几下都是人皮宝衣上从没施展的盖世绝学,快如电光石火,迅疾惊人,阴阳二老怪,如不见机得早,在长剑被削断时,立即退身,恐怕非伤在小龙手下不可。
十四五个敌人,此刻已连续伤死了四五个,这一下谁都给吓得胆战心寒,被震慑住了,就连阴阳二老怪也被惊骇得退出远远的,打声呼哨,落荒而去。
黄小龙眼见青风帮人众一阵风似的都走了也不追赶拦截。
晃眼间,身前飞落一条人影,不是女扮男装的侯丽珠姑娘还有谁?黄小龙连忙道谢,侯丽珠小嘴撅得老高道:你就会跑,害得别人好赶,呶!剑鞘拿去,我可没那福气替你保管,还是你自己好好看住吧!黄小龙一愕,只得连声认错,姐姐!姐姐!叫个不停,忽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微叹息,凄婉哀绝,二人同时惊顾,身后那有半点影子,小龙想起竹屋中的娇笑,和这声叹息好像同一音响,心中忖道:这人神鬼莫测,难不成会是山腰竹叶尖上的白衣少女吗?可是这声叹息,又是何意?……思忖未了,侯姑娘已然恨声发话道:何方妖女,竟敢来此装神弄鬼,若不现身,可别怪本姑娘要用金针来请你啦……此语一出,黄小龙不禁大惊失色。
这发声人的武功,高不可测,怎好无故得罪,而且又似并无恶意……只是,侯姑娘可不这么想,女孩子的判断与敏感力特别强,她一听就知道是女人的声音,心里头酸溜溜的好不难过。
但是,她话没说完,即声一声尖厉长啸,啸声久久方罢,只听说道:自己半男不女,实为人妖,还敢出口伤人,今日没工夫教训你,日后相遇,定要见识震惊武林的侯家金针。
语音至此,就归于沉静,黄小龙一听,心头不禁暗中频频叫奇不已,这说话的尖嗓,明明是那矮小怪人的声音,难不成,这俩人就是一人的化身?随着,他又替侯丽珠暗暗担心,担心她无意中树下了一个绝大强敌。
可是,这几句话,却大大地伤了侯丽珠的自尊心,侯丽珠一气,探手入怀,接着一声娇喝!喝声未毕,黄小龙已抓住了她的玉腕,柔和地说道:姐姐,千万别生气,都是自己人,方才他帮助你用暗器打退了敌人,你就不念一点情吗?再说他来去如风,等你取出了金针,他人也不知去得多远,你气又有什么用呢?侯丽珠哼!了一声,道:谁稀罕,我可没请她帮忙!这里声音刚落,林中传出一声冷笑,冷冷的,冷得黄小龙浑身皆颤。
一声娇笑,一声叹息,与这一冷笑,就像有一种贯性的,黄小龙再不反顾,双足一点,直射入林,可是身子刚钻入林,眼前白影一闪去得无影无踪。
小龙心灵上,仿佛有一种敏感,这是他所熟悉而且非常亲近的人,只是他始终无法判断,这人到底是谁。
小龙见白影一闪即隐,立即窜上树梢,远远一条白影,正往山谷外快迅异常的纵去,小龙自忖,凭自己目前功力决难追赶得上,事实就在他这一怔神间,白影早就去得没了影子。
小龙怅怅然飞身下树,瞧着侯姑娘依然气唬唬的鼓着腮帮子,心里更是烦愁,一声不响,拉着侯姑娘来到竹屋前,侯姑娘哎呀!一声惊叫,把黄小龙也连带着惊得停住了身子。
但是,当小龙也发现,那躺卧在竹屋前,遍身乌血,气若游丝的红官人时,也禁不住吓得心颤胆战,魂散魄丢,连忙飘身近去,跪在地上,惨声叫道:红师叔!红师叔!你怎么啦?你……你能说话吗?是谁?是谁呀?红官人嘴唇紧闭,双眼微启,似乎受了极毒的暗器,临危时强提着一口真气奔回来的,这一见着小龙,嘴唇依然没开,只用一只颤抖的手,在泥地里横七竖八的划着,慢慢的手也停顿了,嘴里长长的嘘出口气,双眼一翻,腿一伸死了……小龙对自己不懂医学,感到十分痛心,假如能略岐黄之术,最少能从红官人嘴里,听到一点原因。
小龙仔细的先查看红官人所留下的遗言,他轻轻的将红官人的手拿开,头三个字毒纯阳一入眼帘,黄小龙立时双眼突睁,心血狂涌,恨恨的一掌拍在地下,泥立即陷下去四五寸,把呆站一旁的侯姑娘,也吓得退了—步。
接下去五个字当心忠孝二……一个没完成的句子,却使黄小龙心中不解,可是正当小龙没思忖度之际,忠孝二乞回来了。
侯姑娘一见这两条黑影从谷外飞进,立时给黄小龙示警,可是黄小龙刚刚立起身形,忠孝二乞已然来得近了,二人一见红官人的死状,俱都老泪纵横,悲不自胜,待黄小龙告之,很可能是伤在青风帮帮主毒纯阳姚震天的暗器之下时,忠孝二乞,立即在红官人身上前后察看。
一忽儿后,忠孝二乞虎目圆瞪,朝黄小龙承认似的点了头,接着双双对着黄小龙扑地跪下,行起大礼来,吓得黄小龙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扑地相对跪拜一番。
忠孝二乞拜罢,又复朝红官人叩拜一番,口中并默默的祝祷,接着两声惨厉悲啸,双双纵起身形,只三五个起落,已消失于沉沉夜色中。
黄小龙被忠孝二乞这一阵哑剧,弄得满头雾水,莫名其所以,想了好半天工夫,才稍稍想通一点,这跪拜大概是请他替红官人收埋尸体,可是他俩为什么要如此匆急,就不能一同收埋好后再走呢?……想着想着,倏然记起红官人地上的遗言,当心忠孝二乞……小龙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跟着说道:姐姐,快帮忙,把红师叔埋了,追那两位前辈去……姐姐,姐姐……帮帮忙好吗?唉!我真急死了。
可是,侯丽珠依然爱理不理,慢条条地说道:你呀!有事情就会穷嚷,穷叫,就不分急缓,你睁眼瞧噍,现在什么时候?你急有什么用?小龙微一抬头,啊!敢情天已经亮了!遂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随着在溪边,找了一处向明之地,挖了个坑将红官人给埋了,因这地方好找,他碑也不立,接着又在竹屋里找了点食物与侯丽珠匆匆吃了,连袂上路。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七章 晴天闷雷 师兄弟共死同生 平地峰火 青风帮名损将残此刻,太阳已升起老高了,小龙与侯丽珠出了山区,大白天在官道上不便施展轻功,可是二人走着也比常人快出了好几倍。
沿途上,侯丽珠告知黄小龙,在小龙离去的当天午时,他们也从李大镖头口中,得知小龙北上入鄂,为什么事,李大镖头没说,燕云大侠公孙亦平是不想来,公孙风是想来而不准来,公孙时是因为正在练一门功夫,不能来,而侯丽珠也被他们父女逼着不让来,可是当天夜里,侯丽珠就偷了匹快马跑来了。
侯丽珠因身边银子很多,坐在马上日夜催赶下,马累了就换一匹,到昨天才到土地堂,可也连赶了数日夜。
马受不了可以换,但是人却实在太疲乏吃不消,到土地堂时,看天色差不多,也就住下了。
不想,她这一住反真住对了,就在她用膳时,让她听到了关于棋神廖元家中所发生的事,其中提到一个十七八岁的美少年,武功盖世,言谈中赞叹为天下少有,地下无双,年纪又轻,能耐又大。
侯丽珠一听就猜到了八成,心里头这份高兴,真是无法形容。
这边话声没完,另一边话声又起,可只是这边谈的与那头正好相反,他们怨恨那少年无故从中多事,使他们连夜也得走七八十里地。
侯丽珠一听还要跑七八十里地,心里就凉了半截,可是想到当夜能见着黄小龙,精神不由一振,急急吃喝事了,躲过一边,暗地里养息精神,专等这些人上路,从后面跟着坠下去。
侯丽珠来是来了,却没敢露面现身,因为她见到了父亲的好友长山秀士诸葛青也在敌人里面,说难听点,这发射金针的巧妙手法,还有一些是长山秀士诸葛青给指点的,侯丽珠胆子再大,她也不敢在这露面,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位伯伯什么时候加入了青风帮?这以后,他抛剑,长山秀士喝骂,她理都不理,说找他父亲怪书生霉气,她更是付之一笑,可是她始终不敢用金针来对付长山秀士。
如今,黄小龙根本没让他稍作憩息,立刻又拖了她赶路,侯丽珠她身为姑娘,经这几日夜无休止的紧赶,又那能真走得动呢?可是当她看到小龙那紧皱的双肩和愁苦的脸容,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硬挺着往下赶。
到日过中天时,方始来到一个小镇上,此际侯丽珠已是通体汗湿,骨痛如散,在饭馆里一坐下,就整个扑到桌子上,长长吐了口气。
这时候,黄小龙再傻也不能说看不出来,随在饭后,找了间客店略作歇息,自己也打坐练功,恢复疲困。
太阳升得快,落得也快,一天的时间,也不过转眼工夫就过去了,可是,在夕阳西沉时,彩霞失去光彩后,侯丽珠依然没有醒来,黄小龙实在憋不住了,才把她从甜梦中唤醒,催着上路。
就这半天的耽误,在次日的凌晨,二人方始赶到武昌省城,一进城,黄小龙就发觉城里气氛有些异样,而且静得有些怕人……刚走得两道街,突然,从横街上转过一群穿着十分破烂的乞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总有三数百人之多,但都十分严肃整齐的排列着,走着。
当黄小龙发现这些乞丐群中,每人的前胸都钉上了块白布,及后面还抬着两个蓬头白须的皓首老人时,眼前不禁一阵昏黑,若不是身后侯丽珠及时的搀扶一把,他准得当街就倒了下去。
待小龙急痛的心血平复后,乞丐群已来到身前,那乞丐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独眼汉子,独眼汉子见两个公子哥儿立在街心阻路,那本是凄惨悲痛的心,勃然大怒,一声震天价的暴喝……黄小龙为这情是差点昏倒,却没有为这一声大喝所惊骇,正待掏出小黑葫芦表明身份,倏的乞丐列队中闪出了魁梧的小铜神,朝黄小龙身前一跪,哽咽地泣不成声,这一下却使独眼汉子感到万分惊讶了。
黄小龙因是大街之上,路人看了不雅立即将小铜神搀起,追问经过,良久,小铜神方止住悲痛说道:小爷爷,此处非谈话之所,这些人也不便在此耽搁,出城去,我和小爷爷边行边谈。
说到这,也不管小龙作何反应,拖了就走。
侯丽珠本对小龙的结识穷家帮感到皱眉,慢慢的她发现小龙与穷家帮有着极深的渊源,只得放宽胸襟,随遇而安,也就追在小龙身后,走出了城。
黄小龙听小铜神说得也是不清不楚,只知忠孝二位长老在昨夜暗黑时进城,二更天就撞进了青风帮的总坛。
那时正好被小铜神看见了,连忙走报此地头领独眼神鹰,独眼神鹰系帮主黑蝙蝠的大弟子,这一听说两位长老硬闯青风帮总坛,立即大惊色变,匆匆地召集穷家帮在武昌的数名高手,暗中潜入青风帮。
也是青风帮该遭变故,忠孝二乞命中注定,这夜毒纯阳姚震天率领红蓝白三旗坛主,外出办事未归,两位护法阴阳二老怪,领着帮内黄黑二旗坛主及数十名高手亦未回城,坛中只留下些二三流人物。
忠孝二乞像疯狂般的,进入青风帮总坛后见人就下毒手,总是一招半式就将人伤了或毙了,没半晌工夫,已连伤毙了十四五人之多。
青风帮里立即警钟连鸣,静夜里怒钟骤响,好不惊人,这时突然从后院里飞出一条黑影,将忠孝二乞阻住,开口讯问对方原由。
忠孝二乞是红了眼,疯了心,根本就不愿解释,更不尽答话,毒纯阳将他俩终身最敬服,最亲近的红官人杀了他们已没有活的意味,还有什么好解释好说的,闷声不响,双双挥掌硬朝来人攻去。
不想这后来黑影,武功竟高得出奇,一见忠孝二乞这等无礼,立时大怒,展开浑身绝艺只三五个招式,即将忠孝二乞,震退,内腑受伤,忠孝二乞若能及时撤走,觅地静疗些时,当可复原无疑。
可是忠孝二乞非但不退,还一味的拼命抢攻,强用内力,尽出险招,终于对方在万分气恼之下,遽下杀手。
待小铜神及独眼神鹰等赶到时,忠孝二乞已然口吐狂血,横尸当地,而怪老头则伫立一旁不住的摇头叹息。
独眼神鹰与小铜神等,本想全力替二位长老报仇,被怪老头以无上内家真气,一声长啸之下,全部给震摄住了,怪老头自称书怪南子,叫大家只要自忖能力所及,随时随地找他报仇,并说他当天刚到武昌,为这事,他愿意在这静候一月,逾时他则必须外出游荡等语。
狂眼神鹰与小铜神等,武功内力当然不弱,可是比之帮内长老,又差得远了,再一听到对方是宇内四奇人物,就更落得只有瞪眼的份儿。
总算书怪南子没有多事留难,让他们抬着二老的尸体出了青风帮,如今穷家帮帮主不知何处,眼看着穷家帮就要瓦解冰消,虽然穷家帮势力甚广,可是真能挑得起担子的就没有几人,似这等帮内长老被害归天大事,就没人敢胡乱歪出主意,如今遇到了黄小龙,小铜神想要黄小龙,到山野后,取出小黑葫芦,表明身份,领头掩埋帮中二位长老,顺带也安定一下惶惶的群乞之心。
在这种情况之下,小龙不应允也没办法,出城后在一个预定的小山坡前,数百人的行列停下了,小龙见除了穷家帮的人众外,别无闲人,遂肩头微晃,跃登上坡,先是一声龙吟长啸掠括所有帮众的注意,再取出小黑葫芦,双手高举过顶。
这小黑葫芦,乃是穷家帮历代相传帮主所持之印信,黑蝙蝠手上那个,还是模仿造的,而黄小龙这个,才是真正的穷家帮传帮之宝。
小黑葫芦一现,这其中当然有人认识,像那年岁大一点的,黑蝙蝠黑妙手在此的几个徙弟,谁也都知道这是帮主的信符,尤其是独眼神鹰,黑蝙蝠的大弟子,更是惊骇得第一个先跪下了。
独眼神鹰这名号,是黑蝙蝠亲自取的,他对神鹰二字毫无忌讳,他要这大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可惜独眼神鹰自己不争气,没学到黑蝙蝠五六成本事,就再也没有进展了。
当小铜神在大街上,向黄小龙跪倒,并沿途上吱吱咕咕地叙述着,独眼神鹰心里就有气,他以为黄小龙顶多不过是个恩客,而帮中如今发生这等大事,小铜神不该还有这种心情拖着公子哥儿嘀帖,心想,待此地事了,定必按照帮规来处制你,因为小铜神是石叫化的徒弟,比独眼神鹰要低了一辈,小铜神的越界入鄂,是黑蝙蝠应允他发现黄小龙身藏小黑葫芦的二件大功,将他带在身边学艺,可是辈份依然不能错。
可是黄小龙飞身跃上土坡时,那份快迅,可把独眼神鹰给惊讶住了,他根本无能发现小龙是怎么上去的,只觉得人影一闪,小龙已稳站土坡之上,待小龙将小黑葫芦取出后,独眼神鹰始才警觉,小龙就是棋神廖元家中,武功惊震群豪的少年。
穷家帮数百人众,领头的一跪下,立即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黄小龙也不作过份矫张,连忙飘身下坡,左手仍然托着小黑葫芦,先将小铜神搀起,再由小铜神传话免礼,并对几位帮中稍有地位之人,略作介绍。
接着,黄小龙依照帮规大礼,先将二老葬了,这些凡文俗礼,都是小铜神配伴着,在—旁指点。
这其间,侯丽珠姑娘也参加对穷家帮二位长老,以外宾之礼祭拜了一下,就一个人自行走过一旁,略作歇息。
事毕,黄小龙当众宣布,穷家帮帮中大事,在帮主黑大哥未回帮之前,先由小铜神暂代处理,独眼神鹰及另外几位从中辅助。
此语一出,立时赢得一片欢呼,采声雷动,也同时惊震了小铜神及独眼神鹰等几个人,可是小龙可不管这些,将小黑葫芦,连带那小金蛇,庄重异常的双手捧着,走到小铜神面前,吩咐小铜神收下。
因为黄小龙,发觉小铜神人虽魁梧,却也不失灵活,武功内力也均甚精堪,似较独眼神鹰等众人为高,而且处事能力也十分精细,穷家帮已眼这等地步,自身又不可能为穷家帮长此耽搁下去,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出此下策,当然他也另有打算,他要在宣布后,注视反应,再偷空将长耳哥哥所传授,穷家帮原有的绝艺传授与小铜神,使小铜神能自立威信,不至于无法令行。
后见乞丐群中,欢声雷动,知道小铜神人缘极好,更坚定了他的信念。
小铜神在万分的出乎意料外的惊愕下,在小龙凌凌目光的逼视下,只得硬起头皮,朝小黑葫芦大拜八拜,又朝黄小龙叩了三个头,方始收下,因为小铜神也想到,这只不过是代理,帮主黑蝙蝠定会无恙归来。
小铜神刚接过小黑葫芦,立即采声又响,较前更烈黑压压的又复跪了一地,其中当然有那不十分心服的,可是,一经小黑葫芦到手,小铜神就掌握有生杀大权,谁也再不敢乱来了。
小铜神大权在握,立即发号司令,命帮众密切注意青风帮动静,随时呈报,并着所有帮众自行散去,今晨之事,已够招摇,恐会引起驻此之八旗营兵不快,另惹是非,该不是穷家帮之福。
随与独眼神鹰等数人,陪同小龙,侯丽珠回进城去。
侯丽珠与这般穷家帮众,始终有些格格不入,一路同行,更感蹩扭,小铜神晨间昏了头,拉着小龙在大街上走,没留意,这时也觉到同行进城,实在碍眼,遂与黄小龙约定住宿地点,分道而行。
临别,小龙关照小铜神,尽速替他弄一套夜行衣来,并嘱咐小铜神,小葫芦里盛装着一条金蛇,除吃酒外,任什么不要喂,随时留意着,不要胡乱开启。
黄小龙与侯丽珠进得城来,已是申牌时分,二人找到小铜神指定的客店,而客店里早已为他俩人准备下了一进偏院,并在略事梳洗后,随即开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黄小龙不觉怎样,倒是侯丽珠感到十分过意不去。
刚食毕,店小二送上一个包袱,小龙连忙打开,里面竟有两套夜行衣。
侯丽珠一见就抢了—套,小龙连忙说道:姐姐,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今夜我要去的是宇内四奇人物,在未见真章之前,我自身尚且不知凶吉,可那还有时间来照顾你呢?再说……侯丽珠连忙截住他的话头,道:你别说了我的事你就别管,直到今天,你就连个真名实姓都没告诉我,我的事还用得着你来担心吗?小龙听了一愕,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黄小龙三字还没向她提过呢!这诚然是疏忽,疏忽就得认错,小龙连忙作揖道歉道:姐姐,这是不得已的,我本姓黄,名小龙,可也是朝庭的罪犯,请姐姐大量原宥这朝,呶呶,再来—个礼。
装模作样,使得侯丽珠噗嗤一笑,道:别油嘴,恁怎么说,我今夜是非去不可,你既然不知凶吉,我替你去压压阵,在边上看着点不好吗?我也明白我自己武功太差,可是我一手金针,却相当有名气,施放出来,防不胜防呢?小龙急得直皱眉,略事沉吟后,蓦然,心头闪过一计,遂点头微笑,故作应允。
侯丽珠见这情形,心中知道小龙在玩花样,可是她也像十分有把握似的,根本不在乎,拿着夜行衣,自行回房歇息去了。
当夜二更敲过,小龙从静坐行功中,苏醒过来,穿好夜行衣,突然发觉窗外似有夜行人的声音。
小龙将剑背好,收拾妥当,来到窗边,手一伸,窗子刚开,人已跃了出去,真比飞矢流星还快。
这就叫做艺高人胆大,明知窗外有人,却偏偏要从这窗口纵出,可是当他发觉站在院外的是侯丽珠姑娘时,不禁暗笑自己心情太过紧张。
侯丽珠一见他飞快的跃出,就抢着说道:我算定你会偷着跑,所以我只有先出来等你,实在我真可以偷偷的从后面跟着你去,暗中替你照顾照顾,免得你担心,可是,我又怕追赶不上你……黄小龙一听,心里深受感动,暗叫惭愧不已,但这实在太冒险了,宇内四奇人物,他已见其二,武功均甚高深,这书怪南子,能一举击蹩穷家帮中两位长老,其功力之精堪,当可见一般。
更何况,还是在青风帮总坛里,其坛中高手,不胜枚举,他怎肯让侯丽珠轻易犯险呢?遂说道:姐姐,这你可是错怪我了,我本来是准备去叫你的……侯丽珠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别说了,别说了!我都不信,还是赶快走吧!你要故意想把我抛下了,当心我……她本想说当心我恨死你。
可是她终于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她到底还是个黄花闺女呀!小龙可没这样想,他依然接着说下去,且边说边挨近身去,只听他说道:姐姐,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还是要说,我的确是准备去通知你的,如不是你在院里弄出声音,我绝不会从这窗了跃出,不过,我通知你的原因,仍然是想告诉你,不要去的好……说到这,黄小龙倏然骈指点了侯丽珠的麻穴。
这一手,快比闪电,疾越劲风,别说侯丽珠根本未加预防,就算事先有备,她也闪躲不开。
侯丽珠全身一麻,双足一软,就要坐到地下去,黄小龙连忙将她搀扶住,将她抱回卧室,放回床上,因为这只是点了麻穴,知觉未失,所以黄小龙在服侍她躺平睡好后,又再说道:姐姐,你的心小龙永远感激不尽只是今夜实在太危险了,我不忍心叫你去为我冒险,反过来说,你去了,一旦遇险,那就不是帮助我,反而妨碍我了,所以我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希望你能体会得到,原谅我!时间已经不早,我该走了,现在我再帮助你睡个好觉,愿你能有个甜美的梦。
话完,小龙就点了她的睡穴,这穴小龙点得很有分寸,只需过三个时辰,就会自动解除,那意思是,小龙此去,不管回与不回,在天亮前,她就会自动地苏醒过来,无需别人替他解除穴道。
小龙点了她的睡穴后,看着她合上眼皮,眼角滚下两点亮如珍珠的眼泪,心情更为激动,可是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他身上所背负的情债太多了,他必须一一清了,该讨的讨,该还的还,他已没有闲情再想别的,如若说有,那就是唯一纯洁可爱的苗族少女金燕,他共患难的小妻子,依然不时的在他心版上盘旋着。
小龙跃出窗外,回手带好窗子,将事先备妥的黑巾扯上,蒙住脸形然后穿身上房,略一打量,即朝小铜神日间所说的方向,飞身从上。
两个起落,已越过十数间民房,倏的静夜里传来一声轻唤:小爷爷!小龙闻声止步,飘身落下一条小巷里。
小龙身形落地,小铜神就迎面走来,十分匆遽地说道:小爷爷,你要夜行衣,我就知你今夜必有所为,不过据方才得报,青风帮帮主率领红蓝白三旗坛主,以及阴阳二老怪率领两位坛主,十数名高手,在入夜时已然归来,小爷爷此去,是否有所不便?……小龙听了,虽然也微感愕然,但他仍坚毅地说道:小铜神,我此去,自有我的主意,你们千万别来自惹麻烦,我自信,打不过逃总逃得了,我并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人,也不怕丢脸,只是穷家帮目前是最危难的时期,帮主黑大哥受伤一去,渺无音讯,你虽是暂行代理,可也是一帮之主,万事多加考虑,谨慎行事,不可蒙懂胡来,时已不早,暂行别过。
语毕,也不等小铜神表示意见,只一晃肩,就去得没了影子。
此刻,在青风帮总坛大厅之上,摆了数桌宴席,在厅中上首一席坐的除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外,余者均是带须老头,白须黑须灰白须全有,上首坐的一位是这一席中形态最怪的一个老头,宽嘴塌鼻梁,一对猪眼,细眯成缝,两道细眉,横扫入鬓,额头特别宽大,占了脸长的一半,白发依稀可以数得清,嘴下一把山羊胡子也同样少得可怜,脸上皱皮更是深纹毕露,最碍眼还是颈子上长了个大肉球,吊在颚下一幌幌的,实在不大雅观。
可是谁又想得到,他这样一个怪老头,在威震大江南北的青风帮的筵席上,坐了首席之地?更怪的是,他右手喝酒吃菜,左手还捧着一本线装书,嘴在动,眼睛在看,鼻子还一直在唔唔的哼着,耳朵呢?耳朵也没闲着……因为这一刻,他倏的双眼一瞪,眯起来像一条缝,睁开来却有铜铃般大,眼内神光冷电般的一扫,离开了线装书,说道,震天,派人瞧瞧,房上来了什么人?这可非比等闲,厅里数十人喝酒喧闹,他还在吃喝看哼依然能听到房上来了人……毒纯阳姚震天一听,气得脸色倏变,恨恨的哼了一声,说道:五旗坛主速出拦截搜查,探知是有心前来捣蛋的,一律格杀勿论。
怪老头一听毒纯阳如此气愤发令,不禁细眉紧皱,可是嘴里却没说话,依然闲散的喝酒看书。
可是没半晌工夫,怪老头左手线装书猛然往桌上一摔,满桌碗碟杯筷立被震得跳起半尺高,怪老头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吼声叫道:震天,快去看……他这还没叫完,大厅口已经蓬‘嘭的摔跌下两个人来,跟着又哎呀!哎哟!连声惨叫。
毒纯阳姚震天一听,大惊失色,身形一掠,纵出厅外,可是等他窜出厅外,怪老头早已等得不耐,纵身上房,与来人对上了面。
当怪老头惊觉有异,纵上房时,见五位坛主,两位震退房下,一位躺睡瓦上,另两位,一捧手,一握腿,俱都跌坐在瓦背上,不却惊讶的瞪住对方,可是对方是个蒙面人,除一对闪亮出双睛外,连年岁面型都无法看清。
怪老头不禁踌躇万分,青风帮红、黄、蓝、白、黑五旗坛主,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以自己深厚的功力,要想在这半晌工夫里,将五人一齐打倒,恐怕也不易办到,遂扬声说道:朋友,与青风帮有什么过节吗?可否对老朽一说?老朽书怪南子,愿从中替朋友化解这场过节。
他先报名,是想以这宇内四奇的名头来缓冲当前局势。
这蒙面人当然就是黄小龙,可是黄小龙为什么突然间武功似乎高强许多呢?这可不是突然的增加,而是黄小龙以前没有尽情的施展出来。
原因足人皮宝衣上,在最后注有这么几名话:人皮宝衣所载武功过于精奥,毒辣异常,非遇万恶不赦之人,非遇亲身血海仇人,非遇万不得已之时,不得轻易使用,一套剑底游龙术攻守具备,已够应付武林一流人物等语。
黄小龙在与仙人剑史锦沦对敌时,是下山来第一次与人交手,为了想要考验五年所学,的确到了什么程度,只施展一招,就将自以为极了不起的仙人剑宝剑震飞,将人击退,他就知道,人皮宝衣上所载绝学确是威势过猛,五年辛勤所学,也没白废,为了严遵人皮宝衣最后几句话,所以往后一直就不敢施展。
在与琴侠对敌受伤时,他本可施展,可是莺燕姐妹俩,关顾的恩情,迫使他不便施出,情愿自己受伤。
昨日,在那小幽谷里,他被阴阳二老怪偷袭,心中怒火高冒之下,曾施展了三招,也只三招,就伤了青风帮数名高手,并使阴阳二老怪,惊骇得夹尾窜逃。
小龙今夜来时,得到小铜神的通知,知道青风帮里今夜所有高手都回来了,为了保持实力与书怪南子一拚,遂在—上手之际,就施展开人皮宝衣上伏龙十八掌,以快刀斩乱麻手法,只两三个招面,就将五个敌人全伤了。
如今,一见怪老头上房的轻功纵术,就知道来了高手,再一听他自行报名,不却冷笑连连,恨声说道:老怪物,青风帮的事情,有青风帮的人自了,小爷爷今天来,可找的是你,老怪物,你自身难保,还替人讲和,哼!接招吧!小龙语音甫落,已然挥掌前扑,疾击而出,他已没什么忌惮了,一起手,就是人皮宝衣上波谲云诡,离奇莫测的高深绝学。
书怪南子,乃宇内四奇人物,名震武林数十年,何曾有人敢在其当面骂他老怪物,而老怪物三字也正好犯了书怪的忌惮,禁不住怒愤填胸,心火高冒。
可是书怪南子,吟听蒙面人口音,脆嫩异常,显然是个毛头小伙子,心中又不禁疑惑万分,但对他语态中那份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神情,迫使他忍无可忍,立时暴怒,须发皆张,脸露杀气,暗中提足真气,待对方掌已用实,方始平胸推掌,意欲一试对方内家真力。
谁想,黄小龙这套伏龙十八掌,掌掌沉雄,式式精奥,眼看已经用老,其实变招换式,依然利落异常。
小龙有自知之明,可没有与书怪南子硬拚的打算,见书怪平胸推掌,掌风飒飒,立时撤招换式,身形一侧,沉掌反切敌人手腕,左掌箕张如钩,硬抓书怪肩部。
这种灵敏的反应,怪异的招式,使书怪南子凛然震惊,赶忙收敛心神,侧身横闪,斜退出丈余远去。
书怪南子,虽然惊骇,可是心火更旺,自从列身宇内四奇以来,至今数十年,还没遇上过,只一招就让对方逼退这么回事,这事如要让人传扬开去,书怪南子这一世英名,就该全部付之东流。
所以,书怪南子在斜退出后,身形未稳,只脚一沾地,立时又弹了起来,一声暴喝:小狗,拿命来。
身形疾掠而出,快如电光石火,双臂互轮,指掌同出,掌风刚猛绝伦,直朝小龙迎面扑去。
小龙一招见功,心头大慰,脸色开霁不少,见书怪南子又复挥掌扑到,心知这次书怪定有精微奥妙的招式使出,再不怠慢,凌空拔起身形,半空里一声长啸,头下足上,反朝书怪迎头罩去,以攻止攻。
眨眼间,二人对拆了十数个回合,小龙越战越心安,越打越精神,书怪可正好相反,心中惴惴不安,眼睛越瞪越大,势欲喷火,颈下几根山羊胡子气得笔也似直,倏的,书怪在匆遽中,一个旋身转了开去,暴声喝道:小狗,你是武当派什么人,风雷道长是你什么人?这一叫,可真把黄小龙叫得楞了一楞,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武当派当今在世还有些什么人?风雷道长又是什么人?小龙根本莫明其妙,可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书怪南子见博识广,能看出他武功的出处,但是他却无法承认,只得含糊其词的答道:废话,风雷道长是我什么人,你管不着?风雷道人,是武当派如今仅存辈份最高的一个,书怪南子一听小龙也称风雷道长,并没加什么尊称,不禁大奇,怒喝道:小狗,你身为武当派中门人,竟敢如此大胆的对风雷道长,直呼名号,如同欺师叛祖,背弃师门,你……老怪物,你哪里那么多废话……倏然,一声清啸,风声飒飒中,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现身瓦面,叫道:前辈,象这等欺叛师门之人,已无仁义可言,和他多说无益,待晚辈来替你将他拾下。
书怪南子,自知对这少年蒙面人毫无制胜把握,但也不一定就能落败,毒纯阳姚震天这一打岔,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因为他知道毒纯阳姚震天,身藏绝毒暗器多种,借这剧毒将对方收拾下,亦未可知,逐说道:震天,别看他年纪小,他的能耐可不少,抽空非用黑暗青子(毒药暗器)不可,此小狗不除,日后青风帮恐将永无宁日。
小龙只离身两丈远,听了书怪的话,不却冷冷笑道:别尽磨舌头,你们不打,我可要动手了,谁上都行,今天我总要好好打几场的,青风帮也应该是瓦解冰消的时候了,毒纯阳,你有这预感吗?几句话,把毒纯阳气得口沫直吐,恨恨的喝叱道:畜生,你敢咒我青风帮,你有几个脑袋,来吧!来尝尝你帮主这个滋味……语音未落,只见他左掌微抬,立见三点乌光,疾射而至。
黄小龙见暗器乌光闪亮,不敢硬接,足尖一点,身子拔起两丈余高,可是身形将落未落之际,点点乌光又至,较前更多,乍眼一瞥,一共九粒,比方才更疾更速的,将小龙上中下三路全部罩住。
还好小龙事先有备,右手凌空拔剑,铿锵响过,夜空里绿芒更甚,内行人一看就知是柄宝剑。
黄小龙刚刚将剑抽出,乌光已然近身,但见剑光乍闪,回掠而至,一阵兵战之碰之声,叮……叮……叮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九响。
剑花圈过,黄小龙身形已然落地,可是这种捱打之势,决不是办法,小龙身方站稳,思忖及此。
倏的,宝剑划空一闪,黄小龙再度凌空拔起身形,舌绽春雷,一声暴喝:有种的就接小爷几招,专使暗器,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语音未毕,已然扑进身去,碧光宝剑疾射而出,削肩点穴,一招二式,凌厉异常。
毒纯阳姚震天撤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拐杖,—声厉喝:畜牲,不给你点苦吃,你也不知厉害!喝毕,身子已横迈三尺,让过小龙宝剑,斜发一拐,出手就用流云出岫怪诞十分,而也凶险十分。
毒纯阳这一招,亦是杖中绝学,不想被黄小龙很轻易的就闪开了,心中惊异,怪道能与书怪南子一战数十回合,确实有些门道。
可是他这一套回旋杖法,却也非比等闲,拐风回旋起处,石走沙飞,功力更是不同凡响。
黄小龙一见,亦不敢大意,因为对方左手握拳,定然藏有暗器,小龙不得不时加警惕,遂展开身法,只守不攻,进如风,退如电,身形飘忽,在毒纯阻拐隙中进退,看看打了七八十招,依然未见对方施放暗器。
毒纯阳姚震天可是左拳右拐,越攻越紧,见小龙逐渐的只守不攻,以为小龙只是轻功较好,内力未必深厚,渐渐的就存了轻敌之念,一边攻一边寻找机会,施放手中预藏的三颗暗器。
这样又打了三数十招,黄小龙倏然一声长啸,招式立变,全是一派凌厉进攻招式,但却空门大露。
毒纯阳—见,心头狂喜,暗想:畜牲,这该是你的死期到了,到了阴曹地府,可千万别怨我。
想至此,陡然旋身,随手一招银拐绕柱,硬挡敌人来剑,左手随着疾发,三点乌光,品字形直射小龙前胸。
小龙他这全是诱招,他唯一忌惮就是他掌中暗器,暗器不发,他始终未能尽力施展,所以现露空门,一见乌光射出,险是险到极点,乌光一现,已然及胸,稍事疏忽就得命丧当场。
小龙点足飘身,平拔丈许,险煞人,乌光贴胸而过,此刻,小龙再不容毒纯阻缓出手来,碧芒一圈,剑花一震,凌空朝毒纯阳平射而去,随着左掌,猝然发劲,势如狂风巨浪。
毒纯阳暗器出手本是十拿九稳,然而事实大谬不然,蒙面少年不但避过,且还进招,不由得他不颤骇万分,大大地惊震了一下,急急旁闪,刚避过碧芒宝剑,黄小龙左掌又到,势如利斧开山,猛砍毒纯阳左臂。
毒纯阳处此境界,情势危急,忙沉左手,用了一招倒打金钟反击而上,欲将小龙手腕削断。
谁想,小龙极为机警,不予硬接,沉手代爪,猛扣敌人手腕,毒纯阳事出意外,不及撤招换式,小龙双爪坚如钢爪,一扣之下,毒纯阳手腕竟被其一爪抓折,痛澈心肺,忍不住失声惨叫,声震夜空,凄厉绝伦。
但是,黄小龙双手发招,左掌刚刚抓实,右手碧芒宝剑又到,他是恨不得一剑将毒纯阳劈为两半,为红官人报仇,也为忠孝二乞雪恨,因忠孝二乞实为红官人之被害而自毁其身。
然而,宝剑看着已然及腰,突觉寒风扑肩,刺骨砭背,不得不先行自救,本能的点足斜纵,撤掌抽剑,回身一捣,啪的一声,兵刃相触,黄小龙蹬蹬退出三步,右掌酸软,差点握剑不住,不却大骇,急忙抬头一看。
见书怪南子,手执一本黑书,非钢非铁,不知何物所造,竟然不畏神兵宝剑,不觉大奇,一声冷笑,道:难为你也是宇内四奇人物,竟也偷施暗袭,怎不令人齿冷……话未说完。
就在这个当儿,蓦听后院叱喝频传,紧接着火光四冒,浓烟骤起,黄小龙一见,暗道要糟,这定是小铜神捣的鬼。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八章 转传绝艺 小铜神惊获佳息 北上寻仇 黄小龙施恩被害黄小龙想到小铜神,立刻又想到小铜神的安危,正待腾身后纵,蓦听毒纯阳姚震天悲声叫道:小狗,我和你武当势不两立,有种你今天就将我青风帮总坛全都毁了,看我是否有能耐找你算账。
小龙一听,这就不对劲了,身受武当开山祖师留图授艺之恩,未能替武当派稍尽绵薄,反为武当派招惹是非,这事恁怎么也讲不过去,遂低头将蒙面黑巾扯落,这一亮相,立即引来噢!啊!呀!等惊呼怪叫。
毒纯阳认识他,阴阳二老怪认识他,那天在山中所去的人都认识他,小龙待闹声平静后,方始说道:我叫黄小龙,我不否认我学了武当派的武艺,但是我与武当派现今在世的任何一人,绝没有一点点的关系,我不能无缘无故为武当派,这种名门正派招灾惹祸。
你们有什么事,尽可以写在我黄小龙头上,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牵扯到别人头上,我今天伤了你毒纯阳及帮下坛主,起因为何,日后自然明白。
如今,我亦有事,失陪了。
语音甫落,书怪南子恨声叫道:慢着!黄小龙纵起未及一丈,又复强煞纵势,坠落瓦面道:怎么样?你还要打吗?书怪恨恨的道:不错!我还要和你打一次,但不是今天,你说个日子吧!我定要见识见识,这不出于武当派的武当绝学。
小龙不假思索,立即答道:我曾有言,要斗斗宇内四奇任何一人,但要在我复仇之后,你既有意,来年三月初三,夜半三更三点,冀北妙峰山头,黄小龙不管复仇已否,届时定然候教。
书怪南子裂嘴一笑道:宇内四奇,有三奇长驻大西南,从不北去,但你已开口,说不上不算,好……他这话声未了,小龙已然不耐,因后院火势就这片刻光景,已有多间火苗冲顶,透出瓦面,根本无法收拾抢救了。
小龙赶到后院,见小铜神穿上了青风帮帮众的号衣,正在来往的人群中,协助奋力救火,不禁深为奇怪。
小铜神似乎也已见小龙安然无恙。
立即抽身闪过一旁,没半晌工夫,就溜出了青风帮。
黄小龙在万分谨慎下,与小铜神来到一个僻静的土神庙前,始开口埋怨他,不该亲身犯险,应以帮务为重。
小神铜笑笑道:小爷爷,你万安,别尽替我担必,我只要披上一件粗布衣服,装个什么样的苦力人都能像,跟帮主跑了这几年,学的东西可真不少。
小龙看天色只四更将尽,还有二个更次才能天亮,遂随口考究一下小铜神近年所练所学。
诚然,酒师傅长耳哥哥所传自已三种绝艺,黑蝙蝠帮主敢情一种也不会,遂先将威力至猛的三招降龙手,传给了小铜神,并在土神庙前亲身演变了几次,不想小铜神人虽魁梧,却也灵敏异常,—点就透。
天未亮前,小龙返回客店,又至隔室探看一下侯丽珠,见其依然香梦正浓,一算时刻,知其苏醒在即,连忙退身回房,自行守歇。
小龙刚上床不久,朦胧间似觉有人掩进房来,还以为侯姑娘及时醒来,过来探视,遂假装入睡,不作现会。
忽听一声轻微叹息,轻微得除了黄小龙,换一个人准不成,小龙不禁大奇,想不出来的倒是什么人?可惜,睡时面朝里,要想看非转身不可!小龙略事沉思,猛然一个翻身,室中那有什么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心里头竟不住直嘀咕,莫非真有鬼?可是窗子开了一点没错,小龙连忙穿窗而出,天色曙光已现,四外静悄悄,毫无动静。
小龙跃返室中,突见室门已开,禁不住魂颤色变,自己江湖阅历太差了,明明人在房中,自己反而往外去找。
他知道,这绝不可能是侯姑娘,因为侯姑娘没有这大的能耐,然而,这人如果是敌人,就真不堪设想了,思忖至此,不觉冷汗涔涔而下,行出厅里,厅门也开了,而侯姑娘的房门依然闭得严严的。
小龙终于胸襟大放,他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随你来吧!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小龙在武昌一住就是二十天,这其间,日里他根本不出门,夜里他教小铜神与侯姑娘的武艺,小铜神进境神速,二十天功夫,他学会三招降龙手,千斤卸力内功秘诀,飞花散影轻功绝艺,还学会了一套精奥的武当秘技剑底游龙术,而且都练得相当纯熟。
而侯姑娘可就不然了,二十天工夫,她连一套飞凤剑也没练好,那仅仅六招的飞凤剑,她始终颠三倒四,她学了三天甚至五天,一招也没学会,她愚笨吗?她不够灵惠吗?非也!她是心不在焉,她的心完全附在黄小龙的身上,她整日寸步不离的追在小龙身边,然而她却没有心情去练剑。
可是黄小龙除了专心—意的授艺外,从不假以词色,因为侯姑娘越是深情款款,热爱横溢,黄小龙越是痛苦万分。
这一日,午饭后,小铜神突然到访,这却是二十多日来从没有的事,黄小龙望着小铜神那肃穆惶急的脸色,心中也不禁暗跳,可是,待小铜神坐定后说出了原委,黄小龙又禁不住心神齐开,欢欣雀跃不已。
原来在穷家帮派出寻找帮主黑蝙蝠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人于日前得遇黑蝙蝠帮主,经将黄小龙复出及私自传位小铜神之事,以及红官人及忠孝二长等身死事,一一告知后,黑蝙蝠竟然悲喜交集,传命小铜神,应本穷家帮之声誉为己任,忠心为帮服务,并说他与黑妙手最近无法出观,什么原因没说,要小铜神尽力领导穷家帮,有事请小龙一旁鼎力协助,务使穷家帮永垂不朽。
小龙听完说道:这你愁点什么?青风帮与我们有宿仇,暂时容忍,不与计较,待帮主再度出世后,再谈复仇不迟。
日前的一场恶斗,已使青风帮元气大伤,而且我与书怪南子,明年三月又有妙峰山之约,在这段期间里,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每日除了对帮务稍事处理外,最主要是勤加练习武功,绝不能怠惰。
小铜神听黄小龙也如此说,只得默默受命而去。
当夜,黄小龙即停止夜课,与侯姑娘相谈甚欢,并还呼酒对饮,直至日上树梢,二人始各自返室而卧。
次日,侯丽珠起床了好半天,仍未见黄小龙出室,心中不禁大为犯疑,因近日黄小龙警觉性特灵,只要侯丽珠在室中稍事走动,小龙必先出厅相候,然而今日却事出寻常,侯丽珠绕出厅外,在窗口望内偷窥,手尚未碰窗门,窗门竟然无风自开,侯丽珠心头一震,知道不对,轻点足尖,纵身入房。
床上被褥整齐未动,衣物宝剑,—样不留,侯丽珠心头一酸,情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落了满腮,娇躯一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
倏然,桌上一张墨淋淋的信笺,映入眼帘,侯丽珠连忙擦干热泪,取过信笺,只见上面写道:姐姐:丽珠姐姐:你一直没问起过我的身世,我也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的身世,现在我简略的说一说。
姐姐,我是一个非常不祥的人,自出生以后,家庭就为我毁散,父母为我流浪,十二岁时,父母惨遭杀害,随着,数年来,凡是对我好的人,都将遭遇一些不幸的事情。
你对我的爱顾,我衷心地感激,但我却只能深埋心底,因为我已是一个有了妻室的人了。
我在最危难中成亲,我的小妻子,她是个苗族少女,她有着一颗纯洁的心,我们曾共患难,共艰苦,她并曾救过我的命,虽然,她如今不知生死存亡,但她在我的心中,永远是我的妻子。
为了我父母血仇,含辛习艺,今日,总算稍有所成,但我却不能再事拖延,我要报仇,我要以仇人的血,洒洗我的庄园,我要以仇人的心,恁吊我父母的在天之灵。
今日,我不辞而别,实有我难以言叙的苦痛,这不是我真心所愿意做的事!天可以为我作证。
姐姐!原谅我!原谅我!黄小龙匆留侯丽珠看完黄小龙留书,泪水也将信笺滴湿了一半,终于,她强忍痛泪,心中暗暗作了决定再次梳洗扮装,略事收拾走出了客店。
且说黄小龙当夜四更天,偷偷掩出了客店,找到了小铜神,告诉自家北上复仇,吩咐小铜神对侯丽珠暗加照顾,即互道珍重而别。
数日后,已离了鄂省,踏入皖境,在杨柳店时,因天色已晚,小龙遂随便找了家店,歇宿一宵,这日说也奇怪,店中客人竟出奇的多,店伙见黄小龙单人无骑,且又面红耳嫩,认为可欺,遂将他送到一间小小的偏房里。
小龙可不管这些,只要能住就行,他不请求气派,但房里的蚊子,却真使他有点吃不消。
他想:一条猛虎,数条大虫,若让他来对付他不会皱眉,然而这小得可怜的蚊子,叮你一口,不痛却痒,竟会应付不了,心里想想,不觉好笑。
半夜里劈劈啪啪的,他实在睡不着,遂起身走出院中,略乘凉风,倏的,前房里传来声声痛苦的呻吟,小龙听得心里,十分难过,可是一会儿后,又复归于沉静,小龙也就没再留意。
天亮前,蚊子经过一夜的辛苦,休息去了,小龙也就借这机会,盘膝叠坐,行功吐纳,来恢复疲劳。
只一盏热茶工夫,天也亮了,小龙刚伸腿下地,即听院里店伙喝骂声。
臭小子,你生病没钱吃饭住店,我们那点亏待你,为了茶水送慢了一步,你就伸手打人,这还有王法吗?今天有钱,万事皆休,如若没钱,‘哼’!我得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瞧你能反到那去。
黄小龙一听,这不像话,谁没个三灾六难,遂开门走出,向店伙查问,才知道是个四十余岁汉子,不知得了什么病,已住了十来天,前些日子,托人送信去庐州,还特地将所有银子都送给了他,请那人千万送到。
谁料那人,如泥牛入海,一去无回,渺无音信,他这里钱也没了,连店钱都付不出,那还有钱请大夫,眼看着病势日见沉重,今天,天没亮就叫水,可是厨房里火还没生,哪来开水,只得现烧。
这已经够瞧得起他了,不想,等茶烧好送去,他竟雷霆大发,一掌就把我们伙计,打肿了半边脸,掉了两颗牙,还说我们准备谋财害命,你听听,这话能不把人气得呕血吐心?黄小龙将李大哥处取来的银子,拿了两锭,交给店伙道: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又有谁敢保证,没有个三病六痛,不在沿途病倒,假如说你……说到这,用手指着店伙,道:大年夜回家过年,突然半路病倒了钱又被偷光了,在一个人地生疏的所在,你又有什么办法?所谓:‘将心比心’,你懂吗?那时候,你家里见你连大年夜也不回来过了,准在外面撬辫子了。
这两句话,说得店伙两眉紧皱,内心频呼霉气不已。
最后,黄小龙又拿出一锭银子,吩咐店伙给请个好大夫,真实地给他瞧瞧,开个方,检付药,让他早好早出门。
没半晌工夫,店伙回来了,说那位客官,一定要请小龙过去,当面致谢,小龙蹩不过,只得去了。
黄小龙刚入房,那位病者脸色倏变,全身都惊骇得跳了起来,不过,黄小龙可没注意这一点,他也并不认识那人。
那人自称姓李,叫光明,非常诚恳地向小龙致谢。
小龙一听他姓李,想起李志虎李大哥,心里就对他有了好感,没几名话就谈得十分投机。
最后,小龙说有事,实在不便耽搁,另外又取了两锭银子送他,李光明又千恩万谢的夸赞了小龙许多好话,终于,请黄小龙等一下,为他带封信到庐州,让人来接他回去,因是顺道,小龙也就答应了。
待小龙饭罢准备上道时,店伙送上来一封信,说那人信写好就睡着了,只拜托小龙送去就可以了。
三日后,小龙进了庐州城,照着信皮地址一问,就问出来了,虽然,他从被问人的神色间,看出了一点神秘气氛,但他依然没怎么在意,因为他来这,一不争名,二不争利,他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根本就没想到旁的地方去。
在一个非常宏伟,两个大石狮的门前,黄小龙受到了殷勤的招待,因为他到底穿装气宇,均都不凡,而且找的又是这座门楼里面最出色的人物。
一个年青的小伙子,领着黄小龙来到一座客厅上,待茶后,就请黄小龙等一下,转到后面去了。
黄小龙本以为,只信交到,就可离去,那知门上人就没人敢接信,非要小龙亲送进去不可,小龙也想,横竖今日已不能走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所以也就跟着进来了。
只一会工夫,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揭帘进来了,互相礼见通名,原来老者就是他要找的张斯风,小龙依然用金元龙的名字。
小龙取出信交后,张斯风接了信,当面就拆看,只看得几句,脸色突然大变,冷汗也流出来了。
小龙见他神色有异,只道他关心着李光明的病情,遂也没有怀疑。
随见张斯风不时眼眼打量自己,看完信后,一脸都是汗,可是神色又回复了正常。
尽听他说道:承蒙金兄不弃,千里传鸿,老朽感激不尽,舍下虽无佳肴美洒,但水酒粗菜还供应得起,就请金兄略事盘桓数日,让老朽稍尽地主之谊。
小龙忙起身谢道:不敢打扰老先生,在下诚然有急事,万难耽误,日后有幸路过,再为切扰不迟。
张斯风哈哈笑道:金兄有事,老朽也不便误了你的行期,但今日天色已晚,即请在此留宿一宵吧!随着吩咐立即摆酒,张斯风随又告了个便。
只瞬息工夫,酒筵已然摆好,张斯风也来了,随在张斯风身后有一个四旬开外汉子,精神饱满,双目炯炯一看即知是个武林高手。
张斯风替小龙接见,是他兄弟张斯雨,小龙也没在意,相互落座后,张斯风备道辛劳,频频劝饮,盛意十分感人,小龙过意不去,只得强饮数杯,然而酒性至烈,小龙又不善饮,没半晌工夫,已然酩酊大醉。
张氏兄弟一见,神色豁然并朗,二人将小龙搀扶送进一间厢房,随后,张斯风谨慎地端来一小杯药,告知小龙为醒酒药,扶着小龙灌下了。
小龙人醉心明,药一入口,立觉有异,但别人已声明是醒酒药,即是药物,定有异味,小龙也就没在怀疑。
一阵凉风吹入,将小龙从宿酒中吹醒,张眼一看,眼前突现昏花,久久始能收拢目光,小龙不却摇头,只道醉洒后必有的现象。
窗门开了一扇,夜空里繁星点点,小龙想爬起,到院里让凉风吹吹,只一动,浑身骨节酸软无力,头痛欲裂,不却大惊,连忙忍住罪痛,强撑坐起,意欲盘膝行功,将蕴藏在体内的酒精逼出体外。
不想,真气稍提,立觉丹田痛如断肠,心胸狂跳,额上冷汗直冒,一阵昏眩,抑身翻倒床上,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黄小龙被一阵冷水淋面而醒,张眼昏花依旧,久久始能将目光收拢,见床前站着一大群人,黄小龙入目心颤,因为除了张氏兄弟二人外,其余十多人俱都穿着青风帮的号衣,这怎能不使黄小龙惊得魂飞魄散呢?忽听张斯风开口说道:金兄……啊!不对,应该称你黄小侠,能一手击伤本帮五位坛主的黄小侠,能与宇内四奇南前辈,击战数百合的黄小侠,想不到黄小侠今天会在我这小小的分堂上栽了跟斗,黄小侠,你知道那位在杨柳店受你恩惠的是什么人吗?他就是本帮的黑旗坛坛主黎广胡,五位坛主中算他年岁最轻,也数他武艺最高,但他也只一招就被你震倒瓦面,伤得最重,你不认识他,他可认得你,他本想回山搬请师父出头报复的,谁想到得杨柳店时伤痛复发,不能走动。
黄小侠,我们可没有能耐将你制住,是你自已将药物从杨柳店带来的,这种药名为滴血穿肠,本帮帮主所有,五旗坛主各得一份,外敷可以拔毒生肌,任何剧毒均有灵效,内服则钻骨附胫,通体酸软,真气散失,不得帮主独门解药,你将终身残废,再告诉你一点,切忌提气运功,不可破皮出血,至要至要。
老朽身为分堂执事,实乃受命而行,如今欲将你送返武昌总坛,望你沿途只听命而行,决不亏待于你。
说完将身侧开,右手一挥,那十数名帮众,立即走前两位,将黄小龙架起,往室外走去。
黄小龙听张斯风说话,越听越胆寒,越听心越痛,自己江湖经验阅历,到底差得太多啦!人家也只是用药将己制住,如若一刀将自己杀了,黄小龙在阴曹里,还是个糊涂鬼呢?小龙本想将张斯风臭骂一顿,可是还没开口,就觉五脏翻滚,连气也没法生了,只得作罢,闷声不响的任由他们搀抱着走。
二门上,一辆掩避得严不透风的双辕大马车,后面随着八匹骏马,缓缓的行出街上,走出了城,一出城门,立即鞭风疾啸,怒马狂驰。
黄小龙身子酸软,可是在车上却并不痛苦,因为车厢里垫得厚厚的,软绵绵的,一跳跳的反而舒服十分。
车厢里,张斯雨陪坐一侧,可是他却不讲话,空气就显得异常沉闷,黄小龙在这种环境之下,无可奈何只得闭眼养神,但是他再也不敢提气行功了。
打尖用膳,黄小龙都没离开车厢,然而张斯雨招待得确是殷勤,只是用膳完毕,不作稍歇,立即起程。
天色已然入夜,跑了一整天,他们也没休息,黄小龙睡了一天,精神好得多了,但是那眼睛闭后复开的朦胧昏花,却是—点没改,这使黄小龙痛苦万分。
事实他那知道,这滴血穿肠厉害非常,不是他内功深湛,眼睛曾绎过凉山阴液涤洗,他如今早变成瞎子了。
倏然,一阵风过,车帘揭起,一个人头伸了进来。
张斯雨一声暴喝,铁掌猛推,嘭!声一响,人影不见,车帘被震飞出数丈远。
跟着,车子匆遽的停下了,八匹骏马在车前车后乱转,如临大敌般的相互问讯,面色恐惧万分。
张斯雨挺立车门,紧张万分的道:傅良成!你见着什么啦?大惊小怪的!事实上他自己就胆战心跳。
那人影,来如风,去如电,张斯雨人随掌出,连一点影子都没瞄着。
蓦然,一声冷笑传来,更增加了这紧张的气氛。
那八人中一个魁梧汉子催马行近车旁,答道:回副堂主话,方才一阵阴风吹过,我们每人的肩上都似被什么踏了一下,就像个幽鬼似的影子。
被风一吹就散了。
而我们每个人就有一条手臂抬不起来,不是左臂就是右臂。
张斯雨一听,心头更惊,立即喝道:傅良成,别自乱阵脚自吓自,什么事有我张……话没说完,一颗暗器对嘴射到,张斯雨连忙停声挥掌拍飞暗器,嘿嘿冷笑道:我只道是江湖什么异人,武林高手,原来也只不过是只凭轻功暗器的下三流人物,有种的何不出来与你张爷爷较量较量。
张斯雨话声刚落,又是一声尖厉冷笑,这次冷笑较前次更冷,冷得张斯雨浑身汗毛直竖。
冷笑久久方歇,夜空里又复传来一个尖嗓喝道:无知狗奴,竟敢出口伤人,青风帮威震大江南北,难道只凭暗算害人吗?今日将黄小侠放出便罢!如若不然,嘿嘿,我要你知道厉害。
张斯雨一听,魂散魄飞,果不其然是为黄小龙而来,人家还没亮相,自己八个护从头目就全伤了,人家说了半天话,还不知道人家藏身那里,这不但栽了,且是个天大的笑话。
事实上凭他小小的一个分堂副堂主,及手下八个头目,又那放在别人的眼里呢?蓦的,张斯雨—个急念,闪过心头,忖道:你既是为黄小侠而来,我就用黄小侠制你。
张斯雨思忖及此,倏地转身,腿肚上拔,出一把刀刃子,翻腕将黄小龙抱在怀里,厉声喝道:傅良成,赶快驱车上路,他真要动手,我就先将黄小侠刺他个十七八个窟窿,让他救人不成反将人害了,看他拿我们怎么样?此言一出,夜空里厉啸骤传,可是,事情已然生效,因为夜空里传来啸声后,随听说道:卑鄙污浊的狗贼,今天就暂饶了你,我会去找毒纯阻要人,我不怕他不将人好好送出。
随著蹄声暴响,惊得路边林中宿鸟纷飞,黄小龙身子不能动,可是他脑子里可以想,他想:这来救他的是什么人?会是什么人呢?侯丽珠吗?他凭什么找毒纯阳去要人?他凭什么就这快的赶上自己呢?他怎么知道我被害藏在这辆车上呢?一连串的问题,在小龙的脑子里转。
但是,除了侯丽珠,他想不出第二个人,因为这声音如此的脆亮,这声音只有尖高没有宽爽。
然而他也想到,即算侯丽珠将自己救了出去,也是没用,他上那去找毒纯阳这滴血穿肠独门解药呢?日夜紧赶,连一时半时的休息均无,八个汉子,每人吊着一条手臂,真可说狼狈不堪,然而他们连屁也不敢放,只得咬牙紧赶。
总算是城池在望了,八人一阵欢呼,张斯雨也松弛了,数日来,他连眼也末合,刃不离手,坐在黄小龙身旁,动也没移动一下。
这其间,只小龙一人最舒服,他伤心透了,也恨到了极点,可是,也只有他睡得着,吃得饱,但是他那粉红色的脸色,自从服过滴血穿肠毒药消退后,至今依然未曾复原。
一路进城,来到青风帮,毒纯阳闻听说黄小龙被庐州分堂擒住送回,连忙率领阴阳二老怪及帮下坛主高手,出厅察看。
当他看到黄小龙那软绵的身躯,那惨白的脸色,就知道小龙曾服过他的滴血穿肠毒药,不觉嘿嘿一阵冷笑,说道:姓黄的小畜牲。
你也有今日呀!我毒纯阳要报碎腕之恨,要为帮内弟兄杀身之仇,你使我青风帮伤尽名声,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小龙只一闪眼就看见面前站着三个皓首老人,毒纯阳左腕吊在脖子上,阴阳二老怪左右站着,黄小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连说话也感到没有力气,只得紧闭双眉,任由毒纯阳冷讽热骂。
他耳中听到青风帮为他被擒而轰动,他听到毒纯阳姚震天的冷笑,阴阳二老怪,恨声奸笑,与一些帮众的欢呼高笑。
终于,黄小龙被安放在一间没有窗门的客室里,同样搁放在一张柔软的卧榻上,扶送的人相继地走开了,带上了门。
黄小龙的心情从纷乱中渐渐地安静下来,他开始沉思,他想着,他心里自己对自己说:黄小龙呀!真的你就是这样命苦吗?你就愿这样毁了你一生吗?你的亲仇也不用报了吗?还有你所欠的人情债也不用还了吗?想到人情债,他就想到了他的小妻子金燕,想到金燕,他禁不住就想高声喊叫:金燕!金燕!你在那里?你在那里?可是,他只嘴唇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始终没有叫出声来,因为他真气中毒伤损过大,根本就没法叫得出来。
突然,黄小龙于朦胧中感到一只软绵绵,温暖暖的手,柔和的按在他的额头上。
黄小龙惊讶的睁开了昏花的眼,过了好一会工夫,他才从黑暗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
当小龙在此死亡的边沿,认出了来人是谁时,禁不住心情翻涌,痛泪滚流,只一眨眼,热泪就爬了满脸。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十九章 惊见旧侣 齐天峰金燕习艺 骇遇痴魂 大悲寺侠女遇救前面说到黄小龙于蒙胧中,感到一只软绵绵,温暖暖的手,柔和地按在他的额头上。
黄小龙惊讶地睁开了昏花的眼,过了好一会工夫,他才从暗黑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脸孔。
当小龙在此死亡边沿,认出了来人是谁时,禁不住心情翻涌,痛泪滚流,只一眨眼,热泪已流爬了满脸。
来人温暖软柔的手,在他额上按了一会后,立即用手帕替他擦抹脸上的热泪,说道:不要伤心,也不要害怕,我—定想法救你,虽然我没有这解毒之药,但是我可以为你去冒险一试,你安心静养,千万别乱动真气。
黄小龙好半晌工夫,总算蹩出了一句话,说道:姐姐……你真能……救得了我吗?……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你……可是……你本身的……危险……倏然,夜空中传来雪妹!的呼叫声,来人浑身一震,心中暗惊,也不再与小龙打招呼,身形一晃,已闪出门去。
黄小龙知道,雪梅是偷跑来看自己的,那呼叫她的是少帮主姚光,雪梅能与姚光匹配,想得到是一对十分美满的夫妻,如今,为了他,雪梅将要瞒住姚光,偷药来解救自己,这事一旦被青风帮帮主知道,将会造成怎样的一个局面,雪梅与姚光情爱甚深,如若因此事,使姚光怀恨于她,情感因此破裂,我这一身的罪孽就越来越重,永远也洗刷不清了。
小龙不敢往下想,可又不能不往下想,他迷迷糊糊的,心里头千头万绪,再想也想不清楚。
突然,又是一只温暖暖,软绵绵的手,柔和的按在他的额头上,小龙感觉与方才的意味完全一样,他只道是雪梅姐姐去而复返,遂轻轻的唤了声:姐姐……你怎么又回来了……?倏的,黄小龙脸上感到一阵冰凉,心中—愕,猛然睁眼,一团模糊的黑影正阻住自己昏花的视线,不过,黄小龙酸软的身体,也能感觉来人已俯状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但却无力拒抗,心中一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心想:雪梅姐这是怎么回事?刚想到这,黄小龙双眼已能明晰地于暗黑中看清—切,也正在这个时候,来人直起了身子,人影入目,黄小龙心中更惊:啊!一个多么美丽的青衫少女啊!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毛,垂直的鼻梁加上个小巧的嘴,嘴角不动含笑,假如一笑的话保证满室生春。
这印象……这印象……在黄小龙的脑海中,是如何的深刻,他无时无地不在深深的想着她,终于,他拼着受伤,略提真气,叫了一声:金燕!我想得你好苦啊!我……终于见到你了。
不想!他这一叫,反把这来人叫得失去了踪影。
倏的门开处,闪进一条人影,高叫道:你在跟谁说话?可是当他一看室中无人,禁不住哼了一声骂道:半夜三更的你鬼叫点什么?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但是,他叫了几句,没见黄小龙答应,禁不住气唬唬的行前,举掌欲劈,假如他这一掌劈下,相信掌还没挨着黄小龙,这汉子已然命赴黄泉了,还好他见黄小龙早已昏死过去,只得恨恨地呸了一声,暗叫倒霉,自行出门而去。
门刚带上,从屋顶横梁飘下一条青衣人影,轻如落叶,脚不沾尘,青衣人身形刚稳,立即将手中先备好的丸药,塞入黄小龙口中,一面俯身用嘴准备替小龙接气,可是,就在嘴将要吻合之际,青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很快的就双嘴吻合了。
总有一盏热茶工夫,黄小龙始从悠悠中苏醒,立觉丹田内滚烫如火,嘴上压着两块热热的东西,香喷喷的,黄小龙还没意味到是什么东西,忽觉一股温流,穿喉而下,直达丹田,会合那团热火,拼力的横冲直闯。
黄小龙本身根本无法使力,可是那股温流混合丹田真气,一时竟也无法冲刺得开,黄小龙想探探这股温流的来源,舌头一伸,也自碰到个与自己舌头相仿佛的肉舌,立时黄小龙意会到是怎么回事啦!心中又惊又喜,又怕又乐。
黄小龙这微微的一动,青衣人也自惊觉,倏然抬头,这骤然的起身,惊得黄小龙差点又叫出了声,还是青衣人身手灵活,蓦然一探掌,就按住了小龙的嘴唇,使他没能叫出声来。
黄小龙怕的是她骤然不辞而别,她既没离去的意思,小龙也就不急了,他费了全身所有的力量,才抬起了一只右手,抖颤着,在嘴上按下,正好放在青衣人玉掌背上,轻慢的抚摩着,双眼本是盯着青衣人的,但此刻却被泪水将双眼朦住,连青衣人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这来的青衣人真是黄小龙惊叫的,那苗族少女金燕吗?诚然,一点没错,她就是金燕姑娘。
金燕姑娘自从与小龙在尼庵里纵火,以阴爪功力击伤后,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待她从昏迷中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双眼睁开,见身旁坐着个中年女尼,心头不禁猛跳,暗忖:怎么在尼庵里,龙哥到那去啦?放眼四望,不见龙哥的影子,然而,在寻找龙哥之时,却发现并不是在尼庵里,而是在一座修整得微尘不沾的石室中。
石室四周,洁白如玉,室顶中央悬着一颗银光四射的明珠,照得石室秋毫毕露,金燕不觉大奇,回眼打量身旁女尼,见其面露微笑,满脸和蔼可亲之色,毫无些许邪恶之态,心中疑惑万分,正想翻身爬起。
中年女尼倏然伸手,轻按在金燕胸前,说道:小姑娘暂不要动,因你受毒过深,而又迟延了医治的时候,身体太虚弱,不能马上复原,总还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全好,你安心的静养吧!金燕见女尼伸手,手未沾胸,已有一股气罡似的压在身上,不强不硬,但金燕就是连动也不能动。
此时的金燕,已非年前于苗族中的金燕可比,非但懂得什么叫武功,且还能分出武功的强弱。
一见女尼施展这一手,不觉大惊,可是她依然强顽地说道:不行,我要起来!只说了一句,立即高声叫道:小龙哥!你在哪里?女尼一听,不禁双眉紧皱道:小姑娘,我这山上是不允许男孩子上来的……金燕姑娘闻说,脸色倏变,未等说完,立即惊声叫道:什么?你只把我带上来,却没有救我的小龙哥上山,这我得马上去找他,我不能离开他,他太可怜啦!他除了我,另外没有一个朋友,有的只是他的仇人、敌人、想谋杀他、陷害他的人,我不能这样离开他,要死我也和他死在一起。
一口气说到这,又欲挺身而起,但女尼织手未离,金燕又哪能动得一下。
女尼听金燕越说越厉害,也不自觉心中微惊,小男孩一旦托附非人,这个罪孽可就大了!倏的,金燕一声惨叫,说道:师傅,老师傅,我求你收收心做做好事,让我下山去,我不能看着他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小龙哥,你在哪里,告诉我,金燕要找你去,小龙哥呀!哇……声音越叫越高,越叫越响,最后竟哇的痛哭起来,并用苗语低唤着小龙的名字,是如此凄哀感人,哭得好不可怜。
女尼心神深为感动,一把将金燕揽抱怀里,也不自觉滚下两滴热泪,待金燕哭声稍止,立即安慰着问道:小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你的小龙哥绝伤不了,不过我想明白他因何如此危险,你又为什么这样的替他担心?金燕待停声止悲后,方将黄小龙的身世说了个大概,并将二人相遇成亲,逃亡,遇敌,遇师等情全都详细地说了。
女尼一听,立即端详了金燕好一会,始道:你愿意在此随我学艺吗?我新近融会贯通了十二招剑诀,却找不到传授的人,现在我就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专门发扬我这十二招剑式,你愿意吗?金燕略事沉吟后,道:像老师傅的武功,定是佛门高人,金燕那有不愿意的,不过,你是不是也收我小龙哥做徒弟?女尼笑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虽然不收他做徒弟,可是我会找个更好的师父,武功比我还要高强十倍,不过,得等你身体略痊愈后,我才下山去找他。
金燕听女尼如此一说,也只得暂时收敛心神静养。
再说中年女尼,也就是前书所说的苍穹渺渺齐天峰,苍穹三仙一半仙尼,自幼出家修道,今年已八十高龄,因修心养性得法,看去只像四十来岁的人,手下徒众特多,共计三十余人,均为出家女僧,但因徒众资质禀赋有限,未能尽得其衣钵真传,其中亦有数名弟子,资质较佳,却因出道甚早,今年也在五旬开外,半仙尼近二十余年所研究出来的武功,却无法传授给她们。
当半仙尼救了金燕回山之后,仔细打量之下,见金燕资质禀赋均为上上之选,遂动了收徒之念。
十数日后,金燕巳然略为恢复,立即催促半仙尼下山,寻找小龙,半仙尼似乎也对金燕特别有缘,遂关照金燕一些应注意的事,即下山而去。
半仙尼托附小龙时,知道李志虎是属于黔滇镖局的,在他到得昆明那夜,正巧遇上小龙夜探府衙,半仙尼尚未能确定是小龙之前,见小龙轻功甚为佳妙,遂紧随其身后,看其所作何事。
当他见小龙力拼金门三煞时,不禁暗替小龙担心,随见小龙凭内力击伤金门三煞老二方武雄时,又不禁替小龙暗暗高兴,一见小龙救出了那被害的张家大小姐,心中对小龙的印象,真有说不出的好感。
随现身扯落了小龙的蒙面黑巾,认清了小龙的真面目后,心里头这份欢愉,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
半仙尼把张家姑娘夺过,将天符令交给黄小龙,并用言语略点醒他,半仙尼心想,武林中人谁不知天符令的忌讳禁戒,恁谁也不敢从小龙手中夺去,而且据目前情形,李志虎镖头必是对其甚好,一见天符令,没有不将实情告诉他的道理?谁会想到,黄小龙会无意中失去,造成了史家兄弟俩一身惊人能耐。
半仙尼返回齐天峰后,将此事告知金燕,并告诉她张家姑娘也是小龙救的,如今,小龙已出海习武,劝她尽量宽心学武,数年后,定必让她往长春洲去访小龙。
自此,金燕即一心一意地与张家姑娘同在齐天峰绝颠之上,追随半仙尼学艺,张家姑娘年岁已大,学起武来自是困难重重,可是金燕的进境,却是出乎意料外的神速,因为她早先已经有了很好的根底。
前后只四年工夫,金燕将半仙尼所授各种绝学,均已练得出神入化,每每行在意先,犹以雷霆十二剑招,半仙尼数十年心血所完成的一套剑式,更是威猛无伦,狠辣异常,这一切都使半仙尼感到大大的意外。
终于,金燕艺成,别师下山,半仙尼给了她一柄宝剑,一些药丸银两,另外取出一个绿玉手钏,嘱她将手钏戴在左腕之上,并告诉她,这手钏乃是她未是出家前所有,出家后虽未戴过,可仍然刻不离身,凡是她的门徒,一见这绿玉手钏,即知你的来历,届时必能得到意外的照顾。
并说凭这绿玉手钏,可直出南海,寻访成年浮游的长春洲,拜见长春洲主人活神仙,探望一下她日夕悬念的小龙哥,如若小龙武艺亦已学成,可双双并行江湖,除却复仇外,还要随时做些行侠仗义之事。
乌蒙山位于黔滇交界之地,金燕下山后,依照师父所指示的路线,放开脚步,如飞般疾驰而去。
这一日,金燕来到定南县城,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这种较为繁华的县城,虽然,定南城根本谈不上繁华,可是在这苗族少女金燕的眼中,早已是眼花撩乱,目不暇视了。
金燕穿街过巷,左顾右盼,数日来,她早巳学了很多东西,她找了一家客店住了,饭毕,华灯初上之际,她又复携剑上街,瞧瞧那闹轰轰的夜市。
金燕自小生长得美,如今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更出落得美比花娇,瞧着她那织瘦矮的人影,却背着一柄带鞘长剑,这怎能不使路人对其注视,多看两眼。
突然,人群拥挤中,金燕觉得有人撞了她一下,又撞了她—下,臂上还被人摸了一把,不觉大怒,急走两步,穿出人群,眸中精光电射地探找那些个下流人,可是她那凶霸霸的样子,非但没将人吓住,反而引来了一阵轰然大笑。
这笑声不止一人,金燕无从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不玩了,掉头就往回走。
此刻,金燕突然发现有两人尾追她下来了,她心中暗骂:好个贼子,你不惹我,算你运气,若敢再碰我,哼!那该是你霉星高照,我要不将你俩废了,你也不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金燕进得客店,闭门就卧,即感到隔室也进来了两个人,边走边谈,尽混些不三不四的下流话,根本不堪入耳,而且声音还真不轻,似是有心让金燕听到般的,逼得金燕掩耳不迭,并频骂下流胚不已。
可是,她总不能整夜的掩耳而眠,而且时间还早,入秋的天气已渐渐的日短夜长,天已黑了老半天了,还只刚打初更。
金燕气愤地刚将手拿掉,隔室轰闹的声音入耳更形明晰,其中还夹杂着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
一会儿后,闹声渐渐静止了,只一瞬间,金燕耳中听到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是如此的生疏,而又是如此的神秘,像是在承受着一种难耐的苦刑,又像是怒马奔驰中吐白沫时的喘息……总之,金燕非但没再掩耳,反倒凝神竖耳,闭气静听。
终于,听着那吱呀!吱呀!的床板声,那银钩摇晃的叮铛声,金燕忽然似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禁羞得粉脸倏红,呸!的一声,暗骂:下流!可是想起方才自己凝神静听的那付神态,粉脸更红,芳心忐忑跳个不休。
她这骂只管骂,可是隔室那些个淫声浪语,却像是有心跟她过不去似的,偏偏钻到她耳朵里去,逼得金燕脸红如火,血脉愤张,金燕一阵翻滚,似欲发泄什么?倏的,金燕手触枕下宝剑,那剑鞘冰冷冷的,使金燕心中一颤,连忙挺起身子,盘膝打坐,运行吐纳之术,调息心火。
金燕纯阴之体,再加根底深厚,只一眨眼工夫,已然六神归聚,四大皆空,那靡靡之音,早已窜出九霄云外,那狂热的心火,也归于平息。
金燕心中暗自叫道:好险!好险!就在这个当儿,鼻中忽的传来一股幽香,香喷喷的,就像静夜中的幽兰,突然于这静夜中散段出这诱人的清香。
金燕深深地吸了一下,哎呀!一声尚未出口,即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大惊失色,连忙闭住呼吸,将刚刚调好平息的内功,骤然紧迫住那股幽香毒气,从毛孔中随汗蒸发出来。
只一瞬间,金燕已然通体汗湿,蓦然的,窗子上一阵轻微声响,随着打了开来,—阵冷风,金燕身子一震,已全部清醒过来。
忽的人影一闪,床前已站立着一位三十来岁汉子,金燕双眼曾经凉山阴液洗涤,夜间视物明如白昼,一见汉子,立即认出系大街之上,尾随自己返店的二人中之一,心中不却骂道:不长眼的下流坯,我今天……金燕还没想完,来人从金燕那双闪亮的眸中,似乎已然警觉金燕并没有着了他道儿,不由大惊,骤然骈指,疾点金燕胸前要穴。
金燕本已气愤万分,再见对方出手下流,那里还忍耐得住,一声娇叱,玉腕轻抬,来人蹬蹬退出两步,坐倒地下,双眼骨溜骨溜的滚动,身子却再也爬不起来,嘴里张得大大的想叫也没叫出来,大概耳朵还管用,因为这时他听金燕厉声轻叱道:狗贼!胆子可真不小,你也不睁睁眼,竟敢找到我头上来,你也不知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子,今天我就替她们报仇,送你归阴。
汉子这一惊非同小可,谁还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蝼蚁尚且贪生呢?这一急突然给他急出话来了,只听他叫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这可不是我……突然,一粒暗器从窗外疾射而入,大汉只叫得呀!的一声,双眼一翻,身子一阵抽搐,再也返魂乏术了。
随着暗器,从窗外钻进一条人影,一进室中立即对着金燕毕敬的一揖说道:姑娘受惊了,在下来迟一步,竟让他惊扰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让我替你把他丢了,免得连累姑娘!说着行前两步,即将那汉子尸体提起。
金燕见来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穿着一付公子哥儿的装束,脸色白俊中带点焦黄,但也不失其英挺的气概,那一手暗器及那穿窗而入的轻身功夫,俱都十分佳妙,只是心肠过毒,手段太辣,一出手就致人于死地,不免使人心寒。
不过金燕又想道:似这等下三流的坏蛋,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而别人对自己却是一番好意,遂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啦!金燕她不知道自己的容颜如何?在齐天峰上张家姑娘时常说她美,说她笑时更迷人,金燕也曾于静止的溪水旁,观看倒影中自己的容颜,她感觉并不如张家姑娘说的那样美赛天仙,她也曾试着自己对自己做笑脸,也没感觉出有什么迷人的地方。
可是,今天她这微微的一笑,却差点笑出祸事来了!少年将汉子提起后,被金燕一笑,笑得浑身一震,呆呆地站了一会,方始说道:姑娘请休息吧!相信不会再有人来惊扰你啦!说着提起汉子往窗前走去,在经过金燕身旁时,倏然骈指骤点金燕肋下晕穴,动作真是快如电光石火。
金燕心中大惊,仓促间,闪避已然不及,只得将身形硬往后坐,让过肋下重穴,意欲实后一指,可是右掌也自不慢,横里一切,猛劈少年手腕,左掌直出,疾取少年双珠,一招两式,以攻止攻,凌厉无匹。
少年见对方闪避无路,冷笑已然出口,突见对方避招硬击,身手竟快得出奇,不觉大惊,立刻撤掌闪身退了两步。
金燕此刻,心火高冒,气恼万分,那里还能容得,一声娇叱,即欲前扑,忽听少年哈哈一笑,说道:姑娘真好身手,好俊的功夫,在下钦佩之至……金燕一听,立时被这两句莫明的恭维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年见金燕已然停手,立即接着说道:姑娘请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有心伤你,我只是想试试姑娘的真实功夫,是不是真怕这些屑小之辈,果然不出我所料,姑娘竟是身怀绝艺之人,那就用不着在下担心啦!金燕听了不觉一怔,这可好,别人竟是在关心着自己呢!而自己却拿他当坏人看待,一时之间,反觉不好意思,楞了一会没接口答话。
少年又笑道:姑娘这会真可休息了,恕在下搔扰。
语音末落,足尖点处,人已纵身穿窗而出。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少年提着那汉子尸体,越过十数间民房,在一所宽僻的院中,停下了身子,将汉子尸体,恨恨的往地下一摔,骂道:没用的东西,简直替我丢人……那三十余岁汉子,这会儿在地上一蹦,竟复活站了起来,咳!的一声,嘴里吐出颗带血铁弹,哭丧着脸说道:小王爷,你这一弹,差点没真的要了我的命……哼!你还有脸说呢?我恨不得一弹打穿你的臭嘴,没能耐吹的什么死牛皮,若不是我看出她身怀绝艺,事先加以防备,你还能有命活到现在……不过,这丫头也的确太迷人了,如弄她不到手,死也不甘心!小王爷!不是我吹牛,只要你听从我的计划,保证手到擒来,届时只要你别忘了我冒失鬼范昭,就……废话,王爷几曾亏待过你们兄弟俩?还不去把你那宝风弟弟叫回,真要明日当场出丑吗?再说,金燕眼送少年去后,心里一直都疑惑着,不知道这少年玩的什么把戏,可是只一会工夫,金燕已泰然了,她到底缺乏江湖经验,不懂得江湖中的险恶,虽然恩师半他尼曾讲得许多,然非自己亲身体察经验,又所谓初生犊儿不怕虎,艺高人胆大,金燕只一歇儿,即将此事丢到脑后去了。
次日,金燕在通往省城的官道上悠散地走着,这一来引得路人都对她伫足遥望,因为清朝的女子,单身在官道上行走的,实在太少,尤其是金燕长得如此的美艳,还好是她身上背着一把长剑,这使得一些尝色之徒,不敢对她妄加调戏。
数日的行走,金燕已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她只等到没人之处,立即施展轻功奔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来路上,飞快地跑来两骑马,而两骑马上只坐着一个人。
金燕在官道上走,除了游览风景以外,她对什么都似乎不大关心,但这两骑马希聿聿的长嘶,却使金燕不得不回首打量。
一瞥之下,发现马上的骑士竟是昨夜那自称关心自己的少年,少年一见金燕,似乎感到十分惊奇,一跃下马,将两匹马牵着来到金燕身前说道:姑娘,你怎么没马代步呢?也不雇辆车,这秋阳烈火之下,你怎么受得了?话声虽满是责怪,但金燕也能听出其中关怀之情,心里头十分感激,遂笑笑说道:谢谢你,我们可是山野的人,不懂骑马,也没福气坐车,你瞧,生好了这双大脚,也就是命中注定要走路的。
说完,天真的撩起长裙,毫无作遂地露出一双大脚,少年一见,立即大喜叫道:姑娘可是旗人?那一族的?金燕在齐天峰上四年,追随恩师半仙尼文武兼修,虽只短短四年,也能粗通文墨,懂得满汉之分,见少年惊喜地问她,遂道:我是夷民族的,但却不是旗人,而是苗人,你知道苗族里的姑娘也是不扎脚的吗?二人谈谈说说的,已走了大一段路,互通姓名,少年自称姓满,名贝子,京都人氏,金燕一听他是京都人氏,立即称他满哥哥,对他十分亲热,因为她想起小龙哥也是京都人氏,爱屋及乌。
这自称满贝子的少年,见金燕称他满哥哥,反倒受宠若惊,最后,金燕答应了满贝子的邀请,坐上了满贝子牵来的另—骑马。
满贝子说,这马是朋友的,因朋友从水路走了,而这匹马又相当好,不舍得卖,所以交他带着。
这事情金燕根本没有听见,因为她从来就没骑过马,根本不懂骑马,但却有一身精纯的武功,如今,她正在试探着马性,专心一意的学习着驾御之术。
满贝子轻带着马,缓缓的走着,指点着金燕应该怎么控制马,使它停、走、狂奔,等等。
只—会工夫,金燕已能操纵自如,立即放开缰绳,绝尘而去,两匹马真可说是百中选一的名贵了川马,奔驰之间,快比追风,但却平稳之极。
金燕初试名骑,平稳的疾驰中,乐得娇笑连连,满贝子追在身后,也自心花怒放,以为已然获得美人青睬,成功当在不远。
晌午时,二人已奔出百数十里地,在一座浓密的树林前停了下来,忽然,寺院的钟声从林中传出,满贝子倏然若有所觉,正在犹疑不决之际。
忽听金燕叫道:满哥哥,这里有寺院,我们进去歇歇,讨碗茶喝,好吗?而且也该是打尖的时候了。
满贝子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率先催马往林中走去,刚走出一箭之地,即见—座十分宏伟的尼庵,庵门上一块金字黑底横匾,写着大悲庵三字。
此刻,金燕已不再畏惧尼庵了,非但如此,还特别地喜爱尼庵,因为恩师半仙尼是出家人,所有的师姐们全都是出家人,很可能这座宏伟的大悲庵中,正有她的师姐们在也未可知。
马蹄声似乎惊动了大悲庵中的师傅,二人还未来到门前,大门已呀!的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位中年女尼,十分恭敬的对二人问讯。
金燕故意把左腕上的绿玉手钏抖露在外抚摩一下,才从容地下马,可是她就没发现三位女尼对她的绿玉手钏,加以注意,不禁感到十分失望。
道明来意后,一名女尼走前,将马接去,满贝子与金燕随着两名女尼身后,进入尼庵。
来到一座客室中,二女尼献过香茶后,立即退出,金燕看在眼中,不禁眉头微皱,双眼看着满贝子说道:满哥哥,这两位师傅鬼鬼祟祟的,想必没好事,我们最好当心点,吃杯茶马上就走,不要在这久待。
满贝子心中大惊,冷汗暗流连连叫道:金姑娘,你说得是,我们喝杯茶马上就起程走吧!金燕第一次骑马,她功夫再好也跑出了一身臭汗,一见茶盘里两杯茶,绿幽幽的,看在眼中身上已清凉多了,那里还止得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一入口,金燕即觉有异,可是待她发觉,已然太迟,金燕眼前一暗,就失去了知觉。
满贝子一见,立即上前搀扶着放倒床上,此时突然从室外传来两声哈哈狂笑,接着走进两个精壮汉子来,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小王爷,怎么样?我冒失鬼的话终于实现了吧!只要她踏入这大悲庵一步,立即就是小王爷嘴上之肉,如何?是等到夜里呢?还是现在就尝尝?照理说,满贝子这一刻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事实正好相反,满贝子愁眉深锁,脸无欢容,冒失鬼一见不解,用手肘一擂他弟弟精灵鬼,轻轻问道:小王爷今天是怎么回事啦!这不是他一心一意要弄到手的姑娘吗?如今弄到手了,他反倒不高兴起来,这倒是怪事?精灵鬼范旺双眉一紧,答道:小王爷大概是高兴过度了,我们还是赶快躲开,让他好真个销魂。
兄弟俩见满贝子闷闷不乐,正待悄悄退出,满贝子突然叫了一声:二鬼回来,我有话问你们?兄弟俩刚退身又转了回来,冒失鬼说道: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如要助兴的药这里也不少。
满贝子哼!了一声,道:胡说,我只是想问问这药怎么解法?是不是另有什么解药之类的?冒失鬼一惊,高叫道:我说小王爷!你千万别把她弄醒了,这可吃不了兜着走,待生米煮成熟饭再醒不迟……满贝子一声怒喝:胡说些什么?倒是有没有解药,快说!兄弟二人同时吓得退了一步,精灵鬼道:小王爷你只要与她发生关系她就醒了,还有清水泼在她的脸上,她也可以醒,根本没什么解药,不过小王爷呀,我劝你干脆点打铁趁热。
满贝子悠悠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倒真是开始喜爱她了,她的纯洁与天真,无一不使我深为感动的,虽然我也怕失去她,但我又怎能下得了手呢?我情愿失去她,却不愿伤害这纯洁天真少女的心,使她恨我一辈子。
精灵鬼一听,大声叫道:小王爷,你错了,今天放过她,你要想再得到她,那真比登天还难,希望你别错过这良辰美景。
满贝子回眸一瞥,那金燕躺睡的姿式,实在太诱人啦!禁不住心里又再次犹疑起来。
倏然的,一声佛号从室外传来,冒失鬼一声怒叫:滚开滚开,这里事还没干,你们点什么?冒失鬼话音未落,佛号声音又响,这次已来至室中。
冒失鬼心中一颤,倏然翻身,不由得噫!的叫了起来,室中一位五旬开外的老尼!竟然不识,遂问道:老师傅不是本庵的吧?老尼又喧了声佛号,说道:贫尼云游四海,毫无定处,但却专结善缘,今日要在施主面前,斗胆的化个缘,但愿施主慈悲。
冒失鬼一听火就大,暴喝一声:滚出去!这里可不是你化缘的地方,我就没见过,尼姑庵里化……突然,满贝子将冒失鬼喝住,推过—旁,说道:老师傅想必是位武林高人,在下失敬了,从人冒犯之处,尚祈老师傅大量海涵,这里有黄金五十两……老尼双眼微闭,摇了摇头道:贫尼今日非为银两!满贝子大惑不解,半响从怀中掏出—串珍珠,宝光闪闪,每一粒都有龙眼般大,老尼依然摇头。
冒失鬼又复叫道:这串珍珠,价值连城,你不要,你要什么?老尼双眼突睁,立即电光闪动,三人俱都大惊,但只眨眼工夫,老尼又复收敛眼内神光,说道:出家人,银钱如粪土,珍珠虽值万金,贫尼要它无用,贫尼今天化的是她。
说到她字,老尼伸出枯干的手,指着床上躺着,被蒙汗药迷昏过去的金燕姑娘。
这真是天下奇闻,化缘竟有化个大活人的,可是这在三人的脑中,不啻是个晴天霹雳。
冒失鬼一声怒喝:你是存心找梁子来的,我就不卖你这个账。
语落人起,挥掌就扑,满贝子要拦也没拦住。
陡然一声惊呼,凄厉之极,冒失鬼蹬蹬蹬地退了好几步,撞在一张八仙桌上,才算站稳了,可是左手紧握着右腕,头上豆大的汗,一粒粒的暴出来。
此刻,尼庵里已纵出十来条人影,每人都提着一把长剑,将室门口围住,精灵鬼喝声骂道:你们尼庵里哪跑出这么个老怪物,破坏大爷好事,并还伤了我的哥哥,还不替我把她赶出去?……蓦然的,老尼肩头微晃,啦啦两声,精灵鬼捱了两个大耳光,打掉了四个大牙,满嘴的血水流个不停,气得他哇哇大叫。
可是就这眨眼工夫,老尼已绕进床前,伸手就往金燕姑娘娇躯抓去,倏然寒光一闪,银芒暴射,老尼连忙缩手,定睛一看,原来满贝子长剑在手,正好及时阻住老尼。
老尼说道:瞧你相貌不像坏人,何以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我不想你,你赶快躲开点吧!忽的,老尼突感冷风刺背,门外尼众已冲进来了,连忙往横斜扑,袖一拂,叮叮声响,一把长剑,已被其一卷之力,卷飞出三丈远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章 寒虹剑影 金燕得宝长春洲 滴血穿肠 纯阳示毒青凤帮老尼刚避得一剑,即听到一声厉喝:老妖婆,你敢坏我好事,挡我财路,还不替我滚出来受死?老尼一听厉喝,已无法再沉静了,陡然一声长啸,大袖在桌面上一拂,刚好将满贝子未曾饮用的那杯茶,整个的抖泼在金燕的脸上,金燕通体一震,打了两个喷嚏,醒了过来,一见这个场面,不由得吓了一跳,叫道:满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老尼—袖拂出后,立即接住两把长剑的猛攻,见金燕醒来,立即唤道:小姑娘,手钏是谁给你的?金燕一听有人问她绿玉手钏,立即大喜,刚想开口,蓦却疾风袭体,猝然间一闪身避了并去,回首一看,敢情偷袭她的,竟是已然使她颇俱信心的满哥哥,不由得心中一寒,凄然说道:原来你昨夜是想害我的……一个人影闪过眼帘,金燕一声尖叫:哎呀!原采你这臭贼没死,你昨天装得倒是十分逼真,干脆你再死一次吧!金燕说完,拔出长剑,但见寒虹一闪,冒失鬼连叫也未叫出声来,已然身首异处,命赴黄泉道上去了。
这间客室,能有多大,冲进几个人去,立即将室中捣得天翻地覆,老尼匆促中,又问了金燕一声。
金燕道:这是师父给我的,老师傅怎么称呼?老尼微笑道:好!我们往外闯,闯出去慢慢再谈。
老尼说完,立即撤出一柄拂尘,刷的一个盘旋,反手一卷,立将对方三柄长剑卷出了手。
只两三招,老尼已将冲进来数人的长剑,全部卷飞,腾身纵出门外去了。
金燕回头看了满贝子一眼,倏然翻身,长剑已然抬起,斜斜的,缓缓刺出,这是雷霆十二剑招的手式,只要对方出剑相拦,或闪身避走,就决难逃过这狠辣阴毒绵绵不绝的雷霆十二剑招。
可是意料之外的事,层出不穷,金燕宝剑刺到中途,忽然停住了,因为满贝子长剑握在手上,—动不动,两眼中满含幽怨的情意,深深地凝视在金燕的脸上,一眨不眨,逼得金燕手中长剑,不自主地慢慢坠了下来。
突的,精灵鬼一声大叫:小王爷,你……金燕闻声一惊,道:原来你是个王爷,好呀!我不能饶你。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当儿,室外老尼叫道:小师妹,别伤他,我们快闯!金燕闻声又是一怔,恨恨地说道:师姐第一次吩咐,不得不遵,暂饶你一命。
语落人已冲出门去。
此刻,在室外院中,老尼已被十数人围在核心,横冲直闯,也没法冲得出釆,金燕一见大怒,剑锋一震,震起一团剑花,腾身而起,直如鹰穿林,掠波巨鸟,倏然从人头上飞过,落在场中,立即听到两声惨叫。
老尼连忙止住道:不要多伤人,我们快往外闯。
金燕宝剑飞舞,凌厉无匹,剑招出手,快如闪电,且又怪诞异常,在这人群中根本无法留手,刷刷两剑,又是两声惨叫,老尼眉头一皱,趁这空隙,往外飞纵,并出言叫道:我们走,别再伤人啦!金燕身形何等快捷,老尼身形刚起,她已随着纵到,一阵疾走,竟没发觉有人追来,老尼笑道:是师妹把他们杀怕了!事实不然,是满贝子小王爷,吩咐精灵鬼将她们喝住了,叫她们不要追的。
二人一阵疾走,翻过了数座山峰已出来数十里地,老尼停下身子,说道:你该是我们最小的师妹啦!称叫什么名字?金燕见过了礼,报过名字,老尼又道:想不到师父最后收个这样出色的师妹,师父都说我们姐妹们没出息,我们还不服气,今天看了你这一身绝妙功夫,真使得我这做师姐的羞惭死了。
二人谈了一会,暮色已然四合,金燕知道这位老尼是他的第八师姐,法名自性,可是年纪在师姐妹中却是最大,她因为轻功最佳,而人又嗜动,所以没有固定的尼庵,她终年云游各地,穿流于师姐妹群中,传递各方的消息。
数日前,歇足与大悲庵中,即发现庵中的尼众,有些肃穆正直,有些轻浮鬼祟,不觉犯疑遂留了下来,准备查访寺中恶迹,再邀集几位同门,对她们设法劝阻,或将她们除去,可是当她知道这大悲庵中主持,乃是名望甚高的佛门老尼,法华师太时,也不禁吓了一跳,法华师太性情乖僻,但还不失为一正直之人,而且更有一个宗旨是,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要犯她,她决不饶人。
而法华师太出外云游,已近年未归,寺中即出现此种妖孽,不过自性老尼她也放心了,她知道法华师太不是淫邪之人,一旦她云游归来,也会自理。
正当她准备离去之际,却让她见到金燕手腕上的绿玉手钏,这不能不使她意欲探个究竟。
不想,却因此让她救了金燕,自性老尼问起金燕此事之起因及意欲何往,金燕将前事说了,并答说欲到长春洲去拜望活神仙,及探视黄小龙等事。
自性老尼笑答:师妹也实在太美啦!难怪别人不起邪心。
遂从怀中取出个人皮面具,说这是她在未出家前之物,戴起来可易钗而变,变成一个怪样子,为了怕这位小师妹江湖经验缺乏,自性老尼亲自护送她南下,并沿途介绍些同门姐妹与她认识。
既有自性老尼陪同金燕南下,当也不易再生事故。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自性将金燕送至粤省新宁,因长春洲不是常人可去之地,逐与金燕珍重道别。
金燕凭了腕上的绿玉手钏,经过一月时间的寻找,终于踏上了浮游的长春洲,拜见了长春洲主人活神仙,随后道明来意,要见见黄小龙。
活神仙感到大出意外的惊讶!惊讶未了,金燕姑娘已然痛泪滚流,随后金燕说明一切,在活神仙听完金燕话后,告知金燕,在金燕所说差不多的日子里,的确有人持了他的天符令来,但却不是一人,而是兄弟两人,他们也不姓黄,而是姓史,已然艺满下山去了。
活神仙偏偏又说,遣留在神州上,只有唯一这么一块天符令,也就是半仙尼手中的一块,他不相信有人敢从中去夺他的天符令。
金燕迷糊的猜测了半天,但她却始终没敢怀疑师父有骗她的行为,因为这四年来,半仙尼对她实在太好了,她连起了这种疑心都感到有罪。
于是,金燕点不歇足,立即又要返回神州,意欲亲自探访小龙的下落!临辞出时,活神仙突然将她唤住,做出一颗红红的血果相赠,命金燕立即吞服。
血果取出时,已有一股迷人的香甜昧,刺鼻冲脑,引得金燕早已馋涎欲滴,血果接过后,哪还需活神仙再事吩咐,早已整个的送入口中。
不想血果入嘴,立即清香满口,随津化液,缓缓顺喉而下,连一点皮核都没有,金燕不觉心中大奇!就在这个当儿,倏的,金燕腹中沸如火烧,不觉大惊,忽听活神仙了亮的音响,起至半空,说道:此为‘九叶天兰宝’,凡间数千年难得一见的练武至宝,功能换骨易筋,涤毛洗髓,尔赶快自行盘坐熟功,以本身内力真气,导引游走周身百穴,直上十二层楼,如此三转,功力必现,届时尔当自知。
金燕人本灵惠,一听活神仙的指导,虽感丹田火灼难熬,也不自觉立即盘坐行功,依言而行。
起始,真气导引旺火,每经一处,酸痛无法言表,可是功行一周后,酸痛渐减,功行二转,酸痛全失,待功行三转安毕,非但周身凉爽,舒泰异常,且还感到身子飘飘欲起,真有难以控制之概。
这一来,金燕不禁狂喜万分,欲待道谢,活神仙早巳隐身不见,金燕只得望空跪拜,道谢而去。
返回中原后,想起小龙哥曾住滇省昆明,遂起程再行入滇,沿途略加打听。
这日来到鄂中,听得人皮宝衣再度出世的捎息,遂也易装加入棋府筵之列,席间,发现小龙形态好似面熟,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不想,因此却引来小龙一双精光炯炯的神目,像要看穿她心事般的,将金燕吓了一跳。
终于,金燕挑拨似的,怂恿小龙前往厅中一试,小龙本就有心显露的,那能再受她的挑拨。
这却真正合了金燕心意,小龙一离席入厅,她这也离席出厅而去,因为五年前金燕与小龙一起时,也曾知道人皮宝衣之事,金燕遂用偷天换日手法,将人皮宝衣取走?在留字棋神时,又连想及来时途中所闻乾隆皇帝出游一事,遂附带着修了一封书信给千手观音杨士桐,不想却因此使杨士桐惊骇,不便示人书信而蒙受不白之冤。
金燕盗得人皮宝衣后,发现人皮宝衣已失去原有的柔软光滑,连那伸缩的弹性也失去了效用,金燕以为是伪品,遂也候在一旁,静观其变。
千手观音杨士桐被青风帮帮主截住,阴爪阎婆相助,双战青风帮阴阳二老怪时,金燕就用折暗器手法相戏。
这暗器手法,乃是长耳哥哥酒仙所授,黄小龙也会,可是黄小龙困一心勤习人皮宝衣上盖世奇学,对这门工夫,略为疏忽,而金燕于齐天峰上,无日不手握碎石,随意挥洒,早已被其练得出神入化。
随后,金燕见小龙立身厅前,遂也加以戏弄,谁想,黄小龙报名大竭,将金燕惊得跳了起来,一声哎呀再不反顾,撤身就走,这—刻,金燕的确不好意思现身相见,可是她也算计到,小龙必会随后追来,待引至无人之处时,再行露出真面目相见不迟。
就在她准备停身在梁子湖畔,与黄小龙相见时,却遇到棋神廖元阻路相责,凭金燕目前的功力,她哪把宇内四奇等人放在眼里,不过,她还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力,究竟到了如何程度,是否可以轻易的就将棋神廖元,这种人物打败。
最后,金燕对自己本身的功力感到满意了,就在棋神廖元施出毒辣三大绝招时,金燕却轻易的闪开避走了,因为她也听说,宇内四奇中棋神廖元为人最是慷慨正直,不愿使这种人当面出丑,下不了台,不过金燕这一走,仍然使得棋神廖元情面上十分难堪,楞在那久久没法移动。
金燕虽然闪走了,但她可没有远去,她绕在小龙身前身后,为了要寻找一个较为幽美的所在,露出她本来面目,特意现身相引,小龙终于追来了,可是金燕突然感到十分难为情,一别五年,不知道小龙如今对其印象如何?以至行行复行行,始终拿不定主意,现身与小龙相见。
说巧不巧,竟会遇见穷家帮中三位长老恶斗青风帮,更不幸的是就在金燕白衣飘飘,月夜现身,正准备与黄小龙相会时,半路上杀出个易钗而变的侯丽珠姑娘,而侯丽珠的两句冲顶的话,又把金燕姑娘气愤得抽身就走。
真走了吗?没有,金燕跑出去数里之地,立即想到自己的愚蠢,小龙是自己的丈夫,怎么可以任由他与别的少女鬼混呢?想着想着,立刻又掉首回奔,自此以后,她就一直盯着黄小龙身后,黄小龙的一举一动都没能瞒得了她。
黄小龙对侯丽珠的热情,使金燕心痛,然而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举动,又使金燕安心不少。
终于黄小龙得知穷家帮帮主黑蝙蝠安然无恙之后,留书而去,这封留书,金燕较侯丽珠先看,当她看完信后,心情激动得眼泪再也忍不住,落如泉涌,搁下书信,立即随后追去。
因为黄小龙去找小铜神,耽误了些时,金燕反追到前面去了,金燕轻功较小龙为高,这一来,越离越远,走了好几天也没相遇,最后在庐州金燕才发现黄小龙,但是当她见着黄小龙时,小龙已然酒醉服下了滴血穿肠的毒药,金燕以为他只是酒醉,看他睡得香甜,只在小龙脸颊上亲了一下就离去了。
第二天,没见小龙出来,入夜后金燕再也找不到小龙的影子,不觉惊疑,找到张斯风一问,张斯风哪里肯说,最后,承受不了金燕狠毒的迫供手法,只得将这事详细说了,并还告诉金燕毒药的厉害。
这事,怎能不使金燕吓得胆落魂飞,暴跳如雷,盛怒之下,点了张斯风的残穴,废去其一身武功。
张斯风兄弟张斯雨,率领着手下八个头目,中途所发生的事,都是金燕一手所搅,她并非有心劫救小龙,她晓得将小龙劫出来,她也无药解救小龙身上的毒,她只是借这惊吓他们,使他们心生恐慌,中途不敢稍歇,以防夜长梦多,早些将小龙送到地头,她好早些盗取解药解救小龙。
算盘打得不错,可是事实大谬不然,天刚黑,金燕就偷进了青风帮,凭身子的灵活快速,神出鬼没的轻功,让她找到了帮主的住处,依然未曾被人发觉。
然而,滴血穿肠的解药,到底是什么解药,是什么颜色样子,金燕根本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办法偷呢?费尽了脑筋,她也想不出一个较为妥善的方法,最后,她想到只有用强逼的手段,来向青风帮帮主毒纯阳讨取解药了。
在未曾采取行动前,金燕找到小龙,一见小龙受毒后的情况,禁不住深责痛悔,早没与小龙现身相见,似乎这全是她一人的错,越想越痛,越想越悔,终于粉脸伏埋在小龙的前胸,轻轻地垂泣,哭得好不伤心。
黄小龙这会,吞服过了金燕的药丸,又曾经金燕以本身纯阴之体、精纯的内功输气,身子已轻松得多了,话能说,手足也能动,只见他深深地喘出一口气,右手轻柔地爱抚着金燕的头,说道:金燕……燕妹……我终于见着你了……这些年来,你好吗?我想得你好苦啊!……这两句话,胜过千言万语,金燕停止了悲泣,缓慢抬起了泪脸,娇甜十分她破涕笑了一下,轻柔地说道:龙哥!你现在身子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比较好一点,我把你背出去好吗?其他的事我们以后慢慢地谈!……倏的,夜空里一声暴喝:贱婢!你做的好事,还不替我滚了出来,这些年也枉我痛你一场。
这真是晴天霹雳,可也莫名其妙,金燕知道这一次不能再躲,再躲的话,小龙哥的生命可就十分危险,小龙与青风帮所结的冤仇,金燕完全清楚,他明白青风帮帮主毒纯阳恨他之深。
于是,金燕低头在小龙耳边说道:龙哥!你安心躺着,待我出去会会他们,我还得想法要他们交出解药。
说完站直身子,将脸上的泪痕擦了擦,没见她晃肩举步,只见人影一闪,金燕已挨门站住,这份快捷,真是武林罕见,黄小龙被金燕这一下惊得呆住了,可是心里头也暗暗欢喜。
金燕手刚推门,外面又是一声暴喝:贱婢!还不替我滚出来,你想躲得了吗?光儿!你进去把她叫出来,她也知道没脸见我吗?这里话音方落,门开处,屋前已站定一个青衣姑娘,金燕闪眼一瞥,见屋外一排站着四个人,三个白胡子老头是帮主毒纯阳与阴阳二老怪,金燕认识他们,他们可没和金燕照过面。
另外一位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生得十分英俊,但却愁眉双锁,金燕不识,不由多看了两眼。
突的,三个老头咦!噫!怪叫,而年轻小伙子反倒愁眉尽展,说道:爹!我说不是她!你偏偏不信,这下总可以相信了吧!声音清脆嘹亮,显露出心中的欢愉。
蓦然地,喝声又起,叫道:什么地方钻出你这臭丫头,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到青风帮里来撒野,老虎头上抓蚤子,你是嫌命长啦?金燕见阴老怪,一开口就骂他臭丫头,心里不禁暗骂道:你敢骂我臭丫头,我要不给你尝尝滋味,你也不知道我的厉害。
遂道:老怪物,你问我吗?你是和我说话吗?你家姑娘可是千金之躯,你要不称我金姑娘,我就不跟你讲话!话说得憨态十足,可也悦耳万分。
阴老怪这一下可气炸了肚皮,哇哇一声怪叫臭丫头,你敢瞧不起你家阴老爷,你有几个脑袋?语音未落,人已趋前,猛力推出一掌,掌风如涛似浪,疾带劲啸。
金燕一声娇笑,随着一个旋转,恰好将那疾劲的掌风,借这旋转之便,全部卸去,只听她笑着说道:谁要不称我—声金姑娘,我就不和他说话,也不和他过招。
话讲得顽皮透顶,姿态美妙至极,根本就瞧不出她是怎么躲过这一掌的,而且人立原地,半寸也没移动,这一着可真把三老一少,全都给惊住了。
倏然,一声怒吼,阴老怪趋身过招,双掌连连翻飞,忽掌忽指,可是,只听到一声声的娇笑,阴老怪连对方的袖襟衣角也没沾到一点。
一阵急攻过后,根本连对方的人影也分辨不出来了,阴老怪禁不住冷汗暗流,心想:别人还没出手呢!自己已然狼狈不堪,假如自己再不知好歹,一旦惹恼了她,自己哪还有命在。
思忖及此,连忙抽身跳出圈外,回首一看,怪呀!青衣少女依然阻在门口,站在原地,脸不红,气不喘,根本就象没这回事一样,阴老怪再不能否认,面前这位青衫姑娘,是个身怀绝世奇功的人。
阴老怪感觉到了,毒纯阳这位旁观者心里更是明白,可是他心里有苦说不出,他招手叫他儿子姚光近前,附耳说了两句话,姚光点了点头,回身走到青衫少女身前,先打拱行礼,正待开口……金燕将头一偏,说道:谁要不称我金姑娘,就别想我跟他说话!姚光行礼毕,见金燕这付腔调,禁不住脸上一热,可是又不得不卑耻的说道:金姑娘……金燕一声欢欣娇笑,恬心悦耳,格格格地好不开心,笑完始道:这才对呀!我还以为今天就没人叫我金姑娘,我就真该羞死啦!黄小龙躺在房中卧榻上,手足因为服了金燕的丸药,已能轻微的移动,但是要想爬起身来,还是办不到,虽然他身子不能动,他耳朵的听觉,却是一点也没有失效,他能清楚的听到金燕的娇笑,与对方的对白,他莫名其妙金燕的用意何在,但是他又没法起身观看,他只能胡思乱想。
阴老怪所发那阵阵凌厉带啸的掌风,黄小龙不禁暗替金燕的安危提心吊胆,金燕轻松地戏耍了阴老怪一阵,根本就没出汗,而黄小龙反因为看不见而焦急,冷汗将全身衣物都浸透了。
倏然一声娇笑,说道:是阁下称呼我金姑娘吗?那我就和你过两招玩玩,当心啦!我要进招啦!突然,少帮主姚光一声尖叫,毒纯阳与阴阳二老怪三人同声的惊呼,将躺在卧榻上的黄小龙也惊骇得跳了起来,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来金燕听毒纯阳称少年光儿,知道定是他儿子无疑,心中突生一计,用急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出其不意地将少年穴道点了,挟在肋下,她想用毒纯阳的儿子,威胁毒纯阳换取滴血穿肠的解药。
这一着,非但使姚光仓促中,不及应付,就是毒纯阳与阴阳二老怪也同时吓了一跳,三人不约而同暴喝抢救,已然不及。
因为金燕飞快地挟起姚光,并伸掌按在他的顶门上厉声说道:谁要再进一步,可就别怪本姑娘心毒手辣,我先将他废了,再来找你们比划比划。
这一来,毒纯阳三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怔怔地站在当地,等候金燕开口,瞧金燕倒是所为何来。
金燕见这一着,已然生效,连忙说道:毒纯阳,我是黄小龙的朋友,你们猜也猜得出来,可是你们决不可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今天,我想向你要点东西,就是那滴血穿肠的解药,我相信你看在你儿子的面上,一定会很慷慨的施舍吧!毒纯阳闻听到此,脸色倏变,喝道:臭丫头,你想用他来威胁我吗?你可是妄费心计,黄家小畜生,我与他势不两立,不是昨夜堂中正有上宾,我昨天就将他宰了,臭丫头,你别来我面前玩这—套花样,我可以让你瞧瞧。
说完,摺唇—啸,四面八方,立即灯火齐明,照得屋前场上明如白昼,而且每人手中俱都是强弩硬弓,箭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般的。
金燕看了,心中也不由得暗叫糟糕,她自己虽然不怕,可是假如想将小龙背着,穿越过这密麻麻强弓弩箭,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她又不能示怯,—声冷笑道:毒纯阳,你别拿这吓我,这在我的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如今,我跟你商量的解药的问题,你答应不答应?语气断钉折铁,声色俱厉,毒纯阳通体一震,只—眨眼又复哈哈—阵狂笑,说道:臭丫头,你想要解药,那是做梦,有什么能耐,你就摆出来吧!瞧我毒纯刚姚震天可肯皱一皱眉头。
金燕听了也是—声娇笑说道:好!虎毒不食子,我瞧你强到什么地方去!语未落,玉掌已出,只见她在肋下姚光的背上一拍—点,就给搁放地下,退身两步。
少帮主姚光咳的—声,吐出一口浓痰,人醒过来了,可是刚醒立即双目突睁,头上冷汗直冒,哇的—声怪叫,声音凄厉哀绝,在地上—阵翻滚,胸的衣服被双掌撕得片片碎落。
倏然,—条人影从夜空飞落,—到场中,立即扑倒在少年身上,将少年两手抓住,按在地上,悲声叫道:光哥!光哥!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你什么地方不舒服。
告诉我!告诉我呀!光哥!请你告诉我!声音悲凄凄,凄切切,越叫越高。
姚光被来人抓住手腕,痛得杀猪般的大叫,叫声中传来:雪妹,雪妹……你不抓……不不要抓我手……不要……不要碰我……哎呀!我……我受不了,雪妹……我求求你,给我—掌……将我毙了……我实在受不了,我身体里……哎哟!……就像万蛇钻动……它们在里面咬我……咬我的心……哎哟!雪妹!求求你……我实在受不了啦!雪梅一听说叫她不要碰他,连忙将双手放了,看着他捶胸打头地在地下翮滚着,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心里比刀剐还要痛,一翻身走到毒纯阳面前噗的—声,跪倒地下,哀声叫道:爹!请你救救他吧!爹!妈临终前……吧!的一声,雪梅被踢翻两个跟斗,滚过一边。
雪梅连叫也没叫一声,从地上爬起,又跑回毒纯阳面前跪下,叫道:爹!……只叫得一声,毒纯阳又是一脚,将雪梅踢出更远,雪梅连躲也不躲,叫也不叫,依然爬起跪到毒纯阳面前。
毒纯刚心肠再狠,他也踢不出脚了,但是他除了应允交出滴血穿肠解约之外,他也不懂得解救自己的独生儿子之法,可以说,有生以来,他根本就没见过这种伤穴残身的手法,终于,那一声声痛叫般的大叫,逼使他不得不钢牙猛咬,点头应允。
他这里头方点头,姚光那声声痛叫也倏然而止,因为金燕并不是一个心肠狠毒的姑娘,她只是为了催使他交出解药,万不得已才使出这一手,这—手乃是半仙尼雷霆十二绝招其中一招中的解说,半仙尼道:这一招,你只要点中了敌人这个穴道。
敌人必会痛得滚地大叫。
不想,这却被金燕无意中用在这个地方。
可是当她听到姚光那声声凄厉惨号,心中也自不忍,—见毒纯阳点头答应,立即趋前将姚光残穴解了,又再拍了他昏穴,挟在肋下,她唯恐毒纯阳中途变卦,则这场心计又等于白废了。
一歇儿,雪梅奉了毒纯阳之命,匆匆的端来—碗白开水,毒纯阳从怀中取出拳大—个玉瓶,将药末往碗里倒去。
一瓶药末,差不多倒完了,毒纯阳依然没停,金燕不知道这种解药,需用多少,而站一旁的阴阳二老怪及雪梅姑娘,却禁不住心中狂跳,大为惊骇不已,这种药末,一点不错,正是滴血穿肠的解药,其配制之难,无与伦比,银钱事小,费时亦需三年,方能制成,每次只需少少的—小匙,即已足够,而毒纯阳今天将整瓶药末倾得一点不剩,方始将玉瓶摔了。
接着,毒纯阳从雪梅手中,将碗接过,眼看药末全部在水中溶化了,方始抬头凝注着金燕姑娘。
过了总有—盏热茶工夫,毒纯阳—声暴喝,倏然抖手,将那一碗满盛的解药泼在地上,连那碗也摔得粉碎,嘿嘿一声怪笑:臭丫头!拿去吧!所有的解药全都在这里啦?我毒纯阳的名号,得来非易,难不成我要在你这臭丫头面前毁去,那你简直就是做梦,哈哈……这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事,这其中最感惊骇的是雪梅与金燕,雪梅耽心金燕一气之下,将姚光毁了,而金燕却为黄小龙的内毒,失去解药而感到伤心,如是双双不约而同地都楞住了。
毒纯阳又是哈哈一声大笑:臭丫头,你要动手就赶快动手吧!在这里我还可以告诉你一点,普天之下,除了我独门解药之外,你别想有药救得了他,我与这畜生,誓不两立!……喂!臭丫头!你要药方吗?金燕本是绝望得垂头丧气,心痛万分,突听毒纯阳自报还有药方,这真是喜从天降,连忙双目注定毒纯阳,这里没有威胁,她已经屈服了,—双眼中满是要求的成份,她差点就要恳求的叫出声来了!毒纯阳目中神光如冷电,看到金燕姑娘那脸色,他心里那有不知之理,可是他依然大笑道:臭丫头,药方是有,可是你拿去也没用,它要三年……三年……哈哈哈三年的时间才能制成,三年后,黄家那小狗,恐怕早已尸骨无存,毫发成灰,哈哈哈!我毒纯阳不杀他,他也无救。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一章 大义结情 只缘海内存知己 历劫人生 始信天涯若比邻毒纯阳这一阵大笑,笑得金燕体悚骨颤,好不伤心,一气之下,本欲挥掌将姚光毙了,就在这个当儿,一条人影,飞快扑近身来,金燕本能地一闪身,退后半丈,可是待她定睛打量时,却见来人已自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正是方才苦苦哀求的雪梅姑娘,此刻雪梅姑娘已然泪爬满面,悲声说道:姑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他吧!他没有错,他……金燕见雪梅说到这,已泣不成声,心中一软,说道:这一定是你的情人啦!你要求放了你的情人,可是我的小龙哥又怎么办呢?谁能救我的小龙哥!……小龙哥!小龙哥!你真是这样苦命吗?……好吧!只要能保全一时,我一定想法将你医好,再不然,我来替你报仇!金燕的说话越来越轻,说到最后,除她自己听到外,相信跪在她面前的雪梅姑娘也不知道她说什么。
雪梅姑娘心惊胆战的,正想再次哀恳,蓦然地,金燕在姚光背上一拍,抖手将他抛在雪梅姑娘怀里,说道:我知道是我的命苦,但我却不能害了你们,但愿他以后不要像他那狠毒的父亲一样,连自己亲生儿子也可以舍了不要。
说完,立即闪身入室,突然一声惊叫,金燕又从室中飞出,娇叱道:好不知廉耻的毒纯阳,竟然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今天将我小龙哥交出,万事皆休,如若不然,休怪我心肠毒辣,我可要血洗你青风帮,火焚你青风帮。
声音越叫越高,越叫越厉。
此语一出,在场五人三老二少,无不大惊失色,愕愕地站在当地,答不上话来。
毒纯阳方才被金燕将姚光拍醒抛给雪梅时说的两句话已感到羞惭难当,无地自容,因为姚光死了,他只有伤心痛恨而已,如今,他可是没脸见自己的儿子,他感到往后日子的难过。
这一下,黄小龙突然的失踪,而且在四下灯光通明,众目睽睽之下,竟让人从室中将人救走了还不知道,这个脸怎么丢得起,而且还要蒙上一层洗刷不清,难以解说的冤枉,这怎能不使他暴跳如雷。
毒纯阳一声恨哼:阴兄,你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阴老怪闷声不响,一晃肩,绕过金燕,飞身钻进屋去。
金燕姑娘面色铁青,一声冷笑,道:毒纯阳,何必装聋作哑,你这是做给谁看,这围着数以百计的人,这明察秋毫的事,鸟儿飞出去它也要有点振翅之声,难道这些都是死人。
话声未了,阴老怪已从室中飞出,说道:帮主,那小子真的不见了,那两尺厚的墙上开了—个洞,似是被人从洞中救走般的,可是怎么一点报警的声音也没有呢?难道他们都死了吗?他们都死了吗?并不!但是他们与死人又有什么两样呢?毒纯阳数声喝问之下,全都没人答复。
当他们走的去查看时,发现这围在四周,数以百计的人,全都似泥塑木刻般的,火星将衣服烧得一个洞,—个洞也不知道,火星爆射到脸上,烧得—个泡,—个泡也不会叫痛。
众人这一看,心里那还有不明白的,这是被人点了穴道,但这人的轻功点穴,也就相当高了。
金燕这—会,心里真是叫苦不迭,这种情况之下,她再也不能怀疑是青风帮捣的鬼,可是,这救小龙哥的又是什么人?他是男的还是女的?他与小龙哥有着怎么样的一层关系?他并不惊奇来人的武功,因为在这种情形之下,她也能轻易地办到,可只是小龙哥明知道我在外面与人周旋,替他取解约,他怎会一声不响的就让人给救走了?这一连串的问题。
金燕一时之间,想也想不通。
忽然,少帮主姚光与雪梅姑娘双双走近前来,说道:金姑娘,姚光这里给你道谢不杀之恩,雪妹也来向你致谢,希望金姑娘在这稍住数日,黄小侠的事,在下姚光—定尽力协助访查,相信不出数日,—定可以得到一点消息。
人家卑恭相见,金燕再怎么也硬不起这颗心,遂道:谢谢你好意的邀请,可是我若找他不到,数日后,我会回到这里来,那时希望你们能带给我—点好消息。
金燕话刚离口,即听到蹼蹼不停的响,此起彼落,这都是被点穴道的青风帮帮众倒地的声音。
凡是倒地的,火光都灭了,倒下地后也都醒了,一苏醒来,立即哟哟呼痛,这些呼痛的人多数都是被火烧伤了的人。
没半晌工夫,火光全灭,这证明所有的人都倒地醒了,刹时之间,呼痛之声骤响,毒纯阳一声怒喝,呼痛之声立止,眨眼间,火光又亮了,可是就这瞬息工夫,姚光及雪梅面前的金燕姑娘,早巳去得没了踪影,连一点衣袂的风声都没有,雪梅姑娘与少帮主姚光,根本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个走的,这怎么能不使他俩暗中心折,佩服得五体投地呢?不说这里收拾残局,且回头表一表黄小龙的去向。
黄小龙躺在床上,心里正替金燕提心吊胆,暗中捏着—把汗,蓦的,床头上射过来—道绿芒,碧幽幽的,黄小龙—见即认出是自己那把奇古的宝剑。
随着又听得轻微微的沙沙之声,没半晌工夫,绿光—收,射进来—道黄黄的火光。
光影一暗—显,榻前已站着个玄纱罩头的黑衣少女,手里正提着他那把碧芒暴射的宝剑,黄小龙从来没见过这么个少女,当然他也就不知道她的来意为何,心里禁不住忐忑直跳,两眼呆呆的盯住她,连叫唤也给忘了。
陡的,来人手指一伸,黄小龙周身一软,头上—阵昏晕,已然失去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小龙觉得脸上香风直吹,麻痒痒的,黄小龙倏然睁眼,见一个少女正低着头在自己脸上吹气。
这人影一入眼帘,黄小龙禁不住心中—惊,叫道:小姐姐,怎么是你救我,你怎么来的?少女身子—抬,嘴一撅,娇憨十分的嗔道:我知道你叫我姐姐,心里就一直不高兴,干脆叫我妹妹不好吗?何必使你心里不舒服呢?黄小龙想起五年前她的嘴就够刁,如今一别五年相信更不好惹,可是又真不愿叫她妹妹,因为她的名字与金燕一样,两人都叫燕妹,将来相遇,非但不好介绍,连叫也感到别扭,连忙改口叫道:燕姐姐,你就喜欢挑毛病,我问你的话又不答,好姐姐,你是怎么来的?是你救我吗?告诉我好吗?少女依然撅着嘴道: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救你,不过我和莺姐姐,总替你出了力就是啦!这会儿飞莺姑娘也进来了,飞莺姑娘是不爱开口说话的,—进入室中,粉脸上已红如充血,可是一双含情默默的眼睛却一直盯注在黄小龙的脸,黄小龙脸上一热,连忙将眼避过。
这时,黄小龙忽然想起方才对飞燕姑娘说话时,似乎中气很顺,身上也轻松得多,可就是软而无力,知道已被飞莺飞燕姐妹救好,心头狂喜,连忙潜提丹田真气,想以本身精纯的内功来恢复身体病后的疲倦。
哎哟!—声痛叫,黄小龙双眼—翻,又再痛昏过去。
且说飞莺飞燕姐妹俩,於李大镖头处得知小龙入愕后,立即随后直追。
途中得遇她俩的姑姑,这位姑姑芳名寒雀,年岁依然很轻,比飞莺姑娘只大两岁,与飞莺姑娘最是要好,寒雀姑娘年纪虽轻,可是名头却大,蛇美人之名早巳震惊江湖,哪个不知,谁个不晓!蛇美人是美到了极点,但却冷若冰霜,毒若蛇蝎,她乃是画魔之得意高足。
蛇美人这次南来,侍奉师父之命访查—件事情,如今事情尚未有头绪,却遇到了莺燕俩姐妹,因蛇美人也是去武昌,遂三人同路,但却各办各事。
在武昌一住近月,蛇美人的事没头绪,莺燕姐妹俩也没找到黄小龙的下落,就在黄小龙被送入青风帮时,在大街上被莺燕俩姐妹看见了那严密的车子,想起黄小龙离开贵阳时也是这么部车子,二人心中同时犯疑,双双坠了下来,当他们见车子进入青风帮时,心中更惊。
近月来,虽然没得到黄小龙的踪影,但黄小龙在武昌与青风帮所闹的事,却是全城皆知。
莺燕姐妹俩,对青风帮早有认识,自忖两人进入青风帮,决难讨得好去,也就更谈不上救人了。
二人遂请蛇美人相助,蛇美人身为长辈,当然义不容辞,可是她却拒二人同行,她答应只要真有黄小龙这人,她一定替她们把人救出。
青风帮也是活该倒霉,这一日因为帮中一批价值甚巨的私盐引起纠纷,帮主将十数名帮中高手都派出去了,正在这时,阴老怪突然进见帮主,告知亲见史雪梅,帮主的未来媳妇跑进黄小龙室中去了。
毒纯阳得知哪能不恼,立即招集数十名帮众,将囚室围住,再去找姚光与雪梅,姚光找到了,雪梅却没见影子。
是时,姚光也正在找雪梅,一听说她去找黄小龙了,也不却大惊,他知道父亲的脾性,不由得暗替雪梅担心。
而雪梅听到姚光的呼唤,为什么不直接去见他呢?因为雪梅知道她与姚光二人相爱甚深,她不愿姚光因此而产生误会,再者她急于盗药来替黄小龙医治,让他自行脱困而去。
遂绕道而行避过姚光的来路。
且说蛇美人进入青风帮,凭她们门绝顶魔影轻功,在帮中兜了一圈,根本毫无阻碍,可是在遂间探视之下,在一间室中桌上,发现了黄小龙的古形宝剑,她可不知道是谁的,蛇美人偷出一看,真是柄削金断玉的绿芒宝剑,遂顺手牵羊带走。
正在此时,一间偏院中灯火齐明,蛇美人飘进去偷听了一下,听得真有黄小龙其人,被困室中,她要想越过这些人而不被发觉,实在不易,正在危难之际,忽听得金燕格格娇笑,看到金燕戏弄阴老怪那飘忽的影子,心中突然得计,使用众人正在聚精会神之便,兜个圈子,逢人奉赠了一指。
然而,那间囚室,除一间正门外,四面无窗,蛇美人只得利用小龙的宝剑,悄没声的开了个洞,将小龙救走。
莺燕两姐妹见姑姑将黄小龙背回,对蛇美人感激万分,可是她二人却不知小龙饮了滴血穿肠这种毒药,只道是受了内伤被擒,遂将身边治内伤的药,给小龙灌下去几粒,留下飞燕妹妹给照顾着。
今见黄小龙突然地惊叫昏死过去,姐妹俩俱都大惊失色,赶忙将蛇美人请了过来,蛇美人一探脉象,即知不对,再一翻翻眼皮,看看喉舌,立即诊明黄小龙身中剧毒,而且毒已深伏,更不知毒之由来,她也感到束手无策,只得照实说了。
此言一出,莺燕姐妹俩魂散魄碎,这该怎么办呢?蛇美人见她二人急成这付样子,不由得扑嗤一笑。
飞燕双眼一眨,仿佛意会到什么似的,高叫道:姑姑骗人!姐姐,姑姑坏死了,她骗我们!飞莺姑娘飞起一拳,打在蛇美人肩臂上,说道:好啊!请你来帮忙,你却要骗人,人家急都急死了,你还有心开玩笑!蛇美人挨了一拳,故意逗她们道:人家急是人家的,关你什么事?你倒说话,关你什么事?两句话问得飞莺姑娘脸上红如鸡冠,红到了耳根,她们虽是姑侄,但因年岁仿佛,开惯了玩笑,蛇美人即是毒如蛇蝎,当然她也就够厉害的了,一见飞莺姑娘窘成这个样子,她依然不肯放过,偏偏说道:你不说是不是?好!即然你们要说我骗你们,干脆我就不管,你们另请高明吧!说完,真的移步就要出房去。
姐妹俩一见大急,双双抢前拉住蛇美人,嘴里尽是讨饶的话:好姑姑!好姑姑!叫个不停。
尤其飞莺姑娘更急得泪也流出来了。
蛇美人看着,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始叫道:好啦!好啦!还不赶快撒手!莺燕俩姐妹这会真听话,闻声连忙松手。
蛇美人又再仔细的对小龙察看一遍,最后依然摇了摇头。
不想这一摇头,飞莺姑娘立即泪如泉涌,随腮滚流,蛇美人见了说道:你急什么!他虽然中毒甚深,可还不至于死,待他醒过来后,再问问他中了什么毒?还怕得不到解药吗?飞莺姑娘听了,认为很有道理,心情顿时宽爽许多,可是当她接触蛇美人一双眼光时,又不禁羞得粉脸绯红。
不多时,黄小龙终于醒了,可是,这次竟连话也讲不出来,手脚也不能动了,莺燕俩姐妹问了半天,得到的只是沙哑的呀!……呀……声,因为黄小龙以为被医好了,这种一旦从伤痛中得到复原的欢愉的情形是难以言叙的,所以他在提气时是猛然的毫无忌弹的。
没想,却反而因此将伤势加重,己至于连说,连动都感到困难,以乎较初时更显得严重。
莺燕姐妹俩见他不能说话,连忙又将蛇美人找来,蛇美人虽懂得医道,但任何病痛都需对症下药,不能胡来乱治,见黄小龙不能言语,也是没法,终于,蛇美人想到青风帮毒纯阳,找到毒纯阳一问,还不就知道了。
蛇美人将想到的告诉飞莺姑娘,说晚上她就一趟,保证能从青风帮那得到确息甚至能得到解药也不一定。
这一夜,天空中的月光,特别圆大,照得大地上明如白昼,蛇美人依然披上黑面纱,携了小龙的宝剑,来到青风帮里,青风帮虽然占地甚广,可是,蛇美人来过一次,轻车熟路,她就来到上次取剑的室外,她认为这柄宝剑是毒纯阳的,那么这间房间也就是毒纯阳的。
然而,房间里没人,非但这间,哪—间也没人,可说十室九空,若有也都是些妇人与小孩,蛇美人一瞥即知全是些不会武功的,蛇美人不禁大奇,想不透何以青风帮今夜成了虚空地带。
蛇美人怔神间,倏的锣声急响,一排弩箭平胸射到,蛇美人猝然间一腾,跃上瓦屋,脚未沾瓦,又是一排弩箭射到,但却见不到人。
蛇美人身子正往下落,看看弩箭已到,避已不及,连忙手足并用,手抓脚踢,总算没受到箭伤,可也惊得她心里跳了—下,因为弩箭不比其他的弓箭,其本身劲力较弓箭高出何止十倍。
蛇美人第一箭因未曾注意,差点没被它将手伤了。
至此。
蛇美人方知,青风帮内并非没人,而是人都在暗中藏着,你见不到他,他却能将你看得一清二楚。
就这一刻工夫,从两三个方向,已射来四五排箭,因为蛇美人手中已拔出了绿芒宝剑,所以她—点也不慌张,这些个箭,对她毫无办法,可是蛇美人也没见到毒纯阳或者其他什么人。
蛇美人大声的叫骂,回答的只是—排排的箭,逼得没法,只得暂行退去。
毒纯阳等为什么不见呢?他们也正在四处找她,找黄小龙,蛇美人到青风帮来找,青风帮毒纯阳等人却到城外去找,而蛇美人却是住在城里一座公园之中。
蛇美人刚退出青风帮没多远,倏的风声飒然中,一条人影,阻住去路,蛇美人—看,来的是个四十余岁矮小怪人,一双三角眼,两条倒挂眉,脸色苍如雪,嘴上几根老鼠髭胡,无风自动,一颤颤的,可是两个眼珠却亮如炯星。
蛇美人一见,禁不住吓了一跳,好—付丑怪的样子,还还蛇美人的惊容,藏在青纱之后,没让对方看到。
蛇美人一震之后,勃然大怒,青风帮里,她为了找不到人,反受到一场戏弄,已经是有气没地方出了,想不到这样个矮小丑怪的人,也敢来招惹她,这那能不使她气恼万分呢?但见他一声娇叱:何方鼠辈,竟敢拦住本姑娘去路,你是找死吗?这矮小怪人,读者诸君大概会想到,他就是戴上人面具的金燕姑娘,金燕姑娘本就小巧玲珑,再披上—件大斗蓬,人更显得矮小,秀发在一条大包巾里,更衬托出脸型的怪。
金燕一声尖笑,道:大姑娘,我拦住你,非为别事,只想和你讨取一样东西,因为这东西是我朋友的,不知道你肯不肯?金燕方才曾进入青风帮,见到蛇美人用剑扣飞弩箭,她认得这把宝剑,是黄小龙的,起初以为是雪梅姑娘,后来一想不对,青风帮的人不曾对雪梅放箭,所以她就现身要剑。
蛇美人十五岁出道行走江湖,至今已有七八个年头,什么样事没见过,一听金燕说话,即知是个女扮男装,尤其是她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事,什么都好扮,就是声音没法变。
只听她说道:小姑娘,你要什么?假如可以给你,我就给你。
小姑娘三字,叫得金燕也是一怔,可是金燕只微微笑了—下,也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是,她不笑还好,一笑更难看。
金燕道:我要你身背的那把宝剑?蛇美人只道宝剑足毒纯附的,遂道:宝剑是你朋友的,也许对,因为它不是我的,但是,如果想要拿回去,就请他本人来拿,我还有事找他。
金燕听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的这种朋友可真不少,谁都要找他,暗忖:待我冤他—冤,谁叫他乱交朋友,遂道:我这个朋友,他……他……他死了!蛇美人—听,大惊问道:什么他……他死了,我可不信,昨天我还看见他好好的,怎么突然间……金燕也不却惊叫起来问:什么?你昨天看见他好好的,在什么地方看见他好好的?蛇美人见金燕惊叫追问,也不禁奇道:除了在他家里,还有哪里?难不成他当天被小姑娘给杀了,还是今天被高人杀了。
金燕听说在他家里,她就不明白小龙在这那里还有家,而且又是个小姑娘,不却问道:他在这还有家?那个小姑娘又是谁?蛇美人嘿嘿—声冷笑道:小姑娘,你耍花枪耍到我头上来啦,那你真是不长眼了,江湖上谁不知道我蛇美人的厉害,怪不得你长得这样丑怪,原来你的心,比我蛇美人的心还要来得坏。
金燕听对方说是蛇美人,她也不惊奇因为她出道日浅,还不知道蛇美人的阴毒与历害,骂她丑怪,她也不生气,因为她本身并不丑,如今唯—的就是小龙的去处,即然蛇美人昨天见到了他,在他家里,今天当然还在哪里遂道:这位姐姐,请你原谅我。
因为我也正要找他呢?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好吗?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蛇美人一声娇笑: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你连他的家都不知道!金燕道:我的确不知道他还角家在这里,谢谢姐姐你告诉我好吗?我会永远为你烧香祈福!蛇美人道:你不是要宝剑的吗?为什么又要找人了,少来这—套,我可不领情,他真要是你朋友,武昌城你打听打听,哪个不知,谁个不晓,我也不知你存的什么心,总之我敢判断,他决不能认识你这丑怪的人。
金燕这一刻不禁疑惑万分,黄小龙就算上次闹得武昌满城风雨,可也不能说凭人皆知,再说住在客店里二十余日,什么时候听说过有家呢?再说今天曾找到小铜神,告诉小铜神黄小龙中毒被擒失踪等事,要小铜神派人出动密访,小铜神也没提起过他有家呀!可是,最后那句话倒又被他讲对了,凭黄小龙那绝世风姿,他决不可能交这样丑怪的女孩子。
终于,金燕忍不住问道:这位姐姐,你说的是什么人?蛇美人见金燕思忖了半晌,说出这句话来,也不禁反问道:丑丫头少来这卖关子,你说的又是谁?金燕道:我说的是这把绿芒古剑的主人!蛇美人笑道:这不是废话吗?我说的也是这柄绿芒宝剑的主人。
金燕逼得没法,可又问道:请问姐姐,这把剑你从哪里得来?;蛇美人可不能承认是她偷的,遂道:这把剑是他亲自交给我的,就因为是他亲自交给我的,所以我要他亲自来拿,而且还有要紧的事问他!随又接着说道:我只望从你这能知道他的去向,不想你也不晓得,我可没工夫和你磨舌头,我得要走了,再见吧,丑丫头!蛇美人语音甫落,人已斜飞纵起,可是当她落足换步时,竟发现金燕依然阻在前面,心中不微感惊愕。
倏的身前风动,蛇美人碎然间,挥掌退身,依然迟了一步,头上青纱已被金燕扯下来,不却大惊。
金燕扯落蛇美人蒙面纱后,见到蛇美人那付玉骨冰肌,绰越风姿,也不禁住楞了一下,心想:小龙哥真是艳福不浅啊!……蓦然的,绿芒暴闪,分心刺到,金燕未闻风声,剑已沾胸也不禁吓了一跳,只得缩胸后倒,脚跟用劲在瓦面上一蹬,退出丈来远去,这一式铁板桥功夫,相当美妙,如若在平地,还有可说,如今却是在屋瓦之上,蛇美人也自叹不易办到,同时也暗自惊奇,这丑丫头哪来这等深厚的功力。
蛇美人心中虽在惊奇,但足下可没停止,见金燕闪退立即又跟踪追上,如影附形,轻功亦十分高妙。
金燕退身时,早已撤剑在手,喝道:不把宝剑留下,可别怪我手下无情!蛇美人一口剑旋风急舞,有如出水神龙,盘空怪鸟,边舞边笑道:如不找他本人来,就别想拿去,有什么能耐,你就摆出来好啦!金燕虽有长剑在手,却不敢碰绿芒宝剑,这一下,都让蛇美人占了极大的便宜,虽说金燕功力较高,剑招绵密凌厉,但得不时回避蛇美人手中宝剑,故此,恶斗良久,竟自莫奈她何!蛇美人本来忘了绿芒宝剑是削金断玉的宝剑,后见金燕不时中途撤招变式不敢硬碰硬接,方始想及,不由大喜,一声娇啸,招式立变绿芒宝剑飞舞中,式式相连,招招紧迫,全是一派进手招式。
金燕见蛇美人变式抢功,立即收敛心神,变招换式,也是一派进手招式,以攻止攻,拼命相扑。
打了一阵,依然不分胜负,金燕不却大急,因此刻五鼓将尽,天边曙色已露,不由吆喝一声,剑法骤变,有如惊雷骇阜,疾若飘风。
倏的,激战中,金燕倒踩七星,巧步旋身,连人带剑飞快的转到蛇美人身后,剑尖一划,只听丝的一声,绿芒宝剑剑鞘已落在金燕手中。
蛇美人大惊色变,想不到金燕这剑式是如此厉害,正待抽起窜逃,金燕剑光闪烁,竟对她绕起圈子来了。
这一着,蛇美人更感惊骇,因为她知道这影子剑式的来源,她曾在这圈子中吃过大亏,不敢再行尝试,只听她高声叫道:小妹妹,半仙尼老前辈是你什么人?此语一出,金燕立即怔得—怔,蛇美人趁机一纵而出,笑道:小妹妹,半仙尼老前辈,我没缘拜见,但我却认得她老人家的得意门人,自性老尼,我与她交往颇深,日后你若与她相遇,提到我蛇美人,她一定知道。
其实,蛇美人就是在自性老尼那知道这影子剑的厉害,因为自性老尼不愿伤她,所以她才能脱身,可是蛇美人终于将自性老尼刺了一剑,逃走了。
金燕听蛇美人提到自性老尼,而且相交颇深,连忙说道:啊!她是我师姐!蛇美人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我们都不是外人,早知道的话,我们也不必打这么一场啦!金燕到底年轻,皮嫩嫩的给蛇美人一笑,反笑得不如意思起来。
蛇美人忽然趋前两步,边走边说:来!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真该多多亲近亲近!金燕见蛇美人本就生得美,一笑更甜,一时将方才的恶斗全给忘了,也自迎上去道:姐姐,我叫金燕,以后你就叫我燕妹吧!两人尚未走拢,蛇美人将宝剑递过说道:唉!姐姐真该死,这剑本来就不是我的,还偏偏和你争,这姐姐气量也太小啦!金燕也自笑笑道:金燕也有不好……刚说得一句,倏然绿芒电闪,飒然沾胸,金燕不觉失声尖叫。
总算她功力深厚,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右侧,嗖!的—声,左臂上中了一剑,鲜血泊泊外流。
蛇美人咭咭一声娇笑:丑丫头,谁和你称姐道妹的,呸!凭你这怪样也配,来来来,我们再比划比划,我不把你剁个十七、八块,也就不配称蛇美人!边说,宝剑边刺,嗖嗖嗖一带七、八剑,诚然狠毒无比,专找金燕要害刺去。
金燕左臂一剑,虽没刺骨洞穿,可也痛澈心肺,连忙闪身暴退,再度拔剑回攻,这次她再也不留情了,回避过蛇美人七、八剑凌厉攻势后,一遇空际,立即展开威势无偷的雷霆十二剑招,只—招怒难夺巢,立将蛇美人逼退寻丈。
金燕一声娇喝,人如附骨之蛆,跟踪又到,宝剑震得嗡嗡作响,—式万蜂出巢,但见数十点青光就象有数十柄长剑般的,将敌人全身罩住。
蛇美人一见,胆碎魂飞,那里还敢接招,绿芒宝剑虚空—拦,回头就跑。
金燕那里肯舍,虽说此际天已大亮,但这口鸟气,实难吞咽,若不是臂伤痛,流血过多,真气难纯,蛇美人决难逃出她的手法。
蛇美人见金燕紧追不舍,且还越追越近,心中大急,蓦的她右手一抛,绿芒宝剑凌空横飞出十数丈远去,蛇美人却往反方向而逃。
金燕可不知道黄小龙是被她救去,她拦阻她只为的取回宝剑,如今宝剑已然如愿得回,再加上自己左臂受伤,天色大亮,遂也恁由蛇美人逃去,她自己抢回宝剑,觅地自行里伤养息。
蛇美人返回废园后,一进门就找飞莺姑娘发脾气,飞莺守了她一夜,没见她回来,正感到焦急万分之际?没想蛇美人一回来就气势汹汹的,象受了无限委屈般的,开口就说,再也不为她们做事了。
这话说得飞莺姑娘一头露水,摸不清头脑了。
诚然,蛇美人今夜,确实受尽了委曲,出道多年,她何曾吃过这么一场大败仗,虽说刺了对方一剑,可是自己要将手上宝剑丢了,才能这换得自己脱身,这要让江湖同道听了,她羞也该羞死了。
况且,对方还不是什么成名人物,金燕这名字,在她耳中实在太生疏了,如若败在—个成名人物手中,她还可以吹牛,金燕却偏偏是个矮小丑怪的丫头,这又怎能不使蛇美人气愤呢?可是飞莺姑娘衷心的恳请,万分的哀求下,蛇美人依然没法吐露,她该怎么说呢?终于她告诉飞莺姑娘,她遇见了毒纯阳,可是毒纯阳不肯告诉他,黄小龙中了什么毒,她就和毒纯阳打起来,在快要将毒纯阳打败之时,突然来了个矮小丑姑娘,嘴上还有几根胡子,恐怕是贴上去的。
姑娘一来,形式全变,因为她手中有柄斩钉折玉的宝剑,这在对方可占了很大的便宜,但她却莫奈我何,最后还被我在肩臂上刺了—剑,但是,到底他们人多,打到最后,我总是要吃亏的,所以我就逃了回来。
说这话时,飞燕姑娘也从房里出来了,待蛇美人说完,飞燕姑娘马上请蛇美人到房间里去,她说:黄小龙请她去,有话相讯。
二人进得房中,黄小龙此刻已略见好些,可是仍然不能动,话也说不大声,可是两个眼珠却灵活得很,但见他两眼紧紧盯住蛇美人背上看,也不知看的什么?蛇美人却以为她肩上衣服被金燕划破了,自己还没觉察,—时大窘,连忙伸手摸摸,侧低头察看,没有呀!没有更窘,窘得脸上红红的,但心里却安定多了。
飞燕姑娘将耳朵靠在小龙的嘴上,因为不是这样,她也没法听见,只听飞燕传口说道:他问你的宝剑呢?蛇美人心中—怔,忖道:他怎么知道我偷了宝剑?这真是怪事,我倒要试他—试,遂道:我的宝剑在腰上,问这作甚?飞燕道:他说请你拿出来给他看看!蛇美人从怀中—掏,呛啷—声,—柄蛇形软剑,随手而出。
飞燕又道:他说不是这把,是一把绿芒宝剑!蛇美人心中一惊,暗道,真有这样怪事,越怕什么,又让你遇见什么,心里想着,口中却道:你问这绿芒宝剑什么意思?飞燕道:你救他的用的那柄绿芒宝剑是他的。
蛇美人一听,心中大奇,怎么今天尽遇见这些奇怪的事,可是又不能不问清楚,遂道:绿芒宝剑是他的?我可是从毒纯阳那里取来的,现在我又还给他了,事先我可不知道是他的,不过……飞燕道:不过什么?蛇美人:不过,这把宝剑又给—个自称金燕的丑怪矮人抢去了,而且她还是个女扮男装的丑丫头。
飞燕又道:他说,那丑怪的金燕他认识,宝剑被他抢去了也好,以后好从她那取回。
这样一说,蛇美人什么都想通了,丑丫头是黄小龙的朋友,她要找的是黄小龙,而蛇美人要找的是毒纯阳,怪不得俩人斗了半天嘴,什么也没讲通,如今即知金燕是黄小龙的朋友,方才在金燕那受的气……哼!遂又很随便的说道:那个丑丫头,恐怕她也活不得太久了……小龙—听,心中猛跳,急急问道:为什么?飞燕也急急的转说了。
蛇美人道:因为她被毒纯阳当胸—剑……小龙—声惊叫,再次晕死过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二章 姐妹断肠 小龙病危再遭劫 金蛇续命 琴侠二逢剑底龙前面说到小龙一听说金燕也活不久了,心中大惊,狂跳不巳,急急问道:为什么?飞燕也急急的转说了。
蛇美人道:因为她被毒纯阳当胸一剑……小龙一声惊叫,再次晕死过去……蛇美人明知小龙已然昏死过去,但她依然悠闲地说: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不要听,我也懒得说了。
话一落口,她就走出房去了,这次莺燕俩姐妹都没拖她,恁她出去。
莺燕两姊妹唯一的法宝,就是师门随身丸药百草还魂丹,连推宫过穴都摸不着头脑,可是每人身边丸药有限,在黄小龙昏迷的一昼夜当中,就胡乱的让小龙吞服过半,今见黄小龙稍有起色又复昏了过去,姊妹俩哪能不急。
这一次黄小龙昏得最久,待他醒来时,太阳升起又落下去了,而且月亮也爬到半中天了。
黄小龙双眼睁开,总有顿饭工夫,依然昏昏花花的,一点也看不清,嘴里舌头也僵硬多了,伸伸缩缩好半响才动一下,手与脚就更别谈了。
莺燕俩姐妹依偎床前,俩人都是一日夜来水米未沾,且都呆呆的束手无策,两眼哭得肿起老高。
当二人见黄小龙醒来后那种情况,虽说略略感到安慰,但是,她姐妹知道,黄小龙如若没有这针对的解药,是绝对无法再想活上三天,甚至说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她俩只有忍痛将二人身边剩余无几的药,喂给小龙吃,保持他心头微弱的一点跳动,与肺里的丝丝气息。
半夜里,蛇美人从外面回来,一进门见莺燕两姐妹憔悴的脸,不禁勃然气呼呼地说道:没出息的,天下的男人多的是漂亮的更多,还真怕没人要吗?死了一个算得了什么,他实在也没什么了不起,这种臭男人,送我还不要呢!真是白废了我一夜工夫,把他从青风帮里背出来。
蛇美人,必狠肠毒,她又哪知道情感的微妙呢?蛇美人刚把话说完,倏听窗外一声冷笑,道:送给你不要,又何必去偷呢?嘴倒说得怪好听的,就不怕难为情,我都替你害臊。
话说得又轻又快。
蛇美人一声娇喝:什么人?你是找死!话音甫落,立即闪身出屋,可是屋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蛇美人望空冷笑,尖声叫道:什么朋友,即敢出言相戏,何以不敢露面相见,敢情真是见不得人的吗?话说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回音,不禁羞怒万分,高叫道:再不现身,别怪本姑娘污言咒骂啦!倏然,飒风声中,蛇美人身前飘落一条人影,月色下但见白须飘飘,最怪的是左腕吊放脖子下,来人方一沾地,即怪声叫道:什么人在此废园中鬼叫……咦!姑娘青纱蒙面,莫不是名噪南北的蛇美人吗?老朽倒失敬了!嘿嘿!身为一帮之主的毒先生,想不到也做这种鬼鬼崇崇的事,废园搁置,恁人可住,用得着你费心……倏的,室中传出莺燕姐妹的呼叫……什么人……你敢……蛇美人闻声大惊,肩头晃处,人已进了房去,可是房中莺燕姐妹俩呆立地上,似已被人点了穴道卧塌上黄小龙人影早已不见,后窗开得大大的,正贯入微微的柔风,蛇美人心中一凛,将姊妹二人穴道解了,再次出屋,只道毒纯阳使用声东击西之法,如今也去得没影了。
谁料,毒纯阳端站月色下,连动也没动一下,蛇美人不禁嘿嘿冷笑道:好卑鄙的帮主,好堂皇的人物……毒纯阳阴冷冷笑道:不必如此出口伤人,敝人已然测知,大概室中遭遇了什么变故,不过……绝非本帮主所为,不信,侍我将人唤下一问便知。
话完摄唇一声尖啸,可是啸声已然散失了很久,也没见一个人来,毒纯阳不禁脸上变色。
蛇美人又是一声冷笑,意带轻蔑的道:怎么样!关夫子门前耍大刀,还敢伤人窃人,你知道伤的什么人吗?莺燕过来,我给你们引见引见,这是名震大江南北的青风帮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你们找他算帐要人绝错不了。
莺燕俩姐妹,本是随在蛇美人身后出来的,闻言当然相信,双双拔剑,怒叫猛扑,仿佛受尽了悔辱委曲,气昏了头,哪还顾忌这多,管他是不是敌手。
毒纯阳莫名所以的遭遇袭击,当然心有不甘,见两位姑娘振剑刺来,立即脚下斜退数步,长袖挥处内家真力已随袖发出,劲道奇大。
飞莺姑娘剑至中途,已然变招斜进,飞燕末及变招,被毒纯阳衫袖一卷,立即卷飞上半空。
蛇美人在一旁又尖叫着,道:她俩人是琴侠的孙女儿,我瞧你有天大的胆子敢伤她俩?此语一出,毒纯阳立被惊骇得愕住了,琴侠身为四奇之首,个性之奇特怪僻,较他本身的武功,更具威力,更吓人。
莺燕俩姐妹,假如一上手就采取攻守兼长之势,决不能在第一招里就被将手中武器卷飞了。
就在毒纯阳一怔之际,飞莺姑娘剑花一转,侧身变招,竟往毒纯阳左腕吊起之处着来,剑势也自凌厉十分。
飞莺姑娘她是气疯了心,她私心认为小龙是被毒纯阳给害的,黄小龙如今不管为谁所劫,眼看已然无救,不如先替他报了仇再说。
故此一上手,飞莺姑娘就施展开一派进手招式,她一心偷爱着黄小龙,小龙无救,她也就觉得人生乏味,故所以她在毫无忌惮之下,展开琴侠平生最具威力的八阴手十二连环剑,拼命的往毒纯阳扑去。
毒纯阳左腕高吊,本身功力无形中就打了折扣,而八阴手十二连环剑威猛怪异,无以复加,再加上心略存忌讳,这是琴侠的孙女儿,绝不能无故伤她,遂一再闪身后退,可是他轻估飞莺姑娘的八阴手十二连环剑,剑招中,左掌从阴底翻出,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伦促间,毒纯阳已然晃动身形,可是因左腕的不便,避得了剑,躲不过掌,闪不开剑,正在这千钧—发之际,倏听一声怒喝:贱婢!敢伤我帮主?语音随着—阵风,将飞莺姑娘宝剑吹荡开去,毒纯阳也就在这眨眼工夫,险险的躲过了一招。
飞莺姑娘—楞,场中已多了两位皓首老者,白须与毒纯阳相仿佛,却原来是青风帮护法,阴阳二老怪。
毒纯阳舍却莺燕姐妹俩,反对阴阳二老怪问道:方才呼唤,二位贤弟那里去了,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阴老怪瞟了场中各人—眼,方始说道:正如帮主所说,帮上刚飞身飘下废园,突从后窗飞起一条人影,背上还背伏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脸型没看清,可是那背上的人,却是敝帮日前失劫的黄小贼,我兄弟俩—见就追下去了,但是帮主啸声唤的可真不是时候,我兄弟追又不好,停又不是,略做犹豫,就让他给跑掉了,真可惜。
事实大谬不然,阴阳二老怪被那矮小的人,调弄得不亦乐乎!最后二老怪硬是自行撤走,不敢再追。
这时蛇美人突地抢前,冷冷笑道:身为一帮之主,大可不必在此卖弄关子,黄小龙乃是贵帮冤家对头,岂可恁他轻易逃走,这话三岁小孩亦不信。
毒纯阳素知二老怪脾性,非到万不得已时,是从不撒谎的,今日想是遇到了高手,吃蹩了,回想近年来,江湖少年英侠,武功高强者,时有所闻,这位救助黄小龙的矮小人又不知是那—位啦!可是毒纯阳不能在此地输嘴,他反驳蛇美人道:蛇美人,偷入敝帮劫走黄小龙大概是你吧!芳驾一向令誉清白,怎的也会得不甘寂寞呢!再说你也太过目中无人了,黄小贼与敝帮弟兄有杀身之仇,与本帮主有碎腕之恨,你竟敢从中架梁,敝帮与你蛇美人,向来河井不相犯,何故自寻烦恼。
你自信真有这能力与帮主作对吗?蛇美人晃肩摇臀,又复趋前两步,依然冷笑道:小小青风帮,能耐本人何,本姑娘出入青风帮,为所欲为,如入无人之地,黄小龙与本人桃李不相连,倒却是这俩姑娘的好友,如今,两位护法即承已放黄小龙逃生,此事暂搁一边,请问黄小侠何以如此模样,他吃你何种毒药?毒纯阳闻听,似乎给他打了一剂兴奋针,哈哈—阵长笑道:黄小贼,他吃了我毒纯阳赖以成名的‘滴血穿肠’,滴血穿肠,哈……哈……只要他滴出—滴血,立即就死于非命,就是不破皮出血,他也不会超出三个月的时间,他这一生,是绝对无法可救了,因为我的解药,已当着众目之下全部倾倒掉了,既然,都是四奇的后辈,毒纯阳暂时放手,不再追寻黄小龙啦!我就专等他的死讯吧!他这语音撤落,忽听一声尖声惨喝,飞莺姑娘泪爬满脸,挥剑猛扑过来,人至中途,毒纯阳—声长笑,人已到了围墙头,笑道:姑娘,毒纯阳还有事待办,少陪了!不过,姑娘最好赶快找他收尸去吧!再迟恐怕连尸都没法见到了。
语落,一声长啸,三条人影,连袂隐没。
飞莺姑娘本待从身追赶,却被蛇美人唤住了,说道:莺儿别急,我们还是赶快找黄小龙吧!即知是服了滴血穿肠这种药,我就有药可治,放心好了!这句话可是真灵,—叫就将莺姑娘叫住了,其实蛇美人,哪有什么治滴血穿肠的药,她只是顺口胡造,因毒纯阳虽然伤了左腕,功力不足,但阴阳二老怪早已闻名江湖却不是好惹的人物,他自信还没有这能力将对方制住,她更知道,姐妹俩也只是一时冲动,她们更非甚敌。
再说黄小龙,他是被什么人救走的,他是被金燕救走的,金燕自与蛇美人那夜相送后,她就测到,黄小龙根本没离开城,所以每天日里,她乔装改扮,与丐帮的人,全城大街小巷,乱找一通。
夜里,她飞身全城,选那日里疑惑而不便去的地方寻找。
这一夜,被他遇见了蛇美人,沉沉的夜色下,蛇美人没发现她,就让他—直坠着回到了废园。
如若不是恰巧毒纯阳驾到,金燕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得手。
且说金燕背着黄小龙,纵出废园没多远,就遇上了阴阳二老怪,因为金燕小人,背着黄小龙就差一点把他头脸全给蒙住了,而黄小龙人虽病重,昏迷不省人事,可是衣着与脸型一看使知。
当阴阳二老怪发现黄小龙时,哪能不追,而金燕身背着黄小龙,轻功依然在他二人之上,这他二人又哪能追得上。
结果被金燕捉迷藏似的一阵戏耍,他二人始知难而退。
在一间十分僻静而精致的小园中,金燕停下了身子,这小园中,有假山,有溪水,有个小小的池塘,还有个小小的竹林,假山四面环水,溪水穿林而过,林中溪旁有一间精致的小屋,屋内有两房—厅,摆设得也十分整洁。
这间园子离城三里路,是丐帮的一座产业,帮主落足聚会的所在,因金燕不愿歇足客店,在小铜神得知金燕的身份后,特为让出的。
小龙在金燕的灵药与纯厚真阴的功力施救下,终于又慢慢的苏醒了,可是,小龙然然醒了,但却无能讲话,眼睛在睁开了好半天后,才认出面前的人影是金燕,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现在了难以言叙的苦笑。
金燕,一个苗族里的山野姑娘,能有今日这一番成就,她不能说不是因小龙的原故,何况,小龙是他一生中,她苗族祖留,遗传观念,她的生命伴侣,有小龙生命的一天,也就有她的一天,小龙一旦不幸去世,金燕心中自语道:龙哥,我一定依我族里的风俗,自尽在你的坟前。
太阳升起半空了,金燕问了很多话,小龙除了两眼看着她外,一句也答不上,以至,金燕也停不了问话,她在想,去找师父,还是去找活神仙,他相信,这两位世外高人,定能救小龙—命。
这时,园外传来小铜神的声音,金燕擦了擦两眼盈眶的热泪,迎出门去。
小铜神对金燕也执礼甚恭,可是当他听到金燕告诉他,小龙已被她救回,如今在室中的话时,小铜神再也忍不住,抢先进到室中,可是当他见到小龙伤重得这个程度时,禁不住伤心得哭出了声。
倏的,小铜神怀中咚……咚声响,小铜神惊奇的止住了悲声,探手怀中一摸,发觉声响发至小黑葫芦,更感事态不比寻常,连忙掏出观察。
当小黑葫芦掏出后,咚咚声更响,金燕闪电似的劈手夺过,默念道:晶晶,小龙哥怀养你多年,望你真能已然通灵懂事,救救他,救救他……默念至此,倏的将葫芦盖塞拔开。
但是一倏细小金影,象—道金光似的飞射出来,说也奇怪,小金蛇一离葫芦立即飞在黄小龙的右手拇指尖上,那个小蛇头张嘴就咬,可是他似乎完全懂得般的,咬住了就没再张嘴。
没一会,小金蛇移动了一下,咬住了另一个指尖,但是原咬住的指尖上却没有留出血来。
当小金蛇咬第一只指尖上时,小龙就象死去了般的,脸上血色一点也看不到了,本不焦黄的脸色,一改而成寡白,终於呼吸也歇止了。
金燕是知道小金蛇来历之一人,她之密托小金蛇,完全出於一时的灵感,可是当她见到小龙的反应后,心中不禁狂跳不已,不过,她有一个想法,小金蛇撞葫芦的举动,已够使人惊疑,而腾飞出时,别人不咬,单咬小龙,而且咬的部位是如此神妙,专咬指尖,更使人叫奇的是,咬后如何不见血。
顿饭工夫,小金蛇在小龙十指指尖上全咬遍了,然后它飞在小龙的嘴唇边上,小金蛇用它那小小的红冠,摆在小龙嘴唇当中磨了两磨,而后仰头哇哇的叫了两声,一踪身,穿窗而出,去得没了影儿。
说有多神奇,该有多神奇,就在金光一闪而没之后,小龙大大的连接打了十几二十个喷嚏,醒过来了。
非止此也,他竟一挺身坐起来了,当他看清面前情势,跟着他双手紧按肚皮,腰腿使劲,一跃也到了室门口。
可只是,这一跃,已是使力过度,腰腿依然没带劲,叹的摔倒地上,普沙沙……恶脏呕鼻熏天,黄小龙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人也就势横躺在地下,象是轻过这场拉泻后,感到万分舒服般的。
金燕这片刻,依然淌着眼泪,但是这不是悲痛的泪,而是欢欣的泪,她将小黑葫芦还给小铜神,亲自从地上将小龙抱起,她不嫌脏,也不怕臭,可只是小龙似乎神奇的,竟也反手将金燕搂在怀里,他不管小铜神见了笑话,他也不顾忌自己身上是不是肮脏。
小铜神识趣的离开了,在他再次进到这屋里来时,已过了好几个时辰,身后随着一对扮得十分整洁的书僮与丫环,两人手中分拿着吃的和穿的,但是,房子里一点声息也没有,小铜神只道他俩个匆匆离去。
没想,当他在门旁探头时,才发觉这一对患难中散而复聚的小夫妻,仍然在原地紧的拥在一起,连动都没移动一下,那身上的恶臭,肮脏就更不用谈了,但是他俩脸上的泪痕未干,欢笑依旧,这证明他俩这样拥抱着谈话,已经有数个时辰之久啦!小铜神人虽魁伟,却也风趣,但见他当门一站,朗声说道:小爷爷,恭喜你!恭喜你!赶快叫人打扫打扫吧!金姑娘为你事,废寝忘食,你好意思说一好了就……黄小龙说好真好了,但见他缓慢的松开臂膀笑道:小铜神,你带了俩人来清理的吗?好吧!唤他们进来,只是,如若你没有为我燕妹准备东西来,你就等候着打屁股。
小铜神爽朗的笑道:小爷爷放心,你瞧瞧这是什么!说完让开,回手—指书僮手上提着吃食,女婢手上捧着衣物。
待金燕与小龙分房换洗,整洁出来,已是华灯初上,小铜神欢喜十分的将摆在厅里,冷了很久的菜食,来与二人同食。
数日后,小龙在金燕的药力催补之下,总算全部复原了。
这—夜,月明如镜,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数点寒星,黄小龙在晚餐毕,未见金燕到房中来,遂移步到金燕房中去,可是金燕房中也没有人,就在他准备唤女婢相问之际,蓦听夜空中传来细亮的歌声。
细雨迷朦情何堪……这歌词好熟,这嗓音好熟,不由他不纵身出房,数日来,不管白天夜里,这附近一带已被他金燕爽游了个遍,当他纵身出屋时,见塘水中,假山上一个白衣人影,雪白的衣带,在和风下飘忽,黄小龙突然记起,那自己望而却步的白衣仙子,原来竟是自己的小妻子。
小龙—声龙吟长啸,一纵身,拔起数丈高下,往假山上斜泻而去,这—拔身形,小龙发觉自己的功力,在伤后反较伤的精进了很多很多,不禁大奇。
他哪里知道,除了金燕的药物,是半仙尼特制的,无形中给他增加功力以外,那飞莺飞燕姐妹俩所喂他吃琴侠的丸药,也非凡品,这药虽不能制愈他的毒伤,但却蕴藏在他身体里面,如今一旦全愈在他几次行功时,早巳发挥了潜在的力量,只是他不知道吧了!在小龙蓦喜之余,假山上人影,突的掠空飞逃,月色下,白影飘飘,小龙—声呼啸,腾身直追,可是小龙在尽力施展下,依然没办法追到,离开那小园总有十数里地了,黄小龙终于服输的将金燕唤住。
当黄小龙见到投到怀里的金燕,满头脸微露汗湿时,又不觉自责,不该这样拼命的……忽听金燕说道:龙哥,你的功力在我试探之下,已较以前强得多了,如若再过个三年五载的,定必要超过我之上。
小龙轻揽金燕娇躯,笑道:你我还分什么,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还不是你的,我想,我现在已经全好了,明天与小铜神说一声,我们起程北上,待我将仇报了,我再找个地方,好好修练几年。
再出山来与这些个自命不凡的人物较量较量。
金燕撒娇地在黄小龙臂弯里扭了扭,嗔道:我不是想和你比,我是希望你将来超过我,武功比我强,在一些事物上,由我侍候你,可是,我需要你的护卫,我需要在你的臂弯里感到无比的完全,我的心就会得十分满足了。
几句话说得黄小龙十分感动,他低头在金燕鬓角轻轻的吻了一下,倏听身后传来—声冷笑,二人机警地同时—撤身,横出半丈,回身—瞥。
见数丈外端立—个老人,金燕不认,黄小龙可是—眼就认出,是那位乖僻得不近人情的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
黄小龙—见是他,心里就有嘀咕,莺燕姐妹俩对自己情恩并重,自己难说辜负她姐妹俩,但都不能对她们的祖父琴侠怎么样,有这一点关系,他觉得不便与这位宇内四奇之首,交手或谈话,刚想与金燕讲一声……忽见琴侠已趋近身来,至此他又不能示弱,只得强忍着,作揖行个礼,道:前辈别来可好!琴侠白发—阵颤动,象是气愤到了极点般的,道:臭小子,谁希罕你的讨好,我且问你,这贱人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臭小子,你到底打算怎么样?这一连臭小子,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小龙莫名其妙,问—声好只是尊敬你,我与金燕的关系,金燕是什么人,根本就没你的事,我打算怎么样?更用不着你来关心,我还不想借助你来替我报仇。
小龙他心里气愤的想着,口中却没这样答话,因为莺燕姐妹的缘故,他不愿过份得罪琴侠,但听他说道:前辈所问,恕在下难以答复,不过,这些事或许不劳前辈费心……小龙,他根本就想左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就这几日工夫,青风帮已闹得不亦乐乎,这事全是为他,而飞莺姑娘也已病倒,这也是为他,今夜琴侠邝步濂可是专程找他来的。
原来在黄小龙被金燕从莺燕姐妹俩手中劫走的当天,琴侠找他孙女儿来了,当他听说黄小龙受毒重伤,他心里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他看出黄小龙大有来历,剑底游龙术已奇妙万分,而且他还似隐藏着什么,没施展出来,象这样一个小伙子,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待其内功增长后,很可能会得凌驾其上,如今—旦受毒死了,那还不是一了百了?免得他牵挂住他受辱的报复。
但是,他终于轻受不住莺燕撒娇放死的要求,而到青风帮去闹了两次,这两次打闹,理由是青风帮无理持势欺侮他的孙女儿。
第一次,毒纯阳不在,阴阳老怪也不在,琴侠自持身份,只叫姐妹俩及蛇美人三人,杀伤了—些人,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莺姑娘病倒了,琴侠—人前往青风帮,暗探黄小龙的下落,黄小龙没找着,却与阴阳老怪给打了起来。
阴阳二老怪连手合攻,当然其势无铸,可是琴侠身为四奇之首。
岂是好惹之人,正在万分危急之际,怪南子突然驾临,与琴侠招呼之下,总算叫毒纯阳陪礼了事,也因此说明小龙没在青风帮里。
这一夜,琴侠已经连着找了三夜了,他没想到是找得着的,他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可是使他蓦奇的发现,他非但见着了黄小龙,而且还见着那快比追风的轻功,琴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为证实这事,他追了下来。
在琴侠全力施展之下,他非但没追上,反追越远了,这不能不使他蓦骇万状,终于,金燕与黄小龙停下了身子,才能让他赶上。
琴侠找找小龙,他为的是他孙女儿飞莺姑娘,他想,就算小龙不治死了,他也要将尸骨找回,使飞莺姑娘好死了这条心。
如今,黄小龙不但没死,反而全愈了,可是他却与另一位少女亲热非常,这情景在他眼中,那能不使他胸肺气炸。
现在,黄小龙似乎完全不懂他的心意,对他强顽的对答,更使他难以容忍,他总不能露骨的对小龙说,他的孙女儿想他想得生病了,他乖僻高傲的生性,使他更不能说,我三孙女儿要嫁你做妻子。
以致,他气得气得鬓发皆张,一声暴喝:臭小子,你这忘恩负义之人,得巧卖乖,我今天就生劈了你,瞧你远能在世上神气什么!这一点;琴侠也想歪了,他以为黄小龙用情不专,见一个爱一个,如今见到、金燕比他孙女儿标致(他见了金燕,也承认金燕美,美如天仙)黄小龙就移情别变,将他孙女儿遗弃了。
他说完话即做势欲扑,只是,黄小龙身边还站着得倾城倾国的金燕姑娘,琴侠人虽乖僻,他一生却最忌女色,也从不与女子交手,更不出手伤害妇女,这一点,是他自小受母亲的感染,随后却因此使他失去了妻子,造成他老年乖僻的个性,也使他的武功在这个程度,无法再进展了。
琴侠他忌讳姑娘在小龙身旁,而金燕姑娘在他作势欲扑之际反更俟得紧了,并发话说道:老先生,小龙哥不知道那一点冒犯了你,使你生这么大的气,你能告诉我吗?我叫他给老先生赔罪。
声如黄莺轻唱,悦耳至极,琴侠一时间,被问得哑口无言,黄小龙什么地方对不起自己呢?他只是花花公子风流而已,飞莺姑娘与他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情感在,他们曾私盟终身之约吗?他们曾相处谈情吗?他们曾……凭什么自己都不但道,能说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
为此,琴侠反雷霆大发,他暴叫道:贱丫头,滚开点,没你的事,我可要出手了!黄小龙轻蔑的一笑,将金燕推开了一点,说道:前辈意欲何为,在下奉陪,不过,事实恐怕会大出你意料之外,而使你感到失望,这就太抱歉了!琴侠再不答话,一声虎吼,猛扑而前,可是,正当他掌方推出之际,金燕姑娘又复跃阻在黄小龙身前,轻轻推掌接住,将琴侠那如涛似浪的一记狂猛无铸的掌风,给消卸得无影无形。
这一掌,金燕只是使用卸力,将来掌消除,可是,却正好犯了琴侠的忌讳,破了他一生不与女子交手的自禁条例,这可真把他给惹火了,即然例子已破,那还顾忌什么,琴侠刚待骤力再发,忽然记起金燕接下自已那一掌时,那种轻逸潇洒之态,禁不住心头暗惊!这小丫头,看不出他用的什么方法,竟还有这一手,有点象是禅门柔功,难道说,半仙尼前辈,还收了这么个俊美的丫头,可是这丫头,又怎会有这深的功力,将柔功随心所欲,已至发于无形境界。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三章 白鹤叙情 救庸人惹火烧身 豫冀道上 人皮宝衣三出世琴侠这一沉思间,黄小龙与金燕,已相互换了几句话。
此刻,金燕可不知道琴侠心中,已然愤怒到了极点,而且动了杀机,她依然天真的,客气的,憨态十足的对琴侠说道:老先生,小龙哥看样子并没得罪你嘛?你何必—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呢?我们也知道,绝不是你老先生的对手,请老先生…她本待说请老先生原谅,放他们走路,可是,她活没完,琴侠邝步濂已然—声怒喝,道:贱丫头,谁与你噜噜苏苏的,你已轻破了老朽一生的禁戒,你还想活得成吗?别做梦啦,拿命来吧!嘭!的—声,琴侠被震得上身—阵摇晃,右臂腕麻抖,心中不禁大骇,因为这一掌他打的是金燕,却被金燕身后的黄小龙,给抢前接了下来,当黄小龙抢前出手之际,他心里已暗想着了,他想: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老头子,因为他会曾经以一掌十成之力,将小龙打成重伤处,而这次掌力,他已经使足了十二的功力,准备—掌就将金燕给做了,没想,与黄小龙—掌相接之下,也只不过将小龙震退两步,根本没有受伤的现象,这又怎能不使他大感惊骇呢?他绝不会想到,黄小龙这些日子里功力骤然的增加,他更不会想到黄小龙受毒伤后的身体,会复原得如此快速。
终于,在他准备再次挥掌时,忽听夜空中传音一声鹤唳,这声明亮的鹤唳,将琴侠惊得呆住了,那已然抬起的两条臂弯,停放在半空中,久久无法放下,这情景同时也将小龙金燕二人愕住了。
倏然,夜空中鹤唳再传,小龙金燕不自觉的舍却当前强敌,仰首观看,一只硕大无朋的白鹤,正盘旋在空中,似被人操纵般的,欲降不降。
黄小龙此时忽然起,山中长顿白鹤抓取那铁甲幕,这两支白鹤相较大小相差无几,难道这两支白鹤会是同—支吗?如若果是如此,则年前山中抓取那被折为两断的黑蛇,也必有所因的了。
蓦然的,黄小龙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金燕正对自己使着眼色,心想,即不愿与琴侠正面为敌,正好趁此时机,悄悄一走了事,不过抚心自问,并非怕他而避,即算畏怯走避,在宇内四奇面前,也不能算丢脸。
再次往琴侠处探看一眼,见琴侠双臂依然高举,但已改了姿态,似是求取,期待的呼救,一颗银发白须的头,也自高高仰起,那珊深纹毕露的脸孔,珠泪纵横,好象正遭遇到一件极为伤心的事般的。
这个时节走,是再好没有了,黄小龙牵起金燕,身形微微晃动,已平飞出数丈远去,再两个起落,即已将琴侠出十数丈远去,慢慢的看见人影了。
次日,黄小龙通知小铜神后,即与金燕二人双双上道,这次小铜神给准备了两匹马,黄小龙改变主意,不再游玩,直接北上,穿豫入冀。
还没出鄂省,就在鄂省边界的大别山区里,黄小龙与金燕又发现了那只大白鹤,金燕对小龙道:小龙哥,这只大白鹤,假如能听话,能骑人该有多好,—泻千里,一天半天的就可能到京都了,也免这沿途跋涉之苦。
小龙看着那,一息儿盘旋低飞,一息儿穿云直上的大白鹤,听了金燕娓妮细诉的话的又沉吟了好—会工夫,方始说道:燕妹!据我猜想那上面—定有人,而且很可能是武林中前辈座下的灵禽,这灵禽的来历,又与琴侠有着关连,我们不谈也罢!还是赶路吧!又过了好几天,小龙与金燕这一夜,特别歇足得早,未末申初之际即已落店,没再往下走。
这个镇亦有数条街道,熟闹十分,傍晚之际,人潮更挤,小龙与金燕晚饭后,也到街上去溜哒。
在—间商铺的门口,黄小龙拉着金燕停下了,因为他发观一位相当阔气,而毫无—点出门经验的公子哥儿,正在这家商铺的柜上,从一个小袋里倾出了数十颗,明亮夺目龙眼般大的珍珠。
这珍珠倾出后,四地乱滚,那公子哥—阵慌乱惊叫,这不但店中的人惊得不知所措,更且连街上的行人也吸引住了。
黄小龙心中暗想,这哥儿也太不懂事故了,所谓财不露白,象这种珍珠,怕不都是价值连城之物,怎可这般毫无忌惮的倾倒,虽说如今份属太平盛世,可是见财起意的,依然大有人在。
那公子哥儿豪爽的,由伙计们替他拾起,他数也不数就全部装回袋去,又向掌柜的客气了两句,回身就走。
这—回脸,对上面,黄小龙不禁怔住了。
这哥儿好英俊的一付貌相,与那文绉绉的样子,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黄小龙—心只注意店里的事,而金燕只在看得—眼后,就掉头看别去了,她不注意什么珠宝,她的心纯洁而淡泊,她唯—的愿望。
就是与小龙在—起,找一个地方隐居,过些神仙的生活。
她根本不求名也不望利,银钱珠宝在她如粪土,她学也为了防身,为了替小龙报仇,在江湖上做些侠义事。
这一夜,黄小龙在房中辗转难以成眠,听听隔室,金燕香梦正甜,黄小龙刚下后床来,倏听一声急骤蓦呼!救命啊!强盗!强盗!这声音来至对过客室,黄小龙插好从金燕处取回的古剑,—点脚穿窗而出,可是待他来到对面房门口时,见房门劈开着,门口已爬倒了两个粗眉环眼汉子,室中也呆立着两个豹眼汉子,更怪的是,金燕早已在室中现正与那商店里的公子哥儿说话,公子哥千恩万谢的谢相救之恩。
黄小龙缓步行进,那公子哥儿立即自我介绍,姓左名德,赣省人氏,此次进京探亲,因沿途施舍救济,穷困,将身边所携的金银都化光了,故才有今日柜台上抖露珍珠的事发生。
他本意将珍珠换些银两做盘缠,不想,那家掌柜的一见他倾出那些大如龙眼的珍珠,反倒不敢开口要了,以致左德只好原璧怀归,没想却引来了这些强盗,差点因此将命也陪上了。
不管左德说这话有多少漏洞,小龙与金燕二人还是十分相信,因为他二人也是人世不深之人,又怎会往较深的方面去想呢?自那天起,左德即以托附为由,请小龙与金燕二人携带同行,他也买来一匹马,硬往他二人一起凑。
小龙认为即是同路,也就附带着替他保护保护,于人有利,与已无害,何乐而不为呢?金燕姑娘她是唯一小龙哥之命是从,除了小龙哥在她心中占有牢不可拔之坚固地位外,凭谁她以不会再生好感,凭谁她也决不怀恨仇视,只要你对待她与小龙好,她永远给于笑脸相向。
然而她本就生得美,笑得更迷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想想看她这一笑,有多么感人,有多少魅力,小龙还没怎么样,虽然他俩每逢住宿均分房而卧,可是他尽有机会与金燕亲热、拥抱、抚摩、亲吻。
但是,这自诩美男子的左德,却被逗弄得强忍难煞,与他们同路几天,已然混撕熟了,他抖尽了才华,献尽了殷勤,除了得到金燕那感人的笑脸外,连—句赞美的话都没有。
可是,这几天来,金燕与小龙感觉一件不平常的事,就是那只大白鹤,每天都在他们头顶出现一次到两次,而且较以前飞得更低,那种欢欣的呜叫,俯中,那种毫不惮忌的翻腾,振翅穿云,使他二人感到大惑不解。
大白鹤身上没人,这已不用证实了,但是,他为什么会追逐他们来呢!小龙心中猜疑着,这不是普通的鸟兽呀!它应该是千百年通灵之物,而金燕内心却感到万分高兴,她只道大白鹤是无主之物,她在想着应如何的,将大白鹤收服了,载着自己在天空上遨游,那种情味,该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想象的。
那同行的左德,也对这大白鹤感到万分兴趣,而且他还指手划脚的,好象很有把握将大白鹤召唤下制服般的。
小龙笑他天真无稽,金燕可更天真,她立即要左德教她驯鸟之法,左德说两句,还真有点道理,可是,左德也没有这个能力将大白鹤从天空唤下,指手高呼了半天,只逗得小龙与金燕一笑而已。
这一日,三人九穿过豫省,进入了冀南,在古战名地邯郸发生了一件,使黄小龙感到十分惊奇的事。
黄小龙遇见了盟兄李志虎,李志虎本与黄小龙相约在北京见面的,这突然的相遇已使他惊奇,可是当他听完李大哥一番话后,就更惊吓得张不了嘴啦!原因是京城里,前不久日子,发生了一件庞大离奇的失窃案,而这失窃的人家,都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和坤相府。
这批失窃之物,是镇远镖局刚刚送达,某总督私献的礼物,这批礼物,由镖暗护送,沿途一点风声也没有,当天送达相府后,因和坤正有事,未及过月,也就尚未入库,没想当夜会全部失窃,真可说神不知不觉。
和坤当朝宰相,权势在握,闻知后雷霆大发,将护院武师骂得狗血淋头,最惨,最惨还是镇远镖局,指名镖局有串通嫌疑,勒令镇远镖局限期破案,若不如期破案,定当重辨等等。
至此,镖局总镖头生恐慌,这种无头案,根本无从追查,可又不得不尽力派人追查。
总镖头总算面于够大,央求得和坤,请了十数名宫中一二等侍衙大人从中协助,可是至今,旬日早过,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
李志虎数年前曾受总镖头提携之情,遇此紧要关头,怎好出言相辞,朋友旧在患难相交,遂也相帮追查窃犯。
近闻,冀豫道上,黑道人物凭聚,不知所因何事,甚且将一甘潜伏有年的黑道魔头,也给逗引来了,为此事宫中也下来了人,但始终不知何事,李志虎叫小龙,在这一带略作停留,改日一同入京。
黄小龙对李大哥,唯命是听,立即答应下,就在邯郸略作停留。
时已秋末冬初,冀省气候,早已烈风狂啸,黄小龙与金燕虽不畏寒,可也怕惊世骇俗,不得不略作准备,购买一些应用衣物,以防风雪的斗蓬罩帽,及一些更换的里外衣物。
物事刚备齐,大风雪随着也来了,而且一连下了好几天。
这些日子,李大哥因事没在客店里可是美男子左德即没有走,他的道理足,路上歇息几天没关系,小龙金燕二人什么时候走,他也就什么走,免得路上出事,连命也丢了。
这天,雪止了,李大哥仍未见来,左德游兴大发,坚邀二人郊外赏雪,左德说他是南方人,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不该错失这种机会,其实他只要到了京都,还怕欣赏不到这种银色世界吗?小龙与金燕,在客店里闷了几天,也想到外面散散心,而他两人,其实也没见过这么大雪。
三人三匹马出得城来,小龙与金燕还不觉怎样,而左德穿上了狐皮袍子,依然嗦嗦的抖着,不停的呼冷。
小龙见了遂道:左兄!你如若怕冷,就请止步吧!敝兄妹可要放马走一程了。
左德听了这话,立即一昂头,钢牙紧咬道:不妨事,不妨事!跑吧!我也见识见识。
小龙见其虽然嘴强牙齿依然微微相触随与金燕—打眼色,一声呼啸,放马狂驰而去。
美男子左德,虽在马后狂呼乱叫,可是却并没有落后,—口气跑出十余里地,也只是寻丈之隔,也没见他坠下马来,更奇的,小龙回眸一瞥之下,见他脸不红气不喘,与小龙金燕没什么两样,这真使小龙心中怀疑了。
他想:这家伙真的不懂武功吗?他怎能如此泰然的骑马狂驰呢?这冰雪上驰马,他的两腿上还得叫足了劲,才不至于被马摔下,而他竟也没被摔下马来,正在小龙思忖之际。
倏的,划空传来一声鹤唳,三人惊喜的同时勒住了狂驰中的马,希聿聿数声叫过,三匹马同时人立而起,小龙在怒马人立之际,蓦的将马头带转,正好看到左德泰然的坐的马上,也没被马摔下,心中逐暗道:好小子,你身怀武功。
隐藏不露,紧紧的随着我们,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黄小龙正待出言责讯之际,是左德脸上飞快的闪过一阵红晕,心道:你也知道难为情吗眨眼工夫,大白鹤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在三人头顶,盘旋了一刻,随着频频呜叫不已。
金燕见大白鹤光叫不飞走,不由得惊喜万状,高声叫道:大白!大白!有什么事吗?大白鹤似乎懂得金燕的话,在半空中连连点头,又叫了两声。
这一来,金燕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她见大白鹤飞得并不太高,倏然,在马上一腾身,往竟大白鹤脚上抓去。
—声惊叫,金燕从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地落在马背上,原来这声惊不是她叫,而是美男子左德叫的。
金燕的轻身纵术,真可比追风遂电般的快境,可是大白鹤千年之禽,岂是轻易的让你抓得住的,然而金燕并没失望,因为她左手上执着一只白鹤毛,他早巳心满意足的笑了。
就在这个当儿,去路上飞快的纵来一条人影,只瞬息工夫,已停在三人马前,原来是个老年道士。
道士一稳住身形,立即双目炯炯精光,朝三人打量,金燕与左德,他只不过略略看了一眼,可是看到黄小龙时,不禁狠狠的盯了数眼,随望着黄小龙稽首立掌行礼后,问讯道:小施主尊姓大各,贫道武当风雷道人有事请教。
黄小龙—闻听而前这位精神矍烁。
身背长剑的老道士,就是武当派的风雷道人,连忙飘身下马,答礼道:晚辈黄小龙,给道长请安。
黄小龙得称晚辈,但他却没下行礼,只双手恭祝的拱了拱。
风雷道人冷笑道:据说小施主,身藏武当绝艺,竟也没把贫道放在眼里……此事慢谈,请问,这只大白鹤可是施主的坐骑?黄小龙连忙摇头道:大白鹤,乃罕世灵禽,黄小龙是一生苦命,哪有这好的福气,不过,道长说小龙没将道长放在眼里,此语不知从何而来,请道长告知—、二,免得使我蒙受不白的冤。
风雷道人尚未答话,金燕勿抢着问道:老前辈,你方才问大白鹤是谁的坐骑,大概你总知道大白鹤的来历吧!请你告诉我好吗?风雷道人闻言,两道长眉一皱,道:女施主千万别在贫道面前打哈哈,难道它如今不是你座下的灵禽吗?你骗得别人可瞒不住贫道。
两句话,说得金燕满头白露,莫明其土地堂,她心中想道:这老道士,满口疯言疯语的,答非所问,不知道说些什么。
金燕她心中在骂,一旁左德心中狂跳不己,这老杂毛瞧不出,懂得的东西还真不少呢?这—刻,风雷道人又和黄小龙答上话了,但听出说道:小施主欲说瞧得贫道,何以见了贫道不跪?令师何人?黄小龙被这—问,久久无法答腔,他如何自圆其说?他怎么能随意告人,他武艺学自人皮宝衣,虽然,人皮宝衣巳从金燕怀里,移放到自己怀中来了,可是他不愿随口告人。
风雷道人见黄小龙低头不答,嘿嘿冷笑两声道:身怀武当绝学?竟敢说是并不出自武当的武当绝学,贫道倒真要领教领教,见识见识!说完呛的—声,肩头拔出宝剑道:小施主,亮剑吧!贫道只有从剑招上来判别你的真伪了。
黄小龙被逼无奈,将马匹交与金燕,将随身碧芒宝剑拔出,先行过礼,告过罪再拉开了门户。
黄小龙这—施礼亮相,风雷道人,啊!的叫了声,随即冷冷说道:原来是无影怪侠司马在光之徒,也敢假冒本派之名,我要你知道武当剑法之厉害。
语落立即—剑刺出,剑至中途,倏然—抖,就象十数枝剑齐齐刺出般的。
黄小龙今天是存心卖弄,但见他一声长啸,身子跟着滴溜溜一旋,声落人杳,根本就瞧不出他怎么走的。
风雷道人大惊而退,探首四处打量,没见小龙人影,可是当他眼睛回到原来位置时,发现黄小龙依然持剑站在那,根本象没移动过般的。
风雷道人今年近八旬高龄,他什么人没见过,他什么样武功不懂得,小龙使出这飞花散影的轻功,他一看即知出自酒仙所授,这怎能不使他惊疑万分呢?酒仙隐世数十年,想不到还收了这个出色的徒弟。
风雷道人不再冷笑了,他爽朗地笑道:好好,酒疯子对你也有缘,你再露两手剑法吧!此语一出,三个年青人同时愕住,小龙与金燕同一心事,他俩早知道酒仙之名,但是他们可没想到,这老道士居然如数家珍,一见即道破了。
而美男子左德的惊愕是,他看出小龙身怀绝世武功,可是,也没想到是酒仙之徒,这使他那以往的打算全部推翻了。
风雷道人一语道出,立即振剑抢攻,武当九宫剑法,天下闻名,岂是等闲可比,可是,黄小龙一上手就施展开人皮宝衣上剑底游龙术缠战之法,将风雷道人的九宫剑法,很巧妙的一招一式都给化解得无影无形,而又是那样的轻松,飘逸,潇洒,脱俗,更妙的是,风雷道人在小龙的一招一式中,都能叫出名堂来,可就是无法连贯,但却完全是武当剑法中的招式,只是略略有这么一点点不相同罢了。
至此,风雷道人大感疑惑了,黄小龙到底出至那门派的,他的武功究竟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他的思忖未了,黄小龙已一声长啸,如龙潜吟响澈云霄,显示其内功的深厚,啸声未落,倏的黄小龙变招反攻,施展开人皮宝衣上盖世奇学,只两三招,就将风雷道人逼得连连倒退。
这两三招,风雷道人也会使,他更知道叫做展翼摩云剑影飘香蝶舞花飞,这三招在武当剑法中,真是平淡得出奇,真想不到由黄小龙使出,其威力竟是如此之大,自己竟然连接都接不下。
还好黄小龙三招一过,立即收招停止,笑对风雷道人道:你瞧着怎么样,我这不出于武当的武当剑法,还可以一看吗?不至于辱没名门吧!也就无须再追根究底吧!风雷道人一时间竟被小黄说得汗颜无地,良久良久后,方始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武当派,沉默江湖数十年,望你能替武当派再度扬眉吐气,武当派将永感大恩,贫道亦沾光不少。
随后,风雷道人又说道:近传豫冀道上,出现了盛传武林数百年的‘人皮宝衣’,此人皮宝衣乃是敝派之物,小施主如若有缘得遇,愿能将之夺回,则武当派定能光大门户,恢复数十年前的名望声誉。
此语一出,小龙与金燕不禁对望了一眼,想起李志虎李大哥说的,原来是为这人皮宝衣,可是这风声打从何道而来,这不能不使人疑惑了。
黄小龙不愿撒谎,所以他只得笑了,不作肯定,也不作否定地随意点了点头,与风雷道人道别后,上马而去。
返回店中时,午时已过,三人各自回房梳洗,可是只瞬息间,三人又都回出房来,因为三人发现自己的房中,都被人翻动过了,在房门口,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作了个会心的微笑后,又转进去了。
左德是想大概还是为的他怀里的一袋珍珠,他可不知道小龙身上还藏有那盖世武学的人皮宝衣,较他怀里的珍珠,其价值不知要高出数十百千倍之多。
次日,李志虎依然没见来,黄小龙留下了话,交待说他已经起程北上,嘱他事情办完,立即入京相会。
黄小龙被李志虎盲目地留下了,却因此使得前途相候的黑白道上人物,焦急地多候了些时,假如说不是风雷道人说破,黄小龙依然会莫名其妙的在邯郸相候,只要多呆些日子,前途那些人物,自会动摇信念的撤走过半。
三人在离开邯郸后,沿途上说说笑笑的,轻松已极,可是走到暮色升起时,却发现错过宿头。
啊!不对,这完全走岔了路,似乎离开官道老半天了,这才想起三人适才说笑之际,前面似有三五个商人也骑着马在前领路,哎呀!对了!他们是有心的,黄小龙不怕,金燕更不怕,左德也没有流露一点害怕的脸色。
于是,三不管,扬鞭疾进,准备找一个村落暂宿一宵。
在天色全黑之际,三人来到一座树林前,这真可拿艺高人胆大来形容,三人毫不迟疑的就催马进林。
突然,林中现出了一个大村庄,村庄四面环绕着一道小溪流,此时,庄门突的大开,灯光齐明下,看到三个年岁均在四旬上下的中年汉子迎出门来。
那三个中年汉子,出得门来,异常尊敬的向小龙等三人见礼,并说抓抓庄主宋羽已在庄内候驾多时。
小龙等三人见到这种突然的,出奇的接引之法,三人心中都不免一怔,因为他们是这样的光明正大,故黄小龙也就豪放的,镇静的下了马,将马交给庄民后,搀扶着金燕姑娘,缓慢地随在三个中年汉子身后走进去。
这宋家庄规模还真不小,总有数千户的人家,黄小龙等行过,这些庄民似乎根本不知道什么事情,只用嗜奇的眼光,向他们打量一眼而已。
不移时,在一对大石狮的门数下停住了,因为这时,门楼里走出好些人物来,黄小龙抬眼一看,总共有五位,似是专为迎接他三人来的,其中只有一人,他稍稍感到面熟外,余者小龙一个也不认识。
相互见礼寒喧后,进得门去。
在一座大厅上,摆下了数桌酒席,而在此时,才有二位老者,自称宋羽的与小龙等相见。
待大家礼罢坐定后,小龙方始觉得,气氛的不协调,这种迎讶方式的奇特,此刻庄主倏然立起说道:近闻黄小侠身怀巨宝,老朽如此相引,为的只是开眼览赏一二,但不知小侠是否肯相借一观。
黄小龙知道,别看这场面文静,象是招待老朋友般的,其宝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是防不胜防,较正面打门更厉害。
可是黄小龙总算胆识超人,但见他立即笑话道:敝人请问庄主一声,谣传黄某身怀巨宝,这巨宝是何名称,黄某不才,自信身边宝物当有多件。
此语一出立将大厅中十数英豪惊得呆了。
庄主宋羽哈哈一笑道:小侠也太吝啬啦!除了‘人皮宝衣’武林公认至宝外,还有什么样的宝物,值得武林中人夸赞的?黄小龙也随着笑了声道:人皮宝衣前在宇内四奇棋神府上失窃,届时,黄某确曾在场,如今又发现在本人身上这消息,从何而来!庄主宋羽还没答话,内厅里走出个人来,小龙一见,即认出是宇内四奇之棋神廖元,他奇怪棋神廖元怎的也会在此出现。
棋神廖元一现出,双眼即暴射出冷电的光芒,紧紧地盯住金燕姑娘打量,总过了半盏热茶工夫,方始听他说道:这位莫不就是金燕姑娘吗?……金燕一见棋神就知道这个风声,全是棋神廖元所放,为的要报复在他家中失去人皮宝衣那个过节,即然知道,金燕也就坦爽的承认,道:谢前辈挂念,金燕正是小女子。
棋神廖元脸上抽动了一下,现出了难看的苦笑道:金姑娘留帖所云,人皮宝衣本是姑娘至友之物,这不是明显的指出是黄小侠之物吗?即算猜测错误,如今想必仍在姑娘身上,这点,我相信不会错吧!金燕这时脸上略显红晕道:小女子一时冲动,对前辈无理之处,尚祈见谅是幸,不过,这都是不得已的事,前辈即知其情,何必还要追踪至此呢?棋神廖元听了金燕的话,一声虎吼,冲前两步叫道:你把老朽看成什么样的人?黄小龙见棋神倏然发怒,连忙出言止住金燕道:棋神前辈,燕妹不错也,这事完全由我而起,还是由我来向前辈道歉吧!至于另有什么事情,也请吩咐,只要在下能办到,绝对尊从便是。
棋神冷笑连连道:一人之名誉,岂是道歉可赔赏得了的,即然‘人皮宝衣’在尊驾身下,仍请将‘人皮宝衣’交出,棋神一世慷慨,这武林至宝本也没有观念之意,而如今却想到,人善受人欺,马善被人骑,我也想要啦!小龙心想,为了免去枝节,就将人皮宝衣交出,让他去白费几年气力也好,自己却可省去许多麻烦,遂与金燕使了个眼色,从怀中将那薰黄锦囊取出,正待趋前交给棋神之际。
倏然,人群中闪出个少年,喝声道:慢来!慢来!这事还需要商量。
众人往这少年一阵打量,少年也真奇怪,将身上一件长衫脱除,露出了里面的紧身衣靠。
少年这一脱除长衫,在场众人,无不啊!连声惊叫,原来这少年竟是京城里下来的锦衣卫。
从他装束上一看便知,这少年虽然年轻,已经是一等侍卫了,少年衣物脱除,立即一声长啸,然后道:诸位请原谅,在一国之中,凡是宝物就应奉献朝庭,归于国家,不应占为私有,诸位认为如何!再说……说至此,少年走近黄小龙身边道:黄兄!你还认识小弟吗?小弟史锦汉,我们应该是还有点交情在的,你即然不欲所得,就请交给我吧!说完,史锦汉毫不客气,劈手就夺,然而,黄小龙已非五年前可比,岂是容你夺得去的,但见小龙左手一隔,右手已揣进怀里去了,说道:史兄,五年不见,想不到兄弟两都当上侍卫大人了,真是失敬得很,‘人皮宝衣’谁都可以要,就是象史兄这些大人们,我不能给。
史锦汉自小随兄,曾欺压小龙多次,他兄弟俩从小龙处拾得天符令,上得长春洲学了三年武艺,自己为不可一世,何曾把黄小龙放在眼里,不想这一夺没夺过,反被小龙一掌,差点将手腕敲折,总算闪避得快,亦被指风划过辣辣作痛。
史锦汉闪身退得两步,再听黄小龙如此一说,不由气得剑眉紧惕,翻腕拔出长剑,暴声喝道:小杂种,你敢对小爷无礼,我叫你知道厉害。
倏的,一声急喝,将史锦汉欲举之势止住,大厅门口,随声纵进来四条人影,小龙闪眼一瞥,来的是三男一女,其中只一位中年汉子不识外,余者非但见过,还都隐藏着仇与恨。
这四人一进入厅中,大厅里立即一阵混乱,因这来的四人都是宫中侍卫,千手观音杨士桐,阴爪阎婆阎娘娘,仙人剑史锦沦,另一中年人乃是北派铁掌梁明生,阴爪阎婆与梁明生都是亲近加入宫中的一等侍卫。
大厅中的骚动是因为宋家庄庄主羽,向不与这种鹰爪孙交往,更不与他们冲突,发生利害关系。
千手观音杨士桐一进入厅中,立即说道:小狗,我们相遇前后三次之多,你总该记得吧!第一次让你脱逃,第二次本人不认,这第三次,你若不将‘人皮宝衣’献上,你就准备着叫人收尸吧!黄小龙嘿嘿冷笑一声道:你别洋洋得意,我还正要找你呢?这是什么?黄小龙说完,拔出宝剑拉开门户,现出无影剑的起手式。
金燕姑娘也真认趣,随着小龙双掌一挥,跟着往中一合,童子观拜音,亮出了映光掌的起手式。
这两个姿式,在场的有四人认得,千手观音本门武功哪能不懂,另外棋神廖元,庄主宋羽及阴爪阎婆都认得这起手式的来历。
突然,从内厅中闪出一位银须飞舞的老者,站在黄小龙与金燕的面前,双眼中泪光盈盈地注视着小龙与金燕。
该老者一现身,千手观音杨士桐一声惊咦!道:渔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那被稍渔哥哥的老者,对千手观音杨士桐的问话,好象根本没听见,嘴唇不停的颤动着,象是要对小龙与金燕问话,可是却因为内心的激动,始终没能讲出一句话来,但是眼中的热泪却始终翻滚着没给淌出来。
小龙与金燕,一时间反被弄得莫名其妙,这老者不象是为人皮宝衣来的,因为从老者那双眼中,可以看出,老者正在伤心的感怀往事呢?这时大厅中,寂静如死,这老者久久方始滚下了两滴眼泪,颤声叫道:小弟弟,小妹妹,你俩可是我那兄弟无影怪侠之徒?小龙金燕闻言,立即同声答道:无影怪侠正是恩师!老者闻言,没等二小再说下去,立即惨声说道:老天爷有眼,总算让我遇上了,你二人可会听他说过渔叟之人,那就是老朽。
二小闻听,哎呀!一声,双双拜倒。
渔叟连忙掺起道:此时此刻,不是叙礼之地,望你俩今日为冤死泉下的恩师报仇,我要亲眼见你二人报仇!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四章 痛会渔叟 二小首报血恨仇 初试白鹤 小龙为情痛断肠渔叟怨毒地说完后,立即闪身避过一旁。
小龙抬眼打量千手观音,见他正轻蔑地朝着自己鄙夷地冷笑,心中恨道:冷笑什么,今日非毙了你替恩师报仇不可!他这还没有所举动,金燕已然飞身来到厅中,指着千手观音骂道:贪图荣华富贵而残害同门师弟的老畜生,滚出来,今日本姑娘要不照样将你狗眼挖出,就枉为无影怪侠之徒儿。
千手观音杨士桐,哪把这种年青小伙子放在眼里,场中他唯一忌惮的只有棋神一个,连渔叟他也不惧,何惧这种小丫头,尤其知道他俩是无影怪侠之徒,心中更定,无影怪侠亦不行,何况其徒。
正因为轻视,他也就爱理不理,这却恼了千手观音新近的相好,阴爪阎婆,但听她一声娇笑,闪身到了金燕身前,抬手就要摸金燕的脸蛋,边抬手边说:哟!小姑娘,好美的一张脸蛋,怎会这么凶的,学了几手三脚猫,就想人前逞威,我真怕一指,就将你……哎哟!一声尖叫,阴爪阎婆飞纵起两丈高,将屋瓦撞了个大洞,落回厅中时,额头鬓闪冷汗直冒。
只听金燕笑道:老妖妇,是我受不了你一指,还是你受不了我一指,这一指滋味如何!本姑娘借那老畜生的一句话,我们相见三次了,第一次不幸伤在你的阴爪手下,第二次本姑娘有事,让你安然而去,今日这是第三次,如若你从今不改邪归正,那你就准备着交待后事,请人收尸。
金燕这几句话及方才的一指,非但将阴爪阎婆骇住了,且将在场众人全给震慑住了,看不出这么个娇小姑娘,竟会有如此的绝招。
阴爪阎婆在千手观音处新近得宠,恋奸情热,怎能为这一指,而将眼前的一切毁灭呢?但见她一声娇叱道:臭贱婢,你别得巧卖乖,趁人不备,算得了什么英雄,有种的接你阎娘娘两招,还不定收谁的尸呢?说完,伸掌欺身就抓,金燕闪身避过一招,笑声说道:老妖妇,你怎么知道我臭,你才臭呢,臭气熏天,待我来替你洗个澡吧!别到了阴曹地府永远还是臭的。
金燕话刚讲完,即听嘶的一声,阴爪阎婆背上衣服,被抓下一片,还好,这时天冷,阴爪阎婆穿了夹袄狐袍背心,没袒露出肉来,可是这个脸丢的也就够大啦!阴爪阎婆惊魂甫定,一声恕叱,再次向金燕扑去。
千手观音杨士桐,这一刻神色倏变,他决没想到这年青少女,无影怪侠之徒会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在一招之下,就将阴爪阎婆,这位黑道淫妇,曾享誉黑道数十年之久的人物击败。
因此他联想到黄小龙的武功,如若黄小龙与金燕不相上下,而自己亦与阴爪阎婆在伯仲之间,那不是注定输多赢少,今日恐难逃一命啦!千手观音杨士桐思忖至此,蓦听黄小龙一声暴喝,禁不住浑身一凛,这真所谓先声夺人,千手观音回眸一瞥,黄小龙也进入场中了,可只是他长剑已然归鞘,两手空空悠闲的说道:侍卫大人,黄小龙这里久候了,你难道不愿赐教吗?千手观音杨士桐同来四人,阴爪阎婆已然出战,北派铁掌梁明生,武功甚高,但却阴险至极,他决不会在与自己毫无利益之下出手接招的,第三位仙人剑,他早已尝过了黄小龙的滋味,明知不敌,何苦自己硬去送死,非但自己不上,还不时使眼色,止住他兄弟小仙人剑出手。
至此,千手观音杨士桐他脸皮再厚,也不能不接黄小龙的话了,可是他能说什么呢?他除了尽力与当前的小龙决—死战,将小龙置之死地以外,他没有能力再说一句话,他容忍着,缓慢的步到厅中,忽听他说道:小侠,我们今天以性命来作一赌注,如若小侠你能胜得我—招半式,敝人当场自尽,无需小侠你污手,如若侥幸让我杨士桐胜得一指半掌,就请将人皮宝衣交出,小侠意思如何?此语小龙听了,答声好!随即蓄势以待,千手观音能做到侍卫头领,诚非偶然,除了他本身的超绝武功外,还有他的机智与狠辣的心肠,他见黄小龙呆站不动,心想,好吧!我就抢先一步。
可是正在千手观音猛往前扑之际,蓦听一声狮子吼,吼声中说道:二位请稍缓片刻,愚冤家亦欲参与一份。
声落未久,厅外滚进一个大肉球,待其站定后,始看出原来是一个蓬头散发,五短身材的人,矮胖得象个大水桶的人。
在这矮胖人刚停身之际,从屋瓦上,方才被阴爪阎婆撞破的洞中,笔也似直的纵落下一个人影,身子又瘦又长,原来来的是一对好冤家,水桶张礼,与竹竿苗蝶。
二人进得门来,见众人为他二人之来而停止激战,不觉十分骄傲,但听水桶张礼道:我说竿儿呀!这个面子可大呀!他们都歇着啦!主儿在那呢?人皮宝衣可真得瞻仰瞻仰,要不日后见着还不识呢?竹竿苗蝶,身子本就瘦长,再这么一旋身,那简直太好看啦!但见他听完话后,向在场众人每人看了一眼,然后道:桶儿呀!这你可把我考住了,我只是微闻风声,可不知主是谁,不过……我们暂时站过一边,还怕他们不漏出来吗?届时,咱冤家俩总算一份就是。
水桶张礼道:这可是你这竿儿出的鬼主意,歇会走了主儿,我可得找你算账。
说完大模大样的走到一旁去。
他们俩这种目中无人出神态,自说自唱的语气,别人不恼,单恼了仙人剑及阴爪阎婆。
仙人剑自命不凡,何曾受人在面前如此跋扈,一见这对好冤家的气势,那里还忍得住,一声怒喝,宝剑一圈就往那竹竿苗蝶冲去。
这阴爪阎婆恼的是,她一爪正要抓向金燕手腕时,被水桶张礼一声怪叫,给惊了—下没抓着,这会儿她的气,可全往水桶张礼身上出了,但听她一声娇叱道:不长人像的矮冬瓜,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
阴爪阎婆向水桶张礼叫阵,金燕闪身站在她面前道:老妖妇,你自身性命都顾不了,还要去找别人霉气,我一爪之仇,至今已有五年之久,本息算来,你应该怎么还我,自己说罢!阴爪阎婆一见,又是金燕这位少女,心头不禁火冒三千丈,倏的双掌齐出,左爪右掌,一阴一阳,一明一暗,快迅异常的朝金燕迎头罩去。
这边刚交上手,那边可又打上了,仍然是黄小龙与千手观音的激战,三对中以这一对最紧张最激烈。
千手观音杨士桐,以一套千指功扬名天下,其指上工夫,当非异常,可是在他掌指兼施,连攻十数招之下,仍然劳而无功,反被小龙凌厉的掌风猛扫,脸颊掌背之间,感到疼辣异常。
心中不禁冒起一股寒意,知道不用毒招,决难取胜,稍有疏忽,一生威名尽丧,性命也大有危险,禁不住越打越慌。
千手观音杨士桐心中虽感慌乱,可是出手却较前机警多了,攻守进退之间,招招谨慎,式式沉稳,任凭黄小龙从四面八方扑来,他还是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半点也没有慌乱的样子。
照黄小龙目前的功力,只要三十招之内,他一定能将千手观音杨士桐打败,打伤或打残,而如今,看看已打过五十招了,依然未见他取胜,这其中有说乎,有,就是黄小龙在起手之际,曾与千手观音对上一眼,这一眼倏然使小龙记起恩师无影怪侠,两个空洞洞的双眼。
小龙想,我何必一定取你性命呢?我也照样给你把双睛挖出,使你也受受这种洋罪,体会体会一个人失去眼睛的痛苦。
这时小仙人剑站在一旁,双睛咕溜不停的注视着金燕姑娘,他心中在忖度着金燕姑娘的来历,因为金姑娘年轻貌美,武功又高,所发招式更是精奇,如果有这么一天,能把她俘虏过手了,真是一生最大的受用。
小仙人剑少年得志,尚未娶妻,这看上了慧儿,竟是坚而不舍,立即想入非非,他想,若能得金燕为妻,将来对自己的前程事业,也大有帮助,他沉思着,幻想着未来美好的日子,正感神迷之际。
倏然,一声凄厉惨号,骇魄惊魂,厅中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朝发声处望去,却见黄小龙端立厅中,左掌中鲜血淋淋。
而千手观音杨士桐却倒在地下双手掩在脸上,从指缝中正在往外冒着鲜血,原来黄小龙已如愿的将千手观音的双睛挖出,在小龙这招出手之际,走上了以前无影怪侠与千手观音的同一路子。
黄小龙运足功力护身,他拼着受点伤,硬实的接了千手观音的一掌,才能如愿以偿的挖了对方眼睛。
可是,千手观音杨士桐,能爬上侍卫头领之职,并非偶然,这一掌竟打得小龙眼前金星暴射,五脏翻涌,他端立大厅之上,只是在暗中调息真气,强压心血,不使他咳吐出来。
这时如有人从旁给小龙加上一掌,小龙定必不易闪躲,而要遭到暗算,然而,事实竟大出人的意料之外。
千手观音同来之人,竟没一人出手为千手观音报仇的,他们似乎互不相关,千手观音的受伤昏死过去,只使得他们微微的震惊了一下而已,从这点可看出官场的虚伪,一殿为臣的猜忌有多么重啊!仙人剑史锦沦,见了这情景,他真是求之不得,千手观音这样一来,那统率宫中侍卫头领之职,定然非他莫属,他无须再打了,他急急的一声呼啸,招呼他兄弟小仙人剑,兄弟俩得意十分的扬长而去。
北派铁掌梁明生随后也走了。
阴爪阎婆也想及时抽身,却没办到,因为金燕正缠着她,欲报五年前一掌一抓之仇,但是,金燕一直想不出应如何报复,她和小龙一样,也不想制她死命,她除了将她衣服撕碎了两件外,久久想不出方法制她。
如今厅中只剩下她们俩人了,阴爪阎婆外衣被撕得一条条,她认为这是她毕生的奇耻大辱。
随见金燕紧缠不舍,心头火发,一声娇叱,道:臭丫头,你欺人太甚,我与你拼了。
她这刚说完,倏听金燕一声娇啸,反朝阴爪阎婆扑去,因为她突然间得了主意,她以前伤在她的一对阴爪上,如今她要将她一对鬼爪去掉。
倏地,阴爪阎婆在狂攻中,双足一点,蓦然后退,旋即转身欲纵。
金燕以为她要逃走,心中一急,追扑过去,随即宝剑出鞘,往她后心直点而去,金燕这一招是违背她心意的情急之着,出手极快,但是,阴爪阎婆黑道享誉数十年,大小阵仗不下数百次,经验之老道,无以复加。
这会儿发觉风声劲锐,再次旋身,手中也自多了一把宝剑,爪剑拼发,上刺金燕咽喉,下抓金燕小腹,一招双式,用得十分险毒。
金燕方才自己那一招,虽然不能视为志在必得,却也不曾料到阴爪阎婆使奸,变招如此之速,出手如此之毒,心中一狠,身形一侧,在十分危险之下避过喉头一剑,右手剑快如电闪的朝腹下一划。
一声尖叫,阴爪阎婆蹬蹬蹬退出七八步,坐倒地上,双眼瞪着齐腕断落的左手,看着那洒了一地的鲜血,脸上肌肉一阵抽动,滴下了几滴眼泪,是痛泪?是悔泪?是恨泪?或是惭愧的泪?没人知道。
不过这一来,金燕反而不再逼她了,她将宝剑擦净归鞘后,退到黄小龙身边,她可不知道黄小龙为了挖取千手观音杨士桐的眼睛还拼着捱了一掌,她天真的笑着跳着,走到黄小龙身边说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别人想我们的人皮宝衣,反成全了我们将以往的一些怨恨报了,这实在太高兴了。
倏的,金燕见小龙双眼微阖,大惊道:小龙哥?你怎么啦?蓦的,一声喋喋怪笑,金燕小龙二人面前来了水桶张礼和竹竿苗蝶,但听竹竿苗蝶道:方才小妮子说,人皮宝衣是你的,那么,如今该轮到咱兄弟俩了,咱兄弟不才也想请二位比划比划。
金燕假如说,早知道小龙受了伤,她就不会穷磨姑的与阴爪阎婆寻开心,她会得早就一剑将她给结果了,如今见居然还敢有人上前挑战,不禁心火上冲,可是她依然安闲的,偷偷的倒了两粒药丸,放在小龙手上,始回头对这一对好冤家道:就凭你们这两块废料,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的蠢材,也想觊觎这武林至宝吗?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这对好冤家实在是错估了,黄小龙与金燕的能耐,他们在一旁观战,见小龙与金燕战千手观音与阴爪阎婆,均是在最危急中得胜,而且还缠了这久才得胜,他二人自忖与千手观音不相上下,如今教他二人激战之后,功力减退之时,来插上一手,或有侥幸的可能,亦未能预料。
可是在他俩听完金燕气愤的咒骂后,不禁双双气炸肚皮,二人同时撤身,跃到场中,厉声叫道:臭妮子,你敢蔑视你二太爷,来来来,今天如不教训教训你,日后你还不知要反得如何程度。
金燕轻蔑的一声冷笑,缓缓的步进厅去。
这时千手观音杨士桐及阴爪阎婆娘娘,已被宋家庄的人抬下去,上药裹伤,早已离开了厅里。
这一对好冤家自持功力不凡,虽然明知道或者金燕适才隐藏不露,可是,自以为凭二人之力,就是不能胜她,也不至于落败。
谁料金燕一到厅中,立即开口说道:你这两个蠢蛋,要有能耐在我手底下走上十招,本姑娘答应人皮宝衣送到手上,如若在十招内失败愿低头服输,就在这当众宣布,从今后改邪归正,不再为非作歹,你二人可有种答应。
这简直欺人太甚,金燕是有万分把握的,因为她方才会见过竹竿苗蝶与仙人剑相斗,武功在她眸中也不过尔尔,虽然她没见过水桶张礼的武功,但是她相信比竹竿苗蝶也不会强到那去。
然而,这两句话可把这一对好冤家给气惨了,他们想:二人也非无名之人,再不济事也不会在十招内就落败的道理,二人遂只道了一声好!即双双一齐发招,岸然的朝金燕扑去。
大厅之上,除黄小龙心中了然外,其余的人无不为金燕这两句话,说得太肯定,也太骄狂了一点。
噼噼啪啪一阵清脆韵耳光声,竹竿苗蝶与水桶张礼,随声哇哇怪叫,并呸!呸!的吐了数口血水,这证明方才那几下打得还真不轻。
金燕姑娘嫣然的一笑,似乎站在原地根本没动过,竹竿苗蝶与水桶张礼真被她弄楞了!也不过眨眼工夫,二人又复重扑而上,金燕一见,立即大怒道:真是不知死活进退的东西,好!待我再给你来下重的。
但见她双脚在他们扑前时,微微的移动了一下,随着双手一挥,真是快比电闪,立即听得又是数声哇哇大叫。
竹竿苗蝶人生得轻瘦,摔得反而近,因为刚才的两记耳光,他已被打醒了很多,他已知道自已的武功比这位看似年小的姑娘,相差太远了,所以这—次出手,他只用了三成真力,形似敷衍般的。
水桶张礼可就不然,他个性固执,强顽到极点,他自忖内劲较竹竿苗蝶深厚,所以他出手也较重,却偏偏伤的也重,摔得更惨,被金燕点了他臂腕穴道,将他抛出二丈过外,右手也给摔脱了臼,直痛得他哇哇大叫,额角冷汗迸流。
说也奇怪,他二人在两招之内被打倒,这情景是不但出乎竹竿苗蝶水桶张礼二人及在场众人意料之外,也出乎小龙的意外。
小龙他记得,他第一次与人交手时,只一招就将仙人剑史锦沦宝剑震飞将人惊走,他已认为是天下少有的奇事,如今金燕只一招就将二人摔震出老远,这样看来,金燕武功比自己实在高出许多。
小龙开始对这人皮宝衣上的精奥绝学加以怀疑,他试想,如若方才是自己的话,自己会不会也被金燕摔出老远,啊!不对,我只要手腕—翻,倒转乾坤一式,她非但点不着我的穴道,还要受到我翻掌之危。
小龙接着想到,这个时候,两人很可能因形势所逼,需要对掌,啊!是了!金燕曾服过九叶天兰实,这种尘寰罕见的武林至宝,我又怎能与她的内力相抗衡呢?虽然我也曾误服过一千年玉灵芝,却因年幼无知而糟踏了。
小龙想到这时,这一对好冤家,已从地上爬了起来,二人深深注视了金燕半响,随着一言不发,闷声低头就往外走。
金燕一声娇叱,随着闪身跃到厅门口,将这对冤家的去路阻住,说道:怎么样?要走了吗?水桶张礼左手吊着不能动,可是右手依然很好,他根本就不答金燕的话,反而冲前进招,伸掌就抓。
金燕一声冷笑,接着水桶张礼一声惨号,两只耳朵,硬生生被金燕给扯了下来,两耳处热血滚流,但总算冲出了大厅,落荒而逃。
这时大厅里早已是一片欢呼高叫声,金燕两手分握着两只血淋淋的耳朵,一时反怔在大厅门口。
因为方才她在水桶张礼眼中,看到了一种怨毒的目光,这怨毒而含恨的目光,使她浑身不自觉汗毛直立,她在回想:她方才是否做得太过份了,过份的自傲,骄气凌人,而使别人将她如此含恨。
不过,她终于用一句话来安慰自已,一切的一切,都是为的小龙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小龙哥而起,为了小龙哥,我什么都得忍受。
大厅中,酒筵正式的开了,小龙金燕将一双跟睛与一对耳朵摔了,将手洗净后才入席。
至此他才知道,渔叟及庄主宋羽,三十余年前都是无影怪侠司马在光州的好友,可是武功方面都较司马在光为差,当他们得知司马在光的噩耗后,都感到万分伤心,而最心痛的是欲替他报仇而无力。
如今一旦见到他的徒弟,当着他们的面前,替司马在光报了仇,怎不使他们心花怒放呢?黄小龙与金燕被殷勤的招待在首席位上,倏的,小龙感到两个人不见了,一位是棋神廖元,另一位则是与自己同行的左德君。
棋神廖元之不辞而别,还有可说,左德君怎会不在呢?小龙思及连忙就问,数桌席上的人,竟没—人答得出来?黄小龙不禁心中嘀咕,这位左德君到底那里去了?他明明身怀武功,怎的隐藏不露,而又偏偏与我们搅在一起,不过,究不知他的武功到了如何程度,与我们搭在一起用意何在。
因渔叟及宋羽的劝饮,而打断了他的思潮,这一次小龙学了乖啦!他不是善饮的人,他害怕又象芦州那次一样,以他在一个适当的程度之下,就停止了进酒,忽然,身边金燕俊身问道:小龙哥!你身体是不是全都好了?小龙回首报以感激的一笑道:谢谢你,燕妹!我全都好了!席终人散,天上已微露曙色,这时左德君忽然从厅外施施然走进来,小龙及金燕不由同声问道:左兄方才什么地方去啦!正找你喝酒呢。
左德伸了个懒腰,打了呵欠道:啊!我适才看到这种场面,心中直打抖索,就躲到厅外去了,决想不到却因此让我痛快的睡了一觉,真舒服,一夜不眠,确甚辛苦,我相信这一觉,要比这一顿酒强得多了。
稍歇,左德又望了望金燕,夸赞道:金姑娘的武艺真是太好了,难为你是怎么学的?我左德身为男子汉,竟然手无搏鸡之力,真是愧颜无地。
他这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小龙心里有数,却没直接点破,他发觉这位左德先生人虽生得英俊潇洒,可以称得上是美男子了,可就不知道他的心地是否也如他的脸那样美。
然而,当小龙把左德的话重新想了一遍之后,他就发觉左德先生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他象是一包干燥的炸药,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可是一旦爆炸了,其威力之大,也相当惊人的。
如今,最使黄小龙头痛的是,他无法侦知左德先生之所求,不知道他的企图,自己无从防患于未然。
因小龙欲往京都报仇,宋家庄庄主宋羽及渔叟都不便强留,只能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辞出了宋家庄,三匹马缓缓的在凛风中行驶,黄小龙一直都在动脑筋,思索左德这个问题。
倏的,金燕在马背上探头问道:小龙哥!你想点什么?是不是想我的问题,想我的……。
金燕是想说想我的残忍?那可是为的你呀!可是,小龙听了金燕这句话,心中倏然一震,浑身不自禁抖索了一下,心想:对啦!问题该不是出在你身上吧!这小子,他直是为你来的吗?这问题可就严重而值得考虑啦!他这没想完,金燕又复问道:小龙哥!你怎么不答我的话!是不是……音调中满凄苦的成份,很可能马上就要哭啦。
小龙听了又是一惊,连忙答道:燕妹!你怎么疑心病这样重呢?好好的,我怎么会想你什么呢?小龙这句话,有责怪同时也满带着安慰。
小龙想这事怎么对你启齿呢?我怎么可以告诉你,别人想要夺取我的妻子呢?而且还没有一点点的事实,只是一种猜测。
金燕昕了小龙的话,心中一宽,笑了一下,可是只眨眼工夫,金燕笑容突敛,双目紧绉,说道:小龙哥,不是我疑心,是昨天,我心中似乎在突然间多了一对眼睛,这眼睛满含怨毒的瞧着我,一想起就不自觉的浑身发寒,我不知道什么理由,我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胆寒畏怯。
稍歇,金燕又复脸带忧郁的道:昨天我真是做得太过吗?小龙哥,你告诉我好吗?小龙注视着金燕的脸色,这忧郁的脸色使小龙害怕,这层忧郁,小龙绝对要想法使它开朗,因此他不得不暂行抛除一切杂念,说道:燕妹,你这样做并非太过,若是我,很可能比你更厉害十倍的对付他们都不止,你千万不要自苦,燕妹,唱个歌我听好吗?左德的马,一直随在他俩人的马后的,这一刻也冲上来了,他似乎非常高兴的和声叫道:我附议,请金姑娘唱个歌!为这遍地的雪花!金燕终于为这俩个少年的高兴而高兴了!她张了张嘴,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唱道:雪花飘过梅花开,燕子双双入画台,锦秀河山新气象,万紫千红春又来……。
声如黄莺,悦耳至极。
刚唱到这,倏的一声鹤唳,将歌声打断,三人同时抬头,那只大白鹤迎面飞来,这次飞得相当平稳,三人眼中都可以看到,大白鹤上站着个白衣人,白衣人站在鹤背上,就象生了根样的,一点摇晃也没有,除了那雪也似白的衣服迎风飘舞外,整个人象铁铸的一样。
啊!三人不约而合同声惊呼,尤以金燕最高兴,竟然挥手大叫。
说你也不信,大白鹤似乎听到了她的呼叫,在将要飞越他们头顶之际,竟会慢慢的低降,盘绽着落下来了。
这事不得不使小龙与金燕同时感到惊奇了。
金燕心想:大白鹤,大白鹤上的人,真是听到了自己的欢呼高叫,而降下来的吗?事实果然如此,大白鹤终于在离他们数丈外停了下来,大白鹤走下个中年妇人,中年妇人美吗?美到了极点,四十来岁的人,依然没比金燕的肌肤差到那去,而且端庄华贵,象一个女王似的不可侵犯。
这一刻,金燕不叫了,她反被惊得呆了。
中年妇人下得鹤背,即双眸紧紧盯住金燕凝视,良久良久方始微微的笑了一下,说道:小姑娘,你方才叫什么?你想什么?金燕本被妇人瞧得六神无主,随见中年妇人微笑问话,立即飘身下马,前行过礼后说道:我应该称呼你仙子,我想,我是想骑一骑这大白鹤,到天空上游玩一下,这是我很多天以来,唯一的一个愿望,假如今天再不能实现,恐怕我这一辈子也实现不了啦!仙子请你答应我好吗?中年妇人微笑着,打量着随后下马的小龙与左德后,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我会叫它飞得平稳一点!中年妇人说完话,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尽的表情。
小龙见了,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但是,他却不能扫掉金燕的兴头,真如金燕所说,今天一过,这个愿望恐怕一辈子再也无法实现了。
小龙眼瞧着金燕欢欣欲狂的由中年妇人搀扶着跨上了鹤背,而且欢笑着向小龙与左德摆手。
大白鹤一声呜叫,冲天飞起,起初,就在他们头顶盘旋,可是中年妇人一声长啸后,大白鹤立即穿云而去,刹那之间,去得无影无踪。
这时,中年妇人突然对小龙说道:小弟弟,你还在这里等什么?小龙闻言倏然一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中年妇人发出一声惨笑道:我是说,这位小姑娘,她不会回来了!叫你别再等她了。
小龙闻言,脑中轰的一声,如遭巨雷击顶,身子晃子一下。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五章 初闻哀乐 中年美妇话孤岛 首遇强敌 番邦野僧识碧玉前面说到小龙眼瞧着欢欣欲狂的金燕,由中年妇人搀扶着跨上了鹤背,而且欢笑着向小龙与左德摆手。
大白鹤一声呜叫,冲天飞起,起初,大白鹤就在他们头顶盘旋,可是中年妇人一声长啸后,大白鹤立即穿云飞去,刹那之间,去得无影无踪。
这时,中年妇人突然对小龙说道:小弟弟,你要在这里等什么?小龙闻言,倏然一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中年妇人发出了一声惨笑道:我是说,这位小姑娘,她不会回来了!叫你别再等她了!小龙闻言,脑中轰的一声,如遭巨雷击顶,身子晃了一下。
只一眨眼,黄小龙双目怒睁,慢慢趋前去,暴声喝道:妖妇!你把她骗到那里去了……倏然,美男子左德从一旁闪出,身形快疾的,拦在黄小龙身前道:黄兄,请你不要侮辱我们岛主,我们请金燕姑娘去……黄小龙哈哈一声凄哀干笑道:我早已疑心你这狗贼,身怀武功,深藏不露,披着人皮,不做人事,原来你动脑筋动到我金燕妹妹的头上来了,这些日子,大白鹤突然的出现,却是追随你这狗贼,没别的说,我先毙了你出口气。
黄小龙语音甫毕,掌已递出,小龙含怒发掌,其威势之猛烈,可想而知,谁想,美男子左德似乎并不怎么理会,手腕一翻,不避来势,反打敌胸,掌风之烈,也没较黄小龙差到那里去。
这真是两败俱伤,拚命的打法,小龙可不上这个当,假如金燕在身边,他或许会凭着一股子牛劲,与左德硬拚,坚持到底。
如今,他不能这样做,他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必须瞻前顾后,更何况,他尽有办法将对方打倒,何必舍长就短,自找麻烦,所以,他一见左德来这一手,禁不住一冷笑,撤掌旋身,一转就到了左德身后。
左德似乎也曾受过高手的调教,武功竟自不弱,黄小龙撤掌旋身之际,左德肩头一晃,也自闪了开去。
可是左德身形未稳,即觉冷风沁刺后心,逼得回身挥掌硬接,嘭!啪!数声响过,左德手腕发麻,心跳不已。
他的功夫,到底不是小龙对手,只十来个招式,即已渐处下风,反过来,小龙却是越战越勇。
倏然,美男子左德在难以支持之下,突然仰首一声怒啸,招式大变,却是专攻下盘,利用腿上功夫。
小龙心中暗想:寒风洞大石床上,我盘腿坐了五年,我的腿上功夫,再不济,也未必会错到那去,你既然攻我下盘,将计就计,我就和你斗一斗,看看早你便宜还是我便宜。
小龙一边打一边想,倏的双腿一并,兀立不动,静待左德来攻,左德见了,真是喜形于色,—声大喝,矮身横扫。
美男子左德,他的铁腿功练了十五六年,自信腿上功夫,盖世无双,见小龙停了攻势,并立以待,心中暗喜道:好小子,你是自不量力,可怨不得我左德心黑腿狠,我可要下毒手啦!谁想,他这喜形于色,却引起了小龙的疑心,立即变了主意,不慌不忙的待美男子左腿将要扫到之际,才猝然间,身形微弓,双腿离地平身飞起,右手一招震波泛浪,击打在左德左腿腿胫上。
小龙双掌击石如粉,硬得坚如钢铁,这一掌击下,美男子左德又里那受得了,他只感到左足胫如中巨锤,痛及全身,哎呀!一声,倒退出数丈以外,左足胫马上肿了起来,再也无法用力。
美男子左德,要不是自小练铁腿功,练了十五六年,小龙这—掌,就可能将他胫骨打成碎粉,变成终身残废。
黄小龙不道—掌竟没能打折左德的胫骨,禁不往寒意袭心,暗叫侥幸,自己未曾,冒昧尝试,假如不是临机应变得快,相信如今坐地的是我而不是他。
小龙打了左德一掌,似乎对左德的欺骗气愤已消,连忙转身,面对中年妇人暴声怒喝道:妖妇,立即将大白鹤唤回,还我金燕妹妹,万事全休,如若不然,这狗贼就是你榜样,你估量估量吧!中年美妇凄然一笑道:小弟弟,你骂吧!我绝不怪你,但是我绝不怕你,你的那位金燕妹妹的遭遇,和我当年的遭遇一样,只是,因为我意志的不坚而造成了一幕人间惨剧,现在,要想叫我将你的金燕妹妹唤回,那是万万办不到,因为她只要一落足那碧瑶海岛之上,大白鹤就飞回来了!小龙见中年美妇只脸上稍露凄容外,脸上毫无些许惊惧之色,知道她所言非虚,听到最后,金燕会走下碧瑶海岛上,立即出言反对道:不会!不会!金燕绝不会离开鹤的,她甚至可能将大白鹤击死,也不会贸然的离开大白鹤。
中年美妇惨笑道:会的!会的!想当年,我身临其境,心情何等坚贞,可是那天然迷人的仙境啊!那香喷喷的奇花异草,那些逗人喜爱小动物呀!那如黧青山,那如环绿水……再加上那雕梁画栋,引人入胜的小阁楼,小亭台……啊!……我也会禁不住走了下去,欣赏欣赏那诱人胜境,一个女孩子,尤其是美丽的女孩子,谁不爱?谁不爱?……说到这,中年美妇人虽然没有哽咽,痛哭出声,可是她的脸上,早已爬了两道泪痕,随又接着说道:这是无法避免的,不信你歇会就知道了,大白鹤只要再过两个时辰之久,就会飞回,届时就可证明一切。
中年美妇的说话,似乎已深深的感动了小龙,使小龙无法对中年美妇发脾气,可是他不能就此不了了之,他必须要将金燕找回,但听他说道:请问,你们这样的将她骗到碧瑶岛上去,用意何在呢?中年美妇人深深的凝视了小龙一阵,方始说道:小弟弟,这碧瑶海岛,你是真的不知呢?还是明知故问?小龙忙接着道:我确实不知,这碧瑶岛三字,我也只前些日子,刚刚听到,今天是第二次,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岛……岛主,请你给我说说好吗?中年美妇叹了口气,道:难怪你如此气恼,原来你不知,不过你尽可放心,金姑娘到了碧瑶岛上后,虽然不能自由的返回神州,可是她在岛上却是自由的,非但自由,她还享受着与我岛主一样的待遇与供奉,受到与我一样的尊敬,拥有与我岛主一样的权威,只有一点,她不能返回神州,除非她已接受了我们的条件!小龙闻听如此,看中年美妇说话之诚,想必非假,遂道:什么样的条件?中年美妇又盯了小龙一眼,意思是说,碧瑶岛在你的眼中,也太陌生了,你师父难道也对碧瑶岛陌生,而从来没对你说过吗?遂道:接受我岛主之位,在岛上享受着一切。
黄小龙闻听后,不觉微骇道:你们怎会看中了我金燕妹妹,做你们的岛主呢?中年美妇直到如今,方收敛了脸上的悲容,露出了一点微笑道:这不是谁看中的,是那白鹤,这千年灵禽看中的,大白鹤受数十代碧瑶岛岛主的抚养调教,早已通灵,岛主之位,五十年一更换,每次均由大白鹤外出寻找,其条件第一必须美,美若天仙,第二必须武功高强,高强到骇俗惊世,第三必须尚未成亲,年龄未满二十者,金燕姑娘可以说没有一样不适合。
黄小龙听得啊!了一声,早已凉了半截。
随又听中年美妇道:碧瑶岛每在任期期满前三年,大白鹤即需外出觅寻未来岛主,这次大白鹤寻找了三年,差点误了吉期,也还没找到。
听说任期在即,小龙可就急了,说道:请问何时为吉期?有何补救之法吗?金燕她是我的妻子……啊!她已和我成亲了,这将要违反你们碧瑶岛主的条件……中年美妇又笑了,笑得很美很甜道:小弟弟,你这话白说,大白鹤看人,百无一失,非止金燕,它还看出左德非你敌手,根本无能将金燕骗上鹤背,所以才将我驮来,如今我坦白的告诉你,左德乃是我的亲生子……黄小龙啊!的退了一步,这事越乎越离奇了!方才我为什么眼见自己儿子受伤,而不出手加以援救呢?这也是我们岛上的规矩,德儿方才若是将你击败,我也省了一番唇舌,因为一个岛主,在继位那一天,也就是完成她终身大事,举行婚礼的一天,假如德儿将你击败了,你就失去了娶金燕的资格,反过来,如今德儿失去了这荣誉,本来这荣誉应归他占先的,如今却全部落到你小弟弟的身上了!三月初三,乃是碧瑶岛换立新岛主之日,自三月一日开始,即举行比武盛会三天,届时碧瑶岛将大散喜帖,邀请武林中名门正派子弟,前来参加比武,与比武招亲,略有相似,只是无需与新岛主过招,只要连续胜得十人以上,而无人再敢挑战者,立即与岛主成亲。
黄小龙越听越不象话,怎么用金燕妹妹去当众招亲,他可不是怕去参加比武,他只认为这诚属滑天下之大稽。
随又听中年美妇说道:小弟弟,你可千万别打主意先潜上碧瑶岛,因为碧瑶岛环海一里外,终年波浪涛天,只有三月初三前后十日,方始风平浪静,你只要在那时赶到,必有人接引你上碧瑶岛,无需你费心……方说至此,一声鹤唳,将小龙惊得赶忙抬头,大白鹤已盘旋在头顶,背上那里还有人在?呼呼两声,大白鹤已停身丈外,仰头又叫了两声,彷佛是大功已然告成,十分洋洋得意报功似的。
中年美妇将左德扶上鹤背,小龙可就急了,可是怎么办呢?小龙还没想好应否加以阻止,大白鹤已冲天飞起,中年美妇轻轻一纵,凌空抓住了大白鹤的一只脚,随着一个翻身,已然稳站在左德身后,这身法太美妙了,轻功也太好了,一时之间,小龙竟看得呆了。
蓦的划空传来一声鹤唳,随又听中年美妇的声音,叫道:小弟弟,别忘了三月初三以前,要赶到碧瑶岛,不要使金姑娘太牵挂了,记住,三月初三……三月初三……三月初三…………………………小龙耳中嗡嗡的就响着这三月初三四个字,倏的,小龙通体一震,哎呀!一声,随着望空叫道:不行呀!不行呀!三月初三夜半子时我有约会,我不能失约于人这怎么办?我不能失约于人,这怎么办?倏然,一阵飒风,黄小龙身前搜!搜!搜!飞落三条人影,小龙心情烦燥,连看也懒看,忽听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哼!小子,你也有落单的时候吗?你也有被骗与怕的时候吗?连自已时女朋友都没能保住,你还称什么英雄?道什么好汉?这声音直贯小龙双耳,直打小龙心房,小龙一怔,暗道:对呀!自己女朋友都不能保住,还称什么英雄,道什么好汉!真谢谢你提醒我!小龙想罢抬头,正待出言道谢,蓦见眼前红影一闪,猛然晃身退且数丈,稳身定睛一看,一点不错,就是他!就是他!这个毁家大仇人!雷文红衣番僧,边上还站着史氏见弟,仙人剑史锦沦与小仙人剑史锦汉。
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倏的一声暴喝:贼番僧,少爷正要找你呢?不想你却送上门来了,这叫做阎王注定三更死,谁也无法到天明。
红衣喇嘛,哈哈一声狂笑,道: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凭你也敢口出狂言,要找佛爷,这是你自速其死,怨我佛爷不得,只是,今日佛爷意欲善门大开,放你一条生路,只需你将什么……人皮……人皮衣献出,即可饶你不死!黄小龙冷冷一笑,道:人皮宝衣,武林至宝,岂可任意落你番邦野僧手中,那你就等天开门吧!我没那么多工夫与你噜苏,臭秃驴,拿命来吧!今天,我可要为我爹娘报仇了!语落随即一掌推出。
黄小龙含怒推掌,其疾可想而知,但听飒飒风声,挟着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掌风,朝雷文番僧,猛击而去。
红衣喇嘛在被史氏兄弟恳求之前,以为小龙定是什么武功凌厉高强的老头子,不想,一见之下,敢情是个乳毛未脱的稚气小伙子,心中早巳宽慰,暗忖:仙人剑兄弟所许的十名美女,那真是无需吹灰之力,白白的享受了。
然而,小龙在见他后,非但毫无畏惧之色,且还怒气澎渤,三言两语未完,挥拳就打,一掌拍出,其风之猛如惊浪,其势之烈如山崩,红衣番僧连忙侧身避开。
拍!哗啦!的一声,一块大冰岩,应声粉裂,暴射出两丈远近,红衣喇嘛及史氏兄弟又纷纷闪退出数丈。
如此,红衣喇嘛不得不愕然啦!清宫中,除师叔瑞巴丹已功臻化境外,雷文即自吹自擂武功内力,无人能敌,如今一见黄小龙,小小年纪,功力非凡,与自己功力可说不相上下,怪道仙人剑兄弟,一开口就答应十名美女,看样子这十名美女,还真有点不好消受呢?黄小龙见红衣喇嘛避掌不接,遂道:臭秃驴!怎不接少爷一掌,还记得五年前昆明城之蒙面小孩吗?那就是本少爷,张开眼睛认认吧,歇会到了阴曹地府,也能指出个对头来吧!不要胡乱害了别人,贼秃驴!看准了!再不看可就没你看的了!红衣喇嘛雷文可真听话,两眼一直的盯着小龙打量,他在想小龙的话,五年前在昆明……他在一时之间,确实记他不起,因为这种事在他大和尚的心中,真是微乎其微,杀一个小顽童,算得了什么?太不算一回事了,他那能记得这多?倏的,小龙又是一声暴叫道:贼秃驴,听着,我叫你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六年前,桂省三江县境,三江门大竹林中,格杀黄家一门三口,我的爹妈和我的爷爷,难道这事你也忘了吗?你们以多为胜,欺凌妇弱,今天就是你的报应到了!红衣喇嘛听了,不惧反笑,道:哈!哈!原来你还是黄家遗孽,朝庭的钦犯,据说黄家还有一个大宝藏,那真是我大佛爷红运高照,一举数得,既能为朝庭消案,又可获得大宝藏,还有得十名美女,哈!哈!哈……噗!的一声!红衣番僧大笑突止,喉里咕噜咕噜了半响,吐出了一口血水,嘴里什么都没有,红衣番僧雷文不笑了,满脸气得血红,怪声叫道:黄家小狗,你原来学了邪法来戏要佛爷,哼!瞧我的。
红衣喇嘛右掌往嘴上一抹,顺势不知放了点什么到嘴里,随见他鼓气一吹,即有一团绿光,随风朝小龙飞去。
小龙他并不懂什么邪法,他只是在地上用脚尖挑起了一点碎冰雪,在红衣喇嘛狂笑未加防备之际,一下打进了他的嘴里,因大笑张嘴甚大,打在他牙内上颚,立时出了点血,可是碎冰雪,见热溶化。
红衣喇嘛上当微惊下,一时失察,反只道小龙会使邪法,遂也使出了红衣喇嘛唬人拿手戏,吹火吹剑等吓唬吓唬小龙。
小龙一见绿火飞来,还真上了当,平胸推掌,啪!的一声,绿火立被震成千数团小绿火,在小龙掌力消失时,又复一齐朝他扑来,这一惊诚非小可,小龙连忙闪身跃开,假如小龙没用掌接以前,他只需跃开,绿光立即跌地熄灭,可是,他拍出一掌后,可就不同了。
绿火就象鬼火般的,沾住了人身上的热气,就再也跑不了啦!一直就转折追着小龙猛扑。
红衣喇嘛雷文还故意指手画脚的指挥,嘴里叽哩咕噜不知念些什么,小龙一见那能不惊,回身呼呼又是两掌。
小龙他不打这两掌还好,这两掌将那绿火逼得火焰狂冒,越来越多,小龙一见,骇得魂散,一个措手不及,左臂衣服上着了两点绿光,右腿裤子上也着了两点,然而说也奇怪,绿火只一沾衣,立即自动熄灭了,根本一点什么也没烧着,左臂袖管上绿光也是一幌即失,衣袖毫无伤损。
这一下,小龙惊魂算是定了,即听红衣喇嘛笑道:黄家小畜生,一点小玩意,消遣消遣你,就惊骇成这个样子,还不赶快束手就擒,难道真要佛爷动手动脚吗?小龙既知道邪火只是唬人,立即一声大喝道:臭秃驴,称什么嘴上能耐,先接少爷两掌再说!语音未落,立即欺身猛扑,凌空双掌猛力推出,一招降龙手,钟鼓雷鸣往红衣喇嘛击去!红衣喇嘛雷文一根禅杖,一双铁掌,不知打败多少中原武林成名人物,何至于真的怕难,见小龙双掌扑来,也不再避,潜运功力,双掌齐出,硬接小龙一招,心想:凭你功力无敌,可是大手印乃天下奇功,还怕你逃出手去吗?谁料,事实大谬不然,双方掌力一旦接实……嘭!嘭!两声惊雷般震天价响,地上冰雪,立被掌风逼得四散飞射,红衣喇嘛本待双方掌力一接,立即再度施展开大手印奇功,与以反击,不想,两条粗臂被对方掌力震得酸软不堪,大手印奇功急遽间亦难以施展。
黄小龙双掌推出,见对方挥掌硬接,立即在双臂上又加了两成真力,待一接实,见双方各被震退三步,自已双臂亦微觉麻软,心中忖道:慢着,这硬拚不是办法,还是在招式上胜他吧!随着抽出了碧玉古剑,尚未开口说话,红衣喇嘛已然一声狮子吼,飞身扑了过来,厉声叫道:小畜生,那里偷来咱祖师爷的碧玉剑!声未落,人已冲前,伸掌往剑上就抓。
黄小龙一声冷笑,身子不动,只右手剑疾迅的在身前一圈,挽了个剑花,但见碧光一闪,立现一个碧光耀眼的圈子,将红衣喇嘛身子阻住。
红衣喇嘛似乎知道碧光不好惹,一袭未中,连忙抽手退身,瞪着一对灯笼般的环眼叫道:小畜生,碧玉剑乃本祖师失落之物,你若肯将剑奉上,佛爷应许你在国师面前,美言数句,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可别怪本佛爷要大开杀戒,再明白点告诉你,此碧玉剑实为本教祖师之物,你就是能逃,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追及,夺回碧玉剑,届时你要想落得个全尸,恐亦难以办到。
黄小龙根本就拿他的话当耳边风,只是自己在拾掇着身子,他想到这场激斗,绝非寻常,故此碧玉古剑剑鞘给扎紧在背上,长袖管挽了起来,长衫也扎了起来,待红衣番僧说完,他这也收拾停当了,遂道:臭秃驴,你是瞎了眼疯了心,见了宝物,不是你祖师的,就是你祖师奶奶的,你想用大言吓我,哼!做梦!多说无益,看剑!红衣喇嘛刚从小仙人剑手上接过他那八十斤重的月牙禅杖,小龙碧玉剑已递到心头,红衣喇嘛身形略退,大喝一声,一招神龙出海,从下斜挑而上,硬碰小龙执剑手腕,快迅至极。
小龙怎肯以肉身去碰那粗大禅杖,连忙撤剑倒旋,施展开人皮宝衣上盖世绝学,与红衣喇嘛斗在一起。
红衣喇嘛八十斤重月牙禅杖,拥有数十年之功力,挥舞间,竟如神龙出海,横扫直劈,反挑倒卷,无不疾带呼呼风响。
那小龙亦是分毫不让,单剑在手,飞舞盘旋,纵横挥霍,无不招招恰到好处,将红衣喇嘛那八十斤禅杖的无上威力,化解得无影无形。
十数招一过,小龙倏的一声怒啸,招式立变,一个搂膝拗步,碧光疾迅的划了道长孤,身随剑势,滴溜溜的转了半个圆周吓!的一声,左手心突的往外一登,碧玉古剑往外疾穿吐出。
这一招剑在掌后,怪涎十分,立即将红衣喇嘛碗口大的禅杖逼得东倒西歪,正在这个当儿。
一道银光一闪,掠空降下一条人影,正落在黄小龙的右手侧,同时在他的左耳后却有声音传来道:黄小狗,今天你要想逃出手去,势如登天这里三人,喇嘛要你的剑,还要抓你去缴功,我哥哥仙人剑想你怀中的人皮宝衣,我小仙人剑嘛!嘿嘿!说句良心话,我要你的金燕妹妹,我已深深为她迷住了,这一生一世,我不能没有她,所以我也不能放你走,嘿嘿!一定不能放你走!黄小龙变招出奇兵,刚刚得手,仙人剑中途杀入,将红衣喇嘛一招剑招解了,不觉大为气愤,随又听小仙人剑一篇话,更气得心血欲吐,怒声骂道:寡不知耻的史家小贼,偷了本人的天符令,学得武功回来,不知为国家为民族,除奸救难,反而助纣为虐,充当满奸鹰犬残害良民,今天,小爷就要让你知道,武林中仍有正义存在……。
可是就在那分心说话之际,一根禅杖两把青锋,尽出奇招,将小龙迫得手忙脚乱,一个措手不及,胸前被仙人剑剑锋划了一下,还好没伤及皮肉,可也惊得一身冷汗,那剑鞘缣子可断了。
黄小龙百忙中回手一操,将剑鞘接住,蓦然一声长啸,啸声未毕,神威大发,右剑左鞘,碧光闪动间,霍霍霍霍,连环疾进,刺、送、戳、扎、吞、吐、抽、撤,恰似骇电惊霆,两道碧光灵蛇,在他身外组成了—道光幕,红衣喇嘛及仙人剑兄弟,虽然厉害,却也递不进招去,竟然奈何不了他!蓦然间,一声惨叫,仙人剑被黄小龙剑走连珠,将左腿刺了个窟窿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小仙人剑右足胫被黄小龙左手剑鞘重重的敲了一下,双双退出一丈五六,坐倒地上。
黄小龙嘿嘿嘿冷笑两声道:臭秃驴,拿命来吧!今天我就要为我爷爷报仇了!……语音未落,划空传来一声厉喝:未必见得!嗖嗖,犹如彩云飞坠,巨鸟麾云,掠空降下两个红衣喇嘛,黄小龙闪目一瞥,见来的是雷克雷昌兄弟俩,心中不觉一楞。
忽听雷文大喇嘛叫道:克弟!昌弟!快,快,联手把他废了,这畜生厉害,他偷了祖师爷的碧玉剑,怪道明知今年再度出世,可是两次都白跑了。
雷克雷昌兄弟俩,只有雷昌身背禅杖,但见他一听雷文怪叫,立即解下禅杖三不管,就往黄小龙身后袭来。
而雷克却静立一边,不响不动,只要黄小龙被迫一转到他的身前,他立即就是一掌,若黄小龙离得稍远,露出空门,他立即随手挥洒暗器,不是玄门智珠,就是一柄柄银亮的小飞刀,且专找要害下手。
这一来,黄小龙功力再高,本事再大,亦防不胜防,一柄掸杖两柄长剑,他应付自如,且将史家兄弟伤了,如今两只禅杖,黄小龙尚易于对付,就只那静站一旁,不时挥掌抛暗器的雷克,使黄小龙穷于应付,不胜防范,而在十数招后,闹得手足无措,被逼得连连倒退。
终于黄小龙知道,若不及早见机逃走,恐将死路一条,见雷克静守一旁,知道不先将他制住,绝难如愿以偿。
蓦的小龙半旋身,双足起处,一团飞雪,朝雷克大喇嘛迎头罩下,雷克一声虎喝,单掌猛挥。
陡的一道闪电似的碧光,随着雪花刺到,雷克想拍散雪花的右掌,正好与碧光相冲触,惊骇得一声冷汗,猛然撤掌,旋身暴退。
随听两声怪叫。
畜生!那里逃!紧接着一声朗笑,骂道:以多为胜,只是你们这些番邦秃驴所为,鹰犬们的看家本领,少爷少陪了,改日再见时,当心你们的秃驴!说着说着,声音越去越远!雷门三师兄弟,可追下去啦!为了那把碧玉宝剑,真的就是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然而,他们的武功,早已因为贪图享受,为女色所困,停顿了,而黄小龙可正是旺盛得无以复加的时候,真可说一日千里,其差别就可想而知啦!在这种情况之下,三位大喇嘛!他们又那里追得到黄小龙呢?黄小龙话没说完,人已出去数十丈,回首一看,三位大喇嘛雷文,雷克、雷昌,正在身后紧迫不舍。
小龙知道雷文轻功了得,不敢怠慢,连连狂纵,一瞬间,身已出去数里之遥,偶一回首,身后人影已杳。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六章 误入虎穴 小侠无意救娇娃 停足破庙 酒仙有心援游龙天上又开始,飘飞著毛毛的雪花啦!空中开始吹刮着呼呼的北风啦!大地上白皑皑的一片,但却寂静如死!一条通往石家庄的官道,那崎岖不平的官道上,雪花已将路面覆盖了,没有路旁那光秃的一排树干,绝没人知道这是一条大路。
此刻已是酉牌时分,可是官道上仍有一个少年,在雪地上蹒跚的走着,他就是黄小龙。
一整天来,黄小龙未进滴水粒米,可是他并没叫饥,因为他脑子里太混乱,他需要想的事情太多。
伤心,气愤,怨恨,激战,惊骇,疲困,紧紧的困袭着他,惊扰着他,他失去了金燕妹妹!失去了代步的马!更失去了一个复仇的机会。
恁什么他都可以放弃,甚至于他敬爱的小妻子金燕,与他自己那宝贵的生命,可是这复仇机会的错失,他却感到万分的痛惜。
他刚把三位红衣喇嘛抛掉,却又转身暗中折回,他知道凭他现今的功力,恰好将三人敌住,要想伤他,确实不易。
回到原地,除了一些马粪便及一滴已经冻结的鲜血,还有那远去的零乱马蹄印外,恁什么也没留下。
追着那马蹄印,奔走了半个时辰之久,蹄印即被天上毛毛的雪花,给全部掩没了,至此,黄小龙方感到彷徨。
口喝,腹饥,开始侵袭着他,两日一天,未曾阖眼,数场激烈拚斗后,困累又何尝不在体内四处奔行,可是当他一想到金燕,想及那魁梧的红衣喇嘛雷文时,惭愧就象一把剑,直刺进他的心房。
远处传来声狗吠,黄小龙身子突然一震,他心想:他只要找到人家,不管贫富,他身上暂时可以解决很多问题,因此,他连忙一挺胸,双脚点处,端如流星飞矢般的,往前直泻而去。
只眨眼工夫,已出来三数里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村落,此时村里家家门户,都已燃起了灯火。
黄小龙见到人家,心就安了,一飞身猛然扑前,在一堵高大的围墙外,一条大花狗,从黑暗中扑出,默不作声的往黄小龙身上咬来,黄小龙猝然间身子一闪,又是一条大花狗,较前只略小,正好将小龙去势阻住,迫得小龙只有出手将花狗拍开。
轻轻一掌,大花狗就难以承受,汪汪的疼叫不迭。
蓦的园门开处,一个花白胡子老头叫道:大花,二花,你们作死吗?黄小龙见机不可矢,连忙上前道:老伯伯,是我呢!两条花狗又冲前来了,被那花白胡子老头,再次喝住,闪眼打量着黄小龙。
见黄小龙虽然疲累,却不象乞儿,连忙招呼他进园,往一间简单的小房子里让,小龙也就不客气的进来了。
可是进园以后,小龙方始发觉是座大花园。
老头敢情是个园丁,一时反倒感觉不便,可是进已进来了,只得进到屋里坐地再说。
老头将大花二花缠在屋旁,也进屋来啦!黄小龙连忙道谢,请问姓名,老头似乎非常豪爽,双方互通姓名,原来老头姓高,这村庄全姓高,这是高员外的后花园,老头确如黄小龙所想,是个老园丁。
高老头请黄小龙在暖坑上坐下后,说道:黄小哥一定又饿又累了,你先歇歇,待老汉为你弄点吃食来,小哥今日口福不浅,正逢敝东家喜事,只是来得不是时侯,不过想必尚有些剩余的,你且坐坐,我去去就来。
黄小龙闻听喜事,不却问道老伯伯,贵东家何事大喜?高老头闻听,哈哈笑了两声道:这真是喜从天降,未时后方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黄小龙一听,仍没头绪,本待不问,又不象话,最主要的,那未时后方杀猪宰羊七字却使小龙大起疑心,遂道:老伯伯,倒是何事大喜?高老头一怔,似乎突然想起小龙问话的话意,忙道:黄小哥稍安毋燥,这事老汉亦不知详情,只知因喜事而热闹十分,不过,老汉待回身时,再回答你这句话吧!高老头说着也就出去了,黄小龙见高老头语出至诚,亦象会读诗书,不是道地庄稼汉,遂也不疑有他,见老头一离去,连忙盘膝在暖坑上行功调息,恢复周身劳累,以防不测。
一盏热茶工夫,小龙已然功行两转,蓦听两走犬吠,随着门呀!的一声开了,南老头提着个大食盒,左手还捏了一壶酒,匆匆行入,脸色已不如适才的坦爽,小龙连忙启口道谢:老伯伯,辛苦你啦!高老头将一些酒菜,还有一大碗面条,几个馒头,全给堆在暖坑上,道:黄小哥,你别下地,就在这上面吃吧,吃完了,早点歇息,老汉只觉得方才的许诺,无以对你回话!黄小龙一听,将已然及嘴的一个馒头放下,说道:老伯伯,既有难言之隐,不说也就算了,犯不上为我生这么大的气,更用不着愁眉苦脸,老伯伯,我不会酒,这酒你喝了它吧!高老头还真不含糊,一听小龙说不会酒,拿起那壶酒,也不用酒杯,张口就倒,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了半壶,那北方的二窝头有多厉害,多幸辣,可是,高老头似乎根本没什么感觉,只见他用手在嘴上一抹,恨声说道:这真是岂有此理的事,和尚取媳妇天下奇闻,而且竟闹到我们家来了,还亏他是外国和尚,要不我真得到县里去告他一状……黄小龙一听,心中一喜,真是无巧不成书,竟让我给遇上了,只不知那家的姑娘被糟踏,难不成会是高家的千金小姐吗?瞧老头那样气呼呼的情形,又不便问,只得用馒头快速的将嘴塞住,不接他的话,可是心里却在想……为了复仇,什么事都可以做,就做了次小人吧,给他来个暗剑难防,先结果他一命为父母稍泄心愤再说。
匆匆吃毕,高老头已抱被在一旁睡着了,小龙收拾好,凝神静听,远处传来梆梆之声,似已进入二更天。
小龙掩出房门,大花二花四只眼,闪着绿光,瞪住他,蓦的两声狗吠,小龙影子早已去得远了。
小龙一栋栋的掩藏着越过,敢情静悄悄的全都睡了,没发现一点灯火与声音,小龙不禁万分躇踌,偌大的一片房屋,该上那儿去找呢?突出一声尖叫,划破夜空!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哇!小龙一听,浑身一阵惊颤,这音好耳熟,连忙闪身随声纵去,在一间灯烛耀眼的窗子前,小龙停下了。
见窗子都是糊了厚实的牛皮纸,忙将碧玉剑抽出,在窗子上轻轻划了一个半寸宽的小口,眯眼朝里偷窥,这一看不打紧,却看得小龙胸肺为之气炸。
原来房里烧了一对大红烛,烛光正照着一床大红帐,大红帐里绑着一个少女,少女全身裸露,手足四仰八叉的被分开着,头发蓬乱,满脸泪痕,床前站着个盛装少妇,似乎正在对那少女作婉言的规劝,然而少女除了一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之外,全是痛哭。
小龙在这种情况之下,那能不气愤填膺,可是他仍然躇踌,这少女该怎么救呢?等雷文进来,先杀了雷文再救他,还是如今就救她,她全身袒裸,我怎好与她接近,这大雪天夜里,就是不救她,不至糟踏至死,也要被冻死,而最使小龙头痛的一点是,那熟悉的声音,但却是个陌生的面孔。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喔!声音从尖叫而变成哀恳,凄惨得使人闻声下泪,小龙终于绕至前厅忽见厅里亦是灯光通明,厅中围着一桌人,仍在喝酒,忽听一个声音道:大佛爷但饮勿忧,这妞虽辣,到时终会叫大佛爷称心如愿,而且还要大佛爷知道,这妞儿准是盅鸡,其味无穷!这最后一句话,引来满堂采声,从采声中,小龙听出雷氏三人均在中,仙人剑兄弟亦在其中,另外还有三四人之多,小龙不敢造次,连忙又退了回来,仔细盘算着救人的方法,救后又怎么办?终于小龙心—横,用剑在窗上轻轻划了两下,挥掌一拍,人也随掌势穿进了房子,将窗子木格抓在手中,未引发一点声息,可是冷风一吹,吹得那盛装少妇浑身一震,然而少妇不知怎么回事时,已被点了穴道,晕倒地上。
小龙将少妇制住放倒地下后,立即闭目挥剑将那少女绳索斩断,背过身去,守住房门,轻轻道:快穿衣服!快逃!快逃!稀索稀索的声音,小龙听出来她是在穿衣服,可是穿弄了半天,似乎仍没穿好,小龙心情大急,因为他听到前厅的人汹涌着往后面来了,然而他看又不敢看,更不能大声叫唤,只得轻声道:姑娘,穿好了,就快逃,我只能救你,可不能护你!然而身后仍是稀索之声不停!不由他急得冷汗直冒。
灯光照亮,红衣映眼,小龙再不迟延,振剑就往门外冲去,然而他身形未动,—蓬金芒,从身旁疾射而出,随着哎呀!的发出数声惨叫,小龙回首一看不得了,室中早已火熊熊,敢情那两支大红烛都搬了家,到了床上了。
小龙再环室一瞥,一条人影,已穿窗而出,随着人影发出一声脆亮的叫唤道:小龙哥!不走还等什么!声音入耳,小龙反被震楞住了,一道劲风,当头压下,小龙人影一闪,晃身避过,也穿窗出了屋子。
然而待他在屋檐立身时,已有两处房子着火燃烧,在一栋燃火的屋子上,正有一个少年美书生在向自己招手。
小龙定睛一看,火光映现中,原来是假书生侯丽珠,这下真把他楞住了,冤家路窄,又遇上了。
蓦的一声暴喝:贱丫头,我看你逃到那去!哎呀!哎呀!又是两声惨叫。
黄小龙再不能不顾了,飞身纵前,正好接住两位红衣喇嘛!两位!诚然只两位,因为雷文酒后被拥进室,一不当心,身上连中四支金针,还好他移动了一下身子,都没打中要害。
两名红衣喇嘛一见是对头冤家黄小龙,可就有点心寒,一声呼啸,双双围住小龙,一个用禅杖,一个双掌,猛力狂击。
黄小龙他是恨透了这些番邦野僧,自西藏来到中原,耀武扬威,残害良民,想起恩师无影怪侠司马在光,就是死在二人之手,心中不禁气血上涌,一声怒喝,左掌右剑,攻势突发。
但见碧光暴长,剑光错落,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左掌掌风过处,有如狂风骤雨,震耳骇心,只十来个照面,已将两位红衣喇嘛,逼得团团乱转,蓦然,噼噼啪啪,一阵烈火暴响,轰!的一声,一座屋顶塌了下来,一堵墙可是正朝三人压到,小龙伧促间一瞥,连连攻出两剑,将二人逼退,自己也随养纵跃开去。
就在这个当儿,蓦听假书生侯丽珠一声尖叫:小龙哥快来呀!小龙闻声知惊,不再追迫两个红衣喇嘛,身形拔起,随声纵去,见假书生侯丽珠,正被三人围攻着,边上还另外站着十数人,将他团团围住,小龙一见大怒,凌空挥掌,啪!声就震退两人,落地一剑,又将另一人刺翻,左手抓住侯丽珠道;快走!喝声起!。
双双跃登瓦面,一晃又越过两三重屋面,喊杀声已从四面追来,小龙也顾不得避嫌,仍执着假书生侯丽珠的手,跃下后院,往外直奔,一口气跑出数里地,直待后面已听不到一点声息,小龙方将侯丽珠手臂放了。
可是,手刚一松,侯丽珠噗的一声摔倒雪地上,竟然昏死过去,小龙一见大惊,连忙蹲身查看。
侯丽珠嘴唇紧抿,鼻息沉重,左大腿上血红一片,小龙知道侯丽珠伤了大腿,一阵急奔,流血过多,以至昏了过去,然而他身上连一点刀伤药都没有,怎么办呢?又不能眼看着她在雪地上躺着,只得暂行将这位假书生侯丽珠姑娘抱起,意欲寻一民家,暂行避一避这漫天的雪花,再想给侯丽珠救伤。
一阵纵高跃低,在一个山坡下,总算被小龙看到了间房子,可是行近一看,原来是间破烂不堪的山神庙,前后殿均倒塌了,只剩神座后面丈许宽的殿堂没倒,可也是瓦砾遍地,污浊不堪。
这时,黄小龙那还顾得许多,纵身跃进,就在神座后面避风之处,准备将侯丽珠放下,忽的眼前两道冷电一闪,小龙惊得浑身一震,紧抱着侯丽珠,向后连退两步,抬头一看,原来神座后面,空空如也,上面倒坐着个白发银须的皓首老人,脸红如婴孩,两耳下坠及肩,一袭破袖长衫,盘腿叠坐,双眼紧阖,貌相庄严至极,小龙一见,连忙欢声叫道:长耳哥哥……小龙只叫得一声,也忘了将侯丽珠放下,早已哽咽的双眼热泪滚滚流就好象一个孤苦的孩子,遇到了久别的亲人般的。
长耳哥哥哈哈一声长笑道:龙小子,你还记得我?不错!你抱的可是燕丫头吗?她怎么啦?哎呀!血……血……长耳哥哥边叫,边跃下地来,伸指就在侯丽珠腰下一点,随又咦!的叫了一声,道:龙小子,燕丫头呢?她到那里去了呢?……唉!没出息,没出息,怎么,哭了!喔……喔……小龙没哭,长耳哥哥反倒哭了,小龙连忙将侯丽珠放下,擦了擦泪叫道:长耳哥哥,你救救她好吗?她虽然不是金燕妹妹,可也是我的朋友。
长耳哥哥似乎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哈哈两声道:她已经醒了,我可没法救她!侯丽珠真的醒了,她见到长耳哥哥那付怪样,又听到长耳哥哥这样一说,心中十分不满,遂对小龙说道:小龙哥,我自已有药,何必要别人救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自行往大腿伤口处倒去,忽的感到大腿竟象僵硬了般的,大惊叫道:小龙哥,我的腿……我的腿不中用了!小龙连忙安慰道:侯兄……秋娘……这是长耳哥哥给你止了血,放心好了,不会不中用的,歇会请长耳哥给你把穴道解开就好了!候丽珠闻言一怔,朝长耳哥哥一看,噫!那里还有人在,不禁问道:小龙哥!你的什么长耳哥哥,他人呢?黄小龙也被他说得一怔,转身一看,长耳哥哥早就去得没了影子,不却大急,一晃肩,跃出庙外,高声叫道:长耳哥哥,长耳哥哥,你在那里?连叫数声也没有回音,只得垂头丧气返回到殿里。
倏的人影一闪,小龙蓦觉手腕一紧,正待连腕摔脱,身子忽的一轻,离地而起,再也运不上劲了,可是耳中忽听到:龙小子,长耳哥哥本来已经把敌人引开了,却被你连声叫喊,又把敌人引来了,还引来一个想不到的魔头,我可没这个心情与他们朝相,还是避他一避吧!小龙右耳听话,左耳却是呼呼的风声,就好象腾云驾雾般的,闪眼见身旁长耳哥哥,右手正携着假书生侯丽珠,心中也略觉安宁。
长耳哥哥似乎对这些荒僻的土地神庙,都十分的熟悉般的。
没半晌工夫,三人又进入了一座规模较大的庙宇,然而这庙宇也没庙祝,正殿没塌,可是庙门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一进门,长耳哥哥就将小龙往里一摔,摔劲不小,小龙也不含糊,凌空稳定身形,旋空拆转,一声低啸,斜斜的就往殿里落去,虽然只简单的凌空的这么一拆转,其姿式可是美妙极了。
长耳哥哥将侯丽珠放下时,随手就给她解了腰下穴道,回首对小龙道:龙小子,几年不见,你武功倒是进步多了,燕丫头呢?我长耳哥哥倒真想看她,啊!龙小子,这梁上有点好吃的,给我拿下来吧!黄小龙飞身上梁,梁上除了一只大黑葫芦,恁什么别的没有,黄小龙知道这里一定是酒,三不管用手准备提了下来,可是一不小心,差点将大黑葫芦从梁上掉了下来,因为大黑葫芦实在太重了,重得出乎小龙意料之外。
总算小龙内功火候到家,大葫芦一坠之势,将黄小龙带离了横梁,黄小龙伧促间,双足倒翻,正好勾住了横粱,稳住了身子,方始叫道:长耳哥哥,这黑胡芦是铁的,好沉啊!长耳哥哈哈一笑道:沉吗?龙小子,怎么没摔你一交!惊鸿一瞥,小龙如大燕般,飘然而降,落地点尘不惊,长耳哥哥双眼又是冷电般一闪,哈哈笑道:好呀!龙小子!你给我做背葫芦的小要饭最好!长耳哥哥说起小要饭,立即使黄小龙记起了穷家帮如今的困境,帮主长老,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隐藏的隐藏,遂在递过黑胡芦后,说道:长耳哥哥,穷家帮雄据大江南数百年,最近可真到了瓦解冰消的时候,这事你知道吗?长耳哥哥一听,双耳呼呼的卷了起来,似乎非常刺耳般的,可是小龙却俏皮的故意问他知与不知,这下可使长耳哥哥尴尬非常,然而他也不答话,葫芦盖一揭,咕噜咕噜直往喉中倒酒。
黄小龙见他不答,偏偏问道:长耳哥哥,你想知道这事情吗?哎呀!穷家帮这次可真惨了……惨到帮中事务都没人管理!黄小龙说一句,看长耳哥哥一眼,而长耳哥哥却是,黄小龙说一句,他的长耳卷一卷,小龙话意一落,他就喝酒,似乎完全不相干,其实却是惊骇万分的聆听着,他希望能一口气说下去,不想小龙却偏偏似吊味口般的,说说又停停,停停又说上两句,只急得长耳哥哥长眉紧蹙,双眼环视,一大口大口的酒,拚命往肚子里灌。
黄小龙知道长耳哥哥急了,他心想:你还没将穷家帮忘了,这倒是天大的喜事,不过,还得逗他一逗,遂自言自语的:唉!真可怜!这几个老化子死得也真惨……呼的一掌,将小龙震飞出庙门去,长耳哥哥一声怪叫道:好小子,我的小黑胡芦呢?你……你……蓦的一声娇喝:臭化子,你敢伤我小龙哥,给你尝尝金针滋味!语音未落,一把金芒,随声发出,倏的人影一晃,双臂凌空盘舞,小龙已从门外,再度飞入,双臂一阵狂采疾操,将数十只金针,全部收去,历声叫道:侯姑娘,请不要随意出手,黄小龙就是被他打伤打死,再所不惜,关于穷家帮的事,我非要清清楚楚的讲给长耳哥哥听不可!随后,黄小龙开始讲述他与穷家帮的相诚,因人皮宝衣终于失散,学艺五年出山,穷家帮开始遭遇逆运,黑蝙蝠与黑妙手受伤失踪,红官人与忠孝二乞遇难,穷家帮帮众人心惶惶,最后由一刚出道的小铜神暂代帮主职位,青风帮毒纯阳姚震天依然虎视耽耽,大有势不两立之概……黄小龙刚说,长耳哥哥,这位苍穹三仙的苍穹悠悠四海的酒仙,穷家帮数十年前的帮主,闷声不响的只是用耳听,当他听到穷家帮遭遇逆运时,他就大口大口的喝酒,再一听说三位长老同日遇难逝世,他的酒仍在喝,可是泪也同时流了下来,这一会他一点也不疯了。
再听说穷家帮后继无人,青风帮还在虎视耽耽,禁不住须发根根直立,双眼圆睁,好象眼前就有什么仇人等候着撕杀般的。
当然,黄小龙也倾诉了一些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说他将从长耳哥哥处学来的武艺,已转授给现任帮主小铜神,但他却隐瞒了,他是因为得到了黑妙手与黑蝙蝠的消息后,他才离开的这些话。
终于,酒仙长耳从地上缓缓站起,将大黑葫芦往背上一背,又仰天出了回神,方始说道:龙小子,燕丫头呢?黄小龙在这叙述中,就没提过金燕的事,经长耳哥哥问起,不禁想起了今日晨间金燕的遭遇,遂问道:长耳哥哥,这碧瑶岛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长耳哥哥开言大惊,暴声叫道:什么?燕丫头被那大白鹤载去了?此言一出,小龙更惊,他奇怪长耳哥哥事先怎么会知道,他就等于亲眼所见似的,连忙答道:是呀!你怎么知道?长耳哥哥摇了摇头,没再言语。
小龙一见,大急,拖住长耳哥哥一只手臂,叫道:长耳哥哥,有什么不对吗?长耳哥哥没思半晌,方道:什么人来接的?会有什么事发生?交待下什么言语?你都告诉我吧!让我好设法对付!说完,人又坐下了。
黄小龙随又将近日所发生之事,全部详尽的说了,并说曾打倒了左德,并约期三月初三赶到碧瑶岛去。
长耳哥哥听说黄小龙曾打倒碧瑶岛上下来的人,禁不住多打量了小龙两眼,后又听说有约期,遂道:龙小子,假若燕丫头坚贞不二,尚有可为,听天由命,到时你就去吧!恁何事先行搁下,此事最要紧,碧瑶岛五十年开放—次,非比等闲,千万不可轻视,错过终身悔恨。
黄小龙随声道谢,并问明去的路途原来在东南海之间。
长耳哥哥至此,以复站起,说道:龙小子,改日再会了,千万记住日期,不要耽误了赴碧瑶岛之事……话没说完,人已失踪,声音越去越远。
假书生侯丽珠一声惊咦!道::人生得又老又怪,可是功夫倒真是奇妙高绝,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小龙双眉微趋,道:侯姑娘,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侯丽珠轻蔑的一笑道:以为我不知道,他是穷家帮的长辈,一听到穷家帮遭难,就急成这个样子,这能瞒得了我!小龙微微笑道:当然!怎么会瞒得了聪明的侯姑娘呢?一点不错,长耳哥哥是穷家帮的长辈,可是,到底长多少辈呢?长耳哥哥在江湖上,又有怎个名头呢?聪明的侯姑娘,这些你知道吗?起先,侯丽珠听到小龙赞她,心里十分受用,可是越听越不对劲,原来却是讽刺,不禁没好气的道:我又不与他攀亲,要打听这么清楚干嘛?我又不是他穷家帮的人,要去背他穷家帮的帮谱,你问的简直糊涂透顶。
小龙心中好笑,偏气她一气道:我的意思是,有这样大好的机缘,你却轻轻的放过,整日缠着我学这学那,面前摆着个大神仙,却又不去讨教点什么,你还能说聪明吗?侯丽珠一听,微微一怔,可是仍似不信般道:我就不信,他会是苍穹三仙之一?……小龙一听,啊!的叫了一声,声音拖得长长的。
侯丽珠一声娇嗔,道:你啊什么?有什么好啊的?小龙伸舌头,道:我啊的意思,姑娘,你居然也能知道,武林中有苍穹三仙这么三个人?总算不错,比我黄小龙可要强得多了!前一句是挖苦,后一句可说的真心话,可是侯丽珠却全都听反了,她以为第一句是称赞她,第二句才是讥笑她,遂道:比你黄小侠,可以望尘莫及远甚,然而苍穹三仙,但凡武林中人,谁个不知,那个不晓,我背也背得出……苍穹勃勃长春洲……苍穹渺渺齐天峰……苍穹悠悠四海游……一位活神仙,一位半仙尼,一位酒……侯丽珠说到此,倏然此住,尖呼叫道:哎呀!莫不是……他……黄小龙故意冷笑一声道:嘿嘿!不错!正是他!侯丽珠闻言一声惊呼骂道:小龙哥,你该死!看我可肯饶了……哎哟哟……侯丽珠说到可肯饶你!扬掌就朝小龙打去,可是她一时却忘了腿伤,一跳立即被震得哟哟怪叫。
小龙知道逗得差不多了,连忙安慰道:别动!别动!你这能怪我吗?是你自己瞧他不起,你不瞧他,在这大雪天里,依然是一袭破袖长衫吗?那一脸红如婴孩的肤色,再显示出他的功力非凡,已然高达顶峰,你自已失察,怎能怪我?不想,侯丽珠忽的扑哧笑了起来,说道:我以为他穷,没衣服穿,所以脸上也被冻得红咚咚的,谁会想到他是酒仙前辈呢?小龙哥哥!想不到你还与酒仙前辈称兄道弟呢?真是失敬了!小龙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什么稀奇呢?侯姑娘,你不也和那,跟酒仙称兄道弟的人,称兄道……小龙说不下去了,道什么呢?小龙没法说,止住了笑,也止住了话声,瞧了瞧侯丽珠坐在地上,伸得直直的,血迹斑斑的那条大腿,说道:侯姑娘!别说笑了,我倒是问你,你怎么落在他们手里的?侯丽珠想起那赤身露体,袒裸横陈在黄小龙眼前的情景,禁不住粉脸一阵血红,眼泪汪汪没好气的说道:还好意思问人!总还不是为你!小龙一听,满头露水,心想:怎么又是为我呢?然而嘴里却没敢这么说,但听他柔声说道:侯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留给你的信上,我早就写得……侯姑娘突然止住了小龙话声,大声说道:你就不要管我,你走好了!你又何必救我呢?我真恨没被他们杀了!好心没人知道。
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死了倒干脆些!走!走!你走!说到这,突然抽出了宝剑!往颈子上就抹。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七章 飘零弱女 痴情匹马入京华 雪地拐风 妙语残侠寄深心前面说到侯丽珠见到黄小龙留下的信后,心情大为激动,凄苦万分,然而她不相信黄小龙的话,只认为他是一种推托之词。
因为小龙要到京城去复仇,这是她知道的事,遂也买了马匹随后追去,而且,他本心也是要到天子脚下去玩玩的,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等到京城后,找到了黄小龙,她想,我再和你当面谈判。
侯丽珠虽是女孩,却有男儿风,除了刁钻聪明外,性情也十分豁达,—路行来,沿途无事,顺带游览游览,心情为之在大开,将对小龙感情上的一点不如意,也给冲淡了不少。
这一日,她已越过了石家庄,忽见迎头数匹长程健马,飞快的擦身而过,可是随风飘来人皮宝衣四字,却深深的灌入了侯丽珠的耳鼓,打入了她的心房,她早就知道人皮宝衣乃是黄小龙之物,也知道人皮宝衣在棋神家中被窃,她心想,黄小龙也不知过去了没有,横竖没事,不如随着他们去,碰碰运气,或许能幸运的将人皮宝衣弄到手来,届时不怕黄小龙不来向自己求讨,遂掉转马头回驰。
当夜,就被她听出了,人皮宝衣确实在这一带重现,且有黑道魔头多人亦欲参与抢夺,几个人一商议,结果又派人快马回京搬兵。
从这些人口气中,侯丽珠早就凉了半截,可是她仍然不死心,依旧若即若离的随着这一批人。
这日来到顺德,这一批人一古脑儿全进了县衙门,侯丽珠这可傻眼了,只得就近找了个客店,日以继夜的监视着,然而,—连七八天,就没有一点人动静,其中只有一个人,跑出跑进,似乎专为传送消息的。
就在侯丽珠疲困得无法再守那夜,仙人剑来了,仙人剑一到立即领着几人出发,待侯丽珠醒来时,他们早已走得远了。
可是就在第三天午时,两匹马驮着两个废人进城来了,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双眼珠被挖,女的左手齐腕斩折,不用笔者多说,诸位读者也会知道来的这一男一女是谁。
当侯丽珠得知后,真把她给吓了一跳,这—男一女是她所追踪一批人的首领,想不到会被弄成残废而回。
看见这个人的情况,侯丽珠的心早就冷了,人皮宝衣也不想它会侥幸了,连忙打消这念头,再次赶马上京。
可是在高家庄上,饭馆里,人皮宝衣四个字义被她听见了,她惊奇的打量那说话的人,是个年青的小伙子,而且口口声声提到黄小龙的名字,这不能不使侯丽珠感到惊奇了,连忙借故上前打招呼,意欲一探黄小龙去向。
这年青小伙子原来是高家庄土霸高球高员外之三子,高巨,生得也十分英俊,正与两位好友在酒棺里饮酒作乐,一见侯丽珠长得俊秀,口齿伶俐,三言数语,也就谈得十分相投,立即相邀回家,作整日相聚。
侯丽珠听说他两位哥哥都在宫中任侍卫,知道从这些人口中,定能得知小龙下落,遂也并不推辞。
可是事实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他们一伙四人回家不久,祸事接撞而来,是仙人剑兄弟,与雷氏三位大喇嘛,被高员外之长子高尊、次子高远给接回家中来了,高尊高远在宫中在任二等侍卫之职,能接到这种大喇嘛及一等侍卫等到自己家中来,他们真是感到无上的光荣。
为了仙人剑兄弟的腿伤,高巨及侯丽珠等都假意上前慰问,不对面还则罢了,这一对面,侯丽珠脸上倏然变色,惊得连忙后退,然而仙人剑也早看到她了,但听他哈哈的一声奸笑说道:侯丽珠,何必害怕呢?我仙人剑虽然没这味口,可是我们的大喇嘛却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的……哈哈……你还走吗?多此一举……哎呀!当心她的金针……这丫头金针十分厉害……仙人剑口中一声侯姑娘,早就将她的魂给惊得飞上了半天云,待她猝然间准备逃走时已然迟了,只得拚吧!想到拚得一个算一个的时候,两手已扣了两把金针,可是她仍然迟了,竟没伤得半个人。
因为正在这时,突然一条红影出,侯丽珠所发金针,全被那红影大袖,不是将金针震飞,就是给收在大袖里。
侯丽珠一见气得肝火直冒,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一旦被擒,要命不过是一条,假若要遭受侮辱,那真不堪设想,连忙拔剑正准备白刎,这柄剑,侯丽珠在石家庄掉马回驰时,在石家庄上买的,当时她想买一条钢拐,因为钢拐才是她的趁手兵器,不想钢拐一时没有,却让她看见了这把剑,所以她就买下来了。
今天,她万万想不到这把剑,却是买来给她送终,是她伤身的武器,然而,她更迟了,剑刚拔出即感手肘处一麻,宝剑叮铛掉在地下,随着晕穴上一麻,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地醒来时,第一个感觉是四肢受缚,不能动荡,可是当她双眼睁开,发现了自己赤身露体时,禁不住又被吓昏了过去。
二次醒来,已过了良久良久,室中燃起二对大红烛,照得室中亮如白昼,侯丽珠本以为已经遭辱,谁想在她细心体会下,敢情周身毫无异样,至此她心中略定,以为仙人剑要履行他的狂言,在自己身上寻求报复。
侯丽珠心方稍安,门帘揭处,进来个盛装少妇,乃高尊之妻,她向侯丽珠下说词来了,要侯丽珠好好的侍侯红衣大喇嘛雷文,这真是晴天霹雳,你想候丽珠冰清玉洁之身,她又那里肯。
明知多言无益,她只求急死,谁会想到黄小龙从天飞降,将她给救了,这真大大的出乎她意料之外。
黄小龙闭目将她绳索斩断,侯丽珠没有立即穿衣,因为她四肢被缚,麻木得早已失去知觉,她只迅速的用被子将身体盖住,慢慢的活动四肢,去掉缚绳,才匆匆的找到自已衣物穿戴起来,找回了自已的剑。
拾掇好,前堂的人也进来了,侯丽珠她是恨透了这般贼子,既有黄小龙在,她胆子也大得多了,三不管掩在小龙身后抛出一把金针,随又用大红烛将床被点燃,方始跃出窗去……如今,人虽然平安的脱离了险境,腿上受点伤,算得了什么?然而决想不到黄小龙在这种情况之下,仍说得如此绝诀,伤心之余活着还有什么意味,还是死了的好,死了一了百了,干脆得多。
想到这,抽出了随身的剑,她想:终于还是死在这把剑下,忽的,手上一轻,宝剑脱手飞出,铮的一声,停留在横梁之上,剑柄还在不停的摇晃着,侯丽珠心知,这定然是小龙所为,可也不免一怔。
然而,比她更惊的却是黄小龙,因为侯丽珠在气愤之下拔剑,小龙当然知道她意欲何为,可是没等他上前劝阻,蓦见侯姑娘后人影一闪,侯姑娘手中长剑,立即呼的飞上梁去,劲道还真不小。
随着侯丽珠身后出现个衣服华丽,独臂撑着一根龙头拐杖的老太婆,侯丽珠仍半点也不知道,还撒娇撒赖的叫道: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干涉我?不要你管?我用不着你再烦心,你走!走!走!你别再管我!走!走!走!走!走到那走去?我来了谁也不许走!这声音阴冷冷,冷得侯丽珠汗毛直竖,浑身皆颤,一蹦就往黄小龙怀中扑去。
黄小龙因侯丽珠伤了大腿,刚敷上药,不愿使她伤口再裂开,连忙伸出手,将她接住。
侯丽珠这会可真是得巧卖乖,见黄小龙伸出双手,连忙再一垫脚,整个身子扑在黄小龙怀中,而且还张开玉臂也将黄小龙脖子紧紧拥住。
这短短一会儿的温馨享受,我相信侯丽珠她这一辈子再也忘不掉了,因为这时她浑身仍在索索的颤抖着。
这颤抖证明了她的惊吓与心慌,黄小龙搂着她的身子,也自能体会出来,他不便在这时将她强力推开,他只能更加紧的搂抱着她,一方面是使她早点定下心来,再一方面他则防备着对面而立的独臂老太婆,若有什么不测,可以随时趋避。
可是,他却会错意了,侯丽珠虽受惊也不能惊成这个程度,她身子的颤抖,只是一个少女,初次被人拥抱惊骇成的颤抖,虽说黄小龙是她心许的人,然心情的紧张,仍然不能例外。
忽听独臂老太婆,阴声又响,说道:方才一个白发老狗,是你们什么人?你俩个小混蛋,深更半夜的在这鬼叫点什么?……说呀……这声音语气并不太凶,可是其阴冷冷的程度确实骇人,黄侯二人听了都禁不住打从心底,骤升寒意。
侯丽珠被这一股寒意,将那一身热火火的绮念,全部击得云散烟消,猛然回头,瞥了独臂老太婆一眼,哎呀!一声惊呼,并连声叫道:小龙哥!快放手!快放手!小龙手尚未松,侯丽珠已挣扎着下了地,回身就朝独臂老婆婆跪下了,并颤抖着嗓子,叫道:祖母,徒孙侯丽珠给你老请安!这动作倒出乎独臂老婆婆的意料之外,也同时把黄小龙楞在一边,忽的,破庙外传来一声吼叫:狗子他妈,你看见什么了?这老化子又给他跑了!独臂老太婆闻声急叫道:老不死的!快来,这大概是侯伦的女儿啦……哎呀!你说什么?那个白发老狗他原来是个要饭的吗?独臂老婆子声音未落,一阵劲风带着一团雪花,从破庙门口闯了进来,黄小龙闪眼一瞥,无独有偶,竟然又是一个断臂老人,手上也是一根龙头拐杖,其不同处是一男一女,一左一右,老婆婆断了左臂,老公公却断了右臂。
独臂老公公身形未稳,就听他叫道:狗子他妈!你说是谁家的妞儿呀?老杀才,我问那白发老狗可是穷家帮的?谁跟你说什么牛儿牛儿的,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狗子他妈,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瞧人家小妞儿,在你面前跪了老半天了,你还没叫人家起来,你才越老越不中用啦!独臂老婆婆声音本是阴丝丝的,冷冰冰,寒意更浓,可是等到老头子出现后,她的声音立即变了,变得这么快与突然,但是,当老头子告诉她面前还有人跪着时,她的声音可又回复了原先的阴寒,但听她说着说着,中途又变了。
小妞儿,怪书生侯伦可是你爸爸?伦儿他如今可好,五年没见,他如今人在那里?你……你叫什么来着?啊!对了!我可想起来了!你是丽珠丫头吧……好好好!起来吧!起来好说话!侯丽珠叩了个头,又朝那刚进来的独臂老头行过礼,方敢站起来,只是腰刚挺起,腿还没立稳,身子不由一晃,摇摇欲倒,黄小龙被当前的情势弄得有些茫然,见侯丽珠站立不稳,知她左腿伤重,尚未复原,正待上前搀扶,独臂老婆子已先他一着,龙头拐杖起处,已将侯丽珠身子支住,忽听她叫道:丽珠丫头,可是他欺侮了你吗?侯丽珠尚未答言,忽听一声怒暍道:好小子,你敢欺侮我的徒孙,吃我一杖!语声尾音未收,即听杖风呼的朝黄小龙扫去,这真打从那里说起的事,来得如此的突然,黄小龙连忙闪过一边,正待开口分辩,口尚未开,一条拐影又已随势欺到,这次不是横扫,龙头拐杖变成了判官笔,症点前胸数处要穴,并听他叫道:好小子,怪道你敢欺侮人,原来你真有两手,来来来,再接这招试试,这招叫做冤鬼索魂,下一招就是……黄小龙又是肩头微晃,旋身绕步,避了开去,可只是这间破庙里,总共只有这么一点大,除非你跑出庙去,要不独臂老头子只需拐杖一伸,四面八方他都可以够得上位子,在这种情势之下,黄小龙要想不还手只是闪避,当然困难,因为对方是侯丽珠的长辈,不便出手,再一点,这是误会,只需误会解除了,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黄小龙遂边趋避,边叫道:侯姑娘,你就不能说说吗?你再不说,我可要……黄小龙本是想说,我可要走了,可是他刚说到此,杖风又至,而且劲疾十分,并听独臂老头叫道:臭小子,你待怎的,老残全给接住了,老残这一招,名为天罗地网,有种能逃得了我这一招再说独臂老人他可是误会了,他以为黄小龙要不客气了,所以他在这招施出后,中途又加了两成真力,逼使这招天罗地网,威猛十成,毫无一点点的漏洞可寻。
这招天罗地网确实威猛无比,凌厉至极,但见杖影如虹。
将黄小龙上下左右全给拢罩了,就好象有数十条的拐杖,从四面八方向黄小龙袭去一般的。
在这种情势之下,黄小龙躲无从躲,避无可避,只得将碧玉宝剑疾迅的拔出,在侯丽珠与独臂老婆子的惊呼声中,黄小龙一声激怒厉啸,但听叮叮叮叮,当当当当,连续八声金铁脆鸣,独臂老人一声长笑,人影倏分,随着两条人影,分别向独臂老人与黄小龙扑去。
朝黄小龙扑去的是侯丽珠,她的腿伤似乎较前好了,她一扑到,两眼朝小龙身子上下来回打量,看到并没有负伤的地方,方始宽心大放似的吐出了一口长气?良久良久方始轻启樱唇,柔声的问道:小龙哥!你没受伤吗?可真把我吓坏了!侯丽珠说话时,脸上情爱关怀之心,全部抖露无余,黄小龙再傻也不能说一点也看不出来,虽然起因是为的侯丽珠,可是事到如今,胸中气火再高,也无从发泄,只得凄声答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没受伤,你的腿好了吗?能站吗?侯丽珠一闻此言,真可说心花怒放,热泪差一点为了这欣喜而爆出了眼眶,她绝想不到黄小龙在惊魂未定之余,仍然关心这自己的伤势,可见得他心中也存在有我侯丽珠的影子啦!遂连忙答道:腿是好得多了,说起来,就是为了这条腿……这条腿……哎哟!……说到一半,突然来一声惊吁,卟声又再度坐倒地下。
侯丽珠她说得一点不错,完全是为了这条腿,独臂老头因为听到老婆子的叫唤,只道小龙是侯丽珠的敌人,将侯丽珠大腿伤了,所以三不管,挥杖就打,独臂老人夫妇俩人用的一对拐杖,是唐朝一位名匠人所铸,长八尺重四十斤,挥舞所带风声特别,似有一种先声夺人之感。
侯丽珠一见师爷爷去打黄小龙,立即出声阻止,可是她叫得一个字,即听祖师母出声阻止道:别叫别动,一动准又得大费其事!侯丽珠闻声回首,独臂老婆婆已蹲在身前,将她的腿裤撕了开来,正在为她敷药,这一惊诚然非轻,一条羊脂白玉般的大腿,整个袒露在外,虽然被刀伤了,流了满腿鲜血,仍然有一种引人入胜的气息。
为此她没再敢动,眼瞧着独臂老婆子用一只鹅毛,仔细的在一只玉瓶里,扫卷一点药,为她抹在伤口上。
这一刀伤得很重,长及三寸,深已见骨,她原先敷的药,只将血止住了,却没法立即生效,使其好转,而独臂老婆子这药末,真是外伤灵药,效验十分,一经抹上,立即止痛生痂,瞬息发痒生肌,怪道她珍贵异常,不肯浪费,只用鹅毛卷扫。
就这眨眼工夫,黄小龙已避过了独臂老人凌厉的两招,侯丽珠在听到小龙的呼声时,她刚将大腿扎好,她扎大腿的原因,不是为的伤口,因为伤口已然痊愈了七八,她的目的只是遮掩那羊脂白玉的雪肌。
然而,时已不及,她还没来得及出声呼止,独臂老人那天罗地网四字,已深深的打入她的耳鼓。
这一招天罗地网,乃是独臂老人最狠毒辛辣的一招,侯丽珠她父亲练了十年,还常说没练到家,侯丽珠又怎不闻声惊心呢?如此一旦提起,她只有把一口怨气,全部发泄在这条大腿上,所以她在说到一半时,就朝大腿猛力拍下一掌。
大腿伤是好得多了,可也不能说好就好,又那能承受得了她尽力的一掌呢?以致她自己把自己打得痛坐地下。
这时两条人影疾迅冲到,黄小龙恐生误会,连忙略退以防二老出手,一时措手不及,吃亏受伤。
黄小龙他不退还好,这一退步,二老同声厉喝,双拐齐出,骂道:臭小子,你真吃了熊心豹子胆,在我二老面前,仍敢伤人,岂不如同造反了吗?语声中,两条铁拐分左右齐向黄小龙攻到。
这时黄小龙真给气得五内生烟,碧玉剑仍然在手,尚未回鞘,正待挥剑相抗,不再躲避。
蓦听侯丽珠边呼冲到身前,叫道:师祖爷你们不要伤他,他没打我,他是我的朋友。
这总算将二老及时阻住,侯丽珠并牵着小龙的手,为二老引见,侯丽珠吩咐小龙跪下行礼,小龙也没反对,因为俩位老人家诚然够老了,看样子都在七八旬间,在敬老尊贤的大前题下,黄小龙也就行了大礼。
他这样想法,无可否认是对的,然而俩位老人家可不是这样想,眼瞧着丽珠丫头那满脸情爱横溢的神态,他们自以为什么都想对了,所以他们只礼貌的客气客气,就大大方方的实受大礼。
其实他俩全想歪了,独臂老人想他俩人是情侣,而独臂老婆子错得更盛,她以为二人早已是小俩口子了。
书中交待,来者二老乃是怪书生侯伦的师父,家住保定府,但却非保定人氏,数十年前落足保定,买下了一间规模甚大的庭院,用了几个家人仆妇,过着十分奢侈的生活,但却无人得知二老的真实姓名与出身来历。
被雇用的一些仆妇家人,有些追随他俩数十年的老家人,也只是称呼他俩老爷与老夫人,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二位残废的老人身怀绝世武功,因他二人从没有江湖朋友来访,也从不显露武功,一双铁拐杖近十来年才用,可也没离过手,他俩歇息的内室,仆妇们是规定不准进去的,当然,很多地方都显示出二老的神秘,久而久之,家人们也就习惯得无以为奇了。
二老收侯伦为徒,说起来也是缘份,就在二老保定府安居前一些时,路过湘省长沙,在岳麓山上,见七八个牧童在山上牧牛。
牧童在一起,常是打打闹闹,唱歌作乐,而这次也不例外,但却是七个小孩按住一个小孩在地上打,你一拳我一拳,打得小孩哇哇鬼叫,忽然不知怎的,被打的小孩从地上爬起来了,疯狂似的挥拳乱打,只是七个小孩十四只手,他到底抵敌不住,终于放腿往山上跑,七个小孩一窝追了上去。
被打的小孩知道跑不是办法,遂从地上拾起了小石子往后就掷抛,意料阻止后面小孩的追赶,可是只抛掷得几颗,就听得叫了几声哎哟!小孩都跑了。
没过一息工夫,山下来了一个家丁打扮的,一见先前被打的小孩,上去就是两耳光,把小孩打翻地上骂道:没爹没娘的小杂种,你竟敢欺侮大爷的儿子,拿石子把他头打出血了,你的胆子可真不小,说完又是两记耳光,噼拍!音响脆亮。
原来他刚才用石子,竟把一个小孩的头给打出血了,可是他似乎倔强得很,那家丁两耳光打得在地上翻滚,他不哭也不响,可是那家丁骂他小杂种可把他给气火了,但听他骂道:狗奴才,你敢骂我!说话未完就扑了过去。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又怎能打得过一个大人,被那家丁两个耳光又打翻在地下,可是他却不怕,打倒了爬起来又打,拳头打出没力就用嘴,那家丁—不小心,给小孩抱住手臂,张口就咬,口就咬得家丁大叫,家丁忽然一拳,打在小孩太阳穴上,把小孩打得松了嘴,差点昏了过去。
这时,家丁似乎气愤到了极点,猛然一脚,将小孩踢翻出去七八尺来远,他还不肯罢手,追去又是一脚。
蓦的一声哎哟!痛叫,将在场看热闹的小孩都惊吓住了,因为他们知道,这被打小孩自小就是出了名的怪,恁谁打他,恁你多重的打他,从来就没听到他哼过一声,想不到这次却出声呼痛了。
可是当他们定睛细看时,场中叫哎哟!的不是那小孩,而是那打人踢人的家丁,而且场中也多了一对美丽如仙的年青夫妇,二人手牵手的站在家丁面前,而家丁却抱着蹲在地下,拼命似地叫痛。
那家丁为什么打人反自痛呢?原来在他二次踢出时,已使出了他吃奶的力气,想一脚就将那小孩踢个半死,没想一阵风过,他的脚尖就好象踢在一块钢石上似的,五个脚指全给踢断了,他又那能不痛。
哎哟!叫完,倏然将他惊得跳了起来,因为他发觉这一脚是踢在一个年青的美男子身上,这一对年青夫妇不但人生得美,穿装更华丽,这种做家丁的生就势利狗眼,头顶着有钱的老爷高三辈的信条做事,他又那能不见到这对年青夫妇而感到惊吓呢?这对夫妇虽然脸型长得美,穿得华丽,可是年轻轻的却每人少了一条臂膀,一左一右就好象天生残废般的。
二人对这家丁没说半句话,却把那小孩给带到一旁去问话,这二人就是如今的二老,小孩也就是侯丽珠的父亲侯伦。
侯伦自小父母去世,家中田产被族人侵占瓜分一光,落得与人牧牛渡日,故此脾性特怪,倔强万分,也因这脾性,日后行走江湖,得了怪书生的名号。
年青夫妇得知侯伦身世后非常同情,就商议收他为徒弟,遂带着侯伦回冀,因夫妇二人膝下只生一子,更不幸是只一岁不到就夭折了,为了哀念儿子,二人相约以小儿名字挂口头,遂有狗子他爹狗子他妈的称谓,因儿子的夭折,看待侯伦就如同亲生般的,侯伦对师父母也百般孝顺。
因江湖风险,侯伦到家收回自己原有田产,改而从商,娶亲后,也就生得侯丽珠这么一位千金。
五年前洪水成灾,此时侯丽珠母亲已然逝世,侯伦为避洪水,附带着探视二老,遂带着丽珠在保定住了些时,是以侯丽珠对这二老一见,即能认出,而二老一时却想她不起。
五年,不是个短日子,在突然发生的情况下,他们怎会想得到这种意料之外的事?(笔者按,前面的一节,因与本书后半部大有关连,不得不仔细的叙述一番,请读者诸君原谅。
)二老此次突然的离开保定,可也为的是这人皮宝衣,他二人虽没觊觎之意,亦想增见闻,因为这到底是武林公认的稀世之宝呀!谁想因他二人没有江湖朋友,只靠自己探讯,又那能找得到呢?糊糊涂涂在冀南冲闯了半月余,也没得到一点线索,泄气之余,只得放马回程。
昨日,二老在客店中歇息,夜半里听得夜行人衣袂风声,连忙纵出,见人影只一眨眼已去得远了,不觉大奇,一使眼色,双双飞身追踪而下。
然而只追得半晌工夫,没走几里地,似乎就被那夜行人发觉,那夜行人也真怪,既不与见面,却又有意似的逗弄,捉迷藏般,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把二老气得半死。
然而,气又有什么用,追又追不到,见又见不着,甚至连这夜行人是个什么样儿,都没法看清。
追了一夜,天快亮时,夜行人人影也随着消失了!次夜,初更天,二老即外出寻找,这人影可又出现了,这次让他二人有几次追得近了一些,被他二人看出是个白发老人。
这白发老人也就是穷家帮老帮主酒仙,他一向疯癫惯了,好恶随心,他与这二老十年前亦有一段缘遇,(后文自有交待),这次突然相逢,十分感慨,欲试二人功力,却又不愿与二人见面。
他正在与二老逗耍时,忽然被他瞥见黄小龙携着侯丽珠没命的奔走,五年不见,他已认不出小龙就是龙小子,只是小龙情急的奔走,却没有顾到侯丽珠腿上在淌血,那一滴滴鲜血流在白银似的雪地上有多么映眼,这却被酒仙看到,晓得若恁其下去,这少女定然小命不保。
那敢怠慢,尽快的将二老摔丢,然后赶上黄小龙,还好小龙见到了破庙,跑进庙里来歇足,酒仙遂现身相见。
他绝想不到会是龙小子,他人虽疯疯傻傻,心头都明白十分,当他止住了侯丽珠的血,忽然听到了人声,连忙闪出,发现是随着那血滴,从高家庄追来的人,可是也被他发现了暗中还有残侠二老。
为了不愿与二老朝相,他只好带黄小龙及侯丽珠二人,另移地方。
在他听黄小龙说穷家帮遭变之后,再也忍不住飞身就走,可是巧不巧迎面遇见了残侠二老,不愿见就是不愿见,回身又逃,这时独臂老头眼尖,终于看到了一袭破袖长衫,故有老化子之说。
其实,几十年来,二老无时不想念着酒仙,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二人反倒忘怀了,如若他们知道这白发老人,就是他们所怀念的酒仙时,他们要说敢骂老化子与要饭的!他们要不自行掌嘴,那才怪呢!这次,独臂老头奋起神威,所以他追得远一点,而独臂老婆婆就在这时被黄小龙与侯丽珠的话声给引来了。
书接前文,侯丽珠给黄小龙引见二老时,含糊的只说了句黄相公,没给仔细的介绍,而二老也似乎是心照不宣,没仔细盘问,以致往后闹出许多事故,均非四人此时料想所及的。
引见毕,侯丽珠正待与二老叙叙家常,亲热亲热,因为侯伦对二老执礼甚恭,所以侯丽珠也是十分拘谨。
然而,正在此时,黄小龙忽的出声唤道:侯姑娘,你已遇见祖师爷祖师母,我也就可以走了,不过,你们最好也赶快走吧!那些鹰爪孙又来了!他这里语音未落,蓦听梁上一声娇笑道:要走了吗?梁上的宝剑还要不要啦?不要干脆送我吧……唔!不对,怎么会是废铁给铸的,连个手指头都斩不断,这要它有什么用,你们不要我也不要,干脆丢了吧!话声甫毕,一把长剑从梁上直贯地下,钉铛数声响过,侯丽珠的长剑竟被摔得变成数段,散在地下。
这一着立即将在场四人,全给震惊住了,猛然抬头,见横梁上象个猴子似的,倒吊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这就更使四人惊骇得答不上话,因为这长剑虽说是普通长剑,但也得纯钢打造,若想将其弄断,除非遇到了斩金切石,吹毛断发的宝剑,能轻易为之,若不然真非易事。
谁会想到能一摔摔成数段,这份功力,该达到如何深厚的境界,更奇者,这事竟会出在这么一点大的小孩身上。
在场四人,别人不说,就拿今年已七十六岁高龄的独臂二老来说,也不敢自夸一定能办得到。
而更使四人丢脸的还不止此,而是,这小女孩已然爬到横梁上,四人还都毫无知情,从这一点上看来,四个人的面子全都无光,输了一筹。
黄小龙能听出远处来了人,残侠二老也都听到了,但却没人能知悉,头顶横梁上却来了人而毫不知悉。
倏然,数声叱骂,起至庙外:黄家小狗,还不出来献剑纳命,你等什么?这声音发至庙前,黄小龙声声入耳,即知来的是小仙人剑史锦汉,可是紧随着庙后骂声更高!小贱人!你还逃得了吗?赶快出来吧!后面这声音刚说完,梁上的小姑娘可又开口了,但听她娇嫩的笑道:哎呀!太妙啦!今夜可有热闹看了!我的眼福真不浅。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八章 碧芒惊闪 残侠苦斗百禽老 骤风骇袭 小侠欣战女画魔前面说到黄小龙等四人,在破庙之中,正惊愕一位十二三岁大小女孩的出现,随又发觉远处来了人。
倏听数声叱骂,起自庙外:黄家小狗,你不出来伏剑纳命,还等什么?这声音发自庙前,黄小龙声音入耳,既知来的是小仙人剑史锦汉,可是紧随庙后骂声更高:小贱人!这还逃得了吗?赶快出来吧!后面这声音刚说完,梁上的小姑娘可又开口了,但听她娇嫩的笑叫道:哎呀!太妙啦!今夜可有热闹看了,我的眼福真不浅!听这口气,显然不是小仙人剑他们一路的,黄小龙大为安心,因为凭小姑娘显示的一点功力,相当唬人,不能不略加警惕,虽然,无意中遇上了侯丽珠的师祖二老,这边实力骤增,但也不能说稳操胜算。
这时,庙前后的人声,都似乎已然不奈,纷纷的叫着骂着冲了进来,黄小龙快迅的瞟了一眼,哈哈!红衣番僧只来两个,雷文不见了,仙人剑也没见来,虽然有七八个面生大汉,他却不悸心中大定,禁不住嘿嘿一阵冷笑,喝道:杀不尽的狗腿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这就不能怨我黄小龙啦!黄小龙说完,紧接着一声暴喝,碧玉剑起处,但见碧光一闪,立闻一声叮当?一声惨叫,随着一条人影,摔倒地下。
小龙可不管伤者为谁,一阵风似的就往人群里冲去,这真似虎入羊群,当者伤命,只眨眼工夫,已是惨叫连呼,还是黄小龙恻心仁厚,没下毒手,不过那些惨呼的,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也够十分残忍的了。
正在这个当儿,忽听梁上一声娇呼!哎呀!这把剑才好呢!这位哥哥,你将这把剑送我好吗?随着声音,一条人影从梁上直冲而下,身形如风赛电,还是真快,黄小龙在这种情况之下,终于一闪身,退了下来,说道:小妹妹,请你等一等,听我说……。
小姑娘一声娇笑道:嗨!你居然知道,我叫小玫玫,那你这把剑更应该送我了!小姑娘笑着叫着,身形可没停,两只小辫子一晃,又冲了过来,伸手就朝黄小龙碧玉剑上抓去。
黄小龙一见,大惊失色,慌不迭又退了半丈,心中忖道:这小姑娘倒底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竟有这般利害,就连切金断玉的宝剑!她也敢空手来抓,这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怪事啦!这时忽听小姑娘叫道:喂!你是肯不肯送,不肯送……我就要动手抢了!其实她早巳动手抢,只是这次略有不同罢了。
但见她语音落唇,身子就象一阵风似的,猛朝小龙扑去。
黄小龙这时,不禁双眉紧皱,忖道:你这小丫头怎会如此无理,别人的东西,说要就要,毫无一点商量余地。
随见小姑娘双掌拼指如戟,硬朝自己身上袭来,心中不却大怒,因为小姑娘所点处,竟是人身的三十六大死穴,出手之狠毒凶残,真是前所未见,不仅想到,这小姑娘并非什么名门正派人物的弟子,既然是用言语讲不通,干脆就让她尝点苦头,煞煞她的娇狂之气。
黄小龙既有这个主意,他就不再闪避,施展开人皮宝衣上的点穴手法,只一招,就将小姑娘给制定在当地,动也不能动,随道:小妹妹,你暂时静一静吧!这把剑我虽然不稀罕,可是我却仗着它除魔镇邪,报仇雪恨,所以不能送你,请你多多原谅,尤其是这一干番邦秃驴,狗腿子,也要仗它……说到这,黄小龙忽的:咦!了一声,原来就这瞬息工夫,小仙人剑领着这一干人,早已走得没了影儿,黄小龙回头一看,残侠二老与侯姑娘全站在后面,脸含微笑的凝视着他。
忽听残侠老大笑笑道:黄小龙,因为我们不愿与宫庭中人作对,所以没出手加以拦阻,还请小侠多多海涵。
黄小龙一听,心中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是一直就与宫庭中人作对,此去京城,还要到皇城里去大闹一番。
接着,黄小龙仿佛满含心事般的,不再言语,将剑归鞘,又将小妹妹拍醒,闷声不响的,脚尖点处,已穿出了庙宇。
忽的耳中听到一声哀凄的叫唤:小龙哥!请你等等我!等等我呀!……这声音没听到还好,一径入耳,小龙脚下跑得更快,可是只眨眼工夫,身后又响起了小玫玫的声音,叫道你跑!我看你跑!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抓住,你竟敢对我小玫玫无理,我就要你好看,你如今献剑求饶也不行。
黄小龙回头一瞥,侯丽珠已被抛丢得没了影子,而这自称小玫玫的姑娘,反倒越追越近了,不禁想道:好吧!今天我就与你这小丫头赛赛脚程,看看倒是谁行谁不行?句是,他这里思忖未了!倏的一阵劲风,迎头扑来,其势又劲又疾,黄小龙吃了一惊,猛然间煞住势子,双掌齐挥。
啪!的一声,随着哇哇的一声怪叫,飞上了半空。
啊!原来是只扁毛畜生,想起了背着金燕飞去的大白鹤,黄小龙心中不却大恨,可是待他低头看时,又不禁微感惊愕,因为就与这扁毛畜生对了一掌,脚下已陷到雪平膝头。
黄小龙猛然一声狂啸,拔起身来,然而人刚站稳,小玫玫那娇小的人影,已然阻住了他的去路,气唬唬的叱道:哼!还逞的什么能,连我们鹦鹦都敌不过。
黄小龙一听火更旺,原来这扁毛畜生还是你饲养的,只是,随你气火透顶,你又能怎么样呢?小姑娘粉装玉琢般的,又天真又活泼,你真能下得了手,在小姑娘身上出气吗?……黄小龙刚想至此,身后侯丽珠声音又响:小龙哥!你等等我嘛!……这声音之后,忽有一个苍老的嗓音叫道:黄小侠!请等一等,老朽有话解释……黄小龙回头一瞥,残侠二老左右搀扶着侯丽珠,已如飞般的,朝自已立身处纵来,黄小龙心中闪电似的想过,你们既不愿与宫庭中人作对,又何必与我在一起,如今可以说,前后都不可理喻,除了一走,再无善策,想罢,随即挥掌朝小姑娘击去。
黄小龙无心的一掌,威势也自不弱,呼呼风声,小姑娘竟不敢硬接,黄小龙趁小姑娘避身之际,立即施展盖世轻功,凌空飞越。
就在他二次纵身时,凌空突觉一股极大的压力,当胸追来,黄小龙只道又是那只扁毛畜生,心中恨极怒极,疾速的潜提功力,猛然挥掌。
这一掌,他可说已用了五成内家真力,心中想到,这一掌要不把你打得毛脱骨折,那才怪呢?没想,一掌拍出,胸中猛觉一震,整个身子凌空被震翻了三个跟斗,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这时,他心中不但是惊而且是惧,闪眼一瞥,身前已站立着个皓首老人,左肩头上站着一只将近两尺高的大鹦鹉,鹦鹉周身绿毛,绿油油的,看到眼里有一种莫名的舒服感。
这时忽听老人阴声叱道:臭小子,你是何人门下,入我地盘,还敢伤我灵禽,你有几个脑袋……黄小龙尚未答话,忽听小玫玫一声欢呼!叫道:爷爷!你也来了!小玫玫要他那把剑!老人看了小姑娘一眼说道:小玫玫,他那把剑确实是柄古剑,你即想要,为什么不要,难道你还怕了他,百禽老人的孙女还是怕人的吗?小玫玫嘴一抿,道:小玫玫不怕他,只是小玫玫……百禽老人一声愕叫,抓起了小姑娘两条小辫,将小姑娘提离地上,叫道:什么?难道你打不过他?小姑娘伸手抓住发辫,两眼红红的道:小玫玫打不过他!百禽老人一声唬叫,将小姑娘一摔,摔出两丈远,随着肩头略动,大绿鹦鹉一声呜叫,腾空飞起。
百禽老人厉声喝道:臭小子,原来你还真有两下,能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孙女儿打败!好!现在怎么说,你是献剑,还是纳命,任由你选择。
黄小龙被凌空打翻了几个跟斗,心中早已惊吓莫名,可是坐在地下,试一运气,周身百穴畅通,丹田气足,毫无一点伤损,不仅大奇,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正好百禽老人讲到叫他选择,是献剑还是纳命,他还尚未开口答话,倏然,又是一股劲风,当头压下,黄小龙一晃肩,先行避过,可是耳中却听到:畜生,你还敢跑,你胆敢不听我的招呼!……狗子他爹,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黄小龙回头一瞥,好家伙,齐都赶上了,可是他已没有闲情去顾虑这些了,因为大敌当前,很可能今天就丧命在此。
随见他猛然间翻腕,拔出宝剑,双手奉立,朗声叫道:碧玉古剑,虽非黄小龙祖传之物,然而,黄小龙得来非易,他沾染着我朋友的血,蕴藏着我朋友的灵魂,黄小龙如今对天盟誓,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谁要夺我宝剑,就是我的敌人!百禽老人听了,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这话,真是多余,你还想我怜惜你吗?那你真是白日做大梦,异想天开门啦!小子,你就用剑吧!瞧我取你狗命。
百禽老人说完,立即运气,横掌平推,掌出不疾不除,不快不慢,可是,在掌势将要用尽之时,倏的身形疾似闪电的,飞扑前去。
黄小龙正待挥剑迎敌,倏听一声厉喝:百禽老贼,你先吃我一拐。
话声随着一阵带啸杖风,横扫百禽老人腰背,这时黄小龙如若趁机出乎,百禽老人就要腹背受敌,可是黄小龙心地磊落,不愿做这种以多为胜之事,一见独臂老人出手,连忙闪身退过一边。
待黄小龙稳住身形,朝场中打量时,场中两位老人,已然互相交换了三招,正打得难解难分。
黄小龙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这百禽老人的武功也不见得怎么高明呀?与独臂老人的相拚,他也只不过略略站了些许上风,百禽老人吃亏在手中没有武器,可是他却比对方多了一双手臂。
黄小龙这时,心中不禁大为犯疑,想起适才凌空一掌,自己也使了五成真力,何以竟会被震得翻了三四个跟头。
蓦然,黄小龙在百禽老人的掌风中,发觉了一点秘决,原来百禽老人的掌风,名为旋风掌,掌力发出,风声疾带旋啸,独臂老人也不时被其掌风,吹刮得一连打上两三个转转。
可是,还另外有一点,却不是黄小龙想象得到的,就是那只大绿鹦鹉,在黄小龙挥掌相抗时,所发掌力,大部份都被那只鹦鹉给消解了,所以百禽老人才能发挥其旋风掌的威力,将黄小龙震得凌空翻滚。
此际,天空中已隐现鱼肚白,曙光慢慢的露了出来,独臂老人与百禽老人俩一交手就是数十余招,独臂老人虽然略处下风,但他仍能坚持着,没有败下阵来,原因是他这杖上工夫,确有其独到之处,而且杖沉势猛,挥舞开来,呼呼风声,确实骇人已极,百禽老人一时竟莫奈其何。
更且,独臂老人还有三个绝招,威猛无匹,一径施展,诚如石破天惊,独臂老人每在遇险时就施展一招,救险或攻敌,如今,虽然他已是守多攻少,然而,他依然能紧守着,没让百禽老人占到半点便宜。
百禽老人此刻,真可说已到怒发冲冠之时,他本以为只要三招数式,定可将老残废击倒,想不到老残废一根铁杖下,有这等威势,竟然接下了自己数十余招,这真是他生平少遇的事,但见他似乎已然不耐。
倏然一声激怒狂啸,招式突变,双掌上下翻飞,所引发的旋啸,咻!咻!之声,不绝于耳,只眨眼工夫,立将独臂老人连连震退出三丈来远。
这时在一旁观战的黄小龙,知道再让其拚斗下去,独臂老人准要伤在百禽老人手下无疑。
就在独臂老婆一声怪叫之前,黄小龙已然抢先出手,左掌猛挥,右剑虚架,只一招,就将两位老人分开了。
百禽老人闪身退过一旁,暗中急加调息,因为方才数招,是最耗真气的,也是他一身所学最为凌厉的,可是他口中依然要说大话,因为他生平最喜欢说大话,将自已捧上了半天云中,但听他说道:你这半残不死的老家伙,居然能接得下我几招绝活,你自己也就该值得骄傲了!他这几句话,无形中就将别人看成了晚生后辈,他自己就仿佛是至高无上的武林至尊,高高在上。
黄小龙一旁听了,嘿嘿两声冷笑道:这两招花拳绣腿,也敢称什么绝学,真乃是井底之蛙,未见高山,不知峰颠之峻,未经海洋,不知风浪之险,今天你想要宝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林绝学。
百禽老人对自己这八招旋风凌云,钻究数十年,深具信心,认为决可震骇武林,不想被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说是花拳绣腿,不由得心火高冒,怒气大发,一声震天价的怪啸,不再答话,挥掌就朝黄小龙扑来。
黄小龙一晃身,又侧身退了好几步,百禽老人一见,喋喋怪笑道:没长眼睛的小混蛋,凭你也敢说此大话,既然说我是花拳绣腿,你又为什么不敢接招?为什么?百禽老人说完,又再次提掌猛扑,忽见黄小龙宝剑已然归鞘,笑着说道:别以为自己真有什么了不起,我只是觉得,假如我用剑的话,就显得有点欺侮你了,所以我也就……黄小龙说到这里,百禽老人掌已递到,这次他没再闪避,但见他左掌倏翻,从上而下,硬扣对方手腕,右掌平胸疾推而出,朝正百禽老人飞来,身子前胸印去。
这一手,毫无丝丝出奇处,其可说太平淡了,百禽老人见了,心中不禁暗笑,暗笑这小子班门之际。
倏然间,右掌横移,疾如闪电的斜劈而下,右掌五指箕张,猛朝来掌抓去,心中还想着:小子无理,我要不把你两手废了,我也……然而,他想尚未了,突觉右腕一阵麻辣,随着轰的一声,前胸结结实实的捱了一掌,心中气血一阵翻涌,眼前金星进射,身子腾云驾雾般的,直飞出两三丈远去,摔了个骨痛筋酸,禁不住胆碎魂飞。
一声尖呼骇叫,小玫玫飞身扑了过来,百禽老人虽然受伤不轻,可是他却不能丢这个人,赶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纵了起来,右掌微挥,正好将小玫玫的身子阻住,随着疾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一口气吞下了十数粒丸药,经过了半盏热茶工夫,方恨恨的朝黄小龙瞪了一眼,骂道:臭小子,你竟敢使用邪法,瞧我收拾你!说完话,从怀中嗖!的一声,抽出了一只亮银软鞭,鞭长丈二,粗只较母指略大,晃动间银光闪闪。
黄小龙方才一招,仍是人皮宝衣上,威势最猛的掌法,名为三错掌,总共只有三招,可是招招错综杂乱,怪诞百出,初看平淡无奇,实乃精奥无穷,百禽老人飞身扑来,黄小龙意念刚动,招已使出,只一招就将百禽老人,击伤震飞出三丈远去。
黄小龙自己也没想到,三错掌,有这等威力,一时亦被惊得楞住了,而在一旁观战的残侠二老,就更惊骇莫名。
独臂老人与百禽老人较量过,他知道百禽老人的功力,独臂老婆婆,她就更知道自己丈夫的功力,如今,百禽老人只一招,就伤在黄小龙手下,这又怎叫残侠二老不惊骇莫名呢?这时百禽老人已挥舞着银亮软鞭,披头盖脸的对正小龙劈来。
黄小龙蓦然一声长啸,一口碧光闪闪的宝剑,早拔在手中,但听他叫道:小爷一再手下留情,尔竟不知进退,如今,小爷可要开杀戒了,将来到了阎王爷爷哪,可千万别怨我。
黄小龙话音未落,身形微动,疾若电闪般的,不退反进,刷的一剑,就朝百禽老人刺去。
鞭长剑短,软鞭长於远攻,宝剑便於近取,二人正好相反,黄小龙懂得这个理,百禽老人也知道这个。
百禽老人事到如今,掌势不敌之时,方亮银软鞭,其鞭上功夫,当然也有独到之处,一鞭扫出,黄小龙已随着鞭势,反欺近身来,百禽老人霍的一个晃身,人又退出半丈。
立即,黄小龙就被千百道银蛇,围绕其中,冷气阴森的,四面八方都是银蛇乱纵,黄小龙心中也不禁暗暗钦佩,这一招鞭式,诚然精奥,在猝然之间,确实使人不易防犯,但见他急使一招旱地拔葱,右手剑在头顶挽了个剑花,碧光一闪,叮当数声,黄小龙已然腾身半空。
随着一个苍鹰亮翅黄小龙已然凌空折转,头下足上,斜着往百禽老人扑去。
百禽老人在急怒中,亮银鞭一出手,就施展开他的平身绝学,没想黄小龙仍能轻易的就避了开去,而且还在招中变式反攻,至此,百禽老人再不怠慢,亮银鞭回手一兜,唰!的一声,朝正黄小龙身子拦腰扫去,鞭式又疾又劲,威猛十分。
黄小龙一见,身子原势不变,左掌倏出,五指张开,硬往击来亮银软鞭,鞭梢抓去,右手剑,依然直直的对正百禽老人前胸刺去。
这一着,险是险到极点,妙也妙到绝颠,黄小龙自信一双铁掌,已能碎石如粉,迎接软鞭击来威势,就算不敌,也不会伤到那去,可是这一剑,百禽老人如若不及时抽身,准得送命无疑。
这时,百禽老人似乎已到了半疯癫状态,不但不拢身抽鞭,反而在软鞭上加足了十二成功力,真有两败俱伤的念头。
蓦的,划空传来一声娇叱,一股疾劲无匹的烈风,从侧方吹来,将百禽老人连人带鞭,横刮出两丈远去。
这一阵急变,黄小龙也不由得微感惊楞,因为这一阵列风,是如此凑巧的,使得百禽老人正好避过了他这一招。
黄小龙停身时,闪目朝前一瞥,忽见一个绝色美妇,颜容绝丽,美若天人,只较他差这么一丝丝的时间,在他面前停下了,而且也与他同一个时间,抬眼朝他打量,两道眼神,不凶不厉,温柔妩媚至极,只看得黄小龙原本纷红色的脸上,就如同充了血般的,红到了耳根,红到了脖子下。
只是,这绝色少妇脸上却没笑容,假如他再要笑一笑的话,准保较金燕姑娘,还要美上两分。
这时,突的一声欢呼。
师父!你也来了!—个小人影,直投向少妇的怀里。
少妇双臂一环,就将那小玫玫的身子抱了一个紧,说道:小玫玫,又是你淘气,是吗?小玫玫小嘴一撅,仿佛撒娇似的说道:师父,小玫玫没淘气,小玫玫要那把剑!少妇顺着小玫玫手指处看去,陡的啊!了一声,说道:小玫玫,那是把前古神刃碧玉宝剑,人家怎么肯给你呢!你这还不是淘气吗?说着少妇掉头对着黄小龙道:小弟弟,我先问你,你知道这把碧玉剑的来历吗?……这把碧玉剑,原是天山剑客之防身利器,后被西藏番邦喇嘛得去,数十年前中原曾轰传说碧玉剑突然失踪,因为这些个番邦野僧,数以百计的在中原四处乱纵,想不到如今却从你身上发现了,小弟弟……黄小龙对碧玉剑的来历,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在这美妇人讲述之下,他是静气凝神的在听,可是,在美妇人叫了一声之后,突然樱唇闭了起来,不说了!但是,美妇人两只美目中,就在这个当儿,发出如冷电般骇人的光芒,凝住着黄小龙,过了好一会工夫,方始又说道:瞧你的一身武功,似乎尚难敌得过,喇嘛在朝国师瑞巴丹,你要想保存这把剑,恐怕有害无益,不如……黄小龙听到这里,已知道美妇心意,暗中不禁忖道:为什么这些个长得美的女人心肠都是这样险毒,遂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早巳发誓,剑存人在,剑失人亡,谁也别想在碧玉剑上打主意,瑞巴丹又该是三头六臂吗?他要来找我,那是再好不过,如若他不来,我还要到宫中去找他呢?美妇人一听,不禁双眉微蹙,说道:你自信一定能保得住它吗?你知道,除了瑞巴丹,还有比瑞巴丹更厉害的人物吗?他们如若知道碧玉剑再度出世,相信他们会得,不惜任何牺牲,也要将碧玉剑取回西藏去的。
黄小龙微微笑道:既然已曾盟誓,就不再计较那些了,不过,话又该说回来!难道说你不怕那些个番邦野僧吗?……黄小龙没说完,小玫玫一声娇呼,道:谁敢惹我师父,我师父是宇内四奇人物,难道你就没听过吗?宇内四奇,名盖寰宇,就拿这名字也要吓破他们的狗胆。
宇内四奇,黄小龙已见其三,唯有这画魔小龙没见面,可是,以琴侠,棋神,书怪三人而论,武功都不见得较小龙为高,那么这位画魔的武功,就也不会强到那去,可是,小龙心中也不禁暗想,前三位都年近古稀之人,怎的这位画魔会得如此年轻,心中想着,口中却道:宇内四奇,诚然名震寰宇,只是,不知你们可曾听闻,近些日正有一位新出道,不怕死的小伙子,在准备向你们四奇挑战,如今已约好了书怪南子前辈,三月初三,在这冀北,妙峰山上比武较量呢!美妇人听着,脸上曾微现惊容,可是只眨眼工夫就消失了,但见微微的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事当然知道,不过……难道会是你?说到你字,一双美目睁得圆滚滚的盯住黄小龙,黄小龙轻蔑的一笑,道:不敢,正是在下!美妇人猛然惊得退了两步,抖手将怀中小玫玫推抛出去,说道:敢情你就是新近掘起江湖,名声甚旺的黄小龙,怪道有这等威势,连百禽叔叔也败在你的手下,既然是你有意找宇内四奇之人挑战,我也不能算以大欺小了,你就准备着我们较量两手吧!美妇说完,没见她怎么蓄势,身子已疾若电闪般的,飘身扑了过来,玉腕一抬,就朝小龙手中碧玉剑抓去。
百禽老人,小玫玫都是同一招式,想不到这宇内四奇,画魔巫惠莲也来这一手,黄小龙心中忖道:你们的手,连这断金切玉的宝剑也不怕吗?我真有点不敢相信,好吧!这次我就不客气,拿你来试试招。
这一试招,黄小龙可就丢了大人,差点落败了,原来他们祖孙两代这一招,都是学自画魔,而黄小龙却偏偏选了画魔来试这—招,他又怎能不上当呢?黄小龙手握碧玉剑,见画魔飞扑朝他剑上抓来,他非但不避,反将剑朝前直送,就在画魔巫惠莲的纤纤玉手,与小龙的碧玉剑,将触未触之际,画魔巫惠莲倏然一声冷笑,右掌一曲一提,疾朝上扬娇喝道:撤手!黄小龙手中剑柄,猛然一阵转动,劲道出奇的大,黄小龙在猝然之间,竟没掌握得住,不禁惊得一声冷汗,画魔一声撤手碧玉剑随着脱手飞去。
蓦的,黄小龙一声暴喝,身子随剑飞起,左掌倏伸,右掌疾推而出,正好迎住画魔击来一掌,嘭!的一声响过,小龙身子凌空被震退寻丈,魔巫惠莲也被震退了三步,方稳住身子。
这会儿,小龙可不敢对这画魔美妇人心存轻视了,因为这一招,虽说宝剑侥幸被自己夺回,可是他这脸可也丢得大了。
忽听画魔说道:好!凭这一手,你也该值得骄傲了,不过,我还得试你两招,你可要加倍的小心啦!这两句话显然难听至极,黄小龙气愤得双眼里差一点喷出火来,诚然,适才他是太疏忽了,竟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本以为碧玉剑吹毛断发,谁会想到画魔巫惠莲的玉掌,根本连剑也没有沾着,只用内功罡气,逼剑疾旋,借那剑身旋转之力,将黄小龙手中碧玉剑夺出手去。
这是一种空手夺白刃上乘手法,黄小龙也懂得,他是学自酒仙长耳哥哥处,可是今天的确是忽略了,不是他应变得快,差一点就要当场出丑。
如此画魔巫惠莲再次飞身扑来,黄小龙哼了一声,也不再客气,左掌右剑,运足功力,疾出相迎。
倏然间画魔巫惠莲凌空一笑,声比银铃,更形悦耳,黄小龙惊鸿—瞥之下,浑身猛然,画魔巫惠莲那艳丽容颜,就这一笑,竟是又甜又迷人,黄小龙禁不住意夺神摇。
一霎时,黄小龙掌剑均感无力,可是就在这个当儿,画魔已翩如飞鸟的直向他冲了下来,黄小龙赶忙收敛心神,撤剑回使,施展开剑底游龙术缠战之法,紧紧的守住门户,只求自保,不求有功。
可是,画魔巫惠莲的轻功,异常高妙,身法掌式,亦怪诞十分,身子似前忽后,似左忽右,一双玉手,倏忽间指掌数变,这还不足吓人,最要命的还是她那一声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内中充满着淫荡之气,笑得黄小龙骨软筋酸,再也无法运劲提气,抽手反攻。
斗了片刻,画魔依然不停的淫笑着,笑得黄小龙心乱神摇,额汗频冒,忽听得半空中传来一声佛号,接着说道:二位何必如此相拚,向仇敌忾,都是清庭的死对头,二位既无怨又无仇,据贫僧看还是就此歇手吧!人迹不见,声音却是极其清楚,画魔与黄小龙都不仅吃了一惊,这手传音入密的内功,真是非同小可,因为这声音并不特别宏亮,就象是随便谈话般的,但却字字清澈,禁不住双双收招,退过二边。
黄小龙身形一稳,连忙将剑归鞘,朗声说道:那位前辈高人,承蒙解救,何不请出相见,以便答谢……这里声音未落,划空一声朗笑,道:相逢何必定相识……。
只此一句,画魔巫惠莲倏的恨声说道:哼!又是你这秃驴,本姑娘一日不死,永铭心肺,但愿你寿比南山,期待我阴功练成,我总要寻你报恩的。
画魔说完,牵起小玫玫,连连几个纵跃,已去得没了影儿,百禽老人见画魔一走,似乎也知今天这口气是没法出了,也就随着画魔身后走了。
黄小龙见画魔等三人一走,随又朗声叫了几句,可是晴空中除了一些晨鸟呜叫外,别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这时黄小龙忽然想起了侯丽珠姑娘,与残侠二老,刚转身意欲招呼,可是眼前那有什么人影,禁不住咦!了一声。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二十九章 夜惊骷髅 白衫教声威吓魄 暗骇雷武 大手印奇功飞魂咦!的—声惊讶呼叫,同是发自黄小龙的口中,但时间上已相隔了好几天,地点也相差好几百里地。
这是冀省一个相当繁盛的城市保定府,黄小龙自从数日前一战,被一个老僧的声音,将画魔给吓走后,他同时也惊咦侯丽珠与残侠二老的不告而别,不过,因此他反倒觉得轻松了。
因为侯丽珠一直缠绕着他,使他难以对付,她既自愿离去,那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而且有残侠二老陪伴着她,相信也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于是,黄小龙晓行夜宿的,一个人就往京城赶。
这一日,进得保定府,天色已晚,黄小龙遂找了一家客店,准备歇摆一宵,次日清晨上路。
不想,就在他外出用饭归来时,倏的发现房中桌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个黑色的漆木盒子,普通一般盒子,不是描金,便是红木,极少用黑漆的,因为黑色多数都代表着不祥。
黄小龙心中一怔,暗道:管他呢!且看了再说,可是当他把盒子打开。
之后,猛然听到嗤嗤数声暴响,劲风袭面,连续不断的从盒内暴射出十数支短箭,劲力极大,一齐射在头顶屋瓦上,打得屋瓦也碎了十几片。
黄小龙越看越惊,暗叫侥幸不已,刚才如若闪躲得慢一点,正好射在自己脸上,那时不死也活不成了。
经过这一阵箭射,黄小龙再不敢大意,可是漆木盒中,映入眼帘的,却是个骷髅头,黄小龙虽说胆大,骤然一见之下,也不由得心惊胆战,可是,骷髅头下面却压着一张字条,不能不看。
黄小龙遂用剑将骷髅挑出,但见字条上写着:射你不死,算你命大,催命索魂,三日之后,人见人忧,鬼遇鬼愁,若想活命,宝衣献上。
后面写着一行小字,意义是,若想活命,速将人皮宝衣放进盒子里,送到屋顶上,如若违背旨意,不出三日,定必取他性命。
黄小龙看完,心中气怒万分,忖道:焉有象这种,使用鄙卑手段,讨取宝衣的,论其实,人皮宝衣早已失去其真实价值,只是,我偏偏不给,我倒要看看是怎么险毒的人物,要来强取这人皮宝衣。
想罢!黄小龙将骷髅头放回盒去,盖上盒盖,此刻天色已然入夜,黄小龙快速的将黑漆木盒放到屋顶上,而后大大方方的躺上坑去,蒙头大睡,其实他何尝睡了,他只是感到在他的房门口,不时有人走来走去,似乎是专门监视他般的。
黄小龙虽然将头蒙住,可是两个眼睛却张得大大的,两个耳朵竖得直直的,他身上早就收拾停当了,只等有人飞身到了他的屋面,他立即就可以出来,将来人拦住看看到是怎么样的人物。
黄小龙等着等着,二更刚敲过不久,耳中就听到远远的衣袂飘风之声,然而却象有五六个人似的。
黄小龙一向住店是不点灯的,这一夜也没例外,一翻身从坑上跳起,可是,就在这个当儿,蓦听一声粗嗓叱喝:什么人竟敢乱闯白衫教之禁地,还不给我站住?阁下,敢情是白衫教那位师傅吗?白衫教杨堂主,与在下有一面之缘,不知杨堂主可会在此,就说小仙人剑史锦汉有事求见!黄小龙对于这白衫教,还是第一次耳闻,可是小仙人剑的声音,入耳即知,不由得恨恨的想道:小仙人剑,好呀!三番两次一再和我过不去,今天如若不将你废了,也显得我太也无能啦!随听,那粗嗓子喝声叫道:啊!阁下原来是宫中下来的史大人,在下叶连城失敬了,今日杨堂主凑巧有事,并不在此,不过教主曾传下令谕,不许人乱闯,还请史大人原谅则个,多走点路,绕过这一点地吧!免得在下受责于教主之前。
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可是他又那会想到小仙人剑也是为此而来呢?然后小仙人剑还没开口,倏听一声暴喝:史侍卫,那有这些罗唆的,我们闯,白衫教能奈何我们!随着,粗嗓子叶连城也是一声狮吼!道:贼秃驴,你敢瞧不起我白衫教,我让你尝尝……哎哎!一扑通一声,一条人影给从房上摔到地下,半天也没爬起来。
这时,黄小龙已闪身出了屋子,躲在暗中观看,见这摔下来的人,一身白衫,知道定是什么白衫教的那位叶连城,他想到:狗咬狗一嘴毛,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我就躲在一旁坐收鱼人之利。
忽的,耳中听到小仙人剑惊声叫道:禅师且慢,这白衫教与宫中常有来往,而且在冀州及关外一带,势力颇大,最好能与他们和平解决,不要造成冲突与误会。
小仙人剑这两句话,真可说是白发唇舌,因为误会已然造成,冲突亦发生,他这里话刚说完,又是两道白影往那小仙人剑奉称禅师的喇嘛扑去,然而身形刚刚接近,即听两声惨叫,两条白影,同时被抛飞出来。
这一手,黄小龙看在眼里,心中也不觉微冒寒意,因为这来的不是雷文,却与雷文的穿装打扮一样,可是身手功力都较雷文高出许多,身后随着雷克雷昌兄弟俩,黄小龙不禁想道:这莫不就是宫中第一高手瑞巴丹吗?瞧着小仙人剑那异恭敬的样子,心中又认为猜对了几分,可是随着他又想到,这位即是宫中第一高手,怎可轻离宫庭。
忽的,耳中听到一声阴冷冷的笑声,叫道:什么人敢伤我白衫教下门人?话声一落,一只大白鹤般的凌空降下一条人影,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之上,轻功真是美妙已极。
小龙暗中注目一瞥,好险恶的一付相貌,尖尖的下巴,钩钩的鼻子,一对三角眼,一付又短又粗的眉毛,脸上惨白无血,再加上一袭白衫,别说是晚上,就是大白天让人见了,也要吓得汗毛倒立。
那人一现身,立即哼!了一声,道:我道是谁,有这狗胆,竟敢拔我白旗,闯我禁地,原来是宫里的侍卫大人,好!好!这笔帐,我们总算记上了!这时忽听小仙人剑扬声叫道:这位敢情是催命索魂判官易辉,易堂主吗?在下小仙人剑史锦汉,易堂主千万不要误会,家兄仙人剑与贵教杨堂主私交甚厚,希望………催命索魂判官易辉一声冷哼,将小仙人剑说话打断,道:你们倚仗着番邦野僧,拔本教白旗,闯本教禁地,出手就将本堂下头目多人伤了,还有什么好希望的………小仙人剑一听,心中叫苦不迭,知道事情已然僵而又僵,要想说和平解决,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正在这个时候,雷克从身后忽的一声,飞纵而出,厉声叫道:希望什么?给脸不要,你们白衫教又待怎的,难道还想造反吗?你既是催命索魂,今天催了你的命,索了你的魂再说。
说完,突的一抖手,发出五柄飞刀,闪电般的朝催命索魂判官打去,催命索魂判官一声阴笑道:这些废铜炼铁也能伤我?说完但见他右手长袖一挥一旋,五柄飞刀同时被他一旋之抛,全给收了去,接着衫袖一抖,五柄飞刀较来时更快的射了回去。
雷克想不到催命索魂判官,竟有这一手,因为来势太过疾劲,他反而不敢硬接,只掌挥处,将五柄飞刀都震了开去,可是他脸上此刻却红如彩霞,倏见他双掌再次扬起,又是五把飞刀疾射而出,随着左掌猛抖,五粒玄门智珠,追着五柄飞刀之后,朝催命索魂击去。
这两种暗器,来势都不十分快速,可是飞刀看看已来近身前,后来那五粒玄门智珠,突然中途变式疾撞前面五枘飞刀,有两柄刀被打斜了,另三柄却被打得如飞似的,比电还快的朝易辉击去。
催命索魂判官左右两只长袖,已然扬起,准备和方才一样的收了回敬,万没料到这玄门智珠,竟有这等鬼怪,双袖再想变式,刀已及胸,连忙闪身暴退,然而,他退得虽快,依然没能躲过另两柄打斜了的其中的一柄,刷的一声,划破了胁下衣服,随着鲜血也流了出来。
雷克一见,冷笑连连道:连我两支小玩意都没能接住,你吹的什么大气,还不赶快替我将黄家小孽畜交出你该知道,他是钦犯,你有这个狗胆劫持钦犯吗?这声音可真把催命索魂判官给惊楞住了,原来这小子还是钦犯呢?催命索判官易辉奉教主之命,夺取黄小龙身上的人皮宝衣,他绝想不到会中途有宫中侍卫和红衣喇嘛出来捣蛋,他们只近些日子,在宋家庄得到消息,可是他们对黄小龙的底细却不大清楚,黄小龙与宫庭中侍卫所结的怨隙与仇恨,他就更莫名其妙啦!今天,在这保定府出手,因为这保定府已进入了白衫教的势力范围,没想小仙人剑他们,今天也正好等到了一位援手,得力的援手,雷文的兄弟雷武。
雷武的武功在师兄弟四人中首屈一指,因为他排行老二,所以他时常在师兄弟印记武学时,让了雷文两招,雷文就自以为不可一世了。
这一切,他师叔瑞巴丹都看得很清楚,对雷武这种谦让的礼貌十分喜爱,也就特别的对雷武偏了一点心。
来到清宫以后,瑞巴丹依仗雷武左右手,瑞巴丹是被请来护卫皇上的,雷武却做了瑞巴丹的随身保镖。
瑞巴丹整日里纵酒作乐,雷武也确实了不起,他对酒色就是无缘,而宫里所发生闹刺客的一些事,雷武也从来没叫瑞巴丹烦过心,出过手,都是很轻易的就替他师叔解决了。
雷武既做了师叔的保镖,他就不能轻易离开,可是这次师兄雷文受伤,虽然只被金针刺着,不大要紧,可也几天没能走动,再者,他们祖师的碧玉剑已出世了,而且执剑人武功是如此高强,他不出手可就不行了,终于在这天赶到了保定府。
小仙人剑一直就没让黄小龙逃出眼线去,他千方百计的非要将黄小龙害死,因为他已为金燕着了迷,在三月三日那天,他要赶到碧瑶岛上去,争夺与金燕成亲的荣誉,然而,如若不把小龙毁掉,他这第一关就行不通。
这日雷武大喇嘛一到,连夜他就领着来找黄小龙,可是,当他看着那屋顶上一支支小小的白旗,随风飘动时,他一时之间,也被惊楞住了,万料所不及,这白衫教居然也插上了手。
白衫教原是近年始成立的,可是因为白衫教教主乃是潜伏了数十年的一个黑道魔头,一旦矗立高呼,黑道中以往略有交情的人物,俱都争相投效,只几年工夫,已是声威吓吓,不可一世。
如今,一旦闹到这个地步。
双方面部感到尴尬万千,进退维谷,尤其是白衫教易堂主,催命索魂判官,不但伤了堂下头目,自己也被飞刀在肋下划了一刀,虽然刀口不深,流血不多,脸面上总归难看。
可是催命索魂判官老奸巨滑,既能称为判官,他总有辨别的能力,眼前三个红衣喇嘛,那一个都是杀人不抵命的刽子手,他嘴上讲得凌厉,他可不敢随意出手,到底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怕找不回这个场吗?就在这个当儿,倏的一道白影,凌空飞降在催命索魂判官易辉堂主身傍,手执一尺来长的白旗,迎风一吹,猎猎声响。
易堂主一见,心中大喜,道:毅兄,教主可是有什么新令谕吗?来人闻言哈哈一笑道:易辉兄可真是未卜先知,教主适才突传急令,因为今日得到消息,宫中侍卫大人们也正在尾随着这条鱼,大概为的数十年前遣失的那柄‘碧玉剑’吧!教主说,在不防害敝教的目的之下,不防多忍,如若事有冲突,他们连‘人皮宝衣’也要,我们就必须坚持到底,与其量周旋。
来人这一些话,声音宏亮,所有的人都听得很清澈,连藏在暗中的黄小龙也听得一字不漏。
来人说完,雷克大喇嘛已哈哈一声狂笑,可是他笑声未毕,那来人又接着说道:易辉兄,但请放心,你瞧,我已为你带来了教主座下二十八将。
说完,但见他手中白旗一挥,立即从四面八方屋顶上同时立起二十八名白衣汉子,俱都是雄纠纠,气昂昂的,声威好不惊人。
黄小龙在暗中见了,心中也不觉微微惊悸,他想到,假如金燕在他身边,以金燕的功力,人数再多些,也能冲得出去,可是,如今只有两臂一剑,要想冲得出去,除非是频下杀手,如不大开杀戒……正在这时,那雷克折笑声是停了,可是那雷武的狮子吼,象从半天空里震下来般的,只一声,就把所有在场的人身子都震得一阵摇晃,随着,雷武第二声狮吼又发出了,这次较前次更响,时间也较长些,把所有的人都震得耳鸣目眩,骨软筋酸,就是他自己两位师弟,及小仙人剑,同行的北派铁掌梁明生,也无法承受的,赶快跌坐屋面,行功抵御。
可是他的第二声,吼声未落,即听得一片震天价的喧华惨叫声,男女老少,应有尽有,一刹时间,就象天崩地裂,末日降临般的,呼爹唤娘声,呼儿叫女声,惊骇声,哀号声,只眨眼工夫,这些声音已震惊了整个保定府。
雷武第二声方收,第三声又起,较前更响了,他对这些无辜的老百姓,似乎无关痛痒,他听到这些声音,不但不觉残忍,反感到十分舒适受用般的。
就在他第三声开始时,那些个呼爹唤娘,叫儿叫女声即停止了,换来的却是一声声的凄厉尖呼惨呼。
倏的一条黑影,疾射而出,朝正雷武瓦面上疾冲而来,身形快得出奇,似欲尽快的阻止他无情的吼叫。
雷武仿佛从一声声的惨叫嚎中,正在寻找他的乐趣般的,一见黑影现身,他就奇怪,这黑影竟然承受得了他十年功力集聚的断魂真音,可是他刚想及,黑影已然扑到,雷武不得不将声音停了,挥掌朝黑影击去。
这黑影,一听雷武停了吼叫,他也不停身,凌空一个拆转,借雷武一掌之力,竟越过了三座屋顶,飘飞出十数丈远去。
雷武一见,心头大怒,那里肯舍,一声暴叫:那里走,既坏佛爷好事,你就拿命来!嘴里叫着,庞大的身躯,拔身直起,平射追去,就如同一朵红云,快越劲风的疾追而去。
前行黑影象一缕青烟,后面的雷武,袈裟散开,直象一团红云,一前一后,只眨眼工夫,已出了北门,越过了环绕在保定府外的一道河流,来到一座密密的树林前,黑影到此,依然没停,一晃身就朝树林纵入。
雷武这时真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起步时,他本以为凭他身怀绝顶轻功,最远不过三五个起落,就将对方追及了。
然而,事实偏偏不是那么回事,三五个起落之后,他非但没追及,至此他才知道,这黑影所俱轻功,竟自不弱。
心中气恼,足下不自觉又加了两成劲道,可是依然是相隔个十来丈远,夜空中昏昏暗暗,连对方是个怎么样人也没看见。
终于,雷武大喝一声又道:你敢戏耍佛爷,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佛爷也要将你抓住,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剖心下酒……他叫着叫着,前行黑影已钻进林中去子,这叫做艺高胆大,他也不怕埋伏,更不怕暗算,连犹豫也不犹豫,肩头微晃就冲了进去。
可是一旦进入,雷武就不得不将脚步放慢了,因为这夜半时分,外面虽然昏昏暗暗,林中却暗如黑墨,他虽曾练过夜明眼,可也只能在—丈之内看物,更远一点,他就无能为力了。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在林中叫骂道:你这毫无人性的混蛋东西,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吗?为什么这么摸摸索索的,不敢往里闯,我不会象你们一样无耻,施放暗器,你放心进来好了!雷武真被这声激怒得心火暴发,随着声音,足尖轻点,快如闪电的疾冲了进去。
可是当他模糊的停身在一个黑影面前时,他禁不住暗中蓄势戒备着。
蓦的,黑影又讲话了,但听他说道:站在这么远,你真能看得见吗?再走近点,瞧清楚我是谁,今天我就要送你去阴司地府报到,届时不要连死在什么人手下,你都没法交帐。
这些话,雷武听了都要吐血,他不但愤怒,同时也惊呀!惊呀这黑影双眼炯炯,在这暗黑中似乎能明查秋毫。
如今,他不能任由这黑影戏弄,他从对方明亮的双眼中辨清了方向,潜提真气,猛然一声怒喝,双掌齐张,朝正黑影立身处疾扑而去。
可是待他扑到时,双掌十指,已深深的插入了一株粗堪合抱的大树里,而黑影早已去得没了影儿。
这真要把他气疯了,猛然间抽出了双掌,顺势一挥,拍嚓!一声暴响,一株合抱大树,应声而拆,哗啦啦!的倒了下去。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笑声,道:打人不着,何必拿大树来出气呢?看不见是吗?呶!呶!走近点,让你看个仔细,别发疯把这些树都给毁了,实在太可惜。
雷武的气愤,已无法形容,但见他两眼睁得大大的,倏然转身,面前七八尺远近,站立着一个十七八岁大少年,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因为在他的想象与估计中,这黑影定然是中原的武林前辈,没有八旬也该有望七之年,因为如若没这年龄,也绝难达到如此高深的功力,能抵他数十年功力所聚的断魂真音,意想不到竟会是如此年轻的一个毛头小伙子,他又怎能不惊呢?随着雷武恨声道:小畜生!佛爷和你无冤无仇,何以要坏佛爷好事?这小伙子无须笔者交待,诸位读者都想到他就是隐藏在暗中的黄小龙。
黄小龙在雷武发出那第一声断魂真音的狮子吼时,他就预知自己的功力,较他不会差到那去,然而那些老百姓被雷武那断魂真音从梦中震醒,狂呼号叫的声音,却不禁使他为之震惊。
这些老百姓都是毫无武功内力的,那经受得起雷武这贼番僧这样吼叫,时间一久,定必要死伤好些人命。
故所以雷武喇嘛发出第三次吼叫时,黄小龙再也忍不住了,如若迟一些时候,这些个无辜的老百姓就不堪设想,然而他又无法制他这断魂真音,为了这无以计数的无辜百姓,黄小龙将本身的安危置之度外,飞身就朝雷武喇嘛立身处猛扑而去,此时,他也不能说毫无顾忌,因为这断魂真音第三次发出,连他自己也震得心晃神摇,赶忙潜运功力暗中抵御,以致不敢开口。
随后,他见雷武喇嘛为了抵御他而停了吼叫,连忙回身就走,因为他知道为了他的捣蛋,这位大喇嘛—定气愤的追他下来,他就可以将他远远的引开,以人皮宝衣上的绝学将他除了。
因为这时光所有在场的人,都被他的断魂真音逼得跌坐在屋面上,运功抵御,没人能及时抽身来追赶他们。
终于,一样样的如愿以偿凑巧还有这么一片幽密的树林,使小龙能尽情的发挥他那对夜明眼。
如今,他听到雷武喇嘛说与他无冤无仇,禁不住哈哈一阵狂笑道:诚然,我与你无冤无仇,任何人都与你无冤无仇,保定府那些个老百姓,难道与你前世有冤,今世有仇吗?你何以一定要他们的命呢?……雷武喇嘛虽说不沾酒色,然而却凶残至极,一听黄小龙反驳他,遂暗中运气,猛然间挥掌朝小龙疾推而出。
大手印密宗奇功,乃是西藏红衣喇嘛独一无二的无上武功,雷武在气愤头上,以为小龙绝对无法防避他这一着,就在一掌推出后,疾提真气,一声暴喝,左臂疾缩,右掌突然间增加了半尺,威力绝大的堪堪印在小龙心胸上。
倏然,一道碧虹闪过,雷武一声惊呼,身子暴退出寻丈远去,怒声喝道:原来就是你这狂妄畜生,好!吃我一掌!黄小龙哈哈一笑道:不错!就是我!我使了你们祖师的剑,你竟瞎了眼,往剑上撞,连四个长指甲都掉了,还要来?好?象你这种凶残没有人性的人,死有余辜。
黄小龙说完,一剑刺去,雷武这时可不怕看不见了,因为那把碧玉剑,闪射出碧光,就是他正好的攻击目标。
但见他,蓦然间,身形暴起,掌挟劲风,运足内家功力,一掌劈去,一刹时,沙飞石走。
黄小龙一闪避过,衣袂飘风,长剑突自半空刺下,雷武一掌劈空,就知不妙,霍地一个转身,双掌齐出,猝击黄小龙命门要穴。
黄小龙见来势过于凶猛,不敢硬接,身形微动,碧玉剑一招金针度线反挑上来,那雷武喇嘛似乎料到他有这一招,抢前一步,黄小龙碧王剑剑尖,在雷武肋旁,倏然穿过,并没伤及他分毫。
雷武这时已双手合拢,霎忽之间,左右一分,招式突变,阴阳双撞掌内挟大手印奇功,猛向黄小龙痛下杀手。
那知,黄小龙也似早知他有此一着,倏突间,剑把一沉,剑锋反弹,疾如电闪的朝雷武喇嘛的期门穴刺去。
这一招真可说怪诞十分,一剑刺出,方到中途,倏然又变,正正的向着雷武所避方向,猛削而出。
雷武喇嘛从没见过这种怪诞的招式,禁不住大吃一惊,幸好他功力深厚,武艺精堪,变招迅速,临危不乱,身子尚未站稳,猛然一旋,并指如戟,反点黄小龙肩后的风眼穴。
这是人身上的三十六大穴,点重了必死无余,黄小龙一剑虽能伤得对方,可是自己也难逃一指之危,逼得疾转剑势,以攻止攻。
黄小龙这一剑错过了时机,伤敌不着,他就知道,要想伤了喇嘛雷武,绝不是十招八招之内可能辩到的事,遂奋起神威,一招一式,拚命抢攻,毫不放松,因为在分寸之间,也能丧失制敌妙着。
只片刻工夫,双方互抢攻势,已斗了五十余招,双方仍占不到半点便宜,黄小龙不禁暗暗吃惊,可是他又那里知道,雷武喇嘛非但心惊,并还冷汗直冒,因为他已施展开了浑身解数,仍然占不到丝毫便宜,而且黄小龙剑法之奇,处处都使他,不得不小心戒备,他心里有数,如若不是自已掌法雄劲,大手印奇功天下无双,早就伤在对方宝剑之下了。
渐渐的,又斗了三数十招雷武喇嘛已觉掌出乏劲,支撑无力了,知道如不见机逃走,准遭毒手无疑。
黄小龙似乎也看出了,心中一喜,左掌右剑又自加了两成真力,看着雷武喇嘛就要伤在自己剑下。
蓦闻林外飘过来一连声叫唤:雷禅师!这声音是小仙人剑的,黄小龙心中真是又恨又怒,总是你这畜生给我捣蛋,好吧!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黄小龙这里想尚未了,雷武喇嘛已然一声长啸,划破夜空,直冲云霄,接着从林外一晃晃的进来了三数只火把。
这一刻想到逃走的不是雷武,而是黄小龙了,因为假如再加上雷克雷昌师兄弟俩,他准得落败,想到此处要走得趁早,遂在一剑刺出后,滴溜溜一旋身,连人带剑象变邪似的,去得没了影儿。
他这刚走,场中已同时多了三把火光,雷武一声吼叫道:你们来干什么?迟不来,早不来,来了还要点火燃亮,就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来了人似的,假如你们迟来一步,我一定把那小子生生劈了!这来的是小仙人剑史锦汉与北派铁掌梁明生,还有他的师兄弟雷克雷昌,这时四人一听,禁不住齐声问道:禅师!你说劈了谁?师兄你是说谁?雷武喇嘛似乎没好气的道:是谁?还有谁?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小子吗,身上有什么人皮宝衣,还有我们祖师爷碧玉剑的,除了他还有谁?雷克雷昌兄弟俩听了,只在心中微感后悔,倒没怎么样?就只有小仙人剑史锦汉频频怪叫:唉!该死!真该死!我们迟来一步多好,错过这一下又不知上那去找他了!这小子也是的,他早就该……啪!的一声,一块树皮毫无声息的射进了小仙人剑正在讲话的口中,打得他呀呀怪叫,吐吐的吐出了满口血水。
雷武喇嘛突的一声暴叫:什么人?有种的就下来较量较量,竟用这卑鄙的手段,暗中伤人!啪!的一声,又是一块树皮从雷武头顶上击下,雷武若不是闪避得快,他的顶门准得挨一下重的。
这时忽听远远传来一声朗笑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日后自有分晓,我打那背后骂人的,我打那说大话的,我打那没人性的。
声音越去越远,一眨眼就听不见了。
这时四人中,只有北派铁掌梁明生腹中暗笑,他一进林中,听到雷武喇嘛的说话就不禁疑心,因为雷禅师的凶残,已是众人皆知,他怎肯容人在他面前放肆,再者敌人走了他连追也不追。
再看到额头上那粒粒滚滚圆的汗珠,那起伏不停的胸腹,心中更是笑个不停,可是他同时也惊骇,这宫中除了瑞巴丹国师,就数他是第一把高手,竟然也不敌黄小龙,这黄小龙就够使人感到惊吓了。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章 除夕之夜 小龙变容会驼哥 大年初一 武府悸色伤妻妾乾隆甲辰年的大除夕。
北京城里这一年特别显得冷清,早连日来的飞天大雪,阻碍了年关的生意,还是因为点什么别的,就没人知道了,总之这年大除夕显得较往年啸刹,没有生气。
日一过午,做生意的人家家户户都上起了店门,当然这是每年例行的公事,就是不做生意的,这个时候也呆在家里,幸福着吃团圆饭,喝辞岁酒,亲朋好友们合在一起,赌赌小钱守岁,来年图个吉利。
这是申末酉初时分,暮色已从四面慢慢的升起,笼罩了这个古老的城市。
在这前门大街上,有一间三开间的店面,长长的一块大招牌写着盛源绸缎庄五个大字,这大金字,在那黑黑的底上,显得如此的突出映眼,散发着亮闪闪的金光,是这样的使人注目。
不过,你只需仔细一点,就能看到这招牌的上面,另外还有小小的文记两个字,这两字配在上面,显得如此的不协调,任何人看了都能知道,这不是原来的,而是随后加上去的。
这时,在这三开间的大门口,对面的马路上,正有一个黑黝黝的少年,身背着一只长长的布倦,在来回不断的徊徘着。
这少年看年纪大概是二十上下,可是那黑黝黝的脸孔就象锅底似的,两只手就更黑了,而且还像涂屠油似的,隐隐的可以看到一层光亮。
这少年,今天午后才进了北京城,他左问右问,转了半天才来到这前门大街,当他第一眼看到那闪亮的招牌,他就奇怪,因为在他的想像中,是一片空旷的瓦碎场,或者是一栋陈旧不堪,摇摇欲坠的房子。
如果依他所想,他当然会因怀念往事,而感到伤心,如今,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三开间的店面,依然存在着,房子也象曾经过整修般的,尤其是这大招牌,大招牌那上面的两个小字,这一切的一切,就更使他伤心了,自己的祖业,却任人霸占着,自己却无权过问。
终于,少年站住了,木然的站住了,两眼中射出闪闪滚动的泪光,右手不自觉摸了摸背上的长布卷。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他的耳边说道:小哥哥,天已晚了,你该回家去吃团圆饭了,你痴痴的站在这干什么,这也有什么好看吗?这苍老的声音是如此突然,别人来到了身后,他还不知道,少年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可是当他听到那苍老的声音,说,叫他回家吃团圆饭,他的泪就象两条水线似的,疾快的往下淌流着。
家!?……啊!家!我什么地方有家?……我的家在那里?我的家在那里?……为什么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家?……少年心里想着,热泪就象泉水般的不停的流着,忽的,身后老人苍劲的声音突然惊叫道:哎呀!小哥哥,你为什么哭了,大年夜里,你应该取个吉利,千万别哭,是给家里爹娘说了两句吗?……唉!真是小孩子脾气,来来来,到我家坐坐,歇会我送你回去。
少年感激的回头朝那发声处瞥了一眼,原来是个驼背小老头,可是突然间,少年浑身一震,这驼背小老头已伸掌来拉他,连忙收住了眼泪道:老伯伯,谢谢你啦!你家住那呵!驼背老头突然回头瞪住他道:啊!小哥哥原来是外乡客……少年听驼背老头说他外乡客,连忙辩驳道:不!不!老伯伯,我是道道地地的北京人!驼背老头蓦然间双目一瞪,说道:这小子,路还没学会走,就学会了撒谎,你骗骗别人可以,你难道骗得了我,你的口音完全不象,想当年我驼子哥哥站拦柜,什么样人没见过,你呀,你是南方来的,学会了我们两句北京话,就冒充北京人,哼!少年听了,沉重的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尤其这驼子哥哥四字,牵引回他许许多多童年的记忆,一点不错,这驼子哥哥,就是当年的驼子哥哥,这驼子可真是出了名的驼子哥哥。
驼子哥哥名之来由,是因为当年他娶媳妇,就在他成亲的那天晚上,新媳妇叫了他一声驼子哥哥,他感到这声驼子哥哥特别悦耳,自此每遇到人,他就叫别人称呼他驼子哥哥,那管是比他低三辈的,比他年长的,你要不叫他驼子哥哥他就不理你,所以驼子哥哥在三十年前就在北京城里出了名了!今天少年称呼他一声老伯伯,就完全走了样,北京城里老老小小,一辈跟着一辈谁不知道有这么个驼子哥哥,又矮又小的驼子哥哥。
驼子哥哥说完,哼了一声,回头就走,这次,驼子哥哥不请他,他反而跟在驼子哥哥后面走。
驼子哥哥一走,就没再回头,他也没听到后面有声音,待到他转了一个弯,来到家门口时,回头一看,嗨!这黑小子竟象幽灵似的出现在背后,把他吓了一跳,张开嘴,久久合不拢来。
那听黑少年叫道:驼子哥哥,我确实是本地人,只是离开了多年,今大才回来,驼子哥哥,你能让我到你贵府上坐一会儿吗?驼子哥哥一听,还是人说话,这张嘴总算及时合上了,道:嗳!这才象话,驼子哥哥的破房子,谁都能坐,就是不叫我驼子哥哥的人不能坐,这已经到了,请吧!请吧!少年抬头一看,诚然是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又矮又小,这时忽听得屋里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驼子哥哥,你又请什么人到家来啦!叫你两句驼子哥哥,你就当了裤子给人买酒喝,今天家里什么也没啦,还有一床破棉被,你就趁早拿去当吧!我总……驼子哥哥一听,赶忙三脚改成两步的赶了进去,叫道:跛姐姐别嚷别嚷!这是贵客,天上黑虎星君降世,今年我该交好运啦!少年一听,方才满肚子的不舒服早就光了,也就跨进了那个破门,房子外表虽破,里面倒收拾得挺干净的,两房一厅,厅里虽说简陋不堪,但却微尘不沾,坐在里面,自有一种舒服感。
少年一看就欢喜,忙把背上长布卷解下,一只手往怀中掏去,然而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一点什么名堂来,因为他本身就没有钱,侯姑娘与金燕给他留的一点,银子早就花光了,可是只一眨眼工夫,立即给他想起了个主意,但听他叫道:驼子哥哥,今天该我请客,你们稍等一等。
驼子哥哥从后面走出,说道:小哥,将就点喝两口吧!你请客,我请客,还都不是一样,而且现在也没处去买,有银子也没用,过了年吧!过了年你……驼子哥哥还没说完呢,少年又背起了布卷,走出门去了。
没半刻工夫,黑少年已提了一只大竹篮子回进来了,竹篮子面上盖了一块红布,揭一看……嗨!好家伙,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而且都是已经烧好了的,只要回回锅就可以吃了。
这一来反倒把驼子哥哥给楞住了,很明显这不是买的,既不是买的,那就是别人家里面,准备着新年待客的,假如说黑少年在北京城里有家,他或许想到是他从家里拿来的。
如今,明知他没家,而且第一天进城,这不明显的……驼子哥哥刚想到这,黑少年已然开口了,说道:驼子哥哥,你但吃无妨,吃了保证消痰化气,因为这绝没有罪,这是他们欠我的,今天只是向他们要回一点点而已,我还要向他们讨回更多更多呢!你放心好了!驼子哥哥一听,也有道理,他可不管谁欠谁,既然没罪,先吃了再说,遂准备提到后面去,可是手一提,好家伙还真沉哪!黑少年连忙想到,这下面还有黄白物呢!遂替他提到厨房去。
至此,黑少年不能不说了,就在厨房里面,当着驼子哥哥的媳妇,跛子姐姐的面,他问道:驼子哥哥,你还记得以前的黄老东家吗!对面盛源绸缎庄的黄老东家?驼子哥哥倏的一惊,惶声问道:你……你……你是什么人?黑少年脸上顿现凄苦忧伤的样子,道:驼子哥哥,瞧你目前的情况,并不如意,三十大年夜啦!厨房里也没有一点油味,我就不怕告诉你,我就是黄家唯一还在人间的小龙。
诸位读者,这黑少年他真是小龙吗?一点不错,那一夜在保定府北门外树林中,与雷武喇嘛大战后,连夜他就离开了保定府。
可是他没走多远,就听到一个酣睡的人所发出的鼾声,这声音好响,好象牛喘气一样,他奇怪,这个人怎么在这荒野之地睡觉,也能睡得这样甜,这样香,为了好奇心的驱使,他顺着声音走去,意欲一探究竟。
说你也不相信,黄小龙刚走得两步,这鼾声就变了,不是变,是转了方向,好象从身后而发出似的。
黄小龙以为方才听错了,连忙回头走去,可是也走得三四步,这鼾声又转向了,好像从左边传来似的。
这一会,黄小龙不得不微现惊讶了,因为这明明是一种高深的武学,传音入密之法,人皮宝衣记载有,黄小龙也懂,只是他的功力还未曾高达那种境界,声音还不能随意传出很远去。
黄小龙一旦想到,他就不跟声音跑了,足尖一点,拔身数丈高下,施展夜明眼,凌空一个施转,不错,在正北方,确有一个胖大的人影,躺睡在雪地上,黄小龙连忙凌空就势,双足一拳一伸,斜斜就往那人影睡处飞去。
待他停身时,鼾声入耳,真如雷鸣,小龙注目一瞥,这人生得又胖又大,可也污穗不堪,一双大赤脚,脚肚上长满了一个个的大疮,有的还正在往外淌着黄浓血水,最奇的是一个大光头,头下枕着一个黑木鱼,显然是个和尚,只是,那黑得油光发亮的木鱼,不象是木头做的,而象铁铸的,年岁日久,终日摩擦而发亮光。
然而,更有一点惊人的是,在这大冷天的雪地里。
这大和尚衣不蔽体,露出个胖大的肚皮,直挺挺的睡在雪地上,不畏寒还还则罢了,那肚皮上还在蒸蒸的冒着白气,那身体四周的雪都在一点一点的溶化,化成了水往四外流。
这无疑问的,一定是什么世外奇人,有意指引,黄小龙想到这,连忙扑的一声跪在雪地上。
总过了两个时辰之久,天都快亮了,黄小龙直挺挺的跪在雪地上,连动也没动一下,忽的一声震天价的喷嚏声,胖和尚终于醒来了。
睁开眼,啊!好大的一对眼睛,眼内发出碧蓝色的光芒,阴森森的,黄小龙见了浑身一阵寒颤,抖声说道:晚辈黄小龙给老神师请安,请老神师指示迷津!胖和尚仰天一阵哈哈,道:儒子可教!儒子可教!观尔印堂发暗,必有大祸临头,老衲此有泥丸一颗,携去化水,沐浴一番,当能略避危难。
胖和尚说完,在身侧一个破口袋中摸了半天,才摸出一颗鸟蛋大小墨黑泥丸,往小龙一抛,随着又倒了下去,大光头还没沾着铁木鱼,鼾声又响。
黄小龙接过泥丸,依然呆了好一会儿,因为他想不到这泥丸有何妙用,可是和尚又睡着了,要再等他醒,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遂只得就雪地上叩了个头,立起身来依然朝北京城行去。
为了证实这泥丸的奥妙,在第一个站头,他就找了家客店,要水沐浴,当他从浴盆中站起来时,不禁吓了一跳。
泥丸入水,水没变色,人一浸入,立即就将整个身体染得墨黑,洗不去,擦不掉,而且越擦越亮,这可把他急坏了,好端端一个雪也似白的身体,忽然间变成了这么一块大黑灰。
但是,当他想通以后,他又不禁对这胖和尚深为感激了,因为这一改头换面,将没有人再认识他了,这不是为他减去了许多无谓的烦恼吗?敌人不认识,朋友也不会认识了,朋友不认识没关系,相信一说就可以,而且,侯丽珠姑娘也不会再来缠绕自己,因为自己已失去了那动人的美,这样一说,金燕那苗族小姑娘,自己的小妻子,也不会爱自己了吗?这一点终于也被他想通了,假如金燕只是因为他变了黑,就不再爱他,这种爱也就虚伪得可以,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黄小龙他深深的相信,金燕绝不会如此,绝不会因为他这一点黑而皱皱眉。
人既然变了样,随着他立即将装束也改了,碧玉剑用布卷起,自此以后,他一点麻烦也没有就进了北京城。
这一天,午时后进城,家家户户已经都上了店门,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多年来,他已经忘了有年节这会事。
最后在前门大街遇到了驼子哥哥,这以往在他店里管帐的先生,这真叫做喜从天降,什么顾忌也没有的就说了出来。
驼子哥哥这一刻不是惊恐,而是惧怕,但见他猛然一个退步,正好撞在跛子姐姐身上,跛子姐姐她不是全跛,她只右脚短了这么一节,走起路来,一高一低,所以别人都叫她做跛子。
跛子姐姐似乎力气很大,因为她脚跛了,自小就没缠脚,而且身胚比矮小的驼子哥哥要高出半个头。
这时,但见她双臂一搂,就将驼子哥哥抱住叫道:瞧你怕成这个样子,这也值得怕吗?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管他谁来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我们还能晨愁夜饭,晚愁隔日米,你怕说由我来说,我可不怕,人吃五谷杂粮,总要奉顶着天理国法人情,不凭良心做事,定遭天雷报应,死了还得打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变畜生。
跛子姐姐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篇,说得黄小龙一头雾水,怔在那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驼子哥哥可又开口了,但听他说:你这位小哥别来诈我们了,黄家没你这块料不说,我们其实真不知道,要知道我们早就远走高飞了,今天也不要你请我,也不要我请你,干脆你就自己请自己吧!这些东西,我们什么也不敢收,你还是带走吧!我们穷,穷得有志气,不提那事,我们还能多处点时候,一提那事,我们趁早分手。
黄小龙这一刻真叫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恼,被这一个驼子一个跛子说得昏头转向,糊里糊涂,停了好半天,方始说道:驼子哥哥,你到底说的什么呀!你真把我给闹糊涂了,你要我走,难道你一点儿不有念旧情吗?黄老……黄小龙话没说完,驼子哥哥一声吼叫,跳了起来,叫道:难道说我不念旧情,就是我太念旧情了,你们这班混蛋才整天的来逼我,用大帽子压我,对我用刑敲打,可是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打死我也不知道,硬的不行软的来,送我多少金子,许我分多少成头,哈……哈……我驼子哥哥一世为人,就凭这一点,文家出我双倍年俸,我就不去替他干,怎么样!你这小子……驼子哥哥已经发火,而且要破口大骂,黄小龙仍然是一脑门子糊涂!糊涂!糊涂!终于黄小龙也是一声怒喝道:你到底是在这罗唆什么?驼子哥哥可真有点硬骨头架子,毫无畏悸的叫道:罗唆什么?总归一句话,你不是黄家人,黄家没你这块料,你是想来诈骗我,黄家小龙,我看着他长大也不知抱过他多少次,我身上现在还有他的尿骚味呢?只可惜!只可惜!好人命不长!……黄小龙终于得到了一点头绪,连忙阻住他的话,说道:驼子哥哥,你别咀咒我,我先问你,我如若冒牌货,我是想来诈骗你什么?驼子哥哥从黄小龙这句问话中,也似乎感到有点不对头了!连忙答道:诈骗什么?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我也糊了涂!难道你不是为黄家宝藏,为那有名无实的宝藏,唉!也不知那位绝子绝孙,绝他祖宗十八代的缺德鬼,信口雌黄,说黄家有一个祖传宝藏,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害我受了多少冤枉,吃了多少苦,其实天晓得黄家什么地方有宝藏,倾家荡产,连根鸡毛也没剩。
黄小龙听到这里,他笑了,微微的笑,笑得很自然,就是那黑黝黝的脸上,也能看出来他在笑,但听他道:驼子哥哥,你放一万个心,我绝不向你提宝藏,我可以发誓,我确实是黄家的小龙,这一点我也可以向你发誓,不过,这必须你夫妇向外保密,如若不然,你就会替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我这次回来,是来报仇的,我只是从你这探知一点京城的消息,在你这隐蔽一下身形,免得我整天在外面惹人注意。
这一说,驼子跛子同时惊楞住了,因为黄家小龙驼子哥哥确实是自小看他长大,可是绝没这样黑,就说南方天气热,太阳烈,也绝不能晒得这么黑。
他们俩这么一犹豫,黄小龙已猜到几分,但听他道:驼子哥哥,你是疑心我这么黑脸是吗?这是因为我沿途闹事,宫里那些鹰爪孙都认识我,而且还有白衫教的也在打我身上人皮宝衣的主意,一个武林前辈给我的一粒泥丸,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驼子哥哥忽然插嘴道:你说的什么人皮宝衣?黄小龙稍稍凝神敛气听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遂从怀中取出那熏黄的锦囊,掏出人皮宝衣递上。
驼子哥哥一见,两眼就发直了,说道:小哥,这是什么宝衣我不管,这是谁的?黄小龙毫不考虑的冲口而出道:这是我爷爷,啊!不!…是张爷爷的,他……驼子哥哥一声尖叫,扑到黄小龙身上,叫道:哎呀!你真是黄……跛子姐姐,请你把门拴上,今天我要大喝特喝,啊!天老爷有眼,终于让我守住了,小少爷,我想不到这一生还能见你们黄家的人,想当年……驼子哥哥又要想当年了,可是黄小龙却没让他说,他道:驼子哥哥,我一天没吃饭了!驼子哥哥又是一声怪叫:哎呀!你为什么不早说,走,我们厅里去,请跛子姐姐好好给我们烧两个菜,我得痛快的喝他一个醉,十年了,整整十年,我驼子哥哥没有醉过一次,因为我怕醉后失言,误了大事,今天我要醉,我要烂醉,补偿这十年……黄小龙收起了人皮宝衣,和驼子哥哥手牵手的走回厅里。
驼子哥哥这一会儿,似乎一下子就年轻了十几岁,跳跳蹦蹦的,骨头都松了,—脸上满是欢欣愉快之色!黄小龙与驼子哥哥,一边喝酒,一边黄小龙就讲述他这十年的经过,当然,他只选一些重要的讲,当他讲到在人皮宝衣上发现了武功之后,驼子哥哥突然叫道:啊!怪道当年我看到武馆里张爷,病后在家里住时,一个人呆在房里,拿着那人皮宝衣,鬼鬼祟祟的,原来这上面还有这样神妙的武功?当时张爷也是欺侮我老头子不懂武功,他叫我不准说出去,就给我看了一下,想不到十年后,凭当年的一眼,还能认出你来,我不是因为这什么……人皮宝衣,你再说得天花乱坠,活龙活现,我心里永远得打个问号?随着,驼子哥哥告诉他,黄家的仇人武斌,如今是北京城里最具威势的一个人物,与和坤相勾结,一文一武,声威不可一世,他的儿子武成文,外号花花太岁,拿了父亲两个造孽钱,整天嫖赌消遥,家里已经养了三房四妾,仍然日夜在外风花雪月,看到稍有姿色的女子就加以调戏,一不如意就动强,也不管你是黄花闺女也好,名门少妇也好,他总要遂了自己心愿,就这样,也不知害了多少贞节女子,可是有谁敢放一个屁,你要是多骂两句,让他听见,当夜里就有蒙面盗数人,夜入你家,除了抢财物,还要杀人,临走一把火,烧得你精精光光。
这些话让黄小龙听在耳朵里,真气得他五孔生烟,别说还有仇,就是没仇,以他一个侠义之人,也不允许这种人活在世上。
可是,驼子哥哥接着又说了。
也曾有些侠义道中人,夜入武家,想将这毫无人性的畜生除了,然而,这些侠义道中人都好象没甚真实本事,总是一去无回,不是遭擒,就是当场遇,第二天传出,九门提督武大人府上又去了江洋大盗,遭擒或被格杀,而武公子依然无事。
最后,驼子哥哥已有八分酒意了,才提到对面前门大街的盛源绸缎庄,当年黄家的案子,人死狱中,因为还有人逃亡在外,除了发出海捕公文,绘图捉拿外,财产充公,结果,封了三年门,又开张了,这次掌权的店东,据说是武大人的小舅子文老爷……说到这里,驼子哥哥哼!了一声,道:我驼子哥哥虽然驼,可是黄老爷当年待我不薄,这姓文的王八蛋派人来请了我几次,我就是不去,黄家遭变,原有老人惟恐祸及自身,都逃走了,也只有我不逃,我不能畏死忘恩,我要替黄家守住……啊!我真醉了……咕嘟!驼子哥哥又灌下了一杯酒……这一次驼子哥哥真醉了,说着说着他就往后倒,还算好黄小龙眼明手快,一探身就将他抓住了。
驼子哥哥还咕噌说:我没醉!我没醉!……来来来!你陪我干一杯!……驼子哥哥抢起桌上一杯酒,咕嘟一声又灌了下去。
黄小龙虽然在一旁搀扶着他,可是他没主意,因为他从没侍候过酒醉的人,他不懂怎么办?他只有用眼睛往坐在一旁的跛子姐姐求救,可是,当他看到跛子姐姐,两眼泪光盈盈,不禁吓了一跳。
跛子姐姐这时忽然叹了口气道:小少爷,驼子哥哥这十年也真难为他了!方才对你说的话一点不假,我已经十年没看他醉成这个样子,虽然他一直没对我说,可是我知道,他心中有一件非常非常隐密的事,可是他连我也没告诉过,当然,那多数是关于你家宝藏的事,我当年嫁他,也就是喜欢他这一点,为人正直,忠实,不贪财,不怕死!多少人长得好看,漂亮,然而满肚子坏水,歪主意,就不如他……今天,应该还让他喝两杯,痛痛快快的喝个够。
几句话,黄小龙也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终于还是跛子姐姐跛着脚,将驼子哥哥搀扶进内屋去。
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在大夜的除夕,一交子时,就开始响了,一阵阵的,一串串的,直到大天明,就没有停过。
这是丙午年的大年初一,满街满巷的恭喜声,拜年声,小孩们的嘻笑声,爆竹声,到处都盈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可是就在这些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却轰传着一件惊人的消息,九门提督武大人府上出了人命案,花花太岁的三个妻妾都被人杀死在床,人头不见了,可是这三位妻妾都搂抱着赤倏倏的男人,这些个男人头也一齐失踪了,可只是,这三人中,没一个是花花太岁。
这消息因为不便喧嚷,所以都是暗中在传递着,然而,这消息诚然够惊人啦!六条命案,出在九门提督大人的府中,这等于是老虎头上抓蚤子,又怎能不惊人呢?故此没半天工夫,就轰动了整个北京城。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一章 忠心耿耿 驼哥地窟献宝藏 恨意悠悠 侠士京城获神驹嘭!嘭!嘭! ……嘭!嘭!嘭!……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还没起来呀?这是驼子哥哥的声音,紧接着驼子哥哥又待敲门,他已急不能耐,一大早,他在这门口,少说点也转了个五六十遍,可是他就听不出房里有—点点的声音,眼看日将近午,房里依然毫无动静。
驼子哥哥开始焦急,惊恐,继之害怕,再也不管,提拳捶门,可是这一次,拳刚敲卞,声音也没听到,门随拳开,驼子哥哥用力过度,伧促间把持不住,整个身子就朝门里冲去。
呼!的一声,驼子哥哥整个身子,腾云般飞了起来,惊得他呀声怪叫,可是,待他理会到是怎么回事时,忙叫道:快放下!快放下!我这一把年纪,不是胆子够壮,准被你吓昏了!还有这件破大褂,穿了七八年……原来方才是黄小龙在猝然间,双手叉着驼子哥哥的胁下,给举了过顶,听驼子哥哥一叫,连忙放下,说道:驼子哥哥,我这是给你拜年哪!驼子哥哥大笑道:你什么地方学来这种拜年规矩,驼子哥哥骨脆筋酥,不拜也罢!倒是……我说小少爷……黄小龙没等他说完,忙插嘴道:驼子哥哥,你千万别叫我小少爷,你就干脆叫我小龙得啦!你对外也只能说是远房亲戚……驼子哥哥忙抢着道:我们怕什么?我们怕什么?……唉!这一点用不着你关照,你放心,驼子哥哥不是傻瓜,我说小……小哥哥更好!小哥哥,你知道吗?北京城今年初一大早,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可也大快人心。
黄小龙微微一怔,叫道:怎么天翻地覆?驼子哥哥呵了两声道:不!不!还没天翻地覆呢!只是大快人心,不过,人心惶惶,事情总是免不了的,你瞧着吧!今儿个……。
倒是什么事?黄小龙听急了!遂插嘴道:驼子哥哥,你说我听听。
驼子哥哥一拍胸脯,道:嗨!我驼子哥哥真是有点老糊涂,小哥哥,你听我说,昨天大年三十夜,九门提督武贼府中,出了件无头公案,一刀连丧六命,三男三女,首级全失,三个女的都是花花太岁的妾室,三个男的可都是下人……。
黄小龙蓦的一声惊讶叫唤道:什么?这里面就没有花花太岁在?驼子哥哥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吗?也不知那位大侠客,糊糊涂涂的乱杀一通,不过,这也够使人开心的了,大年初一,刀染内室,今年他家准遭血光之灾?黄小龙脸上真被驼子哥哥说热了,只是他一脸黝黑,驼子哥哥看不见,黄小龙道:六条无头命案又怎会就这么严重,天翻地覆?驼子哥哥看了小龙一眼,道:小哥哥,你不知道呀!九门提督武大人府中出了无头案,那还了得,他定然大发雷霆,将城门关闭,派兵缉凶,挨家挨户的搜查,这些兵勇们,还不趁机抢劫,老百姓又得大大的破财一番。
黄小龙微笑说:我看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驼子哥哥哼了一声,道:没这么严重,小哥哥你是不知道,我驼子哥哥虽然开心,可是一想起来,又觉得那位大侠客,也是个大混蛋,他就没替别人想一想,不过……今年这事也透着有点儿奇怪,好象是……驼子哥哥,你猜怎么着,街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好象根本就没这会事!这是跛子姐姐的声音,说着叫着,她已经一跛一跛的从门外进来了。
黄小龙给跛子姐姐作了个揖,算是拜年,慌得跛子姐姐连连闪躲,直叫不敢当,接着告诉驼子哥哥说,张府陈府都这么说,可是听说城门并没关闭,街上也满热闹,也没什么事发生。
驼子哥哥听了,觉得事情太出意料之外,随着告诉黄小龙,跛子姐姐脚虽跛,两双手虽粗,可是刺绣出来的花儿,草儿、燕子鸟只什么的,却都翩翩如生,多年来就只靠这上面糊个口,也就因此结识了一些大户人家,张府陈府就都是她的主顾,如今从他们口中得的信息,想必假不了。
黄小龙微笑道:驼子哥哥,我说没这么严重不是,你偏说我不知道。
驼子哥哥看了小龙一眼,他奇怪,小龙似乎早有先见之明,这时跛子姐姐可又说了,但听她道:我临离开张府时,在后门上听到一个院子里挖土的声音,我奇怪,怎么大年初一早上,你猜怎么着……唉!真倒霉,怎么谁不能找,就找到咱哥儿俩。
我说二哥,你这可就错了!老爷是看得起咱哥儿俩,这了差事才轮到咱们,你放心,准有你的好处!去你妈的吧!大年初一,谁不取个吉利,却来这埋人头,血淋淋的一埋就是六个,还说是好差事,要知道这样,让你一人干得了,又何必死拉活扯的硬拖着我来,你瞧吧!这院子里,将来总得闹鬼!你别这么嚷嚷的行不行!让别人听见了……听见了怎么着,你小子还指望着升官发财吗!别他妈的做大梦啦!遇到这把子事,能安安稳稳太太平平的过了今年,我王二麻子就谢天谢地啦!二哥,别嚷!我瞧瞧去,真让外人听去了,咱哥儿俩脑袋准得搬家我听到这,再也不敢听了,就往回跑。
驼子哥哥一听,双目二瞪道:王二麻子?王二麻子不是盛源绸缎庄那个臭大麻子吗?怎么这六个人头会跑到他家去啦?黄小龙依然微笑道:何止在他家!或许还在那位九门提督小舅子,文老爷的房里发现,也说不定,你相信不相信?驼子哥哥双眼越发的睁得大了,瞪住小龙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说或许,我没说一定。
说完这两句,黄小龙立即把话题错开,梳洗进餐。
当然,这是黄小龙干的,黄小龙他在当天夜里并没准备就动手,可是事情凑巧,偏偏的把他引去了。
原来黄小龙在驼子哥哥醉后,跛子姐姐收拾了仅有的一间房让小龙歇息,黄小龙心情烦燥,再加上喝了两杯酒,更是无法人眠,想起了盛源绸缎庄,遂起身往盛源绸缎庄去,准备在这大年三十夜里,寻找一点往年的回忆。
岂料,盛源绸缎庄里,正因为失金丢菜,闹得不亦乐乎,文老爷本应在年饭后,就该到他姐夫府上去,就因为这突然的遗失了一批黄金白银,他又怎能不被急得疯狗似的乱纵乱吠。
然而,店里的人,远地的早些天就走了,往得近的日刚过午也都回家了,留下没走的如今也都在店里,文老爷饭前查点过的数字,饭后突然间少了三千两,一个普通人,就是提也别想提得动。
整个店里都被文老爷翻遍了,没有就是没有,连一点影子也没有,终于闹到三更天,文老爷方起驾。
这时,正巧黄小龙来了,听说文老爷要上武大人府上,他正愁没人带路,这还不是求之不得。
既然是大年夜,谁都各自找乐子去了,黄小龙他不认识这九门提督武斌老贼,也不认识花花太岁武小贼,在武家前前后后跑了将近一个更次,也没得到一点眉目。
终于,黄小龙抓住了一个下人,逼问武家爷子的居室,也是黄小龙江湖经验缺乏,又正巧遇到一位含酸吃醋的人,他随便指了三处内室,说:武大人今夜不在府上,花花太岁很可能在这三处留宿。
黄小龙没让那人看见面貌,将那人反绑丢在暗角里,可是当他在这三处查看一遍之后,发现这三个地方里面都睡着一男一女,这可把他弄糊涂了,此时已是四更将尽,黄小龙不再迟延,索性全都杀了,带着六个人头离去。
他想,这三对男女中,除了花花太岁一对,余两对也定必是奸夫淫妇,杀了并没罪过,也能使人警惕。
黄小龙割取人头之意,本想给悬在城门楼上,让万人观看,可是随后一想,这事若闹大了,惊动了乾隆皇帝,恐将祸及无辜百姓,故此又将人头带回,准备偷偷的找一地方埋了,让他永远落个无头公案。
在经过盛源绸缎庄时,倏的想起,这是个最好栽赃之处,遂将六个人头,整整齐齐的给摆在文老爷的内室桌上。
这一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任何事也没发出,夜里驼子哥哥说了一句话,说得很对,他说:这大侠客还算不糊涂,他把这人头送到武大人小舅家里,武大人又怎么派兵缉凶呢?辞了岁,迎岁,迎春,过上七,狂灯,过元宵,一连十来天,北京京城里就没再出过事。
这些天,黄小龙每天往外逛,他象是玩疯了心的小孩般的,驼子哥哥家里留不住他半步脚,天一亮黄小龙就出门去了,不到掌灯时分,你别想看到他的影子。
这一天,元宵第二日,驼子哥哥实在忍不住了,黄小龙一进门,他就拖住小龙坐下,说道:小哥哥,这些天你都在闹点什么?怎么饭都没在家吃?小龙拉住驼子哥哥的手,道:驼子哥哥,我已经在镖局里找了个好差事,准备赚些银子……驼子哥哥一声惊叫。
什么?你说什么?你在镖局里找了份差事?黄小龙拉了拉驼子哥哥的手,说道:驼子哥哥,你别这么大声叫,我……驼子哥哥把小龙的手摔掉,道:我不叫,这简直把我气死了,你怎么能到镖局里去做那种事,你要赚点钱子,来来来,我带你去瞧瞧!说完,没等小龙说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小龙就进他的厨房去,在厨房里,驼子哥哥拿起一把大铁锤,就往他那个泥灶上掘去,黄小龙起初不知是怎么回事,待他理会时,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啪! 嚓啦啦!一阵响过,灶上两块土砖,已被驼子哥哥一铁锤敲了下来,黄小龙一声惊叫道:驼子哥哥,你是怎么啦!驼子哥哥气得两眼发直,理也没理他,连连两三锤,四五锤,七八锤,只眨眼工夫,整个土灶全被打成碎泥。
驼子哥哥打碎了土灶,又找来一把铲子,将土全给堆并了,又往下铲,黄小龙看他打碎了土灶,已经是满头大汗,忙道:驼子哥哥,你要干什么?让我来替你做。
驼子哥哥没好气的道:用不着!说完猛力往下一铲,铛!的一声,只浅浅的一点点,就似平已经到底,从声音上判断,下面是一块铁板。
半晌工夫,驼子哥哥已铲出了三尺来宽一块地方,下面确是块铁板,铁板上有一铁环,驼子哥哥道:这下用得着你了,用劲拉这铁环,把盖子揭起来……哦!慢着,等我叫跛子姐姐把门关严了再拉。
说着,一蹦蹦的往外跑,接着又转了回来道:好了!拉罢!得使点劲!黄小龙躬身一拉,凭他单臂力气,何止数百斤,竟没拉动,丝毫也没动,黄小龙不由得愣,不知驼子哥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驼子哥哥吩咐他拉,他又不能不拉,遂运起神功,一声微嗨!铁板应手而起,一股湿霉之气,亦随着铁板,冲了起来,冲得黄小龙一口气没透过来,好不难受。
驼子哥哥笑道:还得再等一会儿,让里面霉气出尽了,再下去。
黄小龙一看,下面是个洞穴,洞下面一级级的石级,总有十来级,洞口四周均为铁铸,铁板本身不厚,怪道有这么沉,原来是锈住了,由此可想而知,这洞穴是多年后没人进入过了。
黄小龙看着驼子哥哥,一把火一把火的往下抛,他知道,这是驱逐霉湿最好的方法,总过了顿饭工夫,驼子哥哥方递过一把火把,道:现在可以下去啦!驼子哥哥不知黄小龙能暗中视物,黄小龙也不说明,笑笑接过火把,领先走下石级,当石级走完后,黄小龙始发现,原来是一地道,不过,这地道相当直,一眼可以看出十数丈去,没什么弯曲之处。
黄小龙用火照照两璧,似为人工所造,均系巨石砌成,黄小龙不禁暗奇,这工程绝不会小。
倏的,黄小龙耳中听到一点异声,象是铁箱子开启的声音,小龙立即回头对驼子哥哥做手势,接着将火把弄熄了,慢慢牵着驼子哥哥走。
黄小龙听觉之灵,何止较驼子哥哥强十倍,这下该驼子哥哥迷糊了,可是他看到小龙确有其事般的,也只好暂时闷一闷。
只一瞬息,黄小龙已能听到话声了……我说王二哥,这总该咱们哥俩大发了吧!十来天后睡好觉,也是值得,你瞧,这些个金钱珠宝,咱们哥俩一辈子也花不光。
妈的小子,你别臭美了,要不是我王二麻子想的方法卖力气,凭你小子还想把那铁盖弄开?唉!唉!王二哥,这就不对了,没我说要挖深点,还能发现那铁板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个钱,十个人花一辈子还嫌多,咱哥俩分分,准保三代花不光用不尽,你瞧,这些珍珠项圈……臭小子,谁叫你乱摸乱动的,给我放下!怎么着?王二哥,咱们哥俩烧过香,磕过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还没半个月呢?你怎么就见财忘义啦!没说不分给你,可是,因为是我想的法子卖的力气,开的铁盖,我应该多分点,让我挑选好了,剩下的再给你。
王二哥,这更不对了,要分也得二一添作五,谁也不能占谁便宜,你怎么将兄弟结义之情给忘了!谁他妈的跟你兄弟来着,要吗?问我这拳头!好个臭王二麻子,我小拐子早就算准你有这一手,你瞧这是什么?嘿嘿!小拐子磨了三天,就这么一下,保证你连声音也没有。
哼!臭小子!居然他妈的带了小攘子,这可别怪我王二麻子见财忘义,我可要一个人独吞了!接着传来一些挣扎翻滚的声音,黄小龙立即牵起驼子哥哥往前赶,还没容他俩赶到,已听得一个急喘的声音,声嘶力竭,气息难通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哈哈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多少欢悦的欣喜。
小拐子,这可别怨我王二麻子,我没伤你一点皮肉,哥俩结拜一场,我也给你留了全尸!你就好好的去吧!等明儿个我再为你烧点金元宝,好让你去贿赂贿赂,拍拍阎王爷的马屁,早点投胎转世。
王二麻子说完了想笑,嘴刚张开,就听到门口响起脚步声,忙从小拐子手上抢过小攘子,厉声喝道:什么人?……哎呀!你是……是人?……是鬼?黄小龙在石室门口出现,石室中虽有王二麻子带来的巨烛,将室中照得十分明亮,可是室门外却依然暗黑如墨。
黄小龙的出现,除了隐隐中看见一个人影,就只有两颗如冷电般的眼睛,闪射出吓人的光芒,王二麻子刚做完杀人勾当之际,看到了黄小龙这个人影,他又怎能不被吓得屁滚尿流。
黄小龙从对话中,早已理会到是怎么一回事,他最恨这种见财忘义之徒,他又怎肯与之答话,但见他缓慢慢,一步步的往前移。
王二麻子虽说胆大心壮,看到这黑黝黝的影子,无声无息的在这出现,早已吓得周身剧颤,魂魄散。
黄小龙来得近了,方始说道:你们哥俩既已结成生死兄弟,他死了,你活着也没意思,我也给你留个全尸吧!你是自裁,还是……王二麻子一听是人说话,胆子又壮了,一声厉喝道:臭小子,凭你也配,既来了,就别想再出去啦!我王二麻子今天大发慈悲,也就成全你吧!语音甫落,王二麻子手握小攘子已经扑了过来。
这种做下人的,要说会武艺,顶多也不过是个三招两式的,黄小龙只一招手,王二麻子一个身子已吧嗒一声,摔在地下,这一摔下就没再爬起来,因为黄小龙不愿多费手足,一下就点了他的死穴,这真应了他们结拜之义,有福同享,有难共当,没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到此,黄小龙才放眼打量这间石室,十分宽僻的一间石室,堆置着十数只大铁箱,每只铁箱都被打开了,箱里除了黄金白银,就是珍珠宝贝,字画古玩,这时忽听驼子哥哥在石室门口叫道:小哥哥?快!快!快去看他们走那条路来,赶快去将那通路堵死,天一亮他们发觉丢了人,一定会发现这个地洞。
黄小龙一听,驼子哥哥倒是顾虑周全,可是,黄小龙他也有他的打算,他问明了这地下石室,总共只有三条通路之后,立将两具尸首提起,住那盛源绸缎庄后园的路,疾奔而去。
只一歇儿工夫,黄小龙返回地下石室,他在那十几只大铁箱前面巡视一遍之后,捡几样心爱的古玩取了,与驼子哥哥回返家中,方始对驼子哥哥说道:驼子哥哥,钱财乃身外之物,一个行侠仗义之人,绝不能贪财,方才那王二麻子与小拐子,为钱财,结义兄弟之情都可以毁掉,可见钱财乃是如何可恶的东西。
说到这里,驼子哥哥已是双目怒睁,黄小龙一看不对,忙道:驼子哥哥,你不必为我担心,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目前我有许多事情必须要做,绝不允许我去享用这笔钱财,不过,我相信日后我会用得着它的,你放心,黄小龙永远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这次我并非真的为了钱才到镇远镖局去做事,我是想借此谋一进身之路,设法报仇,因为我在这时日间,二月初,事成不成,我都要上路,我要赶到一个地方去援救一位朋友。
于是,我要急切的设法,因为自从年三十夜,武家发生了六条命案后,花花太岁与他那贼老子都隐藏起来了,家里也戒备得特别森严,武贼每日早朝,也定有十数名武林高手接送,叫人一时无从下手,因为我怕打草惊蛇,一次失手,下次更难如愿,所以我要找个十全十美的办法。
我有一位哥哥,在镇远镖局做镖师,他说镇远镖局总镖头崔刚,与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都有来往,叫我在镖局里混混找机会现身,一定能如愿见到武贼,再随时随地设法报仇,所以这几天我都在镖局里混。
果然,事情在今天早晨发生了……黄小龙这天,一大早往镇远镖局去,正行走着,身后突然传来惊呼骇叫,小龙回首一看,原来是一匹高头大黑马,劣性暴发,横冲直闯,街道上正赶着早市,熙熙攘攘的人还真多。
黄小龙见那大黑马已连伤三数人,再不怠慢,一纵身飞出,正好阻住大黑马去路,右掌猛伸,快如电闪的抓住马头。
岂知这匹马,够顽够劣,黄小龙又从未遇到过劣马不知脾性,手刚抓住马头,大黑马猛然人立而起,希聿聿一声长嘶,随着头抑,黄小龙给大黑马摔得头下脚上,若不是他手抓得牢,黄小龙准给摔抛上半空。
这一下可把小龙惹火了,在路旁一些观看的人惊呼声中,黄小龙已然一个翻身,纵上了马背。
黄小龙从李大哥那学过骑马术,虽说没常骑,可是一身功夫非比等闲,上马后,一带马头,就选那人稀的道上,放马直奔。
转眼工夫,已然出了城门,大黑马来到荒郊,越发的不听指挥,狂蹦猛纵,一蹦丈来高,一纵三丈远,有两次黄小龙想出奇将大黑马制服,一不留心,竟被大黑马将他抛下马来。
这当然摔黄小龙不倒,但见他旋风似的。
在地下一点脚,又复纵上了马背,最后黄小龙记起李大哥教的驯服劣马之法,连忙依照李大哥所说,提气轻身,紧贴马背,任由他在荒地里乱蹦乱跳。
总过了两个时辰之久,大黑马鼻子里已然喘气呼呼,通体是汗,可是它依然纵跳不停,黄小龙对这匹大黑马是越看越喜欢,真怕把马累伤了,连忙用千斤坠工夫,将大黑马制住。
说也奇怪,大黑马到此以后,它竟没再跳了,非常驯服的,要它跑就跑,停就停,黄小龙下了马,大黑马非但不走,反希聿聿的叫着,一个马头,拚命的往小龙身上擦,拚命的嗅。
黄小龙更加高兴,抱着马头一阵抚摩。
蓦然间,在黄小龙停身四周,出现了数十名八旗禁卫军,箭在弦,刀出鞘,如临大敌般的,将黄小龙团团围住黄小龙一心驯马,竟没注意到四周来了人,这一见,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心想,难不成这匹马会是御用的宝马?黄小龙刚想吧,倏的一个如雷般的声音叫道:你们都给我站住,别吓了我的黑小子!随着话声,从人群中走出个魁悟的老人,好威武的相貌,那宽大的脸上,也是黑黑的,比黄小龙好不了多少。
那老人走到黄小龙面前,见黄小龙毫无畏悸之色,立即哈哈大笑,笑声比雷还响,震耳欲聋,笑着笑着一掌拍在小龙肩头,小龙本待闪避,可是不知怎的,似乎是心血来潮,竟被他笑声摄住,笑声中又似乎有一种亲切感,使人不愿违抗。
吧!的一声,好响,相信一里外也能听到,黄小龙身子连晃也没晃一下,老人笑声立止,双眼圆睁,久久又复哈哈大笑,笑吧始道:好小子,有胆量,有气魄,有能耐,好!好!你认识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吗?黄小龙听他连赞几个好,反觉得脸上一阵燥热,随后听到问起这匹马,黄小龙他根本不识这匹马的来路,他对马的知识实在大浅薄了,不过,他最少知道,这一定是匹罕见的宝马,遂道:承蒙夸奖,汗颜无地,此马之出处,请恕在下才疏学浅,无能得识,不过,以它那顽强的脾性,定是匹罕世龙驹无疑。
这时,从那老人身旁,闪出个随从打扮的人,严声叫道:你这小子是什么地方钻出来的,怎的一点礼貌也不懂,见了鼎鼎大名的黑贝勒爷也不认识,赶快跪下磕头,什么在下在下的,你该自称小人……听说这位是贝勒爷,黄小龙心中大为高兴,如若这位爷肯提携,三两天他就有可能认识武贼,以贝勒爷的贵客,出了事,绝不会连累什么老百姓,于是,黄小龙连忙将马摔了,准备行礼。
黄小龙一摔马僵,那些禁卫军齐都怪叫,黄小龙可不管,双手一抱,就要跪下,可是贝勒爷没让他跪下,就把他搀了起来,叫道: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越随便越好,瞧你能耐不小,你是……黄小龙一听,这位贝勒爷说话挺和气,忙接嘴道:小人是镇远镖局崔总头……黑贝勒又是一声如雷大笑,道:哈!我说呢!原来你是京城第一高手,镇远镖局总镖头崔刚的徒弟,怪道有这么好身手,啊……不对呀!我怎的就没见过你?黄小龙一听说,就想反驳,心想,一见面你就给我找了个师父,因为贝勒爷说得高兴,他没敢插嘴,随后,贝勒爷自己也想到不对,黄小龙遂道:王爷,小人不敢冒认高人门下,小人只在镖局里帮闲。
黑贝勒一声大吼,道:帮闲,崔刚他简直糟踏你,走!找他理论去!黄小龙连忙抢着道:不是的,那是小人想在那见识见识,玩会儿,我可没想在镖局里求取什么名望利禄。
黄小龙这一说,黑贝勒不禁瞪大着两只虎眼看着他,他摸不透这位黑小子是干什么的,良久方始说道:总镖头崔刚,他怕连你会武也不知道吧?黄小龙笑笑摇摇头道:我刚去没几天,只每天见见面,连说话也没说上两句。
黑贝勒一听,可光火了,吼声道;好!黑小子,你瞧我的。
黑贝勒说完就上了马,黄小龙跟在他马后面走,而那匹大黑马也真怪,不用人牵,它就紧紧的顶在黄小龙屁股后面走,这一来,黄小龙真爱煞了他,禁不住回身抱它亲一下,黑贝勒一见笑,叫道:黑小子,骑上它吧!回头再说!黄小龙一听,心中大乐,赶忙谢过,脚尖一点,凌空一个倒翻身,施了一招燕子巧翻云,身子稳稳落在马上。
黄小龙不知是心中欢喜,还是有意卖弄,这一招使得美妙至极,竟把黑贝勒看直了眼,久久方才喘了一口气,接着哈哈一笑,鞭马回城。
来到镇远镖局,已然近午时分,镇远镖局崔总镖头正站在门口,伸长了颈子往这边打量?一看到黑贝勒,连忙快步迎上,替黑贝勒爷牵马。
黑贝勒打发禁卫军走后,待进入大厅,方始向崔总镖头道:崔总镖头,今天黑锅收了个干儿子,你应该给俺黑锅道喜吧!崔总镖头一听,忙声答道:那真得好好的为贝勒爷恭喜一番,只不知那家幸运的小公子,做了贝勒爷的干儿子!崔刚说完,立即吩咐摆酒。
可是,当他看到大所里还站着一个镖局里的伙计,小黑炭,镇远镖局里任何人都称黄小龙为小黑炭,黄小龙也不在乎,今天他随着贝勒爷进来,崔总镖头一直就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如今一见,不由总镖头双目怒瞪,因为这座大厅,是专门款待贵宾的,就是镖局里的镖师,没听招唤,也没敢往里乱闯的。
如今,贝勒爷在,小黑炭居然大模大样的站在厅里。
总镖头崔刚,他那能不火,可是他刚待张嘴喝骂,黑贝勒已经出声叫道:黑小子,过来见过崔总镖头!黄小龙自从进入镇远镖局后,他就替李志虎李大哥叫冤,因为这总镖头,虚情假义,狡猾十分,用得上你,拚命的给你戴高帽子,用手段用钱财拢你,一旦用不着你,他会一脚将你踢开。
黄小龙刚到局里没三天,就遇到这么一把事,一个做了多年的镖局伙计,生前生了一个月病,一直没好,年初总镖头就赏了那些伙计一点银子,整个将别人回断了,也不管那伙计病得如何!日后如何!这事黄小龙当日就被气火了,还是李大哥劝住了他,为了自己亲仇暂时忍一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今天,在这种场合里,黄小龙就准备让他难堪,黑贝勒叫他见过,他就微微的抱了抱拳,称了声总镖头。
崔总镖头这会子可傻眼了,他不相信小黑炭突然鸿运当头,福星高照,一下子就做了贝勒爷的干儿子。
说实在的,小黑炭凭什么?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崔总镖头他实在想不通,不禁颤声问道:贝勒爷,这位就是……崔总镖头没敢直说,黑贝勒可接着道;他就是我今天刚认的干儿子,怎么着?轰!的一声,如巨雷击顶,这遭雷击的,不是崔总镖头,因为崔总镖头江湖经历老道,拿得起,放得下,他不会在乎这一点,你今天得势,他就称你一声爹,叫你两声爷爷,他也满不在乎。
然而,会是谁呢?是那小黑炭黄小龙,他万料不到,黑贝勒会得如此诙谐,自说自话的就做了别人的干老子,方才听说贝勒爷收了个干儿子,只道另有其人,谁会想到说的就是他。
忽听,黑贝勒叫道:黑小子,那匹乌龙宝驹就送你做见面礼了!方才那句话,把黄小龙轰得昏头转向,可是这句话,可把小龙喜得心里开了花,为了血仇,为了宝马,就做个干儿子又何尝不可,遂连忙跪下磕头,朗声叫道:谢义父!黑贝勒哈哈大笑,道:崔总镖头,摆酒吧!把你们镖局里镖师都请来,快马将北京城里所有的镖师都请来,今天我要大大的庆祝一番,顺带考考我这干儿子,崔总镖头,你别小气,今天所开销的,全都算我黑锅的。
崔总镖头连连传话,听一句传一句,那敢怠慢,听到说要考考小龙,心中暗想,你这干儿子有什么好考的,还要把北京城的镖师都请来,那该是我儿子漏脸的机会到了,最后听说黑贝勒作东,他当然不敢领,忙谢道:贝勒爷肯赏脸,崔刚面子已然够大,这小小的场面,崔刚还化得起,贝勒爷你就静等着人道喜吧!只瞬息工夫,大厅上已摆下了十数桌酒席,也就这一会工夫,除了镇远镖局所有的镖师外,陆陆续续已来了数十人之多。
这些个都是京城里有名望的镖师,不过他们都公推,镇远镖师总镖头崔刚,为京城第一把高手。
这些个镖师,没一个不认识黑贝勒,听说黑贝勒新收义子,齐都向黑贝勒道喜,而且都很随和的,从这点可见得黑贝勒日常之为人,黄小龙见了,心中也十分欢喜,因为他假如发现黑贝勒要象崔刚一佯,他真会掉头不顾而去。
慢慢的已来得差不多了,崔总镖头立即请大家人席,特别请了四往京城有名望的人物,在首席作陪。
这四位人物是太极门程海,铁掌毛健,独臂金刚唐雄,神鹰夏忠,年纪都在五旬开外。
黄小龙今天是什么也不管,大模大样的坐着,有点象小人得志,忘其所以般的,崔总镖头见了,真恨得牙痒痒的,他心想,我儿子那样不比你强,他妈的就你该走运,歇会我准叫你好看。
酒过三巡,崔总镖头见黑贝勒依然还没动静,好象把刚才说要考考小黑炭的事给忘了似的,不由得心生一计,对黑贝勒道:贝勒爷,欣逢大喜之日,闷酒难喝,待我将小儿唤出,玩两套拳脚,给贝勒爷下酒如何?崔总镖头担心黑贝勒不答应,谁知黑贝勒竟爽快的连道数声好,非至此也,并还连连催促,快!快!快!这又出乎崔总镖头意料之外,他早就关照好了,那能不快,一经呼唤,马上就走出一个翩翩佳公子,只见他早已穿好了紧身衣靠,那鲜明的衣靠,衬托着那白白的脸蛋,显得十分俊秀英挺。
崔总镖头的公子,名唤崔荣,崔荣一现身,立即赢得满堂彩声,黑贝勒与黄小龙也齐齐鼓掌。
崔刚即是有心的,在大厅的中央,他也早就腾出了一块空地,崔荣在当中一站,团团的行了个江湖礼,掌声更响。
正当此时,厅门口倏的出现一个颀长老人,身穿长袍马褂,手摇马鞭,一步步的往里迈,身后紧随着—位公子哥儿,手里同样的摇着一条马鞭,俩人一个姿式,齐齐往里走。
这颀长老人一出现,掌声立止,一个个的都立了起来,眨眼工夫,鸦雀无声,黑贝勒人虽老,眼却没花,哈哈一笑,跑了出来,颀长老人立即紧走两步,沉声道:裕荣,你这就不对了,有这么好的热闹,也不来通知我一声。
随着颀长老人身后的少年,叫了黑贝勒一声爹,黑贝勒虎目一瞪,叫道:准又是你这……小子作怪?少年抿嘴一笑道:是爷要来,怎么又怨我!颀长老人连忙打岔,道:别吓唬他!裕荣!你怎么啦!来小敏儿,陪爷坐!黑贝勒将位子让给颀长老人,随着在颀长老人下首坐下,颀长老人立即对黑贝勒道:叫他们都坐下吧!我不是来扫兴的!这颀长老人,相信读者都能猜着,他就是高宗乾隆皇帝弘历,因为他性好便服出游,尤其在太平盛世,他更是常常身着便衣单人匹马,到处逛游,所以很多草莽中人,普通老百姓,都认识他。
今天,在这镇远镖局,可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所以一见他进入,立即鸦雀无声,照理说,见到皇帝应该跪接才对,可是弘历就有这么个怪脾气,他若穿了便服,你不跪接,他不怪你,你要跪接,准得倒霉。
在这些人中,就只有黄小龙不识,可是他也和读者一样,从黑贝勒那恭敬让座的成份,从满堂百来人的突然静息,使他猜到了八分,再当他仔细的看了皇上两眼,看到他那气宇轩昂,道貌岸然,却又不怒含威,他心里就全部了然。
黑贝勒让坐,黄小龙也让坐,他让给跟随在皇上身后,那位称黑贝勒做爹的公子坐,他也就坐在公子下首。
乾隆皇帝听说黑贝勒收了个干儿子,不觉朝黄小龙打量两眼,只看第一眼,他心中非常不高兴,认为黑贝勒胡闹,可是当他看了第二眼,他又禁不住要看第三眼,第四眼,最后紧紧盯住小龙,看了好半天没移动过眼睛。
那被皇帝老爷称为小敏儿的,听说爹爹收了个干儿子,他也看,可是,他只看得一眼就不看了,他心想,爹真是越老越糊涂,多少漂亮王孙公子,凭贝勒爷的身份,谁不能要来做干儿子,却偏偏看中了这么个黑球,大概是他自己黑,也就影响到他也喜欢黑吧!然而,弘历皇帝的目不转睛,又引起了小敏儿的嗜奇,因为他非常信服老爷子的眼光,另有独到之处。
于是,他又禁不住再看两眼,看了两眼再看两眼,依然是个黑球,什么名堂也没看出来。
黄小龙呢?他真是死死的坐这让人看吗?并不!他的两眼,正在看着场中崔荣打的一套拳,他明知道弘历皇帝和小敏儿在对他打量,可是他连眼角也不瞄一瞄,他一心一意全贯注在崔荣的拳上,虽然,崔荣的一套拳,在他的眼光里,跟花拳绣腿毫无分别,他仍看得津津有味似的。
厅中正在练拳的崔荣,这一刻他真叫做买命了,能在皇帝老爷面前表露自己的武功,在他真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只可惜,昨儿一夜,是元宵节,崔荣他一夜没干好事,到天亮时方蒙蒙糊糊的阖了一下眼,在阖眼的一歇儿时光,虽疲累不堪,他脑中仍然还在回味着夜来的偷情,那旖旎的春光,这会儿他又那有精神来玩这一套把戏,这才叫做心有余而力不足。
到这个时候,他才恨,他不恨自己,他恨别人,恨黑贝勒,也恨小黑炭甚至连乾隆皇帝他都恨上了,早一天不来,迟一天不来,偏偏在自己终宵欢乐之后才来,他又怎能不恨?崔荣恨,还有个更恨的是他那老子,崔总镖头,往常他总是夸他那宝贝儿子,武功怎么高,怎么好,可是今天一看,简直就把他气疯了,连往门一半的功夫都够不上,偷偷瞄了皇帝老爷两眼,弘历皇帝两眼盯住小黑炭一动没动,这下不但气而且火,不是皇帝老爷在,他准会跑下去,一脚将他儿子踢出厅外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屋漏还遭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就在他父子一急一恨的当儿,小敏儿已问知这位练武的,就是京城第一高手崔刚的儿子,小敏儿自小是出了名的刁钻,这会儿他的主意可又出来了,但听他道;老爷子,一个人练着不好看,最好再找一个人比划比划,才能分出高低好坏,老爷子,你说好不好!弘历皇帝看小龙看呆了,也没听清楚小敏儿说什么,当然他也知道绝没什么太了不得的事,尤其是小敏儿的要求,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只要他开了口,非答应不可,不答应准没完,想尽了名目也得要你答应,故此连说:好!好!弘历皇帝刚答应好,立即就有了反应,黄小龙的反应较小敏儿更快,但听他道;义父,孩儿保荐一人!黑贝勒因为有皇帝在,没敢大笑,道:好!就由你保荐吧!黄小龙一听黑贝勒应允,心中大喜,赶忙谢过,随着在桌上端起一杯酒,朗声叫道:在下以这杯美酒,恭请一位大侠客。
语音未落,杯已抛出,没见他怎么作势,酒杯已平稳的飞了出去,这个时候,谁都愿意这杯酒能落在自己面前,好出场去显露一点真实本领,出出风头,漏漏脸。
可是这杯酒,说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明明看着朝自己飞来,忽然竟变了方向,这杯酒在众人头上转过,整整的转了大半个圈子还没停。
这时的气氛真可说紧张万分,别说鸦雀无声,这百来个人所坐的大厅上,就连掉下一双绣花针,也能让人听见。
酒杯终于落下了,平平稳稳的,但听当!的一声,除了这一声外,酒杯里原有的酒一点也未沾出来。
黄小龙露了这一手转弯暗器的手法,立即将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谁都知道,暗器易发,转弯难打,尤其是这么恰到好处的力量,不是内功修为已达化境,根本你就别想照办。
这一手,诚然将大家都惊住了,你不瞧,他们惊得连喝采鼓掌都忘了!倏的一个高声欢呼,发至小敏儿的口中,立即釆声如雷,掌声震天,这其中只有一人没鼓掌,也没叫,那是弘历皇帝,可是他眉舒眼笑,不住的点头,弘历皇帝他这种做作,大概是自我嘉许,他并没看走眼。
采声掌声,久久不歇,叫声最高的还是小敏儿,他大概是为他这新兄弟而高兴吧!可是他也曾经恼过,就在黄小龙抢先保荐人时,他恼了!他心想,我出的主意,要你这黑球来保荐人?为了初次见面,小敏儿总算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没及时发作,可是他心里已在盘算了,想方法怎样作弄他。
他方法还没想好,黄小龙右手酒杯已出,整整转了一个大圈,十数桌酒席桌面,全都轮到,最后落在他左手桌面,一个青年人身前。
得到这个保荐是荣幸的,谁都希望在圣驾前露两手,在掌声采声,歇落之后,青年人走到大厅中央,众人注目一瞥,你道是谁,这人敢情不是镖局同行,乃是宫中侍卫小仙人剑史锦汉。
小仙人剑是不请自来,如若没有圣驾在此,别人倒会说闲话,如今既有皇帝在此,小仙人剑光面堂皇,仿佛专为护卫圣驾般的。
小敏儿虽得皇上喜宠,但对这小仙人剑却是不识,遂低声对黄小龙问道:这位是什么人?一定能打败这小子吗?黄小龙回头笑道:你放心,我荐的人准保没错。
小敏儿见黄小龙那话,说得十分跋扈,甚为不快,心想,你怎知他准准赢,我非得叫他吃败仗不可。
这时,厅中崔荣与小仙人剑已然答上了话,并且交上了手,小仙人剑兄弟,因为年青英俊,武艺高强,在宫中十分走红,千手观音杨士桐失目去职后,仙人剑经雷氏大喇嘛保举,立即就当了侍卫领班。
镇远镖局崔总镖头认识小仙人剑,在场的人十有九都认识,崔荣虽说年轻,交游不广,也曾有数面之缘,他请小仙人剑手下留情,说改天定必重重相谢。
岂料小仙人剑亦想驾前露艺,人前逞威,怎肯卖这个帐,一上手只三招,就施出了看家本领,一脚飞出,直踢崔荣左胯。
因为这份属游乐比划,当然只是点到为止,故此小仙人剑一招振臂挥虹后,随着飞出一脚,在他的心意,将对方踢倒也就算了,不想,就在这一脚踢出,眼见崔荣胯上就要着脚倒地。
倏的,足踝上一阵酸麻,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在穴道上撞了一下般的,这一脚虽然踢中了崔荣,但是全无劲力,小仙人剑心中不禁大奇。
啪!的一声,小仙人剑脚上反捱了崔荣一掌力道还真不轻,不过小仙人剑可没在乎,他只是奇怪,没觉出暗器来处,这会是什么人敢暗中协助对方,来与自己作对。
当小仙人剑出场时,崔总镖头大为吃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总不能亲自下去讲情吧!尤其他也想到,小仙人剑的为人,—就是讲情也属枉然,这时候,他只能怨怪别人,他怨怪李志虎,不该隐瞒小黑炭的武功与来历,他也埋怨自己,将小黑炭看走了眼,当然,最恨的还是他的儿子,不争气的儿子崔荣。
如今这一来,崔总镖头大为惊异,非止他一人,凡是在场的无不大为惊楞,尤其上席数位更是武术大行家,谁都算到小仙人剑这一脚飞出,崔荣准得被踢翻无疑,谁会想到事情竟会变化如此。
小敏儿在想要使小仙人剑落败之际,小仙人剑与崔荣已然交上了手,可是,他却万万料不到小仙人剑拳掌这样凌厉,更想不到崔荣这等稀松不争气,眼看崔荣就要败下,为争一口气,心中大急。
岂料事情大谬不然,他明知有人从旁协助,却仍然得意十分的朝黄小龙看了一眼说道:黑兄,怎么样?你看走眼了吧!小龙连头也不回,因为场中仍然在打斗着,说道:你放心!我说他能胜!小仙人剑已两次被暗器击中了,第一次是脚,第二次是手腕,都是在对方避无可避,眼看就要击落败之际,着了道儿,禁不住肝火直冒,怒火狂升,为了自身侍卫名誉,可不管什么叫点到为止了。
一声怒喝,小仙人剑骤下杀手,在第一招鱼跳龙门打出之后,眼见对方又再无法闪避,心念倏转,左掌疾出,心想,我这一招出自杜撰,变成了双推掌,一前一后,纵算有人暗中协助,他也只能救你一掌,却无法防止我这无名的一掌,我已被你逃过两次,这次再若被你逃过,我这待卫也就该完了。
嘭拍!接连两声,崔荣前胸结结实实的捱了两掌,重重的接连两掌,整个身子被击飞出丈来远去,咯咯咯!连吐了两口鲜血,倒在地下不省人事,一时群情大哗,闹成一片。
小仙人剑也给惊呆了,有人暗救两次,这次却没人相救,如若崔荣只中一掌,想必不至于伤重如此,这一来反而铸成大错。
蓦然地,一声怒喝,哗声立止,崔总镖头慢慢步走到厅中,叫人将他儿子抬了下去,回首对小仙人剑抱拳说道:侍卫大人功深艺绝,崔刚自不量力也想领教几招!崔刚虽被誉为京城第一高手,然而他却不畏,小仙人剑到底也是名师之徒,可是,他尚未及答言,皇上已然立了起来,厉声道:崔刚,不必再闹了,回头我派人给送点药来,叫你儿子服下,睡上两天也就好了,这次事完,往后不准再计较,锦汉!送我回去!眼看一场激斗,被皇上两句话,消逝无踪。
皇上讲话,谁敢不遵,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崔刚只得诺诺连声。
皇上要走,裕荣贝勒与小敏儿也随着护驾回宫,可是黑贝勒临走时,没忘了关照他新收的干儿子,改天一准到他府中去拜见福晋。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二章 月明星稀 小龙欣报父母仇 红日普照 檀郎惊悉海岛情一篇话,讲了近两个更次,驼子哥哥听了,心中甚为不悦,道:小哥哥,黑贝勒裕荣虽是北京城出了名的好人,可是你?……黄小龙知道驼子哥哥要说什么,忙抢着道:驼子哥哥,如今清朝气势正盛,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血仇,何事不可委曲,一旦将仇报了,我会得远离京城。
二人再说些闲话,已是四更将尽,黄小龙也不想再睡,遂在房中练了会儿功,天色已然大明。
驼子哥哥还没起床,街上已轰传盛源绸缎庄,夜来厉鬼出现,王二麻子及小拐子死于非命的事。
王二麻子身上看不见一点伤,小拐子颈子上一圈紫青痕,除了是鬼所为,谁也找不出再好的解释。
武大人的小舅子文老爷,一听说这两人死于鬼手,更是胆碎魂飞,屁滚尿流,大白天,为着生意,强撑着在店里,待到掌灯时分,再也不敢在店里留宿,连家眷下人,一古恼儿搬到武大人家中暂住,单留几个年轻力壮的,胆大包天而不信神鬼的看店。
不信吗?不信也得要你信,就在这天夜里,二更一响,盛源绸缎庄里,立即阴风阵阵,啁啾之声,响个不绝。
胆大的伙计,说不怕神鬼,总还有几分胆量,这或许是他们从没做过亏心事,可是听到这啁啾之声,也禁不住毛骨栗然,胆小的不说,胆大的立即暴喝壮胆,他认为厉鬼虽然作祟,也不会乱伤无辜。
可是,胆大的不叫还好,这一叫唤,房中明亮亮的灯火立即无风自动,一晃晃的,把几个店伙吓得缩作一团。
倏忽间,几个人后颈上,同时挨了一下冰冷冷的,不知是何物,虽说不痛不痒,可是在这疑神疑鬼之际,那会不被吓得魂灵儿跳脱了泥丸宫,发一声喊,齐往大门口冲去,一眨眼工夫走得没了影儿。
这时,屋梁上跳下来了黄小龙,他今天一天没出门,他连贝勒王府也没去,因为他忽然记起了弘历皇上那对凌厉的目光,他有点畏悸这对目光,他怕皇上看破他的居心,如若皇上吩咐裕荣贝勒,追问自己身世,那该怎么办?裕荣贝勒似乎十分爱惜他,小龙不愿撒慌瞒骗爱惜他的人,故所以他想,还是暂时不去的好。
可是,这间盛源绸缎庄的祖业,他却不能不设法弄回,他装鬼作怪,把人吓走,也就是想使人对这间房子发生畏怯之心。
人走了,黄小龙玩开了,他将店里白绸子统通抖了开来,从前门拉到后园,把所有的房间柱子,全都牵裹满了。
第二天一大早,盛源绸缎庄大门就封上了,闹鬼的事,也轰动了整个北京城,一传十,十传百,街头巷尾,除了谈鬼,还是鬼。
这一天,黄小龙上了一趟镇远镖局,虽说穿装打扮,依然没换,可是,崔总镖头却接奉他如爷爷般的,黄小龙看了更是恶心。
黄小龙此来,第一是要李大哥辞去镖头的工作,搬去与驼子哥哥同住,要李大哥帮忙驼子哥哥,就在驼子哥哥原住的大空地上,盖起一间房子,安居做生意,或者开镖局都行。
和坤和中堂所丢的一匹珠宝,无踪无影,崔总镖头一再乞求延期,可是不知怎的,最后,和坤竟不再追究了。
据说是和中堂突然想开了,丢了也就算了,知道内情的说,这消息不知怎的传到了乾隆皇上的耳里,皇上发了一顿脾气,和坤才没敢再追究。
事情既已了,李志虎就没有再作镖师的理由,为了黄小龙想从这里进身,他才没走,这事情也有了眉目,就无需再待下去。
第二是牵回黑贝勒送的那匹乌龙宝驹大黑马,李志虎既不在镖局,当然也就没有理由寄放镖局里。
然而,这一天,李志虎却带给黄小龙一个非常不快的消息,九门提督武斌已奉旨秘密出京,随带十数名武林高手,不知何往,据说要一个月后方能回京,最坏的是,他连花花太岁也带在身边走了。
这消息真把黄小龙胸肺气炸,可是他也想到,如若没人协助,凭他一人之力,要想复仇,诚然不易。
这次崔总镖头没再挽留李志虎,就是挽留也知道挽留不住,不过这次总算不错,崔总镖头送给李志虎的一份厚礼,李志虎分文未收,原璧奉还,崔总镖头大为高兴,但是,也有点使崔总镖头难过的,黄小龙连他巴结的一顿酒也没赏脸喝。
这一夜,月明星稀,黄小龙带着李志虎参观了他的宝藏后,叫李大哥尽量使用,起盖房屋庭院,不做生意就安居,待他将金燕救回后,回到京城也有个落足地,再慢慢设法报仇。
随后又引着李志虎来到盛源绸缎庄,可是待他从第三条通道,他爷爷以前住的一间正房中钻出时,立即发觉有异,因为绸缎庄晨间已经封闭了,当然里面不会有人,可是他耳中却听到有人行路之声。
黄小龙嘱咐李志虎慢点钻出,待他出去查看一遍,看看是什么人,岂料,他刚蒙上黑巾,尚未走出房门,门口已见一团红云一闪,阻住了去路,小龙凝目一瞥,好家伙,真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敢情这来的是雷文大喇嘛。
雷文看见黄小龙黑虎虎的一团,也吃了一惊,暴声叫道:你是人是鬼?黄小龙故意一声啾啾鬼叫,吓得雷文心胆俱碎,猛然一挥掌,掌出人杳,魂魄皆飞,一扭身,回头就逃。
雷文大喇嘛来至中原,作威作福,死在他手下的孤魂冤鬼,实在太多,要想喝他血,吃他肉的人比比皆是,然而有谁取惹,这是清官中番邦第一流高手呢?尤其,他们在宫中深居简出,行纵诡异,隐密至极,从来不作正面现身,又有谁能奈其何!虽说如今已是清平盛世,可是皇上依然偷偷的蓄奉着他们。
今天,雷文算吓坏了,一连几个急纵,人已来到后院,忽听身后叫道:贼秃驴,你要走吗?把脑袋留下再走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小爷爷今夜可要为爹妈,李爷爷报仇了!雷文大喇嘛在月光拂照下,胆子可壮多了,可是一听话声,就知是人而不是鬼,而且,这声音挺耳熟,禁不住怒火狂升,想不到阴沟里翻船,竟让人给戏弄了,倏然一转身,一股至劲无匹的掌风,已然迫近胸来。
雷文大喇嘛哈哈大笑,挥掌硬接。
嘭!的一声震天价的巨响,雷文大喇嘛,蹬蹬蹬连退七八步,一倏右臂骨痛如折,竟无法再抬起,心中更感惊骇,这情景比方才遇鬼,还要更怕十分。
黄小龙嘿嘿一声冷笑,道:贼秃驴!还不自栽吗?真要小爷爷再动手吗?雷文大喇嘛方才实在太过轻敌,以致一只右臂受伤,无法再使力,黄小龙两句话,骇得他冷汗真冒,但见他猛然一声暴喝,左臂一挥,三口飞刀,亮闪闪的,直取黄小龙。
雷文发出三柄,接着又是两柄,随着笑叫道:臭小子,改天见吧!佛爷可不陪了!黄小龙见暗器亮闪闪,他可不悸,手一圈三把飞刀同时吊在手中,可是,大喇嘛狡猾至极,随着暗器,人已飞上墙头,黄小龙一见大急,急尚未了,蓦听一娇喝,下去!大喇嘛一团红云般的,又落回园中。
这时,黄小龙已磕落了后来两柄飞刀,再不怠慢,一点足飞了过去,三把小刀随手发出。
雷文大喇嘛一身武功,究非泛泛,从围墙上被人出其不意,击了下来,他就知今日凶多吉少,见小龙连人带刀一起飞至,赶忙一旋身,红袍大袖起处,飞刀无踪,同时也避过了黄小龙一掌,人却飞身纵到另一墙边。
为求保命,雷文那还顾得什么叫做羞耻,身未站稳,足尖一点,又复纵上围墙,这次他可是早有防避,但是大喇嘛身子凌空,尚未挨及墙头,蓦听呼!的一声,一股劲风,迎面蓦地劈到。
大喇嘛大惊失色,身子上纵之势未歇,闪避自是困难,仓促间猛打千斤坠,左臂上格。
嘶!的一声,大喇嘛左臂上着了一鞭,一只大袖,随声脱手飞去,左臂上立即现出一道鞭痕,痛辣的好不难受。
黄小龙见大喇嘛今天竟急急如丧家之犬,不战而逃,他可不知,方才自己一招降龙手,已将大喇嘛惊住了,同时他也想不到围墙外突来援兵,见大喇嘛再次落地,遂冷笑两声说道:贼秃驴!认命吧!你还不该死吗?雷文大喇嘛至此,已知生望微渺,倏然振吭一声怪啸,音传数里,啸啸,叫道:畜生,佛爷与你素不相识,你竟敢于京中谋害护驾法师,你几个脑袋,趁早将佛爷放出……黄小龙尚未答话,墙上后现身之人已然抢着说道:有能耐,速杀此秃驴,恐其援兵就到!一言提醒黄小龙,遂对雷文道:好个素不相识,你瞧这是什么?锵!的一声,碧玉剑碧光暴闪,大喇嘛一声惊呼!你……你是黄家遗……孽字都没叫出,大喇嘛一个身子已然噗!的一声倒下了,这次何以这等快速,其实是,一只笔难写两头事。
在大喇嘛见碧玉剑,理会到黄小龙是谁时,黄小龙碧玉剑早已出手,雷文一句话没说完,黄小龙已然连攻三招,这三招出自人皮宝衣旷古绝学,大喇嘛虽说武功了得,可是在左右臂同时受伤,心惊胆骇之余,又那里还能闪躲得开,被黄小龙在胸口,刺了个透明窟窿。
黄小龙刚收剑入鞘,墙上同时飞下两人一男一女,男的穿青衣,女的穿白衣,男女两人都蒙了眼纱。
忽听青衣男的叫道:这些贼秃来得好快,速往屋里避一避,别让他们发现,最好能将这贼尸也往屋里拉一拉,月光下,那大红衣实在太惹眼。
青衣人说管说,他可没动,手舞着软鞭,当先往屋里闯,黄小龙对这话声,相当熟耳,仿佛那里听过,一时想他不起,听说有雷文的援兵来到,他可有点不服,碧玉剑再次出鞘,说道:二位请往里避一避,待我迎上去再杀他几个!青衣人已进到檐下闻言倏然转身,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们来了十几个,你是自找麻烦,还不赶快将那贼秃拖到柴房里去。
这话说得好不刺耳,黄小龙心中大为不悦,可是,人家有恩于已,不便发作,只得照办。
待他从柴房中,回到内室时,发觉青衣人与白衣女子两人紧紧的拥抱着,毫无惮忌的拥抱着,连忙回首不敢再看,心中暗道:也不知那来的这么一对男女,竟会如此不顾羞耻的……。
心中还没想完,耳中忽听李大哥叫道:小兄弟!你走什么?你瞧瞧你还认识她吗?黄小龙诚然想走,他想避嫌,干脆让你们亲热一番吧!可是,李大哥的声音却把他叫住了,回头一看,那青衣人真是李大哥,不过,他知道,方才那青衣人绝不会是李大哥,因为那说话的声音就差得太远了。
可是,当他打量李大哥怀中的白衣人时,原来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脸上的形态似曾相识,但却绝不相识,黄小龙眼瞧李大哥,摇了摇头。
李志虎笑笑道:你是不认识她的,她就是你在昆明城知府衙门舍死忘生所救的张大小姐,她说要向你报恩呢!黄小龙一听,恍然大悟,当年出于义愤,将她救了,给一个老尼姑抢去,最后从金燕口中,才知道是金燕的师父,苍穹渺渺齐天峰半仙尼救去,谁会料到在遥遥万里的京城里相会。
跟随金燕叫,他得称张大小姐为师姐,他怎好意思叫人报恩,黄小龙缅腆万分的叫了声师姐,又对李大哥道:大哥,你对小兄弟,你应该知道怎么办,我可不管,你们谈谈吧!我要到外面去看看,别让那些贼秃钻进来了!说完一笑,往外就跑,来到院中,青衣人伫立一颗树下,仰头赏月,黄小龙为了感谢适才相助之恩,连忙上前搭讪道:承蒙兄台适才见义援手,在下铭感五中,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日后也好答报。
青衣人大刺刺的头也没回,说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新认裕王府的贝子爷……黄小龙倏然一惊,闪身退后一步,道:敢请兄台一示真面目!青衣人缓缓的转过头来,脸上面纱已除,小龙注目一瞥,心中既惊又喜,乐惧各半,猛然前一步,伸手欲握对方手掌,青衣人似乎欲待避让,没避开的,一只手掌被黄小龙抓了一个实,黄小龙道:原来是敏哥来了,小弟方才不知,多有冒犯……话没说完,突觉对方手掌肌质晶滑,软若无骨,还只道对方出身帝王之家,养尊处优,也不足为奇。
蓦见对方桃腮微晕,娇羞答答,小龙心中狂跳,赶忙松手,呆呆的站在一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青衣人敢情是裕荣裕贝勒的儿子,小敏儿,其实小敏儿是格格,而不是贝子,只因为裕贝勒福晋就得这么一位宝贝女儿,而且聪明刁钻,深得皇太后老佛爷喜爱,乾隆皇帝还不是也挺喜欢她。
裕荣裕贝勒既没儿子,索性就将小敏儿自小改为男装,旗人不纤脚,更没诸多顾忌,小敏儿今年十八岁的大姑娘,别说针线女红她不会,说句你不相信的话,就是连件女人的衣服装饰她都没有。
这一次,小敏儿脸泛微晕,相信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但见她身子转过去,良久良久方始回首说道:我还是小敏儿,不准你胡说八道,今天杀了这番邦贼秃,赶快给设法在天亮前埋了,皇上跟爹都很爱惜你,皇上对爹说了你许多好话,也说了你许多坏话,说你最近十分不如意,还说……黄小龙听得楞了,见小敏儿中途停嘴,忙追问道:还说什么?小敏儿回身瞪了小龙一眼道:你真的想听?小龙被她秀目一瞪,赶忙低头,缓缓道:其实听不听都无所谓,我可没希望什么?小敏儿倏然挥出一掌,啪!的一声击在小龙肩头,小龙低着头,根本毫无感觉,肩头已然中掌,虽不甚痛,他却抬头叫道:敏儿!你为什么打我!小敏儿蓦然笑生双靥,大概是小龙一句敏儿叫对了她的心吧!但听她道:我打你,因为皇上说你没良心,辜负爹的一番好意,说你不知道要在京城闹什么鬼,那天在镖局里全都是你一个人捣蛋,还说你……你……你这一脸黑锅,也是假的,骗人的!你骗得了别人,可瞒不了皇上,怎么样?皇上说你的都没错吧?今天我更证实,你连姓都是假的。
黄小龙被小敏儿的话,整个惊呆了,自以为所作所为,神不知鬼不觉,偏偏就有人看透看澈,他又那能不惊,而且连这脸上的易容都被看出,对这位乾隆皇帝,他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镇远镖局,他改名李龙,冒用了李大哥的姓,裕荣裕贝勒及小敏儿当然也就知道他这个假名字,今天小敏儿听雷文大喇嘛说他是姓黄,她怎能不气,接着小敏儿又说:这两天爹正忙着,没工夫找你,待爹爹找到你,定得大大的训你一顿,今儿个出来,我是想找你,叫你赶快把这易容洗掉,到爹面前认错,有什么大不了事可跟爹爹说,爹最喜欢诚实的人,相信他绝不致再责怪你,或许还能好好的帮你一次大忙,你瞧我怎么样?我还不是顶顶恨透了这些坏人,可惜能耐不够而已,和坤府上的金银宝贝就全都是我给偷的,我都送给穷人去了,皇上跟前也是我去告的密,凭和坤那贼子,我就不怕他。
小敏儿滔滔不绝,说了一大篇,见小龙没再作声,还只道他已有允意,十分心喜,可是,待她回眸一看,身后那里还有小龙影子,连忙纵身人屋查看,屋中自绸缎柱依旧,连另两人也去得没了影儿。
再说小龙偷偷溜走后,从地下室回老驼子哥哥家中,他一再关照李大哥,一力辅助驼子哥哥起盖房屋,既然武贼父子秘密出京,一月的时间,小龙无法等,既然不能等,再加上裕王府的事,那只有趁早离京。
只因天色尚早,城门未开,遂听张大小姐述说此来经过。
原来金燕离山后半年,苍穹渺渺齐天峰半仙尼要下山云游,张大小姐也就随着离了齐天峰。
张大小姐原名张素贞,下山后,她也曾回家探望父母双亲,张员外老夫妇见爱女无恙归来,这阵子欢喜,不必细说,不过,张素贞也得到了张员外的允许,下嫁李志虎。
张素贞在家没住几日,就听到李志虎正押镖在贵阳府出事,连忙辞别父母赶了去,待她赶到,李志虎早走了好几天了。
随后又得知金燕在鄂中出现,这都是他同门师姐给她的消息,可是在鄂找了月余,也没缘与金燕相会。
为了追寻李志虎,张素贞遂放马进京,途中被她遇到自性老尼,张素贞虽学了几年武功,依然未能登堂入室,自性老尼遂领着她,沿途拜访同门师姐,以便日后有个照顾。
这一夜来到京城,恰巧与雷文大喇嘛相遇,大喇嘛一见张素贞就动了春心,自性老尼怎能叫他如愿,一阵激斗,自性老尼依然不敌,张素贞都趁机躲开了,自性老尼知道这位师妹也并不蠢,只要躲过这番邦秃驴,自会设法找她,故所以也放心走了。
张素贞说完,天色已然微明,黄小龙又与众人殷殷道别,最后黄小龙托请李大哥,他在三月初三月申时未回,请李大哥派人送信妙峰山,请书怪南子原谅,就说小龙因事南下,未能如期赴约,另请约期再斗等等。
这日,天上又飘下了点点雪花,黄小龙与李大哥等挥泪别过,骑着大黑马,缓步出城,一径出城,大黑马一声人立长嘶希聿聿的,黄小龙精神为之一震,僵绳一带一松,双脚一碰马肚,大黑马立即往前直纵。
人黑马也黑,黑衣黑鞍,全都是黑的,在雪中飞纵狂驰,远看如黑烟飘飘而逝,近看如黑球,一滚就过去了。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日已是二月中旬,黄小龙骑着大黑马,已进入闽省地界,一路之上,因大黑马日行千里,纵跃如飞,黄小龙反倒不急了,他知道未到时日,早去亦属枉然,故所以沿途勒马缓行。
黄小龙一接近闽省,他就感到头痛,进入闽省后,他的头更大了,语言不通,一点话都不懂,他讲人瞪眼,人讲他摇头,连问点路都大感头胀,还算好每日落店耐,店小二总略略懂得两句,黄小龙也不苛求,除了问路,不外是茶饭菜食,面水等一些普通字句。
闽省多山,林木茂盛,山路崎岖,黄小龙有大黑马代步,横山越岭,如履平地,小龙毫不辛苦。
这日,红日临空,小龙正奔至一座林前,准备休息,蓦听,呕呕!连声,箭矢望空飞射,知道这一带定有强人出没,可是黄小龙艺业高精,一身是胆,他毫不畏悸,依然催马,缓步入林。
蓦的一阵和缓的萧声,远远传来,萧声忽高忽低,但觉悦耳十分,小龙虽然不通音律,可也不自觉放马随着箫声行去。
曲曲折折的走着,小龙糊糊涂涂的转了几转,果然越走萧声越是明彻,正当其实,箫声调子斗然一变,缠绵宛转,柔靡万端,小龙心中一荡,呆了一呆,暗忖:这调子到真是好听得很。
倏然,萧声又变,从柔靡一改急促,似有频频催人起舞般的,黄小龙不知端倪,只觉心情浮燥,百脉贲张,正待跃下马来,随声起舞。
蓦的大黑马昂首长嘶,声破晴空,立即将萧声中柔媚之音冲淡了几分,黄小龙猛然醒悟,吃了一惊,知道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武学,人皮宝衣上也曾记载有,只是小龙不谙音律,无法学习。
小龙已然想通,那敢怠慢,连忙纵马狂驰。
突的,萧声聚止,随着一声朗笑,铿铿作响,真有铁马金戈之概,小龙闻声大惊,这是那位前辈高人,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功力。
萧声歇,黄小龙也不急急求去,他想会会这一位前辈,看看究是何等人物。
主意既定,连忙勒马回驰,岂知大黑马四蹄碰地,动也不动,并发出声声低嘶,小龙不禁大奇,知道大黑马既称宝驹,定有所悟,只可惜它不会说话,忙伏身抱着马脖,轻声说道:大黑,别怕!我只是去看看,不对我们马上走。
大黑马只是一味低嘶,四蹄丝毫不动。
正当此际,阵阵萧声又起,这次却象近在身旁,数十只竹萧合奏般的音韵调门亦十分悦耳。
蓦的左边林中,走出十六名白衣童子,手持白纱宫灯,分两列缓步出林,随后是十六名白衣女子,手横银萧,边吹边行,姗姗而来。
后面一位少年,锦袍缓带,剑眉星目,面如冠玉,满脸英挺俊秀之气,手持一只羊脂白雪般的玉萧,恭恭敬敬的走出树林,再从两列女子童子当中穿出,来到小龙身前,抱拳行礼道:宝马英雄,家父林中相候,请英雄下马一晤!小龙何曾见过这等气派,再见少年美丰姿,好礼貌,连忙下马,还礼不迭,说道:草莽野人,何能当英雄之称,不敢请教尊驾……美少年又是一拱,道:家父已然久候,请入林再为相告!小龙心知这位美少年的父亲,定是一位武林奇人异士之流,遂也毕恭毕敬的跟在少年身后入林。
待小龙进得林后,举目一扫,好家伙,林中东一群,西一群,散坐着数十名白衣大汉。
一株枝叶浓密的树荫下,端坐着一位白鬓白须白袍的颀长老人,一见小龙入林,连忙立起身来,抱拳说道:贝子爷驾到,未曾远迎,当面恕罪。
黄小龙闻言一怔,这消息没几人知道,怎的传得恁快,心中沉思,礼貌可不能缺,赶忙深深一揖道:晚辈李龙,山野村夫,何福高居贝子之位,前辈不必误会,恕晚辈眼拙,敢问前辈尊号?白袍老人哈哈一笑,道:贝子爷也太谦了!老夫哈公,现掌白衫教!黄小龙一听心中大震,看这多白衣汉子,早就该想到是白衫教门人了,可是,白衫教远在冀北,何以会如此大举南来?难道说,就为追寻我这人皮宝衣吗?看这情形又有点不象。
正当此时,林外大黑马倏然惊叫,希聿聿!希聿聿!黄小龙又是一震,心想大黑马要被他们掳去或伤了,那才糟呢!忽听白袍老人厉声喝道:穆儿关照下去,不得无故侵犯贵宾神驹!美少年立即应声出林,老人又笑对小龙说道:贝子爷请坐,尊驹安然无事!黄小龙见老人笑时,真是皮笑肉不笑,阴阴的,笑时反有点怕人,尤其脸上的神色,永远是惨白的,与死人没什么分别,可是他五官却甚为端正,想得到年青时,也定是一个美男子。
随听老人口口声声贝子爷,叫得好不刺耳,忙道:教主不必如此称呼,当日在京城乃是裕贝勒—时戏言,李龙依然是山野村夫,请教主一改称谓才好!老人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既如此,老夫高攀,就称你一声兄弟吧!兄弟不在京中纳福,匆匆南下,不知所谓何事?黄小龙闻言,心中不觉暗笑,知道这位教主哈公,如此做作,定然有所原因,心想,你要在我头上打什么主意,那真是大错而特错了,遂道:晚辈才疏学浅,愚昧不堪,怎敢与教主称兄道弟,还请教主再改才好!此次晚辈南下,系应一友人之约,定三月初三前相见……老人没待小龙说完,忙插嘴道:三月初三,那是说要想到碧瑶岛上参观,见识见识那二十年一次的碧瑶盛会了?黄小龙至此,恍然大悟,敢情你们也是到碧瑶岛去的,遂道:教主说的正是,不过晚辈届时或许还想到台上去,为美人而较量较量呢?说完,轻轻的笑了笑。
岂料,小龙轻笑,却引来了一阵轰天大笑,凡是在左近听到他说话的人都笑了,尤以哈公老人笑声最高,最响最轻蔑,笑声久久不绝,笑罢!方道:贝子爷兄弟,你对碧瑶岛的认识,实在生疏得很哪?黄小龙被笑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道:何以见得?教主哈公让小龙在一块山石上坐下后,道:老夫托个大,告诉你一点关于这碧瑶岛上,每次参加盛会的规矩,与必须具备的各种条件。
第一,凡参加争夺美女者,必须具备有绝美的容颜,盖世的功力,因为这碧瑶岛未来的岛主,也是位天下无二的绝色美女,武功之高,更不必说了!第二,凡参加争夺美人者,必须献上一件价值连城,罕世的礼物,以作为最终胜利者的聘礼。
第三,但凡参加之人,必须是一派里后继的掌门,并需有派中掌门人或派中长老陪同前去,方有资格参加。
这三点,乃是参加争夺美人的最最起码具备的条件,不是老夫敢取笑你,你做贝子可以,要想碧瑶岛上去争夺美人,你这第一关就行不通,甚至你连碧瑶岛都上不去,更不必谈别的了。
哈公教主语音收了好半天,也没听到小龙答话,你道为何?原来黄小龙早被哈公教主的话,给惊得呆了!黄小龙呆呆的坐在石上,两眼中满蕴泪光,他想,这下可完了!什么都完了!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这一身的墨黑,越洗越光,越擦越亮,就好象深深的被肉体吸了进去般的。
他开始害怕,也开始恨,他害怕错过了这次时机,再也见不到金燕了,他恨那和尚的一颗药丸,不但没救他,反把他给害了,使他不能上碧瑶岛。
哈公教主见了小龙这等情形,心中一楞,说道:其实,以你的身份,何愁不能娶到美妇,不过,碧瑶岛二十年开放一次,不上去见识见识,终身遗憾,你假如想到岛上去,老夫倒有个妙计在此,只需依从老夫一个条件,定能使你如愿以偿。
黄小龙一想,这也是办法,到得岛上再作道理:因为这药,除了和尚,恐怕无人能解,可是,和尚自从赠药以后,就没再现过身,要想寻他,有如大海捞针一样的渺茫,想了想,只有这个办法可行,遂道:教主既有妙策,就请协助一二,至于条件,别说只有一个,就是十个八个,晚辈也愿接受。
哈公一笑道:你别应得太快,只怕这事你未必愿意!黄小龙道:只要教主真能携我上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晚辈绝对答应!甚至于……小龙想说,甚至于把人皮宝衣与碧玉剑全部奉送他都愿意。
哈公教主见小龙说得诚恳,遂道:这一个条件是,将你的出身来历告诉老夫,然后加入本教,以你那一身绝世的武功,白衫教决不会亏待你。
黄小龙一听,两眼发直,又呆了!这条件……这条件……是啦!白衫教教主一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想要我加入白衫教,当然啦!他们能知道我是贝子爷,定也知道我当场所表演的一手。
光以教主无上的功力,再以谦恭的礼貌,最后还加上个条件,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可见他的一番苦心,但是……只听黄小龙答道:这……哈公教主又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道:我知道这条件并不太简单,贝子爷兄弟,绝不能答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碧瑶岛未来岛主虽然不能给你为妻,可是岛上的美女,乃多着呢?只要你加入本教,保证能使你满意就是。
黄小龙一听,金燕似乎早已有人定好了般的,不禁奇道:依教主这么说,无需比试,早就已经知道是谁稳操胜算了?哈公教主看了身旁美少年一眼道:凭我们穆儿这副姿容,手中一支玉萧,年轻一辈的还有谁能及得了他……哈公没说完又想笑!可是嘴刚张开,倏听,一声刺耳冷笑,似近又远,似远又近,哈公一声暴喝,数十名白衣汉子,立即纵身出林,很有规律的,将树林团团围住,假如这人是藏身在林中的话,就绝难逃得过这些人的眼睛。
白衫教主一见众人位置布妥,连忙恨声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如此无理,还不出来受……话没说完,不知怎样,忽觉口中多了一物,舌头上觉得点鲜味,又惊又怒,急急吐出,原来是根鸡骨,哈公教主猛然抬头,突见一蓬水珠,当头罩下,连忙闪身,跃出数步,一阵酒香冲鼻,那是什么水珠,原来却是美酒。
黄小龙未曾防及,退身慢了一点,脸上已着了数滴,竟然打得他隐隐生疼,不禁大惊,张口欲骂,噗的一声,口中也多了一块鸡骨。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三章 绝技惊龙 酒仙恼戏活死人 翔空喜凤 碧瑶喜获燕南来前面说到,黄小龙与白衫教教主哈公,在林中被人戏弄得不亦乐乎,连对方人影也没见着,不禁双双大怒。
白衫教主哈公,数十年前已是名满江湖的黑道魔头,因其过分凶残,诛人无数,始被苍穹三仙半仙尼将其骗逐出关。
这次从关外归来,创建白衫教,只道数十年深山苦练,定能独霸江湖,称雄武林,在冀豫一带,只两三年工夫,确实被他弄得叱咤风云,声威不可一世,至此雄心更大。
这次大举南下,为的是想在碧瑶岛上一显声威,进取大江南北武林地盘,以称他独霸江湖之心。
不想,人还没到,名还没显,毫无声息的竟被人戏耍上了,他又那能不怒,但见他倏然一声暴喝,如雷更响,声陵霄汉,骂道:何方鼠辈,竟敢戏耍本教主,有种的光明正大出来……话语未毕,突听风声微响,这哈教主已留上了心,那里还能上当,倏然挥动长袖,意欲将袭来之物卷飞出去。
岂料,这次飞来的是一个肥大的鸡屁股,来势竟十分急猛,哈教主不察,震袖挥起,哈教主年若八旬,一甲子之功力,何等深厚,长袖挥出,势如铁板,但听吧!的一声,鸡屁股整个开了花,非但一只长袖,污秽不堪,就是一身白袍,也被溅得斑斑点点的尽是油渍。
黄小龙方才口中,被一只鸡骨,打得牙齿隐隐作痛,早已气恼万分,一见这等情形,那里还能忍耐得住。
蓦地一声长啸,飞身纵上树去,树枝交错,树影纵桥,那有半点人影,忽觉一阵酒香,随着后颈一凉,点点冰水,夹背而下,不禁通体一寒,汗毛根根直竖,黄小龙魂魄皆颤,倏然转身,身后鬼影也没见一个。
忽听哈教主一声断喝:鼠辈!那里走!黄小龙闻声回首,哈教主已追出十数丈远去了,心知今天遇上了高人,若不是来人只存心戏耍,恐怕自己一命,早已呜呼,遂不再追赶,纵身跃下树来,身方站隐,哈教主已从林外回转。
黄小龙看哈教主,双眉紧皱,满脸憔愁,那惨白的面色,变成了铁青,一步一步,象是大病初愈般的,从林中踱来,嘴唇还不停的颤动着,黄小龙凝神静听,原来哈教主是在咀咒,似乎是:妖邪!妖邪……谁说我是妖邪!你们没长眼睛怪谁?声音忽从树梢传来,黄小龙急急仰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穿着—袭破袖长衫,身背大黑葫芦,站在树梢上,身子随风一起一伏,摇摆不停。
黄小龙一见,心中大喜,这不是酒仙长耳哥哥吗?正待扬声呼叫,哈教主已然一声厉叱,穿上了树梢。
黄小龙叱声尚未出口,长耳哥哥一个身子,已随着哈教主的叱声一晃,又复失其踪迹,但是黄小龙可不管,但听他引吭一声大叫:长耳哥哥!长耳哥哥!我是黄小龙呀!呼的一声,厉风直压而下,黄小龙心定气闲,动也没动一下,他想到,这随声来的定是长耳哥哥无疑,他相信,长耳哥哥在知道他是黄小龙后,绝对不会伤他。
不想,厉风真压而下,遍体生寒,眼看就要及顶,黄小龙心中大惊,这时要想闪避,已然不及,只得将头猛偏,避过要害。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倏听一声暴喝:臭东西,你敢伤人!一团黑影快如电光石火的激射而至。
嘭!的一声暴响,沙石横射,枝叶纷飞,黄小龙一个身子,倒飞出丈来远去,痴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以。
紧接着嘭!啪!连响,将黄小龙从痴呆中惊醒,注目一看,长耳哥哥正阻在自己身前,与哈教主对掌。
黄小龙一声欢呼,从地上跃起,竟然毫无伤损。
这事透着怪呀,你道为何?原来方才黄小龙头顶的厉风,不是长耳哥哥,而是白衫教的哈教主,他听到小龙报了姓名,心想,原来是你这臭鸟,还带了人来戏耍本教主,我先劈了你再说,谁料,长耳哥哥来得好快啊!眼看黄小龙就要伤在哈教主掌下,长耳哥哥从天飞降,连挥两掌,一掌猛击哈教主腰眼,另一掌将黄小龙震飞出去。
长耳哥哥乃苍穹三仙人物,在救人之际,出掌何等劲疾,哈教主若不回掌自救,黄小龙虽然伤在他的掌下,他也必伤在长哥哥掌下无疑,故所以,黄小龙能安然无事的脱险,免除伤痛之苦。
这一刻,双方已连对数掌,黄小龙忙叫道:长耳哥哥,别打了……长耳哥哥本就轻松至极,一听小龙叫唤,忙道:龙小子,你不是还有匹黑马吗?快叫!快叫!别与这些活死人在一起,他们都是臭东西。
小龙是最听长耳哥哥话的,闻言忙折唇呼啸,啸声未毕,大黑马希聿聿!一声嘶叫,冲进林来。
这时,数十名白衣汉子已将三人围在核心,大黑马忽的一纵丈来高,竟在这些白衣汉子头顶飞越而过。
陡然,一名白衣汉子飞身纵起,朝准大黑马肚子就是一掌,这一掌若被其击中,大黑马准得肚破肠断,死于非命。
黄小龙与大黑马相处近月,大黑马除了纵驰神速,并能善体人意,黄小龙爱若性命,如今一见,大吃一惊,身隔十来丈,抢救已然不及,哎呀!一声,刚叫出口,大黑马前腿猛收,啪!的一声,白衣汉子伤马不着,反被马踢得倒出丈来远去,黄小龙这一下,真是欢欣欲狂。
一声高叫,飞身纵前,抱住大黑马的头,频频亲吻。
还不快走,你这小子,你真准备跟活死人过一辈子吗?长耳哥哥又再催促,黄小龙轻轻一跃,已稳坐马背,忽道:长耳哥哥,你呢?你不来吗?长耳哥哥哈哈一笑道:龙小子!他们带的山西汾酒,长耳哥哥还没咽够呢?还有两只大肥鸡,长耳哥哥也得带着走。
语落,长耳哥哥在大黑马屁股上拍了一掌,大黑马一惊,纵身疾驰,一跃丈来高,又欲越过白衣汉子们头顶而过。
蓦的,数十般暗器,激射而至,射人也射马,黄小龙早已防到这一着,但见他,双手一分,嘶!的一声,一件大褂,被他一分为二,舞起两个圈圈,护人也护马,数十般暗器,具都被卷上了半空,大黑马也安然的过去了。
片刻工夫,大黑马已横越两座峰头,因为大黑马脚程太快,黄小龙怕长耳哥哥追赶不上,又怕长耳哥哥走岔路,没遇上。
不敢远离,就找了一处峰腰突出的山石上,停了下来。
黄小龙下了马,任由大黑马自行吃草,他则站在山石上,往来路上探望,可是,一等再等,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山谷中升起了层层白雾,仍然没见到长耳哥哥的影子,心中不由得急了起来。
他是万分相信长耳哥哥的武功,绝不会败在白衫教主手里的,可是,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这怎能叫小龙不急呢?忽的,一个鼾声刺入了小龙耳鼓,把他吓了一跳,随声走去,只走得十来丈远,在一颗大石边上,深草堆里,长耳哥哥弯曲着身子,象个大虾似的,卷睡在里边,怀里紧抱着他那大黑葫芦,嘴里呼啦呼啦的喷出一股酒味。
这一会,黄小龙真叫做啼笑皆非,白担了半天心事,原来他却酒醉高卧在此,看他睡得那香甜的样子,小龙真不忍心去打扰他。
黄小龙也一天没吃东西啦!肚子里早已在高声的唱着歌曲,方才为了担心长耳哥哥安危,还没觉得,这一放下了心,腹中歌曲更响,咕噜咕噜的,小龙正待回身,寻找食物充肌。
忽听长耳哥哥一声大喝,叫道:打鬼!打鬼!随着叫声,人也坐了起来,眼睛没开,双手抱着大黑葫芦,骨嘟骨嘲的灌了两口酒。
黄小龙见他眼睛没张开,就想到喝酒,心中不觉好笑,可是,眨眼间,长耳哥哥又躺下了,黄小龙不以为意,轻身刚走得—步,长耳哥哥又叫道:打鬼呀!……打鬼呀!……这次声音叫得相当高,使黄小龙不得不回头。
打鬼呀!……打鬼呀!……长耳哥哥动也没动,躺在那张着嘴拼命叫,黄小龙摇了摇头,走前去,推了他一把,叫道:长耳哥哥,你也怕鬼呀!长耳哥哥依然没睁眼,仿佛梦呓般的,道:我不怕真鬼!我打的假鬼?小龙闻得大奇,道:长耳哥哥!那来什么假鬼?长耳哥哥倏然坐起,双目一瞪,道:那些白衫教的人就都是假鬼,大假鬼就是教主活死人哈公,还有你……你也是假鬼!小龙闻言一怔,点着鼻了道:我!我也是假鬼?你!就是你!为什么擦得黑炭似的,害我跟了你好几天,如不是你今天叫我长耳哥哥,我还得把你摔几跟斗。
说完,长耳哥哥又喝了两口酒。
小龙一听长耳哥哥提起他的一身黑,就不由得英眉紧皱,可是他却抿嘴问道:长耳哥哥,那你又为什么跟着我呢?长耳哥哥指了他身上的碧玉长剑,道:就因为这个,那夜在庙里我曾见过,还好长耳哥哥记性好,当时在破庙里,你说是宝剑,我就多看了两眼,这次我只当你是偷来的呢!这下倒反而说得小龙笑了,可是,还没笑出来,小龙肚子里又唱歌了,长耳哥哥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小龙,小龙接过打开,啊!好一只大肥鸡呀!小龙饿坏了,摆在嘴里就咬。
嘴还没碰上呢!长耳哥哥一把又抢了过去,道:你这小子就没燕丫头好,从来不分东西我吃。
一旦提起金燕,小龙又吃不下了,愁眉苦脸的道:长耳哥哥,我这样子是不是不能到碧瑶岛去?长耳哥哥点了点头道:活死人说的全都对,你大概顾忌什么呢,才装成这个怪样子,其实,和长耳哥哥在一起,保证你吃不了亏,明天你就洗掉它吧!这个怪样子,连岛都上不去!黄小龙双眉更皱,道:长耳哥哥,你是不知道,这死东西洗不掉呀!越洗越光,越擦越亮,真把人给急死了。
你这傻小子,会弄上为什么不会洗,用醋和着白油,一洗保证能洗掉。
说完,哈哈一笑。
醋和着白油,第二天,在一个乡镇上,黄小龙连忙照这方法洗,可是不洗还好,一洗更黑,黑得跟墨似的,长耳哥哥也被弄迷糊了,问道:龙小子,你这是怎么搞的,谁给你的药呀?黄小龙哭丧着脸,没好气的道:是一个臭和尚给我的,当初是救了我,使我省却许多麻烦。
如今他可是害了我,他就没告诉我洗去的方法。
紧接着黄小龙描述着和尚的形态,胖大的身材,头大,眼大,鼻子大,耳朵大,手大足大,肚子更大,可以说无一处不大,可只是一身污秽,褴褛不堪,腿肚上长满了一个个大疮一淌着黄浓血水……长耳哥哥两手抓着他那长耳,沉思了半天,渐渐的两只耳朵被他拉得更长了,似乎欲从这双长耳中寻找记忆般的。
倏的,长耳哥哥一声怪叫,道:龙小子,你是不是忘了说,他还有一个大木鱼?对!还有个大铁木鱼,油光闪亮的。
黄小龙高兴得笑了:长耳哥哥,你一定记起他是谁了吧!长耳哥哥两双手,终于离开了耳朵,道:记起又有什么用,他是个没脚和尚,从来也没见他用脚走过路,上那去找他,不过,你龙小子能得他的垂顾,相信他自能解救你的危难,时日匆迫,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长耳哥哥这次眼看就得从苍穹掉下来了。
随着小龙问起穷家帮近日情形,长耳哥哥告诉小龙,小龙选的这位新帮主小铜神,诚然不错,有魄力,够机智,处事分明,胆大心细,很可能将来从小铜神身上,光大穷家帮的门户。
又说帮主黑蝙蝠妙手,已得消息,只是尚未回帮,这消息小龙早就知道,他只是不愿说,而欲激起酒仙长耳哥哥的气愤,返回江南一行吧了!其实长耳哥哥仍然没有现身,他赶到鄂省时,青风帮正在暗中计划,准备一举将穷家帮倾覆歼灭。
这消息被酒仙听到,就在当夜,酒仙大闹青风帮,将毒纯阳及五坛旗主,戏耍得不亦乐乎。
毒纯阳姚震天连连被人戏耍,玩弄于掌股之间,甚至于连对方什么样形态相貌,都没能看清楚,他们又怎能不魂飞魄散,以宇内四奇的南子,相信也没有这等深厚得吓人的功力。
最后,酒仙才现了一下身,毒纯阳姚震天一见,他那能不识,气也衰了,舌也短了,连忙俯伏认罪,酒仙一向是个好好先生,这次那能例外,虽气愤红官人及忠孝二丐丧身,他也只轻责两句就算了。
这消息使小龙兴备万分,小铜神能不负众望,这是最能使他安心的事,因为这是他一力保荐,如有差错,他要负全部责任。
话分两头,笔者得提提当日的金燕了!当日金燕骑上了白鹤的背上,多日的愿望得偿,心情的欢愉,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其万一。
金燕能有多大嘛!十五六岁年纪,童心犹存,她怎会想到人心的奸诈。
姚怎知道这是一个无底陷阱,临飞起时,她还万分欢喜的,也十分俏皮的向黄小龙摆了摆手,显示她心中的得意。
岂料,这一摆手,竟使她俩分离了好几个月。
大白鹤冲天飞起,越飞越高,金燕眼看着小龙哥,慢慢的变小,变小,变小,眼前倏的迷蒙不清,失去了小龙的影子,原来已进入云层。
大白鹤飞得又平又稳,金燕只觉得一颗心有点沉重,除了拼命的往下坠以外,别的什么感觉也没有。
穿出了一片云,在云中四面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金燕伸手在云中乱抓,什公也没抓住,只觉得两手有点出汗的感觉,湿湿的可也冷冷的,金燕开始感到乏味了。
蓦然地,金燕眼前突然开朗,云层早已飘得远了,碧空如洗,再也看不到一片云了,金燕连忙低头,想找小龙等立身处。
这才叫做天真呢!他们的距离,就这眨眼工夫怕不有好几百里地了,可是,金燕并没有失望,因为她看到一幅天然的图画,这画面实在太美了,有那连绵不断的青山,有那如小银蛇般弯曲的水流,那一个个的乡镇,就象玩具般的有趣,更妙的那天连水,水连天,碧绿绿的海洋……。
总之,金燕目不暇给,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她忘了大白鹤飞行的,神速,忘了小龙哥的的焦心相候,一幅幅广大的画面,实在太美了,使她忘了一切,真正的忘了一切,她希望能这样自由自在的过其一生。
大白鹤突然呜叫了两声,减低了速度,缓缓的盘旋着,开始下降,金燕以为回到了地头,心中反而感到微微惆怅,可是,当她低头一看,足下一片辽阔的海洋,她不禁感到奇怪。
突的,足下现出了一个小岛,岛的四周,浪涛汹涌,烈风怒号,那高如山齐的巨浪,一个接一个的扑击着,一个落下去,一个又升了起来,仿佛在互相出力急争,互相展开激烈拼斗般的。
慢慢的,小岛在足下越来越明晰了!啊!五光十色,多美的一个小岛啊!岛上和风拂拂,与岛外那涛天巨浪,简直是两个世界。
大白鹤终于停在一座山峰上!呱呱的叫了两声,柳草青葱,万紫千红,金燕那会见过这等美景,禁不住一声欢呼,跃下地来。
琪花瑶草,奇葩异卉,怪石嶙峋,修竹参差,金燕一时竟被这绝美的,天然的景致给呆住了,大白鹤在什么时飞走她都不知道。
蓦的一声尖叫:客来了!客来了! 声音悦耳之极,金燕随声望去,却没见人,忽的又是一声,客来了!客来了!这下金燕看见了,原来是一只身长尺许的大白鹦鹉,那雪也似的白毛,红红的眼睛,使人一见就欢喜。
金燕别说见过,连听也没听到,鸟儿竟会说人话,金燕简直高兴得疯了!一踪身,跃到树下。
树并不高,金燕伸手就够得着,她一抬手,正想在白鹦鹉羽毛上摸一下,白鹦鹉一闪身,横到树梢头,叫道:脏丫头!别碰我!脏丫头!别碰我!金燕闻叫一怔,伸掌一看,中指上真有一点污渍,心中更是欢喜,她真想把它抓住,亲上两下,可是又怕伤了它,或者把它惊吓住了,飞了!该多没有意思,见白鹦鹉两双红眼一闪闪的瞪着自己,心中大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白鹦鹉的头一偏一摇,仿佛十分神气的样子!金燕禁不住笑出了声,格格格的道:我叫金燕!金燕!金燕!金燕!金燕……白鹦鹉叫着叫着振翅飞走了,可是嘴里却仍然不停的叫着:金燕来了!金燕来了!……金燕好不扫兴,心想,这只白鹦鹉刁滑至极,问了别人名字它就飞走了!倏的,金燕感到身后来了人,猛然一转身,眼前并排站着一对美貌少女,风姿绰约,衣香鬓影,金燕可又呆住了!婢女淑儿、静儿,迎接公主!二人盈盈一笑,福了一福。
金燕更呆了,她以为作梦,可是眼前云水苍茫,鸟语花香,又怎能作梦呢?她可疑到了太虚幻境,进入了天国,诚然,这真是天国,如非天国,在这隆冬季节,那采这如茵绿草,奇花异卉?想及此,金燕大惊,回眸一瞥,大白鹤早去得没了影儿,至此,她方想到事态的严重,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噗簌簌的滚了下来,她哭着叫道:我不要做公主,我不要做公主!我要小龙哥!我要小龙哥!金燕是聪明的,自小她就十分聪明伶俐,与小龙在一起时,有意无意间,小龙都受了她的支使,随着她的主意而行动,也因此金燕能脱离苗疆,见到了大千世界,学得了浑身盖世绝艺。
然而,她忘不了小龙哥,她什么都可以牺牲,只不能叫她离开小龙哥!如今,在这太虚幻境似的天国中,她哭着闹着不要做公主,她还是记挂着她的小龙哥,记挂着小龙哥孤零零的到京城中去复仇。
一歇儿后,金燕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心里想到,事已至此,哭是没有用的,得动用自己灵敏的头脑,先探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然后再设法逃走,赶到京城去协助小龙哥报仇。
她擦干了眼泪,闪目四下打量,就这片刻工夫,她四周已围站着十数名绝色少女,年龄都与她差不多大小。
金燕哭了!金燕哭了!不害羞!不害臊!金燕抬头一看,白鹦鹉不知何时又飞回到树枝上了,金燕被逗得啼笑皆非,白鹦鹉是扁毛畜生,他怎能对它生气呢?忽的一声娇喝:雪儿不得无礼!白鹦鹉呱呱叫了两声:雪儿不得无礼!雪儿不得无礼!金燕想笑,这时候她又那里能笑得出来?刚才喝诉白鹦鹉的少女,忽的走前两步道:婢女华儿领着姐妹,迎接公主,愿公主平安愉快!华儿说完,盈盈的拜下了!一刹时,十数名少女全都随着华儿拜下了,慌得金燕赶忙上前搀扶起华儿,说道:请你们都起来,不要这样,我先得弄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你们素昧平生,我更是苗山野女……华儿恭敬异常的答道:请公主恕婢女华儿等,不能奉告,不过,岛主不久也就会回来了,请公主随婢等前往沐浴更衣,要不歇会岛主怪罪下来,婢女们担当不起。
金燕那有这种闲情沐浴更衣,道:不!你们岛主既然马上回来,我就等他一下,我在没弄清楚以前,我是绝不肯做任何事的,你们不要白费心事。
金燕说完就选了块青石坐下,众婢女似乎无可如何般的,也就在大石旁青草地下,围在金燕身后席地而坐,可是,十几个少女俱都毫无声息的,静静的坐在一旁,连大气也没喘一下。
这情景,使金燕感到奇怪,想起在苗山里,只要姐妹们凑在一起,很少不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可是,金燕在齐天峰的几年,在半山仙尼的调教之下,读了不少书,学了不少知识,她理会到这是所谓规矩,这些少女们虽自称婢女,想得到她们都受过严格的调教,也必然皆都知书达礼。
至此,金燕感到十分歉然,忽的雪儿白鹦鹉又叫了:雪儿迎接公主!雪儿迎接公主!金燕对这只白鹦鹉真是大感兴趣,下意识的对它招招手,岂料,白鹦鹉一晃晃的摇着头,横着身子一步步的又移到树梢叫道:雪儿美!公主脏!雪儿美!公主脏!金燕瞧瞧身上那粗布青衣,在这种环境里,在众少女明艳的丽衣衬托下,真显得污秽不堪,不觉哑然失笑。
忽的,白鹦鹉冲天而起,叫道:娘娘回来了!娘娘回来了!金燕仰头上望,大白鹤远远的飞来了,鹤背上坐着一人,身旁还悬坠着一人,至此金燕方知,落入了陷阱,那白衣仙子,就是少女们口中的岛主,白鹦鹉口中的娘娘,可是那另一个人是谁?啊!金燕又开心又紧张的笑了!她想,这是白衣仙子把她小龙哥也接来了,如有小龙哥在身边,就在这神仙般的地方玩上些时,再到京城去报仇也不算迟,她衷心的对白衣仙子崇拜感谢。
倏的,大白鹤在另一座峰头落下了,金燕看得清楚,鹤背上的人下去了,大白鹤又再次飞起,鹤背上只站着一个人。
因为相隔过远,视线不能及,可是金燕能揣测出,这立在鹤背上飞来的,确是白衣仙子无疑。
这么说,她与小龙暂时不能见面了,她奇怪,白衣仙子既把他领来,怎的又不让他们俩人在一起?呱呱两声,大白鹤停下来,中年美妇从鹤背上满面春风的走了下来,这时在金燕身后的少女,本都随着金燕立了起来,这一刻都拜下了,叫道:迎接娘娘!中年美妇手一摆,嫣然一笑道:今天大喜之日,华儿去吩咐治筵摆席,淑儿静儿留此侍候,其余的都装扮装扮去吧!歇会儿大家痛快的乐乐!一阵欢呼:谢娘娘!华儿领着走了。
金燕—看,留下了最早那两位少女,这倒无关紧要,如今最主要的是黄小龙为什不能在此与她见面,正等张嘴动问,蓦然的,一阵疾风,当头压下,金燕动在意先,身形一晃,早已闪了开去。
中年美妇愉快的嫣然一笑,扮腕疾抬,玉腕上立即停下了一只白鹦鹉,中年美妇柔和的说道:雪儿!你惊了客人啦!白鹦鹉咯咯两声,似是发笑,道:公主脏!公主脏!白鹦鹉一再的提到金燕身上的脏,金燕不得不感到缅腆!连一只扁毛畜生都瞧她不起!可是她仍然不在意,惶声问道:仙子!……娘娘……金燕禁不住叫了声娘娘,因为所有的人都这么称呼她,为了心中感激她,也不由自主的脱口叫了一声。
中午美妇一听,两道如画长眉,骤然舒展,一抖手将白鹦鹉震飞,扑上前来,将金燕拥抱怀里,又是热泪又是笑靥的说道:我的好宝贝,你太使我感到快乐了,你也叫我娘娘,真使我出乎意料之外,我只道要对你下一番苦功呢?谁会想到这么容易,宝贝!下次你就叫我娘!我以后就是你的娘,这样我们显得更亲热一些。
金燕被这莫名其妙的举动震摄了!她感到迷惘,这与梦有什么分别!如此的不可想象?她迷迷糊糊的叫了声:娘……中年美妇拥得她更紧了,而且毫不畏脏的亲吻着金燕微带汗的脸颊,吻着她那满含着热泪的眼睛,道:宝贝,有什么话要说吗?你就说吧!金燕仰起了头,看着中年美妇泪痕纵横的脸庞。
她被这热情所感动了,她也用臂回抱着她,连连叫道:娘……娘……娘……金燕自小丧失父母的温暖,她从不知什么叫天伦之乐,小龙对待她好,已使她终身难忘,突然间出现了这种情景,又使她体味到,这是另一种不同的爱,这爱也同样的使她感动与留恋。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金燕方始从美妇的怀抱中苏醒过来,虽然,她享受到从没有过的,慈母的温暖,可是她仍然无法忘怀她的小龙哥。
于是,金燕抬头问道:娘!你把我小龙哥带来了!怎的不让我们相见?这话问得中年美心中一怔,她理会得金燕是误会了,可是,她怎么说呢?既不愿骗她!又不能说实话,她不愿看到她伤心,也不愿使她失望,但听她道:宝贝,我们这里是禁止男人来的,岛上所有男人都集中在那个山谷里,我们这乃是女皇宫,女人在这岛上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可以为所欲为的做任何事,不过,你放心,明年三月初三,就是本宫二十年一次的大盛会,届时,你就可以如愿的见着他,以后就不会再分离了!如今,离开三月初三,也不过数月光景,难道这短短的时间,你也不能忍耐?我的宝贝,你知道你这数月中,你有着多少的事要做吗?赶快将那想念的心收敛吧!好好的用功,我要你打倒所有的男人,依然掌握本岛的荣誉,女人永远是至高无上的主宰,碧瑶岛永远是女人的世界。
碧瑶岛!金燕一怔!原来这就是碧瑶岛怎么?你现在知道?中年美妇也为之惊讶不已,她没想到是她温暖的柔情,打动了金燕孤寂的芳心。
中年美妇牵着金燕往峰下走时,把为什么劫持她来的原因,详尽的对金燕说了,滔滔不绝的,她可没注意到金燕听进了没有。
金燕呢?她诚然在听,只是她听得似懂非懂,一连串的疑问紧悬心头。
为什么碧瑶岛二十年开放一次?……为什么碧瑶岛上有这多怪规矩?……为什么女人要做至高无上的主宰?……为什么碧瑶岛要成为女人的世界?……为什么?……为什么?……太多的为什么?反使得金燕不便开口问,她只能用自己的脑筋去寻求答案,于是,她边听边想!在想时,又漏掉许多没听到,最后,中年美妇每问一句,金燕都迷迷糊糊的唔!声答应着。
下得山来,转过一个山坳,前面突然出现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尽头一排竹林,穿过竹林,有一座用竹枝搭成的凉亭,亭上横额上写着碧瑶亭三字,亭中摆设着竹桌竹椅,那淡淡的润光,显见全是多年之物。
美妇牵着金燕,穿过竹亭,眼前出现一级级的石阶,均系巨石砌成仰头上望,数不尽的石阶,怕不有数百级之多。
至此,中年美妇松开了金燕的手,道:宝贝儿,上去吧!施展开你的轻功,尽快的往上纵,我会为你报数,最好能在十下以前,上达最后一级。
这又是一个疑问,为什么?可是金燕没问,但见她微微提气,猛然一纵身,腾空飞起。
这那还是纵,这简直就等于飞,象一只穿云燕,姿态美妙之极,眼看纵势将尽,金燕双臂一抖,双足一拳一伸,又复高起两丈余,方在石阶上微微点了一下,再次借势纵起。
一……二……三……六……七……八……刚叫完第八下,金燕已纵到最后一级,她这最后一纵,势子过猛,竟然超越过了,忽的,耳中听到沙沙水声,低头一看,好大的一个水池,池当中一个大喷泉这时,金燕已然开始下降,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倏的,金燕猛吸一口真气,将落势硬行煞住,随着身子一躬一弹,倒射着飞了回来,因为只有这石级口上一面,距离最近,其余三面都有十来丈远近。
就在金燕将要停身石级上时,蓦觉一阵无声劲风,在她背上撞了一下,耳中并听到美妇笑声叫道:我的乖宝贝儿,下去吧!你还嫌什么吗?这一下,金燕再也收势不住,噗通!一声,掉下水去。
金燕虽不精于水,但也并不怕水,尤其是功力深厚的人,就是全然不懂水性,只要懂得一点点闭气决窍,也就无关紧要。
金燕连连提气急纵,耗费了她很大劲,一掉入水中,她连忙浮上水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蓦的,她觉得这水温温的,浸泡着的身体四肢,好不舒服,闪目一瞥,这水全是乳白色,象羊乳似的,水面上还有一层淡薄的气体,她感到奇怪,这水怎会有温温的感觉,若大的池子,难道全都是新鲜的羊乳吗?怎么样?宝贝儿!还舒服吗?中年美妇站在池边,微笑着凝视金燕,又说:脱光了,尽情的舒散吧?我叫人给你准备衣服!金燕仰头一笑,脸上羞得红红的,中年美妇已笑着沿着池边走去了。
金燕顺着美妇去向一望,啊!好美的房子,好辉煌的建筑,一层层的,象是海市蜃楼。
那峻宇琼楼,那雕墙画栋,尤以池边一座七八丈高的玉石台子,四面雕刻着无数山水人物,飞禽走兽,最为动人。
金燕那曾见过这等如幻境般的房子,一时竟看得呆了,忽的噗通!噗通!两声,把金燕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随后上来的淑儿静儿,两人将衣物全都脱在池边,只是,金燕除了看到她们的头以外,任什么也看不见。
忽听二女说道:奉娘娘命,服侍公主沐浴?金燕娇羞的摇了摇头,自行除衣抹洗。
时日匆匆,金燕来到碧瑶岛上已经三天了,她享受着奢侈的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绸缎丝罗,住着金碧辉煌的房子,睡着软绵如水绒床,身旁有华儿专门侍奉着,什么也不要做。
只是,金燕仍然感到不满,她心里惦惦不忘近在咫尺,却如远隔天涯的黄小龙。
这一日,金燕五更时分就起来了,她靠在窗台上,手扶着檀木雕花的窗格,正在等待着海面的日出,可是心里却在想念着小龙哥。
忽觉一只滑腻的手,摸到了她的脸颊,她可疑这只手是小龙哥的,连忙转身,原来是中年美妇。
金燕叫了一声娘,就投到她的怀里。
美妇轻吻着她,道:娘准备来叫你呢?谁知你起得恁早,宝贝儿!你又在想什么?娘!金燕仰头叫道:你让我见见小龙哥好吗?美妇心中一怔,道:三月初三马上就到了,你急什么?来,娘今天带你去朝拜一个大活佛,烧烧香,也真该找点事你做了!说着美妇牵着金燕,带她到那大池边,美妇叫一声起,双双纵上高台。
高台前面空的,总有十来丈宽阔,台后有一间小小的庙堂,庙堂里当中供着一个大活佛,檀香缭绕,气氛严肃至极。
美妇领金燕拜过,金燕也就糊糊涂涂的拜过,可是她心中却发出了一个疑问,这男人禁地里,却供着一个胖和尚,只是金燕没敢问。
紧接着,美妇从神座后面取出—只玉盒,交给金燕说道:从今天起,你必须每天早晨来这里烧一次香,然后打开玉盒,把里面的书看一个时辰,每天只准一个时辰,一直到三月初三日为止,看你能有多少缘份,吸取多少东西,以你本身的武艺与功力,本可不必再学其他,然而,这是碧瑶岛数百年所遗传的规矩,不能或废。
美妇人说完就走了,金燕怔怔的打开玉盒,见是一本薄薄的书,不知何物所制,用手一摸,光滑柔软,稍一翻动,其薄如纸,金燕翻开第一页,赫然现出天书两字,金燕倏然一惊,她曾听师父半仙尼说起过,这天书乃是武林中无价之宝,与小龙哥的人皮宝衣同为武林二宝,想不到竟然在此出现。
翻开第二页,是一幅图案,不规则的图案,有方有圆也有三角,有直线有横线,也有弧形线,并配着各种彩色,形成花花绿绿的,而且十分刺眼,稍不注意,眼前立感迷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金燕连翻数页,全都如此,不觉暗奇,这天书怎么如此怪异,难道书中所记载的武功,会在这不规则的图案中吗?第一天,金燕除了得知是天书外,其余什么也没看到,她简直越看越糟,越看越糊涂,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她放下了。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亦如是,金燕终于感到烦燥了,她心想,假如小龙哥能在此多好。
金燕聪明,她却向来不知自己聪明,她总以为小龙哥较她有主见,比她有魄力,看到这本天书,她就想起小龙哥,假如小龙哥在此,他定能象发现人皮宝衣上的武学般的,测透这本天书。
岛上四时如春,岛外虽是浪涛汹勇,飓风怒啸,岛上却是日丽风和。
这日午后,金燕叫华儿,领着在岛上到处走走,名为游览这岛上的风光,事实是想探探道,她要暗中去找她的小龙哥。
华儿是专管待候金燕的婢女,虽然称呼各别,金燕却不会端架子,以至相处虽仅数日,亦已如姐妹般的,在游览时她告诉金燕,碧瑶岛分南北两部,北部是岛主娘娘所在地,男人绝对禁止入内,南部是男女混杂,耕地纺线,专事生产北部的女子,凡是结了婚的,晚上都回到南部去,次日再回到北部来,可是必须沐浴洁身,方准进宫。
这规矩就是岛主亦不能例外,只是岛主在南部也有行宫,比别人舒服得多,金燕忽问道:她们回北部时沐浴,是不是都在那个大池子里?不!华儿庄严的道:这乃是贞女池,成过亲的女人,就不准再在贞女池中沐浴,以防秽触神庙中的大活佛。
提起大活佛,金燕不及不问,但听她道:这北半岛既然全是女的,为什么又供奉这么个大活佛?……华儿一听,连忙轻声阻止道:公主说话轻声点,这大活佛的来历,婢女也只知道很少的一点,据说原来这岛就是大活佛修道之处,他曾三世为僧,均系幼年童身出家,最后,因为他的道行高深,仇家许多女妖都团团围住他,想破去他三世苦修道行,将他打入轮回,岂知,大活佛任由他们兴风作浪,始终不为所动,临在坐化升天之际,还将岛外之海水,以法术掀起了涛天巨浪,阻止彼等返回大陆,终于那些女妖一个个的都死在岛上。
传说中,女妖们全都是未破身之童女,于是后人起了这座庙和贞女池,供奉着这个大活佛,事实真相是否如此,我也不知。
金燕仍然似懂非懂,可是她没再问,因为她的目的不在此。
晚间,碧瑶岛上最为寂静,人们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及早就寻梦去了,眼看眉月升上了柳梢,金燕拾掇了一下身子,穿出了寝室,十分小心的掩蔽了身形,朝南半岛飞跃而去。
金燕为什么如此谨慎,实因在这数日之中,被她看出非止娘娘武功高深,就是众婢女,无一不有着浑身绝艺。
她照着日间华儿指示的途径,来到碧瑶岛的南半部,可是放眼屋第连云,上那去找她的小龙哥?倏的眼前人影一闪,身法还相当快,金燕心中一愕,这莫不就是小龙哥!然而,她没敢出声叫唤,因为她也只属私访,暗探!那敢胡乱声张。
金燕随着黑影,到得一座山冈上,来得近时,金燕始看出,原来是个穿着十分华丽的少年。
少年仰首望天,看着那细眉似的月亮,轻轻的叹了口气,嘴里细声细语的的哼着一首歌曲。
金燕凑近去凝神静听,这一听,金燕心中猛然一震,原来少年唱的是……雪花飘过梅花开,燕子双双入画台,锦绣河山新气象,万紫千红春何在?……这首歌乃是金燕为小龙哥和左德唱的,这少年无疑的,不是小龙,就是左德,只是他将最后三字春又来!改为春何在?却使金燕感到万分不解。
金燕心想,这人非小龙哥即是左德,只是,小龙哥的成份占大多数,左德是绝不会来到这个岛上的。
于是,她心中开始高兴,说巧不巧今儿夜里竟让她碰上了,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俏皮,她一生仁厚,从不知俏皮是怎么会事,可是,今天,她突然有这灵机,这灵机仿佛是从那天书的图案中得来般的,但见她放轻了脚步,挨近身去,突然伸出玉掌,将少年人双眼蒙住。
什么人如此无理?少年人吼声高叫,难道不知道我左德是什么样人吗?声音既凶又厉。
金燕一听声音,就知错误,再听少年叫出左德两字,吃一惊,赶忙撒手,侧身连退数步。
左德回身一瞥,当他在淡月之下,看出是金燕时,心中亦感意外,可是随着来的,却是无穷的欢欣,只听他道:公主!这时还没休息吗?找我左德有什么事?这事太出金燕意外了,不由她楞楞的,左德说了好一会儿,方听她道:不错,我正找你……哦!左德欢喜得心都开了花,没等 金燕说完,就叫了起来,说道:那真是我左德前世所修,鸿运高照。
左德边说边挨了近去,金燕一声娇叱:站住!我找你,只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从实的答复我!左德早先会错了意,如今一听,心中猛然一震,立即惶恐的,怯怯的,可又十分庄重的肃立答道:是!公主请问!左德知无不言!金燕没料到左德变得如此之快,她万万不知,她如今的公主身份,就是未来岛主的身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遂道:我只问你,黄小龙如今人在何处?左德连头都低下了,答道:黄兄自那日分别后,左德即随娘娘乘鹤返岛,其如今行踪,左德无能得知,望公主开恩恕罪。
轰!的一声,金燕双耳嗡嗡直响,原来小龙没来,娘娘带回的,却是这个家伙,金燕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她只道自己受骗了,黄小龙既没来,三月初三能不能见面,确是一个问题,她可不愿当什么岛主,做什么女皇,她要的是小龙哥,她这一生一世也不能离开小龙哥。
金燕稳定了一下心神,缓缓的道:好!没事了!你去吧!左德如奉纶音,答了声是!立即快步走下山冈。
至此,金燕感到茫然了,娘娘待她诚然够好,简直爱越亲生,饮食起居,无不面面顾到。
只是,金燕想,娘娘不该瞒骗她,这种相待,会不会完全是虚情假意,会不会是一种拢络的手段。
于是,金燕越想越寒心,她自以知道了事实真相,她就是连半分时间都不能等,她一定要回京城去找小龙哥,眼看左德已然去远,金燕立即施展开轻功,从海边疾迅的奔去。
午间,金燕曾看到十数只华丽的大帆船,华儿告诉拿燕说,那是准备着来年三月初三迎宾用的。
来到海边,十数只大船整齐的排列着,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可是船外半里之遥处,涛天巨浪,依然汹勇澎湃,象一座座小山似的,升了起来,又落了下去,使人见了不禁惊心动魄。
可是,金燕去志特坚,她懂得驾船,知道只要认定方向,直往西去,就一定可以抵达神州。
金燕没敢动大船,她启用了一只小帆船,她相信自己的能力,预测自己的功力,定能有把握控制这艘船,于是金燕毫无顾忌的扬船出海,她不怕危险,她不畏风浪,危险,风浪无法阻止她想念小龙哥的一颗心。
船刚刚离岛,蓦的一条快艇,疾如箭射般横里冲来,将金燕小帆船去路阻住,来船船头上端立着仪态万千,神色肃穆,白衣飘飘的碧瑶岛岛主。
金燕一见是娘娘,心中就感到一股无名的愤怒,蓦然地,白影一闪,娘娘已静立在金燕身前。
淡月下,娘娘脸色惨白无血,一双美目中满储泪光,盈盈欲滴。
这情景,使金燕那满腔怒火,倏忽间消失无踪,同时产生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愧疚,哀凄的叫了一声娘!随即投身娘娘怀里。
娘娘将金燕的娇躯拥得紧紧的,满眶热泪,再也忍不住,滴了下来滴在金燕的脸上,头发上,良久良久方始说道:宝贝儿,娘并没有骗你,娘只是没有明确的告诉你,不过,当日黄小侠曾以一掌,将左德击伤,抢得了左德应有的荣誉与地位,虽然没有当日上岛,可是,娘曾对他言明,叫他三月初三前,一定要赶到碧瑶岛来,黄小侠他若对你真有情,他一定会如期赶到,他如果将这重大的事也给忘了,他对你的一份情爱可就有点靠不住了,你但放宽心肠在这等候吧!没多少日子了!听了这些个话,金燕稍觉安心,她能说什么?什么她都不能说。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四章 海岛盛会 贞女池杀气腾霄 活佛再世 碧瑶岛地震雷鸣这是丙午年二月初一的午时正。
碧瑶岛贞女池大活佛庙前的石台上,左右悬挂着两串长十余丈的炮竹,一交正午,炮竹左右齐响,噼噼啪啪的总响了顿饭工夫。
炮竹声息,烟灰未尽,石台上出现了碧瑶岛岛主,头带金冠,身穿凤袍,肃穆万分的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侧静立着一位面罩粉红纱巾的少女,这少女是金燕,未来的碧瑶岛岛主。
紧接着在贞女池前的石级上,出现了一位非常英俊的中年汉子,汉子一上石阶,立即跪下行礼道:左修民叩见娘娘,并祝碧瑶岛盛会无疆。
娘娘手一摆,轻声对身旁金燕道:燕儿,他就是左德的父亲,也就是二十年前我所选的丈夫。
金燕听说,连忙凝目多看了两眼,忽听左修民朗声叫道:吉时已到,所有武林朋友请列队上殿。
此语一出,金燕立即紧张起来,她惦挂着小龙哥是否如期来了,可是等了好半晌工夫,石阶上一个人也没上来,心情过急,她竟忘了这石阶有数百级之多,一级级的,焉是闻呼即至。
终于石阶口出现了一对对的人影,怪道左修民叫列队上殿,原来来的都是大队人马,一批批的。
首队出现的,赫然竟是白衫教的十六名白衣童子,十六名白衣少女紧随着四名白衣壮汉,再现身的就是哈穆儿,哈穆儿身后才是白衫教教主哈公。
这一队人全是白衫,只有哈穆儿身着丽服,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摇着一只玉萧。
每上来一队,左修民必定朗声报名,但听他连连叫道:冀北白衫教教主哈公率公子……峨嵋派长老青木子率俗家弟子……崆峒派掌门铁飞豹率首座弟子……华山派掌门法华老尼率女弟……少年寺长老奈性禅师率弟子……一帮帮,一派派,前后总有十数起之多,有男的,也有女的,有道士、和尚,也有尼姑,其中并不是全都有所作为而来的,象少林寺那些和尚,华山派那些女尼,他们只是想来见识见识,这年青一代的,出了什么样的能人,观摩观摩别派的武功,只是,他们都不敢疏忽,全都盛装上岛。
忽的,金燕耳中听到:青风帮帮主毒纯阳率公子……闪目一瞥,毒纯阳领着他那唯一爱子,还有座下五旗坛主,却没见雪梅姑娘的影子,金燕心中不禁大为气恼。
雪梅姑娘对你姚光用情之深,感天地,泣鬼神,如果你今天也想来参加一份,若落到我手上,不先劈了你才怪呢?左修民接着又报了两起人,左修民对这些人并不是全都认识,更可以说他一个都不认识,他是照单念的,这单上排名的前后,是根据上岛的先后,记载下来的,如今单子上已没有人了,左修民正待宣布其它。
倏的,石阶上又冒上来两个人头,这两个人头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是如何的与众不同,请看笔者慢慢写来。
二十年一次的碧瑶盛会,非但轰动武林,可也震骇乾坤,不管是黑道白道,谁都欲一览这碧瑶盛会为荣。
年前,凡是有门有户,正式在江湖上立足的,都收到了碧瑶岛上大红精致喜帖,只是,这喜帖上却列有多项条款,而且俱都苛甚,只要你愿意接受,那么持了大红帖,自有船把你送上碧瑶岛。
这张精致大红帖,江湖上却独独有一门没有,那就是雄据大江南北的穷家帮。
穷家帮不止这一次没有,他们是从来就没有参与过,因为碧瑶岛的大红帖,没一项穷家帮可以遵办的。
很明显的一点,但凡穷家帮的帮众,你要他们除去丐衣,丢弃乞儿棒,换上锦衣,骑上骏马,打扮成公子哥儿似的来赴会,他们就是办不到,而碧瑶岛上,你不依他的规矩,他就不让你上岛。
故所以,穷家帮对这碧瑶盛会,似有实无,毫不关心,说透澈点,穷家帮没有资格参加这个盛会,而碧瑶岛也就不请他。
岂料,这次却大大的出乎了众人意料之外,宾主们都不由得同时一惊,你道为何?原来这最后露出的两头,发如乱草,肮脏不堪,再上来一点,身上露出了那满是油秽的百结乞衣。
何止两个,一对接一对,一双跟着一双,不多不少,整整三十二名乞儿,人手一支青竹棒,这些乞儿,面貌都被油泥掩蔽住了,看不清楚。
随着乞儿身后,是一个黑人,皮肤黑衣服也黑,手中的竹棒,更黑,如不是两只冷电般的目光一闪闪的,绝没谁敢说他是个大活人。
岛主一见,连忙从椅子上立了起来,一双美目,气愤得红如喷火,她奇怪,这些办事的人怎么搅的,竟让这多乞儿,也上了碧瑶岛,破坏了碧瑶岛数百年的规律,岛主正待发作。
倏的,紧跟着黑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破袖长衫的高大老人,一见老人,娘娘张开的嘴又合拢了,身子也坐下了,因为她认识这位老人,乃是名重宇内苍穹三仙中的酒仙前辈。
金燕这一刻,心中可不知是什么滋味,她一个个的期待、期待,双眼鼓得涨涨的,连眨一眨都不敢,她真怕一眨之势,就会将小龙哥错过了。
一个个的,金燕眼都看酸了,也没看到小龙哥的影子,失望渐渐的侵袭着她的芳心,眼看贞女池畔人都站满了,小龙哥仍然没有出现。
那些准备到碧瑶岛显露身手,一较长短,意欲争夺未来岛主为妻的少年人,谁不打扮得金装玉裹,其实他们也都是千中选一的美少年,只是,金燕连看也不愿看他们一眼。
金燕火热的一颗心,渐渐的跌入了冰窟,掉进了深潭,她什么都失望了!就在这个当儿,穷家帮的乞儿走上了石阶。
一见穷家帮的乞儿出现,金燕虽然也感到惊愕,可是她的一颗心立时又飞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小龙哥与穷家帮的渊源,很可能穷家帮就是为他而来的。
只是,当她看到那随后上来的是个黑人,她的心碎了,滴下了点点的鲜血,痛得她禁不住伸手按在胸口,当然,在同一个时候里,她也见到了长耳哥哥,这不能说没给她少许的安慰,只是,这怎能抵得过,数月的期待所带来的失望呢?终于,金燕心中大大的作了个决断,除了小龙哥,她不能与任何一个人成亲,同时,她下了个狠毒的决心,凡是参加竞选较技者,一到她手中,她就把对方杀了或废了,碧瑶岛上没这规矩,金燕可管不了这多,她淮备到最后,为爱而自决。
三声金锣暴响,一些细语谈论,倏然息止,左修民朗声报说了碧瑶岛盛会之举,有如比武招亲,并说明了一些不成文的条款,随后道:凡是自信能力所及者,条件相符者,立即上台报名。
石台高七丈余,三面临水,一面靠地,石台两边离水,也总有两丈宽,这第一道题,就够人头痛了,没有真工夫,你就是连石台也别想上去。
说起来,也真不含糊,少年人,谁都有两下,左修民语音甫落,嗖嗖嗖的已连袂纵上了四人去。
接着又是两人上了台,六人一字排开,在娘娘身前丈余远处站定了,依秩自报姓名及师门派系。
晚辈冀北白衫教教主长子,哈穆儿叩见岛主。
晚辈崆峒掌门铁飞豹大弟子,章润叩见岛主。
晚辈峨嵋派俗家弟子毛雷叩见岛主。
晚辈青风帮未来帮主姚光叩见岛主。
这最后两人上台的,其一乃是碧瑶岛本岛上的人左德,另一位是谁也想不到的人物,他是小仙人剑史锦汉。
六人依秩拜见时,谁也没引得金燕顾盼一眼,只有青风帮姚光,得了金燕一眼,那是愤恨的、怨毒的,金燕恨不得一眼就将他致于死命。
最后,左德上来时,金燕非但没看,她反而将头低下了,倏的,一声龙吟长啸,台前黑影一闪,叫道:晚辈黄小龙叩见岛主。
黄小龙、黄小龙,金燕闻声猛然抬头,娘娘身前跪伏着穷家帮那黑少年,她怔住了,岛主也怔住了。
一个绝美的男子,突然变成了个大黑人,谁会相信,谁敢相信,尤其在这招亲选驸马台上,这更无法使人相信,然而,他明明自报姓名黄小龙呀!不相信又该怎么办?只是这比武规矩又如何?岛主为了酒仙前辈,她已容忍再三,岂能一再破例,尤其这少年,分明是一假货,她不能任由人如此戏弄。
碧瑶岛主人已从椅中立了起来,黄小龙也抬起了头,金燕正在这时也揭去了头上罩纱,因为她想以自己来判断来人的真假。
岛主尚未开口,黄小龙已用苗语叫起来了:金燕,小龙哥想得你好苦!黄小龙叽哩咕鲁,娘娘不知他说点什么,禁不住怒火倏发,猛然一声娇叱,骂道:那里来的黑畜生,竟敢冒名顶姓,你是活得腻了!还不……她这还没说完,金燕已然一声欢呼,扑了过去。
金燕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一阵震天价的轰闹与怪叫,碧瑶岛未来岛主身份之尊,高不可仰,怎能如此轻浮妄动,尤其岛上自列条规,是如许的苛刻,怎能自我破毁,黄小龙这份扮相,连参加的资格都够不上,这又怎能不使人轰闹怪叫呢?这其中,叫声最厉的,当然是一些知道黄小龙根底的人,黄小龙即变成了这个模样,他就失去了争夺金燕的权利。
此际,小仙人剑与左德算是最开心了,小仙人剑心想,你这干贝子原来就是黄家遗孽,怪道在镇远镖局如许武林人中,给我触霉头,存心要我好看,这一下,我可得寻求报复了。
左德心中可又是另一种打算,只要黄小龙被除去名份,他又将收回他原有的优先有利的地位。
正在喧嚷得不可开交时,金燕与小龙已相互急促的交换了几句话,当金燕得知小龙无法洗除这一身墨黑时,她亦惶恐不已,因为这是碧瑶岛历次盛会,最主要的一个条件,她怕因此而引起众怒。
群情愤慨,酒仙长耳哥哥也莫可如何,抓住两只长耳,拼命往下坠,正当此际,台后小庙里,发出一声断喝,喝声不高,可只是,不管远近的人,耳鼓均被震得嗡嗡直响,历久不绝。
这一声断喝,立即将所有在场的人都震摄住了,众人不由得齐将目光,集中朝小庙看去。
岛主娘娘更是惊骇莫名,这所大活佛庙,什么人也不准轻易进去,这一刻怎会发出了人声。
小庙里今天香烟迷漫,显得十分神秘,忽的,浓烟中现出了一个人影,只见他肥头大耳,实相壮严,身披大红袈裟,手执念珠,一步步的渡出庙门,岛主娘娘一见,魂惊魄颤,这原来就是小庙里供奉的大活佛。
大活佛原为玉石雕成,想不到今天竟然变成了大活人离座出庙,这又怎能不使她感到惊恐呢?而且,数百年传下来的一段掌故,大活佛复生时,也就是碧瑶岛毁灭之时,玉石大活佛会复生,那真是千古奇闻的事,换句话说,大活佛既不能复生,碧瑶岛就永远不会毁灭。
今天,大活佛复生了!真的复生了!你看他一摇一摆的踱出了庙门,简直就是个大活人嘛!岛主娘娘惊骇之余,立即跪下了,金燕也随着跪下了,台上众人,除了娘娘与金燕认识,余者均不识,可是大活佛那壮严的实相,肃穆的神态,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仪,不由得使众人肃然起敬,身不由主的都跪下了。
大活佛视若无睹的,连理也不理,一步步的来到黄小龙身前,双眼倏睁,电光暴闪,气怒万分的暴喝道:哼!你这样子,也敢到台上来,还不与我下去!大活佛说完,飞起一脚,将黄小龙踢飞数丈远,跌落台下去。
这举动有人欢喜,有人惊愕,也有人害怕!欢喜的自是一些不希望黄小龙能参与争美的人,那就不外是左德与小仙人剑,及一些认识黄小龙的人。
惊愕的是金燕与长耳哥哥等,因为他们知道小龙的周身艺业,究非泛泛,没想被这大活佛一脚就踢飞了。
什么人害怕?害怕什么?全场中只有一人,那是岛主娘娘,她跪伏在地,连动也没动一下,她提心吊胆的是,大活佛终于复生了,换言之碧瑶岛毁灭就在眼前,只是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为了证实这事情的真伪,岛主猛然立起身形,纵身闪进庙去,庙内香烟依旧,黄幔后面的玉石大活佛亦依旧,只是那大活佛身上的身着,手中的念珠,却不翼而飞,显然的是那位大和尚借用了。
只是娘娘心中不解,她测不透这位和尚其用心何在?何以要借用大活佛的装束,更奇的是,和尚竟以大活佛的姿态现身,出手惩治冒名顶替黄小龙的黑人,她可疑这真是大活佛显的灵。
蓦的,庙外震天价一声欢呼叫好,声澈云霄,娘娘心中一惊,立即纵身出庙。
当她在庙门口瞥见大活佛与金燕,一前一后,象捉迷藏似的在台上游走追击。
事情是这样的,金燕在看到黄小龙被大活佛踢飞时,立即飞身抢救,只是,她人刚纵起,忽听—声低喝:臭丫头,谁要你多管闲事。
随着低喝,金燕立觉身后冷风沁心,砭骨生寒,心中猛然一震,赶忙侧身回旋,避过寻丈,举目横扫,大活佛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只是脸上却现一股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觉滑稽至极。
就这眨眼工夫的耽搁,黄小龙一个身子,已扑通一声,掉在贞女池中去了,虽然,金燕心知,小龙哥伤不至死,也忍不住心中勃然大怒,她没什么好顾忌的,飞身就朝大活佛扑去,并娇声骂道:臭秃驴!你敢伤我小龙哥,我与你拼了!大活佛微微一晃身,避过金燕一招猛击,笑道:和尚十年难得洗一次澡,今晨刚洗了个温泉,换过金装,满身香喷喷的,凭什么你还说我臭……金燕可不管和尚臭不臭,一招不中,再次挥掌,可是和尚偏偏不理她,嘴里叽咕,拼命游走避招,绝不出手还击。
金燕的轻功,何等奇妙,但却无法近得和尚的身,你快他也快,你慢他也慢,有意无意之间,却存有一种戏弄的心情。
突然的,大和尚被迫走到了台前,金燕心想这次看你往那边跑,我也不一定伤你,我也把你逼下池就算了,于是蓄势运劲,猛往前扑。
以两人追逐的身法,说快真快到极点,眼力差的人,很可能只看到两个人影,连动作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金燕眼看和尚,不作旁闪,也不停身,似有心似无意,一步踏空,往下直落,金燕追势如狂马怒奔,一个收势不住也掉了下来,可是,当她凌空展眼时,足下池中未闻水声,亦未见人影。
金燕知道上当,猛然提气,凌空收势折转,施展开盖世轻功,金鲤倒穿波,倒纵而上。
当她在台边稳住势子时,大和尚也刚好在台上现身,原来大和尚根本就没掉下,他整个身子倒挂台边,他这倒挂身子的样子与金燕那凌空转飞的身子,同时引起在场数百人众的喝采。
金燕被戏弄得晕头转向,自然也气愤得五内生烟,于是,金燕又再次,追赶,大和尚又再次纵逃。
此刻,娘娘出来了,她一见这情景,再看到大和尚那诙谐的模样,立即出声喝止,正当此际,台下又传来一阵欢呼,随着呼声,台上飞落一条人影,一闪身将金燕阻住,叫道:金燕,你瞧我是谁?是谁?人影一入目,金燕就看出是黄小龙,而且,身上原有的墨黑全退,又回复了原来的美丰姿,不!比以前更美更俊!金燕一纵身,投入小龙怀抱,倦伏在小龙怀抱,欢喜得热泪并流,嘤嘤的泣啜着反而说不出话来。
小龙抬起了金燕的粉脸,用衣袖替金燕擦着脸上的泪痕,道:燕妹,你怎么哭了!你应当高兴才是,唉!那池水真好!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温温的也有点软绵绵的感觉,使人浸着好不舒服,如不是看见你对那位大和尚紧追不舍,我还真不愿爬起来呢?金燕看着小龙,真是较以前更显得英俊,不知是否自己心理作用,可是想起和尚方才踢的一脚,忙问道:小龙哥?你没受伤吗?小龙一笑道:我也奇怪,大和尚在踢我一脚时,我真可说莫名其妙,本待趋避的,岂料,大和尚大袖微佛,身上也不知道那处穴道被大和尚拂穴神功拂中了,一个身子连动也没法动,直待连翻数个跟斗,跌下水池,才又回复了自由,可是检视之下,身上竟毫无伤残,反过来,一身墨黑随水而退,啊!你别哭了,赶快找大和尚,我们真应该好好谢谢他,不过,我可疑他就是另一个胖和尚。
黄小龙刚说至此,忽听一声娇叱:秃驴!你敢到此弄鬼,看娘娘取你狗命!小龙与金燕,连忙回身,大和尚已然去得无影无踪,非止此也!连岛主娘娘也去得没了影儿。
这事就透着有点不妙了!大和尚这一闹,碧瑶盛会倒是还开不开,这多武林朋友,难道为了这和尚的捣鬼,就将这隆重的盛会延期吗?金燕心想,这倒好,最好连开都不要开,武也不要比,我也不稀罕什么岛主,娘娘,女皇,还是一心一意随着小龙哥的好。
正当此际,石台突的一阵摇晃,台上众人都有头晕目眩的感觉,齐都大为惊讶,不知所因何故?倏然,台下一阵惊呼,喧闹一片,金燕与小龙飞身到台前一看,原来台下那些个年青的,全都东倒西歪,睡了一地,可见这一阵摇晃,是如何的猛烈,还好这摇晃只是眨眼工夫的事,如若不然,相信谁也抵受不了这猛烈的猛晃。
小岛上发生这种变故,众人应该都感到惊骇才对,这时却偏偏有人不顾生命危险,还仍然在动了金燕的邪念头。
黄小龙与金燕正在台前发楞,蓦的,小龙猛觉身后劲风袭体,小龙有感金燕也同时理会到了,双双互推一掌,左右跃开。
黄小龙回身一瞥,身后站着崆峒派门下大弟子章润,他心中奇怪,章润何故突然向他袭击,因为二人真可说素昧平生,从未晤面,更谈不上什么恩怨过节,尤其在这比武台上,要分高低,尽可等到盛会开始后,又何必急急于一时。
小龙思忖未了,章润突发冷笑,道:阁下既未独占熬头,就该懂得稍避嫌疑,怎可与碧瑶岛公主拥抱依偎,手牵手,肩并肩的,也不怕损去公主令誉,我劝阁下还是慎重点好,因为我不希望我未来夫人,婚前遭受人如此的侮辱。
前文说过,敢到台上来的,必是千中选一的美男子,能纵上这七八丈高的石台,其武功必也到达炉火纯青境界。
章润说他漂亮也够漂亮,说他英俊也够英俊,只是脸上显得有点阴险,笑起来更显其狡猾无比,只是,他这两句话或跋扈异常,似乎这未来的岛主,早已经注定是他章润的夫人般的。
黄小龙听完他的说话,看着他的笑脸,心中正自恼怒,忽的一条人影迎胸扑来,小龙一闪眼就知来的是金燕,连忙伸手搀扶,不想双手刚伸出,金燕一矮身,正好钻进他的臂弯里面,抱着他的头亲了一下,回眸向章润笑道:凭什么要你来管,这是我的自由,我喜欢!我高兴,既然尚未正式比过,你也就没有资格吃这种飞醋。
金燕这动作,谁见了都认为她偏心过份,章润更气得钢牙直咬,可是金燕那绝美的容颜,却使章润无法对金燕发火,但听他恨声骂道:黄小子,有种吗?我们现在就较量,不必再等什么了,横竖迟早总是要比的,我就先斗斗你再说。
比就比,我小龙哥还是见不得人的吗? 小龙还没张嘴,金燕已抢着代答了,并回身对小龙道:小龙哥,别伤了他,把他抛进池子里洗个澡就够了!语态间,仿佛就没把对方看在眼中似的,这更把章润气个半死,心中算计着,非要把小龙制于死地不可,这一动念,可就为他自己惹下了杀身大祸。
公主开了口,又没人加以拦阻,还有什么话说,比就比罢,二人一交上手,小龙格于金燕的嘱咐,未敢骤施杀着,施展开映光掌,以五六成功力应对,以防一时措手不及,将对方伤了。
而章润却正巧相反,双掌挥舞间,奇招迭起,怪诞百出,而且双掌所引发的风声,虎虎鸣响,更是吓人。
只眨眼工夫,黄小龙已被章润迫得,连退三丈余,这其间,眼光较差的,均以为小龙徒有其表,浪得虚名,眼光老道的,就能看出,黄小龙虽被逼退,却依然稳如泰山,心不慌,招不乱,只要施出杀手,定能掌握胜算。
金燕,她更是心定,因为她知道黄小龙的能耐,这一套映光掌中,每每挟着一招两式,以解危境,已能应付自如,那还用得着担什么心事。
就只片刻工夫,已对拆了五十余招,小龙一套映光掌,还没使完,章润仿佛已然打得火起,蓦的一声长啸,掌法倏变,奇幻莫测,而且招招指向小龙要害,总有不死小龙,心终不甘之概。
这时,小龙已退至离台沿半丈远近,见对方变招奇幻,立即施展人皮宝衣上前古绝学,剑底游龙术与之拼搏,只因金燕交待在先,小龙始终未施杀着,心中思忖,应如何始能将章润抛入池中。
他这思忖未了,蓦觉寒光耀眼,吃了一惊,章润已然拔剑在手,一招凌厉无伦的崆峒绝学,剑化万蜂出巢,威势之大,实在惊人,但见银虹耀目中,宝剑已化成一天银星洒下。
这出其不意的拔剑抢攻,非但出乎小龙意料之外,就是任何人也不会想到,章润会得如此无耻。
小龙猝然间未能拔剑相迎,只得闪身避躲,退了三尺,避过了章润三招抢攻,刚待伸手拔剑,章润长剑又已挟雷霆万钧之势,猛扑攻到。
小龙看章润这一剑猛攻,更是奇幻难测,直若千百只长剑,从四面八方攻到,简直使人无从招架,心头一震,猛然一个镜头闪过脑际,那是大活佛戏弄金燕的一招,这一招,在小龙使来,真是太容易了,但见他倏然塌身,一个身子整个象坐在地上般的,掌腿兼施,既避剑势,又攻对方下盘。
章润只道这一剑,小龙定难防范,因为这一招,乃是崆峒派中最为精奇的剑术绝学,追魂剑二十四招其中之一招,这追魂剑除了当选的下一代掌门,不传其他弟子,照说章润年纪轻轻,也不该得到传授,实因碧瑶岛争夺美人之举,成败虽不足较,但对崆峒派日后在江湖之令誉,却大有起落,故此提前破例传了章润,竟欲使他在碧瑶岛大展身手。
岂料这一招猛攻,依然被小龙避过,章润原可收剑下刺,小龙定然难逃一命,只是自己下半身,同样的罩在对方拳脚之下,对方丧身,自己也难逃一命,衡量轻重,还是先避为上。
于是,突的一拔身,凌空飞起,一式苍鹰扑兔,头下脚上,连人带剑齐向小龙迎头扑下。
小龙一个身子,本就退至石台旁沿,见章润腾身飞扑,正好着了他的道儿,但见他似乎惊慌错乱,手足失措般的,眼看章润宝剑,已将刺进他的身子,倏的小龙一个翻身,已落下池去。
章润一剑刺空,身子已然收势不住,但听长剑嚓的一声,刺进了石台边沿,玉石般的石台,被章润宝剑,刺碎了一大块,可是章润的身子,也随着碎石,在石台边坠了下去。
章润一落下石台,就知今天并没讨到好,可是他还想在这个时候,学金燕似的,凌空收势,倒纵而上。
以章润的一身艺业,这种凌空收势,也实在难不倒他,只是,他绝没想到,就在他身形刚刚稳住之际,蓦觉一股绝大的潜力,在他肩头一按,一个身子再也停不住,比剑还快的往池中落去。
这按他一掌的,当然就是藏身石壁上的黄小龙,黄小龙一手五指紧插石中,身子悬空直荡,就象毫不费力雕的,借章润肩头一按之力,人又飞上了石台。
刚在台边站稳,随着水中扑通之声,传来一声凄厉惨叫,这叫声满含着多少痛苦,绝不是无为而发。
小龙心中一震,低头下望,池中章润一个身子,正在水中猛烈的挣扎,似在忍受着无情的酷刑。
小龙大为惊讶,他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会事,自己方从池中起来,那池中的温水,浸泡着只有使人舒服,他怎么反而惨呼痛叫,难不成真有什么古怪。
忽听金燕惊叫道:小龙哥!这下可糟了,你瞧那池水面上的薄雾,这一刻怎的突然加浓了,就好象滚沸的开水,冒射出的蒸气。
小龙凝目探视,可不是吗?那水面上还有着一个个的水泡往上冒,章润的痛叫,显然就是因此而发。
小龙原可疑章润不会水,害怕而叫,还想亲身下池加以援手,随后看着不象,略显犹豫,这一会可就不敢乱来了,因为池中的水,真若变成了滚沸似的热烫,那可是轻易尝试得的。
这阵突变,把所有人都震骇住了,因为黄小龙早一刻,亦会当众被抛入池中,非但毫无异状,且还洗去了他那一身墨黑,到如今,相隔不过半时光景,一变如此,怎的不使人感到惊骇呢?正在大家百思莫解之际,倏忽间又是一阵激烈摇晃,较前强胜十倍,所有的人大多数都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摇晃摔倒地下。
震天价的惊呼声中,隐闻地底下传来轰隆轰隆之声,象是从天边传来的闷雷,是如此遥远,又是如许真实。
黄小龙本站在台沿,低头凝视,这一摇晃,小龙猝然间竟没稳住势子,一个身子直往前倾跌而下。
倏的背上一紧,小龙已凌空飞起,他心里有数,这定是金燕救了他。
这一阵摇晃,来得猛烈,去得迅速,眨眼间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金燕抓住小龙落身石台上,一只手依然没敢松下,绝美的脸庞上泛出一种隐忧,象是已然体会到一种绝大的不幸即将来临般的。
蓦的一声虎吼,石台飞上一个高大老人,指着小龙厉声骂道:臭小子,崆峒派与你何冤何仇,竟敢使用这种恶毒诡谋,残酷的手段将我爱徒害死,还不赶快自决,与我爱徒抵命,真要老夫动手,就有得你小子受了。
黄小龙见老人,豹头环眼,猿臂熊腰,比自己要高出一头,听他口中声声,叫章润为爱徒,知道定是崆峒派掌门人铁飞豹无疑,正待行礼答话,蓦的身侧风动,金燕已阻在自己身前,答道:糟老头,你凶个什么劲,小龙哥是听了我的吩咐,才将人抛下池去,既是我出的主意,有什么事你就找我好啦,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推诿责任,只是要想我自决,那可不易办到,先得露两手,让我瞧瞧,看是配也不配?金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得铁飞豹,环眼骤睁,脸色倏忽千变,钢牙咬得吱吱作响,恨声骂道:臭不要脸的贱淫妇,人未出阁,就偷汉子,你还能是什么好人,既是润儿为你送命池中,你也就陪同他,到阴司里去,做一对阴司里的夫妻吧!这样子相信他,死后方能瞑目。
金燕被骂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声娇叱,跨前两步猛然推出一掌,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掌风过处,有一股无形潜力,威势至大,凌厉万分,铁飞豹自以为数十年精纯内力,那把金燕这一掌放在眼里。
但听嘭的一声暴响,如山崩,如地裂,金燕人小掌细,身子微微晃得一晃,铁飞豹可就不同了,一个高大的身子,竟被一股正气,震得退出七八步远去,手臂痛如断折,额上热汗滚滚而落。
这时候,铁飞豹心中真是惊恐到了万分,他万没想到,这娇小的姑娘会得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可是,身为一派掌门,他不能说了不算,他更不能丢这个脸,明知不敌,也得尽力一拼。
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叫道:臭贱婢,没得说的,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亮兵器吧!……话没说完,金燕已从小龙手中接过碧玉剑,插嘴道:本姑娘可不愿与你磨舌头,你爱比什么,姑娘奉陪,绝不使你失望,不过,姑娘先告诉你,我小龙哥这把剑,乃是柄罕世宝刃,你可得当心啦!你要自已往上闯,可别怨姑娘狠。
金燕能被碧瑶岛千年灵鹤看中选上,谁都知道其武功绝非凡响,铁飞豹何尝又不知,只是,骑虎难下,事到临头,不能不出手,尤其这几句话,更是骄狂至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铁飞豹再不答话,一声虎吼,手中长剑玉女投梭,闪电般向金燕立身处攻到,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冲刺之力又强猛无伦,可是金燕却不慌不忙,但见她不进不退,不闪不避,一个身子稳如山岳,只手中碧玉剑在身前划了一道弧形,一抬腕,宝剑正好架住对方长剑。
铁飞豹这一招,本就是虚实并用,不想金燕会得如此沉着,立即一沉腕,剑变金针定海,霜锋下点,迳奔金燕腹下刺去。
这一剑即险毒又无耻,金燕脸色倏变,火焚芳心,一声娇叱,足尖点处,身子腾空飞起,碧玉剑突施一招杏花春雨,碧芒骤化万点寒星,迎头撒下,这一招威力之猛,招数之妙,竟非铁飞豹所能想及。
眼见剑风如轮,已无法招架,忙闪身暴退。
你退得快,金燕追得也不慢,一个娇小的身子,凌空改途,就象一道长虹般的,直朝对方射去。
铁飞豹身形未稳,要想再躲,已至不及,眼看就要伤在金燕碧芒剑下,就在一阵惊呼声中,划空传来一声娇喝:燕儿!不得伤人!这一声到得恰是时候,总算救了铁飞豹一命,金燕闻声就知来的是娘娘,可是手中长剑依然未能尽撤威势。
但听锵的一声,铁飞豹一把长剑已断为三节,落在石台上,也亏得如此,金燕方能借力收势,飞落石台。
金燕刚在小龙身旁站好,台上飞落一只大白鹤,娘娘已从鹤背跃下,脸色铁青一片,惶声喝道:碧瑶岛即将发生前所未有的重大变故。
希望你们尽速离岛,不要再事拖延,因此许小事而枉送性命?她这里语音刚落,沉默在一旁甚久的几位年青小伙子,一声喧叫,围了上来,互相抢着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变故?不说出来,难使人信……这分明是一种推拖之词了……碧瑶岛数百年的荣誉,难道就毁于一旦……任何事,也要待到比过武,定过胜负再说……你一言,我一语,众论纷纷,喧闹不停,娘娘铁青着脸,但却并没发怒,只听她柔声道:诸位,这是天灾,绝非人力所能挽回,方才的连续地震……刚说到地震,台下一阵吓人惊叫,众人连忙赶到台前一看,这一看,把众人都吓得胆碎魂飞,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声大喊,四散飞逃。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五章 二小团聚 碧瑶岛火冒山崩 四奇会首 妙峰山琴断魂飞前面说到碧瑶岛喷水池大石台上,碧瑶岛岛主乘鹤而来,惶声警告,请这些参加竟美盛会之人尽速离岛。
正说话间,台下一阵吓人惊呼,台上众人连忙赶到台前观看究竟,这一看,把众人也都吓得胆碎魂飞,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声大喊,四散飞逃。
你道为何?原来那温暖的水池,这时已全被蒙蒙的蒸气所迷漫,池水当中那支喷泉,突的高耸数丈,变大如圆桌面,并有一股浓烈的硫璜气息扑鼻而来,那干白色的池水,也变成了黄色泥浆。
最最惊人的,还是那随喷水发出的一股惊人热力,使人无法伫足,这又怎能不使人大惊骇乎?一刹时工夫,台下已走得没半条人形,台上也只剩下黄小龙、金燕与碧瑶岛主三人。
这时,那池中水柱,已然冒射得比石台还高了!碧瑶岛岛主一声悲叹道:终于还我自由身了,燕儿,这只大白鹤送你了,你二人赶快乘鹤去吧!不要耽误葬身于此。
碧瑶岛岛主慢慢的走向台前,自言自语道:没有爱的生活,终究是伪装的生活!话声未了,碧瑶岛主一个身子就如彩燕般,倏的冲向池中水柱,金燕大惊失色,可是,就这一惊之下,一个绝美的妇人,早已被那浑浊如泥浆的黄水,卷得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正当此时,又是一下惊天大震,黄小龙与金燕齐被摔倒台上,大白鹤呱呱叫了两声,飞了过来。
二人再不怠慢,双双就地一挺,二人同时坐上了鹤背,大白鹤便叫一声,仰首长空,穿云而上。
二人忽听一声震天价的暴响,低头一看,那座石台前的喷水池,突的喷射出阵阵火焰,夹杂着火岩泥浆,滚滚而出,四散奔流。
那座大石台垮了,那小庙堂也塌了,所有的那些雕梁画栋的建设,一栋栋的也全都毁了。
只瞬息工夫,一座世外桃源似的仙岛,全都毁灭了,黄小龙与金燕乘着大白鹤也渐渐的飞高了,看不清了!金燕侧身倒在小龙怀里,道:小龙哥!这次我真怕你不来了!小龙轻搅着金燕的娇躯道:我为什么不来,你是我的妻子呀!舍了你我还要谁,我们是曾经患过难的一对小夫妻呀!别说你还这样漂亮,温柔,武功又高,就是你这一切,全都没有,我也会永远的爱你,保护你……说到这,他轻吻了一下金燕的脸颊,这还是小龙第一次吻她呢!金燕娇羞的把脸藏在小龙怀里,小龙还想再吻她。
忽听大白鹤一声唳叫,金燕轻打了小龙一下道:你不害羞!鹤儿已在羞你了!小龙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金燕忽又仰首叫道:小龙哥,我们现在往那里去?小龙一听,忙道:燕妹,叫大白鹤飞往冀北妙峰山去,今夜三更,我还有个约会,那宇内四奇的书怪南子,还在妙峰山等我比武呢?不能不去。
没待金燕吩咐,大白鹤已一声呜叫,转向而去。
金燕多日来的忧郁、紧张,现在什么都消了。
躺在小龙的怀里,没瞬息的工夫,她已沉沉入梦。
小龙将她的娇躯搅得紧一点,他也是数月相思,苦尽甜来,他不为自己悲,却为怀中金燕叹息,只听他细语道:多么可爱而又可怜的小妻子啊!妙峰山乃位于冀北,山高海拔两千尺,在北安河以西。
妙峰山山不算高,峰也不算奇,只是山上有座小庙,庙前却有个大空场,虽有乱石野草,还不失平整。
李志虎曾受黄小龙之托,要他在三月初未见其回时,立即派人上妙峰山,请书怪南子,另行约期再斗。
李志虎为了爱弟,他不派人,自行飞马而去。
三月初三,天色入暮时,李志虎已束马来到妙峰山下正待上马,忽见山口上横睡着一个老人,满头稀松白发,根根可数,一个额头特长,占了整个脸的一半,两道细眉,斜飞入鬓,一对猪眼,阔嘴塌鼻梁,脖子上还长了个大肉瘤,相貌怪得出奇,鼾声甚晌,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更奇者,老人猪眼紧闭,脖子上大肉瘤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间,东摇西荡,可是,他两只手却捧着一本钱装书,竖立胸前,似是甜眠中仍不忘读书。
李志虎为人厚道,见老人如此,不便打扰,遂下马牵着,绕道路边而过,李志虎人已过去,马也过去了。
蓦的,马儿一声痛苦,李志虎回头一瞥,那马儿尾巴,不知怎的,被那怪人抓在手上,随着,怪老人随着马儿后腿猛踢之式,飞身坐上了马背,对李志虎裂嘴一笑,朗声说道:壮土,你这马儿好欺侮人,竟拿马尾打老汉的书本,老汉正看得起劲,被他一扰,这一股全飞了!李志虎能做镇远镖局大镖头,武功当然不弱,江湖奔走十数年,见的人也不少,可是方才怪老人那上马的身法,他竟瞧不出来,仿佛那马尾巴自自然然的把他带上马背似的。
这一会,见老人说话癫三倒四,把他也弄糊涂,一个人怎能在熟睡中看书,这不是大怪事吗?也忘了老人坐了他的马,回首问道:请问老丈,方才见你正甜眠高卧,怎说正在看书!怪老头哈哈一笑,道:壮士有所不知,想那些个伪装读书的,手中拿着书本,他就打瞌睡,象老汉终身以书为乐,睡了觉手中还要拿着书本,此所谓梦中亦需以书为乐矣!此语天下少闻,让你开开茅塞。
李志虎闻言中虽不敢反驳,心中却暗道:你这简直强词夺理,天下之大,有谁能在梦中读书?这一会,见怪老人坐在马上,竟没下马之意,忙道:老丈,意欲何往?我这要上山哪!怪老人眯眼一笑,道:不瞒壮士说,老汉也正准备上山,只因长途奔波,走得累了,遂在路上休息会儿,壮士即要上山,就请方便,携带老汉一把如何?李志虎见怪老人非但相貌怪,言谈更怪,可是,那一对猪眼,简直小得可怜,开着也跟闭着一样,瞧不出一点什么路道,见老人如此一说,不答应也得答应,只得牵马儿上山。
李志虎牵着马儿,只走得数十丈地,无意中回首一瞥,怪老人坐在马上,又沉沉睡去?身子一摇一晃的,李志虎耽心他会摔下来,奇怪他就不会倒。
而且两手依然捧着那本厚厚的线装书,假如不是怪老人那均匀的鼾声,李志虎真以为怪老人,正在摇头晃脑的诵念书文呢?天交二更时,李志虎牵着马,已然上了山腰,蓦的,身后怪老人一声大喝,道:什么人在此哭泣?李志虎被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不自觉停住了脚步有什么人哭泣?他耳中就没听到一点哭泣声,心中不由得奇怪,这怪老人敢情是个疯子。
岂料,李志虎心想未了,随着怪老人的话声,从十数丈外一块大山石后,蹿出一条瘦弱的人影,从这人影上判断,来者是个少女。
接连两三个晃动,人影已来到李志虎身前,—点不错,确实是个姑娘一点不错,只是,这少女一现身,立即朝马上胖老人跪倒哭声叫道:师父……师父……我……我好命苦啊?马上怪老人—声暴喝,飞身下了马背,道:雪梅,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哭哭啼啼的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有谁敢欺侮你头上来?姚光那小子呢?这被称雪梅的少女,一听姚光的名字,禁不住哭得更为伤心,原来这怪老人是宇内四奇的书怪南子,而这少女却是他的记名弟子史雪梅姑娘,史雪梅姑娘突然在这里出现,又怎能不使书怪南子感到惊讶呢?这时,只听雪梅姑娘道:光哥!他……他不要我了!他……书怪南子一声虎吼,暴叫道:什么?他不要你?为什么?雪梅姑娘嘤嘤而泣,泪水如珠,但却说不出半句话。
书怪南子倏然大怒,挥掌猛朝身旁一块巨石拍去,掌落,啪一声暴响,碎石横射,一块数百斤巨石,竟被他这一掌全部震得粉碎。
随听他喝道:好啊!这小子居然敢欺侮你,待妙峰山头事了,我领你回江南青风帮去,瞧这小子敢对你怎么样?雪梅姑娘追随书怪南子数年,深获书怪南子喜爱,也摸清了他的脾气,这一会儿,知道他已暴怒,忙道:师父!我不怨他,只怨自己命苦,我不再回江南去了,这一辈子我就跟着师父,谁我也不理。
书怪南子听她这么一说,禁不住大摇其头,道:你不找他?我可得找他,起来吧!待这里事情过了再说!李志虎在黔滇镖局任镖头时,雪梅姑娘还是个黄毛丫头,一别数年,李志虎虽看出雪梅有点面熟,但他那还想得起?他见雪梅跃出时的身法,十分快迅,而雪梅又称怪老人书怪南子为师父,这怪老人的武功就可想而知。
这时,只见他走前两步,对雪梅姑娘,一揖道:姑娘……刚叫得两个字,雪梅姑娘已福了一福,道:李大镖头,我是雪梅啊?你不认识我吗?李志虎心中一怔,道:啊!原来是雪梅姑娘,抱歉抱歉,这位是……雪梅姑娘接口道:他是我的师父,江湖恭送书怪的便是,李大镖头有何贵干?李志虎一声哎呀,道:啊!原来是宇内四奇,南老前辈,晚辈不知,开罪处,尚乞老前辈饶恕是幸,晚辈今日来到妙峰山,乃是受了黄小龙之托,前来送信,因为他另有急事,在一个多月前已然南下,行前,曾交待说,如今日未能如期赶回,就请前辈另行约期,或许……书怪南子倏然暴声喝道:时辰未到,你急点什么,届时再谈吧!说完,他没再理李志虎,迳自牵起雪梅姑娘的手腕,往峰头闯去,接连数个纵跃,二人已去得没了影儿。
李志虎本得还要说什么,如此一来,不得不将已到舌尖的话给吞了回去,牵起马儿,又往山上走去。
待李志虎牵着马儿,到得山顶,已是三更时分,李志虎眼见书怪南子与雪梅姑娘,盘膝坐在小庙前—块大青石上,忙趋前行礼,正待开口,重复将方才之话说了一遍,口刚张开,忽听书怿南子一声朗朗大笑。
笑声突破云空,宿鸟为之惊飞,笑罢方道:我道那小子究有多大能耐,其实也畏头畏尾的,江湖人最重信约,他居然毫不关心,我还另约他则甚,日后,他黄小龙纵然能坐上武林至尊宝座,名处苍穹三仙之上,可是,他永远无法在我书怪南子面前抬头!说罢又笑,喋喋之声,刺耳已极!笑声未完,倏的破空传来一声鹤唳,妙峰山头三人,谁也不知这鹤儿来历,可是鹤儿两声呜叫,似是专对书怪南子那怪笑而发的。
李志虎被他说得勃然大怒,身为宇内四奇人物,竟对一个后辈小儿,生出如许妒忌之心,可见其量之小。
宇内四奇,名震江湖,李志虎明知不敌,可是,他也不顾一切的吼声而叫,他不能耳听别人,对他爱弟如此侮辱。
李志虎叫声未完,倏的一阵疾狂无比的劲风当头压下,李志虎心中吃了—惊,因劲风太强,未敢硬接,忙晃身闪了开去。
待他稳住身形回首看时,身后已飞起了一只雪也似白的长颈大白鹤,可是场中,却站着自己爱弟黄小龙与金燕姑娘。
忽听黄小龙笑叫道:大哥!辛苦你了,现在刚好子时正,三更三点,总算还没错过时刻,小龙命中不该失信于人!小龙说完,又回头对雪梅道:雪梅姐,你怎么也在这里?雪梅早已止了悲声,可是,小龙一句话,又将她那痛心情泪逗得簌籁而落,尤其,小龙与金燕那亲热的情形,更使雪梅感到心酸。
青风帮小帮主姚光,对其并非无情,雪梅心里也知道,只是,在一次热情似火如茶之下,雪梅经不住姚光的要求,终于将整个身子交了给他,因为她想,既然爱他,就不忍心拒绝,而且迟早总要给他的。
不想,就在他俩连续浸在肉欲之乐达两月之久时,姚光忽然对雪梅冷淡了,非止冷淡,还显示出多少的不满与恨意。
这在雪梅又怎能承受得了,在雪梅仔细探视之下,原来姚光正在毒纯阳严厉监视之下,加紧练功。
雪梅不知他练功何为?可是,一个生活在武林中的男子汉,能加紧练功,那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于是,她暂时的忍耐,过了两个月淡漠孤寂的日子。
年后二月中旬,接来三天,雪梅没见到姚光的人影,同时青风帮中也显得静寂异常,雪梅就理会到情形的不妙,忙从后院超出探视,这一探视,竟把她给惊得魂儿飘渺,魄儿骤飞,当场昏了过去。
原来毒纯阳领着姚光,还有座下五旗坛主,早在三天前已然远行,迳赴东海碧瑶岛参加竟美大会!帮中只留下阴阳二老怪处理帮务,在雪梅姑娘从昏晕中苏醒时,发觉身旁有姚光给她留下的一封信,赶忙忍痛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写道:雪梅!我俩至此缘份已尽,你可以走了!因为我将做碧瑶岛岛主未来的夫君,将在碧瑶岛上过一生神仙似的生活,不再回来了,你对我的情爱,我将永远感激,不过,我希望你将我忘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你将我忘了!姚光留这一封信写得寡情绝义,雪梅又再次的为此信而昏了过去。
为此信,雪梅准备自了残生,可是她缺乏赴死的勇气,原因是她已身怀孽孕,她自己可以舍弃生命,却舍不住一个未出世的生命,然而人海茫茫,何处有她雪梅立足之地?在这个情形之下,她想到了书怪南子,但是,书怪南子终年浪迹江湖,何处去找他的侠踪。
忽的被她记起,三月初三夜半,书怪南子在冀北妙峰山与黄小龙有约,于是,她就起程北上。
临行,她也留了封信请阴阳二老怪转送给姚光,信中也是寥寥数语,只是告诉姚光,她除了携有一颗破碎的心而去外,还带了一个未曾出世的生命,她没希望再能见到他,可是,她盼望日后他能照顾他自己的儿女。
如今,师父见着了!师父的话,她倒不怎么期望,只是,当她见到黄小龙与金燕那双双对对的恩爱情形,那还忍得住心中的酸痛,热泪簌簌落下粉腮,掩面痛哭,一句话也讲不出。
金燕轻轻一跃,来到雪梅身旁,蹲身拉住雪梅的粉腕道:姐姐,姐姐,你不要伤心,你的遭遇,我大概都知道,那小子太也无情了,我一定设法替你报仇,找他算帐。
金燕的几句话,雪梅始而惊,终而骇,忙道:金姑娘,我没有资格做你姐姐,虽然我遇人不淑,可是我并不恨他,都是我自己不好,才会有这后果,谢谢你的关心。
刚说至此倏听书怪南子一声暴喝,道:小子!接招!金燕与雪梅同时回首惊顾,书怪南子与黄小龙已然交上了手,书怪南子手执一本铁书,左手却较前次多了一只两尺来长的乌铁笔,铁书猛拍横扫,铁笔疾点斜削,威势较年前无形中增加一倍。
小龙手执碧玉剑,碧光闪动中,攻势也并不弱,原因是他半年来,功力又自高了许多,但他却没有尽量施展人皮宝衣上的绝艺,原因是他看到雪梅姑娘坐其身旁,而他很可能就是几年前援救雪梅的怪老人。
为了雪梅,他不愿使书怪南子太难堪,因为他一直就敬爱雪梅姑娘他施展开身法,一点点的近迫,要书怪南子自己知难而退。
岂料,书怪南子既被誉为宇内四奇,他总有其奇特之处,除了武功独创一派外,脾性也怪诞异常。
小龙若是上手时,一下子就将他制服,他或许还会含羞忍辱而去,日后再图报复,而小龙如今这一套,他可真不卖账,怪脾性恰恰与一些武林人相反,绝不肯自行低头服输而去。
于是,二人一老一少越拼越激烈,越斗越紧张,但见碧光闪闪,乌影盘空,书怪南子一本大铁书,攻势更凌厉,呼呼劲风,一丈五六开外的李志虎,也被那呼呼劲风,刺得脸肉生痛。
瞬息工夫,已对拆了五六十招,雪梅见小龙攻少守多,不由得大为耽心,拉住金燕站了起来,低语道:金姑娘,黄相公他……他怎么啦?如若真不成,我求求师父,或许……金燕见她情急,忙安慰道:姐姐放心,小龙哥没事,他在让着你师父呢!大概还是因为姐姐的缘故吧!你不瞧,他虽闪躲的多,可是他,心不急,招不乱,气定神闲,你师父应该自己懂得退下才是……就这两句话工夫,书怪南子与黄小龙又拆了十数余招,黄小龙见这老怪物居然不知进退,不由气怒!倏然,引吭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紧随一个身子凌空拔起,碧玉剑破云盘空而飞,碧光耀映整座山头。
这一招乃是人皮宝衣上的绝艺,震天九剑中的凌厉绝学,人如飞虹,盘空而下,九剑一招施全,一旦被其罩在碧光下,若非他自行收势,任你大罗神仙,也休想逃过一命之危。
正当这危急关头,破空急传三声长啸,啸声中有粗豪!有宏亮!还有柔厉!一声接一声,久久不绝!从啸声的刚柔中可以听出,来人均是内功修为极为深厚的人物,但却不知是些什么人?黄小龙凌空刚落,一闻啸声,连忙收势斜坠,原因是这三人听来都十分了得不知是找书怪南子的,还是要找自己,而自己与书怪南子,究没什么多大的仇恨,所以他来收势,待看清来人再作计较。
随着小龙落下,啸声停了,小庙前出现三条人影,这三条人影,小龙全都认识。
原来是琴侠邝步濂,棋神廖元与画魔巫蕙莲。
小龙哈哈一笑道:我说来的什么人?原来宇内四奇全都到了,这真是幸会!幸会!怎么?是南前辈先约好的吗?这倒真的瞧得起我黄小龙啦!书怪南子一声虎吼道:谁说是我事先约好的?凭你也配?小龙一听,哈哈大笑,笑声未落,画魔巫蕙莲已阴阴一笑道:不是你自己说要斗斗我们宇内四奇的吗?怎么现在又胆寒起来了?假如你今天肯跪下一一磕头陪罪,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也就饶了你!小龙闻言,笑声更大,道:黄小龙自出道以来,还不知怕为何物,而且也没什么值得我怕的,不错,我曾说过要斗斗你们顶顶大名的宇内四奇,因为你们也太欺侮人了!今天,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说的。
你们宇内四大名人,一个个来也行,一起上我也不惧,人生总有一死,死在你们任何人手下,九泉下我都能瞑目,不怕含恨来生。
琴侠邝步濂听了小龙那跋扈异常的话,气得须眉撅动,双眼怒张,恨恨的哼了一声,说道:好狂的小子,凭你也配我四人齐上,前次饶你不死,已属侥幸,今日竟敢口出如此大言,你先接我老头子一掌试试,再请你听一曲幽美的音律,你就会知道天究有多高,地实有多厚!说完,琴侠邝步濂摸了摸背上背的一把七弦琴,猛然欺前一步,挥掌朝正小龙疾推而出,掌出疾带低啸,威势骇人已极。
小龙曾伤在琴侠邝步濂的铁掌下,那是他在不愿抵抗,而受了飞莺的剑伤之后,才受伤的。
如今,众敌环侍下,他那还顾忌这多,他要琴侠邝步濂晓得,他并非真的怕他,一见琴侠铁掌推来,他不加一丝考虑,立即推掌猛接。
一声霹厉,啪!声暴响,小龙身子微微一震,退了半步,而琴侠邝步濂一个身子,也禁不住晃动了一下,退了半步。
这真是大大的出乎琴侠邝步濂的意料之外,他万想不到小龙竟然轻轻易易的就接下了,他一身功力所凝聚,十成真力的一掌,而且还来个势均力敌,不分上下,这他又怎能不惊怒骤增,颜容易色呢?琴侠邝步濂正待发作,蓦见画魔巫蕙莲从一旁闪出,娇声喝道:臭小子,你也接我一掌试试!声未落,纤掌已挟一股狂飚怒焰疾击而出,画魔巫蕙莲话说得快,动作也快,她是唯恐别人出言拦阻,其次是想占小龙的便宜,在他还没有喘过气来时出掌,假如小龙硬行出掌相接,功力必受影响而大打折扣,如若他不敢接掌,则方才他的大言不惭就要遭到取笑。
画魔巫蕙莲掌方推出,蓦觉身侧一股疾劲无匹的刚猛之气,突然射到,她要不避这股强风,黄小龙虽遭到戏辱,可是自己却非受伤不可,衡量轻重,还是自己先避来势为上。
收掌侧身,倏然一旋,已闪了开去,待稳住身形,禁不住怒火攻心,英眉倒剔,美目回扫,身侧站着两位少女子,画魔巫蕙莲心中一怔,想道:什么人有这等浑厚的内家功力?画魔巫蕙莲鬼计多端,她想算计黄小龙,却没防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身后还有金燕姑娘,怎肯让她称心如意。
这时,只听金燕恨恨的道:你们真要以多为胜吗?那我也得加入一份子,小龙是我的夫君,我是他的媳妇,不能算外人?画魔巫蕙莲不识金燕,一声娇叱道:小贱丫头,你敢暗算我,凭你也配!语音未落,已飞身扑了过来,金燕与雪梅并肩而立,她知道画魔功力甚高,唯恐误伤了雪梅,身形不避,反迎了上去!凌空挥掌,掌接抽缠,嘭!的一声,画魔巫蕙莲一个身子被击得倒飞回去,而金燕却凌空一转,折身落到小龙身旁,对小龙盈盈一笑,道:小龙哥!我来陪你,他们人再多,我们也不怕!小龙也似乎全没把这名震寰宇的宇内四奇人物放在眼里,拉起金燕一只玉手,笑笑说道:燕妹说得对,他们人再多,我们也不怕!画魔巫蕙莲她能坐上宇内四奇之位,又何致于这么不中用,一掌就被金燕震得倒飞出去?原因是她太过轻敌,金燕那娇小柔弱的身子,简直就没放在眼里,尤其是她凌空飞扑,想不到金燕会得反迎而上,而且手法这等迅速,身形一动,自己功力未集,双掌已然接实,这还不算,最大的原因,还是金燕技艺高绝,除了挥掌外,双脚攻势更见凌厉,画魔顾得了接掌,却没防到腹下还有双飞剪,待要解救腹下危难,她又怎能逃过这一掌之危,为顾全性命,只得忍痛煞势,于是被金燕一掌击得倒飞了出去。
待她身形落地站稳,脸神早已失去宁静,变得铁青一片,再不打话,—声阴啸,蹿起身形疾朝小龙与金燕立身处飞扑而去。
正当此时,倏的一声铿锵声响,琴侠邝步濂已除下背上的七弦琴,盘坐在方才书怪南子曾坐过的大青石上,铿铿锵锵的弹起一首曲子来!这里琴声刚响,画魔巫蕙莲她凌空身子一震,落了下来,琴侠为四奇之首,尤以这把琴更是他成名绝艺,画魔巫蕙莲她可不敢任意于接战中,领受这纯内功真力的考验,于是,她只得强压怒火,半途煞势。
琴声刚响,书怪南子已扬声叫道:梅丫头!你竟敢这样大意,赶快把耳塞起来,要不你赶快下山去,到山脚下等我,快!赶快!书怪南子一叫,小龙也连想到李志虎,随也忙叫道:李大哥,你先回城里去吧!千万别为我耽心,我会得自己珍重,绝不至出什么差错,而且还有金燕在呢?一声琴音,李志虎的一颗心就随着乒乓的跳了两下,这还是开始既轻又慢的,一旦弹到急处,他又那还承受得了!李志虎江湖历练十数年,他那能不懂得厉害,有心要助小龙一臂之力,只恨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恐到时助人不成,反为其累,倒不如知机,先行避开,免得小龙有后顾之忧。
于是,李志虎在琴侠邝步濂琴声再起之际,与雪梅姑娘两人快步离了峰头,走下峰去。
铿铿锵锵,琴声已急骤的弹起,由慢而快,由低转高,眨眼工夫,琴声铿铿如高山急流,如烈涛拍岸,隐隐有金戈铁马,杀伐之声。
这时,宇内四奇,琴侠本人低眉阖目,凝神拨指,余三人全都盘坐地,各自运功相抵。
金燕与小龙本还手牵手的,四目相视而笑,渐渐的小龙已觉神浮气动,一颗心禁不住随着琴声铿铿而跳。
小龙这一跳,金燕立看感触,忙牵着他跌坐地上,以本身精厚功力,从掌上传过去,协助小龙将那浮动之气稳住,于是,二人也就潜运功力,与这种罕见绝学,琴音互相拼搏。
倏的,琴音突转低和,柔弱如水,如幽女低诉,如怨妇暗泣,声虽细却别有一股诱人心神之处,只可惜金燕与小龙尚未经人伦之道,不通款曲,反而较方才更见轻松。
可是,峰头六人中,却有一人,已承受不住这柔曲之扰,一声娇啼,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的随步起舞。
这人是画魔巫蕙莲,她人本就是怨女久旷,她的心就如同古井泛波,浪升井口,一发不可收拾。
只见她翩翩而舞,身柔动缓,步步生莲,体态婀娜,诱人已极,口中并发出糜糜之音,随声而唱。
更动人声,该是她美如天仙般的容貌,这时脸上飞升了两片红霞,红如樱桃,更增其艳。
琴侠邝步濂虽在凝神拨指,可是两眼不时一开一合的偷看席地盘坐的小龙与金燕,见他俩手牵手的亲热十分,似乎毫无感觉般,心中不禁大为惊讶,方才他们还说是夫妻,尤其异性相触,怎会不为情所动?黄小龙倏然间,双眼骤睁,眼瞧天上星斗,用右手碧玉剑啪!的一声,击打在一块山石上,打得那拳大的山石,碎为粉末。
可是,这一声啪!响,却正击打在琴侠邝步濂一曲里两拍关键之中,琴侠也不禁被他这啪声打得浑身一震,指拨处也不自觉慢得一慢。
原来黄小龙一向不解音律,人皮宝衣上记载的一首震魔曲,小龙练时也大感困难,更讨厌的是,每逢他要想潜心练时,那头已死的黑猩猩就在边上捣蛋,用石相击,发出啪啪之声,而每敲打一下,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使人无法继续,于是,小龙就放弃了这一项没练。
如今突想起,黑猩猩原是畏惧这震魔曲才加以捣蛋的,于是,他也就效法黑猩猩当年击石之法,用剑击于山石。
一击奏效,小龙心中大喜,双眼望天气耳听琴音,手中碧玉剑不停的啪啪连敲,响个不停。
如此一来,琴侠不由得心中大惊,再次阖目凝神,指力骤弹,铿锵金铁交鸣之声又响。
可是这一次,黄小龙已不如先前那样畏惧啦!宝剑不停的挥拍,啪啪连声暴响,碎石四散飞射。
倏的,一块细小碎石,竟暴出两丈外,射到琴侠身前,落在他的腿肚上。
琴侠心中一动,猛然睁眼,眼露凶光,面腾杀气,忽的食指拨处,一声刺耳高音骤响,随着这声高音,七弦琴架蓦的现出一道小门,数十点寒星,对正小龙与金燕坐身处疾迅射出,阴险恶毒,简直使人防不胜防。
小龙与金燕坐处,离琴侠邝步濂只两丈来远,小龙两眼望天,一心用剑击打山石,根本没能发现。
而金燕闭目含口,除了暗中运功相抵琴音外,还要借力给小龙,她也没法去防到这—点,尤其是琴音高耸,盖住了机簧声响,未能事先得到警觉,如若待听到暗器风声时,再想趋避,早巳不及。
琴侠邝步濂这一着棋,他真可说十拿九稳,对方绝无逃过这一关,岂料,他的琴音刚响,暗器正出!就在这千钧一发当儿,倏的一声骇人鹤唳,破空骤降,紧随着—阵无比刚猛劲风,凌空压下,除了将所有暗器全都扑跌地下外,还朝琴侠邝步濂迎头抓去,身子之灵活轻翔,真可说无与伦比。
黄小龙不知琴侠暗算自已,他双眼望天,一见大白鹤如流星般飞降,心中大吃一惊,因为大白鹤双翅双爪和一只长嘴,都是最厉害的攻敌武器,琴侠聚精会神的拨琴,一旦不防被其抓中,不死也必受重伤。
琴侠邝步濂虽说以琴为器攻敌,厉害非凡,可是却不该受到大白鹤的偷袭,情急之下,黄小龙猛然喝道:小白不准伤人!小白乃大白鹤之名,大白鹤一听喝止,忙呜叫两声,冲天而起,这两声叫唤,仿佛是反对小龙这声阻止般。
忽的,金燕拖了小龙一把,道:小龙哥,你瞧这地下是什么?小龙朝地下一瞥,数十点银光闪闪的银针号躺在身前丈来远处,不觉脱口叫道:是银针!暗器!金燕娇声道:是呀!小白救了我们一命,你居然还要喝斥他,怪道它叫着不乐意,这贼老头也真不要脸,身为宇内四奇之首,竟然不顾江湖道义,输施暗算,如无小白及时援救,我俩准丧命在这贼老头手中!金燕说吧!两腮帮子鼓得高高的,似乎气愤万分,小龙一听,勃然大怒,倏然立起,厉声喝道:我与你们宇内四奇,实无怨仇可言,你们何以施放这种阴狠暗器,尊你一声邝前辈,那是瞧得起你,别以为你真有什么了不起,如不是看在莺、燕两位姐姐份上,今日就绝不饶你!小龙横眉瞪眼,声严音厉,说得好气愤。
琴侠邝步濂本被小龙头两句话,说得老脸红赤如火,可是后面两句可又把他气得须眉颤动,双眼怒睁,一声暴喝,道:畜生,你是我掌下游魂,居然敢瞧我不起!接招!语音未落,一把七弦琴,猛挟劲风,疾袭而至。
小龙本已气怒琴侠偷施暗算,如今再开口伤人,那里还顾忌什么!也不答话,碧光闪处,避招斜刺,疾朝老人腰胁点去。
琴侠邝步濂扬名宇内数十年,那能真是浪得虚名,尤以一把琴上,更是招式诡异,凌厉无匹。
这一把琴,非铁非木,乃是乌金所造,又名乌琴,重三十余斤,寻常兵刃别说削它,只要被其碰上,立被磕得飞上半天云空。
碧光剑断金切玉,琴侠一见碧光,就知是柄罕世宝刃,然而,他不惧,他自知乌琴份量够重,他远想以乌琴,将小龙碧光剑击飞出手。
偏巧,小龙虽气怒出手,究因莺、燕姐妹情重,为了不忍使她们伤心,也就不便太过绝情,碧玉剑反而不敢往乌琴上削去。
如此一来,琴侠邝步濂更以为小龙的碧玉剑怕了他的乌琴,在毫无忌惮之下,一把乌琴,攻势更厉。
黄小龙一见老人如此不知好歹,心中更怒,一声长啸,碧芒随剑暴长,剑化游龙戏水,一个身子,忽起忽落,碧玉剑不伤琴却朝老人身上点去,所攻处尽是人身三十六大穴道,而他一个身子,施展开那飘雪飞花无影轻功,兜着琴侠邝步濂直转。
琴侠邝步濂这一来,可就有点手足无措,掌中一把乌琴也施展不开,眼花缭乱中,连对方人影也看不见了。
蓦的,琴侠一横心,乌琴金弦响处,银针疾射而出,且连绵不绝的,仿佛有数千数万根银针般的,他也不找方向,也不认目标,他单足立地,施身直转,他想,随你走那个方向,不怕射你不中。
一声痛叫,老人心中一喜,可是,紧随着一道碧光映眼,嗖的一声,琴侠老人手中一轻,心中大吃一惊,停身伫足,当啷声响,乌琴一半跌落在地下,琴侠邝步濂浑身—抖,两眼发直,老泪不知不觉中,纵横而落。
这时,小龙也正在拔除左掌中四支银针,他这四银针,真可说中得太冤,原因是他在看到琴侠手足无措之际,不准备用剑伤他,倏伸左掌,准备以指点琴侠邝步濂的穴道,岂料,掌方伸出,银针倏现,小龙百忙中掌抽得快,人飞起得更快,要不他一个身子,准变成个大刺猬。
就这样,他—只左掌上还中了四支,三只射在掌上,一支射在中指上,若非他左掌中针,他还不至于在凌空落下时,将琴侠的乌琴给削成两截。
琴侠乌琴,机簧发针,威力至大,小龙左掌中针,竟然透背而过,尚幸针上无毒,可是那支穿透中指的针,在金燕为他拔出时,可也痛得他眉头紧皱,钢牙紧咬,鬓间微微见汗。
正当其时,峰上同时窜上三条人影,这三人上得峰头,立即分别窜向画魔蕙莲与琴侠邝步濂。
原来这三人是画魔的徒弟蛇美人与琴侠邝步濂的两位孙女,莺、燕两姐妹。
这时的画魔巫蕙莲躺在地下,气息沉重,显然已受了严重的内伤,一见蛇美人,忙哑着音说道:小蛇儿,快背师父离去,别在此丢人现眼!蛇美人一向精灵乖巧,一见师父脸泛红潮,眉含春意,就知师父受重伤,那敢怠慢,三不管背起画魔就走,连莺、燕两姐妹她也不打个招呼!其实,琴侠那痴呆呆的样儿,早把这两个姑娘给吓得魂散,那还有闲心来管她的事。
莺、燕两姐妹,推着摇着,口中拼命叫着:爷爷……爷爷……你怎么啦?忽的,飞燕一眼瞥见琴侠手中的断琴,哎呀!一声叫道:姐姐!姐姐!你瞧爷爷二十年没用过的琴!断了……什么人把它削断的,爷爷是伤心过度!……哎哟!你瞧,爷爷的眼光都散了……这……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忽的一低声断喝,将飞燕姑娘的话阻住,道:小孩子!大惊小怪的嚷嚷什么?还不替我走开!飞燕回首见个颈上长着个大肉瘤的怪样老人,一见这样儿,就知他是书怪南子,忙福了一福,道:我爷爷常提到你老人家,说你医术通神,就请你替我爷爷瞧瞧吧!书怪南子本甚诙谐,可是,今天他脸上神色非但肃穆,且铁青一片,与往日大不相同。
飞燕刚刚让开,书怪南子双指拼拢,已点到琴侠邝步濂的天突穴,这是人身死穴之一,点重了可以当场送命。
书怪南子刚伸出,飞燕已从旁扑了过来,一掌打在书怪南子的右肩头,叫道:哎呀!原来你是借机害人,我跟你拼了!飞燕功浅力薄,一掌打在书怪南子肩上,书怪南子上身连动也没动一下,双指依然点中了琴侠的天突穴。
琴侠邝步濂应声倒下,飞莺正站在左侧,右臂一伸,将琴侠抱着放在地上,书怪南子还待上前,飞莺飞燕双剑已同时出鞘,一直刺一斜臂,毫不客气的就往书怪南子身上刺去。
书怪南子一晃身,避了开去,依然铁青着脸道:你们爷爷急火攻心,神经错乱,再要迟个—时半刻,就得遗憾终身,你们如此无理取闹,我可不管了!书怪南子说的是实情,莺、燕两姐妹看出他并非说笑,于是忙收剑陪罪,书怪南子当然不会对她们怪罪。
忙走前在琴侠邝步濂胸前一阵推拿。
可是,推揉了好半晌工夫,琴侠仍然没醒,书怪南子吃了一惊,停了下来,探查琴侠的脉象。
书怪南子一接触到琴侠腕脉,更惊得脸上变色,一声微叹,仰首对飞莺、飞燕俩姐妹说道:你爷爷早年忧伤过度,近年心神焦疲,这一阵急火攻心,隐患暴发,没有个三年五载的调息静养,难望痊愈,我南子至此已无能为力。
说完,又再次的推揉了一阵,琴侠方从悠悠中醒来。
只是,他醒虽醒了,两眼觉直直的,光散眸呆,视若无睹,两位姑娘大为伤心,一声哇叫,全都哭了!忽的,飞燕止住哭声,娇声叫道:是谁将我爷爷的琴削断了!滚出来!飞燕声未落,已泪眼四扫,猛见黄小龙呆在那,左手掌上包着布,那是他身上长衫下摆撕下来的,一看就知他是刚受的伤,心中一惊,惊骇未了,还有更惊人的事,使得飞燕双眸中如喷火光。
原来她看到小龙身旁还有个娇小美艳的金燕姑娘,一见金燕姑娘,她心中不禁酸火狂烧,娇声叱道:黄小龙!你过来!黄小龙以为她姐妹俩要责备他,不该剑削老人乌琴,脸上不禁露出愧疚之色,慢慢的行近前去。
飞燕一见小龙这样儿,轻卑的冷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惭愧呀!你对得起人吗?黄小龙心中愧然,将头低下,道:我也知道我不对,可是,我绝没想到后果这等严重,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请燕姐姐多多原谅!飞燕一声尖叫,道:什么?什么后果?怎会有什么来不及了?我可以原谅你,我姐姐可不能原谅你,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办?俩人说话都不着边际,都听得有点莫明其妙,黄小龙道:莺姐不能原谅我,我也没法,我能怎么办?就是要了我的命,也不能补偿什么?我只能……飞燕一声叱喝道:谁要你的命啦?我只要你离开她!飞燕说着,抬手一指金燕,黄小龙心中一怔,道:离开她。
为什么?她是我早年的患难小妻子,我怎能离开她,燕姐姐你是和我说笑吧!她是我的小妻子!飞莺姑娘在听到飞燕叫黄小龙时,心中猛的一怔,她俩随蛇美人到这妙峰山来,为的是要寻找黄小龙,这消息是得自百禽老人,谁想,一到峰头,就发现爷爷琴侠呆站场中,为了心系爷爷的安危,反将来此追寻黄小龙的目的给忘了!如今,一旦听到黄小龙在,她又怎能不喜。
她止住悲声,偷眼望这一别半年余的心上人,当她见到金燕时,也不禁吃了一惊,金燕的娇躯,美艳,没一样不比自己强,然而,她是内向的,她不象飞燕那样大胆,敢形于言表。
可是,黄小龙说金燕是他的妻子,还故意加重语气的强调,仿佛有心示威似的,飞莺听了,不啻一个晴天霹雳,脑中轰的一声,差点昏了过去,但是,眼中情泪却再也忍不住,如断线珍珠,簌簌而落。
而飞燕这时反倒没哭,也没说话,她是被小龙的话给惊呆住了,这姑娘竟然是他的妻,她怎能相信,她的耳朵听错了,不会呀!小龙最后那句,说得明晰十分,一字一字她听得清清楚楚。
倏的一声冷哼,发至书怪南子的口中,只听他阴阴的道:你们俩个丫头这么痴心吗?到现在也该死心了,他是你们家的大仇人,你们爷爷就是给他害的,琴也是被他削断,你们不找他报仇,还说这些个废话,我真替你们感到可耻!飞燕—听,心火狂升,娇声叱道:好啊!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得新忘旧,竟如此寡情,竟然将我爷爷珍若性命的乌琴给削断,我今天……黄小龙知道书怪南子在挑拨是非,忙出声截住飞燕的话脚,说道:燕姐,你听我说,令爷先伤了我,我才把他的琴削断,如不断琴,我就有生命危险,就因为两位姐姐的恩情深重,我才没敢伤他老人家,可是,我绝没想到断琴会得造成如此后果……飞燕冷冷一哼,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今天也得在你身上刺两个透明窟窿,方能消我心头恨,你准备着吧!你要不让我刺两个窟窿,你就将我杀了!飞燕说完,没待小龙说话,已然拔剑刺了过来,小龙这时大为作难,诚然,莺、燕两姐妹待他不薄,纵然无法,亦不能寡绝如斯,如今琴侠因他变成了这样一个呆人,他再怎么说也不能与飞燕相互对敌,只听他道:燕姐,你真要刺,你就刺吧,让你出出气也好,我绝不还手就是,你高兴刺那就刺那……话没说完,飞燕青钢长剑已然刺到面门,小龙一咬牙,双眼倏闭,不晃身闪开,也不抽身退出。
忽的一声娇叱急叫道:妹妹!妹妹!不准你伤他!飞燕宝剑已然沾近小龙面孔,见小龙那玉色也似的白皮呋,加上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也不觉—软,正好飞莺的话说出,飞燕也就借机下台,眼也不抬的,就朝飞莺怀中扑去,口中并叫道:姐姐,他欺人太甚,我受不了!……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六章 酒搂遇君 玉女长街惩淫徒 客居逢仇 侠女废园败秃驴正当其时,蓦的一蓬黑白细影,如满天花雨般,疾朝众人立身处罩来,其时,书怪南子早已走下峰去,场中只剩下黄小龙、金燕、莺、燕姐妹和躺在地下的琴侠邝步濂老人。
金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可没被飞燕惊慑住,原因是她曾见过这两位姑娘对小龙的好处,她曾从她两人手中,把小龙偷走,然而她一点也不妒忌,她全心全意的信赖小龙,他相信小龙不会抛弃她。
这时,只听她一声娇喝,掌挥处巳震飞了一片黑白细影,紧随着飞身就朝棋神廖元扑去。
这黑白细影,正是棋神廖元的棋子,他以棋子作暗器,不发则已,发无不中,打人身穴道,真是厉害无比。
今夜,在这妙峰山头,他没开言说过—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不是他不动,而且在等候机会,因为他知道小龙与金燕的利害,他不愿鲁莽,他恨透了金燕在他家中当着这多武林人物,盗去了他的人皮宝衣,使他下不了台。
然而,今夜,始终找不到一个机会,在这妙峰山头己将近尾声之际,他还没露一手他的成名绝艺。
如今,琴侠躺地如死,莺,燕相抱痛泣,小龙呆立如木鸡,金燕站那不响不动,也象失去知觉般的。
棋神廖元心想,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于是,施展开满天花雨手法,两把棋子全都疾抛而出。
谁想,金燕连挥两掌,棋子打飞过半,黄小龙的警觉性也够强,身形一窜,凌空碧光化作一堵光墙,落身时已停在莺燕两姐妹与琴侠的身前,他不但护住了自己,也同时护住了莺燕两人,和躺在地上的琴侠。
这时,金燕已扑了过去,可是棋神之名,能挤列宇内四奇之内,终有其绝妙之处,金燕身子未到,棋神数粒棋子,已疾射而到。
金燕功力高深,掌风凌厉,他那能不知,数粒棋子击出,有快有慢,有前也有后,使金燕不能前后左右全都顾上。
谁知他遇上了金燕玩暗器的祖宗,金燕学自长耳哥哥那转弯折击的方法,乃天下一绝,非但能发,且还能收,会使更懂得防备。
金燕见他不愿接招,只一味的以暗器截击,她心想,好吧!我就让你尝尝暗器的滋味。
于是,金燕也停下身来,她先收了对方数颗暗器然后再加以还出,她的手法,高妙至极,只数颗一出手,立将对方惊住了。
因为金燕有两颗棋子,不射暗器不打人,只用姆中二指,挟着暗器对空一弹,落下时,正好从棋神廖元的眼前,相隔五分处擦过,左右各一颗。
时间不差分毫,远近也丝毫不差,棋神廖元他又怎能不惊?如今,暗器再不敌,棋神廖元他算真的死了心了,以宇内四奇四人,全都败在对方手下,还能再请什么人报复?于是,他停止了攻击,兜头给金燕一拱,深深叹了口气,飞身下蜂。
金燕本要找他霉气的,这一拱,拱得她十分难为情,反而不便去追,只得眼送他跃奔下峰去。
这时,飞莺、飞燕姐妹俩,也将琴侠搀扶了起来,飞燕又将地下两段乌琴拾起,搀扶着琴侠老人下峰而去。
小龙看着琴侠那样子,心中十分不忍,趋前说道:燕姐,你们要到那去,让我送你一程!岂料,连说两遍,飞燕连理也没理它,飞莺倒反而回眸看了她两眼,眸中流露出感激伤痛之情。
忽听飞燕叫道:姐姐,你真没出息,还瞧她干什么?天色已泛起鱼肚白,小龙站在峰头,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他倒并非对金燕之情会动摇,他只感到别人对他都很好,而他却对不起人。
忽听金燕在身侧叫道:小龙哥!你想什么?我们也该走了吧!小龙一震,回首苦笑道:我们实在也该走了!忽听峰下蹄声疾传而来,小龙对金燕道:李大哥人也太好了,那位张素贞师姐,能得他为夫,真是前世修得,我得他为兄,也感到无比的骄傲,你瞧,他现在没走,竟然又纵马上山来了!果然,远远的就被看到一个魁梧的人影,骑着马儿上山来了,那不是李志虎李大哥还有谁?小龙与金燕迎了上去,小龙没让李大哥下马,就笑着说道:大哥!我们平安无事,你赶快回去吧!我们要先走一步啦!燕妹她急着要去见她的师姐呢?李志虎在峰腰下,看到一个个离去,就没见小龙与金燕下来,他怎能不急,如今见二人笑脸相迎,平安无事,他的心也开了,只听他道:好!好!我这就回去,你们骑着大白鹤去吧!我总快马赶回。
三月阳春天,北京城虽然没再飘雪,可是依然甚冷。
毫无一点春的气息。
这一日,北京城西直门大街,走进来一对男女。
这一对男女,衣服都穿得十分单薄,但却朴素雅洁,但他们都好象毫无寒意,女的十七八岁年纪,没抹粉,也没戴花,然而她的美,丽若天人,体态轻盈,婉娩多姿,她象什么事也不懂,走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入眼尽是新奇事物。
那男的衣服虽穿得朴素雅洁,可是一逼尊容,当真不敢领教,两双三角眼,一双倒挂眉,小嘴上还有儿根稀稀的老鼠胡子,脸上铁青—片,就象个活死人,身体虽长得健壮异常,但是,年纪总在三四十岁了,与那女的走在一起,那真是一朵鲜花,一堆牛粪,相去有天壤之别。
然而,他两人竟象一对新婚夫妇似的,在大街上走,有说有笑的,路人观之,均感大为惊讶!这时,正是午末时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他二人穿行人群中,更使人注目,只是,男的身后,背着个长长的布卷儿,在江湖上稍有阅历的,一看就知,其中藏着是兵刃。
二人来到一座酒楼前,别家酒楼都是桌无虚设,独独这家酒楼,楼上冷冷清清的,生意清淡已极。
这时,忽听少女说道:龙哥!这家倒清静,你领我上来尝尝这北京城的风味好吗?原来这一对怪样男女,就是小龙和金燕,小龙那脸上带着金燕给他的人皮面具,因为他怕被人认出真面目,多生枝节,这次他是决心非报仇不可,没报到仇,他绝不离开北京城。
小龙听了金燕的话,抬眼望了望酒楼,确实清静得可以,遂点了点头,领着金燕就往里走。
刚到楼梯口,梯旁闪出两个店堂伙计,在梯口一站道:二位楼下坐吧!楼上全被客人包下了!跑堂的话没说错,可是语气不善,有点频频逼人,金燕可不懂什么客人包下的规矩,一听语带命令似的,心中就有火,还以为别人瞧不起他小龙那副伪装的尊容,娇声说道:什么包下不包下,姑娘喜欢清静,人多了我还不愿坐呢?有人来了我就走。
小龙听说楼上被人定了,他不愿生事,忙道:燕妹,我们走吧!换一家也一样!金燕十分听小龙的话,小龙说走,她也不勉强,两人刚回身,蓦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小龙—听大怒,猛然回首,发冷笑的敢情是那跑堂的,小龙对金燕—使眼色,大声道:燕妹,上去!话音末落,二人同时一晃肩,两个跑堂的只见人影一闪,已没了影儿,忽听身后格格格一声娇笑,两个跑堂的惊得魂散魄飞,回首看时,金燕与小龙两人手牵手的,已上到楼顶了!两个跑盘的—见更惊,待到二楼去,加以阻止,蓦然楼上—个沉洪的声音传了下来,道:这二位是我请的,赶快将酒菜送来,不准慢客无礼!小龙与金燕来到楼上,见楼上空空如也,只在靠窗口处坐着一个颀长的老人,小龙一见那颀长老人,心中猛的一跳,暗忖,怪道不肯让别人上来,原来是乾隆皇帝弘历一人在此独饮。
一见皇上,小龙心中就不禁忐忑直跳,想起小敏儿的话,他心中跳得更凶,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亲近这位天下第一大贵人。
小龙这还没想好,事实也不许他再想,因为金燕已跳跳蹦蹦的走到窗口,探头往下去望,口中并叫道:小龙哥!你来看!啊!好热闹呵!小龙至此无奈,只得走近前去,对弘历皇帝一揖,方道:燕妹与劣,打扰老爷子清静,祈请鉴谅是奉。
弘历皇帝微微一笑道:很好!一个人也太寂寞,我们就一块坐吧!小龙一听,暗道:好!这下算是交定了,遂将金燕也叫了过来,给弘历皇帝引见,皇帝自称姓金,金燕盈盈一笑,福了福道:金老爷子,你好!我叫燕,我也姓金!弘历皇帝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是一家,好!好!好什么?金燕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觉得这老人十分爽朗,虽有一种难以言叙的高贵气质,却也十分可亲,于是,金燕毫不客气的就在坐下了,金燕坐下,小龙也只好坐下了。
正在这时,两个跑堂的端上来杯筷酒菜,一见二人与皇上同席而坐,当真以为是皇帝请的朋友,那里还敢怠慢,毕恭毕敬的摆设杯筷,竟连看也不敢偷看一眼,立即退身下楼。
小龙心知肚明,他一点不奇怪,金燕可就笑开了,指着二人背影,道:方才气势汹汹,如今挟尾藏头,又何必如此前倨后恭……弘历皇帝不言语,小龙更不便说什么!这馆子能得弘历皇帝的赏识,自有其得意的拿手菜,如今为皇上做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金燕自小没吃过好东西,随师练艺齐天峰,那更是粗菜淡饭,在碧瑶岛上,多少精致美昧,然而金燕一心想念着黄小龙,再好的东西,她也食不知味,今天,这一餐,是她与小龙会面后的第一餐,缠战一日夜,又困又饿,普通的菜饭,她也能吃得津津有昧,何况今日的菜,无一样不是珍品,金燕简直赞不绝口,吃—样赞一样,满桌子就她一个人在呱呱直叫。
弘历皇帝也不时和她说笑。
只有小龙—人,闷坐一旁,静静的吃,很少开口说话,不过,他每说一句两句的,弘历皇帝必会很注意的凝神静听。
终于弘历皇帝待二人饭罢,方对小龙道:我认识你还敢瞒我?你的那匹乌龙宝驹那去啦!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裕荣为你,惦挂近月,终日烦燥不安,耽心你已遇害,谁知你辜负了别人一番爱意。
贱踏别人的感情……话没说完,竟愤愤的站了起来,迳自下楼而去。
弘历这一篇话,可把小龙惊得呆了,皇上说的乌龙宝驹,分交给了酒仙长耳哥哥,他倒不怕失去,可是,义父黑贝勒爱护之情,从皇上口中讲出来,那还假得了!如此一说他岂不真是虚情寡义之人?金燕不认识皇帝,小龙也没告诉他这一件事,皇帝说这段话,金燕自然听不懂,眼望小龙呆呆的楞在那,赶忙问道:小龙哥!是怎么回事?金老爷子说什么啦?小龙被金燕一叫,叫醒了!遂道:燕妹,这事歇会再告诉你,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找师姐去吧!和皇帝一起用膳,他们连帐也不要付,可是,刚离店走得三五丈远,迎面五匹快马疾驰而来,街道上人甚拥挤,那些马就好象视若无睹疾冲而至,人群倏的如浪潮般分两边倒去。
小龙低头沉思应该怎么去晋见黑贝勒的,这些事他竟没看见,一味的低头走着,金燕可看不惯这种横行不法之徒,她认为天子脚下应该有王法?然而她到底懂的事儿不多,小龙不响,她也就不敢胡闹闯祸,可是,她还是禁不住朝这些马上的人,多看了两眼。
金燕这一看,可就看了出祸事来了!因为她原本就生得美若天人,不擦粉不抹胭脂,天然的美更迷人,尤其她绷着脸儿鼓着腮,模样儿自有一股动人处。
那马儿倏然间,在她面前停住了,为首一骑马上,飞落了一个公子模样打扮的人,将金燕的路拦住,道:小娘子,大爷请你喝酒?金燕生长山野,人世江湖,她不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可是,这种当街调戏妇女之事,她再傻也能懂得,只是,她先拖了身旁的小龙一把,道:小龙哥!他欺侮我!小龙从沉思中惊醒,抬头一看,四个标形大汉,拥着个瘦骨如柴的三十来岁公子,将自己去路阻住,心中大怒,忽然间,想到这是京城,不便无故伤人,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小龙遂道:这位爷,请让让道,她是我的媳妇!我们……一声奸笑,将小龙说话打断,道:这是你的媳妇?你也不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份尊容?你一定那里拐带来的,来人呀!给我把他抓起来。
小龙伧促间,忘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一句话说漏了嘴,可是,他也奇怪,凭什么这怪样儿就不能有媳妇!想尚未了!两名大汉已伸掌来抓他,他本待略施小技,惩戒这些人也就算了,岂知,尚未出手,忽听身后叫道:揍他!小龙这两字入耳,精神一振,原因是这口音,刚在酒楼上还听到呢?皇帝老爷开了口,打出事也有人顶。
然而他快,金燕更快,手伸处,噼噼啪啪,前面两人每人赏了两下重重的耳光,打得两人杀猪似的大叫,满嘴血水,牙齿也打掉四颗。
金燕她还不称心,身形一晃,已绕过前面两人,后面连那公子带上,也只有三人,照样划葫芦,每人又是两记耳光。
魁梧的大汉,被两个耳光打得大叫出声,那瘦骨如柴的公子又怎得了,两耳光非但把满嘴牙齿打掉,就是下颚也被打脱下来,倒在地上乱翻乱滚,但却因下颚脱落,叫不出声。
四个大汉,被一个娇小的女子,眨眼工夫,看也没看清就一人赏了两个耳光,怎能不怒,一声大喝,四人齐都抽出兵刃,搂头盖脸的朝金燕劈去。
这里刚抽出兵刃,四周的人立即逃开,但却没人出声嚷叫,金燕如银铃般的声音,格格一笑,在四人当中一晃两晃,紧接着每人屁股上重重的捱了一脚,将四人踢得扑倒地上,跌了个狗屎肥。
金燕笑笑道:就凭你们这种浓包,哼!真污了我的手足,小龙哥?我们走。
小龙一笑,道:这还走什么?不能走了还是出城去吧!金燕甜甜—-笑,随在小龙身后,打回头往城外走。
小龙二人已走出老远了,耳中忽听路人道:哈!今天真痛快?这叫做报应!今天花花太岁算碰到硬钉子!花花太岁四字一入耳,小龙心中猛的一震,敢情刚才打的就是花花太岁,连忙拖着金燕又往回奔。
人家早走远了,有伤没伤连人带马全都没了影儿,小龙心中好生后悔,早知他是花花太岁,岂肯饶他?忽的,小龙心念一动,也不远走,就近找了间店房住下,可是,店里掌柜的大概也知道这会事,说什么也不让住,他说得好:这位老哥,你赶快带着这位姑娘走吧!稍迟就有捕快前来拿人啦!还不定安的什么罪名哪?虽然你们厉害,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无其我这间客店更担当不起,非得大大破财不可,我还是劝你赶快走吧!能有快马加鞭,越快越好,被他们逮捕不死也得脱层皮。
小龙本准备故露行迹,要他们自己找来,听掌柜的这一说,再一想,他倒不怕敌人众多,就怕连累了这间客店。
蓦的,小龙想到镇远镖局,镖局与这些人定然互通声息,干脆投到虎口里去,大大的在京城闹一下。
可是,随又想到,如若真的是捕快差役到来,拘捕,那该怎么办?抗兵拒捕,那不成了造反了吗?小龙沉思至此,再不迟疑拖着金燕就往城外走,青天白日,行人众多,他们没敢施展轻功,脚上稍稍加劲,常人也不易追上。
刚出城门不远,身后忽的传来急骤马蹄声,小龙心想,来得好快哟!随即他又觉出不对,因为只有一匹马,如若是捕快,明知我等了得,绝不会单人独骑而来,禁不住回头看。
一瞥之下,小龙又愕住了,敢情来的是贝子小敏儿。
小敏儿马到小龙身前,方始收缰下马,对小龙微微点头笑道:老爷子方才对我说了。
你装成什么怪样,他都能认出,因为你那声皆永远变不了,他说你闯了祸,叫我来接你。
怎么样?可以漏漏脸让我瞧瞧吗?……哟!好标致的姑娘,这要把北京城的美女全都比下了!小龙连忙给金燕引见。
既有贝子爷保驾,什么人也可以不怕了!于是,又重新回进城去,这次不必跑了,大摇大摆的在马路上走。
路人见了,都暗中偷语,怪道他敢招惹花花太岁,甚至把花花太岁打伤了,原来他的来头也不小,贝子爷也和他有说有笑的。
又回到西直门大街,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迎面来了一队八旗兵勇,每个人都是长弓硬弩,箭上弦刀出鞘,威风凛凛,领头一匹骏马上,坐着个少年军官,军官一见小敏儿,忙喝声停队,丢枪下马,对小敏儿行礼道:贝子爷,他是钦犯!你……小敏儿一声断喝道:放屁……这两个字大概她很少说,说出来,别人不怎样,她自己反倒脸红了,霎那间,小敏儿又道:谁告诉你他是钦犯?皇上有圣旨抓他吗?拿出圣旨来把人交你,拿不出圣旨,当心你的狗脑袋。
那少年军官连忙跪下嗑头,道:小人不是斗胆敢胡说,是……小敏儿向得皇上喜爱,皇太后跟前得宠,朝里的大臣也得让她三分,何况一个小小的率兵官儿?这时,只听小敏儿冷冷的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管是谁?这人我保了,有事到裕王府来,天大的事情,相信裕王府也能顶,你还罗唆,还不给我让路?既有裕王府出头,这少年军官天胆也不敢再放半个屁,连忙行礼退过一旁,喝令让道。
小敏儿领着二人,刚越过众人,金燕忽的一声尖呼,小敏儿与小龙同时回首,见金燕单手挟着三支,专破铁布衫,金刚罩的白虎钉。
小敏儿一见倏然大怒,尖声喝道:是什么人?胆敢当街行刺裕王府贵宾?小敏儿口中叫着,双眼射出骇人目光,凝视着那少年军官,她以为是少年军官兵勇中什么人施放的!这会儿,可把那少年军官吓得浑身直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好金燕及时搭了腔,说道:施放的人,早越墙走了,似这种跳梁小丑,值不得为他们生气。
金燕刚落唇,没见她怎么使劲,那三文白虎钉在她指中,拆拆拆三响,应声断为六节,跌在地下。
这一手气功,没个一甲子以上的修为功力,实难办到,而金燕看去只十七八岁年纪,如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小敏儿看得更是惊奇不已,她不知金燕是得了活神仙的一颗九叶天兰实的功力,她奇怪金燕是怎么样练的?左转右弯,走了好半晌才来到裕王府,小敏儿的马早有人牵过去了。
小敏儿陪着小龙,金燕,进了内厅,裕荣黑贝勒早巳得到通报,从里面迎了出,通报的人没讲清。
见了面他更糊涂,那来的这么奇怪样的汉子。
小敏儿这时也故意放刁,他站在一旁,既不说破,也不引见,闭着嘴儿,两眼盯住小龙,意思是说,到这会儿,你还不露出真面目吗?小龙也知道,到这时再不露出真面目,也实在对不起黑贝勒的一番爱意,可是,自己到底是榜上有名,宫中有案的钦犯,虽说,事属冤枉,在没有弄清楚前,总是小心为上。
于是,小龙回首朝四下里看了一眼。
小敏儿何等机警,一见立即会意,忙将下人全都喝退,厅门口侍候的人也给撵得远远的。
小龙用感激的目光,朝小敏儿看了一眼,立即扑的一声跪倒地下,说道:义父在上,小黑炭给你磕头请安!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黑贝勒一听小黑炭三字,猛然一声暴喝,道:好小子,你跑那去?语毕,冲上前来,一把将小龙从地下提了起来,倏的,眼中一亮,手中提的既不是怪样汉子,也不是小黑炭,却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英俊美少年。
小龙眼中滚着两滴热泪,叫道:义父,小黑炭真名叫黄小龙,我也就是小黑炭!原来黄小龙借磕头之际,已将人皮面具揭了下来,这一亮相,似他那俊美风姿,非止黑贝勒惊讶,就是站在一旁的小敏儿也惊得呆了!月前,皇上对黑贝勒说,小龙的脸黑乃是擦了易容药,小敏儿听了就想笑,因为那易容药,黑得发亮,他想,纵然没擦易容药,又能好到那里去?万想不到小龙竟是这样—个英俊的美少年。
忽听黑贝勒哈哈哈一笑,道:好!好!原来你是存心来诈我老黑锅的,其实你这样儿,我更喜欢。
说完哈哈一阵大笑!接着,小龙叫金燕给黑贝勒磕头,他介绍金燕时,毫不隐瞒的就直说是他的妻子。
黑贝勒听了倒没什么感触,小敏儿在一旁听了,却禁不住脸色倏变,闷声不响的转到内室去了!黑贝勒没注意到,却笑对小龙道:既是我的干儿媳妇,这份见面礼又该少不了啦!女孩儿家喜欢的什么?我可不知道!就由她自己要吧!小龙忙接口道:义父,燕妹她什么也不懂,更不会要什么,就请义父赏赐吧!倒是我们今天进城时闯了祸!……黑贝勒又是哈哈一笑道:闯了什么祸,说我听听,让我替你排解!小龙意皱紧眉头,道:我们在街上走,遇到一个公子打扮的人,当街调戏燕妹,被燕妹打了,连他手下人全打伤了!黑贝勒虎目一瞪道:怎么样?这不打得好!打得该吗?小龙又愁苦着脸道:听说打的人名叫花花太岁!黑贝勒哼了一声道:九门提督又怎么样?他敢碰我铁汉黑锅吗?小龙知道已入话题,忙道:他们说我是钦犯,要抓我!黑贝勒至此又复哈哈大笑道:事实你不是可不就结了?万事有我呢?小龙忽的跪了下来,道:义父!我事实上确是有案的钦犯!小龙这一做作,黑贝勒不能不信,微微皱了皱眉道:好孩子!你起来,详细的说说,倒是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你怎能与宫庭为敌,皇上十分喜爱你呀!少龙没起来,可是他却将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明说此来为的报仇,他不能让祖父母及爹妈永远含冤莫白,九泉之下亦无法瞑目,他不希望黑贝勒能帮什么忙,因为他合金燕二人之力,足可抵挡武林中十数高手,两次变装入城,都为的这把子事,他只是不愿意欺骗黑贝勒,所以才明说了!黑贝勒一听,不禁愁眉深锁,诚然,黄小龙一家是冤枉的,可是,这种杀京官,也就形同造反差不多了!虽说,事属报私仇,只是,黑贝勒事前不知,还则罢了,既然知道,怎能不加以阻止,何治武提督身旁,高手如云,一个不巧,被其逮住,还有可救,如若有什丧死,那实在太不合算了。
于是,黑贝勒劝住小龙道:龙儿,这事得从长计较,不必急在一时,让我慢慢的想一想,再替你拿主意,为父母报仇,乃人子之道,我不便阻止你,可是我们要做到面面光,别落人家话柄,将来传出去不好听,是明斗还是暗斗,我们先得考虑考虑,不过,我总有一个圆满的答复给你就是,你放心在我这住下吧!正说话间,后堂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对黑贝勒行过礼后,道:福晋请王爷领客人进内室去,福晋要见见来客!黑贝勒本愁锁着眉头,这时又哈哈一笑道:我真糊涂,应该进去见见,龙儿,随我进去!小龙看看身上的穿着,忙道:义父,我们这样儿怎能行,改日再拜见吧!黑贝勒双目一瞪道:你们上那去,闯了祸要办事,就只我这安全,这样儿有什么不能见的,小敏儿他不也穿得顶朴素吗?小龙一听没话说,只得跟着进去,金燕更不用说,小龙到那她就会跟到那里,她不会嫌自己脏,也不嫌自己丑,见什么人物,到什么地方她都敢去!黑贝勒福晋是个四十来岁,微微有点发胖的妇人,可是她的皮肤却雪也似白,与黑贝勒站在一起,真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从那脸形上看,年轻时也是个美妇人,她一见到小龙与金燕,也不由得微感惊讶,真天生的一对玉女金童。
在福晋那没说上几句话,就辞了出来,黑贝勒立即派人给安顿住宿,可是,自此以后,就没再见到小敏儿的影子。
夜半三更天,裕王府上的人全都人了梦乡,小龙与金燕偷偷爬起,穿窗上房,他们要到东门大街去看望驼子哥哥和张素贞师妹。
谁知,刚跃离裕王府,金燕与小龙都同时发觉有夜行人在暗中窥探。
小龙唯恐真面目被人看出,正待将人皮面具罩上。
忽听暗中一声冷笑,道:别戴了,我早看见啦?没想真是你这臭小子,姓黄的,有种吗?我们上城外再较量三百合!随着话声,屋檐上立起一条人影,小龙一瞥之下,原来是仙人剑史锦纶,心中暗自笑道:我还没找你霉气呢!凭你还敢向我叫阵!然而他却不能不答话,只听他道:侍卫大人,又几个月没见了,你的鹰犬鼻子可真灵啊!我一进城你就感觉到了,真了不起!仙人剑史锦纶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说这些个废话干嘛!你不也同皇上在馆子里,同桌吃酒吗?金燕一听,叫道:小龙哥?那位金老爷子就是当今弘历帝吗?小龙只微微点了点头,却没答话!金燕哦了一声,道:这样说,他还算是不十分太坏的皇帝,师父当年说时,我还不十分相信,这样一看,倒真不能算昏君了,他居然叫我们……小龙轻声叫道:燕妹,不能说!仙人剑冷冷二笑,道:还说什么?什么也没得悦的,这是皇上叫我来找你们,去还是不去,一句话,就问你们有种没种!小龙也报之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不过黄小龙就是明知摆着刀山油锅,要是皱了皱眉,就不能算什么英雄好汉。
仙人剑史锦纶地声轻哨,如夜鸟悲鸣,刺耳已极,哨声甫落,人已经窜出数丈,小龙与金燕一打眼色,双双跟踪而去。
瞬息工夫,一前两后,已出了城门,蓦的,金燕与小龙耳中,同时听到夜空中传来悲泣之声。
小龙闻声,心中一颤,这是飞莺、飞燕两姐妹的哭声,他心中不自觉一阵抽痛,金燕可也听出来了,金燕怕道:小龙哥,他们姐妹夜半悲泣,是否那老头子有甚不测?小龙立即伫定,凝神静听,发觉声音传自一个小客店中,遂道:燕妹,我先走,你去看看这是怎么会事,可别惊扰她们,待这事过去再说!金燕听了,忙道:好!我去看一下,不过你得当心点,别着了他们道儿。
小龙见仙人剑已去得远了,再不答语,一点头,立即窜身追去。
在一个荒废的大院子前,仙人剑陪着一个七旬开外的西藏喇嘛,站在一颗大树下相待,一见到这番邦喇嘛,小龙就不自觉一怔。
因为这喇嘛又瘦又小,较雷文、雷武他们相差过半,站在那只齐仙人剑肩膀高,可是,仙人剑身为侍卫领班,依然对其恭敬异常,可见其辈份武功,定必在雷文、雷武—些人之上。
小龙身形刚刚停稳,仙人剑已开口道:这是西藏大国师瑞巴丹,小子你可认清了,同时也让你知道,这是受皇上圣旨而来,取尔等性命的。
小龙闻听,心中猛跳,他倒并不为瑞巴丹的名字而跳?而是弘历皇上的旨意,要取自己性命,他才感到惊骇,弘历真是这种人吗?他为什么要取我性命?想尚未想通,忽听瑞巴丹一声猛喝道:畜生,我地祖师爷的碧玉剑呢?瑞巴丹人小,声音却大,一字一句,就象洪钟般的,震耳嗡嗡,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瑞巴丹的内功修为,确已高达化境。
小龙早已将布卷打开了,这时只见碧光一闪,小龙已将碧玉剑拔在手中,喝道:碧玉剑是谁的,我不知道,只是,现在持在我的手中,有种你就将剑夺去,少废话!瑞巴丹倏的短眉直竖,一声大喝,道:乳臭小儿,你也会武,先接本国师两指试试!语音未落,曲指骤弹,立有三道疾劲无比的强风,朝小龙疾射而去。
小龙不闪不躲,只用碧玉剑剑叶横拍,欲将那一缕缕的劲风,全给拍斜开一边去。
岂料,碧玉剑刚触到第一缕劲风,手臂就猛然一抖,再与第二缕劲风、相触时,碧玉剑一晃,虎口痛生,碧玉剑险些被震飞出手去。
小龙心中大吃一惊,然而第三缕劲风,按踵又至,小龙那里还敢再接,猛然晃肩,横里跃开。
小龙身形未稳,蓦觉一股疾劲无匹的狂飚怒焰,对胸袭至,小龙大惊色变,这真是,一着错,着着错,被人抢去先机,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七章 废园拼搏 黄小龙初遇强敌 月下争锋 金燕女首遭阴害前面说到黄小龙受仙人剑之邀,来到城外一座浓园之中。
会见了西藏喇嘛国师瑞巴丹,瑞巴丹欲夺小龙之碧玉剑,小龙岂肯轻易让他夺去,于是展开了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决斗。
小龙一上手,猝然间就被瑞巴丹连续两缕凌厉无匹的劲风,险些将他手中碧玉剑震得脱手而飞!小龙心中大吃一惊,在敌人接踵耐至的第三缕劲风袭到时,他那里还敢再接,济头猛晃,往横跃开!可是,小龙身形未稳,又觉一股疾劲无匹的狂飚怒焰,对胸袭至,小龙大惊色变,这真是一着错,着着错,被人拖去先机,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适才!一缕缕的劲风,小龙已感吃不消,而如今这股强风,却如同排山倒海似的,汹涌而至,小龙更是不敌!就在这个当儿,小龙倏然间想起人皮宝衣上招绝活,盲人觅路这一招凌厉轻快,无与伦比,而且可攻可守,兼而有之。
于是,小龙在万分仓促中,倏然提气轻身,双目微闭,单剑斜指随着对方袭来劲风之飘身而退,直退出四五丈远,方落地停身!可是,说也奇怪,对方袭来那股勇猛无铸的劲力,全都被小龙那斜指的一剑,给消解得无影无踪,小龙一个身子,竟毫无伤损!这一来,瑞巴丹不觉大为惊讶!因为他这一掌,已使用了八成真力,本以为就这一掌,定能将小龙击得粉身碎骨,将剑夺过!岂料,对方一剑斜指,竟将自己一掌八成奇功劲力全部破出,身子毫发无伤的飘然退去,这又怎能不使他不大为惊讶?小龙身形一稳,立即挥剑斜刺,方才他只因先机被夺,无从发挥他的浑身绝艺,一旦缓过手来,小龙立即施展开人皮宝衣上的盖世绝艺,挥舞着毫光闪闪的碧玉剑,朝那西藏国师瑞巴丹猛扑而去!眨眨眼,黄小龙连攻九招,这九招乃是武当至宝,连环九式,凌厉威猛,骇人已极,简直使人无从喘息!谁想,瑞巴丹轻而易举的大袍频挥,身形微微晃动,竟然连破小龙的九招,而丝毫不感急迫!如此一来,小龙更为惊骇,他只道方才只是一时失着,而让对方拖去先机,原想一旦缓过手来,施展开了这武当连环九式,对方就是不被因此伤败,起码总得手足失措一时,将局势拉成平手。
岂料,对方非但没伤!没败!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拆解开了。
此刻,小龙心骇手缓,瑞巴丹又再次的大袍起处,双掌右推左抓,推式凌厉,抓式奇特,风势倒旋逆流,势如旋风狂袭!小龙心骇未散,被对方一推一抓,竟尔把持不住身子的平衡,不由自主的随风转了两转!这真是不可思义的功力,小龙被转两转,竟弄不懂所以然,而且,这两转又快又猛,小龙头脑一眩,不觉魄散魂飞,赶忙猛打千斤坠,竟欲将身稳住!不错,总算稳住了身形!谁料,身形刚稳,倏的一股无穷潜力,逆风疾推,将小龙一个身子,又推得反方向,往回转了两转!原来,瑞巴丹这时已然换式,方才是右推左抓,如今突改左推右抓,风势劲力,正巧相反。
这一阵子,小龙方知自己功力,实较对方差之悬虚,无可否认的,自己绝不是对方的敌手!如此一想,小龙不觉大急,盼望金燕及早降临,因为金燕的功力,实较他强出甚多,有金燕在,相信定能与这番僧一较长短。
可是,远水难救近火,金燕连影子也没看见,方才在小客店中飞莺飞燕姐妹的哭声,至今还不知怎么回事!小龙这急念中,已然又被旋了两旋,旋得他头昏眼花,差点把持不住,就在这时,小龙掌中剑旋之际,碧芒暴长!碧玉剑世间灵物,前古至宝,碧芒闪耀中,小龙双目倏然一亮,顿时清醒,说巧不巧,也就是在同时,碧玉剑斜斜飞出,正好够上盲人觅路那招罕世绝学的步位,小龙赶忙微合双目,提气持剑!竟欲乱中取静,将敌招破去!先人绝学,究非凡响,小龙斜剑一指,劲风疾灭,潜力顿消,可是,那微弱的余劲,仍将小龙一个身子,随着碧玉剑斜指方向,给旋飞出五六丈远去。
瑞巴丹本见小龙受制,心中已然欢喜无限,因为从雷氏兄弟口中,已得知小龙武功高绝,心爱徒侄雷武,亦非其敌!所以,瑞巴丹一见面就施展西藏番邦绝艺,准备一上手就将小龙废了,将剑夺过,因为他此来的目的,就为夺剑。
谁料,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小龙斜剑一指,就逃了出去,瑞巴丹怎能不大为惊讶!忽听他冷冷一笑,恨声:畜生,原来你还会使邪法?怪道师侄等均非你之敌,今日落在国师手上,管叫你劫数难逃。
会使邪法?小龙何曾会使什么邪法,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忽见瑞巴丹从怀申摸出八支匕首,银光闪亮,突的,瑞巴丹张口一喷,一口血水,随口喷出,全都洒沾在这八支匕首上,那亮光闪闪的银光,立被这一阵血水,浸染得银光顿敛。
瑞巴丹这一做作,再仔细检视一遍后,立即随口喃喃直念!黄小龙见他口中念念有词,还只道他欲利用血刀,施法伤人,心中不觉大惊,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邪法?蓦听瑞巴丹一声虎吼,八支匕首往空中飞抛。
黄小龙一见大奇,血刀不伤人,往空抛掷是何用意?小龙心中虽奇,却不敢稍事大意,依然双目不瞬的随着血刀方向转去!忽见八支匕首凌空突散,分八面落下,齐都插在小龙三丈余外血刀入土不深,但却稳稳站住,并从匕首柄上暴射出一缕红光,总有五尺余高下,八缕红光正好将小龙与瑞巴丹二人团团围住。
小龙心奇,这番邦秃驴闹的什么玄虚?蓦听端巴丹哈哈一笑,道:小畜生,如今你邪法再高,也跑不了啦!至此小龙方知,对方此乃破邪之术,其实他那里懂什么邪法,只是瑞巴丹庸人自扰吧了!反给小龙拖延了时间。
瑞巴丹一经布置就绪,立即又挥掌朝小龙猛扑!如若只论技艺,小龙何至于怕他,人皮宝衣上先人绝艺,罕盖寰宇,瑞巴丹虽是西藏国师,可也不见得稳胜小龙!然而瑞巴丹的功力深厚,掌风无铸,却不是小龙所能敌,但在万不得已之下,小龙不得不勉与应敌,期待金燕及早降临!于是乎二人真正的展开了一场拼搏!只是小龙守多于攻,因为既明敌势,又没觅金燕的影子,他那敢造次,为了名与命的关系,他只能强守。
瞬息工夫,又是十余招过去啦!小龙不禁越来越心焦,金燕至今未见到来,而对方的掌风,却越来越凶猛,小龙非但递不进手去,甚至连守都感到应付困难,空门时露,隙缝频频。
又是一盏茶工夫,小龙已然满头大汗,两臂被敌人凌厉的掌风,震得酸麻不堪,正感穷于应付之际!突又想到方才两次救命绝招,盲人觅路,因为这时的他,连想抽身退走,都发觉不是易事。
一旦记起盲人觅路这招,那还敢再事拖延,双目微阖,碧玉剑斜斜指出,可是,就在他长剑指出之际!忽听瑞巴丹一声狂笑,道:小子,你还跑得了吗?语音未落,小龙蓦觉手中剑微微一震,不知怎的,碧玉剑尖已被瑞巴丹出食中二指钳住。
瑞巴丹哈哈一笑,道:小子,还不撤剑?当的一声,小龙虎口一痛,碧玉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而飞,小龙这一惊,当真不小!岂料,惊尚未了,瑞巴丹忽发声痛叫,猛然飞身而退。
小龙心中又惊又奇,定睛一看,瑞巴丹手中也没有碧玉剑,更怪的他左掌紧握右手食中二指,指缝中滴流下点点鲜血。
小龙心中大呼怪事,碧玉剑那去了?正在这个当儿,凌空翩落一个娇小人影,手中紧握着那碧光闪耀的碧玉宝剑,小龙入眼就知来的是金燕,心中义不觉大为欢喜,金燕来得当真是时候,不迟也不早,总算没使他丢人现眼!原来金燕,她早半刻就来了!可是,她看到外围那八缕红光,不知是何事物,而不敢贸然闯入这红光圈子!虽然,从二人激斗中,她已看出小龙远非对方之敌,但她也能看出小龙在一时半刻之下,不至遇险!于是,她在研究这八缕红光,究是什么道理?但是,因为有这八缕红光的原因,金燕也不敢过于大意,随手抬起两粒小石以备万一。
谁想,红光尚未看出所以然,晃眼不见,小龙已然遇险,急急单掌猛挥,掌中石疾身而出。
这两颗石子,一取瑞巴丹的太阳穴,一取两人抓住的碧玉剑,奔向瑞巴丹太阳穴的,瑞巴丹根本没拿他当回事,光头一偏,已然让过。
其实,金燕也志不在此,她只为掩护击剑的一颗石子吧了!这颗石子,金燕击的是剑叶的一边,因为她知道二人功力均不凡,而那番邦秃驴功力更高,如不用巧劲,只凭一颗石子,要想从他二人手中将剑击飞,当非易事,岂料因此反将对方给伤了!石子穿过红光所围,毫无异样,金燕功力高绝,运气于身,较石子坚实处,只强不弱。
眼见碧玉剑被她击得斜飞出去,忙窜身跃起,携剑落下,稳住身形后,方对小龙盈盈一笑,道:小龙哥!受了伤吗?害你受惊了!小龙一见金燕来到,欢喜还来不及,这点惊骇算得了什么?别说没伤,纵然伤了,小龙也绝不会怪罪他心爱的小妻子!小龙见金燕关心的问,心中更为舒服,忙道:没事!只是这贼子相当厉害,乃是当今朝里,皇上侍卫班中,第一大高手,只需将他击败,万事如意也!金燕听小龙如此说,忙朝瑞巴丹上下打量!瑞巴丹人虽矮小,功力究属非凡,两眼中非但棱光进射,且严峻如冷电般,双臂特长,双掌特大,一看就知准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这时,瑞巴丹双指伤处,已然敷药止血,还好伤的还不重,没将两指头削断,可也使他气怒得无以复加。
瑞巴丹一声暴暍,道:那来的贱丫头,竟敢坏尔国师的事……瑞巴丹话没说完,突的眼前一亮,啊!多么美的一个姑娘呵!宫庭里,千百粉黛宫女,全都比下了!这一来,瑞巴丹不觉淫心大动,适才的微微伤痛忘了!祖师爷的碧玉剑也忘了,什么都忘了,眼中只有金燕那美若天人似的,娇小玲珑的影子!于是,瑞巴丹色迷迷的一笑,声音也变了,变得如此柔和动听,双眼更是不移不动的凝注着金燕,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跟这小子在一起,这小子有什么好?随你国师爷去吧!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瑞巴丹还没说宪,金燕脸上已红如彩霞,心中大怒,但她非但没形之于色,反倒甜甜一笑,将瑞巴丹的说话打断,道:小龙哥就是好嘛!我喜欢他!瑞巴丹见她口中虽说小龙好,却对自己发出甜笑,自以为对方已然心动,不觉大喜,道:这小子什么也不懂?有什么好?瞧你如花似玉般的,他都不知爱惜,还能说什么好呢?如若你从了我,你就会知道人生的真正乐处,绝不是单单一面的!瑞巴丹口中说着话,身子也慢慢的往前移,两眼更是色迷迷的凝视金燕,紧紧的盯着连眨也不眨一下!金燕脸上更红,但她仍然甜笑着,也慢慢的移动身子,反迎而上,口中道:国师爷,你这话当真吗?一句国师爷,又甜又嫩,又娇又柔,叫得瑞巴丹浑身一震,骨为之软,筋为之酸,哈哈一声大笑,急走两步,叫道:当然!当然!第二个然字音尚未毕,突见碧光暴射,在身前疾迅如闪电般的划了三下,瑞巴丹惊魂震飞,肩头猛晃,暴然退身!身尚未稳,即听金燕一声冷笑,道:今日,看在皇上的情分上,我不杀你,但我却并非怕你,凭你这贼秃,本姑娘还没放在心上。
瑞巴丹色迷心窍,一时不慎,险些伤在对方剑下,虽然,对方并没伤他,可是,那几剑,也将他的大红袈裟,给划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儿!虽然,金燕气势汹汹的,这几剑也够快够凌厉,但是,瑞巴丹怎肯就此服输,没有金燕的出现,他也不会低头,一旦见到金燕,他更不肯就此离去,他以为那不过是自己一时糊涂,让对方趁机入侵!于是,瑞巴丹一声大吼,叫道:贱丫头,今日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你难道以为国师爷真是如此稀松好惹的吗?不给你点历害瞧瞧,你永远不知天高地厚?金燕闯听也嘿嘿一笑道:臭秃驴,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本姑娘不打得你心服口服,你也永远不知什么叫做后生可畏!金燕针锋相对,骂得瑞巴丹怒火倏张,他真不信凭金燕那娇小的人儿,竟敢说如此的大话。
可是,瑞巴丹他却忘了,金燕方才凭一颗石子之力,竟将他那眼看就要到手的碧玉剑给夺去了!瑞巴丹为了使金燕慑服,开始就是一掌推出,随掌已发出,他自以为冠盖寰宇的奇功劲力!但见犴飚怒涛,如排山倒海般的滚滚而来!金燕照理说,功力确实修练不够,自从长存洲上,拜见了活神仙,经活神仙赐送了九叶天兰实后,功力无形中增进,高达—甲子以上,常人八九十岁年纪,与他功力相较,也不过是伯仲之间的事!如今的瑞巴丹,金燕那把他放在眼里,虽说来凶猛,金燕也不当回事,只见她不闪不避,左掌微推,竟然硬接了一掌!两股掌风相触,嘭!的一声震天价响,沙石并射,枝叶横飞,在左近两旁四支鲜血匕首,同时被掌风震得倒了下去,红光顿杳。
瑞巴丹心中大惊,本以为她顶多不过与小龙功力相钧,已然很够惊人,想不到竟较小龙高出这多,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之外。
四支匕首既然倒下,瑞巴丹大手一招,八支匕首全都飞回到他的掌中,因为他已知小龙并不懂什么邪法?可是,三丈外的匕首,一支支的飞到瑞巴丹的手中,这份功力也确实惊人,小龙在—旁看到,就不禁咋舌!然而,金燕静静的站在那里,连看也不看一眼,淡淡的月光,映在她脸上,那白润的肤色,自有一股逼人英气!瑞巴丹看得心中—凛,收起匕首,单掌—立,看似行礼,其实乃是施展一种阴毒的武功,名为九阴功,是瑞巴丹暗中伤人的绝活之—。
这种九阴功,乃是瑞巴丹中年行道时,于—深山古洞中所得,修练数十年,早巳功参化境,瑞巴丹非遇厉害的对手,绝不轻易施出!九阴功发出时,无声无息,无风无劲,却有一股至寒阴气,透体而过,一经被阴气袭中,通体热血,立即凝结,浑身功力全散,失去抗力,任由对方为所欲为,但却不至于死!瑞巴丹施出九阴功,就想将金燕擒获,而遂色欲!金燕见对方突然无事施礼,就知有异,但还想不到这秃驴有这等厉害的阴毒武功,—时大意,竟被阴气,整个透体而过,不觉打了一个寒战,纵然体内九叶天兰实,盖世奇宝,抗力特殊,可也被阴气冲得血液微冻,功力渐散,不禁大吃一惊!赶忙潜运功力,先护心脏。
再逼阴气!金燕通体一震,瑞巴丹已知她着了道儿,心中大喜叫道:小娘子,如今你已中了我的‘九阴功’,纵然你有飞天之能,也无能为力了,还是乖乖地随国师爷进宫去吧!瑞巴丹口中说着话,已随着飞身朝金燕扑去!黄小龙站在—旁,他只注意瑞巴丹的动作,却没留意列金燕的被袭,因为金燕比他强出甚多,无需他再次关心!瑞巴丹朝金燕扑去,小龙根本不加理会,可是,耳中忽的听到九阴功的事,九阴功人皮宝衣上记载着有,而且记得十分详细,记载着说,九阴功虽无需练,却不得不知,以防不测。
所以,小龙对这九阴功的历害,也就十分了解!如今,—旦听说金燕竟然中了九阴功,他又怎能不惊不急?赶忙纵身抢救,可是,却已不及!因为瑞巴丹起步在他之先,待他醒觉知道不妙时?瑞巴丹已然停在金燕身前,伸掌拉住金燕的纤纤玉手?小龙明知时已不及,更知自己非其敌手,可是他仍然狂声暴叫,扑前抢救,因为他总不能眼见金燕落入贼秃之手!就在间不容发之际,倏听一声凄厉惨声。
是声未毕,瑞巴丹—个身子蹬蹬蹬直退出一丈五六,—条左臂已然不见,断处鲜血淋淋,滴流不止。
可是,金燕也就是同—个时间里,悠然倒了下来。
小龙这时也正好扑到,恰好将金燕身子抱起,当然,小龙早知金燕已然受伤,他那里还敢任意耽搁,抱起金燕飞纵而去!这猝然生变,确是不能意料的事,瑞巴丹自信九阴功已达化境,竟没想金燕于伤后仍然能挥剑伤人。
瑞巴丹—阵惊痛之后,在定神寻找小龙与金燕时,那里还有二人的影儿,忽听耳边声响,道:国师爷!你不妨事吧!原来这声音是仙人剑史锦沦的,瑞巴丹自定国师,来到京城后,尚未亲自正式出过手,没想初次出师,就受如此羞辱伤损,虽说对方也没讨到好去,究竟自己脸面无光,无法见人。
今听仙人剑探问,脸面更羞,心中更怒,大袍袖一挥,将仙人剑一个身子,直震出数丈远去。
这样—来,瑞巴丹更没法待下去,足尖一点,巳如夜鸟般,凌空疾飞,快如流星,但也去如黄鹤。
仙人剑史锦沦,无缘无故捱了—袍袖,打得他发昏章二十一,不知所以,待要找他问讯,又那里还有影儿,只得自行回宫!且说黄小龙抱着金燕,返回到贝勒府,刚踏进屋去就听身后一个声音说道:怎么?受伤了吗?小龙一听,就知来的是小敏儿,忙道:敏哥,燕妹遭了暗算,中了大国师的‘九阴功’,这……小龙话没说完,蓦觉怀中金燕—动,忙止住话声,叫道:燕妹!燕妹!怎么样了?小龙说时,脸上关爱之情,流露无余!小敏儿看得小嘴儿一歪,可是她心中也有一点说不出的欢喜,因为大国师端巴丹乃是皇上聘请来的,别说他自己,单看他几个师侄,武功已然非同小可。
由此可见大国师的武功高到如何程度?如今,金燕着了大国师的九阴功,不管生死如何?小敏儿心中就有—种幸灾乐祸之感!因为她也是女的,在没看到小龙真面目前,还不怎的,—旦见到小龙那英挺俊秀的美丰姿,小敏儿又怎生不爱?忽听金燕有气无力的喘息道:小龙哥! 赶快将我放下?助我顺气!小龙知道九阴功厉害的,他万想不到金燕仍能于危急中伤人,并能开口说话,一听说叫他相帮顺气,心中大喜!也不管小敏儿还立在门口,即将金燕搁放榻上,帮她盘膝坐好,然后与金燕对面而坐,双掌伸出,抵住余燕那寒冷如冰的一双掌心,道:燕妹?来啦!你可当心啦!金燕这一刻双皮紧闭,脸色煞白,周身冷冻如僵,身子并有微微的颤抖,呼吸更是急促!小龙话音方落,立即施展浑身功力,由双掌上运逼而过,意欲帮助金燕将身上九阴毒气驱出体外。
两人这一相对面而坐瞬息工夫已然双双凝住 ,皆都是合目闭唇,只有鼻孔中仍留细细的呼吸!小敏站在房门口,她也没动一下,直到天色大明,仍未见二人稍事移动,就象已沉沉睡去般的!小敏儿心中虽急愤,却也不敢鲁莽,因为她也—夜未眠,于是,吩咐两个书童丫环,等他们醒后,立去禀知她。
小敏儿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申时时分,第一件事她就想到小龙与金燕,但却没人来禀她!小敏儿还只道因为她的熟睡没人敢惊扰她,忙出声呼唤,唤声未了!随声入房的是一名十分体画的丫环。
这丫环长得相当标致,圆圆的脸儿,弯弯的眉,可是不十分礼貌,一进房就对小敏儿俏皮的咧嘴做了个鬼脸,道:你心急了!他们都还没醒呢?象死人—样的!小敏儿脸上一红,哼声道:该死!臭嘴!小敏儿说完,立即略事整衣出房,来到小龙与金燕卧处!不是吗?二人就象是连眼皮也没动过一下般的,小敏儿身上武功虽也甚尚,但要比小龙与金燕,可又差若天壤!她可不懂这种至高武功中的顺气之意,她还以为只是通通气,没想一坐五六个时辰过去了!依然如僵如死!不声不动!至此小敏儿心中不觉焦急万分,她已忍不住要去推动小龙,探问个清楚明白,正在这时,黑贝勒也来啦!当他看到二人的情形,他就知道严重,忙劝住小敏儿,叫她不要胡来,因为假如将他二人惊动,或将招致更不良的后果,亦未可知!同时,在二人均匀细微的呼吸中也能看出,事态虽严重,却还并无大碍!谁想,他二人—坐就是三天,非但不言不动,且还不饮不食,这三天不但急坏黑贝勒与小敏儿,而且急坏了更多的人。
这些人是谁呢?你们瞧……就在这三天夜里,贝勒王府前后出现了好几批夜行人,这些人有宫庭的侍卫,有西藏喇嘛,有少年的尼姑,也有蒙面的女侠,还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武林高手,一些江湖中的人物。
总之,这一夜黑贝勒王府阴影重重,煞气密布。
黑贝勒乃是全城有名的黑金刚,黑力士,府中也有百数十八旗堂兵,十数随侍武师,但因这是太平盛世,府中虽养着兵勇武师,都无法与这些江湖中的人物同日而语!夜半三更,黑贝勒正待入寝,忽觉有夜行人衣袂带风之声,心中不觉大怒,什么人如些狗胆,敢侵入贝勒王府!一声警吼,百数十八旗兵勇,十数侍卫都出动,弓上弦刀出鞘,整齐严肃的四面八方戒备着!灯火明亮的照耀下,这些兵勇可也威武十分。
而且,那十数名随侍武师,前前后后总也算上了房,站在房上探头探脑的,东张西望,也显得神气十足!只是,这多人始终没发现什么异状!黑贝勒从内房走出,刚走到房门外,蓦觉眼前人影—晃,如飞燕般在房上疾掠而过,可是,站在屋檐上的—个武师,竟然毫无所觉!黑贝勒怎能不怒,暴声骂道:饭桶,饭桶,还不替我滚下来!那被骂的武师,自己还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叫他下来,又不得不来,不想,就是这个当儿!忽听屋顶上一人说道:请问………话没听清,黑贝勒与另两个武师齐都抬头观看,只见屋檐上站着一个带发修行的道姑,月光淡淡的映在她脸上,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肤色白润,可也英气逼人,众人一见大怒,根本没容道姑开口,一声暗号,弓弩齐张,飕飕飕的,箭飞如雨,可是,竟连别人一片衣角也没射到。
只听一声叹息,道姑人影倏忽不见!众武师吓得胆破魂惊,黑贝勒也感事态非比寻常,这种江湖中,来无踪,去无影的一流人物,绝不是这几个饭桶武师对付得了的!蓦的,庭院东北角上,警号频传。
两个女飞贼!两个女飞贼!黑贝勒一听大怒,忙叫人快马通知九门提督,派人缉贼!府中闹得如此厉害,小敏儿那里去了?小敏儿守在小龙与金燕卧室前,她可不敢任意跑开,虽有府中兵勇埋伏四周,她仍然不放心,因为这些江湖人物,绝非这般人可以对付得了的!蓦的两条人影疾飞而降,兵勇一声大喝,正待放箭!那条人影忽的欺近小敏儿身旁。
小敏儿一声娇喝,手中软鞭刚待挥。
来人双双单膝跪地,禀道:贝子爷,我两是九门提督武大人派来的!小敏儿一听九门提督派来的,心中略定,赶忙收鞭,再凝目朝二人仔细的打量了两眼。
只见两人一般的雄壮,都有四十来岁年纪,两眼精光并射,太阳穴微微突起,一看就知是内外家兼修的武林能手!小敏儿遂道:二位不要多礼,请问尊姓大名?其中一人道:我叫杜陆州,他叫魏古彰,是奉王爷之命,来协助贝子爷的,王爷说这里有两位贵宾,不知是何许人,小人等责任在身,但请明示!小敏儿沉思少顷,道:这两位朋友是什么人,你们无需多问,只是他俩正在运功疗伤,惊动不得,二位多多偏劳,天明后定然重赏!那杜陆州忽道:啊! 贝子爷,适才王爷面现忧色,虽然武大人亲自率领着十多名高手,王爷仍是愁苦满脸,不知所因何故,贝子爷是否需往前一探究竟!小敏儿一听,心中猛震,父女情深,遂忙道:当真得去看看,这里就偏劳二位了!小敏儿连续纵身,赶至前厅,远远的就听到黑贝勒咆哮的声音,如洪钟般,震耳欲聋。
武大人,你这管的什么事,竟让人闹到我王府来了! 如若惊了福晋,伤了什么人,或是丢了什么东西,我看你怎生交待!随听—个声音,粗粗的道:贝勒爷放心,放一万心,抓住人—定从严治罪!黑贝勒的声音又响道:抓住人从严治罪,若抓不住人?该怎么办?那声音又道:贝勒爷放—万个心,一定能抓住,—定……一定……。
小敏儿知道那声音定是发自九门提督武大人,因为黄小龙的缘故,小敏儿不知不觉中,也受了小龙的影响,对这武大人她也恨之入骨!既是如此,她也就不进去了,而转到北院去,准备看望她的母亲!还没走到母亲房门口,蓦听南院警号频传,心中猛吃一惊,因为南院正是小龙与金燕的宿处!闻警心骇,母亲也来不及看了,立即腾身往南院纵去。
她母亲所住是北院,南北相隔,竟有这远,待小敏儿赶到时,早巳风平浪静,雨散云收!可是,房门口仍然站着十数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争执,而且将房门也堵住了,连里面什么情形也看不见!小敏儿一声大叫:都给我滚开!十数人突的散开,让出道来!小敏儿己等不急—步步的走啦!—晃肩,飘身直进,待他进房一看,那自称杜陆州与魏古彰的,双双倒在地上,看样子已昏死过去?而榻上的黄小龙与金燕二人,却早巳没了影儿!小敏儿这一惊真非小可,—声叱骂道:你们站这等死吗?还不敢快与我把人抬出去弄醒,问问怎么回事,叫他俩守的人那去了!这些人有的是她家中的侍卫,有的她从未见过,不过她也知道,是九门提督武大人带来的!忽听其中—人道:贝子爷,别问啦!他俩个都回老家了!小敏儿又是一惊,伸腿在二人身上跌了两脚,当真如死般的,已微显僵硬、小敏儿心中更惊!禁不住移怒旁人,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为什么不追拿凶手?还有王府中两个客人,又到那去了,是谁第一个赶到的,难道—点什么影子也没看见?小敏儿话说完了好半晌,竟没人答她半句,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答不上话来!小敏儿一见暴怒,挥动手中软鞭,朝这些人搂头盖验的,横扫直劈,乱打一通。
小敏儿身为贝子,谁敢得罪,—声大喝,全都往外纵逃,晃眼工夫,全都走光,没留半个人影!小敏儿又气又恨,又惊又怒,尚幸自幼养成倔强个性,虽是心中伤痛,她也强忍没让眼泪滴流下来!这事儿只眨眨工夫,已传送到黑贝勒耳中。
黑贝勒得知小龙与金燕失踪后,比小敏儿更怒更火,勒令武成文从速缉凶破案,追寻小龙与金燕二人下落!因为武大人手下也死了两人,黑贝勒也就无法过份苛责。
天明后,武大人领着他的手下,辞出王府,小敏儿却早巳倒在她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
因为她已越来越喜爱小龙,她为小龙的生命而担忧。
原因是小龙与金燕的失踪,是如此的无声无息,一点头绪都没有,竟连埋伏在四周的兵勇,也被人全都点住了穴道,一点什么也不知道。
这消息在第二天,就轰动了整个北京城,因为小龙与金燕是如此瞩目,竟敢当街挥掌打京城有名的花花太岁!无形中就有人连想到花花太岁身上。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武成文天胆他也不敢招惹黑贝勒,再说当天夜里,武成文本人还在黑贝勒王府中,手下还损失了两员大将!于是,这案子无形中落入扑朔迷离,八旗兵勇四处抓人,弄得整座京城中,人心惶惶不安。
最为焦急的,除了黑贝勒王府外,还有驼子哥哥与李志虎夫妇,而为此感到兴奋的,却也有人,那就是仙人剑与九门提督武成文。
原因是武成文从仙人剑口中获得消息,得知小龙原是十数年前的黄家遗巷人,他又怎能不高兴。
且说,李志虎自从妙峰山头,与小龙金燕二人分手后,快马赶回京城。
他本以为小龙与金燕,既是乘鹤先行,定比他及早抵家!岂知回到京城,就听到小龙与金燕闹事的消息,再一打听,敢情竟被小敏儿接进贝勒王府去了!当然,他也会想到,小龙与金燕定会回家探视,于是,不声不响的与张素贞、驼子哥哥夫妇四人,坐在家里等!小龙离京月余,李志虎大房子没能盖好,却先盖了数间平房,与驼子哥哥夫妇分住,以避风雨。
谁想,黄小龙与金燕俩人没等着,却等来了飞莺飞燕姊妹俩,李志虎曾见过飞燕一面,他认识这是小龙的朋友,于是,忙客气的接待进屋!飞莺飞燕虽是亲姐妹,个性却迥然不同,飞莺温文雅静,飞燕刚强泼辣,飞燕一进入屋中就叫道:人呢?人呢?藏起来就能了事吗?李志虎知她指的黄小龙,忙道:小龙弟还没来呢?我们也正焦急的等他!飞燕一听大怒道:美丽的谎言,美丽的谎言,说得多么动人好听,原来尽是些骗人的话,臭小子!贱丫头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李志虎不知她说些什么,别人更不懂。
忽听飞莺轻声道:妹妹,他们决不是那种人,这其中或有不对。
不如我们返店去,再等他一天看看,他们说好回来的嘛?飞燕恨恨的道:他们有心骗人,那管别人死活!李志虎知道他们说的是小龙,忙插嘴道:二位姑娘请放心,小龙弟绝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若答应过什么,定能照办,除非有意外,时间上延误两天,亦有可能。
飞燕哼了一声,没再言语,飞莺忙拖着飞燕辞出。
她姐妹俩这一到访,反使李志虎心中忐忑不安,怀着焦灼的心情,又期待了一天,仍没见小龙与金燕的影子。
就在这天夜里,李志虎因为轻功不甚高明,反请张素贞夜入贝勒王府一探,看看小龙金燕二人究是如何?不想,这一夜贝勒王府煞气密布,张素贞穿着道装,险险被箭射中,却看不见小龙与金燕一点影子!而巧不巧,莺燕两姐妹也夜入王府,竟被人将她姐妹困住,若以武功而论,张素贞学艺三年不见得会比姐妹俩高明多少!只是半仙尼的轻功冠盖寰宇,却不是她姐妹俩可与相比的。
于是,反被张素贞将她姐妹俩救出。
既是王府戒备森严,三人只得打道回府,准备来日再说!岂知,次日就轰动了整个京城,小龙与金燕失踪了,李志虎与飞莺姐妹俩,俱都惊骇莫名,因为他们不知金燕已然受伤,他们想:小龙的武功,已然高绝,金燕的武功更是功参化境,有什么人能将他二人同时掳去呢?就在大家绕屋直转,束手无策之际。
忽听飞燕一声冷笑,道:我知道啦!什么失踪,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尽玩这些鬼名堂,你们想,宇内四奇败在他二人之手,还有什么人能将他二人掳去,这不是明明的一大漏洞吗?尤其,深居贝勒王府中,我们连人都找不到!要不是明着躲避我们姐妹……李志虎一听飞燕的说话,心中猛吃一惊,想想小龙身世与来北京城的目的,当真可怕,因为朝庭就是他的死对头呀!李志虎想起,忙将心意,告诉大家,他怕的是贝勒王府在得知小龙的身世后,暗中将他害了!这事情也未尝不可,想起昨夜那森严的戒备,煞气密漫的恐怖气氛,当真还有点相象呢?如此一想,众人无不齐齐惊骇,王府中要谋人一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什么鹤顶红,沾辱断命,任何至宝也救之不及!于是,众人四出打探!可是,入夜返回后,仍然毫无消息,至此,飞燕没再说俏皮话了,她也同样心忧如焚!终于,众人决定,由张素贞与莺燕姐妹三人,再入贝勒王府,探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忽听飞燕恨恨的道:今要不给我个明白清楚,我就闹他个天翻地覆,什么贝勒王府,我可管不着那么多!正说间,莺姑娘忽低声叫道:妹妹禁声,房上有人!她这语音未落,非但房上有人,这人噗的一声,竟然跃落院中,双脚是如此的沉重,显示出轻身工夫极为低劣!飞燕一声冷笑,道:就凭这两下,也敢高来高去,夜入民家,待我打发他上路!飞莺一把拖住欲出的飞燕道:慢着,看是来干什么的!李志虎忙道:待我去看看!李志虎把门打开,月色下见院中扑地躺着一个,面目朝外,看不真切,可是,胸腹间一高一低,显示出正在急迫的喘息着。
众人一见,齐都一愕,飞燕脾性最烈,她可不管什么好不好惹,莲足点处,已飘身疾飞而出,骂道:什么人?躺这装的什么死?飞燕口中骂着,已呼的一脚飞出!蓦听那人细弱的声音叫道:水!水!我要水!飞燕闻声一惊,赶忙抽脚,再绕前一看,谁说不是,正是几人心急悬念的小龙回来了!飞燕一声尖叫:小龙!小龙!你……你……怎么啦?余人远远听到声音,本还不知,一闻飞燕叫声,忙疾纵而出,李志虎首先将小龙抱起,送进房中榻上,连声问道:小龙弟!小龙弟!怎么啦?小龙双眼失神,有气无力的道:我!……渴!饿!累!众人闻听这么一说,齐都宽心大放,只要不是内伤,单这一点,算得了什么?驼子哥哥早已端了一碗热汤过来!李志虎立即侍候他服下,谁知,小龙服下后,仍然叫着:我……渴!饿!累!于是,驼子哥哥忙又烧了碗稀饭端来!稀饭又吃下去了!小龙还是叫着渴!饿!累!驼子哥哥稀饭烧得不少,又待去盛,李志虎忙阻止道:不行!不能吃了!他究竟不知是真还是另有原因,是真也不能吃,是别的原因更不能吃,驼子哥哥,赶快去请个大夫来,要熟悉而又稍懂得伤痛的!驼子哥哥忙道:有有有!我这就去!驼子哥哥去后,小龙躺在榻上,口中不停的叫着饿渴!众人心中都大觉不忍,但均不知如何是好!李志虎虽说不让小龙再吃,可是,当他看到小龙那满脸疲累的样儿,听到他那饥渴的凄惨呼唤,心中不自觉一阵阵的抽痛,热泪滚滚而落!忽的,飞燕姑娘双眼泪湿的道:这明明是多日未眠未食,饥累不堪吃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你们又何必如此残忍,不给他吃?飞燕姑娘叫得声音很大,非但房里的人听得很清楚,就是厨房里的跛子姐姐也听得十分明晰。
于是,跛子姐姐又端了一大碗稀饭出来,她不善于说话,可是,妇人的心也都仁慈的,只听她道:你们做做好事吧!就让他再喝—碗!小龙朦胧中似乎也已看见,忙双手微伸,道:我要……我要……至此谁也无法拦阻。
因为,谁的心都不是铁做的,就是明知这碗稀饭是毒药,在小龙饥渴欲死之下。
也只好任其饮食,何况这还不是毒药?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八章 二小失踪 京城轰动惊一时 神医初现 铁骑震骇白衫客跛子姐姐见众人既不拦阻,于是忙趋步近榻,将碗端送到小龙手中,慢慢的再协助他移靠唇边!正在此刻,忽听李志虎叫道:小龙弟,你的燕妹妹呢?一句话将小龙吓了—跳,—碗稀饭倾出过半,倒了跛厂姐姐一手半身,还好不怎么烫,要不跛子姐姐准被烫伤小可!小龙一吓之后,双眼直视屋瓦,口中喃喃的说道:燕妹!燕妹!……她……她……正在这时,屋门开了,驼子哥哥领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走了进来,这老头大概也是个落泊的郎中,看他那萎顿的样儿就知其不走运!莺燕与张素贞,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见这老头,满身油腻,污秽不堪提了个破箱子,就不禁皱眉。
李志虎心中更蹩扭,因为京城里他呆的时间也不少,可就不认识这个穷大夫的小老儿。
他心想,又不是没钱了,怎的请这么个大夫?……李志虎心想未罢,驼子哥哥已开口道:你们千万别以貌取人,这位是铁指钱二爷,京城里顶顶大名的大夫,不是我驼子哥哥面大,这半夜三更天,谁也请他不动,就是八人大轿也不定能抬他出门,李镖头,京城你也呆过了,铁指钱二爷大概你也有个耳闻吧!铁指钱二爷,诚然,是京中顶顶大名的草药郎中,可也是风尘奇人,他没有店号,也没有医馆。
终年住在土地庙里,他的随身法宝就是那只破箱子!铁指钱二爷据说幼得药王爷显圣授医,得了一套罕世医术,任何疑难绝症,只要他二指—经按脉,说你三天好,就三天好,说你半个月、十四天你也好不了,于是就得了铁指之称。
可是,铁指钱二爷有一副怪脾气,他看病可不论病,而得依着他的个性,他更会相人术:第—,是富人小病也得给大钱,他会漫天开价,不准少分文半钱,是贫苦的人,他非但医药全送,还拐倒贴两文!第二,是忠厚老实人,请他看病,一看就好,如若是狠毒阴险的小人,请他看病,明明两天就能好的病,他也给你拖个十天半月,甚至两个月不定,折础折础你使你受些苦痛,很多人因此而改好不少!第三,还得有缘份,没缘纷你再找也找不到他。
于是,铁指钱二爷就成了京城中,穷人们善心菩萨。
李志虎在京中数年,也曾听过铁指钱二爷的名字,可是,他万万想不到会是这么个油腻污秽的小老儿!一听驼子哥哥说出,李志虎连忙毕恭毕敬的对小老儿行了一礼,说:原来是钱二爷驾到,该是小兄弟的福矣!铁指钱二爷双目一翻,冷冷道:别忙说好话,我得先看人瞧病……铁指钱二爷话没说完,闪目瞥见榻上痴呆呆的小龙,不禁眉头微皱,道:烦那位替他净把脸!他这语音未落,跛子姐姐一条热手巾已递了过来,李志虎忙接过替黄小龙把脸上污秽的擦净!这一擦净,立即显出他那惨白如纸的脸色,双唇微现黑紫,小老儿一见非但不惊不骇,反哈哈一笑,道:老驼哥,你说是你亲戚,你这穷驼子倒有一门好亲戚呀,如今,二爷我不客气啦,你就准备一千两银子吧!驼子哥哥闻言,吓了一跳,好家伙,你这叫狮子大开口,穷吼!一千两银子,我驼子哥哥坐吃十年也花不光。
于是,忙道:二爷!你不知道我驼子穷吗?你要我命啊?铁指钱二爷嘿嘿一笑,道:你没钱!你一辈子也穷不了!你别向我哭了!你不给自有人给!驼子哥哥一听,忘了小龙正在病中,叫道:该死的二爷,你冤我啦!我已经穷了一辈子!铁指钱二爷一裂嘴,道:谁冤你啦?你是守财奴,劳碌命!怪谁?驼子哥哥还想说什么,李志虎忙插言道:钱二爷就请快瞧瞧吧!一千两银子照付不误!铁指钱二爷闻听,又向驼子哥哥做了个鬼脸,方走前去,伸出三指,按住黄小龙的腕脉!钱二爷的双手,手指又长又尖,且墨黑如漆,怪直称为铁指!铁指钱二爷手指刚搭上小龙手腕,倏然一阵惊跳,浑身微微抖了一下,手指猛然抽了回来,身上已是冷汗频冒!可是,紧随着钱二爷两眼一闭,道:老驼哥,请你领着女眷暂避一时,单留这位大爷在此就行。
莺燕等以为小龙要退衣检视,忙牵着张素贞退进内房,驼子哥哥也牵着跛子姐姐,退了进去。
厅中只留下李志虎一人,在李志虎心中,也以为这位闻名京城的穷大夫要替黄小龙退衣检视。
谁想,铁指钱二爷睁眼时,忽见他眼中棱光电闪,满脸肃穆,迥非方才那萎顿的样儿,不觉吃了一惊,原来他当真是风尘异士,江湖奇人,隐迹埋名,不为人知。
这时,铁指钱二爷忽道:阁下亦是武林中人,请说一句话,今日所见,绝不向外透露,如何?李志虎赶忙应道:请钱二爷放心,李志虎绝非负义忘恩之人!铁指钱二爷点了点头,蓦的双手互拆,眨眼工夫,手指粗涨一倍有余,李志虎看看心中猛吃一惊,这是什么样的功夫?铁指钱二爷并没替小龙宽衣,双掌突的在小龙身上推揉,而且,每经一处穴道,钱二爷必先用指点,继用掌轻拍,再施以推揉!指点时,小龙必发一阵寒抖,而推揉时,却转变到钱二爷不时微抖,待到小龙周身揉遍,钱二爷早已臭汗遍身,收手时,钱二爷暗中倒抽一口气,叫道:好了。
这时,早已鸡鸣三唱,曙光初露,小龙被推揉拍穴后,也不唤饥,也不叫渴,竟然沉沉睡去。
而钱二爷呢?他彷佛十分疲累,竟连说话的精神也没有,在他那破箱子里,一个破罐中倒出数颗丸药,自行吞服后,也倒在一张椅子上睡着了!这一觉,二人都睡得十分香甜,直至日落西山,彩霞满天时,钱二爷方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眼方睁开,他就叫道:驼子哥哥,我的酒呢?驼子哥哥从厨房里蹦了出来,双手捧着个五斤量的坛子,叫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诚然,这钱二爷一生,除了酒别无他嗜,而且他就象是多了两个肩膀,如若没肩膀,他可能钻到洒坛子里去!真足天生的一个酒鬼!驼子哥哥酒坛捧来,钱二爷接过,二话不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直灌过不停!这五斤量的洒,少说点他也灌了三斤下肚,方长长的喘了口气,道:好洒!好酒!嘿对了,这小子醒了吗?李志虎一日未眠,静坐一旁,他这时看到这小老儿,脸上神色,眼中棱光,全都没有了,又回复了他那嘻皮笑脸的样儿,与昨夜简直判若两人!铁指钱二爷口中说着,回眸一扫,见小龙仍然沉睡如故,随对李志虎做了个鬼脸,道:不妨事了!令弟是饥疲过渡,元气大伤,稍事补养就可痊愈!铁指钱二爷说完,随开了个方子,不外是一些珍贵补品!李志虎赶忙从里面取出一叠银票,用红纸包着,双手捧上!铁指钱二爷见了,哈哈一笑,接了过去道:照理说,这是不够的,不过……李志虎忙答道:这是五千两,区区之数,不成敬意,你老就算替我兄弟修修善做做好事,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吩咐!铁指钱二爷闻听五千两,先是一怔,随又哈哈—笑道:救济贫苦穷困总是好事,我就不客气实受了,不过,总不能白白多得四千两,这样吧!我这……说至此,铁指钱二爷从破箱底翻出了个破布卷儿,然后一层层的将破布打开,眼看他一层层的剥除!去了一层又一层,去了一层又一层,这些破布,红黄蓝白什么样颜色都有,终于总算枌完了。
莺燕等这时也都在厅里,飞燕俏皮的数了一数,不多不少,整整十八层,而且还不止此,因为里面又现出了油纸!三层油纸去掉,里面现出—个羊脂玉盒,只是这玉盒已破裂不堪,且残缺了一个盒角,怪道要这样包扎,想必其中定是什么罕世宝物?铁指钱二爷仔细的打开了玉盒,从玉盒中取出一个象小人儿似的人参,交给李志虎道:这是长白山中,千年难得的一遇的参王,乃是武林至宝,功能起死回生,强神补气,益元补体,练功人服之,无形中更能增添内家功力,小老儿十余年前于长白山无意中得之,本欲配制一些药丸,广救世人,奈何灵药难齐,珍藏至今,仍无所用,也是这位小兄弟福缘奇巧,就将这转赠他吧!李志虎—听大喜,然而这参王究非常物,确属过于贵重,又不敢贸然接受,正待推辞!忽听飞燕咦一声叫道:你不姓钱!你姓……飞燕这叫,钱二爷猛然一震,脸色倏变喝道:你说什么?飞燕忽的放声痛哭道:我说什么?我说我爷爷他老人家如今不知到那去啦?铁二爷双眼倏的棱光暴闪,道:姑娘!静一静,你爷爷是谁?这时,非但燕姑娘哭,莺姑娘也泪流满面!燕姑娘哭叫道:我爷爷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铁二爷一听,哎呀一声叫道:你们是莺燕两丫头?十几年没见,都长大了,你们爷爷怎么啦?你们怎的到北边来了,你爷爷又到那去了?莺燕俩姐妹这时哭得更伤心,莺燕指着站龙道:都是他!都是他!害了我爷爷神经错乱,失去常态,变得疯疯颠颠的什么人也不认识,什么事也不清楚?紧随着将妙峰山的事,简略的说了。
原来,莺燕姐妹搀扶着琴侠下山后,走出没多远,琴伙就疯狂似的将她姐妹俩抛掉,疾迅的往京城方面奔跑!莺燕姐妹见他这般情景,怎肯容他自行上路?可是,琴侠人虽痴呆,功夫却未失,—顿疾奔,竟将她姐妹俩丢出老远,最后,她姐妹俩还是将爷爷给追丢了!因为方向没变,所以—直追到京城。
在客店中,莺姑娘半夜里想到伤心处,禁不住嘤嘤而泣,这声音竟让小龙与金燕听去了!金燕找到哭声处,发现她们只有俩人,那老头已然不见了,心知那老头子不是遭遇不测,就是失踪。
想起莺燕对小龙的好处,立即出言探问!金燕名燕,当真身轻如燕,随便到那,谁都无法发觉,金燕不开口,莺燕本事再大十倍也不知房上来了人?金燕这一说话,却把二人吓了跳,飞燕—听,就知是金燕的声音,不由得勃然大怒!飞身穿窗而出,指着金燕骂道:贱丫头,你也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已落到这般地步,你寅夜追赶,还待怎的?别以为你武功了得,就可任意凌辱人,邝飞燕武功虽差,了不起不过一死,我就和你拼了!飞燕—上屋,根本没容别人开口,说完话就和身猛扑,岂知连扑三招,只见金燕人影晃动,一味闪避,却不回手,但也没走的意思,而飞燕连续三招,别说碰她衣角,竟连她影子都抓不住!这时,飞莺也上房来了,一见情形忙将飞燕唤住,追问情由,金燕—说,是因为听到哭声才来的,飞莺不觉深受感动!飞燕却做出不义的样儿,道: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做给谁看!飞莺—听,忙将妹妹喝住!金燕摇的摇头,叹道:我是—片真心,信不信却在你们,我知道邝老前辈若非遇难,定必走失,我有大白鹤,日飞数千里,快迅异常,相助寻找,容易得多,今夜尚有急约,未能久谈,如信任得过,请到前面大街……金燕将驼子哥哥的地址说出后,没再耽搁,飞身就走!飞燕本不信金燕的话,而待置之不理,可是经不起飞莺的要求,终于双双来到前门大街!不想遇到这般事儿!飞燕说完,恨恨的朝小龙瞪了眼,她这一眼,不知用意为何!大慨是说,追源祸首,总还为了他吧!铁指钱二爷听完,对着小龙,也是双目—瞪,可是,看来看去,小龙一脸忠厚相,就没一丝丝奸猾狡诈之气!飞莺见钱二爷这般模样,知道他将移恨小龙,忙解释道:蔡爷爷,也不能单怪一面,是我爷爷他……她爷爷怎么样飞莺她说不下去,她总不能当着这多外人的面,说他爷爷的不是,她只能隐约的提一提!这钱二爷,原本姓蔡,叫蔡百亭,也是江南人氏,是琴侠邝步濂的拜弟,因为他习武兼习医,终年奔走深山大川,采集药物,所以没有固定的歇足处!七八年前,蔡百亭曾返回江南一次,那时莺燕姐妹都还是头梳双髻的黄毛丫头,想不到一别至今,俩姐妹居然长得如此婷婷玉立,蔡百亭又那还认得。
当年,蔡百亭也曾取出这参王来给琴侠看,并说他为了这参王,差点连命都丢了,琴侠就劝他分食了,他不乐意,他说若配制好药丸,可救治数百人的危难!这事当时姐妹俩都在场,对这小人儿似的参王,特别喜爱,所以多年来,仍然记忆忧新!这时,蔡百亭听了莺姑娘的话,不禁频频摇首,道:邝老哥时至今日,脾性仍然未解,走吧!我带你们找他去!李志虎双跟一直没离开过蔡百亭,他直怕蔡百亭听了飞燕的话,对小龙骤下毒手,这一刻,蔡百亭朝他瞧了一眼,似乎看破他的心思,道:李镖头,你尽可放心,蔡百亭还不是那种人,不日后见了面,我仍然是铁指钱二爷,因为蔡百亭多年前已经去世了!既然是谁都知道,我也不必再偷偷对你—人说了,这位小兄弟他非止饥渴疲累,元气大伤,而且身上还有了一种阴寒之气,其毒无比,照说他早该回天乏术,谁想他本身的内功真气中,阴寒之气亦甚威厉,竟将外袭的阴寒之气给抵住了。
如今,我已替他将周身血脉拍过,放出了那股寒气,可是,因为他元气太伤,没个三五个月的调养,难望康复,如今,有了这参王,只需半月光景,立可复元,千万注意,绝不可急燥,半个月少—天也不行,多休息数日则更佳,参王也需要分而食之,多食无益反害!蔡百亭说完,朝莺燕二人一招手,再与驼哥道别后,迳自领着莺燕俩姐妹出门而去,最后,蔡百亭还是找到了琴侠邝步濂,凭他那精奇绝妙的医术,将琴侠邝步濂的痴呆治愈将他们送回江南,这是后话,表过不提!且说小龙,当真的在床上,躺了一十五天,这十五天,可真把他烦急死了,然而,有什么用,非但李志虎坚持阻止,不让他起来,就是他自己也不能起来,因为他体内的真气,一直都不纯不净,强提也提不起来!四肢软弱无力,一点劲也用不上,他又怎能起来。
病榻上,终于他将所遭遇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李志虎他们!原来,金燕中了国师瑞巴丹的九阴功后,本还运功护住内脏,没让阻塞内侵,岂知,为了阻止瑞巴丹,挥剑斩下了瑞巴丹一只左臂后,功力也随着散了,体内真气也停滞了,才有请小龙通气之说!小龙本懂得九阴功的厉害的,因为救人心切,一时糊涂,竟忘了自身的功力与金燕相差太多,怎能为之疗伤?第一日,小龙还勉为其难,次日可就支持困难,终于还是撑过去了,可是在第三天的夜里,小龙己然无法应付,非但没法再运气给金燕通气逼寒,反被金燕体内阴寒之气,逼到了小龙身上!也正巧这时,外袭突至,将他二人拆了开来,如若再延误一些时间,小龙与金燕,就得双双同时归阴!小龙在寒烈寺,练功五年整,这五年,他每天端坐寒床之上练功,这寒洞虽非天下第一阴寒之洞,可是其寒冰程度,也相当可观!小龙每日喝鹿血,练奇功,也经过了相当一段时日,方能渐适合,而不至再感到寒冷。
然而,五、年的时间,说它长?不长!说它短?也不短!总之,五年的时间,在他终日坐睡之下,这阴寒之气,多少总在他体内建立了一个坚固的基础!所以,他虽然在金燕阴气反逼之下,受了伤,可是、一迳离开了金燕,他反觉无甚大碍了!小龙既遭外袭,那能不惊,猛然睁眼,身前金燕的影子,早巳不见,却见一白影,突窗疾出,快如流星飞矢。
小龙这一骇,当真不小,那还管什么身体受伤,更不管什么三日未饮未食,未言未动,腰腿钻动,也追着上了房。
可是,小龙在房上,竟没稳住身子,一个踉跄,险险摔下房来,脚下一动,克嚓连响,踏碎了两片屋瓦。
这真是小龙自出道以来,从没有过的事。
总算好,没让那白衣人影,逃出眼去,可是,待小龙稳身发现时,白衣人影早在十数丈外!至此,小龙那里还敢怠慢,—提气,发足狂追!淡月下,小龙远远的看到白衣人肩上还扛着有人,不用说,这定是金燕无疑,这一见,小龙心中更急,足下也跑得更快!一阵急追,早已离城数十里,可也越追越近,由十数丈一转而近得只差两三丈远!对方人影看不清,可是肩上的金燕,早已看得一清二楚,这一来,小龙心中更急,一声大喝,足尖猛点,又拖近了一丈余!正当这时,路旁忽的闪出四个白衣人,将小龙去路阻住,并用包围势,将小龙围困在当中!小龙—惊,欲待不理,挥掌直冲。
岂料,当前两人,武功甚高,连接小龙两掌,竟然毫无惧色,且无败相,更还哈哈大笑,道:小子,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不纳命还等什么?小龙—惊真非小可,对方连接两掌,无事人般,自己反倒骨软筋酸,寒气透身,心想今日当真送命于此?抬眼前往,背扛着金燕的人影,早已走得不知去向,暗忖道:罢!罢!罢!错过今日,改天再找你们算账!小龙撤出碧玉剑,绕身—圈,见四人全都是一身白衣,不远处,更有数面白旗晃动,心中恍然大悟,叫道:啊!原来是白衫教的!方才发话那人,道:怎么样?叫你死后瞑目,还有什么后事吗?全都交待下吧!我们总修修善替你办到就是!小龙一听大怒,再不答话,振剑猛刺!奈何腕出无力,且浑身连抖,虽有宝剑,却也无可如何!小龙心知九阴功已传侵到自己身上了!如不及早抽身,真或送命于此!小龙想罢!再不攻敌,虚晃两剑,往外就逃,四人虽说武功不弱,要比起小龙来,还足差之甚远!皆因小龙身中九阴功,功力散失,始才容他们作成作福!可是,小龙手中碧玉剑,盖世怀宝,碧芒闪跃中,凡是略俱经验的,谁都认识!他们也不能不怕,但是,虽被小龙冲出,他们仍然紧迫不舍!方才是小龙追,如今是别人追他,方才紧张,如今更热闹,四人追—人,向狩猎似的,不时四面包围。
可是,小龙碧玉剑确实厉害,总在十分危急时,以被他脱逃了出来!但是,小龙身受九阴功所伤,渐渐的功力全散,竟连纵跃亦已不能!那些白衫教徒,齐都哈哈大笑,道:阎王注定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还不乖乖纳命!小龙知道凶多吉少,为免被擒受辱,倒不如一死了之,想到死!小龙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原因是他的亲仇至今未报,而且金燕落在敌手,也不知生死如何?小龙越想越伤心,可是身受九阴功阴气所侵,已难抵受,再要被擒受辱,毋宁死了干净!小龙眼见四人已然逼近,正待横剑自决。
倏昕凌空一声鹤鸣,小龙绝望中似见到—点曙光,赶忙引吭叫道:小白小白随着唤声,鹤鸣更急,小龙心中大喜,再次振奋蓄势以侍!白衫教四人见他高叫小白,还只道他另有援兵,再不怠慢,一声轻哨,四人齐住小龙扑去。
倏然—阵疾劲无伦的烈猛狂风,凌空而降,将四个白衣人震得连翻三四个跟斗,退出两三丈远!这四人也是江湖—流高手,谁想会得如此遭秧,四人齐都大吃一惊,伧促中只见一道白影,凌空飞坠,紧接着又穿云而上。
四人狩猎多时之猎物,倏忽间,竟尔不见,齐都惊骇莫名,抬头一看,—只大白鹤,双爪抓住—个人,已飞出高远!小龙被大白鹤救飞半空,他就忘了自己的伤痛,而记挂着金燕的安危,忙指点着大白鹤追去!只是,直到夜里,仍然没找到—点影子,于是小龙叫大白鹤将他送回京城,而叫大白鹤自行去寻!一旦回到驼子哥哥处,小龙已入半昏迷状态,只知又饥又渴又困累!如今,躺在床上一十五天,他就比过—十五年还要难受,李志虎等对他越好,侍候越周到,他越难过!因为他想到金燕,伤势不知如何?是否正在受着折磨与凌辱中,当然他知道绝不会有他这么享福,躺在床上被人侍候着。
在万分无奈中,他不禁联想到大白鹤,于是,他又不禁竖耳静听,期待大白鹤的倏然出现。
谁知,不如意事常八九,大白鹤自离去后,一直就没再出现过!终于,—十五天!整整的一十五天,总算挨过去了,李志虎仍然遵照铁指钱二爷所嘱,不让小龙起来,一定要小龙再休养几天!当真如钱二爷所说,小龙真气也提起来了,精办也有了,而且似较以前更旺更盛,他不知这全是参王的功力!小龙即已恢复痊愈,他那里还肯赖在床上,说什么他也不能,他要设法去寻找,拯救他的金燕小妻子!李志虎在无可如何之下,一定要陪同小龙去,小龙执意不允,忽地,小龙想起张素贞,已多日未见,忙问道:大哥!张师姐呢?怎的多日未见?李志虎摇了摇头道:自从你那日说出缘由后,她就出去啦。
她说设法援救师妹,可是一去多日,也没见有任何音讯!小龙听得一怔,张素贞若说设法,邀集同伴相救,还则罢了,如若单身一人,凭她技艺,不啻羊入虎口,自投死路?至此,小龙方知道李志虎也急急要去的理由,既知道理由,他也就不便拦阻,就在当天午后,两匹快马,奔出了京城,往北疾驰。
马上李志虎又恢复了走镖时的模样,一副镖师打扮,而小龙却又带上了金燕的那个人皮鬼脸儿。
二人当夜里,就赶到清河,沿途并没发现一点碍眼处,小龙记得清清楚楚,那夜金燕被人背扛着,走的正是这方向。
谁知,二人宿店后,夜半三更天,就被人盘问上了。
这盘问的人,也来得古怪,不敲窗,不打门,竟站在房上发话,问:道:房下二位听了,你们是于什么的,打从那来?往那而去?这是白衫教的地盘,不说明了,前面就许有麻烦!这人来时,小龙与李志虎早知道了,却没算到这人竟开门见山如此猖狂的问话,一时间差点真被问住。
尚幸李志虎保镖多年,经验阅历全都够,这时已听他答道:房上是那位仁兄,何不请下来一晤!岂料,那人十分跋扈,且火气甚大,只听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废话!凭你们还想请人下房,也不洒尿照照,你们自己的尊容,趁早说出,爷爷我好回话!李志虎这一耽搁,已想好了回话,忙道:我们是京中镖局的,欲往关外去,请贵教借借道,日后返回京中,定当备礼专程前往请罪!那人又是一声冷笑,道:京中镖局也得有名有姓哪?李志虎道:在下姓李,京中镇远镖局……一听到镇远镖局四字,房上的人立发一声狂笑,道:好!当真明日张胆的来了!明儿见!李志虎听那人的话意,不懂何事?难道说镇远镖局还真敢得罪这种江湖中厉害的帮会吗?李志虎怔怔的,小龙可已然不奈,对李志虎一打手式,穿窗疾追而出,他想,别等明儿啦!今儿夜我就得见见你!李志虎轻功较差,待他追出时,小龙人影早巳不见!小龙的轻身功力,本就高俊,再得参王的相助,更见绝纱,他追出时,有如一只狸猫,房上人根本无从发现。
一前一后,出得清河,奔出十数里地,来至一个土丘前,前行人影,在土丘前—绕,倏然间已然不见。
小龙在听到这人自报白衫教,他就存心尾坠,以探彼等巢穴,因为毫无疑问,金燕是被白衫教掳去了!唯恐打草惊蛇,小龙远远跟着不敢逼近。
岂知,这地方还有机关,小龙竟没能发现他是怎么隐去的,又怕其中有诈,小龙一长身,躲在一林树上,静静的等待着!果不出所料,就在小龙一转眼间。
倏的从一大堆矮树丛中,连续不断的跃出七名白衣汉子。
其中一人望空叫道:我早看见你啦!还躲什么?既有种跟着这里来,你还想回去吗!小龙藏身树上闻声此言,心中一愕!忖道:幸我的轻身工夫,你们居然能发现到,这不有鬼。
于是小龙不声不动,不予理会。
方才说话的人,见叫了好半晌,居然没人出现,不却咦!了一声道:明明看到有人,怎会倏忽不见,当真有鬼。
那人身旁一个三角跟的汉子,冷冷一笑道:臭蛤螟!我说你看花了眼不是,如若有人,当真能逃过我的一双猫儿眼,你这叫做胆小怕死,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
那被称蛤螟的,也报以一声冷笑,道:癞猫子!你别输了钱赖赌,我明明看到有人,你偏说没有,一旦出了事,我看你吃饭的家伙还要不要!三角眼的癞猫子—声冷哼,道:好呀!你还敢耍贪嘴,探敌让人尾追到堡上来了,你还有理,嘿嘿!告到上面去,有人你也吃不消,没人你更是危言惑众,看看是那一个的吃饭家伙得搬家,我可不管了,我……那臭蛤螟一听大急,忙把住癞猫子叫道:猫大哥!猫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多年兄弟,又何必反脸无情,你总共输了多少,全都算我兄弟的得啦!癞猫子一听,心中十分欢喜,一向喜欢与自己拌嘴的,总算被他收服了,正在趾高气扬之际!蓦听一声咕咕鸟叫,这叫声好怪,又细又尖,刺耳已极!那七名大汉闻得这咕咕鸟叫,齐都吓了一跳,立即探首四处寻找,紧随着又是咕咕一声呜叫,这次更尖更锐,更刺耳!众白衣大汉吓得倏然变色,汗毛直竖!那癫猫子这时又开口了,只是他声音却减低了许多,只听他道:糟啦!这是墨鸦,但凡我们白衫教人,闻墨鸦叫,必降凶灾,快!快!快!速逃为上!癞猫子一声招呼,七名汉子又你争我夺的往树丛后钻去!正在这时,蓦听一声烈马嘶鸣,希聿聿的好不惊人!众人又从树丛后钻了出来,争先叫道:是那位呀!是那位呀!蹄声刚入耳,一阵疾风,掠身而过!啊!好一匹神俊英伟的铁骑!只是上面却没坐着有人!众人一见铁骑,齐都一楞,好马谁见不爱?只可惜奔驰太快!无法追赶!就在这时,又是一阵疾风,掠过身旁,这阵疾风却连一丝丝的声音都没有,众人又是—惊!掉首一瞥,敢情是个身穿锦服的少年公子!癞猫子—声欢呼道:少教主回来!少教主回来了!随着癞猫子的欢呼。
飕的—声,凌空飞起—只响箭,发出一声凄厉怪哮,远传数里!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三十九章 群魔联盟 白石堡藏龙卧虎 兰门匿迹 黄小侠暖玉偎香接前面书中,当白衫教徒癞猫子骤观少教主哈穆儿追赶一匹神驹,正发出一声欢呼之际。
左面山岗上的暗桩,嗖的一声,凌空飞起一只响箭,这说明已有武林高手侵入白衫教总坛禁地。
果然,紧跟着传来数声凄厉的怪啸。
好快,声音才一入耳。
便有十条人影,如大雁横空般向着矮矮树丛飘然降下。
这可把癞猫子臭蛤螟等七八人个白衫教徒,吓了一跳。
他们虽明知不敌,格于帮规,正想拔刀围攻。
就在这时,那丛矮树,如鬼鬼般闪出十数条人影,癞猫子等松了一口气,迅即闪在一旁。
原来教主哈公,带着帮中各堂主来了。
这位数十年前,即名满江湖的黑道魔头,两只冷芒一扫全场,先是浓眉—皱,接着掀髯哈哈大笑。
说道:我当是谁,寅夜光临敝教,想不到竟是青风帮主姚兄,和宫中侍卫大喇嘛,我哈蓝壁未能远迎,深感歉疚。
他说到这里,语气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想诸位联袂而来,不知有何见教?瑞巴丹抢着答道:贫僧与姚帮主,得悉阁下金燕贱婢掳来贵教总坛,是之以相约前来,一则为教主道贺,再则顺便探询阁下作何处理?哈蓝壁本是老奸巨猾,他已看出瑞巴丹喇嘛和毒纯阳姚震天来意,故意轻松地呵呵笑道:我之所以亲身前往铁贝勒府,将金燕劫来,全是为了犬子穆儿的婚事。
因为那孩子自从碧瑶岛眼来,便终日情思恹恹,此生非她不娶,老朽舐犊情深,所以才出此下策,倒惹诸位见笑了!还是青风帮主毒纯阳心思细密诡谲,说道:令郎得此佳偶,确属可喜可贺,不过……哈蓝壁笑容骤敛。
毒纯阳姚震天,捋着项下五柳青须,慢条斯理说道:哈兄也许不知道金燕贱婢、乃是半仙尼衣钵弟子,如果知道那是仇人门下高足,断不会强再说,瑞巴丹大喇嘛,乃是奉命缉捕夜闯铁贝勒府劫人的执行者,而金燕又曾暗算过瑞巴丹大喇嘛一条左臂,于公于私,他又岂能空手而返?何况,最近半仙尼不但已现侠踪,而且还有苍穹三仙中的酒仙,也与黄小龙那小子走在一道,向保定而来。
贵教虽是藏龙卧虎,高手如去,如果这两人—旦光临,试问阁下能有把握稳操胜算否?他这一席话,可把白衫教主问住了!哈蓝璧知道单是一个半仙尼已难应付,何况还有一个长耳酒仙!上次曾在闽境洞宫山,被这位风尘异人戏耍得不亦乐乎,那老叫化子正是跟黄小龙走在一道,其后碧摇岛招亲比武盛会,他也带着三十二个小叫化前往参加,看来毒纯阳姚震天所言不虚。
暗忖:这些家伙既是有所为而来,我何不将机就计,用以消灭敌人。
……想到这里,立即掀髯哈哈一笑道:姚兄千里传警,盛情可感,大喇嘛纡尊就驾,尤属难得,此地非谈话之所,请人敝教总坛共商对策。
言讫,作了个肃客姿势,向那矮树丛行去。
不消半刻,宾主们皆已一去无踪。
在朦胧月色下,只胜下臭蛤螟和癞猫子两人。
躲在树枝上的黄小龙,心中暗暗叫苦。
心想:单是一个白衫教总坛,就不容易应付,如今又多了青风帮的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书怪南子,阴阳二怪,长川秀士诸葛青。
清宫卫士大喇嘛瑞巴丹,雷文,雷武,天雷掌孙克新,阴不爪阎凄等十余名武林一流高手,要想混入救出金燕,岂是易事?他仰首从枝叶间望着浮云堆中的下弦月,轻微地叹息一声。
谁知叹声未已,又是一声马嘶,—个锦服少年,跨着一匹黑色宝马,向树下驰来,那正是铁贝勒赐与自己的墨驹,怎会在此地出现,这不由他不吃一惊。
原来,黄小龙三月三门赴碧瑶岛比武招亲盛会,为了渡海乘船,遂将这匹宝马交与酒仙长耳哥哥给丐帮暂时保管,想不到会在保定出现?他此时已无暇深思,趁墨驹狂奔乱跳,身形一幌,便匿身马腹。
说来也怪,那墨驹本来傲傲不驯,白黄小龙以绝妙轻功藏匿腹下,便不再跳跃。
跨在马背上的哈穆儿,此时已是满身大汗,一见墨驹状甚驯服,还以为是自己降伏之功。
他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满面堆欢地骑着墨驹走向那丛矮树,对臭蛤螟癞猫子二人看都没有看一眼。
谁也看不出那丛矮树,便是通达白石堡的秘径。
这条秘径在经过九曲九折之后,便抵达一处山谷,谷中高耸着一座巍峨的建筑物。
少教主哈穆儿将墨驹交与一位亲信教徒,牵入后廊,严嘱善加饲养,自己则向堡中内室走去。
他前脚一走,暗陬处倏地闪出一条黑影,鹤行鹭伏,朝那灯烛辉煌的大厅行去。
这人不消说,定是少侠黄小龙。
他很想偷听一下,这些魔头,究竟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旋又一想:燕妹九阴功甫愈,不知白衫教主可曾向她暗施毒手?还是救人要紧!如斯一想,便立即停止前进。
暗忖:偌大一座白石堡,不知燕妹被置身何处,岂是轻易寻得?正感为难之际,忽见少教主哈穆儿折转,自言自语说道:我何不将这匹宝马,赠送给金燕,也许她一高兴,就不再拒绝我的婚事!言讫,向左面一条回廊行去。
黄小龙强捺胸中怒意,施展人皮宝衣上的化影如烟轻功,不带丝毫衣袂破风之声,尾随着白衫教少教主哈穆儿,一连越过两重大厅,进入藏娇阁之际。
陡地面前响起一缕呕呕怪笑,向着哈穆儿责备道:蠢儿,想不到尔竟是这样糊涂……涂字来落,身形一幌,举起两只莹自如玉的手爪,向着黄小龙抓来。
手指未到,便感劲力狂涌,一阵寒风掠过胸前。
黄小龙不虞变生突然,心中一凛,幌肩疾射,他知道今晚既已被人发觉,决不能将金燕救出,还是早些离此为佳。
身随念转,立展化影如烟轻功,慌不择路,如飞逃去。
哈穆儿这时见母亲现身,竟未能将来敌擒住,不禁大骇!原来白衫教主哈蓝壁之妻咆哮夫人焦娇,其武功较乃夫尤高出半筹,—身六欲煞丝阴功,已达化境,殊少在江湖露面,生平不出手则已,只要一出手,鲜有不丧命爪下者。
她见黄小龙竟能从手下遁去,不由黛眉一挑,恨声说道:小子,我看你逃得出老娘毒手否?话声才落,便即跟踪追去。
哈穆儿见敌人侵入总坛重地,知道事非寻常,立即迅敲钟声传警,一时绝谷内外,钟声四应。
白衣飘飞,人影幢幢,进行搜寻。
白衫教主哈蓝璧,正在与青风帮主毒纯阳,清宫侍卫首领西藏大喇嘛瑞巴丹等密谈联盟之事,忽闻警讯,不由面色一变。
毒纯阳姚震天呵呵大笑,说道:哈教主,我说如何?想不到才说曹操,曹操就真的来了!这里请勿须顾虑,咱们既是盟友,尽管请便,如果人手不足的话,只须传话一声,便可稍效棉薄。
哈蓝壁岂有听不出对方话声,多少带有一种揶揄成份,但此时不是斗口的时候,想不到素有龙潭虎穴之称的白石堡,竟会被人混入,亦自觉有失颜面。
遂拱手告退,带着内外三堂堂主,分头搜寻敌踪。
哈教主飞身内庭,迎面与咆哮夫人碰过正着。
焦娇杏目一瞪,三寸金莲猛然间向地上一蹂,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今晚带来些什么狐群狗党,竟把敌人跟着混了进来?……她嗓子又大,别看她娇滴滴同,说起话来,却是声如洪钟。
哈蓝壁这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这只母虎发威,他虽不惧敌人,目前却不宜把青风帮及清宫侍卫两批人得罪,因为他知道这些家伙,全是难缠难惹,赶紧压低声音说道:夫人,轻声一点好么?可曾发现是什么人混入堡中来了!咆哮夫人焦娇冷哼一声,说道:难道在自己堡中说话,还要避忌谁?天生找这副大嗓门,就是这样,谁也改不掉。
至于敌人么, 你这老不死的,在外面结了些什么仇家,自己难道还不知道,问我作甚?这不是一篇废话么?女人就是爱说废话,而且经常选择你在节骨眼的时候,来这么一手,弄得你啼笑皆非。
还好,白衫教教主哈蓝壁知老伴习性,摇了摇头,立即飞身向堡外寻去。
这时,空中到处都亮着孔明灯,差不多整个绝谷都踏遍了,都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不言白衫教发动教中高手,四处搜寻敌踪,且说黄小龙施展化影如烟轻功,逃出咆哮夫人毒手,如一缕淡烟,飘上楼阁。
他见阁门虎掩,略一犹豫,立即闪身入内。
当他进得室中,才发现那是女人们的兰闺绣阁。
他方怔得一怔,蓦地飒然风响,一支长剑,已抵住他脸前玄机要穴。
黄小龙在毫无戒备之下,被人制住,虽说是自己一时大意,但这人出手之迅捷,显然亦非庸手。
他抬起头来,向着面前的执剑人儿望去。
嘿!他是想不到,世间除金燕妹妹之外,还有如此绝世姿容的姑娘!真是眉如新月,眼含秋水,鼻如琼瑶,唇似樱颗,他不禁看得呆了!自然,那姑娘也看清了这位不速之客,并非白衫教之弟子,生得来貌似潘安,猿臂蜂腰,极其英威之气。
觉得比乃兄哈穆儿胜似多多,不由芳心一动,将宝剑撤回,问道:少侠何人?呖呖莺声,听来娇媚之极。
黄小龙剑眉—轩,说道:我么!名叫黄小龙!少女哦了一声,方欲说话,流丹阁下,此时人声嘈杂,她迅即将黄小龙一推,消声说道:傻子,还不向帐中躲去。
黄小龙如中魔术一般,果然飘身上床,少女抖开绣被,将他盖着。
就在这时,阁门晌起了—阵毕剥之声。
少女莲步轻移,将门拉开,只见乃兄带着两个丫头的来问道:红药妹,你可曾发现敌人?少女故作不知,诧声问道:穆哥,何人吃了熊心豹胆,敢来白石堡乱闯,岂非嫌命长了!哈穆儿此时那有闲情跟她嗑牙,匆促地说道:来人身形太快,可能是苍穹三仙。
妹妹,你如果发现敌踪,立即传警,别逞强相与为敌。
话声—落,立即率婢飞身流丹阁下。
哈红药将乃兄敷衍去了,立即关住阁门。
黄小龙对哈姑娘虽心生感激之念,但大丈夫岂能长处闺中,是以待哈穆儿—去,迅即飘身下床,正欲向哈红药告别。
姑娘关切地娇声说道:黄少侠,此时白石堡如天罗地网,你虽武艺高强,也插翅难飞。
……正说到这里,忽闻衣袂带风之声,奔来楼阁,遂立即住口,乃将黄小龙推入帐中。
外面果然响起—个妇人之声,说:红儿,快把门打开,为娘跟你说……。
哈姑娘大吃一惊,迅即将衫裙,做成—个业已入睡姿态,打着哈欠,拉开房门,说道:妈!半夜三更的,什么事啊?来个把毛贼,难道教中如许高手,竟没有将来人截住么?咆哮夫人焦娇一声咆哮,说道:丫头,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今晚上所来敌人,已属劲敌,他虽被为娘六欲煞丝拂中,却丝毫没受影响,你以为是普通江湖人物么?哈红药姑娘作吃惊,说道:方今武林高手,能与母亲一争长短的,除四奇三仙外,不知还有何人?咆哮夫人听爱女这般一说,面容稍霁,说道:孩子,我依稀看出那人年岁甚轻,很可能是近日喧腾江湖的游龙子黄小龙。
……哈红药姑娘心中暗笑,说道:妈,那游龙子黄小龙,与咱们无仇,前来本教作甚?躲在帐中的黄小龙捏着一把汗,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知道咆哮夫人焦娇,是一位内功高手,稍不注意,极可能被其发觉,自己遭擒受辱尚事小事,如果因而连累着那位好心的哈姑娘,实在于心有愧。
他心中电璇般在想:游龙子……游龙子……这是谁给我取的外号,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那知他念犹未已,咆哮夫人焦娇又是一声咆哮,道:丫头,难道你竟那样善忘,他就是金燕姑娘的未婚夫呀!哈红药若无其事地说道:妈!我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拆散人家的姻缘,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咱们何不将金燕姑娘放了,不是就没有事么?她一面说,一打把睡袍拉得紧紧的。
咆哮夫人杏目一瞪,大声叱道:胡说,汝兄穆儿有那点配不过金燕,三月三日碧瑶岛比武招亲大会,要不是姓黄的从中捣蛋,穆儿稳可选中,因此,你父将她劫来与你兄成婚,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何况,还可臊臊半仙尼那老虔婆,再说,姓黄的小子,如果爱心不渝,他尽可付出代价!……咆哮夫人一面说,一面打量房间。
姑娘一颗芳心更是忐忑不安,但仍强作镇静,问道:咱们有的是金银,量那姓黄的,既是江湖人物,还不是两肩扛一口,他又能付出什么代价?咆哮夫人哈哈大笑,那笑声似乎在说姑娘的无知,接着飘来一缕语声,说道:丫头,你真是井底之蛙,如果游龙子黄小龙身无长物,试问江宫侍卫首领瑞巴丹,以及青风帮的毒纯阳姚震天,也不会巴巴的跑来保定与咱们联盟。
这样说来,哈红药道:那姓黄的身上难道身藏价值连城的巨宝不成!哼!咆哮夫人焦娇似乎在赞许爱女还不算笨,总算猜到一点缘,于是说道:丫头,让为娘告诉你,那姓黄的小子一身武功,全属旷世绝学,身上还带着两件武林人物梦寝以求的碧玉剑和人皮宝衣。
哈姑娘哦了一声说道:母亲,孩儿知道了!你还不赶快搜寻去。
咆哮夫人焦娇生性多疑,心想:不要那家伙跑来匿在丫头房中,岂非笑话!想到这里,故意朝房中走去。
哈红药姑娘,这一来,吃惊不小,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道:妈!你看我被面都褪色了,明天给我换一床新的好吗?她一面说,一面前往掀着罗帐,这真是一种大胆的冒险。
咆哮夫人焦娇,摇了一摇手,说道:我事情还多着,不必看了,明天叫素秋给你将湘绣被面送一床来,好孩子睡吧!吧字一落,双袖一抖,人已如燕子掠波,飘然而去。
哈红药姑娘待母亲走后,迅即闭上房门,一颗芳心,仍在卜通跳个不停。
谁知,当她揭开罗帐一望,游龙子黄小龙面色有如死灰,全身冰冷,不消说,定是中了母亲六欲煞丝阴寒之毒。
这门武功,她已习过,并且还有了七八分火候,自然知道其中厉害。
现在,摆在这位姑娘面前的,是救人?还是邀功?抑或是谋取少年身上的两宗异宝人皮宝衣和碧玉剑。
一阵人天交战,最后,她选择了救人一途。
不过,这施救却非易事,据母亲以往告诉,如欲施救这种六欲煞丝阴寒之毒,必须异性,利用其本身的纯阴或纯阳,助其驱除。
并事先服用一粒寒碧丹。
天啦!这叫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脱光衣服,去搂抱着一个陌生男子,那真是一种如何令人羞答答的事。
下这决心,真不容易啊!哈红药姑娘借着明亮的灯光,一双秋波在游龙子黄小龙英俊的面孔上,微一盘旋,暗中一跺脚,说道:冤家,奴就为你作一次牺牲吧!言毕,从锦囊中取出一粒寒碧丹,纳入小龙口中。
跟着,替他脱下鞋袜,衣服,及兵刃,自然她也瞧见了人皮宝衣,但她却无心欣赏。
然后极其俐落地将身上的睡袍脱掉,连肚兜,亵裤,也全未保留,真是难为情死了!哈红药姑娘纤掌一翻,桌上的油灯,应手而灭。
她迅钻入被窝,将枕下丝囊拉开,一团紫光,暴射而出,原来这是她父亲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赠送给她的一粒宝珠。
她用手指挑开锦被偷偷一瞧,发现两个不同的身躯并陈着。
黄小龙身躯不但光莹如玉,全身白中透红,而且显得异常结实。
而自己,更是该凸起的地方,已然适当凸起。
看来已届成熟之期,可堪攀折。
她忍不住好奇,向两人绝对相异之处,虽仅是斜睨一瞬,不禁芳心有如小鹿乱撞,面颊如染胭脂。
幸而同一枕上的黄小龙,正闭着眼睛忍受着六欲煞丝阴寒之毒,否则,真是要无地自容。
她暗中警告自己,这是救人啊!不要走火入魔,误人误己。
如此一想,赶紧屏除绮念,消声在游龙子耳畔低低说道:黄少侠,你误中家慈六欲煞丝阴寒之毒,且由我以本身纯阴之气,为你疗治,希望你按着本门内功心法,运气配合。
……游龙子黄小龙,虽是冷得牙齿紫咬,格格打抖,如坠万载玄冰,但他知觉未失。
最初,—股非麝的处女幽香,钻入鼻孔,接着便觉有—个温暖的娇躯,将自己紧紧拢着,痛苦立减!他直觉地伸出双臂,将哈红药姑娘也来个拦腰紧抱,不但肌肤相接,而且隐处也是若触离!一股阳和之气,直升丹田,游龙子黄小龙得救了!是的,他脸上灰败的颜色,渐渐红润,全身血脉也开始流转。
在黄小龙模糊的意识中,怀里的人儿,真不啻一块瑰宝,不禁松开一只手臂,向着哈红药玉体,予以抚摩,只觉那润滑的肌肤,恍若温玉,抚之不停。
凡是自己手掌触经之处,便有—缕快感,传入掌心。
那浅浅的乳沟,那玲珑的香脐,那隆起的小丘,那萋萋的芳草,那桃源,那古津……愈探愈奇,愈往下愈妙,他明白了!世人何以自甘下流!他想起了—句格古:悬崖勒马不禁如遭当头棒喝。
幸而,那悬崖虽是使人响往,胯下那匹马,也是跃跃欲试,但却没有稍越雷池!不禁骇出—身冷汗。
于是,赶快叩齿咽津,默守玄关,把身上残存的寒毒,逼使从汗毛排出。
还没等待天亮,游龙子黄小龙业已霍然而愈。
当他双目一睁,发现哈红药姑娘,虽在珠光照耀之下,仍是脸色苍白,知道她是为救自己,耗损太多元气,心中良有未忍,说道:姐姐,这又何必!想我黄小龙今生何以能报大德。
说罢,黯然一叹!哈红药姑娘,一闻此言,鼻孔一酸,不禁泪珠簌簌滚落如雨。
低声说道:贱妾虽非出身名门正派,但对于贞洁二字,素所重视。
兹困少侠身中家慈六欲煞丝,治疗稍迟,不但武功全失,而且还落终身残废,良有未忍!遂弃却羞耻,裸体相向,万望少侠不以蒲柳之姿,自荐枕席为可鄙,收为妾婢,永侍终身……这篇话,说得异常凄惋,任何人均将为之感动,何况游龙子侠义为怀,他怎可做出忘恩负义之事,于是叹息一声,说道:红姐,小弟此身已是你所救得,决不辜负你的一片深情,否则,……哈红药姑娘一见檀郎果真通情达理,丝毫不因父母之故,而存歧视,芳心甚慰,这一见他要发誓,迅即伸出一只手掌掩住他的口道:只要你说话算数,又何必发什么誓呢?两人遂在枕上温存一会,然后穿起衣衫,共商脱困之计。
哈红药想—阵,絮絮说道:龙哥,这‘灭魂谷’步步陷阱,险绝宇内,而且,高手层层戒备,要想出去,的确困难。
何况,你的面容,认识者甚众……游龙子黄小龙说道:红妹,假如我能易容,你可有法?哈红药螓首微点,说道:当然有,但必须三日之后,—俟这事稍为松弛下来,方有机可乘!黄小龙知道她讲的是实话,也无可如何!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章 妙计出绝谷 守猎脱困 奇功震巨魔 宝剑扬威这是初夏季节。
天气明朗得有如水晶石一般。
大地换上了新装一片绿色。
灭魂谷的九回道上,现出九位白色猎装少女。
这些少女,除其中一位跨着一匹墨驹外,其余,全是银鞍白马。
她们,不但携带鹰犬之属,而且还背着弓箭。
还用说么,她们定是出去行猎。
不错很象那么一回事,不但箭袖短裙,而且头上还包着一幅白色丝巾,随风飘扬!她们是谁?读者心里雪亮。
当这一行九骑,一出九回道,从一丛矮树林木转出,站立树丛两侧的八个白衣徒,立即恭声呼了声:小姐!坐在墨驹上的少女,微一点头,立即领先放辔向一座山头驰去。
真是人若娇花,马若游龙!—时之间,蹄声杂沓,呜啸不绝!加以苍鹰在空中盘旋,猎犬追逐乱吠,使得满山狐兔獐鹿,惊骇奔窜,弦声不绝于耳,但都各有猎获,更加兴致勃勃,纷纷四出追逐。
哈红药姑娘,趁群婢皆已远离,向着身畔伪装婢女的黄小龙说道:龙哥,快向左面领脊驰去,我立即就来。
游龙子黄小龙一挥马鞭,四蹄翻飞,如电掣星驰,眨眼便已没入一片林木。
当他匆匆取出一件蓝色儒衫换妥,又恢复了他宋玉之姿,潘安之貌。
接着希聿聿一声长嘶,墨驹也适于此时到达,哈红药姑娘飘身下马。
双臂一张,便投入龙哥哥怀抱,然后相互间作了一次长长的吻。
这一吻,算足两人暂时的告别,黄小龙还不怎样,哈红药不禁黯然神伤。
说道:龙哥哥,你去后,必须想出妥当之法,前来救援金燕姐姐,切勿轻举妄动。
你留下的书信,我会转交给她,同时,我也会为你暗中维护。
墨驹,你骑去吧!为了免使人发生疑窦,请用你身上的碧玉剑,在我身上添一道不要太轻的伤痕。
不知此日一别,何时再能相见?言罢,泪下如雨。
游龙子黄小龙委实难以下手,说道:红妹,墨驹你就留下吧!我如伤你,于心何安?哈红药凄惋而又倔强地说道:龙哥,你假如一念不忍,将使小妹招来叛教之嫌,而遭遇严刑拷问。
我说过,我会为你吃尽人间之苦,只要你爱我之心永恒不渝!说到这里,已是呜咽不能成声。
游龙子黄小龙硬起心肠,将背上碧玉剑拔下,向着哈姑娘粉腿上比了一比,划过一道血痕,然后还剑归鞘,便要离去。
哈红药说道:龙哥哥,不行,这是苦肉计,如此,岂能瞒得旁人?人字一落,玉腕倏翻,硬将小龙背上宝剑拔下,嗖的一剑,但见银红乍闪,左臂划了一道半尺长一道血槽,鲜血染满前胸,说道:龙哥,快乘墨驹逃去。
两人立即在当地布成曾经打斗现场,然后黄小龙飘身上鞍,纵辔驰去。
墨驹四蹄如去,方达半山,便见山上冲起一支响箭,接着白衫教下高手,纷纷从各处出现,向自己兜截而来。
游龙子黄小龙,这时,如潜龙脱困,雄威陡发,仰天一声长啸,以泄胸中近日被困之气。
就在这时,来路上闪出四个白衫教下堂主,嘿嘿一声阴笑,说道:小子,你胆敢剑伤教主千金,并夺去坐骑,还不下马受缚。
游龙子黄小龙朗声喝道:闪开。
话声甫落,碧玉剑洒出满天银花,铮!铮!铮!数声金铁相触之后,四位堂主手中兵刃,全被削折。
方各自怔得一怔,敌人业已如飞驰去。
四人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一招,便被对方冲过拦截,这脸也够丢了,是以全都跚跚而退。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加鞭急驰,蓦地,前面发出一声断喝,道:好小子,你竟敢伤人劫马,少爷如不将你败在箫下,就不叫玉箫书生哈穆儿。
黄小龙闻言,注目一看,果然是白衫教少教主,他知道此时此地,必须尽量争取时间,扫除阻碍,否则,那几个老怪物一现身,自己便难安全逃去。
他必须约好帮手,卷土重来,援救金燕。
是以闻言之后,只是冷哼一声,说道:这匹墨驹,乃是铁贝勒赐与在下之物,亏你说得出口。
话声甫落,碧玉剑震腕挥出一片银红,一式龙游大荒,向着哈穆儿罩下,剑气森森,来势如奔雷掣电。
哈穆儿没有料到对方一出手,便是要命杀着,自己玉箫,决难搪住这一式,赶紧移形换位。
他这里身躯才动,墨驹便巳乘隙如风掠过身旁。
哈穆儿怎甘心,一声长啸,展开轻功,随后追去。
游龙子黄小龙一连闯过两道拦截,向着抱阳山,清虚山狂奔。
当墨驹跃过一条山涧,转过山岗。
蓦地路上发出连声嘿嘿怪笑,阴冷地说道:姓黄的小子,本教主算定你会自投罗网,一点没错。
……他说到这里,向着勒住缰绳的游龙子瞥了一眼,续道:你不下马,听本教主发落,难道还想侥幸逃出手去吗?黄小龙剑眉一掀,悻悻说道:本少侠敬你是江湖前辈,想不到你竟是那样毫无人性,将少侠未婚妻乘机劫去,迫嫁你子穆儿。
你可知道,虎女难配犬子么?……白衫教主哈蓝璧,闻言气得来哇哇怪叫,说道:嘿嘿,吾儿乃是犬子,那么你便是蛟龙了!我到要瞧瞧你究竟是龙,或者是泥鳅?鳅字一落,凝聚了七成真力,单掌一挥,向着游龙子劈来。
劲风如涛,狂飚四起。
他是安心将这小子毁了,不但金燕可得,而且还可将墨驹,碧玉剑,人皮宝衣,占为已有。
游龙子黄小龙更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双臂一张,立即腾空避过来势。
墨驹却趁机逸去。
他则双足一叠,变成头上脚下,然后碧玉剑抖出一圈银红,立施剑底游龙剑法,龙游大荒龙游苍海龙游太虚一连三式,夭娇如龙蛇飞舞,辛辣奥奇,向白衫老人袭去。
饶他白衫教主哈蓝壁,一派宗师,成名数十年的盖世魔头,也不敢轻撄其锋,口中咦了一声,立刻换位移形,一式白浪滔滔顺手甩出。
游龙子黄小龙,双足一踹,疾化潜龙升天然后一声清啸,剑气如潮自碧玉剑锋激射,如万道银蛇进窜,嘶嘶之声,不绝于耳。
原来他已把震天九剑施展出来,声威更是骇人。
这时,白衫教主哈蓝璧,才觉得游龙子黄小龙,是他空前劲敌,虽然他内功,不如自己深厚,但也差不到那里去,而剑术上的造诣,却极为惊人。
此时不将他除去,异日必为隐患。
想到此处,双目杀机陡起,口中不断发出嘿嘿阴笑,白衣飘飘,双掌连环劈出。
黄小龙一连剁出二十余剑,就是宇内四奇,也曾败在这两套旷绝古今的奇奥剑法之下,而这白衫教主,竟是毫无败相,不由大惊。
就在这时,数声厉啸,却已隐隐传来。
他知道此时不走,稍缓,群魔一到,自己便走不脱了!于是他情急之下,竟把游龙剑法最后式绝招中的龙吟山崩使了出来。
这一招,他从来不曾用过,原来变化繁杂,深恐对敌时不能得心应手,岂不坏事?现在,他是急于摆脱这白衫教主的纠缠,所以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
讵料,他一剑震腕挥去,顿时银芒暴涨,发出一种惊心骇魄的异啸。
劲气如山,剑锋未到,冷芒即已浸肤砭骨。
白衫教主哈蓝璧护身玄煞,竟然抗御不住,不由心惊胆裂,赶紧双足一蹬,一式飞燕掠波,横飘八尺。
他虽是应变奇速,仍然把左面袖口划了一道裂痕。
游龙子黄小龙,哼了—声,说道:哈教主,如果阁下不将燕妹释放,总有一天,我要你白衫教土崩瓦解。
言讫,朝着清虚山如飞而去。
他这里刚隐去不久,后面一连飘落数条人影。
哈蓝璧一见这些人,便不由眉头一皱。
清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呵呵笑道:哈教主,你可不能把那小子收拾了,将碧玉剑和人皮宝衣独吞,来一个不认账。
白衫教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以为那小子是如此轻易到手的么?现在,我不妨告诉你,那小子已从我手下漏网,如果贵帮主自认有夺宝之能,敝帮决不干涉,也不稍存分润之心,他是从这一方向逸去,追吧!毒纯阳姚震天循着白衫教主哈蓝壁手指望去,前面正是清虚山崔巍的山峰。
他正欲有所询问时,一旁的书怪南子却说话了:姚帮主,我就不信那姓黄的小子会逃上天去,以咱们之力,还收拾不了!走吧!话声一落,人已如离弦之箭,朝清虚山麓射去。
书怪南子性情乖僻,他这一当先追往,毒纯阳姚震天干笑一声,向着白衫教主微一点头,袍袖一抖,立化黄鹄摩天,随后追去。
阴阳二怪和长川秀士诸葛青,当然纷纷施展轻功紧随其后,眨眼无踪。
白衫教主哈蓝璧,沉叹一声,号然回返灭魂谷。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以游龙剑法中一招绝着龙吟山崩,击败白衫教主哈蓝璧,驰向清虚山麓。
当他撮唇一招,墨驹希聿聿一声长啸,立即奔来面前,飘身马背。
他忽然想起大哥李志虎,还在清河,不知他此时在客栈安危如何?于是勒转马头,复又沿着音唐河东奔。
墨驹虽然奔行如电,但这一回头,刚好给书怪南子赶到,阻去出路,说道:游龙子,咱们总算有缘,今天得好好较量一场。
黄小龙剑眉一掀,刚欲启口,一阵飒然风响,青竹帮王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怪,长川秀士诸葛青,均相继到达,将自己连人带马一齐围住。
游龙子两眼射出威光,说道:南老前辈。
你是单打独斗,还是和令友齐上?他虽是极其愠怒,但言语仍是彬彬有礼。
书怪南子仰天发出一声狂笑,说道:少年人,你也太狂了些,上次妙峰山之战,老朽甚是不服,今天无论如何,得分出个决定性的胜败!黄小龙剑眉双剔,明眸一转,说道:南老前辈既然有此雅性,晚辈自是愿意舍命相陪,不过,令友在一旁虎视耽耽,双目乱转,显然心存不轨,如果,晚辈胜了,彼等将不惜趁我元气未复,群起而攻,一旦落败,他们更将趁火打劫,抢夺碧玉剑和人皮宝衣。
如此,晚辈无论胜败,均将生命堪虞,这一场决斗,太不公平……怕什么,有我老人家作证,谁要是妄动,我就撕下他的耳朵当下酒菜。
他语声未毕,蓦地从一株放攫虬松飘下来一缕苍劲之声,跟着落下一个长衫破袖,足穿多耳麻鞋,面如婴孩,白发银须的皓首老人。
老人仰着脖子造啜数喝葫芦中的美酒,然后向全场一扫,说道:谁要反对,咱们就不妨先行较量!黄小龙一见是长耳哥哥在为他撑腰,心中就落了实。
书怪南子,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怪,以及长川秀士诸葛青,谁不认得这位老人,乃是苍穹三仙中的酒仙,全都眉头一皱。
因为他们曾在青风帮总坛,领教过厉害,是以不敢得罪,心说:今天之事,又被这老化子搅了!书怪南子略一踌躇,立即拱手道:老前辈既然愿意作证,最好不过。
言讫,从怀中摸出铁书钢笔,严阵以待。
他这支钢笔长约尺半,粗逾一寸,全身乌黑光亮。
最妙的,还是他那一本铁页奇书,暗蕴绝着。
既可当兵刃,又可作暗器,真是匠心独运。
游龙子黄小龙,恭恭敬敬向酒仙行礼之外,也飘身下马,扣指二弹剑叶,发出一缕龙吟之声。
他知道书怪南子绝不肯先向自己出手,于是他朗声说道:南老前辈,有僭了!接招。
话声一落,左手一领剑决,右脚斜踏半步,碧玉剑银芒暴射,震出五个圆环,袭向敌人前胸五大要穴。
书怪南子低喝一声来得好,左手笔横扫千军,右手铁书,挟着一缕乌光,一式包罗万象卸去来势。
游龙子黄小龙,那敢怠慢,脚踩星躔,长剑斜削,只见满天剑雨,漫空银花四处飞洒,原来他已施展出震九天剑中的花雨缤纷,散霏溅雾流云飞霞三招。
书怪南子,前在妙峰山头,曾经领教过这套剑法,知道厉害,于是也展开了他的生平秘技钢笔铁书一千零一式。
一时间,只见笔影漫空,剑气纵横,翻翻滚滚,妙招奥式,层出不穷,把一旁观战的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怪、长川秀士诸葛青看得呆了!他们虽与书怪南子交谊甚笃,却不曾见他施展过这套笔书秘技。
尤其使他们惊骇的,莫过于游龙子黄小龙了!想不到短短数月之间,这小子已有惊人进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长耳酒仙,捧着葫芦咕嘟咕嘟饮过不绝,而且连呼:痛快!痛快!他这所谓痛快,不知是指喝酒喝得痛快,还是黄小龙这娃儿把书怪南子逼得哇哇叫,而精神痛快!就在这时,场中已有惊人变化。
原来,书怪南子近百招下来,非但没有把一个后生晚辈打败,反而有些落在下风。
以他宇内四奇的名望,这筋斗实在栽不起,这就逼得他非下辣手不可,所谓狗急跳墙。
书怪南子,这时目露凶光,他是存心不惜两败俱伤冷哼一声,闪出对方剑幕,一一掀抖七十二张铁页,闪起满空乌光挟着异啸之声,有如墨蝶缤纷飞舞而来,快逾惊雷骇电。
只要其中任何一页,扫中身上,黄小龙就得当场伤残,甚或小命难保。
长耳酒仙身在寻丈之外,既属证人,事先不曾限制使用暗器,当然不便出手援救。
何况,变起苍卒,即使要想援救,也万万来不及,眼看这朵武林奇葩,行将毁于—旦,他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那知,天下事往往难以预料,就在书怪南子发出书中七十二技铁页之际,黄小龙脑海中,倏的记起人皮宝衣一记异途同归。
碧玉剑画起一道弧形,象魔术师一般,将剑尖斜斜一指,怪事立时出现。
只见漫空飞舞而来的铁页墨笺,一页接着一页,发出一阵轻微嚓喳之声,连串地投向碧玉剑端,既整并齐。
场中之人,莫不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游龙子黄小龙,这一招是什么武功?书怪南子,垂头丧气。
长耳酒仙搔搔头,摸摸耳朵,陡然大叫一声。
小子,要得!身形一晃,便把黄小龙双手举起,向空中一抛。
他是得意忘形,可把我们的黄小侠搞惨了。
试想,苍穹三仙臂力何等惊人,黄小龙又在毫无防备之下,这么一抛,一个身子如纸鸢一般,直向空中飞去,只觉两耳风声呼呼,直入青冥,迨势竭力衰,方始冉冉下降。
长耳酒仙长臂一伸,还想再来一次。
空中的游龙子黄小龙,那敢再行领教,说道:长耳哥哥,这可不是好玩的,谢谢你啦!他—面说,一面双足一踹,斜飞开去,落在地面。
当他举目一望,不要说书怪南子悄然而去,就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阴阳二怪,长川秀士诸葛青,也走得无影无踪。
他哭丧着脸,正想向酒仙诉说金燕妹妹被白衫帮主哈蓝壁掳去之事。
老人家那两只干瘦污黑的手一阵乱摇,道:小子,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嗯!桃花运还真不错呢?游龙子黄小龙不禁俊面一红,心说:他老人家是怎样知道的?难道他也曾经混入白石堡白衫教总坛么?如果是,他为什么不把金燕救援出来呢?就在这时,长耳酒仙呵呵—声大笑,说道:小子,你好象嗔怪老哥哥不曾把你那心上人带出来。
是也不是?黄小龙老实不客气地,将头一点,算是承认。
照说,以苍穹三仙的地位,武林中谁敢不尊,而黄小龙却是任地随便,岂不要惹得老头子不高兴。
谁知才大谬不然,长耳酒仙竟是满不在乎,捧着葫芦咕嘟一声,然后说道:小子,你以为灭魂谷是那样简单吗?要不是哈红药那小丫头,对你着了迷,恐怕你连魂魄死后都出不来呢?黄小龙双肩微微一耸,这表示他认为长耳酒仙的话有点言过其实。
老人家复又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好象还不服气,现在,让我告诉你,白衫教总坛,是著名的龙潭虎穴,除九回道灭魂谷的险隘外,单是那座白石堡,就是步步陷阱。
这座建筑,相传已达五百年,据传是战国时巧匠公输子的后人鬼斧公输颖所建。
黄小龙豪迈地一声大笑,说道:最多不过是一些机关伏弩儿的把戏,难道它能够阻止得住武林高手?长耳酒仙眯眼睛,向黄小龙瞧了一眼,说道:你这话倒是有几分是对的,不过!……不过什么呀?你总领教过咆哮夫人焦娇的六欲煞丝吧?不要说是你,小子,就是我老人家,一旦疏忽,也会够受的。
你不想想,既有机关埋伏,复有高手相迫,要想救人,谈何容易?游龙子黄小龙一想,这话也对,但他仍然不服气,说道:如此一说,长耳哥哥,未必就这样罢休不成?他心中实在难过,是以说起话来毫无委惋之情。
长耳酒仙见小侠一脸怒意,故意呀呀一笑,道:凭咱们两块料么,想也别想!游龙子黄小龙悲壮地说道:长耳哥哥,你既是有所顾虑,我可不管它妈的什么龙潭虎穴,必须再度前往一闯,既硬死了,也算对得住金燕妹妹。
他这一发怒,说话也忽然粗鲁起来。
不但此也,他竟想翻鞍跳上墨驹,朝灭魂谷挑战去。
长耳酒仙更是仰天呵呵长笑,说道:小子,这不成了钓者负鱼,而鱼不负于钓。
猎者负兽,而兽不负于猎么?游龙子黄小龙,人本聪慧,不过因金燕被掳,急怒攻心,是以失去理智,现在一听长耳酒仙如此—说,他不禁骤然醒悟,说道:长耳哥哥,你是说他们正以燕妹为饵,诱我上当去吗?老人家一拂胸前飘洒的长须,脸色一正,说道:小子,我还以为你永远糊涂呢。
你不想想,哈蓝壁那魔头足著名的鬼计多端,他之所以掳去金燕,倒不是想娶为儿媳,最大的作用,正是诱使你进入灭魂谷,夺取你身上的碧玉剑,和人皮宝衣,你这一去,不正是入他算中。
游龙子黄小龙觉得长耳哥哥之言,委实有道理,不禁问道:长耳哥哥,那么,我们采取何种对策呢?老人家望着天上片片白云,没有答腔,显然他在运用思考。
日影朝前移了一寸,两人都不再言语,墨驹摇着尾巴,啃着道旁青青嫩草。
蓦地一只孤鸿掠过,发出呱的一声悲呜。
黄小龙从沉思中醒来,向长耳酒仙望去,只见老人家望着自己面含微笑,他想:大概他老人家已有了好主意!遂以小侍的神情问道:好哥哥,你说呵,究竟你有甚么奇谋妙计?长耳酒仙把头连摇,说道:奇谋妙计,必须运筹帷幄之中,在这荒郊旷野,简直一点灵感没有……黄小龙看得出长耳哥哥必然有了奇谋,否则不会那样谈笑自若,于是眼球一转说道:长耳哥哥,我想你葫芦里面大概没有酒了,要不然你的灵感不会那样迟迟不来,咱们何不到保定府,找到李志虎大哥,去酒楼大喝一顿,你那奇谋,便会如泉涌出,对么?长耳酒仙听说要去保定大喝特喝,高兴非凡,一巴掌打在黄小龙肩上,说道:小子,你比我亲兄弟还了解我,有你的!言讫,把葫芦也一齐摔了,游龙子黄小龙惊异地说道:长耳哥哥,你怎么高兴得把命根子也丢了!长耳酒仙毫不在意的说道:丢了小的,买个大的,走!走字一落,人已化一道蓝虹,疾射而去。
黄小龙跨上墨驹,丝鞭一挥,迅即绝尘朝保定府飞驰。
当他入得府城,在老北方大酒楼下马,李志虎已在门前相候,他把马拴在廊下,令伙计好生看守。
两人登登登上得酒楼,长耳酒仙正箕踞在一张椅上,牛饮鲸吞,桌上摆了十余种菜肴,香喷喷的,远远便可闻到。
黄小龙与李志虎分别落坐,长耳酒仙啃着一只香酥鸡腿,一手持着巨觥,大有左右逢源之概,说道:小子们,吃菜趁热,斯斯文文干吗?又不是赴什么琼林宴。
他含着满口鸡肉,说起话来,咿咿咕咕,含糊不清,幸而两人对他的意思,颇为了解,是以也不接腔,各自举杯浅斟低酌。
游龙子黄小龙,一面饮食,一面打量,心中甚是奇怪,这老北方大酒楼,虽有数十付座位,怎么此时已是午刻进膳之际,而如此冷冷清清,上座还不到三成。
李志虎在一旁说道:龙弟,你觉得奇怪吧!何以这酒楼业,如此萧条?只要你知道保定府,乃是白衫教的总坛所在地,教徒们强横霸道,吃霸王酒,不但不给钱,有时伙计们说不定还会糊糊涂涂把性命送掉,试问谁还敢作生意。
而且许多人情愿不进酒楼,以免招来烦恼,生意又焉能好得起来!黄小龙剑眉一皱,说道:难道官方就任其嚣张不轨,而不维护正当商业!哼!维护!长耳酒仙在一旁插话道: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自古以来只知道刮地皮,中饱私囊,他们敢与白衫教作对,而不要性命吗?哦!游龙子黄小龙总算了解了。
了解有什么用,他自己还不同样是白衫教徒的迫害者么?于是,他沉默了!半个时辰过去,酒客们已都纷纷下楼,只剩下他们三人,无声无息地埋头随意饮食。
黄小龙打量了酒楼一眼,然后说道:长耳哥哥,我想你已经酒足饭饱,灵感丰富已极。
说不定业已成竹在胸,现在可告诉我么?长耳酒仙悠悠地说道:有虽有了!不过,我还在想……想什么呢?我想,楚项之事,项王要烹汉王之父,汉王曰:‘吾翁即若翁,汝若烹吾父,请分我一杯羹。
’其意为何?这还用说么,当然汉王不原接受项王之挟制,所谓轻者重之,重者轻之,不为敌人所乘,此所谓心理战是也!长耳酒仙连声赞美道:孺子可教!今后你对于金燕,亦应如是,使白衫教徒误以为她对你毫无价值,然后乘其不备而救,则必事半功倍,知之乎?游龙子黄小龙,沉声一叹,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但原燕妹不要误会才好。
谁知,这件事的处理,在战略上,收到辉煌的效果,却没有想到在爱情上,从此掀起了无数醋海酸波,这又岂是当时长耳酒仙所能预料。
自是后话,暂且不提。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一章 易水萧萧 江波曾惊俪影 空山寂寂 削壁殒落侠踪且说长耳酒仙,下得老北方大酒楼,一抹嘴角,说道:小子们,再见!身形一晃,立即消失于人潮之内。
游龙子黄小龙和李志虎。
深知老人家独来独往,游戏风尘已惯,也不在意。
黄小龙跨上墨驹,李志虎买了一匹骏骑,一出北门,便又向北京驰去。
他必须将花花公子杀死,以报父母之仇。
才人徐水,便迎面与邝飞莺邝飞燕姐妹邂逅。
飞燕老远的,便尖着嗓子呼道:游龙子哥哥,你们上那儿去?这小姑娘,似乎不象前些日子那样对他怀恨,黄小龙勒住马头,正在考虑此事应否告诉她。
李志虎在后面接着道:咱们回北京去啦!令祖琴侠前辈,找到了么?飞莺姑娘盈盈秋波停驻在游龙子俊面上,芙蓉玉面陡现惊诧之色,说道:祖父已然遁迹深山,他是无颜再在江湖上露面哩!他老人家脾气—向怪僻如此?向何处找寻呢?只是,只是小龙哥哥可曾把金燕姐救出来呢?我们正是寻来尽一分力量呀!黄小龙没有想到邝飞莺,竟是这般深明大意。
心中异常感激,说道:莺妹,白衫教总坛的灭魂谷,连苍穹三仙中的酒仙,都知难而退,我们这点微未之技?如何能行?何况,我几乎丧生在咆哮夫人焦娇的,六欲煞丝之下。
……他似乎至今犹有谈虎色变之态。
飞燕姑娘樱唇一撅,两只清澈明亮的眸子一瞪,抢着问道:我就没有听爷爷说过,武林中还有什么咆哮夫人,当今宇内武功,首推三仙四奇,三仙不说,四奇可全部栽在你游龙子哥哥手里,而你却敌不住那女魔,真是令人有点难以置信!飞莺姑娘待妹子咭咭呱呱说完之后,无限关心,而又深情款款的说道:小龙哥,你所中的阴毒,已经除去了吧!黄小龙自然告诉她不要紧,于是—行四人,复又聚集一同北上。
李志虎非常识趣,纵马先奔,飞燕姑娘在后面大叫道:李大哥,咱们何妨较量—下两马脚程。
言讫,猛挥一鞭,她坐下那匹桃花马,宛如一朵红云,狂驰追去。
飞莺姑娘感激地向前面两点黑影投以一瞥,说道:李大哥这人真好!游龙子黄小龙幽默地说道:令妹飞燕,相隔才几日,好象懂事多啦!他这话,也是一语双关的,飞莺姑娘嗯了一声呖呖般说道:她比我小两岁,可真淘气,有时说话不知轻重,希望龙哥千万包涵才好啊!说哪里话,黄小龙星眸一瞬,他已发现此时正有白衫教徒跟踪,于是故作亲密,说道:过去,我对你辜负很多,今后如能有所补偿,只要你不觉委屈,我会不再……飞莺姑娘听得心中甜甜的,这句话。
正是她梦寝以求的啊!两只秋波,不禁泛起异样光辉!未等他说完,便柔媚地说道:龙哥,只要你肯怜惜我……下面的话没说,便已从两颊红到脖子。
黄小龙心中—漾,原来少女的娇羞,别具一番风韵。
两人并辔而行,宛如一双情侣,不知羡煞了多少人,自然那盯梢的白衫教徒,也一一瞧在眼中,而辗转传到总坛。
游龙子黄小龙,明知从保定到北京,沿途俱皆是白衫教势力控制区域,故意显露侠踪。
这晚,他们不待日落崦嵫,便在高碑店落了店。
这高碑店,乃是属于涞水县的—处大镇甸,热闹非凡。
黄小龙显得异常高兴,他这一高兴,飞莺飞燕姐妹,更是欢聚眉梢,喜在心头。
一下要去逛夜市,一下要去欣赏那历史上最悲壮的易水。
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好不开心!当然,黄小龙是不违拗她们的,处处都表示迁就,不知道他的人,还以为他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呢!不是么!当他们从一间丽华大戏院走出时,人丛中飘过来一声冷哼。
那声音,他是熟悉的,不禁回首一望。
却发现侯丽珠姑娘,公孙兄妹,以及燕云大侠公孙亦年,和一中年儒生,正集中眼光望着自己。
黄小龙当然明白侯丽珠姑娘何以一脸不高兴,但他曾与她相处时日颇多,而且曾蒙她救援过自己,这位多情的姑娘,也占有他心中一席地,他岂能视作陌路。
何况?自己曾因她的关系,在燕云大侠公孙亦年府上,住了一段时期。
是以他仍装着若无其事的趋前一揖,恭声说道:想不到会在这高碑店与前辈等邂逅,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说到这里,迅即招呼李大哥,和邝氏姐妹前来相互介绍一番。
燕云大侠与李镖头早就认识,只是不识邝氏姐妹,现在一听这对姐妹花,竟是琴侠邝步濂孙女,遂掀髯说道:令祖是否也来了高碑店?邝飞莺盈盈欲泪,她还没来得及答复,身旁的邝飞燕却抢着道:都是游龙子哥哥不好,把爷爷乌琴给毁了,气得他老人家连咱们姐妹都不顾了,便遁迹深山,不再入江湖!老伯伯,你说怎么办?黄小龙妙峰山大败宇内四奇之事,武林中早已轰动,而且,他那游龙子的外号,也是这一战下来,被江湖朋友取的。
燕云大侠等自然知道,但却不知此老竟然把得名看得这样重,而遁迹深山罢了!就在这时,公孙时少侠却说话了:怎么办,打他一记耳光,不就了结吗?不行,邝飞燕认真地说道:那样莺姐会不高兴的!他这么天真地一说,可把邝飞莺羞赧得抬不起头来。
低声叱道:死丫头,你简直在乱嚼舌根!其余老少群侠,也都笑出声来,连那被介绍作怪书生侯伦的一张冷漠脸孔,也为之松驰少许。
黄小龙得知这位怪书生是侯妹妹父亲之后,立即重新见礼,并口称伯父!怪书生侯伦冷冷地说道: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游龙子大侠,只怕高攀不上呢?燕云大侠公孙亦年深恐游龙子黄小龙下不了台,向一侧的侯丽珠扫了一眼,见她满面露惶恐之色,遂打着圆场说道: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宵既然在这地方偶然相逢,确属可喜之事,老朽请客,咱们前往四川馆子天府食堂共谋一醉若何?他说到这里,拉着黄小龙衣袂迈步便走。
举步之间,便已上得酒楼。
别看高碑店仅仅是一个镇甸,因为地处当交通要道,这所酒楼,不但十分宽敞,而且极其雅洁,布置得相当不错。
他们这一上楼,伙计马上前来哈腰侍候。
燕云大侠既然事先言明由他作东,自然由他向伙计交待点酒要菜。
片刻之后,酒菜已逐渐端来。
谈到吃,四川馆子才算集色、香、味三者之大全。
看起来红红绿绿五色缤纷,闻起来芬芳馥郁香溢四座,吃起来那才妙啊!酸、甜、麻、辣,奇味无穷,即使把你弄得眼泪鼻涕俱下,还要大声叫好,拿着筷子爱不忍释。
而且席上可以吃到道道地地的四川大面,四川榨菜,四川豆拌酱。
一个个吃得呼那呼的,心满意足。
一时之间,大家全都精神都集中在吃上,是以全都暂时不谈江湖之事。
犹其怪书生侯伦,他对怪味鸡是特别欣赏,不禁道:公孙兄。
难为你怎样想到来这四川馆子,真是开我味觉!言吧,状甚欣然。
一行九人,出得天府食堂,都微觉醺然。
幸好旅邸就在前面不远,遂各自入房安寝。
游龙子黄小龙与李志虎大哥共住一房。
李志虎倒在床上便睡着了!重浊的鼾息声,传出老远。
黄小龙呢?心中一忽而现出金燕妹妹,一脸幽怨之色,忽而又现出侯丽珠满怀娇嗔,接着又现出飞莺姐妹的倩影,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懊恼,辗转难眠。
更鼓之声,远远传来,忽闻门上起了一阵连续轻微的敲门声,只闻侯丽珠在外面呼唤。
黄小龙眉头一皱,穿起衣衫,打开房门。
丽珠姑娘压低嗓子说道:龙哥,我有话要问你。
言讫,一招手,便晃肩飘身店外,朝城外驰去。
黄小龙儒衫飘飘,紧随其后,沿着易水河往西。
侯丽珠在江边几株垂阳之下,停住身形,将蒙在头上的一方丝巾,垫在一方巨石上,拉着黄小龙并肩坐下。
黄小龙望着河中滚滚波涛,说道:丽珠,你还恨我么?侯丽珠嗯了一声,娇嗔地说道:照你的行径说来,我真不想理你。
为什么呢?你不是说,你已经有了未婚妻么?却居然在外面拈花惹草。
你别胡说八道。
小龙急了她们是琴侠孙女,五年前便在昆明认识,她是为了寻找爷爷,在涞水不期而遇,如此而已!没有进一步的情感么?姐姐……不!要叫我妹妹!女人心里倏息千变,黄小龙一面否认道:珠妹,我们之间是纯洁的,可以发誓。
一声珠妹,把侯丽珠叫得来芳心荡漾。
但她却撒娇撒痴不依道:龙哥,不许你这样,难道我们之间不纯洁呢?说完,便向他怀中一倒,一阵阵处女的幽香,刺激得丹田热烘烘地,用手一摸说:这妮子更成熟了呢?难怪她要作怪!侯丽珠姑娘双眸微闭,正被这片刻温馨陶醉,两人不知不觉吻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飒然风响,挟着隐隐暗器破空之声,向两人奔来。
侯丽珠姑娘尚未发觉,游龙子黄小侠单臂一缕,一式潜龙升天腾起半空,然后飘落河畔。
两人借着溶溶月色一看,只见原先两人偎依的那块巨石,站着仙人剑史锦沦,大喇嘛瑞巴丹,和一个身材雄伟,狮口环眼穿着一身镶金火红袈裟,背背钢钹,威风凛凛的白眉老喇嘛。
游龙子黄小龙见瑞巴丹对这喇嘛执礼甚恭,心中立感不妙,俯首向侯丽珠姑娘耳畔低声道:丽珠这老喇嘛,看来大有来头,少顷如果动起手来,我掩护你向城内逃去,别管我,否则今晚我和你都难逃毒手,知道吗?侯丽珠姑娘在江湖上颇有经验,自然看得出形势万分不利自己,再也不敢撒娇,将螓首一点。
这时,仙人剑史锦沦,手里扬着一张红色丝巾,那正是侯姑娘垫坐用的,得意地笑道:侯姑娘,咱们缘份不浅啊!想不到今儿又见面了!还蒙你留赠香巾,以示多情,哈哈……姑娘娇叱一声,举臂倏挥,一篷针雨电疾奔到。
他笑声未完,便觉舌头一阵刺痛,原来他举掌一挥,虽把大部针雨劈落,仍然有一支金针射中这坏蛋舌头。
幸而,侯姑娘所使暗器,并未含毒,否则,便将难逃—命,就这样,也够他受的了!一旁的瑞巴丹咕咭一声怪笑,说道:丫头,你竟敢拒捕,而且还暗下毒手。
手字一落,迅即单臂一挥,向着两人劈到。
黄小龙朗笑一声,也以降龙掌推出一式亢龙有侮。
两股掌风一接,游龙子黄小龙斜退半步,大喇嘛瑞巴丹双肩也为之微微—晃,不由惊骇万分。
原来,两人前在北京城外浓园中,曾经交手,那时游龙子黄小龙远不及此时武功雄厚。
讵料相隔一月,这小子几与自己不相上下,如何不骇!他又那里知道,黄小龙曾服过铁指钱二爷的参王,功力突增十年,再加以人皮宝衣上的天玄神功,威力奇大,是以虽仅一月,自然巳非昔日吴下阿蒙。
站在—旁的高大喇嘛,也不禁为这少年的武功,为之动容。
说道:师弟,这雏儿,便是你所说的近日震撼中原武林的游龙子黄小龙么?瑞巴丹赧然地说道:师兄,正是这小子!那高大喇嘛咭咭一声怪笑,没有看他晃肩举步,瞬间掠近丈余。
黄小龙知遇强敌,跄踉一声,拔出背后碧玉剑,严阵以待。
随即朗声说道:在下与大师素昧平生,观大师行动,势必与在下—战,但黄某手下,不伤无名之辈,何不报名前来!他并不是一个狂傲之人,由于瑞巴丹以九阴功伤了金燕妹妹,几乎使两人受害身死,结果,让白衫教主哈蓝壁,将金燕掳入试教总坛灭魂谷内,如何不怒!是以一改他平日温厚之态。
那红衣高大喇嘛,两眼射出杀气,仰天一阵狂笑。
原来他是被游龙子黄小龙深深语气激怒了。
一旁虚垂着左臂的瑞巴丹,心说:小子,你既然把师兄得罪了,这条小命便算报应,嘿嘿,那妮儿长得倒满丰满的,今宵得有着享受了!这念头,在他脑海里电旋一转之后,便大模大样向着黄小龙喝道:小子,尔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便是敝师兄葛尔穆德,西藏飞龙寺碧眼活佛座下首座大弟子。
你能够在他手上西死极乐。
倒是非常值得的!游龙子黄小龙双眸棱陡射,说道:秃驴,少说调皮话,究竟鹿死谁手,尚在未知之数,不要你断左臂,他却心甘情愿献上一条右臂,那才丢人现眼!他在愤怒之际,竟然口起来犀。
葛尔穆德虎吼一声,宛如半天响起一个焦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侯丽珠姑娘差点经受不起,胸中不断气血翻腾。
黄小龙心中暗生凛骇,用手肘一碰身旁的丽珠,示意她只要自己一动上手,便赶快逃命,以免碍手碍脚。
就在这时,—朵红云挟着一股巨大狂飚,向着自己倦来。
游龙子斜踏半步,剑尖斜指,同时左手圈臂猛推,一股天玄神功,透掌而出。
葛尔穆德身在空中,忽觉自己发出的掌力,在那少年剑尖—指之际,如投大海,接着—股奇异潜力,竟向前胸撞来,脸色也是一变,迅即把左手一推,将那股掌风卸去,飘落地面,嘿嘿怪笑,说道:小子,有你的。
话声未落,双掌挟着寒流狂飚,连翻劈到。
这一来,游龙子黄小龙可傻了眼,原来,他那记盲人问路绝招,还没有司出他的奥妙所在,是以一时之间难于应付。
他此时在对方万钧掌力之下,心胆俱裂,幸而他仗着散影如烟轻功,左闪右游,不时刺出两剑绝招,葛尔穆德虽是了得,却也不敢硬攫碧玉剑锋芒。
于是两人各展绝学,打得颇为激烈。
侯丽珠悄无声息,遵从小龙哥哥吩咐,趁无人注意她之际溜走。
谁知她才走出两丈余远,便被仙人剑史锦沦和瑞巴丹发觉,嘿嘿一声冷笑道:贱婢,你走得了么?言讫,两人身形一晃,衔尾疾追。
游龙子黄小龙,见侯丽珠一走,宽心略放,立展震天九剑。
然而,葛尔穆德既是宫中喇嘛侍卫雷氏兄弟师父,又是西藏飞龙寺碧眼活佛座下首座大弟子,不但密宗大手印威力无俦,而且旁门的水魂寒煞玄功,也有了登峰造极火候,呼呼风声,把黄小龙洒出的漫空剑花,震散得四处飘落。
他知道这样久战下去,必然不利,脑际电旋一转,清叱一声,一式龄吟山崩,挟着漫天银芒,向着葛尔穆德扑去。
大喇嘛环眼一瞪,心说:这小子要拼命,赶紧身形向后一翻。
谁知当他错步进身递掌,黄小龙已然如一缕轻烟般向西飘去,葛尔穆德始知自己中了少年以进为退之计。
他再一看师弟瑞巴丹和仙人剑史锦沦都已去追赶那小妮儿去了,便也厉啸一声,展开藏派大漠旋风轻功,身形呼的一声,便已倦出八九丈外,端的惊人。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如一缕淡烟,在月光下,向着五回岭飞驰。
掉头一看,大喇嘛葛尔穆德也如飞赶来。
他更加不敢放慢脚程。
两人这一下较上了劲,前面走的势若飘风,后面赶的迅比捷电。
那消一个更次,便已进入五回岭。
游龙子黄小龙心中暗想:只要自己一人五回岭,敌人便算被自己甩落。
遂加紧脚程向岭上驰去。
就在这时,前面悬崖处,发出一声轻咦!旋即窜出一条纤巧倩影,迅逾疾箭,几乎与自己迎面相撞。
黄小龙哼了一声,双肩一侧速度不变,打算避过前面阻拦。
谁知那人纤腰一扭,又将他阻着。
他剑眉一挑,左臂疾穿,一式飞星传恨,扣向对方肩儒穴,人却借势朝来人右侧掠过。
可是,对方好似知道他有此一着,玉臂斜挥,也劈出一股掌力,碰的一声,两人均被震开数步。
游龙子黄小龙这时已看清这半途杀出的程咬金,竟是宇内四奇中的画魔巫惠莲,不由怒道:巫前辈,你这样拦阻于我,却是为何?巫惠莲脆笑一声,说道:你那金燕妹妹既然不在,人皮宝衣和碧玉剑,正应该由你奉上,以报贱婢妙峰出一掌之仇。
游龙子气得来狂笑一声,说道:哈哈,原来宇内四奇,竟是些不讲道理,欺软怕硬之徒!巫惠莲脆声笑道:小伙子,谁说我怕硬来着?黄小龙气得脸色铁青,说道:好,就算你不怕硬好了……了字未落,双肩一晃,便朝侧面凸出的一道危崖奔去。
当他发现那是绝地,返身回奔,已然不及。
而后面追来的葛尔穆德,这时业已追到。
两人将险隘堵着。
虎视耽耽地望着自己。
黄小龙心中叫苦不迭。
就在这之际,画魔巫惠莲业已与西藏大喇嘛葛尔穆德把话说开,那就是宝剑和人皮宝衣归和尚,黄小龙则交与画魔摆布。
游龙子黄小龙一听大怒,碧玉剑划出一道经天长虹说道:两个无耻妖魔,少侠与尔等拼了!剑随声进。
他这次展开剑底游龙剑法,这套剑法,真不愧是旷绝古今的绝妙剑术。
剑光霍霍,闪耀着一团碧色森森剑气。
他虽在激怒之余,仍然气宇轩昂,隐然透出一代宗师风度。
葛尔穆德也把藏派密学飞龙掌使出。
一个是西域碧眼法佛首座大弟子,一个是中原武林一颗熠熠武星。
两人此时已拼上了命,都以快速的招式抢攻,尤其游龙子黄小侠,怒目挑眉,每一剑都足令人胆战心惊。
只要葛尔穆德一不留意,便会血溅五回岭。
不过,这位西藏中的高手,功力之浑厚,令人咋舌,他每一掌递出,非但是捷逾殒星,而且重逾山岳,要知掌法迅捷,势走轻灵,沉雄则是以慢攻快,如果一个人能将二者得兼,已足以震惊天下。
饶是如此,葛尔穆德仍然丝毫奈何不得这位中原后起之秀,如果假以时日,恐怕这位游龙子黄小龙更将无敌于天下,愈打愈是惊骇,虽然他仍有信心能将对方击败。
一旁观战的画魔巫惠莲,本是大行家,如何看不出这场龙争虎斗,令人心惊动魄。
她对黄小龙那套游龙剑法之博奥精微,奇幻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套剑法能相与颉顽。
只可惜对方年纪太轻,没有全部发挥它的奥妙,再加以战阵经验不足,否则,葛尔穆德在这套剑法之下,不出十招必然送命。
她念还毕,场中已有惊人变化。
原来葛尔穆德,颇为诡谲,他知道三两百招要把这位年轻剑客挫败,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于是他安排下一个陷阱,等这位没有心机的游龙子黄小龙前来上当。
两百招之后,故意喘气不息,而且出手逐渐缓慢下来,使人自然地相信是他的后力不继,而冒险抢攻。
黄小侠不察,果然上当,当他发现对方风龙在天,两掌拍出后,还没有来得及变招,前胸空门大露,他岂能放弃这千载—瞬之机,左手剑诀—领,双脚飞快跃入洪门,碧玉剑抖起一朵碗大剑花,从中宫刺入。
葛尔穆德狂笑一声,身形微侧,躲过前胸要穴,右掌闪电向游龙子胸部按到。
紧跟着一声闷哼,和—声惨叫,只见黄小龙的英俊身影,如殒星般朝危崖千寻削壁之下落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二章 锦带飞峭壁 蟒口余生 灵果生古洞 又获福缘惨叫厉啸之声,尚还在群山众壑间,余音回荡。
可是,这位飞龙寺碧眼活佛的首座大弟子葛尔穆德,虽是阴谋得逞,将游龙子黄小龙少侠,震落千寻削壁之下,但他仍末逃出两败俱伤局面,一条右臂,被对方削落。
痛得他心神俱颤,立时跌坐地上,面如金纸,萎顿不堪。
画魔巫惠莲,明眸一转,脆笑道:大喇嘛,令师弟不久即将赶来,奴家先走一步,少陪了!水蛇般腰肢一扭,一阵香风过处,朝岭坡飞泻斜掠而去,疾逾离弦之矢。
受伤断臂的葛尔穆德,正在自闭穴道,虽知这尤物必然绕下壑底,拾取现成。
心虽不甘,其如自己自顾尚且不暇,那还有余力争夺奇珍,不由叹息—声。
就在这时,宫中侍卫总领班瑞巴丹,恰好寻到,蓦地发现师兄这般模样,不禁惊骇得发出一声啊呀!连声问道:师兄,游龙子黄小龙那小子怎样了?葛尔穆德面上浮起一丝苦笑,有气无力地道:已被我用密宗大手印,震落削壁之下,作了泉下之鬼!仇是报了!可是碧玉剑和人皮宝衣,依然未能到手,师兄弟两人却已落得各残一肢,真是得不偿失。
瑞巴丹贪心仍然未死,疑欲的往壑底寻觅,葛尔穆德摇首阻止:不必了,已有人捷足先登。
瑞巴丹不解地道:师兄,此人是谁?葛尔穆德道:她么,正是名列宇内四奇之—的画魔巫惠莲那个臭婊子。
要在往昔,漫说一个画魔,就是两个,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他望了一眼自己虚垂的左袖,和师兄那只被削断的右臂,知道即使跟踪追去,亦是徒劳无功。
顿时黯然无语。
葛尔穆德道:咱们也不必再去明宫,象你我这等残废之人,还有脸立于庙堂之上吗?瑞巴丹道:师兄,我们这就回返飞龙寺,失去一只胳膊,又算得什么,日后武功练成,再来中原称雄。
葛尔穆德道:那也只有如此。
话声一落,脚尖疾点岩石,望来路射去。
瑞巴丹立即展开轻功,急随其后。
讵知才落身岭脚,忽见来路如风掠现八条人影,横阻去路,一缕娇媚声音响起,道:狗喇嘛,尔等将游龙子黄少侠怎样了?瑞巴丹运目一瞥,见是身着翠绿箭袖劲装的侯丽珠姑娘,知道这些人,便是她勾来的。
不由冷笑道:姑娘,你是问黄小龙那小子么?他已被敝师兄一掌震飞‘五回岭’千寻削壁之下,想已跌成肉泥,还不前往收尸!此言一出,顿时响起数声娇叱,同时四柄长剑,洒出漫空剑花,向两位喇嘛罩去。
燕云大侠公孙亦年见孙女公孙凤已跟着邝飞莺、邝飞燕、侯丽珠三位姑娘,不禁大惊,说道:侯大侠,两位喇嘛岂是易与之辈,还不快些出手!说话间,已是剑气如虹,向着瑞巴丹劈出右腕,横里斩去,疾逾惊电。
瑞巴丹一见银髯老叟剑术造诣不凡,知是强敌,那里还敢再下毒手,身形一幌,展开挪移大法闪避一旁。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巨响,怪书生侯伦被震马步浮松,退后一步,葛尔穆德则仅是双肩微摇,凝神待敌。
他功力虽是要高出甚多,但这一妄用真力,右臂伤口立时进裂,血珠沁出。
怪书生侯伦亦是震骇已极,心想:怪不得这家伙能将游龙子黄小龙震落岩下,其劲力之沉雄,虽是伤后尤且如此,换在平时,单是这一掌,便告吃不消。
是以缓下手来,没有再攻。
燕云大侠公孙亦年期时已将姑娘们挡住,说道:黄小侠既是受伤,他轻功甚佳,此时可能未死,咱们放下正事不做,却与这两个残废之人纠缠则甚!何况,他既断了一臂,咱们岂能乘人于危,走吧!瑞巴丹知道师兄伤势甚重,自然也不敢轻启战端,冷冷说道:老头儿,咱们日后再见吧!言罢,便与师兄葛尔穆德,身形一长,去势如电,眨眼消失于暗影之中。
群侠进入五回岭千寻峭壁之下,在绝壑中,搜寻了一日一夜,却是毫无发现,群侠莫不黯然。
侯丽珠和邝飞莺两位姑娘,竟是伤心欲绝!然而,伤心又有何用?终于在这天薄暮,无可奈何地离开了五回岭。
就在他们走后,一条纤巧身形,从一簇繁翠深菁中腾起,她也是抱着极端失望的心情离去。
且说从五回绝顶被葛尔穆德震落下的游龙子黄小龙,此时,正奄奄一息,躺卧在石洞中,在他的身旁,却盘着一条大如车轮的锦带巨蟒,是沉沉死去。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读者也许要问,游龙子黄小龙,他是怎样来到洞中,而这条绝毒无比的锦带巨蟒,又是怎样死的?原来,当游龙子黄小龙手中碧玉剑,快要刺上藏僧葛尔穆德,见他竟然毫无闪避迹象,方始惊觉对方用心恶毒。
这一惊虽是非同小可,但他已经一步踏入陷井,要想躲过这场劫难,已不可能,不由长眉一挑,碧玉剑变刺为削,同时连聚真力护住前胸。
刹那之时,藏僧葛尔穆德固然断去一臂,前胸却被对方按上一记密宗大手印,顿时整个身形已被震飞,一声惨叫,朝千寻削壁殒落。
心说:完了!仇人尚未伏诛,而金燕妹却困身白衫教总坛,还有侯丽珠、邝飞莺、哈红药……念头方在电转飙璇,峭壁间,蓦地射出一条七彩锦带,向着空中坠落,脏腑已受巨创的游龙子轻轻一卷一缠,便已卷落匿身洞穴之中。
这条毒蟒,为毒蛇中最为凶毒之物,匿身五回岭洞穴,怕不有万年之久,全靠在空中卷掠飞鸟充作口粮,而且力大无穷,可以生裂虎豹。
不过,它从来没有获得过如此丰盛的夜餐,喜得吱吱地发出连声怪叫。
黄小龙知觉未失,张眼一看,见自己竟然,临死前,还要葬身蟒口,不禁魂飞魄散,顿时昏迷过去。
右臂一抬,闪起一道湛蓝光华,他是想挥剑将毒蟒杀死,作最后挣扎,可是,已然力不从心,手腕一松,那道剑光便向毒蟒血盆巨口投去。
这畜性,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等到碧玉剑插入咽喉,一阵剧痛,赶快将尾部上的黄小龙甩落一旁。
同时,要命的,却不是那削铁如泥的剑锋,而是剑柄上嵌着的那块碧玉。
因为,这时碧玉在毒蛇口中,流转着一层碧绿的宝光,金鳞锦带巨蟒,虽是宇宙中最为凶毒之物,但它却没有料到这块寒星碧玉正是它的正头克星。
一阵冷颤通过全身,刹时,便无声无息死去。
游龙子黄小龙本受巨创,复经巨蟒一甩,跌在地上,五腑皆碎。
幸而,他练过人皮宝衣上的上玄揭谛神功,又服过铁指钱二爷的万年参王,得保住一丝气息。
他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那将断未断的心脉,逐渐恢复,再经过洞外飘入的豪雨一淋,便又悠悠醒转。
这时,他全身筋骨,好象均已松弛脱节,五腑易位,且有不少碎裂痛得他又再度昏迷过去。
数个时辰过去,这朵武林奇葩,震撼江湖的游龙子黄小龙,复又悠悠醒转。
象他这样重伤的人,居然还未死去,岂非奇迹。
他微微张开了—线眼皮,知道此时豪雨已经停止?阳光轻洒在他的身上,已是白昼。
心中有着一种颇为强烈的求生欲念在呼唤他,好象似在说:黄小龙啊!你千万死不得,这世上你还有许多未竟之事!于是,他将练习还不到三月功夫的上玄揭谛神功,慢慢运起,通过全身三百六十五处要穴。
一遍又一遍,慢慢地将易位的脏腑予以还原。
忽然,一阵微风过处,飘来阵阵清香,沁人肺腑。
这种香气一吸入腹中,便感到一种快适。
他想:这也许是一株灵芝,或者朱果之类,不然,决不会有这种异香。
他睁眼一望,洞内又已恢复黝黑,此时已是黑夜,视线所及,只不过是一些野草,在岩壁洞口随风飘拂。
看不出有何奇果异草。
但香气却是愈来愈浓,好象就在头部左边,他很想偏过头去一望,却是心余力拙,竟然不能转动丝毫。
游龙子黄小龙不禁废然叹息一声,他想不到一个象自己原来那般生龙活虎之人,如今却是气如游丝,连头部挪动一下都不可能。
一个时辰过去,那清香之气,却是大有裨益,五腑之伤,已然减轻二成。
他试着将头朝左边转去,用尽了全身之力,也只能转动少许。
于是,他只有调匀呼吸,按照人皮宝衣上上玄揭谛神功修为心法,一连运转三周后,只觉那散窜的残余真气已开始回到丹田。
心想:此时,我也许较前好得多了!不觉将头转向左边。
这一次,他竟然办到了,发现身旁当真有一株草本,叶绿果红,份外鲜妍,那浓郁的芬芳,便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黄小龙虽是不认识此株植物,究竟何名,但他可以猜想,必系灵芝朱果之属。
忍不住张口向那低垂的一片绿叶咬去,甫入口,便觉齿颊流香。
当他把门中咀嚼的绿叶,吞入肚里,顿感心头舒泰,不知不觉间,便又沉沉睡去。
醒来时,却已晚霞满洞,伤势有着惊人的好转,慢慢觉得手臂已可勉强活动。
于是,他又摘下一片绿叶吞入腹中,继续运功疗伤。
当他一连服下七片绿叶,伤势已然痊愈,可以试着站立起来缓步行走。
他仔细一数,真是怪异已极,这株植物,连同已服下的七片,共为三百六十五片绿叶,正好成为周天之数。
黄小龙那里晓得,这株植物,学名紫虚朱果,禀天地灵秀之气而生,三千年开花,七千年结果,合为一万年,较之一般朱果,灵异效果胜过多多。
无论人禽服之,均可脱胎换骨,成为金刚不坏之身,可惜,这宇宙之中,仅有此—株。
他原本心急,悬念着白石堡里金燕和哈红约两位姑娘的安危,当他停身洞口,俯仰之间,只觉上下虚渺,雾锁云封,自己决难出险。
心想:自己如能习成‘上玄揭谛神功’,使自己的‘化影如烟’轻身功夫达到顶峰,或可穿云下降,看来,自己还要在此洞中长长住上一段时间。
当他掉头一望,发现那条金鳞锦带毒蟒,不由眉头一皱,伸手拔出蟒口碧玉剑截成数段,向壑底抛去。
蓦地,他想起此种万年毒蟒,腹内定有内丹,乃持剑挖出。
唯因蟒死时间过久,内丹业已硬化,成为一粒火红的宝珠。
他便顺手揣入囊内,将蟒尸清除殆尽,把人皮宝衣上的武学,从记忆中整理一遍,因为,这些日来,—直奔走江湖,没有时间潜心学习。
现在,灵台清明,心无旁骛,正是用功理想之处。
于是他努力不断回忆思索的结果,这人皮宝衣上的武功,大概可分为八章。
第一章、内功心法:此种内功,乃居佛门最高先天气功,名曰:上玄揭谛神功可刚可柔,发时无形无声,厉害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