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番整理,不禁惊叹昔年武圣沧桑子之睿哲与奥博,屏息静虑,面壁练习,日服绿叶—片,便不再感饥饿。
不言游龙子黄小龙在五回岭峭壁洞中苦练绝学。
且说仙人剑史锦纶,自从狂追侯丽珠姑娘逃入高碑店镇旅舍去后,俄顷之间,便一连纵出八条人影。
他认出了那皓首银髯老叟,正是燕云大侠,另一人则是怪书生侯伦,那里还敢现身,直到群侠去后,方始鹤行鹭伏,朝众人身后尾随而去。
盖他心想,只要侍卫首领瑞巴丹及葛尔穆德将游龙子黄小龙收拾。
这一群人决非其敌,自己正可俟机而劫,四个小妞,最少自己可分得一个,岂不快哉?讵料,事情并不如理想,葛尔穆德竟然会断去一臂,他眼见争端已起,遂不再现身。
等到群侠罢战之后,便也悄悄朝五回岭行去。
这五回岭,既名之曰五回,顾名思义,定然岭回路转,如果稍一大意,便有迷途之虞。
仙人剑史锦沦,一时疏忽,竟然没有走到游龙子黄小龙与葛尔穆德搏斗之处。
在五回岭中钻来钻去,越走越觉不对。
终于走到一处绝壑,眼看数日过去,囊中干粮俱已耗尽,仍未寻得地点,正感失望。
蓦地,给他发现了异事,原来一片乱石榛棘中,竟有数段死蟒,鳞甲映日生辉。
他既是曾经浮游沙州活神仙传过武功,腰中长剑,更是百炼精钢练成,心中暗忖:我何不试试这蟒鳞究有多硬。
谁知一剑戮去,只闻嚓的一声爆起一蓬火花,竟是毫无伤损。
仙人剑史锦沦这时真是喜出望外,喃喃说道:嘿!原来这蟒皮竟是一件至宝,白练精钢剑都奈何它不得,我何不用以做成一套紧身!话声才落,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吃吃怪笑,说道:娃娃,这金鳞蟒皮,果然是异宝一件,似这种无主之物,应该见者有份。
仙人剑史锦沦霍地一惊,回过头来。
只见身后丈馀处赫然站立一个葛衣麻鞋,面色阴沉,双目寒芒逼射的瘦长老叟。
他一望而知,这家伙定是内家高手,双目精光,比起苍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好似还要高出一筹,自己如何惹得起。
不过,他为人机诈,禀性恶毒,心想:这蟒皮,乃是自己所发现,岂容外人分润?不由呵呵笑道:前辈谅系武林高人,当知这金鳞锦蟒,乃非普通刀剑所能使用!如是,蟒皮断难剥取……葛衣麻鞋瘦长老叟,一声枭笑,陡地,从怀中摸出一物,映日生辉,掷在地上,说道:小子,这家伙还可使用吧?仙人剑史锦沦,欲拟骗得老叟出山寻剑,离开绝谷,自己再设法掩藏,暗思:只要这蟒肉腐烂,皮不是就留下了吗?那晓得对方竟然身藏利器,迅即弯腰拾起,执在手中一望,却是一支锋利无比的匕首,长约一尺,剑身闪着银芒,柄上系用金丝密缠,嵌有一小方红玉,镌着屠龙二字。
他这才知道匕首亦属前古仙兵,不由贪念遽生。
但他却一时想不出一个办法,能够将老叟杀死,得以攘夺的机会。
他故作惊喜之状,手执屠龙匕,向蟒尸逐段下手,果然,数个时辰后,将蟒皮悉数剥下。
葛衣麻鞋瘦长老人,不知何时,竟尔沉沉睡去。
史锦沦见机会已至,自是不肯放过,顿时目涌杀机。
但他深恐老叟有诈,故意呼道:前辈,蟒皮已然剥竣,奉还前辈匕首。
然而,老叟却依然酣睡如故,鼾声如雷。
他此时本可携着蟒皮以及屠龙匕首,潜得遁走,但他深恐老叟醒转,找他麻烦,不如干脆将之杀死。
毒念既萌,胆子便大了起来,一步一步,朝老叟躺卧之处行去。
仙人剑史锦沦,眨眼之间,便已来到葛衣麻鞋瘦长老叟的面前,低声呼唤数声,说道:老前辈,还你的匕首了!他一面呼唤,一面朝老叟肚皮玄机穴戮去,疾逾闪电。
脸上掠过一缕狰狞之色。
象他这样高手,逼近身前,即使老叟醒了,功力再高,谅也难逃毒手。
讵知大谬不然,仙人剑史锦沦一剑戮下,宛如剁在一团棉花上,毫不着力。
心方大骇,亟欲撒手逃窜,只闻一声吃吃怪笑,冷冷说道:好恶毒的娃儿!身形一幌,业已站了起来,飞出一指,朝史锦沦天庭穴上戮至。
仙人剑这时才知老叟是在作伪,双眸喷火,大叫一声道:老子与你拼了!了字一落,也运集全身劲力,将手中匕首刺向老叟双目,宛如一双阴狠凶狡的野兽。
葛衣麻鞋老叟,忽然心中一动,迅即化指为抓,手腕一沉,便将匕首钳住,另一只手,也同时扣住了他的腕脉穴道,得意地说道:娃儿,想不到浮游沙州那个酸丁,竟会收你这个狠毒的徒弟!史锦沦出手只是一招,便给对方认出了师承,不禁大骇,以为对方定不会放过自己,但事情却出了他的意外,只听葛衣麻鞋老叟道:象你这种心性,嘿嘿,做老夫的徒弟,那倒可承受衣钵。
不知你这娃儿,可否愿意?要知道做我黑水魔尊的徒弟,决不会吃亏,武林中将任由你称霸!仙人剑史锦沦曾经在黔滇镖局听父亲八卦掌史宾讲过,当今之世,侠义道中,以苍穹三仙武功为最高,至于豪侠,首推黑水魔尊。
他武功究有多高,就是苍穹三仙,还得让他一筹,已有五十年不在江湖露面。
那时,自己总以为这位黑水魔尊起码应该老得头童齿豁,态度龙钟,没有料到今天会给自己碰上,而且居然如此健朗,望之如五十许人。
这也许是天意,武林中该当遭遇—场浩劫,才这么凑巧,让两个恶徒遇在一起。
仙人剑史锦沦顿时眸子一转,立刻唤了声:师父!黑水魔尊彭岑,手掌一松,说道:好吧!我老人家就收你这么—个徒弟。
不过,要做我的徒弟,必须具有真才实学,方可使江湖慑服,尔不妨将浮游沙州所得功夫,练一遍给我瞧瞧。
仙人剑史锦沦,当真扔掉手中匕首,拔出背后精钢长剑,把一套飞仙飘渺神剑施展开来,练了一套。
在他以为黑水魔尊定会赞扬一番,及至他将最后—招演毕,非但没有获得激赏,反而从他冷漠的口中飘出一声冷哼道:飞扬浮躁,根基不固,对付一般高手虽可,如遇真正罕绝高手之辈,便—点用处都没有,我真想不到浮游沙州那个穷酸,会这般粗糙滥制。
黑水魔尊虽是在埋怨活神仙不曾尽力,仙人剑史锦沦听来却不是味道,心里不服地想道:我就不信你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艺业,只因年岁较长,功力深厚而已!他念犹未落,黑水魔尊彭岑道:小子,你敢腹诽我老人家,如果尔今后不专心学习,有得给你苦头享受,到那时,你不学,也是不行。
言罢,便用分筋错骨手法,点他二处重要穴道。
世间从来不会见过这样怪异的师父,仙人剑史锦沦痛苦得额上青筋暴露,不由凶性复发,恶声骂道:老魔头,你等着瞧吧!有一天,我姓史的练得真实功夫,第一个便宰了你!黑水魔尊高兴得哈哈大笑道:象你这种人,即使传你最高武学,也断难发挥它的威力,我想,还是个传的好,因为你不知道刻苦用功呀!仙人剑史锦沦,真的吃了—惊,暗想:这老家伙反复易变,如果他真的不收我为徒,看来,我这条命也难以保住。
不由发狠道:老魔,你如果害怕传了我武功而杀死你,哈哈!就干脆出手吧!吧字一落,嗖的—声,—式云山飘渺,平空削出,剑虹才现,忽见黑水魔尊手影—闪,便又将剑尖钳住,哈哈笑道:尔之功夫,虽难望到达巅峰,但歹毒之念,却可青出于兰。
好吧!我老人家仪凭此点,传汝衣钵。
仙人剑史锦纶听得莫明其妙,心想:这老魔头。
必然神经不正常,否则,断不会心肠愈毒,愈是获得他的赞赏。
但仙人剑却又那里知道,老魔一身邪门功夫,如果心术不毒,决难望有所成就。
是以这多年来,他一直没有获得一个适当的衣钵传人,象他这样天生恶根,倒是不易寻见。
仙人剑史锦沦不由顿时楞在当地。
黑水魔尊怪眼一睁,旋又嘿嘿连声枭笑,得意地洪声说道:坏蛋小子,傻看着什么,要学秘技。
称尊武林,就得跟着我老人家来。
仙人剑史锦沦本来心术不正,闻言大喜,弯腰拾起地上蟒皮,及屠龙匕首,一步一步,随着黑水魔尊消失于五回岭下。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三章 黑狱传令符 江湖震撼 官园逢魔使 群豪惊心光阴荏苒,又是一年。
沉寂已久的武林,蓦地象一池春水般,被人投下一粒石子,掀起了一个惊人的骚动。
原来,五十年前不现江湖的追魂黑心令符,又已重现武林。
举凡天下各帮各派各教首领,全于一夜之间,接得是项令符,分饬于九月重阳之日,前往黑狱谷赴会。
说起这追魂黑心令符,还是五十年前之事。
那时,宇内四奇还籍籍无名,苍穹三仙,虽展露头角,但真正震慑黑白两道的,并不是少林峨眉,而是关外的黑水魔尊彭岑。
这魔头,那时已届八十高龄,生性偏激,凶狠、恶毒,睚眦必报,杀人如麻,凡是追魂黑心令符所到之处,必有血案发生。
九大门派掌门,少林悟本上人,联合峨眉的灵修禅师,青城青花剑容,武当云鹤道长,昆仑惠海大师,崆峒赤面红须叟,华山屠龙师太,衡山大净禅师,天山征风子,合攻黑水魔尊于中条山中。
讵料,这魔头武功,异常狠毒霸道,不及千招,天山御风子断去一腿,屠龙师太失去屠龙匕首,崆峒赤面红须叟阵亡,武当鹤云道长中了他一记断肠啐心掌,跟着一命呜呼,其余诸人眼看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苍穹三仙,突然现身。
那时,他们一个还是文士,一个尼姑,一个腰悬葫芦的长耳汉子。
谁又能相信他们全具有旷世绝学呢?连黑水魔尊彭岑也居然走了眼。
这三个人一到,立刻促请各位掌门,暂时停手,由他们接替下去。
少林悟本上人等人,得此喘息机会,只得退了下来,想不到这三人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奇招迭现,黑水魔尊终于在三仙环攻之下,负伤逃去。
自此三仙之名大震,而追魂黑心令符,也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
没有想到事隔五十年,苍穹三仙均已归隐,而追魂黑心令符,却又重现武林,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尽管如此,接符之人,谁也不敢违抗,深恐给本门带来无穷祸患,从每一角落,向大巴山奔去。
这天,秋阳艳照,白云卷空,黄叶凋飞,秋风瑟瑟。
从鄂北天河口通向洵阳的官道上,近午时分,从远处扬起一片蹄声,顺着汉水,驰来两匹健马。
一匹马上,驮着个中年文士,年在四旬以上,虽是双目精光四射,面上如罩严霜,一脸冷漠之色。
但肩后斜背着一柄长剑,随风飘扬。
另一骑上,却是一位大姑娘,生得芙蓉如面柳如眉,穿着一套鹅黄箭袖短装,更显得娇艳中带着刚健。
两骑马缓缓地奔驰着,从蹄上厚积尘土看来,他们已经跋涉过极远的路程。
就在这时,一阵疾骤銮铃声响起,鹅黄箭袖劲装姑娘双眉一蹙,背后风驰电制般掠过四骑,虽是那么短短的一瞥,然而她认得第一骑上是书怪南子,第二骑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跟在身后的是阴阳二怪。
姑娘在马背上说道:爸,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有好几拨武林人物过去了,现在,青风帮也赶了来,看来,决不平常。
中年文士放缓缰,沉声说道:丽珠,咱们还是少管闲事吧!江湖上寻仇斗殴,永无宁日,说实话,我已经厌倦啦!话未落平,只见一个慈眉善目和尚,与一个乌簪高髻仙风道骨的老道长,行云流水般,打从马前掠过。
这两人他认得,前面走的,是执九大派牛耳的少林掌门耐性禅师,后面一人,乃武当上清观主天籁真人。
他方自讶异,一群灰衣僧人与六七位蓝袍道士,已是一阵旋风般卷了过去。
怪书生侯伦,顿觉可疑,暗忖:自己年来不过问江湖恩怨,难道近日间,已有什么武林大变,不然,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岂肯轻易下山,而且显得那么严肃。
他想呼住一人问讯一下,但自己方才告诉女儿,不要多管闲事,于是只得将要问的话存在肚里。
父女两人,不久便抵达洵阳,一人洵阳,更形热闹,满街上纷来攘往之人,莫不腰悬兵刃,尽是武林豪客。
怪书生侯伦,带着爱女丽珠,一连上得好几家酒楼饭馆。
均已宣布客满,只得进入一家经济小食店。
谁知他一脚踏人,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乞丐向爱女点头招呼,他方自眉头一皱,只听爱女说道:爸爸,这是丐帮新帮主小铜神,也就是小龙哥的好朋友,咱们就坐在一起吧!怪书生侯伦虽是孤僻,但他知道丐帮势力遍及天下,而且也不好拂爱女之意,同时还可向他探听一点消息。
如此一想,便颔首坐下,并命伙计取来酒菜,自斟自饮,侯丽珠姑娘见了小铜神,不由想起小龙哥,琼鼻—酸,泪水怎么也忍不下来,沿着粉腮直淌,哽咽道:小铜神兄弟,你可知小龙哥哥被藏僧劈下‘五回岭’之事?小铜神环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道:侯姑娘,你别难过,俺相信小龙哥决不会遭遇不幸,而且,相见也许不远。
侯丽珠用手绢擦干滚滚的眼泪,道:我也是这样想,可是,一别经年,他却杳如黄鹤,这使得我的信心,又开始有点动摇了!小铜神道:依我看,说不定这次‘黑狱谷’赴会之时,龙哥会突然出现,亦未可知!侯丽珠一掠云鬓,说道:小铜神兄弟,告诉我什么叫做‘黑狱谷’之会?正说到这里,只听门前一声震耳大笑,说道:贤侄女,这个你问老朽好了!侯丽珠抬眼一望,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魁梧老翁,长髯飘飘,太阳穴坟起,两眼精芒如电,身后跟着一个武生公子和一个紫衣妙龄少女,刚好走进店来。
这三人,她全认得,不由欢呼了声:公孙伯伯!怪书生侯伦,见是燕云大侠,赶忙站起相迎。
伙计又送来三付杯筷,并将穷家帮帮主小铜神介绍一番。
侯丽珠拉着公孙风唧唧喁喁,不知谈些什么。
怪书生侯伦也与老哥哥公孙大侠互道寒喧。
酒过三巡,侯丽珠道:公孙伯伯,你说啊!什么叫‘黑狱谷’之会?燕云大侠抚髯诧道:侯兄弟,武林中发生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难道你们—点也不晓得?怪书生侯伦道:江湖之事,小弟已感厌倦,只想去到四川,购置几亩良田,躬耕而食,老死乡下,是以无意打听江湖之事!所以这一切都对我们感到陌生。
燕云大侠道:这样也好,可惜,我想息影田园,已不可能!怪书生侯伦道:大哥,为什么啊?我跟其他武林中人一样,已卷入了一件可怕的事件。
大哥平生为人宽厚,殊少结怨,难道还有人找上门来?这不是个人恩怨问题,因为五十年前的‘迫魂黑心令符’又已出现,通知天下武林豪侠,前往‘黑狱谷’赴会,至于谷中主人,厉害凶毒异常!……他说到此处,语声立即停止,向四下望了一眼,见无甚可疑,方始续道:他便是本世纪第一号盖世魔王黑水魔尊彭岑。
怪书生侯伦惊哦一声,他总算明白了,极其诧异地说道:五十年前,那魔头,便已年逾期颐,如今,怕不有一百三十余岁,怎会是他呢?燕云大侠道:也许不是的我们亦经想过,很可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不管怎样,情形仍然是很严重的。
怪书生道:苍穹三仙仍然活着,长耳酒仙和半仙尼,最近听说曾现侠踪,只有浮游沙州活神仙,远隐海外,只要世外三仙肯出头,再加上武林中黑白两道高手,自然也就不畏惧了。
燕云大侠公孙亦年叹息一声,道:这些世外高人,可遇而不可见。
是否能够闻讯赶去‘黑狱谷’乃属未知之数。
怪书生沉吟有顷,复道:大哥,你们这样急急赶去赴会,如无组织领导,定系一盘散沙,如何能战胜敌人?燕云大侠喝了一口酒,道:听说此事由少林耐性禅师和武当的天籁真人出头,先在‘七星湾’集合,选出正副领队,然后才去,‘黑狱谷’赴会。
侯丽珠听小铜神之言,认为游龙子黄小龙很可能前往‘黑狱谷’赴会,于是道:爸!咱们跟公孙伯伯一同前往赴会好吗?也好增长一点见闻。
怪书生侯伦还未答话,燕云大侠道:这种凶杀之事,能避免则是再好不过,贤父女千万别作前往打算。
侯丽珠撅起小嘴,说什么也要跟着赴会,否则,她会偷偷前往的,怪书生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知道拗不过,便答应了。
酒饭既罢,走出小店,满街的武林豪客们已然去得一个不剩。
燕云大侠公孙亦年知道这些人已前往七星湾聚集去了,遂跳上坐骑,领先飞驰!这七星湾,便在干溪铺以西二十里,一处偏僻的山湾,此时已聚集了武林黑白两道群豪。
一进山湾,便听少林寺掌门耐性禅师在向群豪发表谈话,只听他洪声说道:……要知黑水魔尊,所作所为,莫不是些违反人性之事,凡我武林朋友,均应站在救人和自救的立场,团结起来,所谓一人舍死,万夫莫敌,这魔头武功,虽是高不可测,但究属血肉之躯,只要咱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前仆后继,未必无胜利希望,否则,即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了团结,咱们首须推选正副总领队二人,然后将各门各派各帮各教,一律纳入组织之中,编为二个大队。
不悉大家认为老衲的意见如何?立时,群豪呼声雷动,莫不举手赞成。
须臾之间,便选出少林掌门耐性禅师为总领队,武当天籁真人,为副总领队。
宇内四奇之—,书怪南子为第一大队队长,统总率少林、武当、崆峒、丐帮门下弟子。
峨眉掌门青莲禅师,为第二大队队长,统率该派,青城、华山、青风帮门下弟子。
昆仑剑圣令狐楚为第三大队队长,统率昆仑、衡山、天山门下弟子,及无派无帮的各地豪侠。
奇怪的是,白衫教竟然缺席。
但谁也不愿去推测那是为了何故。
然而,这支奇异的队伍,虽有着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有和尚,也有道士,有侠客,也有强盗,有美艳绝伦的姑娘,也有其丑无比的老太婆。
但它却代表着整个武林的精锐。
这支精锐五花八门的部队,浩浩荡荡,通过恒口,再下岚皋,迤逦着抵达官园。
沿途百姓,莫不惊诧,议论纷纭,他们不知道这支庞大的队伍,究竟要做些什么?甚至,连官府也惊动了,华中总捕头一笔判生死范超,获悉飞报,带着十二快探,飞骑追侦。
等到他追赶到了这伟大的行列,才发现这些莫不是当今武林中盛名前辈,甚至一门一派一帮之长。
再经少林掌门耐性禅师将详情告诉,一笔判生死范超,同样受到震骇。
他也要申请加入。
为武林尽一份心意,但老禅师却一口拒绝,认为这样,反会留给黑水魔尊以口实,说宇内群豪,竟是借重官家之力。
一笔判生死范超,知道这事情,绝不是自己管得了的,只得告辞离去。
他方告辞离去,前哨部队,业已抵达官园城郊。
就在这时,城外官道两侧幽篁之内,陡地涌出十二个黑纱罩面,身穿黑色劲装,外着黑色披风的汉子,拦住去路。
一个瘦长黑纱罩面之人,拱手说道:诸位想是接得‘追魂黑心令符’,前往‘黑狱谷’赴会之人,奉谷主令谕,现已届约定之期,诸位不必入城再事耽搁,可随老夫等迳行赴宴!崆峒掌门铁飞豹端木凯冷哼一声道:阁下既是谷主座前亲信,正应扬眉吐气,何以这般面覆黑纱,难道阁下没有面目见人么?他料定对方必系武林知名之士,也许还能相识,是以才这般故意出言相激。
瘦长黑纱罩面之人,森冷一笑,道:端木凯,你枉费心机,生死宴会,正等待着你同诸位,别延误时辰,惹恼了谷主,嘿嘿,那只有加速死亡。
铁飞豹端木凯豪笑一声,道:咱们此次前来,全没有准备活着回去,生死之事,未必便能威胁于人,朋友,且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才落,人已前窜,跟着呼的劈出一股掌风。
他既外号铁飞豹,显然轻功、掌力,均有独到造诣。
一时之间,惊飙四起。
瘦长黑纱罩面之人,冷笑一声,毫不拿桩作势,只是一掌拍出。
崆峒掌门铁飞豹端木凯,便感一阵气血翻涌,马步浮松,一连向后退了两步。
群豪大骇,丐帮长老黑妙手,瘸腿穷神,双双跃出。
书怪南子摇手阻止两人,暂勿出手,转面向黑纱覆面之人冷声叱道:阁下即使身手再高,也不过是‘黑狱谷’中一名使者而已!有何资格敢对吾人颐指气使!黑纱罩面之人,不由微微一震。
接着又传来一缕冷厉之声道:要知面前群豪,全是当今受人敬仰之人,既是前来赴会,换句话说,在未翻脸成仇之前,全是尔等主人佳宾。
尔竟敢如此无礼,哈哈,难道这就是追魂黑心令主的授意?黑纱罩面诸人,不虞书怪南子,词锋如此冷峭镌利,连令主也加以借词嘲笑,顿感不安!瘦长汉子眉头一皱,说道:南大侠,果然不愧四奇中人物,说起话来,真令人有招架不住之感!既是这样,咱们听命好了!说话间,总领队少林掌门人耐性禅师,已然随着第二大队群豪到达。
书怪南子立即趋前请示。
耐性禅师毅然说道:吾辈此行,乃为整个武林安危所击,事情变化,谁也难以预料,老衲之意,咱们仍按照原来计划,入城准备干粮七天,并且自带饮水。
最好不食谷中任何东西,一旦搏斗起来,吾人即使不幸而败,相信敌人亦将付出极大代价。
他语此一顿之后,接着又道:南大侠,不妨告知黑衣使者,就说咱们于二更天开始启程,三更天准时到达,彼等相候可也!十二个黑纱蒙面人,立即退去,他们对这少林掌门耐性禅师的顾虑周密,几乎无懈可击,亦不禁暗生敬佩之意。
百数十名群豪,并肩齐步,进入官园城,打尖后,并将全部干粮妥备分配完毕,方始随着黑衣使者进入山区。
一入山区,便弃马步行。
要知大巴山,位置于川陕交界之处,拔海二千七百六十公尺,重峦叠嶂,危崖峻岭,严林密莽,寸步难行,且多嶙峋黑色怪石,犬牙交错,沿途偃伏。
即使白天,由于雾浓烟绕,繁翠深菁,光线亦极黯淡。
何况,此时夜色朦胧,星月无光,宿鸟惊飞,枭啼狼嗥,四处没有一星灯火。
如换常人,早已魂摇心悸。
群豪虽是胆大,也不免泛起一丝寒意,每个人都在想:这真不愧是黑狱之会!不过,谁也没有退缩,反而有些生性恢谐之人,不时说出一两句笑话。
本来,那些笑话,并不见得有何可笑,然而他们却狂笑不止,好象借以一壮胆色似的。
一个更次之后,十二名黑衣覆面使者,突然停止于一座绝谷之前,说道:黑狱谷,就在诸位前面!群豪立即刹住脚步,举目一望,内见一块木牌上,显出三个绿幽幽的大字:黑狱谷。
虽明知那是用磷质涂抹过的缘故,在这深山荒谷之地,也微微使人感到有些不安。
总领队少林掌门人耐性禅师,立即召集副总领队天籁真人,以及三队首领书怪南子、青莲禅师、剑圣令狐楚密商,片刻之间,决定不管进谷之人安危如何,谷外必须留下—队高手接应。
如果前面两队不幸全军覆灭,驻扎谷外的一队,必须立即撤走,以免被其一网打尽。
剑圣令狐楚愿意率队打前锋,不希望留在谷外,而其他两队更是不肯后人。
经抽签结果,还是由剑圣令狐楚率领昆仑、衡山、天山,以及无门无派的各地武林领袖一干豪侠,留驻于黑狱谷外,作为临时策应。
不管谷中主人以何等言词相邀,均须一律拒绝。
布署方定,十二黑纱罩面使者,均纷纷跃身谷内,并洪声呼道:佳宾已至谷口。
口字才落,蓦地,谷底传出一阵呜呜号角之声,接着当的一声钟鸣,黑狱谷中,顿时闪出一片灯海,宛如鬼磷萤火,照得谷口—带如同白昼。
群豪竟没有想到黑狱谷,竟是恁地号令森严,看来,谷中主人果非易与之辈,不由心中升起一缕警惕。
就在此时,红影一闪,谷口外面,出现一个面垂红纱的妇人,庐山真面虽隐,但从身材背影看来,定必美艳绝伦。
只见她娉婷地移前两步,敛衽说道:奉谷主之命,请诸位大侠入谷赏光赴宴。
莺声历历,宛如珠走玉盘。
尤其是书怪南子,觉得声音熟悉之极,可是,—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伊人是谁?身为此次赴宴率领群豪的总领队少林掌门人耐性禅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咱们既是应约前来,岂有过门不入之理,老衲自当率领诸位大侠,前往赴宴,女施主,请!红纱罩面妇人脆笑一声,道:大和尚,来呀!说着用手一招,显得既甜且媚。
耐性禅师霜眉—皱,庄严地道:女施主,还是你先请吧!红纱罩面妇人轻俏一笑,莲步微移,款腰摆臀,踏着山径,袅袅娜娜直朝谷内行去。
耐性禅师及天籁真人一脸沉肃,也迈开大步,入谷赴宴,后面群豪,自然也一步一趋,象一条长龙般进入黑狱谷中。
群豪一踏人谷口,一阵奇花香,扑鼻而来,仔细一望,原来谷径两旁,置有琪花瑶草,花朵瑰丽,摇曳生姿,耐性禅师以及赴宴群豪,均皆不曾注意。
此谷虽足面积狭仄,但颇为深邃,加以夜雾迷蒙,在如是灯光明亮之下,仍难一望底。
群豪走了半里之遥,竟未再发现一人,心中正感疑诧,忽闻红纱覆面妇人媚声说道:大和尚快到啦!俏影一闪,人已朝前飞去。
耐性禅师立刻伫足四望,原来自己一行人已进入黑狱谷的腹部。
如菌细草上,舒着—条红黑相间的地毯,一直向谷底伸展进去。
三步一桩,五步—卡,现出了无数黑服劲装汉子,手横利剑,双睛朝前瞪视,一瞬不瞬。
耐性禅师岂能示怯,竟是毫不犹豫,一步跨上地毯,天籁真人率领两队群豪,紧随方丈大师身后,只闻着一阵嚓!嚓!的步履声,在谷中响起。
犹其在这深宵夜静,神秘的黑狱谷里,这种空谷足音,更增悲壮。
须臾之间,便已抵达一座巍峨的建筑物,这座建筑物,是以黑石砌成,横额上,题着四个窠臼大字,名曰:黑狱之宫。
在宫殿前面,左面站着—列黑服劲装汉子,约十二人。
右面却站着一列红纱覆面少女,也是与左面相等之数。
那位带路的妇人,作了个肃客姿式。
耐性禅师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烦请转告谷主,就说老衲等均已应邀请来,如有什么赐教之处,何不出宫一见?就在这时,只闻宫中飘出一缕朗朗之声,道:既然佳客远来,正应洗尘—叙,淡酒粗肴,难道不足以迎天下豪杰吗?耐性禅师仍是一脸凝重,霜眉略掀,说道:谷主好意,老衲等莫不心领……话声未落,朗朗之声又起。
敢情大师惑疑本谷主,在宫中设有埋伏。
阿弥陀佛老禅师诵了—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委实不愿以天下豪杰安危,来壮自己胆气!济济群豪,听老禅师这么说,莫不深深感动,竟尔齐声说道:咱们以总领队进退为进退。
这八十余的洪亮声音,宛如平地春雷,立时山谷起了回应之声,不断响着;咱们以总领队进返为进退。
……黑狱宫中主人,似乎也被天下群豪这等威势所慑,憩了一阵,方始朗声说道:大师既是恁般多疑,本谷主如果太过勉强,岂是待客之道,为了消除诸位疑虑,……他立即传下令去,宫前侍卫一律暂时撤销,大殿之上四面门窗不得关闭。
果然,此言一出,宫前二十四个男女侍卫,身形一幌,便已没入暗影之中。
接着,黑狱宫内前殿,门空洞开。
一阵酒肉香味在空气中飘荡。
耐性禅师见此情形,暗想:即使黑狱谷中,有着什么埋伏,经此一来,危机已近,如果,仍坚持不肯进宫,岂非太过示弱于这魔头?如此一想,便道:谷主既是具有诚意,老衲焉敢再事矫情!言讫,便迈开大步,朝黑狱宫中行去。
群豪在天籁真人率领下,鱼贯而入,秩序井然。
书怪南子带着少林、武当、崆峒,以及丐帮群豪,向东站立。
青莲禅师带着峨嵋、青城、华山、以及青风帮群豪,向西面站立。
只听大殿之上,响起一声朗朗笑音道:耐性禅师,能把这杂牌队伍,训练得如此整齐、庄严、实在难得。
老禅师正想谦虚一句,还未启口,那人却已接着又道:不过,老禅师太过迂谨,而且非常欠公,却把另一批武林朋友遗留谷外……群豪注目一望,只见殿堂之上,巍然端坐着一个玄袍黑巾,面罩黑纱的少年文士,两旁红装翠袖,亭亭玉立着十二金钗,不消说,定是小魔尊的伟人。
他背后却站着两个妇人,这两人,全是红纱覆面。
案侧,斜坐着一个身躯魁梧,环眼帚眉,身着红色镶金裟袈的高大威武的西藏僧人。
喇嘛背后,恭立着瑞巴丹和葛尔穆德两位喇嘛。
群豪这一惊非同小可。
要知瑞巴丹,曾经领袖过宫中侍卫,武功之高,足可傲视武林,虽然不幸在北京浓园,被金燕断去一臂,但以他的声誉和地位,竟甘伏首听命于黑狱谷主,连同他的师兄葛尔穆德,那就不简单了!还有,那身穿火红镶金的西藏僧人,双目闪闪,碧光四射,不就是西藏第一高手碧眼活佛么?一个黑水魔尊的传人,已够伤脑筋的了,如今,又多了个助纣为恶的碧眼活佛,看来此行吉凶祸福,殊难预料。
写来虽慢,其实不过瞬间。
耐性禅师一瞥之后,沉声说道:只要谷主确具诚心,还怕他们不愿作座上客吗?并非老衲多疑,但天下事,如能预留退步,总较孟浪一些的好,谷主,你不反对吧?讵料,话声一落,只见旁坐身着火红镶金裟袈的西藏喇嘛,裂开狮口,仰天狂笑道:人道少林武学,奥博难测,耐性禅师为当代有数高僧,照今天看来,畏首畏尾,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令本座失望之至!群豪大怒,莫不立目相望。
殊不料耐性禅师颇有耐性,只是微喧佛号,说道:大喇嘛如果来到中原,仅是切磋武学,老衲何吝区区微末之技。
可是如今不同,台端为黑狱宫中举足轻重人物,老衲么,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但却不愿为一己之私,置大局于不顾。
大义磅礴,言词凛然。
碧眼活佛冷哼一声,方欲抢白两句,只听黑狱谷主朗声说道:大师率领武林群豪,应约前来,无论为敌为友,总之是客,本谷主一例视作佳宾,诸位当不以粗肴淡酒见拒是幸!他说到这里,用手一指殿中排列着野鹿、烤猪、烧牛、煨鸡、酥鸭,以及葡萄美酒。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四章 阴谋何毒 百密一疏 仍中诡计 临死奋战 大节凛然 斯乃英雄武林群豪见此丰盛的筵席,莫不直咽唾沫,耐性禅师轻咳一声,如珠玉掷地,群豪赶紧收敛起那副馋相,只听他朗声宣佛说道:老衲与天下豪杰,奉召不远千里前来贵谷,在谷主未将姓名宣布,以及传出追魂黑心令符之真正动机告诉我等之前,即使举泰山以为肉,倾东海以为酒,伐云梦之竹以为箫笙,欠难举箸。
群豪中登时有人响应道:总领队之言甚是,吾等此来,岂是为了贪图口腹。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入鬓长眉双挑,嘿嘿冷笑一声说道:本谷主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知我名号之人,惟有两条路可供选择!天籁真人忍不住问道:请问那两条路?玄巾黑纱罩面少年道:一是归顺黑狱之宫,一是举掌自行击破天庭自戕!这两句话说得何等狂妄,竟没有将天下群豪,放在眼下。
崆峒三剑中的人环剑客褚霸,最是暴燥,闻言虎喝一声道:娃娃,老夫成名时,尔不知还在那里,乳臭未干,便这般夜郎自大……。
他还没有说完,只闻少年背后的红纱覆面妇人之一娇叱—声,说道:狂徒,尔敢对谷主无礼!说话中,举起那双莹白如玉的手掌,霍地拍出,人环剑客诸霸,怎知祸临眉睫,只感一阵春风拂面,立时面如玫瑰,双眸射火,周身一阵抽搐,萎仆在地。
天环剑客褚威急忙俯首一探鼻息,只觉人环剑客褚霸,业已气绝死去。
手足情深,天环剑客顿时喷出—口鲜血,地丧剑客褚勇,尚还不知乃弟死去,问道:大哥,三弟怎样了?怎样?老二不要放过那出手的妖妇,因为三弟已遭毒手死去了!此言一出,群豪心中凛骇不已!天环地环双剑,陡然拔出长剑,便要拼命。
青风帮主纯毒阳姚震天,迅即出声劝止,并道:好一个白衫咆哮夫人焦娇,居然投效了黑狱之宫,哈教主为何不现身迎见故友?群豪始悟人环剑客褚霸,乃是丧命在咆哮夫人焦娇六欲煞丝之下。
就在这时,十二个黑衣人中,一个身材魁梧老叟越众而出,并伸手摘去面幕,说道:姚兄,指名呼唤老朽,不知是否有意托我在谷主面前先容,允许你投降‘黑狱之宫’?青风帮主毒纯阳抚着五柳长须,哈哈笑道:哈兄何以堂堂教主不干,却奴颜事人,实令小弟大为不解。
岂止他一人诧异,就是天下群豪亦莫不讶然!要知白衫教掘起江湖,势力之雄厚,一时无两,如今,竟甘心在黑狱宫中,充当一名使者,其内情决不简单,那么,举此类推,其余十一名使者,地位成就,当不在白衫教主蛤蓝壁之下。
群豪至此方知黑狱之宫,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之地。
哈蓝壁面色一红,偷眼一觑老伴咆哮夫人焦娇,心中暗然一叹,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要知黑水魔尊彭前辈,举手投足,已达致人于死的境界,即使残缺的苍穹三仙,仍然出世,亦必遭遇败亡的命运,姚兄,你我过去曾经一度联盟对付游龙子黄小龙,现在,何不同时效命黑狱之宫,将来一统武林,咱们那时便是功臣,开宗立派,自是不成问题,不知意下如何?他竟公然作起说客来了!青风帮主毒纯阳心中一动,但他怎能在群豪面前说出坍台的话来,哈哈笑道:哈兄盛情,小弟心领,最好共存共荣,互不侵犯。
书怪南子等他说完,便道:姚兄,这种变节之人,相谈何益,倒是咆哮夫人焦娇,竟尔任意杀我部众,老朽不才,倒要领教一二。
言罢,嗖的一声,掣出钢笔铁书,霍地一掀一抖,七十二张铁叶,闪起漫空乌光,挟着异啸之声,快逾电光石火,象一群墨色蝴蝶,缤纷飞舞,朝着咆哮夫人焦娇面前涌去。
这一招落英缤纷,正是书怪南子成名秘技之一,威势自非寻常。
咆哮夫人焦娇,虽是练有旁门邪功,也搪阻不住,玉容倏变。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猛地舌绽春雷,喝道:住手,这黑狱宫中,岂是尔等撒野之地。
地字一落,单袖轻挥,说也奇怪,书怪南子用真力控制的铁书七十二页,竟然停止空中,好似被一种无形的钢墙隔离着。
群豪又低低发出一声惊叫道:‘先天玄青罡气’!耐性禅师没有想到这玄巾黑纱罩面少年,果真获得老魔真传,而且竟具八成功力。
不由大骇,向着书怪南子道:施主且先将铁页奇书收回,让老衲与谷主,再交谈数语。
书怪南子,知道老禅师再恐自己斗下去,必然吃亏,是以出语示意阻止,不禁心存感激,双臂一招,立时将七十二枚铁页,悉数收回。
他虽是收回,仍觉一股弹力反震,几乎把持不住。
只闻殿堂之上,飘起一缕森森冷笑,说道:这遭看在老禅师面上,权且放过。
书怪南子,为之凛惧不已!耐性禅师合什说道:谷主先前仅说出尊名不肯告人之规定,老衲此时想来,那是一件不足重要之事,既然吝不赐告,也就算了!他语此歇了一歇,接着又道:不过,谷主仍请道出相邀吾辈前来黑狱谷真正意图,不要使得咱们敌友难辨,岂非大错特错!玄巾黑纱罩面少年朗朗说道:家师之意,天下武林门派太多,纷纭杂沓,标奇立异,为了发扬武学,使天下武术融于一炉,不再有门户之分,黑白之别,创立‘黑狱神魔大教’,举凡九大门派之掌门,一律授以副教主之职,接受‘黑狱之宫’节制,两帮一教,以及无门无派杰出之士,援例纳为黑狱使者,共享令名以财富声色。
总之,与我为友者,不但保障其安全,而且供给物质享受,巩固其地位,否则,嘿嘿!他那一门一派之武功,便将迅即自他身上失传,开株连其三亲六族,使之全皆伏尸荒野。
他娓娓而谈,好象在演说一般,根本不知道那是一件极其残酷之事。
可是一入群豪之耳,宛如一股寒流,掠过全身,机伶伶打着冷战。
如果这话是出诸于另一人之口,谁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一笑置之。
因为,这说话之人,乃是黑狱谷主,那杀人不皱眉的盖世魔尊彭岑高足,这份量又自不同。
群豪各自想着心事,一部份胆小怕事之徒,心中极象一具钟摆在摇摇晃晃。
至于真正的豪侠之士,心中却在打算:即使自己死了!也要为武林尽最后一份力,流最后一滴血!黑狱之宫,立时罩上了一层阴云,谁都俯首沉思,默默无言,显得异常沉寂。
酒肉的芬芳,又开始在空气中荡漾着,诱惑着每一个饥饿人的肠胃。
蓦地一—从少林耐性禅师口里飘出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又把群豪唤回了现实。
只听他庄严地说道:谷主大志可嘉,惟有择手段太过份了些,数千年来,不知有多少大智大意之人,在沉潜于武学,即使有一得的贡献,他们也不敢存有诛除异己之心。
何况武学浩如烟海,真正武功修为到了极致,与天地参,与宇宙化,万物无所不容,又那会有这种争强斗胜之心,和用别人的鲜血,使之就范。
更何况以力服人,终非心服,老衲第一个不敢苟同! 他这一提出异议,群豪谁也不愿后人,就连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亦狂吼着大加反对。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冷峻地说道:你们当真想清楚了么?这还用想吗?老子们早就想过了!群豪中有的竟吐出粗鲁的语言。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微微—怔,他究竟不了解人类的弱点,殊不知在场群众,起码有半数是不愿暴露出自己内心丑恶卑劣的秘密。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还只当天下群豪,真的完全反对自己。
那掩藏在黑纱后面的一双鹰目,顿时泛露出一片杀机,冰冷地道:你们以为不愿妥协,不食本宫预备中的酒肉,就无事么?要是真的这样,咱们岂不白费心血。
现在实话一句,你们均已中了本谷主所伏巨毒,如无黑狱之宫特制解药,七日之内,必然全身发黑,七孔流血而死。
天籁真人甚是不解,心忖:但己与天下群豪,并未饮用谷中任何物品,何来中毒之事。
便不禁哈哈笑道:谷主恁何断定咱们俱已中毒?玄巾黑纱罩面少年,缓缓说道:诸位如不相信,不妨暗运真力,逼向‘关元’一试!天籁真人以及群豪,闻言将体内真气,运行一周,果然觉得不若平时流畅,全皆顿时失色。
却不知毒自何来?耐性禅师觉得还是先行离开这黑狱之宫为是,免得留此徒自取辱。
于是沉声说道:想不到谷主用心如此阴毒,老衲对阁下人格深表遗憾!请从此辞。
讵料玄巾黑纱罩面少年,非但不怒,反而发出了一声鸟鸣似的呵呵得意大笑,道:嘿嘿,本谷主要非天生心毒手辣,‘五回岭’下,家师岂肯收我为徒,老和尚你未免念经找错了菩萨!耐性禅师低喧一声佛号,向天下群豪道:这黑狱之宫,实非善地,诸位既是与老衲同来,此时也该离去,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言罢,立命后队作前队,朝宫门外涌去。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冷冷说道:诸位既是要走,本谷主决不留难,因为,凡中是了本宫‘天茶花’之香毒,无人能救!书怪南子冷哼一声道:这话未必见得,要知天下用毒,莫过于苗疆无肢毒叟,咱们只要能够专程赶往,还怕解不了毒么?群豪一听,当真觉得此言有理,轰然一声说道:对!咱们这就快走,要是有人前来阻挡,反正咱们活不成了,干脆一拼!言时,群豪莫不怒发冲冠,流露出一脸凄厉之容。
瑞巴丹与葛尔穆德,以及其他黑狱使者,俱感微微一震,慌了手脚。
要知一人舍死,万夫莫敌,黑狱之宫虽是高手甚众,但如真要与天下群豪一搏,也不免两败俱伤。
是以宫中第二高手碧眼活佛,也暗地潜运功力,以防突变。
只有玄巾黑纱罩面少年,仍然无动于衷,朗朗说道:你们以为去到苗疆,便可有一线生机么,告诉你们那全是妄想。
耐性禅师欺霜慈眉一剔,说道:从大巴山到苗疆的‘雾封谷’不过三千余里,七日时间,在老衲来说,足有余裕,即使较轻功次一点的,咱们山下留有马匹,也阻遏不了行程!玄巾黑纱罩面少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本谷主先给你们介绍一人,那时你们便知此路不通!通字一落,袍袖轻挥,只见从殿后角门,轧轧地推出一辆轮椅,椅上坐着一个面容苍白,四肢俱无的老人,漠然地注视着殿中群豪。
他不就是苗疆‘雾封谷’无肢毒叟么?怎会在黑狱之宫出现呢?不错,他就是苗疆‘雾封谷’无肢叟殷介。
因为平生沉浸于天下的巨毒,结果不慎,为毒物所伤,只自得残肢体。
结果,各种毒药,虽已研制成功,却已四肢不保。
此人武功虽是平常,但对毒药的知识,尤推独步,是以无肢毒叟之名,不胫而走。
想不到黑狱谷主,竟然棋高一步,早将这家伙俘来宫中,断绝了群豪求生之路。
这一手果然毒辣到了极点。
人到了生死绝望的阶段,品格的高低,才能真正显出来。
斯时,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与他率领下的阴阳三怪邓归农,朱简七,立即举手投降。
接着投降的,有崆峒掌门人铁飞豹端木凯,峨嵋上清宫青木道长,少林法渊法海法空三长老,青城三杰,武当双雄,以及华山一龙一凰等十余位各派高手。
少林耐性禅师一见情形突变,知道多延迟—分时间,则局势便将增多一分恶劣,低喝道:诸位还不赶快离此,更待何时?他已无法去责备那些投降之人,因为老和尚心性忠厚、慈悲,总以为他们仅是为了贪生苟活而已!群豪悲啸一声,纷纷从门窗内,飘飞出去。
检点人数,又有十余人留在宫内。
天籁真人道:大师,咱们惟一中毒的机会,贫道想起来了,定是谷口那—阵奇异的花香。
耐性禅师黯然说道:这‘黑狱谷’中之人,个个阴狠绝伦,老衲一片慈悲之心,竟尔白废,咱们还是先行出谷,再设法解除各位所中‘天茶花’毒素吧!群豪应了一声,正展开轻功,朝谷口奔去。
蓦地一—道旁闪出十二个黑宫使者,十二个红纱宫婢,簇拥着玄巾黑纱罩面少年率领下的碧眼活佛师徒,以及咆哮夫人焦娇等一行人,拦住去路,朗声说道:各位当真拒绝合作,而不要命了么?书怪南子一声大喝道:住嘴!咱们此后与黑狱之宫,誓不两立。
他因好友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投降,悲愤之极,是以火药味特别重!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厉声叱道:书怪,别以为你名列宇内四奇,便敢如此在本谷主面前狂妄。
要知,以你目前身份,还不配作答!他说到这里,面向少林掌门道:大师仍佛门高僧,对个人之死,诚不足惜,但大师竟置诸位生死不顾,宁非别具用心!耐性禅师虽有耐性,闻言亦不禁愠声说道:谷主,你不怕信口开河,死后坠入拔舌地狱!反正老衲行事,一生光明磊落,谷主何不说出老衲何事别具用心。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嘿嘿一笑,说道: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贵派僧众,何止千人,即使大师连同十八阿蓝尊者,全军覆没,对少林来说,并不能动摇其根本,而其他名派则不然,一旦死去,便将后继无人。
这不是存有私心么?耐性禅师做梦都没想到黑狱谷主竟会说出这种无聊的话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归天。
最令人痛心的,就是这种幼稚无聊的话语,居然有人相信纷纷提出指摘。
于是又有半数的人,藉口留下,原来这些人把生死,名誉,两者均颇重视,一时委决不下,最后还是觉得生有可恋,才做出这种可悲,可鄙的事来。
耐性禅师,这位佛门有道高僧,想不到人性的丑恶,一到生死边缘,便暴露无遗。
而这些人中,有的是他素所器重的后起之秀,有的亦是方外之交,不由悲、痛攻心,喷出一口鲜血!天籁真人道:大禅师,你这是何苦?……就有这时,玄巾黑妙罩面少年朗声笑道:老和尚,偏有那些做作,难道这样便能博得别人的同情么?他竟是毫不放松,步步紧逼。
丐帮帮主小铜神青竹杖一抖,骂道:这是人说的话么?看来旁门左道,始终是魑魅魉魉。
他语此微顿,面向耐性禅师说道:大师,不管别人怎么批评指摘于你,穷家帮尚明邪正是非,仍然对大师信仰,始终如一,走吧!小铜神人本憨直,声如洪钟,这一慷慨陈词,群豪莫不义愤填膺,同仇敌慨!高呼道:咱们跟丐帮一样,决不对大师为人有所惑疑!耐性禅师又是一阵激动,心说:天地间,毕竟还有正气。
可是,当他发现群豪,已丧失过半,而敌人竟未动一刀,一剑,这份难过,就不用提了,立即吩咐十八阿蓝尊者,领先开路。
少林十八阿蓝尊者,为第二代第子中杰出人材,乃属千中挑一。
功力尤为深厚,各怀数种绝技,更擅于合击之术。
花费耐性禅师不少心血,始灌溉而成。
十八位高头大马和尚,立时应声如雷,越众而出。
数十斤重的镔铁禅杖,霍地一挥,顿时满天杖影,异啸不绝,威势端的惊人。
黑衣使者与红纱宫婢,虽都是成名怪杰,睹此威势,也不禁微微一怔。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下令道:凡入黑狱谷者,不得留下一个活口。
杀!杀!杀!杀!杀!杀!杀!一连喊出了七个杀字。
大战序幕,于已展开,一片喊杀之声传达数里。
耐性惮师蓦地忆起一事,急向天籁真人耳语数句道:快,别让谷外诸人入谷中毒!天籁真人知道事机已迫,身形一晃,便夺路朝谷口奔去。
仃未及丈,一个黑衣人飘风般追上前,举剑疾刺,剑虹经天,一看便知足武林罕绝高手。
天籁真人左手拂尘一抖,使出一招浮云掩月,封住来势,右手剑横腰疾斩,用出了一式。
慧剑断丝。
黑衣使者被迫斜退三步。
天籁真人那里有心恋战。
迅即一鹤冲中,双臂一张,化作夜鸟投林,如飞逸去。
黑衣使者嘿嘿冷笑一声,跟踪进行。
但他举步较迟,等到他进来谷口,天籁真人已将道旁两侧花草予以削断。
并用长剑挑起泥土盖上。
这时,谷外的群豪,已闻得谷中隐隐传来喊杀之声,便要冒险进谷。
剑圣令狐楚劝止道:耐性禅师,曾经嘱咐,如谷中未派人前来求援,决不可轻易入谷,以防敌人断截归路。
路字才落,便闻谷口传来步履之声,跟着锵锵数响,显然谷口已起了搏斗。
群豪拥往一看,只见天籁真人与一黑衣使者两柄长剑打得惊心动魄。
剑圣令狐楚长剑一颤,说道:副总领队,谷中情况如何?天籁真人急道:快闭住呼吸,将未盖好的花草,使用泥土盖上,带领群豪前往谷中驰援,咱们全皆中了‘天茶花’香之毒。
剑圣令狐楚,闻言大惊,群豪中立即飞出数人,挥动兵刃,将花草深深掩盖,另有数人正欲前往,将黑衣使者解决,这厮狡猾无比,一见群豪冲入谷内时,迅即晃肩疾走。
剑圣令狐与天籁真人,双双一声清啸,朝谷中飞去。
天籁真人藉着凄迷的月色一望,只见群豪在黑衣使者及一群红纱宫婢围困之下,竟然冲不出来,不禁大骇。
两人足下一用力,象急弩叫般射向斗场,说道:诸位沉着应战,援军已到。
两柄长剑,幻起漫天银虹,两位剑门高手,这一双剑齐出,立时冲开一个缺口,群豪迅即冲围而出。
群豪死伤叠累,血流成渠。
耐性禅师与书怪南子青莲禅师等人,莫不全身浴血。
剑圣令狐楚率领下的群豪立即协同断后,这支生力军,的确发挥了力量,且战且走,终于出得谷口。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忽接报告,得知谷口‘天茶花’毒草被毁,不禁大怒,说道:好匹夫,竟敢毁我谷中设施。
言讫,立即率同碧眼活佛师徒,咆哮夫人焦娇,红纱宫婢,黑狱使者,在后面跟着追杀。
群豪此时除第三大队实力仍存之外,第一第二两大队只胜下十余人,不是投降,便是伤亡。
这十余人复经苦战,虽属罕绝高手,却已真力不继,显然有些抵挡不住。
象这样斩杀尽绝之事,武林之中,尚不多见。
跟着群豪又有数人丧命。
这几人,一是崆峒派的地环剑客诸勇,一是丐帮中长老瘤腿穷神,一是少林阿蓝尊者第七第十八两位,还有昆仑门下的追云雁大侠伶元亮。
剑圣令狐楚与天籁真人双战碧眼活佛,耐性禅师,则以一支禅杖敌住咆哮夫人焦娇。
书怪南子铜笔一挥,与一个红纱掩面妇人打得难分难解,青莲禅师的对手,乃是昔年的白衫教主哈蓝璧。
这时燕云大侠公孙亦年率领子女公孙时,公孙风,也加入了战斗,与他并肩而战的,还有怪书生候伦,以及侯丽珠姑娘。
玄巾黑纱罩面少年,陡的双睛一亮,哩哩笑道:侯姑娘,你还认得本谷主吗?侯丽珠芳心顿吃一惊,这声音虽颇熟悉,但决不是心上人游龙子黄小龙哥哥,不由诧异道:阁下是?玄巾黑纱罩面少年,呵呵一笑,伸手怀中,摸出一条红色香巾一扬道:我么,就是你赠巾之人。
侯丽珠迅即想起高碑店之夜,自己与小龙哥在易水河畔,正在细谈衷曲之际,陡然间,闯来了葛尔穆德,瑞巴丹,及仙人剑史锦沦的一幕,虽事是隔一年,她仍然记得,不禁惊呼道:你是仙人剑史锦沦?不错,那正是本谷主。
玄巾黑纱罩面之人,率性揭去黑纱,现出一个唇红齿白,鹰眉目浓的俊美阴鸷少年,向着侯丽珠姑娘,双目灼灼而视。
侯丽珠姑娘黛眉一挑,面色如冰,说道:没有想到长春净游浮洲不老神仙弟子,竟尔投身黑水魔尊门下,毫不知耻!黑狱谷主史锦沦仰天大笑,道:苍穷三仙,不过是盗名欺世之辈,本谷主爱投何人门下,谁奈我何?这种无情无义话,亏他还说得出口,可见他真是蛇蝎之心,衣冠禽兽,群豪虽在拼搏,听了也不禁大骂。
谁知他竟一点不在乎,脚下毫不挪动,便已移前数丈。
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
向侯丽珠姑娘攫去。
口中轻佻地笑道:你这一朵花儿,实在美妙,正好带回宫中去享用一番。
眼见侯丽珠姑娘挡不了这绝世高手一招,行将遭擒被辱,忽闻一声低喝道:小魔崽子,还不住手!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五章 星月朦胧 群豪惨遭屠杀 故人依稀 毒叟慨赠解药黑狱谷主史锦沦嘿嘿一笑,仍然原式不变闪电般攫去,对于头顶上洒下来的一股酒箭,竟尔视若无睹。
侯丽珠姑娘惊叫一声,迅即朝地上倒去。
就在这时天山掌门雪峰飞狐淳于雄与衡山破钵大师,双双抢出,前者剑起飙飞,划出一道芒弧,直削五指,后者破钵生啸,一式推心置腹,迳撞丹田。
这几下动作,快得有如风飘,场中换了任何人要想安全撤退均不可能。
黑狱谷主史锦纶不愧枭雄,脚跟柱地猛然一旋,同时,手腕疾沉,扣指轻弹,不但避过剑势及空中洒下来的酒箭,而且铮的一声响,破钵大师击出去的一只破钵,少说也有千斤,竟然荡开三尺,手腕发僵。
侯丽珠姑娘就在这刹那之间,手心微沾地面,一个鲤鱼打挺,横飞一丈七八,避了开去。
她虽是侥幸避过对方一攫,芳心仍在狂跳不休,因为要没有这三人从中援手,她知道自己定然被俘,没想到小龙哥哥没来,却碰上了这讨厌的家伙。
黑狱谷主史锦沦,冷哼一声,腿不动,肩不摇,象一溜轻烟般朝前掠去。
谁知他快,另一人却在一声惊噫之后,拦在前面,比他更快,说道:小魔崽子,你是嫌寂寞么?我老人家陪你耍子可好?他抬头一看,只见是个长衫破袖,足穿多耳破鞋,面如婴孩,白发银须的皓首老人。
这老人,一手摸着那只垂肩的耳朵,另一只手,却举起一只朱红大葫芦,咕嘟—声,啜了一口美酒,砸唇舐舌,滑稽之极令人捧腹!可是,这时谁也笑不出来。
黑狱谷主史锦沦浓眉一竖,说道:那里来的老厌物,还不给谷主滚开,难道想死不成?说时,银虹暴涨,手中匕首已当胸刺到。
长耳老人嘻嘻一笑,说道:魔崽子,难道你真的打算要我这条老命?口中嚷着,手下却也不闲,身形半偏,陡然右手一晃,幻起漫天指影,硬朝匕首光幕中攫去。
黑狱谷主史锦沦大惊,倏忽之间,忆起一人,滑步略为后撤,说道:老鬼,你莫非便是长耳酒仙?他听师父黑水魔尊曾经描绘过苍穷三仙面容形状,只因适才仓卒之间,未曾想起,这时,见他硬攫匕首,是以才陡然记了起来。
长耳老人皓首划了半个圆圈,说道:然也,我老人家早打出两面招牌,只怪你这魔崽子,有眼不识泰山!黑狱谷主史锦沦经黑水魔尊,以先天玄青罡气打通了任督两脉,功力已非昔比,而且将一套左匕右扇招法,练到了八成以上的火候,老魔头曾经夸奖过他,说是即使遇上了苍穷三仙中人,虽无求胜之望,但尚堪自保。
心想:我倒要试试这酒鬼有多少斤两?想到这里,豪戾之气陡增,说道:苍穷三仙算什么好汉,昔年中倏山一战,要不是仗着人多,和家师大战九大门派之后,真力微有一继,岂能败在你们手里?长耳酒仙呵呵—笑,说道:不错,咱们这些老不死的都很窝囊,但却不许那些狂妄自大,动辙杀人,目中无人的家伙在这世界上纵横!碧眼活佛自从闻知皓首长耳老人,竟是苍穷三仙中的酒仙,立即跃出战圈,发出一声阴阴的冷笑,说道:这般大言不惭,就恁阁下那两扇招风耳么?他虽是西藏飞龙寺活佛,但却常来中原,是以精通汉语,说出这般恶毒的调侃话来。
他话声尚未落平,武当掌门天籁真人和昆仑剑圣令狐楚,已然相继跃到,口中都低叱一声道:恁尔化外之人敢对苍穷三仙不敬。
说时长剑一颤,又将碧眼活佛裹入一片剑幕之中。
黑狱谷主史锦沦微一皱眉,说道:老鬼,你要是知趣一些,赴紧离开这大巴山,否则,别说本谷主以小欺老。
长耳酒仙举起葫芦,方喝下一口美酒,还未开口,站立在他身后的侯阴珠姑娘,樱唇一披,说道:恁你这坏蛋配么?黑狱谷主史锦沦凶睛一闪,说道:贱婢,那你就瞧着吧!声落,左手一扬,一式野火烧天,屠龙匕首起一道银浪,上攻面门,右手运起先天玄青罡气,陡地一掌劈出,下袭前胸。
承招一式,同时攻到,诡辣无比。
长耳酒仙巧妙地手腕一翻,抓向眼门,右手葫芦斜朝上推,一式飞畅醉月,也到了对方下颚。
要知葫芦形式颈长肚大,芦头虽是对准了史锦沦下颚,其实,葫芦腹部,却险些擦着咽喉的喉结穴。
这穴道,乃属人身五大要穴之一,如果受到伤害,便立刻有性命之忧,赶紧施展魅影遁形之术,避过一旁。
长耳酒仙一招得手,侯丽珠姑娘面泛笑容,说道:酒仙前辈,那小子坏透了,专门欺侮女性,你得好好揍他一顿。
长耳酒仙道了个好字,葫芦原式不改,只是手腕一震,一股酒箭,霍地从葫芦头口冒了出来,怕不升起三尺多高,然后吹出一口真气。
那股酒箭,顿时有如游龙,电火般朝黑狱谷主史锦沦头顶降落。
而且闪起绿火,如果一沾身,保险烧得焦头烂额,这招酒涌金樽真是别开生面。
侯丽珠姑娘顿时忘了身在斗场,笑得弯腰打跌!黑狱谷主史锦沦,见酒仙竟运用三味真火,将葫芦中高梁烈酒点燃,向自己袭来。
不禁心中大为骇异,暗自忖道:这老家伙功力已臻化境,看来,师父已低估了敌人。
狂妄之心,顿时收起,身形一晃,跟着反臂一掌甩出,那朵朵酒花,经这掌风一拂之势,立刻飘向正在笑得浑身乱颤的侯丽珠姑娘停身之处。
侯丽珠姑娘不虞黑狱谷主史锦沦这个坏蛋如是阴损,吓得花容失色,尖声惊叫。
长耳酒仙嚷道:猴儿崽子,你想借花献佛,那可不成,这是我从四川成都带来的,糟塌了岂不可惜!言毕,葫芦一举,那漫空酒花,复又回到葫芦,不但一滴不少,而且竟然自动熄灭火焰。
这种返璞归真的至高武学,莫不叹为观止。
侯丽珠姑娘更是打从心坎里佩服。
黑狱谷主史锦沦不禁羞恼成怒,心想:今天一战,如能侥幸一招赢得酒鬼,立刻便可震摄群豪,即使落败,那也不打紧,反正自已身后,还有师父出来撑腰!如此一想,便嗖的一声,掣出一柄奇形兵刃,黑黝黝的,乌光闪耀。
长约一尺匕寸,冷冷说道:本谷主—向务本崇实,不玩花枪,老酒鬼,你要是有真才实学,且接我九九八十一招左匕右扇招法,要不硬打硬接,一味躲闪,不是好汉!此言一出,长耳酒仙大为惊异。
因为,不管如何,对方如此年轻,功力决不会高过自己,即使屠龙匕首无坚不摧,但象他这等罕绝高手过招,决不是专恁一把锋利的匕首便可伤得。
他方自沉吟,黑狱谷主史锦沦已感不耐,说道:酒鬼,你害怕是不?长耳酒仙呵呵一笑,说道:想不到彭老儿,倒调教出来一位青出于蓝的弟子,单只胆识,便已高人一筹,有本事你就使吧!我老人家接着就是。
黑狱谷主史锦沦脸上掠过一丝诡猾的笑容,脚踏离宫,左腕匕首,划起一道耀眼银芒,一领对方眼神,右手扇,唰的一声张开,寒飙骤涌。
分袭敌人前胸十七处要穴。
长耳酒仙,虽是游戏风尘,生平未遇敌手,一见史锦沦出手威势,当真不凡,却也减去了几分轻视,袍袖一挥,竟使出了流云飞袖,和他的葫芦六打,相与周旋。
流云飞袖自不必说,那葫芦六打,却蕴有无穷奥纱玄机,当年三仙联手战败黑水魔尊之时,长耳酒仙那时有四式。
经过五十年不断钻研,却也只增加了两式。
虽只两式,却是这葫芦六打之中两招杀手。
他此时只将前面四式回环使用,配合着他的流云飞袖,应付这面前少年。
长耳酒仙竟是越打越是吃惊,因为,他已发现这黑狱谷主史锦沦,奇招妙式,层出不穷,竟与自己互抢先机,打成平手。
象这样的搏斗,任何人均认为毕生罕见,谁肯放弃机会,不知不觉问,全部停止了战斗,退回自己一方阵地,变成了观战之人。
这时,场中只见两团人影翻飞,不时闪起一道惊虹,一道乌光,和漫天袖风,以及葫芦红影。
耐性禅师向天籁真人说道:这黑狱谷主,不过是黑水魔尊的弟子,便具有这等身手,看来苍穹三仙要不一同联手,将来决难制住那老魔头!言下,不无隐忧。
天籁真人沉叹道:昔年中条一战,仅那老魔彭岑一人,便动员了九大门派,以及苍穷三仙之力,方始获得胜利。
如今时移事迁,已是今非昔比,不但黑水魔尊有了传人,兼且网罗了西藏飞龙寺碧眼活佛师徒,以及白衫教主哈蓝璧夫妇,还有数十位不知名的黑狱使者,均属武功卓绝之辈,更加如虎添翼。
反观吾等大门派,此役已有三分之二中了黑狱谷里天茶花奇毒,苗疆无肢毒叟复又被俘,吾等生存的希望,已属渺茫!大师可曾发觉,适才一战,毒气已因动用真力,而逐渐曼延?少林掌门耐性禅师沉声说道:真人之言,确属不虚,老衲已有同样感觉,不过,此时千万不能将之泄露,否则,这大巴山中,便是吾等埋骨之所。
正说到这里,只见人影陡然一分,黑狱谷主史锦沦恶狠狠地向长耳酒仙瞪了一眼,说道:老酒鬼确有点门道,本谷主今宵权且放过、你们去吧!吧字一落,便见他举手一挥,群魔纷纷遁走。
峨嵋青莲禅师宣了声佛号道:谷主不择手段,使吾等误中天茶花奇毒,如果此事传扬江湖,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黑狱谷主冷冷地道:和尚有何宝贵意见?青莲禅师合什道:谷主应该将解药取出,使吾等身内巨毒解除,那时再不妨以公平合理之方式,约期较技,似这般鬼域技俩,实非大丈夫所应为!讵料黑狱谷主毫不为所动,竟自施展魅影遁形之术,疾射夜空,呵呵笑道:和尚,本谷主何如人也,怎会中汝激将之计,如要解药,可来黑狱之宫,当面求取。
说到最后一字,已是细如蚊蚋,早已去远。
群豪见恶魔们均已去远,这才纷纷上前,向长耳酒仙致谢。
侯丽珠姑娘娇声说道:老神仙我亲眼看见黑狱谷主史锦沦吃了你一葫芦,怎未受伤?委实令晚辈不解。
长耳酒仙向群侠望了一眼,说道:原因为何?我老人家亦是惑疑,要知能挨得起我那—葫芦之人当今武林,屈指可数,那小子确实有点邪门!言毕,不禁沉声一叹!耐性禅师道:这黑狱谷一役,咱们全中了对方诡计,只有昆仑剑圣令狐楚施主领导下的昆仑、衡山、天山,因留守谷外应援,较为完整外,其余少林、武当,崆峒、峨嵋。
青城、华山、丐帮如非变节,死亡,即中‘天茶花’剧毒,恐怕难以活过一周,武林元气大伤,不知老神仙可有什么办法?长耳酒仙闻言吃惊道:这小魔崽子心肠恁般狠毒,世上只有两人可治,一是苗疆无肢毒叟殷介,一是长春浮游沙州司徒圣老儿的九叶仙兰。
……天籁真人道:苗疆无肢毒叟殷介,业已被黑狱谷主俘去,看来,只有等待活神仙了!长耳酒仙摇头道:从这里前往南海长春岛浮游沙州,何止万里,诸位即使门夜兼程前进,恐亦难以到达,如由老朽前往,唉!这一往一返,也是力不从心。
……他说到这里,忽的计上心来,说道:据诸位叙述,黑狱谷中,既置有天茶毒花,是则谷中使者,焉有不虞中毒之理?然而彼等往来,若尤其事,其必怀有解药,可资断言,这样吧!咱们先在附近山峦觅一秘密栖身之处,由老朽潜入谷中,搜寻解药,比较妥善,诸位以为如何?群豪大为佩服,心说:到底姜是老的辣。
莫不点头同意。
山风萧瑟,黄叶飘舞,凄迷的月色,照在群豪的脸上,更见苍白。
丐帮长老黑妙手说道:这大巴山,我昔时曾经来过数次,记得有一处峡谷,甚为隐秘,通常不易被人发觉,如果咱们留在谷中养伤,只要留下一二高手恁险扼守,敌人再多也难以攻进。
群豪一听有这样好去处,自是赞成。
黑妙手打起精神,先行跃登树梢,察看了一下方向,然后跃下地来。
向西奔驰。
静寂的夜里,只闻着一片沙沙脚步之声。
峰回路转,路转峰回,二个时辰之后,果然来到一处危崖。
看来疑是无路,只见黑妙手攀着一条山藤,荡将过左,发出一声欢呼道:诸位,快来,在这里了!群豪依序荡将过去,发现前面一片断峡,仅能容—人转过。
两峰夹峙,崖高千刃,这条比羊肠还窄的小径,却是芳草如茵。
径尽,豁然开朗,竟是一片幽美的山谷,谷中气候温和,野花盛开,—些形如枇杷的果木,结实累累,还有不少野鹿羚羊,四处奔窜,呜声不绝!群豪大喜。
长耳酒仙道:此处,果为一理想疗伤之地,水源,饮食,均不虞匮乏,无后顾之忧,老夫这就去矣。
矣字才落,双臂猛抖,人已去如激箭。
群豪除派出守护谷口之人外,其余在谷中休息,等待酒仙解药。
且说长耳酒仙,认清道路,出得谷来,展开绝顶轻功,一身风飘电闪,希望在天亮之前抵达黑狱谷。
象他这类绝顶罕见高手,什么险阻崎岖,已属无用,快得直如—缕淡烟,在郁勃的浓雾中飞驰。
半盏热茶后,他便来到黑狱谷附近,—连制住三个暗桩,可是搜寻结果,竟是大出预料之外,没有—人身旁带有解药。
长耳酒仙不禁奇怪起来,暗忖:难道这黑狱谷主,已算定咱们有此—举,已将群魔解药全部收回,如此,其机警狠毒之处,委实可怕!他此时又不能空手而回,略一迟疑,便向谷内飞去。
好在他轻功极佳,复有浓雾掩护,又在众魔疏神之际,潜入谷中。
月影西沉,谷中—片漆黑,看不见一丝灯火。
他虽是艺高,却也小心翼翼,深恐惊动群魔,鹤行鹭伏,朝黑狱宫行去。
蓦地—一谷口传来九响钟声,跟着黑狱之宫,也以九响钟声相应,同时,燃亮起一片灯海。
他只得轻轻一掠,掩身在一株浓密的翠柏中,暗道:莫非我的行藏泄露了不成?继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点穴,搜查,解穴,只是一瞬之间,快得无人能够发觉……念犹未落,只见宫门大开,黑狱谷主史锦沦,已率领碧眼活佛,咆哮夫人,白衫教主哈蓝壁,画魔巫惠莲,及新投降的崆峒掌门铁飞豹端木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一众群魔,向谷外迎去。
长耳酒仙心说:莫非是老魔回山来了!想到这里,心头也不免一阵忐忑。
但他终于霜眉一剔,迅速想道:此时正是自己入宫寻取解药最佳时机。
念动身随,立即从一处树影,飘入宫墙,然后施展易筋缩骨之术,打从一处通风洞穴,神不知,鬼不觉,进了黑狱之宫。
他听说过,无肢毒叟殷介,住在宫内,便向殿隅一处角门行去,轻轻一推,很快即进入里间。
壁灯闪着昏黄的灯光,照出过道上静静的,不见一人,方自踌躇,忽间一阵低吟之声传来,虽细如蚊蚋,值却清晰可闻。
长耳酒仙凝神静听,原来是一关玉漏迟。
只听那人如此吟道:苗疆归路杳,引领宫羡,展翅飞乌!黑狱沉沉,令人时生苦恼!不是阎王殿里,偏遇些,凶鬼厉獠!时自笑!毒名误我,半生吟啸!而今鬓发斑白,喜小有成就,冤遭魔爪!助纣为虐,毁却豪侠多少!清夜扪心自问,更已尽,残灯斜照。
梦魇中,全是冤魂缠绕。
细细听来,从词意中,可以了解这无肢毒叟殷介,对自己被俘,却并非心甘情愿,而且还非常苦恼。
长耳酒仙心说:这无肢毒叟,倒还能辨是非,别善恶,我无论如何,得想办法,将他救出魔窟。
想至此,便循声前往,几个转折,便已到达。
可能是黑狱之宫主人,对这残脚老叟,极为放心之故,寝门外,竟未发现守卫使者。
长耳酒仙,从半掩的室门望去,只见一只单人木床上,斜躺着一位面容苍白,颔下有几根山羊胡子,两臂和两脚均已失去的老人。
不用问,他便知道老人是谁,那种寂寞而苦恼的神情,长耳酒仙也不禁深深感动,身形一晃,立刻进入屋中,随手将门闩上。
无肢毒叟殷介,虽是武功平常,但屋里多了一个人,岂不知情?然而,他却没有抬起头来,以为来人,无非是黑狱宫中使者,懒得答理,陡闻一声呵呵大笑,道:殷老鬼,老朋友来此探望,你也不表示欢迎么?难道真的一人黑宫,便六亲不认?言讫,又有一声呵呵大笑。
无肢毒叟殷介,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并不陌生。
猛然抬起头来,注目一望,不由大喜。
原来,他已认出来人,乃是苍穷三仙中的长耳酒仙。
长耳酒仙数年前,侠踪偶然到了苗疆,在一处绝谷中,救下一位少女,这位少女臂上,被一种绝毒的双头蛇咬伤,命在呼吸。
长耳酒仙挟着那位少女去霜封谷,向无肢毒叟殷介求救,居然获得慨然应允。
留在谷中,为少女疗伤解毒。
同时,两人均嗜好杜康,千杯不醉。
这少女毒伤解去,这位无肢毒叟便与长耳酒仙成了酒友。
这位可怜的老人,一见来客,竟是长耳酒仙,如同遇见亲人一般,一阵激动,便不由老泪纵横。
说道:老菩萨,你此次潜来魔窟,是来向群豪讨解药的吧!长耳酒仙点头道:殷老儿,你说得一点不错,少林、武当、崆峒、峨嵋、青城、华山、丐帮等数十位豪侠,全中了‘天茶花’香奇毒,这些反魔中坚,如果不幸死亡,则武林中精锐大丧,单是咱们苍穷三仙,亦是狐掌难呜,所以希望能够从你这里获取解药,将群豪救下。
无肢毒叟殷介道:晚辈得知黑狱谷主将雾封谷中天茶花移来,种植谷口,便留下了一大包解药预计可解除三十人的毒,这包解药,便在晚辈怀中,请老菩萨取去吧!长耳酒仙闻言大喜,当即从殷介怀中取出一包药丸,他此时也没有心绪细点,当下说道:老朽此时无力将你救出魔窟,委屈你多耽几日,一待群豪毒解之后,再设法前来营救于你。
无肢毒叟殷介道:老菩萨,你就赶快去吧,晚辈这残余之身,留在世上,对国家,社会,也没有什么贡献,值不得诸位前来涉险,不过,老菩萨这番盛情,晚辈委实心领了!长耳酒仙微笑道:殷老儿,别这么,到时候,老朽自会来的,再见!话落,立即拔开门闩,向外隐去。
这时,黑狱之宫大殿上,端坐着—位葛衣麻鞋,面色阴沉,双目寒芒射的瘦长老人,于听取爱徒史锦沦报告后,沉吟道:你们这次处理得虽颇成功,但也未能尽如理想!群魔原以为可向老魔头邀功一番,没有想到仍来能讨好,心中大是不服,但谁有胆量,敢说半个不字。
老魔炯炯目光,一扫殿中诸人,说道:第一:沦儿经验缺乏,应该逼使谷外的一批人,踏入谷内,让其全部中毒,如果不是由于有了这批援军,武林九大派,以及丐帮,岂非全部被俘。
即使长耳洒仙赶到,然亦为时已晚。
其次,群豪虽已向山下退去,尔等太过疏忽,竟没有派人跟踪,侦知彼等落脚之地,然后予以突袭或围歼,只要把这批顽固分子消灭,谁还有天大胆子与黑狱宫作对。
那时,苍穹三仙不过瓮中之鳖!还有,宫中使者所发解药,应予收缴,以免资敌!黑狱谷主史锦沦道:禀师父,这一点徒儿已经采取行动。
黑水魔尊意似嘉许,说道:如此一来,长耳酒鬼即使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救得那些顽固之徒。
徒字一落,陡地双眸逼射,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崇崇,还不给老夫滚出来。
来字一落,陡地一掌击去。
一股黑气,有如惊涛怒啸,穿窗而出。
长耳酒仙呵呵笑道:彭岑老鬼,你这是迎客之道么?我老人家,看不惯你那种作威作福的样子,走啦!身形一晃,便朝谷外飞驰。
黑水魔尊彭岑,知是苍穹三仙中的酒仙,五十年前受锉之辱,那得不怒,一声大吼,人已象一股旋风卷了出去,其快,已接近音速。
长耳酒仙,这些年来功力虽是陡增,却也无把握能赢得这武林杀人魔王。
说走,就走,展开脚程,如凌虚御风,快得如一缕淡烟。
此时谷中惊讯频传,一片钟声,回荡不绝。
长耳酒仙眼看便已达谷口,心想:只要自己一经离开魔窟,哈哈,这重峦叠山献中,还不好捉迷藏么?讵料念犹未落,只见谷口红影一闪,一股如山动力挟着惊心锐啸压体而至。
他在毫无防备之下,时此骤袭,赶紧推出一掌,砰一声巨震,暗陬中的红影噫了一声,身形退了一步,长耳酒仙仓促发掌,亦被震翻落地。
就在这一瞬之间,后面的黑水魔尊,已然赶到。
可是,落地后的长耳酒仙,却不见踪影。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六章 长耳酒仙 为缘耳长肇祸 黑水魔尊 端的心黑手辣碧眼活佛从暗中走出,诧异道:彭施主,怎的那家伙不见了?黑水魔尊彭岑,看得清楚,分明长耳酒鬼,业已震落地上,不管他身形如何快法,断难逃出自己的双睛,微一迟疑,蓦地凶眉一皱,说道:不好,这酒鬼又潜回谷内去了,和尚,你小心守住谷口,只要能将他缠住,老夫定要将他毙于掌下!话声甫落,人已穿空倒飞,身法美妙之极。
原来长耳酒仙知道,只要两人一对面,自己决难讨好,这魔头武功,可以说,武林中已无敌手,何不向谷内藏匿。
他脑筋电旋一转,脚尖落地之时,吸入一口清气,轻点地面,贴地掠飞,这手轻功,除非是他老人家,才有如此神妙,连黑水魔尊也居然未曾发现。
他飘风般掠回黑狱之宫,宫殿前面的黑衣人,都是武功高强的罕绝高手,一闻衣带破风之声。
方自一怔,便觉一缕轻烟从面前掠过。
接着,又有破空之声跟踪传来,身形亦是奇怪,他莫明其妙地劈出一掌。
狂飚起处,黑影身形一滞,冷峻地骂了声饭桶这声音入耳,不由心胆俱寒,因知杀身之祸已临,如此死去岂非冤枉?这位黑狱使者张嘴欲呼,但已无及,骤感一股极大的压力—震,身形飞出两丈余外,五官四肢一阵抽搐,倒地死去,口鼻间渗出紫黑液血,不须检看,便知是被黑水魔尊独门先天玄青罡气震毙。
其余使者,个个惶悚战栗,自此不敢随意出手。
黑水魔尊彭岑,与长耳酒仙,捉迷藏似地追了半个更次,一个无法逃出谷口,另一个呢,却也无法追及。
渐渐,黑水魔尊觉得久追不上,大是丢脸之事,立即停住身形招呼徒儿史锦沦,咆哮夫人焦娇,白衫教主哈蓝壁,画魔巫惠莲,崆峒掌门铁飞豹端木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一干高手,作扇形推进。
这样一来,长耳酒仙可就要暴露形藏了!心中一急,便朝谷底退去。
谷底,正是黑狱宫后,那里多半是群魔家眷。
长耳酒仙是武林中颇有身份的人,怎好随侧逃人别人闺闼,成为日后江湖笑柄。
但他却又不愿现身,与黑水魔尊朝相,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常言说得好,饥不择食,慌不择路,长耳酒仙被群魔一逼,不知不觉退入了一片袋形阵地。
黑水魔尊彭岑见敌人入伏,哈哈笑道:酒鬼,你已经成了釜底游魂,还不乖乖出来投降,更待何时?长耳酒仙游目一望,只见这片荒地,石笋嶙峋,荆棘纵横,上面层峰高插霄汉。
任是飞鸟,也难展翅飞越。
只见峭壁处,露出一个丈余见方的石洞。
长耳酒仙甫自飘身入洞,只闻黑水魔尊彭岑一声狂笑,霍地伸手一按石笋,只闻卡嚓一声巨响,立即落下一道铁栅,将洞门关了起来。
这铁栅每根铁枝,均粗逾碗口,任是天生神力,也难以毁折。
长耳酒仙知出洞无望,不禁暗然叹息一声,心说:完了! 自己受困倒不要紧,可是,解药在自己身上,这便如何是好?要是不贪图偷听老魔语言,何致于节外生枝!寻思及此,更是悔恨不已!黑水魔尊彭岑,见长耳酒仙被囚石牢,颇为得意,不禁仰天狂笑道:酒鬼,你这一入伏,长春岛上的活神仙和半仙尼,即使联手,也非老夫之敌,看来天下武林盟主,只好由劣徒称尊了!长耳酒仙呸了一声,说道:凭他么!简直就是白日做梦!黑狱谷主史锦沦鹰眉一挑,愠声说道:老酒鬼,等着瞧吧!本谷主自会对你特别照顾。
这就是威胁吗?长耳酒仙面不改色哈哈笑道:我老人家是不吃这一套的。
白衫教主哈蓝璧,曾经受过长耳酒仙戏侮,一见敌人落网,自是万分高兴,嘲讽道:老酒鬼,想不到苍穹三仙,已成了笼中鸟,昔日威风到那里去了吗?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长耳酒仙哼了一声,立即垂目端坐不语。
黑水魔尊彭岑,除在这里加一处明桩外,便率领群魔回到他那黑狱之宫去了!秋云低压,寒蝉凄切,凋叶飘飞,枫红似锦。
这天大巴山下的官园镇上,来了两位美丽姑娘,和一位断臂中年文土。
这文士,丰神俊朗,穿着一件蓝色儒服,双目精光内蕴。
三人打尖之后,便在顺发客栈落店。
年长姑娘掩上房门,压低嗓子道:近日江湖传闻,武林群豪,前往黑狱谷赴会,至今下落不明,有人说是集体投降了!有的又说是遭遇暗算,师父,你老人家以为情形如何呢?断臂文士道:飞莺,事情难说的很,总之各门各派,武林百数十位高手,一人大巴山,便失去踪迹,乃是事实。
要知追魂黑心令主黑水魔尊彭岑,五十年前,便已纵横武林,如今,再度出世,其心毒手辣可知!原来那年长少女,乃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的孙女邝飞莺,年纪较轻的自然是妹妹飞燕。
两姊妹自从高碑店之夜,游龙子黄小龙被碧眼活佛大弟子葛尔穆德劈下五回岭,便与燕云大侠公孙亦年等人分手,前往找寻祖父。
两姐妹祖父不曾寻得,却在雁荡山碰上了苍穹三仙中的活神仙司徒圣。
司徒圣自从收下天符令,将武功传与史锦沦兄弟后,得知两人不守约束,竟自封外号为仙人剑,在武林中大事招摇。
他这才一怒离开浮游长春州,去到北京将小仙人剑史锦汉武功追回。
可是仙人剑史锦沦,却失了踪。
在江湖上却是毫无消息。
活神仙司徒圣灰心之余,便寄情山水,周游各地名山大川,不想于无意中发现邝飞莺邝飞燕姊妹资质甚佳,遂收为徒弟。
雁荡山,奇绝天下,风景既佳,地又僻静,就在一处绝峰上,传授飞莺飞燕两人武功。
同时,更获得一株千年茯苓,给姐妹两人服下之后,更是功力大增。
山中无甲子,岁月逐云飞,转瞬便已半年。
有一天,活神仙司徒圣,偶然下得雁荡,便听江湖上,沸沸扬扬,传说追魂黑心令符重现武林。
天下各门各派,均已接得请柬,邀请于九月重阳,前往大巴山黑狱谷赴会。
他不禁暗暗吃惊,心说:这老魔头居然未死,这些年来,不知练成了什么厉害武功,自己要是再不伸手,武林中浩劫难免。
于是回到雁荡,将飞莺飞燕带着,一路急赶。
因为相差时间太多,等到他来到大巴山下,已是重阳后的第三门,群豪早巳进入山区。
沿途更是传说纷纭,一谈起迫魂黑心令符,使人人色变。
活神仙司徒圣话刚说完,飞燕眉儿一扬,说道:师父,一切道听途说,均不足为凭,咱们何不入山一探,事情不就明白了么?现在,也只有如此。
活神仙叹息一声,下了如是结论。
跟着,三缕淡烟,从后窗没入沉沉夜色。
月华似水,落地成霜,秋风劲啸山林,三人星飞电射穿峰越领,正在飞驰。
飞燕眼尖,低呼一声道:师父,你看地下的垒垒新坟,不就是群豪与黑狱谷恶魔们曾经斗争之处吗?活神仙放眼一望,果然不差。
三人飘落地上,只见坟前均立有一方黑石,写着各大门派死者姓名,无一不是江湖上久著侠名的英雄。
地上血迹虽干,但衰草上留有无数践踏痕迹。
分明在这里曾经有过剧烈搏斗。
从这新坟显示的迹象看来,群豪是从容撤退的,否则,决不会有此多余时间,作此善后工作,但这些人又到那里去了。
蓦地,一缕衣袂飘风之声传来,活神仙司徒圣低喝—声道:有人来了,快隐住身形!飞莺飞燕,立即闪入一株古松,从浓密的枝叶望去,只见朦胧月色下,如鬼魅般飘来二人。
这两人,身着黑色披风,身材雄伟,一人手上执着拂尘,分明是一个道士。
另一人呢,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步履之间,颇现威严。
他向四处望了一眼,说道:姚兄,想不到昔日咱们盟友,俱都成了黑狱使者。
如此深夜,还要职司巡山,受此风霜之苦!言下,颇有感慨之意。
飞莺心中哦了一声,说道:原来,这家伙竟是白衫教主哈蓝璧。
不消说,那手执拂尘的定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了!这时,毒纯阳姚震天诡笑道:哈兄究属不凡,竟与谷主早就拉上关系,异日谷主征服天下,哈兄怕不是数一数二的功臣,成为一方霸主,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好似想起了什么,一捋胸前苍髯续说道:对了,听说游龙子黄小龙被葛尔穆德大喇嘛,一掌劈下‘五回岭’,他那未婚妻金燕,怕不已经变成了你那宝贝儿子的老婆,也该让老朋友喝杯喜酒才对。
白衫教主哈蓝璧将头一摇,说道:那里有如此便宜之事,就在游龙子坠崖消息传达的第三天,那妮儿却被其恩师半仙尼救出了白石堡。
青风帮主毒纯阳道:哈兄,你就是在一怒之下,才与黑狱谷主搭上线的,是吗?白衫教主哈蓝璧将头微点。
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道:那么,你还愁什么呢?长耳酒仙既囚於石牢,料想半仙尼和那长春浮游州上的穷酸司徒圣,早迟也会前来大巴山的,在一鼓成擒之下,哈哈,金燕那丫头,终归是你的媳妇。
……白衫教主哈蓝壁道:说实话,我耽心的,倒不是这个……毒纯阳姚震天惊诧道:又是什么呢? 白衫教主向四面望了一下,说道:这些日来,我已窥出了黑狱谷主史锦沦,城府极深,虽是一代枭材,但心胸狭隘,不能容物,我耽心的是,一旦被他征服天下,便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此言一出,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也不由机伶伶打个冷战,但他为人何等阴险诡谲,心念微动,说道:你所虑极是,咱们何不搞第三势力呢?白衫教主哈蓝壁道:你说得容易,试问谁有这种能力和气魄,在苍穹三仙与黑水魔尊的中间独树一帜?他说到这里,叹息—声道:姚兄,你我还是认命吧!不过,目下黑狱谷正在用人之际,决不会发生意外。
暗影中的活神仙司徒圣,听得长耳酒仙竟然失陷,心中大为惊异,现在,这两人又自行将黑水魔尊的野心企图说出,活神仙越发知道自己不能置身事外了!他向飞莺飞燕姐妹二人使用蚊语传声:事关重大,不得轻举妄动。
两位姑娘话声才一入耳,只见黑影一闪,落入场中,竟多了个红影罩面妇人。
夜风轻薄,竟卷起了那方覆面红纱,飞燕已看清是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
这妇人一到,宛如半空中响起了个焦雷,说道:你这老不死的,倒还懂得偷闲,还不往四处巡查去么?原来,今晚上咆哮夫人焦娇是总巡查。
毒纯阳姚震天稽首道:是的,嫂夫人,小弟这就同哈兄巡查去了!言讫,幌肩飞走。
哈蓝璧口齿启动,似欲有话要说,咆哮夫人绛袖一挥,一声咆哮,说道:有什么要说的话,交班之后,再来见我。
哈蓝璧漫应一声,往来路追去。
咆哮夫人焦娇,向地上的垒垒新坟,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喃喃说道:谁叫你们那样顽固,不肯投降!而今变作大巴山中的无依野鬼,怨得谁来?来字才毕,人已如一缕淡烟消逝。
活神仙司徒圣,从一株古松后转,飞莺一向温柔闲静,没有讲话,飞燕姑娘可不同了,说道:酒仙师叔已中了老魔圈套,在黑狱谷中失陷,师父,咱们还不设法前往救援!活神仙司徒圣道:黑狱谷,何异龙潭虎穴,连你酒仙师叔,尚且失陷,祗有我一人前往见机行事,或许有救!飞燕姑娘小嘴—堵,说道:师父的意思是,要将莺姐和我留在谷外!活神仙司徒圣道:当然。
飞燕姑娘还想撒娇,飞莺一拉妹妹衣袖,说道:燕妹,咱们就听师父的话吧!别耽误了师父去救酒仙师叔的大事。
飞燕姑娘这才不言,活神仙司徒圣令邝氏姐妹就躲在附近,不要去远,泄露了行藏,然后身形一幌,去如清风,眨眼不见。
飞莺姑娘用手一拉妹子,便已隐入一簇浓密的灌木枝叶中。
且说活神仙司徒圣,展开云飘电掣身法,居然进入了黑狱谷口,借着谷中树木的荫遮,一路朝前驰去。
心中暗想:不知那石牢,设在何处,如果自己乱闯,岂不更易泄露行藏?想到这里,便不禁踌躇起来。
就在这时,两条倩影,打从自己头顶上掠过。
虽是快如惊鸿一瞥,活神仙已然看清,前面一人白色僧衣,后面一人背背宝剑,穿着一身紫色劲装,曲线玲珑,去如疾箭。
这位年轻姑娘,他虽不识,但那位老尼,他却识得,正是鸟蒙山齐天峰头那座菩提奄的老尼姑悟缘,也称半仙尼者,心中不免暗怨她太以轻敌,心说:黑水魔尊,岂是好对付的,何况,还有西藏飞龙寺的碧眼活佛等一般助纣为恶之徒,你这样一来,恐怕连我暗中想救酒仙的计划,亦将因之破坏!不禁摇头叹息。
果然,前面发出了连串娇叱之声,跟着警钟四鸣,谷中灯火大亮。
他知道前面半仙尼师徒,已然暴露行藏,暗忖:此时正是前往援救长耳酒仙的机会。
遂将一处暗桩制住,问出长耳酒仙被囚石牢之处,如飞驰去。
因为,他知道这老尼姑这些年来,已是功力大进,即使与黑水魔尊对上了手,也不是短时能败。
不言活神仙前往救人,且说黑狱宫前被围困的半仙尼,和另一位姑娘,此时正与十余位黑衫豪客激战。
半仙尼心地仁慈,出手颇有分寸,可是,那位紫色劲装姑娘,剑势却十分凌历,辛辣。
十数招间,便已一连有数人溅血剑下,跟着两声惨嗥,阴阳二怪,亦相继横尸。
群魔眼见不支,陡地,数声厉啸,又飞驰而来十余位黑狱使者,把二人重又困在核心,这些人,全是难见高手,计白衫教主哈蓝璧,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崆峒掌门人铁飞豹端木凯,葛尔穆德,瑞巴丹,画魔巫惠连,咆哮夫人焦娇等。
咆哮夫人焦娇一见老尼竟是半仙尼悟缘,不禁杏眼圆睁,喉咙里一声咆哮,说道:妖尼,还我兄弟血掌焦维命来!话声未罢,伸出两双其莹如玉手掌,暴推而出,只见一阵寒涛怒涌,暗劲如山,要知她这独门六欲煞丝端的厉害无比。
半仙尼宣了一声佛号,合什说道:焦施主不在九回谷纳福,却来在这黑狱宫助纣为虐,殊属不智之举。
她一面讽劝,一面挥动拂尘,将佛门大乘神功灌注,轻轻御去,接着续道:令弟血掌焦维,生平无恶不作,丧天害理,贫尼这才出手惩治于他,难道施主竟这般不明是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夫人听厌了这些假仁假义的话,少罗唆,还是偿命吧!咆哮夫人又是一连拍出数掌,每一掌都凝聚十成以上功力,足可开山裂石。
半仙尼慈眉一皱,心想:无论如何,我既杀了她的兄弟,决不能再出手将她伤在自己神功之下。
正感为难,紫色劲装少女,明眸一转,说道:师父,你老人家替徒儿掠阵,让我来收拾这些无耻,专门倚多为胜的家伙。
说时,长剑一挥,划起一道银虹,向咆哮夫人电闪奔到。
剑还未至,剑气已然砭人肌肤。
毒纯阳姚震天惊呼一声,道:金燕贱婢且休狂妄,接本座一掌。
说时,双掌一推狂风如潮涌出。
原来,这位姑娘,当真是金燕。
她不是被白衫教主囚禁於保定府九回谷白石堡藏娇阁中么,怎会随半仙尼悟缘来了大巴山。
这其中自有曲折,且听笔者趁此扼要补叙。
当游龙子黄小龙离开白衫教总坛,哈红药姑娘便独自前往访晤藏娇阁中的金燕。
女人与女人,什么话不好说的,两人这一交换意见,无形中便成为阑闺密友。
哈穆儿见妹子与金燕姑娘情感日增,以为定系双亲授意她前往作说客,心中自是暗暗欢喜。
凑巧,游龙子黄小龙坠落五回岭千寻峭壁的不幸消息传来,两位姑娘哭得更是有如泪人儿一般。
金燕姑娘便要以死相殉,经哈红药劝止,并道:小龙哥哥非夭折之相,坠崖虽属事实,但在未见到尸体之前,岂能认定!如果你这一轻生死了,万一他仍留在人间,那是多么不智之举!金燕一听,觉得颇有道理,遂不再萌死志。
如此一来,哈穆儿便认为机会来矣,天天向双亲磨着强娶金燕为妻。
至此,金燕不堪其扰,求计于红药。
红药思得良策,暗中配制锁匙一把,将她偷偷放出,偷得哈穆儿衣冠,乘夜混出白衫教总坛,巧遇师父半仙尼,将她带回乌蒙山齐天峰,重练绝艺。
金燕姑娘本属上乘练武之材,再经服过长春浮游沙州活神仙司徒圣九叶天兰实,功力远较游龙子黄小龙为优,更是一日千里,如论她此时功力,足可与苍穹三仙相等。
半仙尼悟缘又将齐天峰菩提庵镇庵之宝银星剑赐给她,更是如虎添翼。
最近听得江湖谣诼,盛传黑水魔尊再度出世,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均接获老魔追魂黑心令符,前往大巴山赴约。
半仙尼这才吃惊非小,匆匆带着徒儿金燕,兼程赶来驰援。
不管两人脚程有多快,既无缩地术,仍然迟了两日。
这师徒二人,就这样闯入了黑狱谷。
她们艺高胆大,竟丝毫不掩蔽行藏,是以很快便为黑狱使者发现,除传出警讯外,便展开沿途拦截。
金燕姑娘最是疾恶如仇,在她削铁如泥的银星剑下,黑狱使者伤亡惨重。
她一见毒纯阳姚震天,呼的劈出一掌,并大呼小叫,不由恼怒之极,娇叱—声,说道:杂毛老道,你敢在姑奶奶面前无礼!说时柳腰三折,那股惊涛骇浪的掌风,竟对她夷然无损。
毒纯阳姚震天,这一下,吃惊非小,赶快沉肩坐马圈臂疾吐。
照说,如此狂飚,应该将对方阻住才是。
谁知才大谬不然,金燕姑娘长剑—颤,金轮芒射,滋!滋!滋!三声异响,飘舞起三朵剑花,竟透入掌风劲幕,奔向胸前。
毒纯阳姚震天,骇得一张马脸,变成了铁青,立即向后—仰,施出了铁板桥,然后脚跟一用力,一式金鲤倒穿波,贴地平飞出去,大约两丈七八距离,方始站起身形。
惊魂虽定,可是颓下胡须,却失去一绺。
金燕姑娘嘿嘿笑道:杂毛,姑奶奶念你初次首犯,割须代首,以后可没有这般便宜,滚!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性,何况毒纯阳姚震天,曾经是青风帮中帮主,在江湖上颇有地位,叱咤一时,如何受得了这口气,嗖的一声,掣出了一柄长剑,和一柄拂尘。
兵器在手,胆气顿壮,仰天哈哈狂笑一声,道:丫头,慢些得意,且尝尝道爷的铁拂金剑滋味!味字一落,左手剑走偏锋,右手拂尘霍地一震,尘尾分洒开来,根根刚劲如针,向金燕姑娘全身要穴袭至。
这是他生平绝技,威力甚巨,所有黑狱使黑狱使者,都认为对方决定难逃,不禁暴喝一声采。
那喝采声未落,只见银虹一掣一绞,只闻丝丝之声,夹着嚓的一声轻响,毒纯阳姚震天骤觉两手轻轻,那浸肤砭骨的滟滟银光,已然一泻而至。
他不禁吓得亡魂丧胆,大叫一声:妈呀!赶紧抛下掌中的残剑和拂柄,一式懒驴打滚,避了开去。
金燕姑娘俏笑一声道:堂堂的一代宗师,也学会了小儿撒赖,羞也不羞!她话声刚落,瑞巴丹一拉葛尔穆德袍袖,双双跌来,各自单臂一举,两股不同的劲道,势如奔骝。
金燕姑娘,前在北京曾经吃过瑞巴丹九阴功的亏,那敢大意,脚尖猛点地面,陡地涌升空中,长剑划起一道经天长虹,凌空下击,娇叱道:贼喇嘛,尔敢暗算姑娘,接我—剑。
剑势如长虹贯日,只见漫天剑影,凌厉之极!瑞巴丹大吃一惊,横移一步,葛尔穆德虎吼一声,一招天王托塔,使尽全身真力向空中拍去。
金燕姑娘长发飘扬,身形乍涌倏降,银星剑银芒暴涨,竟然透过掌劲,穿云刺下。
葛尔穆德登时面如土色,心中顿时涌起死亡的悲哀。
就在这时,—声咆哮,红影闪处,拍出一股惊天狂飚,把银星剑震得偏了半尺。
葛尔穆德乘此千钧一发之间,幌肩后撤丈二。
金燕姑娘—见是咆哮夫人焦娇,因念及红药姐对自己有恩,飘身落地,闪过对方一掌,躬身说道:前辈何以不在白衫教总坛……咆哮夫人蛾眉—竖,不待她说下去,怒喝道:贱婢,胆敢私逃,还不乖乖的跟着老娘回去作我们的媳妇儿。
金燕姑娘黛眉一挑,说道:呸!你咆哮什么?本姑娘敬你是前辈,否则,哼!休怪晚辈掌下无情!咆哮夫人这可火大啦!金燕姑娘竟敢当面指她骂咆哮,那还了得,顿时风韵犹存的芙蓉玉面,气得变了颜色,喉咙里—声低啸,道:大胆丫头,你竟敢当面触老娘霉头,想是活得不耐烦了!了字才落,绛袖一抖,两只莹白如玉的手举,忽然变得有如玫瑰,霍地圈臂疾吐。
金燕姑娘一声俏笑,说道:前辈别以为‘六欲煞丝’,便可以天下无敌。
……谈笑间,也使出一式推窗望月,只闻砰!的一声大震,顿时沙石飞扬,衰草残叶随着尘沙弥漫空中,两人同样双肩一摇,哼了一声,脚下陷入泥土半尺。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七章 剑气如虹 方惊犊乳斗虎 阳台梦觉 堪叹母子乱伦半仙尼面浮微笑,周围的黑衣使者,莫不骇然。
盖群魔中,以咆哮夫人武功为最高,竟被这金燕姑娘敌住,功力不让分毫。
大家心里都有数,自己决非人家对手。
是以谁也不敢妄动。
咆哮夫人生平从不服人,杏目一睁,又是一声震耳咆哮,说道:丫头,当真有你的,且再接老婆子一掌试试。
话声方落,双臂凝聚十成真力,吐气开声,砰的劈出一掌,劲气直如惊涛掠岸。
金燕姑娘虽是修为日浅,但她曾获奇缘,服食道活神仙九叶天兰实,武功已然倍增,近年来,半仙尼又传她太清罡气。
经她潜心苦练,已达八成,适才一掌相对,自己并未吃亏,胆气陡增。
娇笑道:别说一掌,就是千掌,晚辈亦无不奉陪!咆哮夫人焦娇,除对黑水魔尊敬服以外,从来眼高于顶,想不到金燕姑娘,竟是毫不买账,心中自是极端震怒,冷哼一声,道:丫头,别嘴硬,看掌。
掌风如排空巨浪,疾啸掠来。
金燕姑娘功凝双臂,砰!砰!!砰!硬打硬接,一连接下十余掌。
两人这一较上了劲,竟是谁也不愿中途罢手。
惟见虎虎掌风,吹得两三丈外之人衣袂飘扬。
所有在场之黑狱使者,莫不暗生凛骇之念。
心说:其徒金燕尚具有如斯身手,看来,这老尼姑更将不可轻搂锋镝!是故群邪虽都舞动兵刃,呼喝之声四起,但谁都不敢过份逼近,以免自行送死。
半仙尼呢?目视爱徒金燕姑娘与咆哮夫人这一硬拼上,如一直老魔闻讯赶来,自己师徒,恐怕不容易能够全身而退,心里自是焦灼万分。
果然,她念头甫落,一声怪啸,旷地上如鬼魅般出现三人。
这三人一现身,所有黑狱使者,连同咆哮夫人焦娇,全都停下手来,退立一旁。
金燕姑娘螓首微抬,只见来人是一个身材瘦长,面容阴沉,双目吐射着冷芒寒电的葛衣麻鞋老者。
老者不怒而威,的确具有一番慑人气势。
心想:莫非这家伙,便是五十年前震慑武林的黑水魔尊?她心念才起,只闻师父半仙尼合十为礼,说道:彭老檀樾,数十年不见,丰采如昔……半仙尼话锋未毕,那葛衣麻鞋瘦长老者,果如所料,正是黑水魔尊彭岑,只见他一声冷哼,说道:老尼姑,天堂有路你不去,却来我黑狱谷,难道就只为说两句奉承话么?别在我老人家面前玩花枪,必须以最简单言词,说明来意!似这种口吻,用来对付苍穹三仙的半仙尼,这黑水魔尊,实在太以狂妄。
金燕姑娘娇叱一声,说道:老魔头,你神气什么?中条山一役,难道你苦头还没有吃够吗?他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立即以牙还牙。
照说,金燕姑娘这般揭他疮疤,定会将他激怒,说不定立下杀手。
然而,他却仰天一声狂笑,说道:小妞儿,汝既知我老人家凶名,仍敢前来捋虎须,这份胆量,倒也不错,姑且不究!还是由你师父悟缘答复我吧!金燕姑娘樱唇一披,意犹不服,半仙尼立即阻止,说道:燕儿,还是让为师答复彭檀樾吧!她说此一顿,转对黑水尊道:贫尼听说武林各门各派,为了接获追魂黑心令符前来黑狱谷中,不悉有其事否?黑水魔尊道:然。
半仙尼慈眉一皱,说道:可是,那些人呢?这个么?黑水魔尊用手一指两旁的黑狱使者道:他们情愿为老夫效命,投降了!半仙尼道:人数当不止此!除顽固份子战死外,其余已中‘天茶花’巨毒,离谷而去。
半仙尼不由沉吟道:那就奇了,怎的江湖上,未见群豪露面。
嘿嘿!黑水魔尊连声冷笑:那有什么稀奇,恐怕这些人早已毒发横尸郊野。
半仙尼稽首道:阿弥陀佛,贫尼这就告辞!言讫,正欲举步离去。
黑水魔尊面上顿现狰狞之色说道:老尼姑,我黑狱谷既非茶楼,又不是旅舍,岂容你这般要来就来,要去就去。
半仙尼尚未开言,金燕姑娘冷哼一声道:就算黑狱谷是蛟穴,本姑娘要效周楚入海斩蛟,若是虎窟,本姑娘更要学卞庄子刺虎。
老魔头,你估量着能拦得住我师徒二人吗?那晓得,她话声方落,黑水魔尊彭岑已是仰天狂笑,笑声如裂金石,半仙尼和金燕姑娘,仅微感气血翻涌而已,可是,那些黑狱使者,顿时面色苍白,显然已受内伤不浅。
黑水魔尊笑容一敛,宏声说道:女娃娃,你浑身是胆,比起你那窝囊师父来强多了。
这样吧!老夫今宵决不出手,只要尔师徒两人,能闯出黑狱谷。
金燕姑娘道: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老魔头,你不要后悔。
黑水魔尊道:后悔什么,女娃儿,你就不妨试试吧!金燕姑娘明眸一转,心想:擒贼擒王,只要我能将老魔出其不意伤在剑下,即使死了,也算为武林除一大害。
念转,一声娇叱,只见银虹一闪,一道剑光,直奔老魔咽喉。
这动作不但除了半仙尼以及群魔意外,就是黑水魔尊,也是始料不及。
这剑芒罩体,方知情形不妙,以他身份,怎肯闪躲,他更知道银星剑的威力,不由鹰眉一挑。
袍袖猛然向上一挥,一股先天玄青罡气透臂而出。
说道:这是你飞蛾扑火,自寻死路,怪不得老夫!金燕姑娘已生警兆,但她仍然不惧,运起太清罡气护体,左手扣指疾弹,右手剑一式天魔伏诛,仍然加速度刺去。
黑水魔尊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女娃儿,竟是成了拼命之心,适才那一掌,也只不过五成功力,虽是五成功力,当今武林各振掌门,亦难禁受,但却没有将对方震退。
相反的,一缕劲风,已袭上肩井。
黑水魔尊同时发觉银星剑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如闪电石火刺来。
老魔头一袖卷空,心里也是一凛,暗想:这女娃儿年纪得轻轻,武功已然有了如此成就……念犹未已,剑锋已走临面门,黑水魔尊那敢怠慢,伸五指如钩,径向宝剑攫去。
金燕姑娘手腕一震,银虹飞洒,如一蓬雨花,复又当头罩落,她不但撤招而且变式,身手端的出神入化。
黑水魔尊一连两招竟未将姑娘收拾下来,面色甚难看,双目杀机陡涌,怒喝道:女娃儿,你当真不知好歹!猛地圈臂一挥,一股冷飚腥风,挟着惊心骇魄异啸,向着金燕姑娘当胸撞来。
好金燕,当真艺高人胆大,莲足轻点,人已横飞空中,顺着老魔袭来掌风,绕半个圆弧,嗖的一声,又在他背后削出一剑。
这一剑,—连涌出七朵银花,飘向老魔背后脊梁脊心敲尾上二合谷大椎风门七大要穴。
黑水魔尊彭岑,被迫横移一步,说道:女娃娃,你风头出够了,也该休息!息字未落,呼呼一连劈出两掌。
掌风如万马奔腾,划空疾啸,半仙尼大惊,然已救援不及,砰!的一声,金燕姑娘震飞五丈以外。
半仙尼身形一晃,将徒儿接住,只见她面如金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不禁低声宣佛道:燕儿,你这是何苦!就在这时,站在老魔身旁的黑狱谷主恭身说道:禀师父,常言道,无毒不丈夫,咱们只要将苍穹三仙中的半仙尼除去,天下还有谁人是师父敌手,从此徒儿便可君临天下。
黑永魔尊彭岑道:沦儿之言不错,可将老尼姑人头提来见我,至於那位姑娘,不要将她伤了!言讫,转身而去。
他方自转身,碧眼活佛道:谷主用不着亲身动手,还是由本座将妖尼擒来。
黑狱谷主史锦沦道:前辈务须当心,这妖尼手底不弱?半仙尼知道今宵决难全身而退,早已将徒儿手上的银星剑掣在手中,蓄势以待。
碧眼活佛狂笑一声说道:佛爷久闻苍穹三仙,武功深不可测,特来向大师领教一二。
半仙尼早已瞧料此人是谁,说道:大喇嘛,如贫尼猜得不错,你应该是西藏飞龙寺主持大师碧眼活佛!碧眼活佛呵呵—笑,道:大师,此时星沉月落,为时不早,咱们还是早点决胜负吧!换在平时,半仙尼岂会畏惧?此际则不然,因爱徒金燕姑娘已被黑水魔尊先天玄青罡气所伤,如将她放在地上,而这黑狱使者,难保不起毒意,因此,不免有些踌躇不决。
就在这时,忽闻一缕细如蚊蚋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悟缘大师,不要紧,请将令徒放在右面古松之上,然后大可一展身手。
半仙尼怎的听不出来,说话这人,竟是长耳酒仙东方坤。
她这时宽心大放,说道:贫尼将小徒放置古松,在胜负未分之前,贵谷高手,不得暗自将小徒杀害,大喇嘛能办到吗?黑狱谷主冷笑一声,道:此事,家师已有吩咐,老尼何得恁地唠叨,本谷主愿负全责,动手吧!别再多言。
半仙尼理也不理, 白色僧袍一抖,一式寒塘鹤影,掠身树梢,从怀中摸出一粒疗伤的九转大还丹,塞在姑娘口中,然后如一片游丝,落地无声,衣袂飘飘地立在场中。
碧眼活佛,此时色如碧玉的双眸,射出两缕幽辉,沉声说道:大师,请!请字一落,喋喋怪笑声中,当胸推出一掌,狂飚乍生,潮涌而至。
半仙尼心惊碧眼活佛,身形诡疾如电,掌底银星剑往回一撤后,左掌反臂甩出。
蓬的一声大震,两人双肩俱同时一晃,这证明两人功力已在伯仲之间。
碧眼活佛绕步疾走,蓦地,双掌一错,流星般往外推出两掌,势如沉雷,他是存心要将半仙尼毁了。
半仙尼低喝一声:来得好。
宝剑斜抽背上,暗将太清罡气潜运掌心,推掌迎来。
又是蓬的—声巨震,两人俱感逆血翻涌。
至此,碧眼活佛狂傲之心收去不少。
阵地从背后摸出两面金钹。
双钹微微一撞,便发出一阵龙吟之声,说道:大师果是内家高手,咱们不妨在兵器上较量较量!半仙尼沉声答道:那里?那里,既然大喇嘛在兵器上成就更多,贫尼也只有舍命相陪!言讫,复将宝剑倒持肘后。
碧跟活佛浓眉一皱,暗自沉忖:这秃尼不知又要玩什么花样?他心中虽是这样在想,可是,他却一点也不畏惧,因为他那一对紫金双钹,可说是有其不可思议的威力,不知有多少成名英雄,丧身钹下。
双钹在手,恶念更深,左手金钹横里削出,钹锋指向对方右肩,右手钹助澜推波,一溜寒光,直袭前胸。
钹锋未至,潜力己然划空生啸。
象这样的一招两式,真是诡毒至极,一旁观战的黑狱使者,咸认为半仙尼即能不死也得重伤在碧眼活佛这招左右逢源的紫金双钹之下。
谁知会者不难,半仙尼不闪不避,长剑一抖,剑尖嚓的一声,点在钹缘?跟着同时一撞,银星剑柄,当的一起撞在钹的核心,爆出一团火花。
两人俱感手腕一震,各自冷哼一声,—退即上。
要知彼等为宇内有数绝世高手,这一展开激斗,只见钹影剑光,裹着两团人影,数丈之外,劲气逼人。
且说黑狱使者群中,一人偷偷向受伤的金燕姑娘停身古松跃去,心想:这一回,你受了重伤,总跑不了,我非得将之占有不可。
想到这里,自是得意非凡。
那晓得。
他才分枝拂叶,到达树梢。
陡感将台穴一麻,便不省人事。
跟着一缕淡烟迅闪即没。
由于半仙尼与碧眼活佛的—场龙争虎斗,吸引住众人的心神,谁也没有发觉那株古松已有了惊人的变化。
咆哮夫人焦娇,向黑狱谷主史锦沦道:吾闻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谷主奈何不令我等助碧眼活佛之力,将妖尼解决!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稍为一顿,接着继续道:只要妖尼一死,长耳酒仙又被困洞中,剩下来一个活神仙司徒圣还有什么作用,今后天下武林,在我等拥护之下,你不是就可以纵横宇内么?黑狱谷主史锦沦心说:是呀!这样未免夜长梦多!遂举臂一挥道:诸位,还不齐上!半仙尼悟缘斗一个碧眼活佛,已感吃力,这一见群邪环攻,不禁大惊!须知她身手虽是不凡,一支剑舞得风雨不透,但好汉架不住人多,十数回合之后,便感内力不济。
她此时不禁奇怪起来,暗自沉思:这酒鬼莫非黄汤灌的多了,为何此时还躲着不肯露面?要是再不现身,岂不糟糕!一个人,在对敌之际,最忌分散精神,意志不能集中,她这一分心,手上自然不免一慢,一件月白色素衣,顿时被咆哮夫人的鬼牙掌撕破。
半仙尼这样一来,那还敢稍有大意,赶紧凝神壹志,力展绝学,总算她确实身负旷世绝学,虽在数十名当今难得一见的高手围攻之中,仍然撑持。
站在一旁的黑狱谷主史锦沦,此时却说话了,只听他枭笑一声,道:半仙尼,常言道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样孤军奋战,即使死了,还会有谁来收你的尸骨,何不弃械投降?半仙尼慈眉一蹙,跟着又发出一声冷哼道:谷主盛意,贫尼早已心领,要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休得多言,贫尼岂是你所能动摇的!别在那里异想天开!黑狱谷主史锦沦恨声说道:老秃尼,你别不知好歹,本谷主要你项上人头,何殊探囊取物。
那知他话声才落,一缕朗朗之声却已传来。
孽障,想不到是你在兴风作浪;还敢居然大言不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群邪闻言莫不大惊,黑狱谷主史锦沦,对这声音,远较他人为熟悉,他虽是转投黑水魔尊门下,如何听不出来这发话之人,乃是昔日长春岛浮游沙洲活神仙司徒圣的声音,更是亡魂丧胆。
好快,这人声音才落,环攻半仙尼的一众使者,纷纷持械倒退。
半仙尼趁机突出重围,合什道:谢谢活神仙驰援之德。
司徒圣道:神尼不必客气,请先行一步,东方坤和令徒正在谷外侯驾。
半仙尼白袖一拂,如一缕白线疾射而去。
她前脚一走,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各自咆哮一声,正欲幌肩疾追。
司徒圣呼呼拍出两掌,低叱道:不知进退的东西,给我滚回去。
两人只感一阵檀香清芬随着一股和风拂来,压力如山,那还冲得出去,立即自空中震落,心知这一种佛门至高绝传武学无相伏魔神功,那敢逞强。
司徒圣陡然面罩严霜,向黑狱谷主史锦沦道:我早知你心术不正,虽然骗得武功,老朽仍要追回,跟你胞弟史锦汉一般。
黑狱谷主先是一惊,继即仰天狂笑道:谁希罕你长春岛上武功,有本事,不妨出手,看我是否象舍弟那般束手受制!他竟忘恩负义,连师父都没有称呼一声,活神仙修养再好,也不禁勃然大怒。
但他深知这孽障气数未尽,武林中该有一场浩劫,人力未可回天,他现所要做的,便是如何保存武林中元气,只得叹息一声,道:孽障,你如果不知改悔,仍然继续为恶,老夫总有—天会来取你首级!级字一落,人已如一道金虹,疾射夜空。
黑狱谷主史锦沦哼了一声,说道:这些老废物,专会说大话唬人,其实,他早已色厉内荏,深恐惊动了家师黑水魔尊,那时,便走不掉啦!一众使者,全没有—人搭腔,要知背叛师门,乃武林中大忌,为黑白两道所不耻,是以无人赞一词。
黑狱谷主史锦沦,自觉无趣,双眸射出—缕恶毒的光芒,向群邪扫了一眼,然后自鼻中飘出一缕怒哼!白衫教主哈蓝璧,不由心底冒起—丝寒意,暗想:此人胸襟狭隘,睚眦必报,那能成得大事。
深悔当时没有听爱女红药之谏。
他脑筋方在飚转电旋,只听黑狱谷主吩咐道:二十七号使者,速将金燕姑娘,从松枝上给我送去寝宫,哈哈,这苍穹三仙,逃何要紧,连徒儿都奋置谷中不顾,那里配称什么世外高人,全是些欺世盗名之徒。
二十七号使者,乃是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这家伙受宠若惊,应了—声,袍袖—抖,一式白鹤冲天,飞上古松,狼臂轻舒,将偃卧在松枝上的那人,挟在胁下向黑谷寝宫驰去。
—入寝宫,将胁下之人,朝象牙床上—放,头也不回,便即退去。
这时,天已五鼓,群邪在一夜搏战后,莫不疲乏,纷纷各自回房安寝。
黑狱谷主史锦沦,本属色狼,更急不暇待,遣散侍从,急急回返寝宫,他今霄有著美人儿陪着渡夜,何况,还是一个黄花闺女。
……他向那低垂的芙蓉锦帐,瞥了一眼,跟着一缕均匀的呼吸声,自帐中传来。
一股欲念,不自觉地自丹田升起,他伸手从壁橱内,取出一瓮烈性酒,一连喝下数盅,更提高了兴奋,他准备做一个辛勤的垦荒者。
正当他秣马万兵,伸手一拉芙蓉锦帐当儿,蓦地,寝宫门外起了一阵剥啄之声,便闻一缕苍劲声音传来。
沦儿,立刻到为师处来,有重要事情吩咐!黑狱谷主史锦沦,一听是师父声音,如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自然不敢违抗,立即将灯焰剔灭,将房门虚掩,快步而去。
他走后不到顷刻,一条倩影,飘风般驰至。
这人轻轻拉开房门,莲步轻移,直趋榻前,跟着发出一阵悉悉率率,脱衣解带音响。
她身手俐落,眨眼间,便已光溜溜的,脱得寸缕无存,象一只骚狐,嗖的一声,即窜上象牙床上。
要知一个女人,到了狼虎之年,胃口特别强烈,那份定粮,是难以餍足的,於是偷偷摸摸,在外面寻找野食。
咆哮夫人焦娇正是这样。
白衫教主哈蓝璧之所以归顺黑狱谷,完全是受这淫妇所影响。
原来,她在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黑狱谷主史锦沦,烈火干柴,顿成苟且。
于是,她便一力耸恿丈夫向黑狱谷投靠。
白衫教主哈蓝璧又慑于阃威,只好唯乃妻之命是听。
史锦沦本系登徒子之流,来者不拒,加以咆哮夫人焦娇,生具异禀,情趣犹浓,是以两人经常陈仓暗渡,为的是瞒着白衫教主哈蓝壁。
这晚,她仍如以往,将一身脱得精光,钻进被窝,伸手一摸,对方竟是和衣而卧。
她以为史锦沦为装睡着,遂也佯作不理。
不知这是上天的安排,或者是咆哮夫人淫荡的应得报应,床上那人,适时穴道自解。
鼻间嗅著一种兰麝的香味,这香味虽是异常熟闻,他总以为这是女人的化装品,并未在意。
再伸手一摸,嘿!那滑腻的肌肤,有如触电,他既非处男,自然有一种性的饥渴,暗想:这人定是金燕姑娘,他正奇怪一个黄花闺女,如何会有这般大胆作风。
陡地,一只柔荑电闪般抓住了他的手腕,鼻孔中飘出一缕带有磁性的低嗯。
他方自一怔,对方噗吓一声轻笑,将他的手指,抓着朝乳沟下滑落。
他此时全身血脉喷张,所经之处,无不具有一种电流似的快感。
这人再也不能忍耐,立即腾身而上。
他原以为这是一片荒地,未经开垦,必然道路崎岖难行,谁知大出意外,不但畅行无阻,而且还象经过不断开拓,即使双车并驰,也不会发生车祸。
他此时心中虽涌起无数疑问,但另一种两性间的快感,使得他忘记了—切。
他觉得这女人真妙,迎送之间,使得他骨融魂销,简直如羽化登仙一般。
她此时星眸紧闭,娇喘细细,双双环抱着复卧在娇躯上的人儿,发生一阵近乎疯狂的摆动。
那象牙之床,立时如奏交响乐曲。
她口中咿咿唔唔不断叫着宝贝,我的心肝,没有想到令师武功这般奇异,不但能洗髓伐毛,而且还能使你的身体从平凡变为伟大。
就在这时,忽然室中灯光大亮。
她吃了惊,那复卧在自己面上的青年,那里是什么黑狱谷主史锦沦,竟是她的宝贝儿子哈穆儿。
哈穆儿也看清了他的母亲,不禁大叫一声:天啦!这是怎么一回事。
抓起衣服,便一溜烟寝宫外逸去。
原来,燃灯的人,乃黑狱谷主史锦沦,他是从师父黑水魔尊那里密商一事之后,回转寝宫。
一听芙蓉帐内,正值断雨残云之际,以为是什么人前来窃玉偷香,不由大怒。
但他乃是阴险残酷之人,倒要瞧瞧是何人如此大胆,当他发现一赤身露体男子从帐内飞出,不禁断喝一声:淫贼,你逃得了么?声落,掌震,哈穆儿怎禁得起史锦沦的先天玄青罡气,一声惨厉的呼号,便已震得腑脏尽碎,口喷鲜血。
登时死去。
咆哮夫人焦娇,见爱子落得如此下场,欲念全消,她那里还有脸面再行见人,抓起床角衣裙,一声娇啼,掩面而逃。
这时,黑狱谷主史锦沦才发现这幕母子乱伦的愧剧,不由呸了一声道:不要脸!然而,他何曾想到自己,还不是同样的一丘之貉吗?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八章 三仙出绝谷 活神仙方传惊语 一招惊老魔 游龙子大展雄风不言黑狱之宫演出了一幕母子乱伦的悲剧,且说苍穹三仙中的半仙尼悟缘,展开八步赶蟾上乘轻功,如一阵旋风,卷出谷口。
一出绝谷,心中方始安定。
但她却仍有顾忌,深恐老魔黑水魔尊彭岑,率领碧眼活佛追来,是以脚下依然不肯稍微怠慢。
一阵兔起鹘落,朝前疾奔。
她一面步履如飞,一面想道:长耳酒仙东方坤,该不会误事吧!否则小徒金燕,何以至今还没现身?念头甫落,忽闻林木间飕飕风响,一连纵出四条黑影。
半仙尼悟缘吓了一跳,但她究属当今罕绝高手,外表上仍保持着特有的镇静,藉着冷艳幽辉一望。
其中两人,不是长耳酒仙东方坤,和爱徒金燕是谁。
她本想数说两句,但当着一对陌生少女,颇难出口,刹那间,便又将要说的话,咽回肚里。
就在她这么犹豫之际,那两位红罗劲装少女,已然双手交拂,敛衽为礼,而且还亲亲热热唤了声:师叔。
半仙尼悟缘赶快扶起,说道:酒鬼真好运道,收得这么一对根骨奇佳的女弟子,委实羡煞贫尼。
长耳酒仙正在仰着脖子咕嘟咕嘟喝着葫芦里的四川大曲,闻言大声说道:老尼姑,我一向敬重于你,想不到出家人,也曾拿我老叫化开心!半仙尼悟缘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对?长耳酒仙道:当然,你不想想,象我这付长象,谁还愿意拜我为师,何况,人家姑娘是大有来头。
什么来头?半仙尼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长耳酒仙又举起来朱红葫芦,啜了—口说道:她们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孙女……半仙尼方哦得一声,接着又听长耳酒仙续道:不特此也,她们还是长春洲上传人。
这又大出半仙尼悟缘意外。
心想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邝氏姐妹适才呼自己做师叔?就在这时,来路上淡影一闪,现出一位丰神俊朗蓝色儒服文士。
说道:酒鬼,你不是说群豪俱已中了天茶花奇毒,还不赶去救人要紧。
要知此时寸阴如金,早一点将群豪身上毒质解去,则早一点储备着作战力量。
长耳酒仙头一点,两双长耳不住幌动,说道:穷酸之言极是。
诸位快随我来。
他说走就走,身形—幌,便去如激箭。
那知他才出去丈余,忽遇一股狂飙迎头劈到,跟着哇哇怪笑之声乍起,说道:老叫化,你走得了么?长耳酒仙大吃一惊,赶紧身形向后一仰,一式长桥卧波,堪堪避过。
同时,两声叱诧,身后也卷起两道狂飚,向前面那股惊涛浪般迎去,说道:黑水魔尊,难道中条一战,受挫还不够么?原来是活神仙司徒圣与半仙尼悟缘,临时出手。
空中的无相伏魔神功及太清罡气与先天玄青罡气撞在一起,立时爆出一声惊心骇魄的巨响,附近林木,杆断枝折,落叶随着狂飙,卷上半空。
紧跟着传出一声怒吼,从暗影中现出十余位黑服劲装汉子,簇拥着一位葛衣麻鞋,面色阴沉,双目寒芒电射的瘦长老人。
毫无疑问,他便是名列黑道中的第—高手一一黑水魔尊彭岑。
黑水魔尊带着谷中高手这一露面,苍穹三仙莫不愁锁眉峰。
犹其长耳酒仙不能脱身前往解除群豪天茶花奇毒,心中更是着急。
不由捧起朱红大葫芦连啜数口。
就在这时,邝飞燕明眸一转。
倏的越众而出。
邝飞莺伸手一把未曾拉住,心说:这妮子真是任性惯了,那老魔头岂是轻易触怒得的。
她方自暗中耽忧,飞燕姑娘此时却已仰天格格大笑不已。
黑水魔尊见苍穹三仙对自己毫不置理,已生愠意,这一见飞燕姑娘如此狂笑不休,焉得不怒。
但他究竟是成名已久的盖世魔头,自恃身份,心中虽是大怒,表面上却现出一片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冰冷地说道:丫头,你笑谁?飞燕姑娘顿时狂笑之声戛然而止,黛眉一挑,道:我笑的,就是彭老前辈你!此言一出,把站在—旁的邝飞莺吓得手心直泌冷汗。
连苍穹三仙都微感吃惊,须知,这魔头—向杀人不眨眼,如果一旦触怒于他,以他功力,飞燕姑娘岂能幸免。
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
黑水魔尊非但没有发怒,反而把一腔怒意暂时按捺,盖他真没有想到这年纪未满十六岁的小姑娘,居然面对自已毫无惧色,而且还开门见山,语出惊人。
不由怔得一惊,说道:小丫头,我老人家又有什么可笑?问得急迫,显然他此时仍然心存杀机。
飞燕姑娘天真无邪的脸上,陡然现出满面大无畏之色,缓慢而有力地说道:我笑老前辈外强中乾,色厉内荏。
黑水魔尊嘿嘿一声怪笑,说道:你如此论断老夫,有什么理由?要不说出,显然信口雌黄,老夫岂能容你走出五步。
他这并不是虚声恫吓,因为在场之人,无不相信这魔头既然说得出,当然也办得到。
可是邝飞燕姑娘,只是微微一顿,用手一指围绕在黑水魔尊彭岑身畔的一众使者续道:这些老前辈带来的高手,不就是证明你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充分证据么?试想:昔年中条—战,晚辈虽是出生太晚,未能目击前辈当时豪举雄风,力敌九大门派,及苍穹三仙,至今想来,尤令人佩服。
然而如今若何?老前辈虽是苦研绝技,功力超卓,似已缺乏信心,有赢得家师等把握,否则,决不会有此以多为胜之举!黑水魔尊彭岑,听得脸上泛起一缕愧色。
黑狱谷主史锦沦在一旁着急道:师父,徒儿闻之,成大事者,决不在乎个人英雄主义。
今宵正是师父一举消灭苍穹三仙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可再,岂能被这丫头三寸不烂之舌所动摇。
长耳酒仙东方坤仰着脖子啜了一口美酒,发出一阵哈哈狂笑,说道:小魔崽子当真是青出于蓝,比老魔头还要恶毒十分。
可是,你却没有想到司徒穷酸,必须先行清理门户。
黑狱谷主偷眼一觑,只见活神仙司徒圣一袭蓝衫,虽然衣袂飘飘,但脸上却流露着一派肃穆之色,不由心中暗自凛然。
但他却仗着师父在场,那刚升起的一丝惧意,便又消逝无踪,冷哼一声说道:本谷主除家师外,谁又能动我一根毫发!此言一出,可把活神仙司徒圣激怒了!他虽是一个修为极为高深的武林圣哲。
也不禁双眉一剔,愠声说道:孽障,尔竟是这般没有人性,老朽倒要瞧瞧你这欺师忘本的家伙,究竟有多少技俩。
言讫,单臂一探,直向黑狱谷主面门抓去。
象他这等一代宗师,不出手则已,这一出手,威力自是十分惊人。
黑狱谷主史锦沦,虽说是曾经被黑水魔尊彭岑打通在督两脉,武功一日千里,而又集正邪两派之长于一身,但功力仍然较差一筹。
这时一见漫天指影,心中顿生懔骇之念。
不过,他为人何等诡谲,岂甘不战而屈。
屠龙匕早已暗隐掌中。
一声冷哼,挥臂向空中指影戮去。
夜空中闪耀起一弯银虹。
他既是曾经在活神仙司徒圣门下,学过飞仙飘渺神剑以及飘渺神指,自然识得乃师这式蜃楼幻影的奇奥。
是以不惜两败俱伤。
展出一招图穷匕见。
司徒圣那能不顾一切,何况自己只余一只右臂,赶紧手腕一沉,扣指轻弹。
同时,飞起一脚,踢向黑狱谷主史锦沦小腹部位的丹田要穴。
指风生啸,脚影无踪,如换旁人,即使身手再高,也难以招架。
但黑狱谷主,这位后起枭雄,一声劲啸之后,人如淡烟,早已闪在一旁。
非但避过了那闪电般的无影神脚,连那袭上身来的弹指神通也刚好避过。
活神仙司徒圣惊叹一声,道:孽障,尔果然传授了老魔头魅影遁形,留在世上,徒增无边罪孽!言毕,又是一掌挥来。
黑狱谷主史锦沦,见活神仙司徒圣一招未能将自己奈何,胆子顿时大了起来,何况自己身上还着有金鳞锦蟒蟒皮内衣,不禁冷哼一声圈臂疾吐。
掌力发出,那里能够抗拒那排空惊涛,只闻蓬的一声,顿时脚下马步浮松,登!登!登!一连后退寻丈,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黑水魔尊身形一闪,来到面前,从怀中摸出一粒金色药丸,放入史锦沦口中道:沦儿,不要紧吧!史锦沦用手一抹嘴角血液,—说道:这穷酸果然厉害,尚幸有宝衣护身,伤得不重,师父今宵务盼不要留情,将苍穹三仙不要放走一人。
黑水魔尊彭岑道:好,为师自会替你作主,报穷酸这一掌之仇。
他说到这里,举足之间,便已跨到司徒圣面前。
用那双阴冷的目光—扫,沉声道:人言苍穹三仙,胸怀磊落,心地仁慈,却原来是一些不能容物之辈。
这时半仙尼悟缘,以及长耳酒仙东方坤,已跨步上前。
一左一右,与活神仙司徒圣并肩站着。
长耳酒仙东方坤将脑袋画了半个圆圈,说道:彭岑老鬼,你真不愧是黑道头,说起话来,也能颠倒是非,淆乱黑白,咱们门下出来不肖子弟清理门户,这也能被称为不能容物么?须知,天无所不覆地无所不载,然而象阁下所为,天地尚且不容何独我侠义中人。
词锋镌利至极,黑水魔尊彭岑脸色陡变,哇哇一声怪笑,说道:这话是你们说的么?好!少顷,倒要看看是谁先离开这个世界。
言讫,双臂一振。
两双胳膊,在一阵轧轧响声之后,粗逾一倍。
加以他在盛怒之下,须发猬立,环眼圆睁,气派威猛异常,把站在一旁的金燕、邝飞莺、邝飞燕三位姑娘,骇得芳心不住忑忐。
活神仙司徒圣面浮微笑,半仙尼一脸严肃,长耳酒仙东方坤闭着嘴唇,一语不发,一滴酒也不喝了!看样子,三仙也是在暗运神功戒备。
黑狱谷主史锦沦,却在指挥黑衣使者,分四面散开,采取包围。
这是一场不利于苍穹三仙的战争,因为对方的黑水魔尊就够三人应付,何况,还多了个碧眼活佛西藏第一高手。
三位姑娘虽是身手不凡,但这些黑狱使者,无一不是成名江湖已久的黑道豪酋。
三支长剑,要想阻住敌人殊不可能。
就在这时,只闻一声巨喝:看掌!—股漫天寒飙,挟着刺耳锐啸?向苍穹三仙暴卷而至。
苍穹三仙,功力虽已臻于化境,但面临这不世魔头,却不敢稍存大意。
各自运足神功,圈臂疾吐。
三种绝世神功,与黑水魔尊的先天黑青玄罡,在空中甫一接触,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三仙双臂仅是一幌,黑水魔尊却已后退一步。
这证明三仙在内功修为上,已较自己进步尤多。
心中叹息一声,如果一对—,自然稳操胜算,如果以一搏三,最后仍难免于失败的命运。
就在这时,碧眼活佛,已凌空扑来,说道:苍穹三仙,休要以多为胜,且接本佛爷一招大手印,看看西域武学,是否有优于中原各大门派。
活神仙司徒圣长眉一皱,长耳酒仙抢着道:这喇嘛由小弟对付足矣。
说话间,已转过身来,说道:碧眼活佛,已不在飞龙寺,诵经礼佛,却何苦来中原助纣为恶,真成了一句俗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竞自来。
他口里虽在滔滔不绝,却已展开降龙手,一式飞龙有悔,将碧眼佛凌空一招藏派大手印,硬接下来。
碧眼活佛被长耳酒仙掌力一震,身形藉势升起。
双足一踹,在空中画半个圆弧,再度下击。
两人从此展开—场惊心骇魄的恶战。
同时,金燕姑娘已与黑狱谷主史锦沦战在一起,一个扇起狂飙,一个剑涌寒涛,两人竟是半斤八两,各不相让。
飞莺飞燕姐妹两柄长剑,则与冲来的黑狱使者,展开激战。
别看这两姊妹年纪轻轻,功力已非昔比,竟把飞仙飘渺神剑使得出神入化,剑光如潮,竟然暂时把这一群如狼似虎的黑衣使者半数阻过。
活神仙司徒圣与半仙尼悟缘,合两人之力,正好敌住黑水魔尊。
不想被黑狱使者冲近身来,形成腹背受敌之势 ,这两位绝世高手,顿时险招迭现。
黑水魔尊彭岑,此时志得意满,认为苍穹三仙以及门下三位美丽姑娘,定成瓮之中鳖,不由双臂连挥,加紧攻击,嘴里却发出一声嘿嘿冷笑说道:我以为苍穹三仙,这些年来,定然长进不少,却不料如此浓包。
司徒圣长眉一耸,一掌迫退身后击来的黑狱使者,呛啷一声拔出背后长剑,沉腕削出—式仙人指路。
立时夜空中,飘舞起朵朵剑花。
象他这等剑术名家,使起剑来,不但声势非凡,而且正大光明,大开大闔,每一剑都包藏着数种变化。
黑水魔尊彭岑,焉有不识货之理,心中虽是佩服,但他艺高胆大,双掌翻飞,黑影如潮,竟是毫不相让。
半仙尼悟缘,此时不再犹豫,亦将长剑拔下,一面迫退身后黑狱使者,一面配合着活神仙司徒圣长剑,力战老魔。
盖两位一致认为,如不倾全力将彭岑老鬼迫退,则今晚困厄难解。
是以两柄长剑,幻成万道银蛇,在空中乱掣。
剑气森森,砭人肌肤。
这一来,可当真把黑水魔尊激怒,哇哇—声怪叫,说道:好啊!穷酸、老尼姑,老夫如不让你开开眼界,你们还以为天下无人。
言讫,伸手向耳孔内一摸,由食中二指挟着一团金光四射的东西。
沉腕一抖,夜空中立时飞起一道金虹,飞入两人剑幕。
活神仙司徒圣大惊,说道:神尼注意,这老魔竟将‘丸泥剑’炼成了!半仙尼悟缘,听得大惊失色,说道:活神仙,难道这是天意,咱们该得命丧于此!她不是怕死,而是觉得如果他们苍穹三仙一旦死了,则整个世界,岂不全让这些黑狱谷的虎狼纵横。
活神仙司徒圣道:神尼不要惊慌,且请解除身后威协,彭岑老魔的丸泥剑,老朽尚能支持一个短暂时期。
半神尼这时杀机已萌,知道慈悲不得,心中暗念一声阿弥陀佛,刷!刷!刷!一连数剑,向身后黑狱使者劈去,只闻发出一连串凄厉惨号之声。
原来已有数人丧命于半仙尼剑下。
然而,这些黑狱使者,竟是前仆后继,舍了飞莺飞燕姊妹,向他扑来,形同疯虎。
半仙尼知道这些人,有半数是被威迫投降的,一时下不了手,就在她微一怔神之间,身上已然着了数处剑伤。
一声怒叱,剑光再又向周围的黑狱使者洒去,眼下虽又有一二人丧亡,但战志不衰,她一心挂念着活神仙司徒圣的安危,便出全力阻住—众使者,不得透进场心。
金燕姑娘本来与黑狱谷主史锦沦打成平手,当她发现师父半仙尼浴血苦战,活神仙司徒圣正在凝神—志,施展飞仙飘渺神剑,抗拒黑水魔尊的丸泥剑显然感到十分吃力,心中一急,不觉手底略馒,便被黑狱谷主史锦沦迫得一连退数步,失去先机。
这时,她心中只希望长耳酒仙能有余力前往应援活神仙司徒圣,那里知道碧跟活佛—对紫金铣金钹,闪起万道金霞,竟把长耳酒仙东方坤活活缠住。
活神仙司徒圣仗着一套飞仙飘渺神剑,虽是暂时敌住黑水魔尊彭岑,盘旋在夜空中的丸泥剑,但—身蓝色儒服,巳被割裂多处,遍身血染。
原来,活神仙吃亏在缺少一只左臂,既要集中心力对付空中的飞剑,又要兼顾老魔掌指的偷击,在颐此失彼之下,是以越发显得狼狈不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遥空传来一声清啸,声音高吭,劲疾,嘹亮之极。
任何人均可听出那是一位绝世高手。
果然,那人来得好快,数里之外,转瞬即至。
单是这份轻功,就足以惊世骇俗。
黑水魔尊彭岑,连同苍穹二仙,都猜不透当今之世,还有这么—位高手。
各自心存戒备。
刹那之间,那人身化金虹堕地。
黑狱谷主史锦沦首先发现这人,剑眉朗目,皓齿朱唇,一击青衫,更衬托得儒雅风流。
这轮廓一映入脑际,不觉大叫—声:游龙子黄小龙!游龙子黄小龙,后目—扫,见爱妻金燕被仙人剑史锦沦逼落下风,甚感诧异,不觉反臂将碧玉剑拨出,说道:燕妹且退,这坏小子由为兄收拾。
金燕姑娘趁史锦沦说活分神,—连攻出两记绝招,挽回颓势,说道:小龙哥哥,这里你不用插手,快!快去帮助活神仙他老人家要紧。
游龙子黄小龙虽不识活神仙司徒圣其人,但却听说过仙人剑史锦沦长春州上习技,这位异人曾经自断一臂。
那左袖虚垂,沁着满头大汗的必是活神仙无疑。
可是,他心中大为惊诧,这位盖代高人,竟然不是那葛衣麻鞋,面色阴沉,瘦长老人的敌手,心想:莫非他,便是传说中的黑水魔尊么?再—看空中飞舞起的丸泥剑,夭矫有如灵蛇威势甚巨,竟是以气御剑。
游龙子黄小龙方在观察,那与碧眼活佛展开激斗的长耳酒仙大声嚷道:小子,你还在观望干什么?再不出手,穷酸便完蛋了!游龙子黄小龙,一闻长耳哥哥之言,那还敢再有怠慢,身形一幌,迅如游龙碧玉剑画起一道经天长虹,朝黑水魔尊操纵的丸泥剑挥去。
祗闻数声金铁交鸣,夜空中立时爆起一蓬火花。
黑水魔尊彭岑,见是前古仙兵碧玉剑出现,心中骇惊非小,赶紧将剑光收回,细一查看,丸泥剑虽说是锋利无比,但其薄如纸,自然要差上一层,锋口微现残缺,不禁大为痛惜。
鹰目一瞥,见在半途杀出的李逵,却是一个宛如玉树临风的俊美少年,更加觉得怒不可抑,说道:娃娃,你也不打听我老人家是谁,便这么插手管上闲事,难道你竟不知从此惹下杀身之祸了么?游龙子黄小龙见活神仙司徒圣,把那一群黑狱使者赶得四下奔走。
让飞燕得以喘息,情势扭转,逐道:如果晚辈猜得不错,前辈必是昔年中倏锻羽隐遁的黑水魔尊无疑。
他说得那么随便,眉目间,竟是毫无惧色,可把黑水魔尊气疼了。
然而,一时之间,他却想不起这俊美少年是谁?方忙得一怔,接着又闻少年续道:本少侠黄小龙专爱管人间不平事,早已把生死置于度外,怕从何来!黑水魔尊惊哦一声,说道:什么?你就是被葛尔穆德一掌劈下五回岭的游龙子黄小龙?黄小龙朗声说道:不错,那正是晚辈。
黑水魔尊彭岑暗自思忖:当时自己曾在五回岭下收得仙人剑史锦沦,曾经发现鳞锦带蟒尸,迄今不解,那巨蟒为何人所斩,现在看来,定是那小子无疑。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娃娃,你当时曾经杀过一条金鳞锦带巨蟒吗?黄小龙毫不考虑的说道:杀过,而且将它抛尸崖下。
黑水魔尊彭岑道:不消说,那巨蟒内丹,定是被你吞服,因而增长了你的功力!黄小龙冷笑一声,说道:一枚毒蟒内丹,算得什么?本少侠至今将它保留。
说时,从怀中摸出一枚,其红如火,色泽鲜艳的宝珠,光华四射。
黑水魔尊彭岑,不禁垂涎三尺,原来这一枚万载金鳞锦带巨蟒内丹,如果到手,则其所练先天青玄罡便能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说道:娃娃,咱们何妨做一次交易,只要你能够把这粒内丹交与老朽,今宵之事,老朽权且放过,而且,从此吩咐黑狱谷中人,不再与你为敌,不知意下为何?游先子黄小龙心中一动,说道:前辈要这粒内丹干吗?这个你就不用问了!黑水魔尊老气横秋地说道。
就在他们两人一问一答之际,双方均已停下手来。
长耳酒仙深恐黄小龙贸然答应,于是拉开嗓子道:小龙老弟,那是一粒旷世奇珍,可解世间一切剧毒,千万别上老魔头的大当。
这一来,可把黑水魔尊肺都气炸了!恨不得将这酒鬼,一掌劈做两段,方泄心头之恨不由冷笑声道:穷叫化,你居然敢破坏老夫之事,有朝一日,定叫你不得好死!长耳酒仙耸肩说道:好死不如恶活,我这条老命还长着啦!游龙子黄小龙,这时已将清蟒内丹向怀中揣去。
黑水魔尊贪心陡起,嘿嘿一声阴笑,出手如电,迅疾向黄小龙手腕抓到。
距离既近,出手又快,任何人均认为游龙子黄小龙,决难闪避,都暗中掣着一把冷汗,金燕姑娘,更是骇得一声叫。
谁知大谬不然,黑水魔尊彭岑,竟然扑空,游龙子身如游龙,刚好从对方指飘之下滑过。
站立五尺之外,面含薄晒。
站在一旁的邝飞燕姑娘,樱唇一披,说道:真前辈枉自成名多年,竟公然向后辈巧取豪夺,同时乘人不备,羞也不羞!她年龄虽小,但说起话来,却丝毫不给老魔头稍留余地。
即使黑水魔尊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
何况,苍穹三仙还在一旁看他笑话!先是老脸一红,继而泛着铁青,很显然,这魔头已经老羞成怒!游龙子黄小龙,深恐这魔头向飞燕姑娘报复,剑眉—挑,朗声说道:我原以为黑水魔尊乃是江湖前辈,当不致违背江湖规矩,如今看来,与那偷鸡摸狗之徒,殊无……二致两字还未吐出,老魔头已是气得七窍生烟,虎吼一声,单臂挥出—掌。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四十九章 爱侣庆重逢 燕姑娘喜出望外 群侠解剧毒 九大派死里逃生象他这等盖世魔君,一掌之威,已足撼山震岳,何况又是怒极而发。
顿时飙起九天,掠空生啸,苍穹三仙相顾失色,金燕姑娘,更是骇得心胆俱裂,尖叫一声,立时晕倒。
游龙子黄小龙,自从习得上玄揭谛神功,从未施展,不知功力如何?此时一见老魔这般残暴卑劣,更引发了他的傲性,本来可以施展化影如烟游龙术躲过老魔—掌,但他心念一动,立时运足上玄揭谛神功,围臂疾吐。
黑水魔尊彭岑,见黄小龙这般不知厉害,竟想螳臂当车,好不得意,暗想: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这—掌功力所聚会,就是苍穹三仙,也不敢独自硬接,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讵知念头未落,怪事立生。
自己用尽全身功力,击出去的一掌,虽是劲气排天,势逾奔骝,但一与小侠掌力相接,便宛如遇着—片极其柔韧之物,不易着力,同时更产生一种反震。
再举目一看,游龙子黄小龙虽是双肩微幌,却依然面含微笑,自己反而心头大震。
一时面上无光,身形一长,发出—声厉啸,化—道黑影,疾射星空。
他这一走,黑狱谷主史锦沦,那里还敢再行逗留,立率群魔纷纷逸去。
长耳酒仙见游龙子一招退敌,好不开心,不禁仰天呵呵大笑,说道: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小龙老弟,真是要得!言讫,大步行去,跟着双臂—张,便想将黄小龙抱起抛向空中,这原是喜极而狂。
他却没有想到,那样一来,岂非要了游龙子黄小龙之命。
幸而活神仙司徒圣巳看出其中蹊跷,赶紧身形一幌,拦在前面,沉声说道:酒鬼,你要干么?长耳酒仙莫明其妙地说道:没什么!我想跟小龙老弟亲热一番。
司徒圣—脸严肃之色,说道:酒鬼,你难道当真灌多了黄汤,何不仔细瞧,黄小侠是可以随便动得的么?长耳洒仙东方坤,素知活神仙司徒圣,从来—板正经,不打诳语,他既然这般说,情形决不简单,不禁疾目瞥去。
不望犹可,这一望他也看出来了!原来游龙子黄小龙,依然垂手站立,衣袂飘飘,面含微笑。
祗是双目不动,身形也未拉动一下,而且那—张俊美面庞,也泛起两片红霞。
这分明是一种脱力的现象,不禁大骇。
急得来抓耳搔腮,说道:穷酸,还不赶快施救,要是小龙老弟有个三长二短,老叫化不找你拼命才怪!他这么一嚷,连半仙尼悟缘,以及邝氏姐妹,和适才吓昏过去,甫告醒转的金燕姑娘,都发觉游龙子黄小龙神色有异,相继吃惊!活神仙司徒圣不答理长耳酒仙东方坤话语,缓步走将过去,伸出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掌,按在黄小龙命门。
片刻之后,那已散窜的功力,便又相继纳入丹田,游龙子黄小龙逐告神智恢复。
活神仙司徒圣方始撤回手掌,而且对黄小龙恢复得恁般快速,大是奇异。
他那里晓得这少年,因福缘凑巧,曾经服食过紫虚朱果是以体质迥异常人。
游龙子黄小龙,神志—清醒,不禁将头连摇,自己虽然曾经服食过万年紫虚朱果,又将人皮宝衣上的佛门最上乘绝学,上玄揭谛神功,练达七成,仍然要差那老魔头一筹。
尚幸自己虽是一时真气逆窜,仍保持着原有风度,否则,老魔只消出手—指,便难于活命。
他心中方自为自己庆幸,邝飞莺及邝飞燕,已陪同金燕姑娘走了过来。
游龙子黄小龙立即趋前低呼了声:燕妹!金燕姑娘虽是他的未婚妻室,当着苍穹三仙之面!却不便流露儿女情怀,向他瞟了一眼,埋怨道:你还记得我吗?游龙子黄小龙,闻言一怔,说道:燕妹,我几时忘记过你,不信,何妨问问当头明月。
语声真诚,便欲伸手相拥。
金燕娇躯一闪,故意哼了一声,说道:此话可是当真?黄小龙心头一急,脱口说道:难道这还有假?他此时恨不得,将自己—颗心割将出来,一示真诚!金燕姑娘黛眉微轩,但神色仍是十分严肃,悠悠说道:龙哥,你假如真的没有忘记我的话,今天就不该涉此不必要的险!黑水魔尊那—掌,你尽可闪避,是什么意念支持着你,干这糊涂事呢?她说到这里,眼泪如断线之珍,稍微停憩后续道:定是那些英雄主义色彩,眩花了你的眼睛,如果,不幸真的死去,你要叫我为你独自守空帏一生么。
游龙子黄小龙,此时心中象千把万把钢刀,在不停的刺扎着的一样疼痛,他不能自制的颤栗着,泪珠也跟着夺眶而出。
他此时竟忘记了还有别人,霍地,双臂一伸,猛然将金燕姑娘搂了过来,在她眼泪模糊的秀面上吻个不停。
同时,大声叫道:燕妹,是我不好……这一幕重逢镜头,感人至深,苍穹三仙虽是世外高人,此时也有着一种祗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
而邝氏姐妹,都不禁泛起一丝淡淡的惆怅。
良久,长耳酒仙东方坤,忽然低咳—声。
游龙之黄小龙和金燕姑娘,方始惊觉两人,乃在众目暌暌之下,不由羞赧得满面通红。
金燕姑娘娇躯一扭,脱开黄小龙哥哥怀抱,一拳擂在心上人胸脯,娇声埋怨道:都是你……话犹未完,苍穹三仙连同邝氏姐妹,全都然一声,呵呵大笑。
活神仙司徒圣道:酒鬼,你祗顾耽搁,如果谷中群豪,所中‘天茶花’奇毒,来不及救援而纷纷死去,那你这个责任就大啦,还不快些动身!长耳酒仙啊呀!!一声,赶紧将葫芦悬在腿际。
拔步疾走,嘴里却在说道:唉!人老了,事情总是容易忘记。
一行七人,踏着星光月色,按原先留下的秘密标志,一阵兔起狐落,半个时辰之后,便已抵达那座绝谷。
甫抵谷外,便由护守谷口的剑圣令狐楚,天山掌门雪峰飞狐淳于雄两人迎出。
长耳酒仙东方坤首先问道:令狐大侠,不知群侠中毒情形,有无恶劣变化?剑圣令狐楚道:谷中情形,淳于兄较为清楚。
他说到这里,将头转向天山派掌门雪峰飞狐淳于雄道:就烦淳于兄把此时群雄毒发情形简扼报告如何?天山派掌门雪峰飞狐道:半个时辰之前,名列宇内四奇的书怪南子大侠,及少林派掌门耐性禅师,因其用真力,全身已呈一片紫黑,虽功力深厚,亦难挨过明晨,必将毒发身死。
其余群侠也好不了多少。
……长耳酒仙一听,顿时大急,双臂一振,便朝谷中飞驰而去。
燕云大侠公孙亦年,正和怪书生候伦,及其爱女候丽珠,愁眉苦脸,忽见长耳酒仙在面前出现,不禁大喜,说道:酒仙前辈,解药可曾寻得?长耳酒仙将头一点,算是答应,向候丽珠道:候姑娘,速将清水觅来,以便施救。
候丽珠姑娘,娇躯一幌,不消说定是取水去了!长耳酒仙藉着月色一瞧,只见树阴之下,数十位宇内豪侠,横七竖八,有的仰卧,有的蜷伏,有的依靠着树杆,全是奄奄一息。
那为首数人,正是少林掌门耐性禅师,武当掌门天籁真人,书怪南子、峨嵋掌门青莲禅师等。
他瞥了一眼,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忖道:幸好此次自己巧遇无肢毒叟,慨赠解药,否则,群豪决难幸免。
如无游龙子黄小龙出现,将黑水魔尊彭岑老鬼惊走,自己未必能全身而退,及时失救,看来这是天意。
想到这里迅即从怀中摸出解药,然而,问题来了。
原来无肢毒叟交给他的解药,仅是四十份,现在一清点中毒人数,却有五十二人之多。
究竟应该救谁?应该牺牲谁?一时之间,竟把长耳酒仙东方坤给难住了。
等到候丽珠姑娘取来清水,他却拿不出主意,急得如热锅蚂蚁,在谷内树阴之下,抓睛搔腮。
幸好雪山飞狐淳于雄引来活神仙司徒圣,半仙尼悟缘神尼、游龙子黄小龙少侠,及金燕姑娘、邝飞莺邝飞燕姐妹二人。
当长耳酒仙说出施救困难时,连活神仙司徒圣亦感情形严重,而束手无策。
还是游龙子黄小龙星眸一转,顿时思得一法说道:长耳哥哥,小弟想得—法,不知是否可行?长耳酒仙,此时一点办法俱无,一闻斯言,不由大声问道:小龙弟,你有什么好办法,还不快说!游龙子黄小龙,先从怀中摸出一粒火红金鳞毒蟒内丹,说道:小弟之意,是把这四十份解药,分做五十二份,先给一人服下后,再用这粒毒蟒内丹,浸水服用,如其剧毒能解,则照此法施救其他之人,假如—旦无效,则只有将是项解药,按各门派中毒人数比例分之。
活神仙司徒圣在一旁说道:目前只有照游龙子少侠建议意见办理了!当然,在场诸人,既想不出其他更妙之法,也惟有点头赞成一途。
长耳酒仙东方坤,见众人已无异议,当即将解药份量改轻。
先将少林十八阿蓝尊者之一,选作试验。
除喂下无肢毒叟赠送的解药外,另将黄小龙少侠的金鳞毒蟒内丹,浸过清水,一并服用。
片刻之后,这位少林和尚,出了一身臭汗之后,毒气逐渐淡薄,跟着神智也渐趋清朗,霍地翻身坐起,蹲于石后净解。
长耳酒仙看得出来,这和尚天茶花剧毒,已然完全解除,较预期效果,尤为良好一不禁喜出望外,一巴掌拍在游龙子黄小龙肩胛上,大声说道:小子,有你的。
游龙子黄小龙,虽说是练成了绝世神功,可是在这毫无防备之下,也不禁身形一幌。
金燕姑娘虽明知长耳师叔是闹着玩的,也情不自禁呼道:师叔你……长耳酒仙东方坤扮了个鬼脸,不待她说完,立即呵呵笑道:燕丫头,难道你这小龙哥哥是金枝玉叶,连碰都不许别人碰么?他说到这里,向邝氏姐妹,及候丽珠姑娘,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然后说道:那么,你此时得赶紧收藏起来,否则的话,象这么—位翩翩少年,定会被别人抢去。
此言一出,候丽珠同邝飞莺两位姑娘,全都面泛桃红。
金燕姑娘低啐了一声,竟羞得抬不起螓首。
惟有小妮子邝飞燕,向着游龙子瞟了一眼,笑意盈盈,恰巧,黄小龙偶然向这面望去,四道目光—触,不禁心头一震。
他没有想到这位小妹妹的目光,一年未见,竟然变得恁般灼热。
简直跟昔日的金燕、候丽珠、邝飞莺、哈红药等相类似,而其狂热过之。
他无论如何不相信,这位小妹妹,年才十五,如此年龄,未必情窦已开,因此,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是没有含有任何情爱的,只觉好笑罢了!谁知竟从此时,给他带来无限情孽纠缠。
写来虽慢,其实仅是转瞬间事。
活神仙司徒圣突道:酒鬼,你竟这般无老无少,跟后生晚辈,也开起玩笑来,却把正经事丢在一旁。
长耳酒仙这时不予答理,蹲在一方巨石之上,分配解药。
游龙子黄小龙却踱将过去,从候丽珠姑娘手上接过水瓢,低声问道:珠妹,你也是接得黑水魔尊彭岑的‘追魂黑心令符’前来大巴山的么?候丽珠鼻孔一酸,几乎滚下泪珠,心说:要不是为了找你,我来这荒山野谷干什么?可是,如今虽然将你找着,你却有了金燕。
不由更是心酸,掉头狂奔而去。
游龙子黄小侠急得大呼一声:丽珠,快回来,我有话说……他这里话犹未落,只闻金燕姑娘一声低嗽传来。
黄小龙顿吃一惊,不再呼唤,深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旁的邝飞燕拉着姐姐衣袖说道:你不去把丽珠姐追回来。
难道让她奔出谷外吗?飞莺姑娘性情温和,听了妹妹的话,毫不考虑,香肩上幌,人已穿林而出。
黄小龙心中虽是不安但此时救人要紧,儿女私情,他只有暂时丢开。
埋着头,将金鳞毒蟒内丹,浸入水内。
就在这时,一阵处女幽香传来,跟着耳畔响起一声俏笑,黄小龙以为是金燕来在身旁,伸手一揽,一个纤小的娇躯,便偎入怀中,他看也不看,说道:燕妹,适才你是生气了!难知怀中的人儿,噗哧一笑,说道:小龙哥,适才没有,现在可说不一定。
因为,你这样坏啊!伸出纤纤柔荑,一指戳在黄小龙额头上。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张冠李戴,误把小妹妹邝飞燕当做金燕了!一时手足无措。
倒是邝飞燕蛮大方的,偎在小龙怀中说道:小龙哥,你喜欢我吗?黄小龙见她稚气独在,脱口说道:当然喜欢你的。
邝飞燕垫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说道:记着,别忘记今宵。
言讫,娇躯一扭,便如飞逃去,好像不胜娇羞一般。
这突来的变化,把黄小龙惊得呆了!不过,他认为这位小妹妹,为必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不是吗!她适才还问自己是否喜欢她,於此可见,她是把自己当做兄长来爱啊!因此之故,他毫未放在心上。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金燕姑娘呼道:小龙哥,解药咱们都已喂遍啦,你还不赶快把水拿来喂他们,一个人站在那里发楞干吗?游龙子黄小龙,慌忙答应,端起水瓢,走近每一个人,便给他灌下—匙。
果然,这方法极具神效,不多时间,少林、武当,崆峒、峨嵋、青城、华山、丐帮等所有中毒群豪,相继醒转,各自隐于石后排泄毒气。
迨毒气排泄尽净,然后各自按照师门心法打坐,恢复元气。
雪峰飞狐淳于雄,命门下弟子,挑起泥土,将所有一切排泄物掩盖,以免毒气袭人呼吸之中。
这时邝飞莺邝飞燕已挽着候丽珠姑娘回来。
活神仙司徒圣道:诸位毒气虽除,但体力仍差。
谷口一带,犹应加强戒备,以免老魔头率领黑狱使者,乘虚而入,不可不防。
另外,则虽派人赴山下官园镇,购卖粮食肉脯,以充食粮、一俟群豪战力恢复,再商议进攻退守之事。
他这话,颇有见地,立获通过,除留下半仙尼率领金燕、邝氏姐妹及候丽珠在谷中照拂各大门派毒气新解群豪外,活神仙司徒圣及长耳酒仙东力坤,则与雪峰飞狐淳于雄一同前往谷口,以防意外。
游龙子黄小龙则带领天山门下三杰,下山采购食物。
天山三杰,本是雪山飞狐淳于雄的师兄,武功造诣,并不比掌门人为弱,但好强之心,则有过之。
他们在谷中,曾听苍穹三仙,对游龙之黄小龙,不断赞美,说他一招惊走黑水魔尊彭岑,武功已达化境,心内突自不信。
三杰刘永年,一出谷口,便展开天山派独门轻功,如一缕轻烟朝前飞驰。
二杰汤寇南,大杰雷明,心知乃弟之意,双臂一振,跟纵追去,嘴里却道:黄少侠,咱们快追上去,别让舍弟走在前面,被黑狱谷中高手所算。
说话间,人已几个起落,纵跃出去十馀丈远。
游龙子黄小龙朗朗一笑,应道:两位前辈,不妨先请。
二杰汤寇南,回头一望,见黄少侠仍落在后面,缓缓步行。
心想:你别在那里装算,我就不信你能追赶得上!天山三杰,逐拿出全付精神,展开独门轻功,奋力前奔,只闻耳旁呼呼风响,真说得上一句疾逾奔溜。
快似飘风,两个时辰之后,已然奔出山麓。
这时,天已黎明,晨雾犹浓。
三杰刘永年,突然放慢脚步,向后面来路望去。
竟不见半丝人迹,说道:老大,怎的黄少侠还不见来?大杰雷朋道:这年青人,别是迷了路吧!二杰汤寇南心中忽然一动,说道:不会的,也许人家早已走在前头……话声甫落,果见前面雾影中现出一人,拱手说道:前辈们何以忽然停步,莫非有什么要事?不是游龙子黄小龙是谁呢,幸亏自己三人,不曾乱加评语,否则此时岂不尴尬。
大杰雷朋掀冉笑道:老朽等还以为少侠落在后面迷了路呢?想不到少侠早已走在前面,实令人衷心佩服。
游龙子黄小龙微微一笑,说道:前辈们的轻功,实确属罕见,晚辈要非习过化影如烟游龙术定然难与颉顸。
他说得甚是诚恳,毫无一点少年人浮夸气息,天山三杰顿时心生好感,同声说道:不怕少侠笑话老朽们真成了班门弄斧。
游龙子黄小龙,随又谦逊两句,领着三杰,朝官园镇行去。
四人进得城来,早市刚兴,大的酒楼,尚未开始营业。
在一条横街上,却有着十数间饮饭店,都是卖豆浆油条,包子馒头的。
黄小龙说道:此时时间太早,一切杂货店都未开门,咱们何妨先进早点!天山三杰,已有数日末曾进饮饭,一见那些热腾腾的包子,不禁垂涎欲滴,自然同意。
黄小龙挑选了一间较为体面的小食店,领着三杰进去,拣了一张桌子坐下。
伙计立即前来招呼,黄小龙吩咐先检一百大包候用。
这种现成食品,自是迅速。
四人各要了一碗牛肉汤后,便各自距案大嚼。
别看累累然,四盘肉包堆得如四座小峰,却经不起四人一阵狼吞虎咽,转瞬之间,便有如风卷残叶,直看得其馀食客,诧目相望。
四人付了帐,正要走出小吃店,忽然迎面走来—人,那人身材高大,须发皤然,背上斜背着一具古琴。
黄小龙认得这老人,竟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自己因一时争强好胜之念,在冀北妙峰山,一剑断了老人家鸟琴。
他便从此遁迹深山,潜研绝艺,连两个孙女飞莺飞燕都不管了。
现在忽然在这山城镇现身,岂非怪事?他曾经答应过邝氏姐妹,代为寻找,毫不迟疑,走上前去,拱手说道:前辈,久违了……他还没有把飞莺飞燕姐妹二人说出,这老人,想是业已认出这面前少年是谁,不禁勃然大怒,说道:畜牲,我正找遍了天涯,想不到今天会在这小镇甸狭路相逢……说时,目射凶光。
游龙子黄小龙深恐琴侠把话说僵,不待他继续说下去,即插言道:老人家先别生气,你要怎样教训晚辈均无不可,但是否想知道令孙女飞莺飞燕两位姑娘芳踪?琴侠邝步濂,仅有在这么两个宝贝孙女,那得不想念,不由问道:小子,莫非你把她们藏起来了?游龙子黄小龙,虽是听得剑眉深蹙,心中满不是滋味,旋又一想:这位老人家性情偏激,自己前在妙峰山不合连一时意气,将他鸟琴削断,使碍他几乎患了失心疯,不说别的,就是看在飞莺飞燕姐妹两人份上,也不必再与计较。
如此一想,气也消了,依旧面含微笑道:老前辈,怎的开起晚辈玩来了,飞莺飞燕姑娘,正在大巴山中一处深谷。
……他话尚未落,琴侠邝步濂,便返身疾奔。
游龙子黄小龙一把未能抓住,眨眼消失人丛中不见。
不禁跌足叹道这位老人家性子也太急了些,还没有听我把话说完,便一溜烟走了!巴山纵横数千里,千峰万谷,又往那里去寻?天山三杰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未发一言,静观两人变化。
想不到游龙子黄小龙。
在这位怪僻的老人家面前,竟是逆来顺受,彬彬有礼,年轻人能够不飞扬浮噪,狂妄自大自属难得,何况,还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人当是大英雄,大豪杰,兄弟三人,不禁互望一眼,心生敬仰,说道:少侠,这位邝前辈,性子委实太急,不过,不要紧,他路迳不熟,咱们买好了干粮,回山之时,或可遇上,你也不用为他耽心。
天山三杰态度大变,竟显得十分恭顺。
这自然是以德服人的效果。
此时早市正盛,四乡赶集之人,人潮凶涌,在大街上,又不便施展轻功,黄小龙只得叹息一声道:但愿如此!言讫,便率领天山三杰,购置了四个麻袋,然后将购妥的干粮,肉脯,酒食,面点之类,分别装入,各自扛在肩上,向大巴山行去。
他们一行四人,虽都肩上各自扛着一袋重逾两百馀斤的食物,但仍步履如飞,在山径上行走,若履平地。
游龙子黄小龙,虽经沿途注意,却没有发现琴侠邝步濂踪影,不禁心生疑虑,暗忖:这位老人家,不要闯入黑狱谷才好!他心中虽是颇感不安,但他此时却担负着天下群侠藉以为生的食粮亦无法可想。
不言黄小龙率领天山三杰,运送食物,回返那处无名谷中。
且说琴侠邝步濂,听说孙女邝飞莺邝飞燕,此时在大巴山一处深谷中,掉头就走。
等到他一溜烟飞驰上山,望着那些高耸云霄的重峦叠巅,才感到千障万谷,一时难寻。
但他年纪虽迈,性情却十分倔强,不愿再回到城中,向游龙子黄小龙询问详情。
心中暗忖:只要我不断搜索寻找,还怕找不到人么?除非那小子是在撒谎!他有了这意念,便不断飞驰,逢谷即入察看。
偏偏,他走的方向,却是与那无名山谷相反,斯时,红日满林,气候逐渐炎热,他一连进了四座山谷,不断大声叫飞莺飞燕名字,除一片回声之外,什么也没有。
逐渐,他觉得自己定是受了骗,一种上当的感觉,使得他心中大是愤慨。
自言自语地说道:游龙子黄小龙小子,你如果欺骗了我老人家,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四肢割掉,以泄心头之恨!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唉!,我这人怎的如此好欺,他明明是我对头,为什么还敢告诉我她们姐妹两人的芳踪,最奇怪的是,我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一方巨石之后,暴露出一角红裙。
不禁噫了一声,心想:似这种深山绝谷,怎会有此妇女衣着,莫不是飞莺飞燕两姊妹吧!如此一想,便大步跨上前面。
讵知俯首一望,地下竟躺卧着一个身材颇为丰满的妇人,这妇人只因覆着红色纱巾,看不出年龄和妍丑。
但他可以确定,这人决不是他的孙女飞莺,或是飞燕。
再一细看,这妇人竟一双赤足,没有穿着鞋袜,露出一截光滑圆润的小腿。
在那接近足裸之处,血迹殷然。
琴侠邝步濂,虽是年迈,两眼并未昏花,藉着日光,已看出有紫肿状况。
不消说,定是被蛇虫咬伤,否则,决不会这样。
不过,这妇人,来到这深山绝谷做什么?又为什么竟没有穿着鞋子,蓦地,一个奇怪的思绪,涌上心来。
心想:莫非她是被什么人掳来此地。
如此一想,便不禁同情起来。
他伸手一探,胸前只是微微起伏,显然系因中毒昏晕过去。
此时,他竟是毫不犹豫,伸手揭去这妇人面纱。
只见她,黛眉深镇,双眸紧闭,两颊泪珠未干,宛如一枝带雨海棠,甚是美艳。
琴侠虽已年登期颐,见这风韵十足的徐娘,也不禁怦然心动,无限爱怜地息一声说道:唉!是那家娘子,怎的来在这深山绝谷被蛇虫咬伤,如非遇见我老头子,岂不要玉殒香消。
言罢,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从瓶中倒出一些粉红色药末,给妇人敷在伤处,并撕下一幅衣襟,将足稞包扎妥当。
老人家握着那双尖梭梭,软绵绵的三寸金莲,不期想起老伴。
一个模糊的窈窕倩影,泛上心来。
那时,他才年逾弱冠,凭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要得三家村董成笨老武师掌上明珠董玉凤。
董玉凤婀娜纤细,十分柔顺,两夫妻甚是恩爱,曾经给他生下一子邝异,那就是飞莺飞燕爸爸。
常言道:恩爱夫妻不久长谁知新婚不到三年,玉凤便撒手尘寰,离他而去。
邝步濂痛不欲生,抚养爱子,用尽脑筋,制造了一把鸟琴,弹奏些爱妻生平所喜欢的调子,同时,将武功化成琴招,并将鸟琴之内,巧妙地装设剧毒金针暗器。
经过数十年悠长岁月,终于得名列当今宇内四奇之首,然而,他却异常寂寞。
记得闺房之中,他最喜欢的,便是玉凤那一双窄窄莲钩,时常把玩不厌。
抚今追昔,不禁感概唏嘘。
就在这时,忽闻一声格格娇笑,道:老头子,你握着姑奶奶的足干什么!琴侠邝步濂,赶紧松手,退立一侧,一双老脸,红得有如柿子,期期艾艾地说道:没……没什……么?那美艳妇人复又娇笑一声,说道:你贵姓啊……琴侠邝步濂面含愧色道:老朽邝步濂……什么?你就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么?不错,那正是老朽!美艳妇人向他身后背着一支绿玉琴瞄了一眼道:不对,我听说这位异人,使用的乃是鸟琴!琴侠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夫人说得对,老朽昔日是以一只鸟琴纵横天下,可是……他说到这里,本想把游龙子黄小龙,在妙峰山以碧玉剑削断鸟琴之事说出,但那是有失面子之事,逐刹住不讲。
那美艳妇人张大着眼睛道:可是什么呀?琴侠邝步濂微一沉吟,说道:自从我获得这只‘绿玉琴’之后,那架鸟琴,我便丢掉不用了。
美艳妇人咭的一声,笑道:有了新的忘了旧,那也是人情之常。
她明知邝老头子断琴之事,但她却不揭露,心里却在暗笑:你当老娘不知道么。
琴侠邝步濂心头一震,方感不安,忽听美艳妇人娇声唤道:喂,邝大侠,我这脚裸,被毒虫咬伤了,是你给我包扎起来的吗?琴侠邝步濂,以为又有什么不对,方自嗫嚅,美艳妇人挣扎着坐起,口埋却道:谢谢你啦!声音娇媚之极,令人听来,百骸俱畅,连忙说道:别谢!些须小事,算得什么!他原是自谦之词。
美艳妇人眸子一转,突又叹息道:常言人老心肠好,现在看来,确是实情,喂!邝大侠,你不会不救人救彻吧?琴侠邝步濂,一个多甲子以来,过着孤家寡人生活,从来不曾与旁的女人接近过,因此养成怪僻个性,现在,被这美艳妇人,如此一撩抚,在这深出绝谷,又无他人,早就有点飘飘然了!无限深情地说道:伤患扶持,乃是人类互助的义务,何况,象你这么个娇滴的人儿,我怎忍把你留在这荒山绝谷呢!这些活,他已有多少年不曾说了,连自己听起来,都感到有些不伦不类,虽然并没有人讪笑于他,老脸皮也不禁红得有如紫酱。
那美艳妇人,竟然笑得花枝乱颤,连脚稞的伤也忘了,刚刚站起,便又哦唷一声向地上跌去。
琴侠大惊,身形快若飘风,两臂一张,便将美艳妇人抱个结实,说道:夫人,跌坏那里没有?谁知他不问还好,他这一问,美艳妇人曾是大声呼痛!琴侠邝步濂为之大大发急,说道:是什么地方?……他一面说,一面伸出那双乾枯的手掌,到处摸索。
这不是吃豆腐么?要是正经女人,怎容他上下其手。
可是,这美艳妇人,只是轻嗔薄怒,咭咭一声朗笑道:要死!你摸到那儿去了!言讫伸出那双雪白的柔荑,不轻不重掴了老头子一记耳光,清脆之极,连谷底都传来了回应。
琴侠邝步濂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纪,虽然把武功练成了,可是两性间调情之事,却幼稚得可怜。
脸上一阵热辣辣的感觉,使得他张目结舌莫知所措。
美艳妇人撒娇不依道:你这人怎么啦!让人家赤着双足站在乱石地上……话来说完,便又啊呀!一声,将整个身躯,倚靠在老头子身上。
琴侠邝步濂,顿时周身血液沸腾,双臂一抄,将美艳妇人横抱怀前,说道:妙人儿,让我把你带出大巴山吧!我老头子将是你终身不二之臣!谁知话声方落,一阵嘿嘿阴笑,从巨石后面传来。
琴侠邝步濂,霍地—惊,疾目一扫,只见来人,也是一身红衫红裙,同样面罩红纱,使他大为错愕。
这原因,并不是来人现身得突兀,而是,这女人身段,他太过熟习了!如是侠义道中人,一旦把所见所闻,传扬开去,则他岂不被人误会为登徒子,霜眉方自一剔。
红纱罩面女人,忽然莲步轻移,向着琴侠走来。
邝步濂赶紧朝后连退数步,改以一手抄抱着怀中妇人,腾出一双右手凝劲以待。
那红纱罩面女人,好似毫无恶意,一声脆笑道:邝兄,咱们久违了!他听得出来,这女人正是与他齐名的画魔巫蕙莲,不由诧异道:敢情阁下是画魔巫蕙莲女侠?这女人,果然—揭面纱,现出卢山真面目,不是这尤物是谁?他很想问她为何来此,还未出口。
画魔巫蕙莲已然抢着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谷主也来了!为了避免麻烦,你还是把哈夫人交与我吧!琴侠邝步濂正觉得老抱着一个女人,甚是不雅,但又不能将之抛下,方感为难,一听画魔如此要求,正合心意,逐立刻办理移交。
他一时想不起这哈夫人是谁?心头不胜眷恋。
那里晓得,这女人,正是驰名武林的胭脂母虎,白衫教咆哮夫人焦娇。
这咆哮夫人焦娇,自从昨宵在黑狱之宫,演了一幕母子乱伦丑剧,虽说她已是红杏出墙,不守妇道,却没有泯灭伦常的观念。
只是这事情太巧了,阴错阳差。
要不是哈穆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遵约束,悄悄潜上古松,意图掳劫被点中穴道的金燕姑娘,怎会被长耳酒仙东方坤制住,送往黑狱寝宫。
要不是黑狱谷主史锦沦被乃师召去,咆哮夫人也不被误把张冠李戴。
如果哈穆儿不适时穴道自解,这事情当不致弄得如是之糟。
总之,一切均是天意。
咆哮夫人焦娇,目观爱子惨死在妍夫黑狱谷主史锦沦先天玄青罡气之下,那里还有脸再行见人,抓起床角衣裙,如飞逃出。
她本具有一身上乘武功,如一缕淡烟,飞驰谷外,然后在一棵树阴下,穿起衣裙。
只是匆忙之间,忘了穿着鞋袜。
她虽是练过上乘轻功,走起路来较平常妇女为强,但在碎石上行走,却也大不好受。
不过她咬紧银牙,竟然奔行十数里之遥。
天色微明之际,便已来到谷口。
这时,她对哈穆儿之死,不再去想它,只要黑狱谷主史锦沦来向她说两句好听的话,仍然准备继续旧欢。
但她却不愿这样回去,除非史锦沦亲身来迎,或是派遣黑狱使者前来寻找。
否则,情何以堪!她对爱子哈穆儿之死,虽然内触于心,却远不若她恋奸情热。
没有多久咆哮夫人焦娇,进入一座山谷。
这座山谷,既不深遽,亦不太过荒凉,只是乱石崩云,夹杂着一些野生植物。
她金莲楚楚,柔嫩的皮肤,每一接触到那糯糙的乱石,便涌起了一阵锥心刺骨之痛。
事情远不止此,正当她姗姗而行之际,蓦地,草叶中窜出一条两尺多长的青竹蛇儿,在她那莹白的脚踝上咬了一口。
一声惊叫,直骇得她魂散魄飞,伸手向蛇头抓去。
像她这等高手,一条蛇算得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咆哮夫人焦娇,虽是将青竹蛇儿制死,但那伤口,却已血迹涔涔,她身上不会带有解毒治伤之药,深恐一旦毒发,于是,掩在一块巨石之后,准备以内功疗毒。
可是,这毒竹蛇,也属于烈性毒蛇之一,片刻之间,便已紫肿,毒气上窜,她赶紧将腿部穴道封闭。
女人究竟是女人,情感最是脆弱。
诚一生何曾受过如此委屈,不禁匐伏在巨石之后,嘤啜泣起来。
就在这时,忽闻谷口传来一阵苍凉的呼声。
莺儿,燕儿,你在那里!跟着,谷口路上出现一个皓首银髯老人,她此时已受蛇伤。
如是俗家,自己此时,决难与敌,因此她停住悲泣,静以观变。
没有想到这老人,竟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
象她这种水性杨花,自然想以色身诱惑。
老头子几乎坠入胭脂陷阱。
幸而画魔巫蕙莲赶来,他才免于卷入桃色旋涡。
且说琴侠邝步濂,将美艳妇人交与画魔巫蕙莲后,总想不起那位哈夫人是何来历!正当他搜索平生记忆之际,一声清啸,自谷口传来,接着一条人影,闪电般扑到。
琴侠邝步濂大骇,因为这人轻功,居然高出自己,不觉撤出背后的绿玉琴戒备。
同时,左手一翻,推出了一式仰观天象。
谁知扑来黑影,冷哼一声,说道:何物老鬼,胆敢侵犯本谷主。
话声才落,只见掌影一闪,劲力凌空下压。
就在两人出掌当儿,画魔巫蕙莲娇呼一声,说道:谷主,且休误会,是自己人。
然已无及,只听蓬的一声,琴侠邝步濂连退数步,空中的黑影,身形也被震得直泻地面。
黑狱谷主落在地上,将大拇指一竖,说道:不错,能接得本谷主一掌,实属当今罕绝高手,不知阁下是那位高人?画魔巫蕙莲介绍道:这位便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大哥。
黑狱谷主哦了一声,暂未置答,只将怀内布包取出扔与画魔道:着她穿好前来见我。
他说到这里,回过头来,向着琴侠邝步濂道:黑水魔尊,便是家师,宇内黑白两道,均相继投效黑狱之宫。
尊驾既已来我大巴山,又是本谷红衣使者巫蕙莲故交,不知可愿加盟?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章 荒谷惊艳 邂逅胭脂母虎 黑狱设阱 网罗宇内四奇琴侠邝步濂,自从妙峰山一败,遁迹深山,还是初次投入江湖,对于追魂黑心令符,邀请九大门派于九月军阳赴会黑狱之事,全不知晓。
是以一闻黑水魔尊之名,大吃一惊!传闻这魔头,偏激、凶狠、恶毒、睚眦必报,如果此人当真是他的弟子,恐怕今后麻烦多了,一时迟疑难以答复。
黑狱谷主史锦沦阴沉一笑,说道:尊驾莫非忘记了妙峰山之辱。
琴侠邝步濂愠然说道:谁说的!黑狱谷主道:但尊驾要想胜得游龙子黄小龙,不是我说,你还差之甚远,如果能加盟我黑狱谷,这削耻去辱一事,当由本谷辜负责。
琴侠邝步濂,心中颇不以为然。
晨间,在官园镇小食店门前,不是与那姓黄的小子邂逗么,看他那么谦恭有礼,我本想找他晦气,却是发着不出来,不信他会有恁大本事!他方在脑筋里,电旋飚转,忽听黑狱谷催促道:尊驾难道还有所犹豫么?如此气焰迫人,琴侠甚感不是味道,本想拂袖而去。
忽然一声俏笑传来,说道:谷主,你这么性急干吗!邝大侠远来是客,而且,还对贱妾有过裸伤疗毒之德,理应邀入谷中,设宴款待一番为是。
说时,眼睑霎了几霎。
这分明是示意他不可硬逼,只消软来。
原来她已穿上莲钩出现,黑狱谷主史锦沦,自是会意,呵呵笑道:若非夫人之言,本谷主差点失礼,恭靖邝大侠光临敞谷是幸。
前面两句是冲着咆哮夫人焦娇说的,后面速客之词,则是对琴侠邝步濂而言。
琴侠满脸不快之意,经黑狱谷主如此一说,便已消去大半,再看咆哮夫人焦娇逗以媚眼,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嘴里不断说道:老朽怎好打扰?……画魔巫蕙莲蛇腰一扭,走在前面,说道:邝大哥,你路径不熟,且随小妹行来。
言讫,莲步姗姗,走在前面。
琴侠邝步濂微一谦逊,也就缓步随后。
咆哮夫人焦娇,故意不理黑狱谷主史锦沦,香肩一摇便要追上前去。
谁知她还末起步,一双手掌,闪电般抓住她的胳膊,柔声道:娇姐我想这事定有蹊跷,不知是那个缺德鬼弄的手脚,小弟几乎上了大当,现在后悔已极。
其实,我若不是爱你至极,怎会发那样大的脾气,这一点,难道到现在你还不原谅我么?咆哮夫人焦娇,故意朝后倒,让他软玉温香抱满怀,只是凄然说道:可怜穆儿死得太冤!黑狱谷主史锦沦叹息一声,说道:谁能料此,小弟今后决不会辜负娇姐的恩情。
咆哮夫人凄艳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说道:你说的可是真话?史锦沦虽是被咆哮夫人内媚之功所迷惑,但年龄相差太远,岂会是真心相爱?不过,他此时尚不觉得,情不自禁地说道:如异日有负娇姐深情,定然不得好死!他以为说说罢了,谁知一语成签。
咆哮夫人焦娇甚为感动,说道:谷主,你又何必如此认真。
黑狱谷主史锦沦方欲抑吻,咆哮夫人焦娇说道:不要罗唆,人家都快要进入黑狱谷了!说时,向史锦沦轻轻一推,然后格格一声娇笑,如飞驰去。
黑狱谷主被逗得意马心猿,一声呵呵大笑,立施魅影遁形轻功,紧随其后。
果然两人不多时间,便将琴侠画魔二人追及。
琴侠邝步濂,陡闻衣袂破空之声,猛一回首,向着咆哮夫人焦娇道:原来夫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白衫教主夫人,老朽真是失敬了!原来他已从画魔巫蕙莲口中得悉。
咆哮夫人低环一笑,道:邝大侠,贱妾闻名已久,今幸有缘识荆,但望不以败柳残花鄙薄是幸。
她说这话时,人已落在老头子身旁,而且嗓子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怎不令人荡气回肠?琴侠邝步濂大有受宠若惊之感,沉声说道:夫人说那里话来……他很想说两句讨好的话,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黑狱谷主史锦沦,见两人唧唧喁喁,不觉微生妒意,低咳一声道:黑狱谷快到了!本谷主且先行一步!步字一落,人已如一缕轻烟,消逝无踪。
琴侠邝步濂,不禁大为凛骇!心说:这些年青人,怎的武功都如此高妙,这黑狱谷主史锦沦,恐怕比游龙子黄小龙还要高一筹。
他那里晓得黄小侠,如今已非昔比。
就在他心头潮涌之际,一声俏笑,起自耳畔,说道:邝大侠,到了。
琴侠邝步濂抬头一望,只见面前果是谷口,峭岩险峻,危峰插天,一座石碑,巍然屹立,写着黑狱谷三字,笔走龙蛇,苍劲古遒。
脚步方停,忽闻一声吆喝传来:什么人?话声中,人影闪幌间,已现出四个黑狱使者,一身黑色劲装,外罩披风,霜矛雪剑,映日生辉。
琴侠邝步濂,看得出,这些人目射精光,两太阳穴,高高齐起,无一不是内功高手。
心中暗忖:这黑狱谷,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己别进去了,不能自由出来,岂不糟糕?想到这里,不由足下趑趄起来。
那画魔巫蕙莲一扯他衣袖,说道:邝大哥,且慢!………这时咆哮夫人焦娇,正扬声向黑狱使者说道:这位邝大侠,乃是谷主贵宾,诸位休得拦阻!四位黑衣使者,立即分散两旁。
让出当中路迳。
琴侠仍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进入谷中,站在他面前的咆哮夫人焦娇,忽然柔声道:邝大侠,别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快来吧!说时,向他飞送一个媚眼。
画魔巫蕙莲,也在一旁劝驾。
他在两个绝代尤物中,竟然失去主宰,向谷中踱去。
发现这座黑狱谷,异常深遽!谷口一带,正在纠工大兴土木,不知在建筑什么?那黑狱之宫,不久即到。
看来,巍峨古扑,型若古堡。
宫殿前面,站着四对黑服劲装,与那红纱覆面少女。
横剑而立。
咆哮夫人,作了个肃客姿式,便将琴侠邝步濂带至宫中。
只见殿堂之上,端坐着一个面目阴沉的老叟,那黑狱谷主史锦沦却侍立於侧。
画魔巫蕙莲低声道:这人便是老谷主黑水魔尊,邝大哥当有耳闻,应对之间,希多加留意。
话声才落,陡闻殿堂之上黑水魔尊彭岑道:邝步濂,你是诚心前来加盟本谷么?不但问得突然,而且语声冷漠,琴侠邝步濂,瞠目不知所对。
咆哮夫人焦娇,款步上前,恭身敛衽道:禀老谷主,邝大侠乃是被邀前来作客!至於加盟之事,以后再谈如何?黑水魔尊喋喋一声怪笑,说道:既是如此,邝老儿就交由你说服吧!他说到这里,蓦地目射精光,道:焦娇,昨宵你去了那里?为何未能加入昨宵之战?咆哮夫人玉面颜色倏变,不过,她何等乖巧,瞬即恢复自然,娇笑道:贱妾昨宵微感不适,曾经向谷主报告。
黑水魔尊彭岑回过头来问道:锦沦,此事当真!黑狱谷主史锦沦道:禀师父,确有其事!老魔这才深信不疑,不过,他仍然十分惋惜地说道:焦娇,你知道吗?昨宵与苍穹三仙一战,如果不是你不曾参加,以致功亏一篑,今天,咱们便已独霸称尊武林……咆哮夫人焦娇,不胜惊骇,立即接口道:老谷主,既是这般看重贱妾,以后效命的日子还多着呢?黑水魔尊彭岑微吁一声,说道:这唯—的机会,已然失去,恐怕不会再来了!想不到这不可一世的盖世魔君,此时已然雄心动摇。
咆哮夫人焦娇,大惑不解,但她此时却不便再问,逐偕同琴侠辞了出来。
返回自己精舍。
斯时,白衫教主哈蓝璧,正在值勤,想来还是不知道爱子惨死之事。
她这才向画魔巫蕙莲追询,昨宵嗣后又有何事发生?画魔巫蕙莲,娇笑道:你是当真不知道吗?咆哮夫人道:莫非我还骗你不成!画魔巫蕙莲,这才将老谷主,俟活神仙司徒圣,退出谷后,即暗中召集高手阻截,眼看苍穹三仙精尽力竭,行将就逮,不料半途杀出游龙子黄小龙,一招将老谷主惊走。
咱们只得纷纷遁回谷中,要是昨宵有你参加,苍穹三仙,以及他们三个门下,不早就解决!即使后来游龙子黄小龙来了,又有何用,此所以谷主认为失去了机会。
咆哮夫人焦娇,没有想到昨宵那宗恨事,竟影响了今后武林,一时沉默不语。
坐在一旁的琴侠邝步濂更惊异得跳了起来。
说道:什么!那姓黄的小子,居然一招惊走贵谷谷主?画魔巫蕙莲道:此事千真万确,小妹没有半句虚言!琴侠邝步濂颓然坐下道:完了!看来,我这一生,无望雪得妙峰山断琴之仇!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一章 一念之非 琴侠险中美人计 数语不合 大水斗倒龙王庙咆哮夫人焦娇非常奇怪,一年以前,游龙子黄小龙虽说巧得人皮宝衣,练成了旷世绝学,但因功力尚浅,与自己丈夫白衫教主哈蓝璧武功不相上下,不信一年之后,竟进步到连黑水魔尊,都在一招之下被其惊退,岂非荒延得令人难以置信。
逐向琴侠安慰道:邝大侠,你不要灰心丧志,我就不信那姓黄的小子,未必如传说之甚!老谷主之所以撤走,只因对方乃是后生晚辈,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只要邝大侠加盟黑狱谷妙峰山断琴之耻,定可洗雪!不知尊意如何?说来说去,仍是劝他投降。
要知琴侠邝步濂,虽说性情偏激,争名好胜,但一生并无多大恶迹,现在要他公然加入邪魔集团,委实不是他心中所愿,因之,他这时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画魔巫蕙莲已看透了老人心情,打着圆场说道:哈夫人,像这样重大之事,岂是仓卒所能决定?咱们以后再谈吧!咆哮夫人焦娇,察言观色,知道要说服这顽固的老头子,当真不是件容易之事,不过她瞧得出来,这家伙对自己颇为入迷,只要略施解数,还怕他不拜倒石榴裙下,因之,也就顺风转舵,笑着说道:蕙莲妹子,难为你提醒我,几乎使得邝大侠拂袖而去,说实话,咱们以前还不是这样么?等到加盟之后,才知道这黑狱谷,实在是一个足以领袖武林之组织。
她说到这里,忽然哎呀一声停顿下来,说道:我这人怎么搞起的,说了不谈此事,一不注意,便又谈了出来,真是该死!说时,并向琴侠邝步濂扮了个鬼脸。
那是一张宜嗔宜喜的春风面,琴侠邝步濂被她逗弄得啼笑皆非。
不久,丫头们搬来酒菜,三人相继入席。
琴侠邝步濂,在两个尤物联手合攻之下,他虽素来惊人酒量,却也被灌得酩酊大醉。
画魔巫蕙莲异常知趣,迅即向主人告辞离席,临行时说道:娇姐,我不耽搁你啦!说时,两双媚眸,一连霎了几霎,脸上流露出—派调侃之容。
咆哮夫人焦娇,绛袖倏扬,喉咙里—声低嗖,笑着啐道:要非老谷主使命难违,这人又对我有裹伤疗毒之德,才懒得管啦!你敢存着脏心眼,看我不收拾你才怪!她故意佯装发怒,做成举掌欲劈的姿势。
画魔巫蕙莲香肩一幌,调皮地一伸舌头,疾化紫燕穿帘!飘风般逃出客厅。
紧跟着发出一缕银铃脆笑,说道:娇姐,你何必那样凶霸的!省点力气,等一下对付那老头子不好吗?咆哮夫人焦娇,顿时芙蓉玉面一红,等到她作势欲追,画魔巫蕙莲,早已去远。
她虽是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不由望空一声低啐道:真是狗嘴里,难长象牙!言讫,腰肢一扭,又回到席上。
此时,琴侠邝步濂已是酒气冲天,神智模糊。
咆哮夫人焦娇,美眸一转,又替客人斟上一杯美酒,故意将指甲浸入酒内。
这老江湖此时却是一无所觉,一杯下肚,立刻周身灼热,血脉喷张;小腹以下,一物勃起。
他此际两眼射出欲焰,一见咆哮夫人焦娇,便不觉神魂飘荡,一种原始性的饥渴,使得他理智淹没,谁以自制,猛然站起身来,嘴里咿唔一声,扑了过去。
咆哮夫人焦娇,虽属如狼似虎之年,但她善於调情,懂得擒纵之学,那能恁般轻易让他上手,俏笑一声,滑步避过。
酒为色之媒介,何况酒里还渗有春药。
这老鳏夫此时被酒精逼得那还再能忍受,一扑落空,便又跟踪追逐。
两人绕着桌子疾转。
咆哮夫人焦娇,一面奔走,一面扭腰摆臂,故意媚声媚气告饶道:邝大侠,那怎么可以?愈是这样,愈能挑起男人性的升化。
琴侠邝步濂,把一切道德,名益,什么都忘怀了,现在他所要的,便是奔走在前面的女人。
按理说,琴侠此时已是一个醉汉,而咆哮夫人却颇正常,断难追及。
谁知才大谬不然,咆哮夫人焦娇,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砰的一声,碰翻了椅子,仰天一跤跌在地板上,那风姿更是份外撩人。
琴侠邝步濂得此便宜机会,那能放过,一式饿虎扑羊的扑将下来。
可是,这时地板上的咆哮夫人焦娇,不迟不早,一式鲤鱼打挺刚好纵地上弹起。
琴侠邝步濂,酒醉心明白,见面前人影一闪,双臂一抄,顿感软玉温香满怀抱,咧嘴呵呵大笑。
咆哮夫人焦娇不甘就犯,不断挣轧,而且一双粉拳,倏起倏落,像雨点般擂在老头子胸脯上。
说道:邝大侠,快些放手!你怎可未得我同意之前?便施强暴!琴侠邝步濂,虽是听得对方语意严肃,但一看她脸上突自笑容未敛,胆子更大了起来,呵呵笑道:焦娇,别假猩猩啦!我知道你早就同意哩!咆哮夫人双手抵住邝步濂胸脯,故意装作想把距离拉远,嘴里却不依道:谁说我同意了,简直是冤枉啦!如此一来,琴侠邝步濂更被撩抚得欲火谁熬,霍地拦腰抱起,流目四顾。
咆哮夫人似在作最后挣轧,伸手一指卧房门口,央求说道:好人,别抱我进去,看你穷凶极恶的样子,都快把人家骇死了!琴侠邝步濂,正感不知卧房何处,经她这么一指点,便毫不考虑,抱着她大踏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布置得风流精致的卧室,邝步濂此时脑筋一片混乱,将夫人抱着平卧床上。
咆哮夫人焦娇,此时竟一点都不咆哮,双眸紧闭,两条粉腿平伸着,宛如一双羔羊,任他摆布。
琴侠邝步濂,兴奋之极,他此时已不再客气,先是剥下了妇人罗衣,红裙,接着又褪掉了贴肉的亵衣,内裤,红罗帐内玉体横陈。
琴侠邝步濂,向咆哮夫人焦娇的娇躯瞄了一眼,只见她媚眼如饧,娇喘低呻,正期待着暴风雨的袭击。
他不禁一舐嘴唇,伸手向那两座乳峰摸去,顿觉一股热流透过掌心,令人骨蚀魂销。
他这时,再也不能抑止那欲潮泛滥,正准备脱去衫裤,干那风流事儿。
忽见绣帷动处,掠进一条人影,紧跟着传出一声悠悠叹息。
琴侠邝步濂大惊,酒也为之醒了一半,翻身下床,怒喝道:何处朋友,敢来撞破我老人家的好事。
那人竟不直答,只是发出一声冷嗤,身形一幌,便又穿窗飞出。
琴侠邝步濂心有未甘衔尾疾追,漫说他此时饮酒过量,脚下浮动追不上人家,就是换在平时,那人身法之快,举世无双,他也望尘莫及。
刚刚追出离落,忽见两条倩影一闪,分左右扑来。
他不禁勃然大怒,心说:管你是谁,你既然不答话,我又何必手下留情。
念动身随,一式分花拂柳,双臂一挥,分向左右扑来的人影劈去。
谁知他劲还未吐,两人同声呼道:爷爷,难道你不认识孙女了?这声音一入耳,不禁心头狂震,赶紧撤回掌力,疾目一扫,只见那扑来的两人,虽是一男一女,一个是黑狱使者装扮,一个却穿着红纱宫婢衣衫,仔细一望,果然是自己寻遍天涯的孙女飞莺飞燕姐妹。
但他此时甚感惭愧,呐呐说道:你们怎的也来了这黑狱谷中?燕姑娘不待姐姐解答,急道:爷爷,此时不是禀报你老人家的时候,快随我来!言讫,一拉飞莺衣袖,向一处幽篁密林奔入。
琴侠邝步濂,此时酒意全消,也跟着纵跃入林。
就在这时,另一条红影,自那幢椿舍电闪而出,云鬓蓬松,衣裙不整,喃喃说道:奇怪!这邝老头子追人追到那里去了!说时,一双秋波,向那座幽篁密林望去。
她还以为是画魔巫蕙莲,前来横刀夺爱,一声冷笑,便欲幌肩前往搜寻。
那晓得背后飘来一缕冷嗤,沉声说道:夫人乃当今武林有数高手,岂能作出杨花当道,红杏出墙之事,自污声名。
……咆哮夫人焦娇娇靥一红,不待对方说完,霍地转身甩出一掌。
这一掌六欲煞丝,鲜克能敌,咆哮夫人以为对方定将难逃毒手。
讵料,他出手虽快,那人丝毫未能受伤,跟着又传来一声悠悠叹息。
似乎对她的行为,异常惋惜!咆哮夫人焦娇,登时被激怒了,娇叱道:何方小辈,竟敢在本夫人面前哓舌。
口虽在说,脚下踏着方位,毫不怠慢,一连凝聚六欲煞丝劈出数掌。
这种阴柔的掌劲,虽不若阳刚的掌力,那般声势浩大,却也挟着惊心异啸,弥漫空际。
饶是如此,仍未能逼出来人现身,心头方自一凛,暗忖:这黑狱之谷,除老谷主黑水魔尊外,即使是少谷主史锦沦、碧眼活佛,亦无这般神奇轻功!然而,这人究竟是谁?莫非是苍穹三仙再度混入谷内?不对啊!苍穹三仙的声音,她耳熟能详,这人喉音清越而劲朗,显然年岁尚轻!就在这时,她忽然灵钒一动,娇叱道:游龙子,你以为老娘不知你是谁么?……她虽是猜对了,忽然脑后玉枕穴一麻,顿时失去了知觉,依着篱落,呆呆站立。
不错,那出手制住咆哮夫人焦娇的,正是游龙子黄小龙。
原来,黄小龙自晨间在官园镇上采购干粮,於小食店前,与琴侠邝步濂,狭路相逢。
他忍辱负重,避免了一场意气之争。
可是,当他率领天山三杰,将干粮备妥,回转无名谷后,一路之上,竟未发现宇内四奇琴侠邝步濂踪影,这就使得他不禁暗暗耽起心来。
恰好邝氏姐妹前来协助存放干粮,游龙子黄小龙便把这消息告诉了这姐妹二人。
飞莺飞燕不禁大惊,说道:小龙哥,别是爷爷走岔了路,前往‘黑狱谷’去了?游龙子黄小龙道:先前我也有这种想法,继而一想,这大巴山如此广宽,那能凭般凑巧呢?邝飞燕道:世间凑巧的事多着啦!我这时心惊肉跳,真耽心爷爷去旷黑狱谷,那他老人家一生就完哩!邝飞莺在一旁附和着道:我也有着同感游龙子黄小龙道:咱们何不溜进‘黑狱谷’去查看一番,如果没有,再分别去山中搜寻,这样可好?飞莺姑娘点头表示同意。
飞燕道:小龙哥,你想到没有,人家黑狱谷,藏龙卧虎,上次师父为了谨慎,都没有带咱们姐妹进谷,你不怕累你麻烦吗?她这一激,黄小龙可有点不服气,同时,他知道却使将琴侠邝老前辈找着了,如无这姐妹二人,单凭自己,决难将他带出谷来。
逐道:好吧!咱们这就悄悄动身,不要让群侠知道了,他们毒气尽除,体力尚来恢复呢!言讫,当真朝谷口驰去,飞莺飞燕两位姑娘,为了寻找爷爷,自然更不惜冒险,紧随其后。
游龙子黄小龙,出得无名谷,心头正在思忖:不管黑狱谷,防守是否严密,但要想大白天混进谷去,谈何容易……念犹来已,陡地发现有人奔来,他反应何等灵敏,赶忙匿身一株大树后面。
邝氏姐妹,同时警觉,像两双蹁跹蛱蝶,也闪电般跃去,露出四双眼睛,紧张地望着前方。
脚步沙沙之声,越来越近。
跟着枝叶摇动,现出两个黑衣使者与—个面覆红纱的宫婢。
走在最前面那个瘦长的家伙,陡然刹住脚步,沙哑著嗓子说道:谷主又没有向咱们说明,哈夫人何时离谷?似这般瞎找,根本无用。
其余两人,这时也跟着停住身形。
那女的,因有红纱罩面,看不出她的表情若何,但那矮胖汉子却在一旁附和着说道:老大言之有理,咱们这一路行来,也不算近,尚且寻找不出一点迹象,很可能被—小组寻回谷中,亦未可知,我提议就此折回,不知毒娘子潘女侠有何意见?躲在丈外十株树后面的游龙子黄小侠,和飞莺飞燕两位姑娘,各自眉头一皱,交换了一下眼色,心说:这‘黑狱谷’果真网罗子不少煞星,连一个红纱宫婢,便出身如此不凡不消说,其余两位黑衣使者,亦是大有来头的了!三人念头才落,便闻纵横天南一带的毒娘子潘秀曼,娇声说道:贤昆仲怎的忽然客气起来了?奴家毫无意见,听凭尊意决定行止?她说到这里,故作不解道:人言陇上双恶生平行事,独断独行,狂傲自大,看来并不若传言之盛!这话是赞美,抑是调侃?一时令人听出来。
两个黑衣使者双肩一耸,同声说道:即使咱们再狂妄些,也不敢在艳闻四播的毒娘子面前,有失礼貎!邝飞燕樱唇一披,在游龙子黄小侠耳畔低声道:这些恶魔,居然也配谈礼貌二字!声如蚊蚋,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斯时,这黑狱谷中的三位高手,霍地转身,立准备离去。
游龙子黄小龙脑海中陡然涌起一个入谷计划,甚是奇妙,立时身形一闪,去如飘风。
陇上双恶方觉飒凤响,便知不妙,要想闪避已是不及,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失去知觉。
毒娘子潘秀曼,发觉情形有异,虽是一连打出七支淬毒袖箭,仍未能伤得敌人分毫,只觉眼前手影一幌,穴道立即受制。
她虽是不能言语,却已看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俊美无俦的少年,正是昨宵,一招惊走老谷主的游龙子黄小龙,不禁更增凛骇!接着,又从树后转出两位姑娘,一人说道:小龙哥,你是想将他们杀了,替死去的各大门派侠士报仇?……另一个豆蒄年华,娇小玲珑的少女,明眸一转,不待年龄较长的一个说完,接着道:莺姐,小龙哥不会有这种念头,我猜,他之所以将三人制住,却是另有用处!游龙子黄小龙道:燕妹妹说得对,咱们要借用三人身份,混入谷中。
言讫,出手如风,便又改点子毒娘子睡穴,然后将三人移至一处的岩穴,秘密藏起。
他既是曾经习得化容变形之术,那消个多时辰,便把自己和邝飞莺化装为陇上双魔甘氏弟兄,飞燕呢?身材面貌,均与毒娘子潘秀曼,相去不远,改扮起来,更加容易,何况,还有一幅红纱覆面。
三人互相检查了一番,觉得没有什么大漏洞,便大摇大摆,向黑狱谷行去。
负责谷口守卫的铁飞豹端木凯,以及黄山殷人瑞,太华朱子玉,对这三人素无好感,是以连正眼也没有望一下任其进入谷中。
游龙子黄小龙,深恐邝氏姐妹经验不够,拙于应变,是以仍然选择为僻静之处逗留。
可是这样一来,便不容易探听到琴侠邝步濂消息。
直到画魔巫蕙莲、咆哮夫人焦娇,陪着琴侠邝步濂,向谷后的精舍行去,方始发现。
三人既是乔装的,自然不敢急急跟随,远远坠在后面,等到咆哮夫人焦娇了精舍离落,黄小龙这才嘱咐飞莺飞燕,隐着身形,自己施展起独特轻功,从后门掩入。
原先,他以为哈红药姑娘,也在精舍中,经迫问婢女金钏儿,方始得悉红药姑娘,苦谏双亲不听,独个儿留在保定丸回谷白石堡。
这金钏儿昔日曾经待候过小姐,对两人之事,了解几分,是以对黄小侠甚为敬佩,说道:黄小侠,我知道你此来目的,无非想救琴侠老前辈。
黄小龙乍吃一惊,说道:金钏儿姐姐,你是怎样知道的。
金钏儿压低嗓子说道:这种事,明眼人一看便知,还用说么? 游龙子黄小龙道:为了免被他人疑窦,现在,我只有先行点了你的穴道,不过不要紧,一个时辰之后,便会自解。
金钏儿胸脯一挺,说道:黄小侠,你就动手吧?游龙子黄小龙略一迟疑,便举手将金钏儿穴道制住,掩进前面客厅。
等到他来到客厅,画魔巫蕙莲。
已然藉词离去了,琴侠邝步濂,也转移了阵地了。
正当琴侠邝步濂,行将堕入胭脂陷阱之际,黄小龙已潜入了卧室,将这位前辈奇侠惊起。
写来虽慢,其实并没多少时间。
黄小龙由其不意地将咆哮夫人焦娇,点了穴道,方举步间,忽觉这样容易启人疑窦。
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立刻返身将咆哮夫人挟在胁下,仍然送回精舍卧室,顺便取走一袭白衫教主哈蓝璧衣衫,黄小龙依旧穿窗而出,像一缕淡烟,飘进密林。
琴侠邝步濂,经过飞莺飞燕姐妹,一阵低声解释,早已前嫌尽释,此时一觅游龙子黄小龙踏入密林,赶紧起身招呼。
飞燕姑娘一俟小龙哥哥行了晚辈之礼后,一眼看见他臂弯上搭着一件黑色衣衫,一把抢了过来给爷爷穿上,再经小龙微一化装。
是位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已变成了另外一位黑狱使者。
反正这黑狱谷藏垢纳污,黑道群魔糜集,每多互不相识,暂时增了一人,决不引起疑窦。
一行四人,壮着胆子,向谷口行去。
把守谷口的太华朱子玉奇怪道:阁下等回谷不久,怎的又要出谷?乔装陇上双恶的游龙子黄小龙哼了一声,说道:咱们奉有谷主密令外出辨事,难道这也要问?站在一旁的黄山殷人瑞怫然不悦,说道:咱们职责所在,查问也有不是么?乔装毒娘子潘秀曼的飞燕姑娘,琼鼻飘出一声冷嗤,说道:既然你们想滥用职权,跟咱们为难,回谷缴令就是!言讫,便要回身。
这可把站在一旁的铁飞豹端木凯骇慌了!立即走出土堡,打着圆场道:咱们都是自己人,全是为了替黑狱谷效力,何必在言语上计较……飞燕姑娘道:你不怕咱们是偷偷溜出谷去的么?铁飞豹端木凯为了避免招致谷主不快,不住打躬捉揖道:姑奶奶,你就饶了咱们吧!飞燕姑娘忍不住噗吓一声娇笑,挥着手道:得啦!得啦!给我站开些,我真看不惯你那一脸的奴才相!崆峒掌门铁飞豹被驾得脸一红,珊珊地站立一旁,看着三男一女,神气活现般走出谷外。
谁知他们出谷未久,已隐约地听到黑狱谷传出警声,赶紧施展起上乘轻功,一路风飘电闪,朝着归途行去。
游龙子黄小龙来到原先制住陇上双魔等的那株大树后的一处严穴,将双魔甘氏弟兄及毒娘子潘秀曼穴道解去,然后追上来人,来到无名谷外。
把守在谷口的群豪,陡然发现三位黑狱使者及一位红纱宫婢。
登时紧张起来,一阵尖锐的芦笛之声,划破长空。
剑圣令狐楚匆促间,摘下石壁上悉悬着的宝剑,—幌身来到谷口,登高一望,果见三个黑狱使及一个红纱宫婢,施施然走来,竟是毫无—点畏怯之态。
再看四人脚步沉稳轻灵之极,武功均不在自己之下,不禁眉头一皱。
这时,苍穹三仙已率同少林耐性禅师,武当天籁真人书怪南子,峨嵋青莲禅师,衡山破钵禅师,天山雪峰飞淳于雄等,相继赶来谷口。
一见四人大模大样,笔直地向谷口走来,有那沉不住气的书怪南子,双臂一振,跃下谷来。
厉声喝道:魔崽子们,今天要不让尔等血溅荒郊,难泄南某心头之恨!恨字一落,立即掣出他的钢笔铁书。
这突然的变化,使得游龙子黄小龙等四人,俱各一怔。
琴侠邝步濂,一见是与自己齐名的书怪南子,立即飘身上前,拱手说道:南贤弟,你连愚兄也不认识了!书怪南子闻言大惊!仔细一瞧,这人果然是琴侠邝步濂,心想:他既已晚节不保,投降了黑狱谷,跟画魔巫蕙莲一样,这种人,还跟他攀什么交情!如此一想,那张怪脸上,登时满布严霜,冷冷说道:姓邝的,咱们过去友谊虽是不错,可是,如今你投降了黑狱谷,咱们已成水火,别妄动心思,前来作说客,须知我恨透了黑水魔尊彭岑老鬼,即使你舌击莲花,又有何用?琴侠邝步濂惊道:谁说我投降了黑狱谷?书怪南子,面泛不屑之容道:姓邝的,你为什么不瞧瞧自己的打扮?一言惊醒梦中人,琴侠邝步濂,这时方知道书怪南子误会自己。
但这事,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解释的。
方呐呐的说道:南贤弟,且休发怒,请听愚兄……底下的话,还未说出,书怪南子已是不耐,厉声喝道:废话少说,看招!话落臂举,钢笔划出一道蓝影,直袭胸前五大要穴。
琴侠哈邝步潦,虽是较书怪南子功力为高。
但他手中既无兵器,又不愿接战,是以被迫得一连后退数步。
站在一旁的飞燕姑娘,瞧着爷爷被人欺侮,她究竟年纪轻,一时忍耐不住,娇叱一声,幌肩扑出。
玉腕立探,撤出背后长剑,一式仙人指路。
斜里削出。
竟巧妙地攻入书怪南子笔影之内。
奇兵突出,书怪大惊,但他究竟是成名人物,心神不慌,左手铁书,迅即施出一记如封似闭嚓的一声,剑与书一经碰上,随即卸开。
飞燕姑娘黛眉一挑,翻手一剑扎出,剑锋撤出震波,只见是剑一圈一弹,一式仙乐缭绕,滋滋之声,一圈剑虹,将书怪南子将罩起来。
书怪钢牙猛咬,震腕挥起一片笔影,一式千军辟易,钢笔长剑再度接触,两人全感虎口发麻。
这时,谷口上的长耳酒仙东方坤,大声嚷道:穷酸,这人武功,又是你浮游长春洲上武学,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活神仙司徒圣茫然道:难道是那孽障仙人剑史锦沦传授出?他口中虽是在答复长耳酒仙东方坤,两眼仍在注视着谷下的战斗。
那红纱宫婢,竟又接连削出仙女散花八仙过海三女下凡三式绝招。
把书怪南子迫得满场游走,哇哇怪叫。
尤其最后一式仙女下凡,及是他近年来始研创而成的,除传授了飞莺飞燕姊妹外,外人自是不知。
他方自莫明其妙,忽闻身后一声惊噫!活神仙司徒圣回首一望,原来是金燕姑娘携着侯丽珠姑娘来了。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二章 三丐化容 如入无人之境 故技重施 难坯一代英方她听她莺声呖呖说道:师伯,那红纱宫婢,那里是什么敌人!她就是你的徒儿飞燕呀!她说到这里,用手一指,续道:那飞起的一条黑影,不就是小龙哥哥施展的‘化影如烟游龙术’么?刚才我们找遍了谷内谷外,没有发现他们,定是他们出去捣什么鬼去了!苍穹三仙经金燕姑娘如此一说,全皆恍然大悟,怪不得书怪南子有几次都该伤在剑下,而没有受伤。
可是,这时剑圣令狐楚,少林掌门耐性禅师,武当天籁真人,蛾嵋青莲禅师、衡山破钵禅师,天山雪峰飞狐淳于雄,已化一淡缕烟前往驰援书怪南子,眼见一场糊涂仗在所不免,不禁大惊!各人袍袖一抖,立展凌空虚渡上乘轻功,飞临谷下,扬临谷下,扬音道:诸位请速住手。
此言一出,双方果真按兵不动。
群侠但见两位黑狱使者及一位红纱宫婢前来,向苍穹三仙分别行礼。
有的恭敬地呼了一声:师伯!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群侠如临五里雾中。
长耳酒仙东方坤仰着脖子喝了一口葫芦中的美酒,呵呵笑道:小龙老弟,几个时辰不见,回来又是这么一付打扮,是不是前往黑狱谷,将黑水魔尊给宰了!游龙子黄小龙微微一笑,心中甚是感激这位老哥哥当真呵护于他,故意把情势缓和下来,让他有解说的机会。
于是疾目一扫在场诸位武林前辈,拱手说道:晚辈晨间在官园镇上,邂遁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老前辈!他说到这里,用手一指站在一旁的黑衣大汉。
苍穹三仙连同各位掌门人,抬跟望去,只见这位宇内四奇之首,黑发青须,年纪仅在四旬左右,那里是什么皓首银须的琴侠邝步濂。
再看他身上虽也斜背着一具古琴,色如翠玉,那里是昔年所用的鸟琴,不由更增疑惑!天山掌门雪峰飞狐淳于雄,为人最是豪爽,说道:老朽远处天山,虽未涉足中原,觅过琴侠邝步濂庐山真面,传言这位风尘奇侠,业已年登古稀,而且身背鸟琴,怎的这人须发如墨?背上所背兵刃,更与传言迥异。
游龙子黄小龙尚未措词回答,小姑娘邝飞燕黛眉一扬,娇声说道:淳于前辈问得不错,可是你们或许不知道小龙哥具有惊人易容术,他把爷爷早巳化装!此言一出,群侠更是不解!十数道眼光一齐投注到黄小龙身上。
游龙子黄小龙淡然一笑,说道:是的,晚辈正如飞燕姑娘之言,略按易容之术,至于如何要将邝老前连同自己等人,全部加以易容……他说到这里,突然提高声音道:乃是这位前辈,在闻听他踏遍天涯海角要寻找的一对至亲骨肉孙女,落在大巴山无名谷中的消息,而伧促飞走。
晚辈将干粮运回山区,把这消息转传飞莺飞燕,咸料这位老人,不要因路迳不熟落入黑狱谷中,岂不把他一生令名毁了……苍穹三仙以及各位掌门,俱都点头称赞,认为这种顾虑是必须的。
接着,他便将自己与莺燕两位姑娘逃出谷外,巧遇陇上双魔与毒娘子潘秀曼,将其制住,然后化身入谷,源源本本全部道出,其中仅隐藏咆哮夫人焦娇利用色身诱惑琴侠一段细节。
各大门派掌门,书怪南子,苍穹三仙以及金燕,侯丽珠等,总算明白了这事的始末,不由全都哦出声来。
剑圣令狐楚击节称赞道:黄小侠不但身怀旷世无双武功,而且具有这神奇的易容术,也是老朽生平所仅见,难怪敌人无法觋出破绽了!活神仙司徒圣道:上天生此奇材,岂无大用?黑水魔尊不足畏矣。
如换旁人,听得这般称赞,很容易浮起骄矜之气。
可是,游龙子黄小龙并不自满,谦抑地说道:晚辈乃武林末学,江湖后辈,今后全凭各位前辈提携!半仙尼点头道:此子当真不凡。
她说到这里,掉首一瞥金燕姑娘道:燕儿,你有此夫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金燕姑娘娇羞的说道:师父,你不知道他到处留情……这位空门侠尼,低宣一声佛号道:燕儿,你别这样说,我知道女人喜妒,凡事总要看开些,要知男人们,你越是想将他独占,他愈的离你而去,当你对他毫不在乎时,他便会躺在你的脚边,寸步不离。
这怪异的言论,引得金燕和候丽珠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邝氏姐妹,正挽臂姗姗走来。
候丽珠在金燕耳畔絮语道:燕姐,你别听令师那一套,这一对姊妹花,终有一天,会将小龙劫持手中,那时悔之晚矣。
金燕本来对黄小龙私离无名谷,甚感不是味道,此时了听候丽珠如此一说,果真对邝氏姐妹流露出不快之色。
飞莺虽较忠厚,但小姑娘飞燕则颇狡黠,一见两人住口不语,便料知她对自己姊妹存有误会。
不要看她年纪还小,常言道人小鬼大。
她竟挽着姐姐飞莺,向两人身畔快步走来。
人还未到,便笑口先开,说道:金燕姐,这次黑狱谷之行,咱们借重姐夫半日,将爷爷救出,幸勿毫发损伤,请勿介意是幸。
她这么一说,金燕姑娘反而不好意思抱怨,只得虚与委蛇。
这时,游龙子黄小龙也来了!他一见金燕,便满脸歉意的说道:燕妹……底下之言,尚未说出,金燕姑娘早已一天云雾全散,抢着道:别说,我都知道啦!咱们还是赶快走吧!师父他们都快到谷口哩!小姑娘飞燕向小龙哥一伸舌头,一蹦一跳,当先跃走。
邝飞莺,侯丽珠,金燕三位姑娘,各自纤腰一扭,朝谷口掠去,捷追飞燕。
黄小龙刚要起身,忽闻身后一声呵呵大笑,他不禁被骇了—大跳,蓦地回过身来,正要举掌拍去。
但他锐利的目光,此时竟发现那人一双长耳迎风招展,他不就是苍穹三仙中的酒仙么?立即敛去劲力,停掌不发,极其诧异地说道:长耳哥哥,你不是先走了么?长耳酒仙东方坤道:不错,我原打算陪着穷酸老尼姑一同回谷,忽然想起你这小子的化装术,甚是有趣。
因此,我想同你去一趟黑狱谷……游龙子黄小龙剑眉一蹙,说道:长耳哥哥,这时黑谷中正在搜捕奸细,咱们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长耳酒仙佛然不悦,说道:好啊!你这小子只晓得一天到晚,跟姑娘家们鬼混,现在,我老人家求你,便端起架子来啦!以后别喊我长耳哥哥,咱们只当不认识好啦!这一来,游龙子黄小龙可作了难。
要知长耳酒仙东方坤,与游龙子黄小龙关系,乃在半师半友之间,不但曾经传授他的千斤卸力,飞花散影轻功,使得他奠下优良基础,日后才得极其容易学会了化影如烟游龙术,最使他感动的,便是长耳酒仙,连师门不传之秘,十八招降龙手,也并转了给他。
而且还不时在暗中相护,使得他渡过无数大难。
试想:像这样的人,一旦有事央求于他,虽赴汤蹈火也应不辞,怎好推托!不过,一则黑狱谷,此时正因为自己闹得天翻地覆,去时当真不易,再则,长耳酒仙爱开玩笑,突梯滑稽,游戏风尘,因此,黄小侠只当他说说而已,那晓得他竟然当起真来。
这时,他只有让步,说道:长耳哥哥,小龙以为你是开玩笑,既然入谷有事,那又当别论!长耳酒仙见他应允了自己,不觉嘻笑颜开,说道:小子,你是答应了。
游龙子黄小龙将头一点,算是承认。
长耳酒仙高兴得捧起那个朱红大葫芦咕嘟咕嘟,一连吞下数口高梁酒,大声嚷道:那么,咱们快去,别给穷酸他们追来拦阻,岂不扫兴之至。
说完,立展飞花散影轻功,如飞驰去。
游龙子黄小龙,他此时已是义无反顾,身形—幌,紧随着前面的长耳酒仙,在山道上,有如星飞丸射。
他脚下虽是在倏起倏落,脑筋也同时在电璇飚转,因为他知道这样前往,危险性太大,必须思得一条可行之策。
脑海里灵光一闪,又给它思得一条妙计。
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前面的长耳酒仙,猛然刹住身形,诧声问道:小子,快说,有什么值得好笑之事?游龙子黄小龙道:长耳哥哥,你莫非真想明张旗鼓,就这样闯进黑狱谷去么?长耳酒仙东方坤,习惯地摸摸耳朵,搔搔脑袋,然后说道:小子,莫非你又有了什么鬼主意?游龙子黄小龙道:主意是有,但老哥哥必须改头换面,大动手术,方始可行。
长耳酒仙道:你先说说那主意,看妙悬不妙,值不值我老人家被折磨一番!游龙子黄小龙也仿长耳酒仙语气,摇头幌脑,装模作样道:长耳哥哥且先说说,你为什么必须进谷,看值不值小弟去绞脑汁?长耳洒仙东方坤,被黄小侠逗得捧腹大笑不止,一竖拇指说道:硬是要得,咱们差不多要变成难兄难弟了!游龙子黄小龙不依道:难兄难弟得啦!为什么偏偏要加上个差不多呀!长耳酒仙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原因很简单!说罢,又是一声悠悠叹息!游龙子黄小龙,急着问道:是什么原因,使得咱们不能变成真正的难兄难弟呀?东方坤脸色一整,认真地说道:那就是我的耳朵太长,而你呢,耳朵又太软!这一下,轮到游龙子黄小龙笑弯了腰。
长耳酒仙也跟着啊大笑起来。
这老少二人,一个是童心未泯,一个是返老还童。
两人笑了一阵,方始说到正题。
长耳酒仙当然告诉他,这次去黑狱谷的唯一任务,便是将无肢毒叟解救出来,因为,上次他曾经夸下海口,将他救出,何况殷老儿对毒药颇有研究,这种人材,落在老魔头手里,终是一件可虑之事。
他如此一说,游龙子黄小龙,虽感觉异常辣手,也认为势在必行。
于是,他向长耳酒仙,附耳低语一阵,告诉他,这条计策,极有把握。
长耳酒仙东方坤默想了一阵,突然一巴掌拍在黄小龙肩头上,宏声说道:好小子,这真是一个绝妙好计,咱们这就依计而行。
不言长耳酒仙与游龙子暗定奇谋,且说黑狱谷中,此时老魔头黑水魔尊彭岑,正在黑狱宫殿里,大发雷霆。
原来,咆哮夫人焦娇,被游龙子制住穴道,送回精舍卧房。
不久,白衫教主哈蓝壁执行任务完毕归来,发现客厅中,摆着一席残余酒菜。
不消说,定是自己那位胭脂母虎,曾经在家里宴客,这是常有的事,因此,并未在意。
白衫教主哈蓝璧,此时肚子虽然也有些饥饿不堪,但冷酒易饮,冷饭难吃,不由连呼数声。
金钏儿,金钏儿!唤了半响,竟不见女婢应声前来,心说:我真是太差劲啦!不但老婆控制不了,连为女婢都不听使唤?不由有点光火。
怒气冲冲,向厨房冲去。
讵料,他一步踏入厨房,便发现女婢金铡儿倒卧地上,像他这种大行家,自然—眼便知出是被人家点了穴道,他不禁大吃一惊?急忙将金钏儿穴道解开,问她可曾发觉这出手之人是谁?金钏儿自然不肯将真情吐露,诡称:主母于午刻带着一男一女两位客人返家,吩咐准备酒菜,女的是画魔巫蕙连,我认得,男的听说是什么宇内四奇之首。
一个皓首银髯的老头子,我把酒菜搬了出去,他们一面吃,一面叙谈,我却独个儿坐在厨房。
有好一会,不闻客厅传来人语声,方疑出外探看,忽觉一阵旋风卷来,便觉身上一麻,立刻失去知觉。
白衫教主哈蓝璧一闻金钏儿之言,越发吃惊不小。
他的爱子哈穆儿,已有整整—天一夜,不曾见面,现在,家中又出了这种岔子,莫非这黑狱谷中,隐有自己昔年仇家,寻隙报复,那可是一件防不胜防之事。
他此时,那有多余时间去想,悻悻地一跺脚,便又朝前面客厅奔来。
靠客厅左边一间,帷帘低垂,正是自己的卧室,他像风一般卷了进去,揭开罗帐一望,娇妻咆哮夫人,正和衣躺在床上,发出微微的鼾息之声。
他发现妻子安然无恙,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便只定了下来。
当他伸手一摇躺在床上的妻子,竟然不见更醒,正感奇怪,旋即明白咆哮夫人焦娇,是被人制住穴道。
这一骇,可就非同小可?要知咆哮夫人焦娇,远非侍婢金钏儿可比,就连自己,尚且稍逊一筹,是何人暗中来此下手?若是寻仇,却没有流血!若是盗窃,家中更无长物!若是采花,怎未见衣裙被解?他此时脑筋一片凌乱,心想:我这样瞎猜干什么?只要夫人醒转,不就全都明白了么?想到此处,立刻解去咆哮夫人焦娇穴道。
穴道一解,咆哮夫人娇叱一声,一式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劈啪两响,打得白衫教主哈蓝璧倒退数步,说道:瞎了眼的东西,竟敢暗算本夫人?白衫教主哈蓝璧摸着浮肿的面颊,扬声说道:夫人,你怎的出手,全不问青红皂白?幸好他嚷了出来,否则,兄咆哮夫人还要给他一下重的。
她此时才发觉丈夫挨了冤枉,而自己不是明明在篱落之外么!怎会回到卧室?心中自是十分奇怪,问道:喂!老糊涂!是你把我抱回卧室来的么?这一问直问得白衫主一头雾水,茫然道:我回来时,你便偃卧床上。
他很想说:你不是在床上穴道被点,难道你正是在别处受制之后,被人抱回卧室不成?他知道这话只要一出口来,立刻便要引来灾祸,这是他屡试不爽的,赶紧咽回肚子里去。
咆哮夫人焦娇,也正尽力回忆适才之事,心想:虽说自己一时疏忽,但那暗中施袭之人,武功之高,确已凌驾自已之上,这还不算,最令自已寝寐不安的,便是他已窥见了自已的淫荡,而居然出声劝谏!她听得出来,那人无论怎样想改变声音,终是一个年岁甚轻的少年。
再从他将自己抱回卧室,居然见色不淫,决不是—般黑道人物所能做到。
当今之世,除了黑水魔尊、碧眼活佛,苍穹三仙,其余各大门派中高手,均不可能。
要是真有可能,那就是她曾经一度惑疑过的可疑人物游龙子黄小龙啊!她越想越觉不错,于是一言不发,略事梳洗,淡扫蛾眉,打开衣橱,换了—套衣衫之后,便向黑狱之宫呈报出事经过,她一口咬定,这人是游龙子黄小龙。
于是,她绘声绘色,把一些道听途说的资料,加以形象化,总不外这人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英俊之极。
事实上,她连来人影子也没有看到。
黑水魔尊彭岑,听得咆哮夫人一报告,大为震怒,赦令谷中所有黑狱使者,及红纱宫婢全体出动。
大事搜捕,务要将游龙子黄小龙逮捕,正当黑狱谷,闹得—塌糊涂,紧接着陇上双恶甘氏弟兄以及毒娘子潘秀曼狼狈的归来,向黑狱谷主史锦沦呈述经过。
经综合研判,断定游龙子黄小龙确经入谷,不过,他早已将琴侠邝步濂引走,搜索已屡徒然,便又下令停止,并经硬性规定,凡是谷中之人,外出归来,一律由谷中亲友前往迎接,否则,不准擅自进入谷内,违者处死。
此令一下,群魔纷纷议论不绝,谁也不愿无事出谷,给自己增加麻烦。
惟有咆哮夫人焦娇,跟同丈夫白衫教主哈蓝璧,向黑狱谷主请命,誓必在大巴山中,寻出游龙子黄小龙行踪,加以剪除。
黑狱谷主史锦沦自然批准。
这夫妇二人出谷不过数小时,忽然谷外来了一个美艳绝沦的少女,和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妪。
据说,那少女是白衫教主的唯一掌珠哈红药。
守卫谷口的藏僧瑞巴丹,和华尔穆德,因有过上次的教训,不便将来人放人谷内。
可是,这位哈姑娘非要坚持入谷会见双亲不可。
这一来,连总巡查碧眼活佛也拿不出主见,只得向谷主禀报。
黑狱谷主史锦沦,既是登徒子之流,一闻有美女入谷,那是请都请不到的,当然派人前往迎接。
不过,这位哈姑娘,一向独处深闺,是著名的淑女,黑狱谷中,除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外,谁也不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
为了慎重起见,黑狱谷主史锦沦,只得派遣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前往去迎接。
毒纯阳姚震天,其实,对哈红药姑娘,亦不过数面之识,只能依稀记得一点大概轮角。
当他来到谷口一看,与他所记忆的模糊倩影,倒是相符,不觉问道:贤侄女,怎的你也来了!那位姑娘闻言,盈盈起来,立即敛衽说道:姚叔叔怎的爸和妈都没来呢?历历莺声,叫得青风帮主毒纯阳大为快意,疑念全消,说道:他们么?早上出谷办事去了,现在还没回谷呢。
哈姑娘秀靥瞬息掠过一丝惊喜之色,不过,那仅是一瞬间,毒纯阳自然不曾发觉,只能听她娇声说道:还有家兄呢?毒纯阳姚震天不觉微微一笑,因为哈穆儿的尸身,便是他奉黑狱谷主史锦沦之命掩埋,这秘密,他自然不敢泄漏,只得扯谎道:令兄一向行踪不定,也许跟着令尊大人一同出谷去了!哈红药姑娘神情萧索,黛眉一蹙,道:难道丫头金钏儿也不在么?毒纯阳姚震天呵呵笑道:金钏儿自然还在府上,老朽之来,却是代表谷主前来迎迓,这面不子还够大的么?哈红药道:那就要谢谢姚叔叔了!毒纯阳姚震天手捋长髯,笑说道:谷主对姑娘另眼相看,你谢的应该是他才对!这位姑娘何等聪慧,心说:狗贼,尔敢稍存妄念,便要尔剑下伏尸。
她心中虽是这般在想,态度却是丝毫未变,淡然说道:侄女之意,须俟家严等回谷后,再行晋见谷主,此乃家规森严,不情之处,尚祈姚叔叔在谷主面前美言一二。
措词虽颇婉转,但意念却表现得甚是坚决。
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竟是碰上了不大不小的橡皮钉子,微微一怔,心说:这丫头,果然不好对付。
不过,他脸皮厚,毫不在乎,藉着呵呵大笑之声,掩饰窘态道:本来江湖儿女,用不着避什么嫌疑,既是侄女畏见陌生少年男子,那么就直接回府吧!谷主方面,有叔叔给你说话呢!哈红药姑娘双手交胸拂了一拂,表示谢意,同时向嬷嬷道:咱们快些往家里去吧!那个老妪,果然提起一双藤条箱,便要觅路前进。
毒纯阳姚震天,身开—幌,抢在前头,沉着说道:侄女们路迳不熟,还是由老朽带路吧!一行三人,缓缓朝谷中走去。
毒纯阳姚震天,虽是智计出众,但这位哈姑娘却聪明得令他拙于对付,即使要想对好谷主,驱羊以入虎口。
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可想。
哈姑娘扶着老妪,显出—种弱不禁风的楚楚娇态,她人本艳丽,这样—来,更增加了她的婵妩风姿,直把那些隐匿在暗处偷窥的黑道邪魔,看得垂涎三尺。
俄顷,毒纯阳姚震天引着二人来到黑狱谷前,指点着道:侄女你看这座宫殿,多么雄伟,比起‘九回谷’‘白石堡’来,真有过之而无不及……哈红药姑娘俏笑一声,随口赞道果然是一座颇有气魄的建筑,侄女要不是经过长跋涉,真想入宫一观!她语此倏然顿住,向毒纯阳微微一瞥,瞧着他满脸希翼的情态,不禁暗暗好笑。
但他却是笑在心头,外表仍是一派端庄,有意无意地说道:等双亲归谷后,侄女定要叔叔陪着我去那黑狱之宫参观,不知谷主是否允许?毒纯阳姚震天闻言,不禁喜出望外,掀髯笑道:侄女竟这般看得起老朽,拼着受谷主责骂,我也要带你前往宫中一行。
就这么且行且说,很快便远离了那座黑狱之宫。
那—直未说话的老嬷嬷,对前面姗姗而行的哈红药姑娘机智才辩,直是暗中佩服不已。
未几,三人便来在白衫教主哈蓝璧精舍的篱落之外。
毒纯阳姚震天,望着紧闭的篱门,说道:这便是府上!言讫,便用手敲门,大声呼道:金钏儿,你们小姐来了,还不前来快些把门打开!一阵嘭嘭之声,震荡耳际。
果然,里面应了一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接着咿呀一声,篱门开了,现出了一个清秀的面庞,向门外掠了一眼,高呼道:真的是小姐,可想煞婢子了!了字—落,人已如飞扑出,伸手接过那位老嬷嬷手上的箱筐,便一蹦一跳朝里走,显然她是十分快乐。
哈红药姑娘黛眉一蹙,说道:爸妈虽都不在家,可是,姚叔叔却不是外人,何不请到里面坐坐。
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见心愿难偿,进去枯坐,亦无意思,便告辞道:侄女一路旅途辛苦,需要好好休息,叔叔改天再来带你去‘黑狱之宫’参观!言毕,返身疾步而去,竟是头也不回。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三章 阴沟翻船 慧婢识破奇谋 煞星照命 谷主惨遇官刑老嬷嬷见毒纯阳一走,‘砰’的一声,便将篱门紧闭,吐了一口涶沫,说道:这家伙人面兽心讨厌已极,他真要存心不良,我老人家非敲散他的骨头不可。
她说到这里,从怀中摸出一只葫芦,仰着脖子便喝,口中却叽叽咕咕说道:小子,我真佩服你的耐性,可蹩死我老人家也。
那位姑娘不禁大急,压低嗓子说道:老人家,你怎么啦!如此胡言乱语干啥!语声未落,迅即拉着那位老妪,飘风般闪入客厅。
谁知两人身形未稳,银虹一闪,一柄长剑着哈红药姑娘前心,娇喝道:什么人敢冒充咱们小姐?变起仓促,老嬷嬷显然大为着慌,但他见姑娘受制,自己竟是不敢妄动,冷冷说道:无知丫头,你要是敢向咱们小姐出手,难道就不想活命么?金钏儿樱唇一披冷冷说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乔装的么?此言一出,倒把那个老妪骇了一跳。
不由问道:这有什么根据?金钏儿道:根据很好,此际谈非其时,朋友,光棍些,还是露出本来面目吧!我可斟酌情形,放你们离开此地。
口气竟然不小。
老妪双肩一耸,一时慌了手脚,又将怀中那双葫芦摸了出来,咕嘟,咕嘟,连啜不已!生似酒会刺激起他应付这目前尴尬局面的灵感一般。
气氛如此紧张,那位小姐本应花容失色才对。
可是,她却漫不在乎,眉儿一扬,秋波一挤,唤了声:金钏儿姐姐,半日之别,怎连我也不认识了?金钏儿赶紧撤回宝剑,低声道:果然是你,不觉也大胆了些。
幸而老主人均不在家,否则,这西洋镜竟非拆穿不可!片言解危,直把老妪惊得目瞪口呆。
哈红药姑娘,复又在金钏儿耳边悄语数句。
那婢女一面听,一面睁大着眼睛,注视着老妪,流露出满脸惊讶之色。
直到姑娘把话讲完,方始移步上前,向老妪恭恭敬敬敛衽为体,娇声道:婢子不知是老前辈仙驾光临,适才冒昧之处,望祈海涵。
那老妪呵呵一笑,说道:好伶俐的丫头,可惜我老人家没有福份,收你这么一个义女!金钏儿福至心灵,立即双膝一促,拜了四拜,娇声呼道:爸!老妪仰天大笑,道:我这个作爸爸的,真有些不伦不类,乖女儿快起来吧!吧字一落,手臂突挥,一股大力,便将金钏儿从地上抬了起来。
她不禁心想:苍穹三仙,果真名不虚传。
自己得此异人为父,不知是几生修得,芳心中自是洋溢着一片快乐。
这两人是难?读者眼睛雪亮,自然明白。
不过游龙子黄小龙,此时却不胜焦灼,因为他的神奇化装术,已到了维纱维肖的境地。
把自己化装成哈红药姑娘,长耳酒仙则改装成嬷嬷,以他困居白石堡哈红药香闺三日之久,对这两人的形象,记忆颇深,经过他细心装扮,本可鱼目混珠,甚至连白衫教主哈蓝璧咆哮夫人焦娇均可瞒过。
加以那时鱼雁难通,道途梗阻,短时之间,决难揭穿这个秘密。
可是,不知怎的金钏儿会一眼看出真伪,丫头尚且如此,则白衫教主和咆哮夫人这双老江湖,更不要说了,不由愁眉深锁。
他并不畏惧自己败露马脚,重要的是,怕连累了哈氏一家。
正当他愁眉苦脸之际,金钏儿莲步轻移走了上来,低声道:小侠,你有什么心事,何妨告诉婢子!化装成哈红药姑娘的游龙子道:金钏儿姐姐,不要什么小侠婢子的。
须知你已是长耳哥哥的千金,就叫我龙弟得啦!金钏儿哦了一声,道:那更不行,你既是义父的弟弟,叫你叔叔才对呀!化装成老妪的长耳酒仙,道:当叔叔不拿出见面礼,没有那么便宜之事!游龙子黄小龙知道已成定局,自己也不便争论,逐说道:侄女身居魔窟,若无护身奇技,殊感危险,我想把‘化影如烟游龙术’传授给你,这样可好?金钏儿大喜道:好极啦!叔叔,你这就教我吧!游龙子黄小龙,果然把这人皮宝衣上的上乘绝顶轻功秘决,不厌其详地传授了金钏儿。
金钏儿获此奇遇,虽是芳心窃喜,但她没有忘记适才的问话说道:叔叔,我看你好像甚不开心,能不能告诉侄女?游龙子黄小龙道:当然要告诉你,同时,我还要伺你一些问题,不许撒谎,必须实话实说。
金钏儿眼晴一耿,说道:哎唷,才作叔叔,便马上端起架子来啦!长耳酒仙一旁呵呵笑道:小子,你以为长辈好当么?游龙子黄小龙耸了耸肩对长耳酒仙的话,不予答理,说道:钏儿,听着,当你打开篱门,第一眼看着我和你义父时,是否即窥破了咱们的身份?金钏儿想也不想!说道:没有,我的确认为你们是从保定来的小姐和钱嬷嬷,因为你们神情是那么逼真。
游龙子黄小龙沉吟有顷,极其庄严地说道:我再强调一句,你当时的确有这种感觉么?金钏儿说道:我说的乃是实情。
黄小龙道:那么,你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破绽来呢?金钏儿道:当我从嬷嬷手里接过箱筐,发现这只箱子,虽是鼓鼓的,但它的重量,委实太轻,试想:小姐间关数千里,远道而来,就算是箱内装的换洗衣物,其份量当不致轻到如此程度,本已令我惊诧……她语方至此,坐在一旁的长耳酒仙搔搔脑袋,说道:我原以为外表做得似就行了,仅装了一些废纸,至于重量,却是提在自己手上,轻点重点,又有何妨?不想毛病就出在这上面。
游龙子小龙道:长耳哥哥,现在该不抬杠了吧!做假,使要做得逼真,细微的暇疵,便会招致全功尽弃。
停了一会,金钏儿见他们不再发议论,续道:我本已惊诧,忽听这位嬷嬷见毒纯阳去了,竟发起崂叨来,直吐唾沫,这与钱嬷沉默的性格,大相径庭。
于是便引起了我的疑虑!游龙子黄小龙望着长耳酒仙微微一笑,老人家自我解蝴地道::不消说,这过失又是我的。
金钏儿语气一顿,接着又道:最糟的,便是义父他老人家,竟毫无顾忌地从怀内摸出酒葫芦,大喝特喝起来,钱嬷嬷怎会这样?因此我敢大胆断定,你们决不是白石堡里的小姐和钱嬷嬷,不知是谁乔装至此。
游龙子黄小龙道:钏儿,难道你没有想到我么?金钏儿道:当我突然发难之时,还没有想到,等到瞧着你那镇静逾恒的神态,才使我猛然忆起是谁!长耳酒仙道:好了!既然咱们的化装术,连哈姑娘昔日贴身丫头尚且不辨真伪,这轴戏,还可继续演下去,游龙子黄小龙方欲启齿,长耳洒仙摇手阻止道:且慢发表高论,自此以后,我将尽量保持沉默而且避免与人接触。
小子,你以为如何?游龙子黄小龙道:长耳哥哥,既有自知之明,咱们这就按照原计行事,好在如今多了一位有力的帮手,更增加了几分成功希望。
无肢毒叟殷老前辈,必可救出魔窟无疑。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皱眉头,跺足道:糟了!长耳酒仙和金钏儿俱各大惊,齐声道:什么事?游龙子黄小龙道:白衫教主哈蓝璧咆哮夫人焦娇,既是哈红药姑娘的双亲,对于女儿平时所穿衣物,自是十分熟悉。
金钏儿不待他说完,接着道:叔叔这番顾虑,倒是应该的,昔时我离开白石堡之际,曾将小姐衣物钗饰,携带了一部分,戒备她日后一但来时使用。
现在正好用上!游龙子黄小龙大喜道:此为天助我也。
就在这时,篱门外传来嘈杂人声,金钏儿立将义父长耳酒仙和游龙子黄小龙引入自己卧室。
并取出两件旧日小姐饰物,给他戴上,嘱咐一番而去。
果然,没有多久,便传来一阵急遽的叩门声。
金钏儿迅捷俐落地拉开柴扉,一见主人夫妇,便歉声说道:禀夫人,老爷,小姐同钱嬷已从保定来了啦!白衫教主哈蓝璧道:我知道啦……咆哮夫人焦娇,道:钏儿,快去厨房准备晚宴,今晚上有贵客光临。
金钏儿应了一声,疾目一扫,同来的,除青风帮主毒纯阳外,还有画魔巫蕙莲,便如飞而去。
青风帮主毒纯阳一到客厅,便笑声不绝,大拍咆哮夫人马屁。
画魔巫蕙莲,却嚷着要见这位美丽端庄,素有淑女之称的哈红药姑娘。
此时,室外虽还是日落西山之际,客厅内,已是灯烛辉煌。
人逢喜事精神爽,白衫教主哈蓝璧又恢复了昔年的豪情胜慨,满腔抑郁,一扫而空。
正值主客甫告落坐之际,哈红药姑娘却已从室内,姗姗步出。
环佩叮当,长裙曳地,樱唇翕张,娇呼了声:爸,妈,红儿想念的很,是以特来看望吐词温文,风度幽雅,顷匡容貌,美艳尘寰。
直把画魔巫蕙莲看呆了!她向厅中诸人,行礼之后,便坐在母亲身侧。
接着钱嬷也蹒跚地前来拜见主人。
咆哮夫人焦娇,慰勉几句之后,便命她人厨帮助金钏儿准备夜宴。
钱嬷自是求之不得,正歉返身离去。
哈红药姑娘盈盈起立,娇声说道:妈!这里婢仆太少,既是有客,还是由为儿下厨指挥吧!咆哮夫人焦娇,知道厨下人手不够,今晚上,黑水魔尊彭岑,以及黑狱谷主史锦沦都将前来作客,如果弄不出酒席,那是十分丢人的事,遂道:丫头,你得仔细些,别把一身弄污了,等一下,还有贵客来呢?哈姑娘娇应—声,说道:女儿知道。
言讫,便告辞离去,眨眼倩影消失。
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不胜羡慕道:我要有这么一个天仙般的女儿多好哩!画魔巫蕙莲低吟道:从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咆哮夫人焦娇大声说道:古人有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两均在盛年,尽可返家渗淡经营!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仰天哈哈大笑,说道:大嫂真会开玩笑,象我这付长像,要想生出令爱那般国色天姿,小弟有自知之明,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除非……除非什么?咆哮夫人焦娇忍不住问道。
除非大嫂能帮忙一二!毒纯阳姚震天轻声地说道。
咆哮夫人焦娇,啐了一声道:不要脸,这宗事儿,也是随便可以帮忙的么?耽心你哈大哥会打落你的门牙!毒纯阳姚震天故意—哆嗦,道:哈大哥,那可使不得!一面说笑,一面向椅上坐下。
不想他一时得意忘形,—屁股坐了个空,跌翻地板上,引得白衫教主,咆哮夫人,画魔巫蕙莲,哄堂大笑。
毒纯阳一谷碌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也跟着尴尬的一笑,然后狠狠地瞪了画魔—眼,因为,他已猜知定是画魔弄的手脚。
他们在客厅里不断谈笑,厨房却不时传来刀勺之声。
这间精舍,今晚上,洋溢着—片喜气。
没有多久。
崆峒掌门铁飞豹端木凯匆匆前来报讯:老少谷主,此时业已自‘黑狱之宫’起驾前来。
咆哮夫人焦娇,立即将姑娘唤出,替他着意修饰—番,然后随同众人,—字排列到篱门外迎迓。
这时明日己升,星光灿烂,晚风习习,显得十分幽静宜人。
每个人都在等着他们的首领一代魔君的降临。
白衫教主哈蓝壁,看着亭亭玉立的爱女,不禁想起失踪了两天的爱子哈穆儿,心想:如果穆儿此时也在身边,有多好!他方白沉思,咆哮夫人焦娇,左肘微微—撞他的右臂,低声道:客上来了,你还在胡思乱想干什么?哈蓝璧霍地一惊,抬头一望,只见两缕淡烟,激射而至。
这师徒两人,当真不愧当今罕绝高手,不但身形如箭,而且轻如飘絮,落地无声。
黑水魔尊彭岑,依旧是葛衣麻鞋,黑狱谷主史锦沦,却改穿一袭天蓝软缎儒衫。
众人将这一双魔头,迎至客厅落坐,侍女金钏儿,急忙前来奉茶。
黑狱谷主史锦沦—双眼睛,却不断向哈红药姑娘投来。
觉得果然是一位艳绝人环的美女,心中自是十分高兴。
咆哮夫人道:红儿,还不去拜见黑水至尊,和黑狱谷主!哈红药应了一声,从母亲身旁,姗姗走出,分别向两个魔头敛衽为礼,并各自娇唤了声:至尊!谷主。
黑水魔尊彭岑,竟然微笑颔首。
要知,这盖世魔头,一生冷酷已极,从来不曾有人见他有过笑意,如今—见姑娘,态度大变,知他对这位姑娘极为器重。
黑狱谷主史锦沦,睹此情形,立即站起身来还了一礼,说道:世妹,勿须客气!哈红药姑娘嗯了—声,便又袅袅婷婷,返回原处,傍着母亲坐着,俯弄裙带,若不胜羞。
黑水魔尊彭岑,无限婉惜地说道:老朽真不知贤夫妇会有这样一个根骨奇佳的掌上明珠!他说这话,原是有感而发!因为,这位老魔虽是赏识了史锦沦的恶毒诡谲,收为弟子,但限于天赋,他虽想尽方法,仍难传得全部衣钵,假如他两年前,能收下像哈姑娘这种根骨的徒弟,此时武林霸业当已成功无疑。
厅中群邪莫不具有心智,善窥人意,—见黑水魔尊彭岑对哈姑娘另眼相看,全打着如意算盘,想借花献佛。
青风帮主毒纯阳首先说道:哈姑娘容貌绝世,又像武林世家,小弟意欲执柯……白衫教主哈蓝壁,知道这样说下去,局面会感尴尬,立即用肘一碰画魔。
巫蕙莲俏笑—声,立刻打断青风帮主谈话。
说道:姚兄,你太也性急了些,人家姑娘刚来不过两个时辰,你便想乱主意,须知欲速不达?黑狱谷主低咳一声,画魔立即住口不语。
斯时,金钏儿和嬷嬷已摆列酒宴。
咆哮夫人焦娇,以女主人身份,恭请客人入席。
酒至三巡,毒纯阳姚震天,因暗里获得谷主示意,便又旧话重提。
白衫教主哈蓝壁,因慑于谷主之威,那敢抗拒,却以一双眼光,乞援于咆哮夫人。
焦娇装作没有看见,向身畔的爱女问道:红儿,你觉得这婚事如何?哈红药不胜娇羞地道:妈,女儿是你的,随你的意思吧!这无疑是答应了。
白衫教主大惊,心中叹息了一声道:完啦!这丫头怎的这般蠢得可怜。
他心中方在叹息,铁飞豹端木凯却在一旁推波助澜,说道:男女双方尊长,既然均已在座,今宵之宴,就算是订婚酒好了!咆哮夫人焦娇,满面春风说道:粗酒淡肴,这样实在简陋得很!画魔巫惠莲,向黑狱谷主逗了个媚眼,说道:民间订婚,最简单的仪式,便是交换饰物。
咱们虽是武林儿女,似乎也应随俗。
黑水魔尊颔首道:沦儿,你就把身上那支‘屠龙匕’,作为交换礼物吧!黑狱谷主史锦沦虽有不舍之意,但为了娶得娇妻,也就毫不吝惜,竟即递了过去。
咆哮夫人焦娇,则向爱女头上拔下一枚金钗,送与黑狱谷主。
这订婚仪式,便算告竣!老魔黑水魔尊彭岑,饮至半酣,便告辞去,临行时道:沦儿,你不妨留下尽兴痛饮一番。
言讫,双臂一振,人已化—缕轻烟,穿出客厅消失夜空。
黑狱谷主史锦沦,见师父一走,立刻肆无忌惮,而且言语行动,都跟着轻浮。
青风帮主毒纯阳,画魔巫蕙莲,铁飞豹端木凯一干人等,均藉词离去,只剩下一人。
白衫教主哈蓝壁,既见爱子失踪,又见爱女自行投身火坑,心中那份悲痛,简直不可言宣!推说头痛,便回房而去。
夜阑,人静,酒干,肴残,哈家精舍客厅,剩下了黑狱谷主史锦沦,以及咆哮夫人焦娇,哈红姑娘三人。
起先,黑狱谷主史锦沦尚能自持,久之,便露出狐狸尾巴,不但向姑娘游词挑逗,而且还不断丈母娘上下其手。
这真是岂有此理?此时,乔装哈姑娘的游龙子黄小龙杀机已萌,不断抚弄着着怀中的屠龙匕,暗暗盘算。
黑狱谷主史锦沦,还以为一箭双雕,母女并获,得意忘形的大声调笑,却不知煞星照命。
她低眉沉思有顷,终于决定了一件事,推说内急,入房向钱嬷及金钏儿密嘱数语,然后向客厅走来。
适时,黑狱谷主史锦沦,正将咆哮夫人焦娇搅在怀中,一见姑娘走来,赶忙站起,说道:红妹,听说你想参观‘黑狱之宫’,咱们既然订下亲事,似乎已用不着避嫌,今晚随我—同前往如何?哈红药道:去是可以,但必须带着钏儿,钱嬷,一同前往!黑狱谷主史锦沦道:那多累赘!哈红药道:这样,总不会被你欺侮!史锦沦仰天狂笑,伸手一拉姑娘说道:好吧咱们快走!哈红药闪开史锦沦的手,说:拉拉扯扯干什么?我还没有获得母亲的同意呢?咆哮夫人焦娇,向史锦沦投以一瞥幽怨的目光,道:女大不中留,走吧!哈红药一招手,钱嬷和钏儿,便已一闪而出。
黑狱谷主史锦沦心想:女孩子脑筋何其简单,试想你一旦踏入了‘黑狱之宫’,还不是听我摆布,丫头老妪带来又有何用?他如此—想,便不再罗嗦,独个儿打前头先走。
史锦沦将哈红药携回黑狱之宫,还未到达寝宫以前,心想:我应该如何将她诱骗入内?谁知念犹未落,便感背后—股劲风袭来,不禁大惊,怒叱道:丫头你想反叛不成?疾化魅影遁形,闪出丈外!哈红药一击不中,冷哼一声,说道:姓史的,你逃得出手么?双掌—错,连环进击。
史锦沦勃然大怒,举掌还击,他以为一个女孩子,究有多大能为,是以闷声不吭!谁知对方指掌飘忽神奇莫测,每一招都含有无穷变化,交手两合,便吃力异常!不由胆裂横飞。
再一看,钱嬷和钏儿,各守甬道—端,他此时,那敢恋战,手腕疾沉,扣指疾弹,向对方袭去。
乔装哈红药的游龙子黄小龙身形微矬,史锦沦趁此良机,一式力劈华山,击向钱嬷,便想夺路而逃。
乔装钱嬷的长耳酒仙,使出一记降龙手,硬迎上去,劲风激荡,势沉力猛。
史锦沦臂一幌,身形未稳,陡感背后飒然风声,玉枕穴一麻,使失去知觉。
游龙子黄小龙,将黑狱谷主史锦沦挟着进入寝宫,恨他败坏无数妇女名节,屠龙向所气匕—闪,便将他孽根断去,然后给他敷上金创药,止住流血。
自然他们很容易便将无肢毒叟殷介寻着,在宫中耽搁一个时辰之后。
一行四人,便又巧妙地走出黑狱谷。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四章 以假乱真 游龙子智救毒叟 将真作假 哈红药枉囚黑狱且说乔装哈红药姑娘的游龙子黄小龙,本想一屠龙匕将黑狱谷王史锦沦杀掉,转念道:这小子专门糟塌女人,何不将他淫根断去!看他日后还用啥作恶?他是想到就做,出手如电。
史锦沦大叫一声,立时痛得昏死过去,游龙子给他创口敷上金创药,止住流血,并在桌上随手取下一支令符。
长耳酒仙东方坤,这时已将无肢毒叟殷介顶在头上,装好义肢,外面罩上一件黑色长袍,然后使用易筋缩骨之法,乍看起来,简直与黑狱使者无异,一声低喝:咱们快走!竟是当先朝黑狱之宫大门行去。
金钏儿那还犹豫,立刻紧随其后。
乔装哈红药姑娘的游龙子,裙裾飘飘,对四个行礼如仪的黑衣执弋卫士,理也不理,微俯螓首便走出宫外。
三人轻车熟路,半盏熟茶时间,便已抵达通向谷口的路径。
此时,却是哈红药姑娘走在前头,钏儿居中,无肢毒叟与长耳酒仙合扮而成的黑狱使者,转过来走在最后。
沿途虽有不少椿卡,但他们已经知道这位姑娘,行将成为谷主夫人,除非傻瓜,才现身自找麻烦,连守在谷口的藏僧碧眼活佛、瑞巴丹、葛尔穆德,也没有多问,便让她们离谷而去。
三人方出得谷口,忽闻毒纯阳姚震天从后面追来,唤道:贤侄女,这样深更半夜,你们到那里去啦!想是活该有事,这时,正值亥末子初,谷口总巡查交替之时,毒纯阳姚震天本是前来接班,慕见姑娘外出,心中顿起狐疑,是以有此一问。
乔装哈红药姑娘的游龙之,不虞毒纯阳有此一问,他虽早就想好应付谷口守卫者的对词,但却骗不了这位青风帮主,不免喑喑叫苦。
金钏儿心想:事已至此,能搪塞一些时候是一些时候,别让他惊动了黑水魔尊那个老魔!答道:咱们小姐出谷去干什么?难道你不晓得去请问谷主。
像这种避开正面的答复,已是令人生疑,再加以三人行走如飞的神情推断,任何人均可看出此中定有蹊跷。
毒纯阳姚震天,本是一个城府极深,阴险诡谲的家伙,此时反而沉住了气,幸灾乐祸的说道:如果就这样让哈姑娘走了,至尊万一怪罪下来,恐怕干系非轻?碧眼活佛此时才着急起来,一面令瑞巴丹办理交接,一面令大弟子葛尔穆赴黑狱宫向谷主请命,他自己则一溜烟追了下去。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知道自己等四人,业已引起毒纯阳姚震天疑心,背后追兵马上即至,心中暗暗叫苦。
因为,一行四人中,无肢毒叟殷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残废,金钏儿武功有限,派不了用场,长耳酒仙东方坤,却头顶上顶着一个人,无法施展身手,看来,只有自己一人应敌了!慢说,一旦惊动老魔头黑水魔尊自己仍然非其敌对,就是谷中高手,像碧眼活佛、咆哮夫人、画魔巫蕙莲。
白衫教主哈蓝璧等三四人追来,亦将顾此失彼。
长耳酒仙东方坤,头部虽是被罩在黑色长衫之内,亦发觉到形势的危殆,急得直叫:小龙,快些想办法呀!游龙子黄小龙剑眉一纵,额头上现出几条智慧的皱纹,同时心里亦有了主意,说道:长耳哥哥,请你带着金钏儿速返回‘无名谷’,小弟自有方法脱身的,快!快!他—连叫了两个快字,长耳酒仙遂不再犹豫,拉起金钏儿,疾施飞花散影轻功,朝无名谷方向奔去。
他自己却改向出山路径疾驰,白衣飘飘,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碧眼活佛道:这几人好俊的轻功,便已出去了里许之遥。
他既是藏派一代宗师,一时倒未放在心上,立即双肩一摇,施展开八步赶蟾轻功,从后追去,以为不消多少时间,定可追及,那知—连翻过四五座山头,距离虽是缩短了许多,但仍差得很远,决非一时半刻所能追到,不由扬声呼道:哈姑娘请留步,咱家有话要说!初时,他尚顾着大宗师身份,不敢高声,及至发现哈姑娘头也不回,在迷朦雾影中,竟是奔走如故,毫不理睬,这时,碧眼活佛心中不免有气,暗道:你这不是分明瞧不起佛爷么?脚尖猛点,一掠便是两三丈,端的去势如风。
无沦他追多快,前面人影,始终与他保持六七丈距离,这—来,他再也沉不住气,拉开喉咙,宏声呼道:哈姑娘,你究竟是停也不停,再不答话,本座便要施展出暗器,将你留下来啦!谁知,他话声才落,便闻前面嗤的一声冷笑,道:大师既认为暗器高明,尽可尽情施展!碧眼活佛暗骂一声: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你以为仗着后台硬,咱家便不敢动你么?念转,单臂一扬,数点金星从生中追去,疾逾流星激箭,他满以为对方在自己独特手法之下,非被逼后退不可,忽见雾影中白影一幌,五枚寸径小形金钹,竟然无声无息,如石投大海。
不消说,定是被前面的哈姑娘收去了,不禁又惊、又骇、又怒,而且有—种遭受戏侮的感觉,从袍袖中再度摸出十面金钹,抖臂发出,他这次竟然不留情的贯劲于臂。
谁知,十面金钹刚一出手,发出异啸之声,哈姑娘白色倩影倏然在雾海里—闪无踪。
碧眼活佛顿时怔在地上做声不得。
就在这时,瑞巴丹亦已赶到,叫了一声:师父,哈姑娘追着没有?碧眼活佛没有答应,只是哼了一声。
瑞巴丹见师父神色不善,再一看地上耀日生辉的金钹,更加吃惊,心说:莫非他老人家遇上了劲敌?他素知师父在不高兴的时候,往往会迁怒别人,那里还敢再问,只得恭而敬之的呆在一旁,两眼望着前面一带山岗。
此际晨雾渐趋稀薄,视线已能及还,他忽然发现那处光秃秃的山岗下,有着三条影朝山上走来。
前面一人,白衣飘扬:嘿!那不就是哈姑娘么?瑞巴丹叫出声来。
碧眼活佛这时也看见了,他此时反而有些迷惑!先前,只道这哈红药初次前来,因迫于亲命,与谷主订亲,而又非其所愿,是以才悄悄乘夜潜逃。
然而,她既已脱离虎口,往回路走,欲是为何?莫非恐连累了父母,遂中途改变了主意。
心想:不管怎样,她既无逃走之意,自己总算脱离了干系,适才之举也未免无聊,如让她当着徒儿面前,取笑两句,老脸何在?想到这样,便弓腰去拾地上的小金钹,可是大部份均已被徒弟瑞巴丹拾起,他立即伸手接来纳入袖里,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瑞巴丹自然不便停留,随着碧眼活佛,一步一趟,在旭日的光辉下,往回程上驰去。
那知甫转过山脚,蓦地里发现来路上人影闪幌,一人厉声嚷道:人呢?截下来没有?这分明是老谷主黑水魔尊声音,在向师父喝问,他不禁听得眉头一皱。
固然,当今武林,黑水魔尊堪称天下武林绝无有的高手,但碧眼活佛,亦是藏派顶尖人物,平时,视为上宾,礼遇有加,那有像今天这般疾言厉色。
瑞巴丹忽然直觉感到,必是黑狱谷中出了乱子,才会使黑水魔尊彭岑这般忿怒,幸而首先遇见的是师父,如果换了我,一个应付不当,便得有苦头吃了!这时候,他听得师父的声音,从半里外传了过来:报告至尊,哈姑娘回来了,就在后面山岗之下。
瑞巴丹在远处听得,心想:这是好消息啊!至尊定会高兴!讵念犹未落,黑水魔尊冷峻之声又起:什么姑娘?那小贼就是游龙子黄小龙乔装的,不但劫走了无肢毒叟殷介,而且还将小徒史锦沦鸡巴割去!他想是愤怒已极,是以连粗俗的的字眼也用上了!瑞巴丹和碧眼活佛,愈听愈加惊骇,最后哦了一声,返身疾驰,他们是想将敌人擒获将功补过。
黑水魔尊彭岑,身形更快,双臂—张宛如大雁横空,朝岗下扑去。
下面三人,陡然发现崖上扑下黑影来势猛恶,猛地朝前一窜!忽闻背后闷哼一声,料是丫头小玉被人点了穴道,正欲回身抢救,前面红影一闪,一个高大西藏僧人,蒲扇般的手掌,已然按到。
那白衣姑娘和一个老婆子各自发出一声惊叫,知道敌人厉害无法闪避,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快逾电光石火,双臂—格,一式力托华山,勇将碧眼活佛无坚不摧的密宗大手印,挡了回去。
碧眼活佛,双臂发麻,本已诧愕,再—看阻止自己下毒手杀人的,竟是老谷主黑水魔尊,更加惊讶!不由后退一步,张口结舌,说不出—句话来。
瑞巴丹站在—旁,心想:这老怪物行事,愈来愈令人不可解了!黑水魔尊似乎了解两人心思,用手在碧眼活佛肩上—拍,道:这三人,老夫恨之入骨,岂能让他如此痛快死去!碧眼活佛算是理解过来,一连答应了数声:是!是……三人抓起地上的姑娘,老妪,丫头,像风—般抓入了黑狱之宫。
斯时,黑狱谷中已是乱成—团,三三两两聚在—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议。
这一见老谷主亲白出马,果然擒得敌人,每一个人脸上,莫不浮出既是钦佩又是凛惧之色。
原来,这些魔崽早巳瞧出黑水魔尊残暴已极,有时甚至六亲不认,当思万一不得彼欢心,立即潜逃,现在,—见这魔头恁般厉害,那得不自心头冒起—丝寒意。
且说黑水魔尊彭岑,将擒获之人,放置黑狱之宫大殿上,集合谷中所有黑狱使者及红纱宫婢,前来观看黑狱老谷主处置敌人。
自然,白衫教主哈蓝壁、咆啸夫人焦娇也在座,不过,这夫妇二人却已上了刑具,两人全铐着。
白衫教主哈蓝壁一脸凄惨之色,不知这杀万人而不眨眼的老魔头,会怎样处置自己。
咆哮夫人焦娇,则在一旁埋怨丈夫,不该将女儿留在九回谷,让游龙子有可利用乔装的机会,给自已招来杀身大祸。
白衫教主哈蓝壁涵养虽不错,此时也有些光火,低喝一声道:贼婆娘,还是少在那里嚼舌根,须知老子一家全被你害了。
咆哮夫人焦娇,一见丈夫翻脸,更加撤泼,手肘一撞,大声嚷道:你这个活乌龟,死王八,是谁的老子,你说,你说!白衫教主哈蓝壁坐在椅上,不会有丝毫防备之心,这一被咆哮夫人暴怒时全力—撞,立失重心,连人带椅,滚下地来。
他这时,反正是活不成了,数十年来的压抑,一旦暴长,简直有如山洪崩溃,双肘在地面一撑,挺腰站起身来。
—式鸳鸯连环腿,朝咆哮夫人胁下踢到,骂道:贼婆娘,老子非把你这贱货毁了,黄泉路上方甘心。
咆哮夫人焦娇,喉咙里—声低啸,水蛇腰微微一扭,避开这猛恶的一踢,臻首疾沉,嗖的—声,—头向白影撞去。
白衫教主起忙一式鹞子翻身,—个空心筋斗横飞八尺。
本来,咆哮夫人焦娇所练六欲煞丝,较白衫教主厉害,可是这时两人手都铐着,这功夫施展不出,是以打成平手。
大殿上百数十位黑狱使者,与红纱宫婢,全部不发—言,望着这—对夫妻,在地上滚来滚去,打得异常激烈。
就在这时,殿角—阵轧轧音声,现出—辆四轮手推车,往昔,这车上坐着的是无肢毒叟殷介,今天,却换成了谷主史锦沦,只见他脸色苍白,眼内射出尽是怨毒之光。
他向白衫教主哈蓝壁同咆哮夫人焦娇投了—瞥,立即避开目光,望向别处。
眨眼间,他便被推到殿上,坐在老谷主身侧。
黑水魔尊道:孩子,你昨宵所遇,是否就是三人?他说罢,用手一指地上的老少三个俘虏。
史锦沦仔细望了—阵,说道:那姑娘和老嬷很像,只是这丫头,决不是金钏儿!碧眼活佛和瑞巴丹葛尔穆德,欲更为诧异。
原来,昨宵出谷的,是一位哈姑娘,—位丫头金钏儿,一位黑狱使者,心想:这丫头非惟不是金钏儿,怎的那位黑狱使者忽又变老妪?心中虽觉得奇怪,欲不敢揭露真情,此时一听谷主史锦沦指出其非,师徒三人,便也将这疑团吐露。
这时,白衫教主哈蓝壁和咆哮夫人焦娇,已停止殴打,盖二人虽是打得难分难解,但白衫教主却已留神听几人得说话,心中亦是奇怪,喑想:如果不是,咱们性命或可保住。
忙道:贼婆娘,别再打了!此中另有惊人变化,咱们决死不成了!咆哮夫人焦娇虽是泼辣,那是在绝望之际,如今既有了生机,也就不再耍横,笑道:贼汉子,你该不会骗老娘吧!哈蓝壁站起身来,说道:你难道自己不长耳朵?咆哮夫人焦娇,这才傍着丈夫倾耳静听。
果然老魔头正在那里大吹法螺,只听他说道:老夫早就料定此中定确蹊跷,不然……他说到这里,面向碧眼活佛说道:不然,老朽怎会阻止大师暴下杀手。
画魔巫蕙莲早就与咆哮夫人焦娇, 口是心非,正在幸灾乐祸,一见事情有转机,大为诧异,说道:禀至尊,那金钏儿安知不是被藏起来了,至于原先那位黑狱使者,也许早被杀害,然后再换上另两人,须知游龙子黄小龙小子,到处留情,有着数不清的女人为他卖命。
她一想到九回谷黄小侠对她一片痴情,故作痴呆,至今犹有余恨。
黑水魔尊彭岑微一沉吟,说道:据我推测,咱们适才擒获之人,决不是长耳酒仙东方坤和游龙子黄小龙的化身,可能另有其人!画巫蕙莲俏笑一声,道:恐怕未必?她是仗着自己与那老魔曾经有过一手,是以恃宠而骄,并且,话声一落,立即朝地上横卧着的三个俘虏走去。
她是女人,自然懂得女人乔装?最难掩饰的,便是一双金莲。
谁知伸手一扳,两双红绣花鞋儿,应手落入掌内,竟是道道地地一位大姑娘,那里是什么游龙子。
不但画魔巫蕙莲及一干聚集在殿上的群魔大为惊讶,连黑水魔尊也有些奇怪起来,心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黑狱谷主史锦沦,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将双眼揉了一揉,再看,仍然是两双尖梭梭,长不逾三寸酌窄窄金莲,不禁喑呼怪事。
蓦地,一声冷笑,起自身旁五尺之处,这声音,他听得多了,自然识得是咆哮夫人焦娇,祗听她恶毒地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冤蛋,老娘什么对不起你?咱们夫妻抛弃白衫教的基业,来到这荒山绝谷,贪图什么来着,你定下阴谋,惨杀了穆儿,还不足意,现在啊,复又跟那臭裱子商妥来诬陷咱们,要不是老谷主亲自出马,岂不死得不明不白,没说的,老娘这条命,非跟你拼掉不可。
她哭哭啼啼,披头散发,犹如疯妪,一抬腿,砰的一声,竟将那辆推车,连同黑狱谷主史锦沦,踢得直翻两个滚。
银牙一锉,一式饿虎扑羊抓着地上的史锦沦头项,向天灵廉泉两处穴道,石火电光般咬去。
变起仑卒,大殿上虽集有不少高手,凭谁也都没有料到咆哮夫人,居然有此一着,是以一时措手不及。
黑狱谷主史锦沦,虽是鬼计多端,祗因仗着师父在座,不料咆哮夫人在怒极心昏之下,会不计利害,痛下杀手。
他受伤之处,虽被包札,但又那里经得起这种剧烈震动,直痛得额头上汗珠直淌,再一看咆哮夫人白牙森森猛向自己咽喉咬来,由于双掌护住丹田,一时出手抵御,已是不及,想不到往日的情妇,而今已成冤家,不禁骇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发出一声绝空的尖叫。
叫声在大殿上回荡,令人听来毛骨悚然!就当这危机一发之顷,咆哮夫人陡觉唇之上端兑端及齿根断交两穴,霍地一麻,牙齿虽已碰着颈项,却是合不拢来。
就在这时,另一条黑影鬼魅般扑至,暴喝一声:贼婆娘,原来穆儿是死在这卑鄙的小人手中,滚开,让老子报此血仇!用肘一撞,咆哮夫人娇躯,立被震飞,刚好落人黑水魔尊膝上,底下一脚,朝着虎口余生的史锦沦肾囊一脚踹去。
这一脚,至少有六七百斤,如让他一脚踹实,小魔君便算有十条小命,也保不住哩!斯时,黑水魔尊视线被遮,来不及出手,群魔俱皆暗中捏着一把冷汗,咸料史锦沦这一下非死不可。
突然,白衫教主哈蓝璧陡觉背后风声飒飒,自己衣领,被人抓着向后一带,这一来,他踢出的那一脚,便算全部落空。
人影飘飞中,画魔巫蕙莲,毒纯阳姚震天、钱飞豹端木凯、碧眼活佛师三人,已环立于小贼周围,白衫教主哈篮璧,却被青木道长,法渊长老拉着不放。
大殿上虽是乱作一团,可是,老魔欲始终未发一言。
原来,他是在运用智慧,思索其中真情。
经过咆哮夫人焦娇与白衫教主哈蓝璧一阵吵闹及向徒儿猛下杀手各情推断,心中已然得知大概,祗见他轻轻将咆哮夫人放下地来,运指如风,连点三下。
地下的那位姑娘以及老妪丫头均已解去穴道,穴道一解,三人立时站了起来。
忽然,那白衣姑娘惊叫—声,复又坐下,原来她脚上的绣鞋失去。
画魔巫蕙莲,娇声说道:哎唷,我怎的忘了?!言讫,袅袅婷婷走上前去一道:贤侄女,别慌,阿姨给你送鞋来也!谁知,坐在殿下的白衣姑娘,伸手接过绣鞋,樱唇一披,冷冷地道:谁认识你这种口蜜腹剑的人!言毕,对画魔巫蕙莲竟是不再理睬,莲步轻移,朝双亲面前走来,各自低唤了声爸爸妈妈后,便不禁泪下如雨,道:咱们‘灭魂谷’,已被‘恶邪岭’诸魔占去了!此言一出,大殿上群魔全是一惊,就是目无余子的黑水魔尊彭岑,亦为之微微变色。
相传恶邪岭是在南荒巴特开山脉中,其中自然全是沤集着举世闻名的邪魔外道,这些邪魔,一入恶邪岭,经岭主传授武功之后,更是高深莫测。
不过,这些魔头非常自负,平时不涉足江湖,每届百年,方始来中原一次,这些魔头,每到中原,各大门派首领,便会惨遭杀戮,同时,并邀请邪魔中的佼佼者,通同往恶邪岭,共证邪道。
是以千百年来,各大门派武学,刚刚一到发扬之期,便遭诸摧折,是以始终道高一尺,魔高一。
照说,邪魔外道本是一丘之貉,用不着惊惧,祗因入恶邪岭,便与这花花世界隔离,而且,只要是被恶邪岭的代表选中了,便失去自由意志,那就非去不可。
犹其黑水魔尊彭岑,平生不肯服人,他是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所以格外吃惊,说道:哈姑娘,‘灭魂谷’是什么时候失陷的?诸邪代表一共来了几人?哈红药姑娘虽然未曾目观过这黑水魔尊,但一见他高肩倨坐殿上,便知其身份为何了,答道:诸邪代表第一批只有三人,听说还有第二批呢?她说及此处,稍力停歇后续道:咱们‘灭魂谷’,就是于上月月杪失去的,距今已是整整一月。
黑水魔尊彭岑道:姑娘是几时来大巴山的?哈红药道:今日晨间。
黑水魔尊道:姑娘身边带的又是谁呢?哈红药虽不知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综合各方面情形,她可以研判出定与心上人游龙子黄小龙有关。
遂实实答道:一是钱嬷!一是侍婢小玉!黑水魔尊向毒纯阳姚震天道:你可看出昨天的钱嬷,与今天的钱嬷不同之处?毒纯阳仔细谛视了一阵道:属下眼拙,委实看不出蹊跷来!黑水魔尊道:那么,她的主人呢?毒纯阳姚震天,仍然摆头,表示难分真伪!黑水魔尊道:这就是了!慢说是你们,连她的父母都被瞒过,其化装之妙,可称天下独步,本来老夫要株连所有与这案有关系之人,现在也就算了,但是……他忽然面色一肃,厉声说道:哈姑娘,你认识游龙子黄小龙不?哈红药面色一红,微现躇踌。
黑水魔尊道:我现在得提醒你一句,你须老老实实说,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你父母之命,便难保了!哈红药知道掩饰无用,遂道:认识!白衫教主哈蓝璧,咆哮夫人焦娇大为惊讶,说道:丫头,你胆敢私通敌人……两人还想再说下去,只见黑水魔尊袍袖一挥,只得住口。
老魔又问道:你们是何时认识的?哈红药道:是在瑞巴丹大喇嘛及青风帮主姚叔叔前来白石堡联盟之夜!她这么一说,咆哮夫人焦娇便想起来啦,说道:那小子潜入白石堡,曾被我‘六欲煞丝’拂中,原来是你这丫头救了他。
哈红药道:是的。
黄小侠被母亲‘六欲煞丝’拂中,慌不择路,逃来女儿‘流丹阁’内,面如死灰,全身冰冷……咆哮夫人焦娇咆哮一声道:丫头,不消说你不但给了他‘寒碧丹’,而且,而且还给他疗毒是不?哈红药姑娘一想到当时脱得寸缕不挂,替游龙子黄小龙疗毒情形,不禁红晕了双颊!咆哮夫人焦娇全盘明白了,说道:那小子逃出‘灭魂谷’,及与金燕贱婢失踪。
看来,全是你一个人捣的鬼!哈红药垂首默然。
咆哮夫人焦娇叹息—声,说道:女生外相,一点不假,丫头,你这样痴心着他,知否他到处留情,把你害苦啦!哈红药姑娘鼻子一酸,扑簌簌掉下两串晶莹的泪珠,竟尔掩面低声饮泣。
黑水魔尊咳嗽一声,问道:此后,你们可曾见过?哈红药微摇螓首,凄然道:没有啊!老魔头再次皱眉,说道:你们既然同住一室,难免无婚姻之约?哈红药无限羞涩地沉声道:他说过的,决不辜负我啦!虽然我明知他是有了妻室之人。
难道他这话不是骗你的?黑水魔尊故意出言相激。
哈红药姑娘固是聪明,一时之间,竟也没想到他问这话的意义,坦率地道:不会的,龙哥素来一言九鼎,即使咱们不曾见面,但我十分相信,他不会遗弃我的。
黑水魔尊仰天狂笑,同时,面现得色,说道:哈姑娘,你太天真啦!这种话,只会哄三岁小儿,你如果不相信,如此可好,咱们传出消息,就说我把你囚禁于‘黑狱’之内,限他一月之内前来救人,他要是不忘旧情,自然前来救你,否则,他便是对你生死不足挂怀,如此之人,姑娘还爱他作甚!白衫教主哈蓝璧大惊,恳求道:那黑狱之中,喑无天日,每日还要那阴风毒火之浸袭,小女身体微弱,如何受得了,请至尊取消此议。
黑水魔尊面现愠色,说道:你敢违抗命令?白衫教主哈蓝璧连忙躬身说道:卑职不敢!黑水魔尊向大殿值日吩咐一声,立时便有四个红纱宫婢,将哈红药簇拥而去。
正是安排陷阱擒虎豹,使用香饵钓鲸鱼。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五章 蛾眉见嫉 千寻削壁遭玉碎 巾帼献策 万丈结绳觅残骸且说当日邝飞莺、侯丽珠、金燕,各自施展轻功,向谷内飞驰。
途中谁都不便回首,以免被人取笑,谁知进入谷中,一盏热茶过去,却不见游龙子黄小龙现身,三位姑娘虽是感到奇怪,仍未在意,总以为他定是跟各位前辈,研商对付黑狱谷的策略去啦!及至红日衔山,暮彰苍茫,众侠方始发现游龙子黄小龙同长耳酒仙东方坤,俱皆不在谷中。
这可把几位姑娘们急坏了,纷纷主张出谷寻找。
半仙尼悟缘道:定是酒鬼酒瘾来了,嫌谷中酒淡肴粗,把黄小龙拉到镇上去痛饮一番。
以他两人功夫,即使遇上了黑水魔尊,一且联手,胜虽未必,当可自保,用不着派人找寻。
讵料,—夜过去,两人依旧消息渺然,金燕姑娘可沉不住气,还不等东方发白,便修扎停当,背起宝剑,向谷口行去。
谁知,她出得谷来,只见前面山径上,依稀有一条小巧倩影,正在飞驰。
心想:这人不是飞莺,便是丽珠,大概也是出来寻找小龙哥的。
念犹未落,前面那条倩影,忽然消失在雾影里。
金燕姑娘虽不是专门燃酸吃醋的脚色,但见别人这般用尽心机与自己向小龙哥争宠,无论如何心中总有点不对劲儿。
只听她琼鼻内哼了—声,展开轻功,朝前驰去。
就在这时,陡闻一声惨嗥,自危崖处传来,其音清柔而尖锐,在这凌晨之际,听得尤为清晰,死者是位年青女性,金燕姑娘大吃一惊,脚下一用力,像—支疾箭扑到危崖。
当她到达崖缘,对面崖上已有人正在动手相搏。
而空中的山藤,却已断去一节,尚在来回恍荡。
再看那相搏之人,竟是邝飞燕和侯丽珠姑娘。
两柄长剑,或如瑞柳飘飞,或如银虹乱击,匹练寒芒,电疾绝伦。
邝飞燕年纪虽小,却已得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真传,招招都是杀着,形同拼命。
而且,嘴里还不断高嚷:你为什么要谋害我的莺姐?为什么?为什么呀?金燕姑娘这时才算明白两人相搏之故,再仰首一察那山藤断痕,果然不是因吃不住力,而自行断裂,却是出于人为,藤痕犹新。
心想:假如自己早到一,那殒身削壁的,当不是飞莺而是我了?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恨不得飞身过去,帮助飞燕姑娘将侯丽珠杀去。
旋又一想:怪不得她昨日在我面前,说飞燕飞莺两姐妹坏话,原来她早就没有安好心眼。
加以侯丽珠姑娘,急于解释,不愿使对方受伤,出招之间,颇有顾忌。
是以节节败退,越发显得情虚。
因而,更使金燕姑娘对飞莺之死,出诸侯丽珠预谋深信不疑,不断向对峰的飞燕加油。
未几,无名谷中老少群侠,全都闻声来了。
金燕姑娘遂把事情发生经过叙述一遍,群侠一看山藤断处,果是新痕,这一来,更引起了群侠的激愤,有的叹息,有的怒骂,甚至有的恨不得荡过那十余丈宽的削壁,帮助飞燕小妹妹,把侯丽珠杀了。
琴侠邝步濂为人原本偏激,且又对这—双孙女儿视之如命,是以曾经踏遍天涯海角四处追寻。
如今,飞莺竟遇此奇祸,那得不怒。
冷哼一声,呼的一拳直向着怪书生侯纶捣去,拳风激荡,劲力狂涌,口里骂道:养女不教父之过,莺儿既是死在你那贱婢之手,老夫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怪书生侯纶,早有防备,身形一幌,避了开去,道:邝老前辈,你冷静点好么,不要被奸人利用了……底下的话,尚未说完,金燕姑娘听得大起反感,蛾眉—挑哼说道:侯前辈,你得说清楚,谁是好人?这样信口诬蔑,岂不有失前辈身份!何况,现场就在目前,谁人—手能掩尽天下人耳目。
怪书生侯纶,无言可答,见群侠个个怒目相向,知此事已引起了公愤,自己又非琴侠邝步濂敌手,只得躲向活神仙司徒圣,及半尼悟缘身后。
这时,柳山飞狐楚,已与师兄天山三杰,设法将山藤接上,经试妥确能受力,与先前无异后,群侠方始—一荡过对崖。
侯丽珠姑娘原盼群侠,为她洗雪沉冤,谁知竟没一人对她谅解,而邝飞燕又是彪悍异常,加以飞仙缥缈神剑招式奇妙,竟有些招架不住,—不小心,被邝飞燕姑娘—式仙人指路,滋的一声,挑破了长裙。
而周遭却暴发了一阵不断的喝彩。
她真是羞愤已极,心想:我岂能在未见到小龙哥—面,就此死去。
寻思及此,顿时劲力贯剑上,也把一套家传武学尽量发挥,可是,她此时已非飞燕敌手,十数招过去,又落下风。
怪书生侯纶,以—种祈求的眼光,朝活神仙司徒圣望去,希望他出来仲裁,因为,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他才能解围。
陡地,嗖嗖连声,纵出三条人影,前面两人,群侠虽不认识,但后面一人却是游龙子黄小侠。
天山三杰,一见前面那人,着黑狱使者装束,以为是游龙子将敌人追来此处,一声吆喝:好魔头,你走得了么?三人各自施展一记擒手绝招,向黑衫汉子抓去,出手如电,料必手到擒获。
谁知黑衫汉子身子的溜溜一转,三只手影眼看沾衣,忽被他脱出手去,说道:雷大侠,你这是干什么啊?这分明是长耳酒仙的声音,天山三侠全是一怔,立刻跃退一旁。
四下一看,又无酒仙影子,雷朋扬声呼道:东方前辈,你在那里?果然长耳酒仙的声音,就在黑衣汉子身侧飘来,说道:我在人家肚子里呀!语声甫落,忽然黑衣人一鹤冲天,凌空飞起,可是原来的两只脚,却又钉窄地面,现出一个身长不满四尺的侏儒。
那位侏儒倏然双臂一振,全身骨胳,响起一阵轧轧之声,陡地高出两尺。
同时,双臂—伸,竟将空中坠落的黑衣人,接在手里,虽是易筋上武学,能练到如此地步,实非易事。
这好像魔术师在变戏法一样,刹那之间,一个人竟分为两,直把群豪噍得目瞪口呆。
再仔细一看,那人竟是苍穹三仙中的长耳酒仙东方坤,莫不发出一声欢呼。
活神仙司徒圣微笑道:酒鬼,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时候,人家都快要为飞莺姑娘坠崖惨死—事,闹得地震天翻,你还有心肠开玩笑!长耳酒仙东方坤,这才发觉群侠脸有怒色,百数十道目光,全投向在一个姑娘身上。
那姑娘不就是怪书生侯绘的掌珠吗?她什么事情得罪了大伙儿,以致引起群情激愤,难道邝飞莺之死会与她有关?游龙子黄小龙,却在听金燕姑娘,和邝飞燕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休,游龙子黄小龙却是剑眉深锁。
于是他挟着无肢毒叟殷介说道:老头儿,走!咱们也过去听听。
一纵上前。
其实,他这话等于白搭,说与不说都是一样,因为无肢毒叟既然无腿,由他抱他,还不是他长耳洒仙要到那里,无肢毒叟只有奉陪么?他静静地站在—边,只听金燕姑娘说道:小龙哥,假如那山藤是因腐朽吃不住力,飞莺姑娘跌了下去,那只能怪着运气不好,然而断痕犹新,刀迹宛在,这是出于人为的预谋呀!黄小龙不解道:你说得虽是不错,可是侯姑娘要谋夺她什么呢?邝飞燕一抹泪痕,嗔道:傻哥哥,当真—点都不晓得么?黄小龙茫然道:我晓得什么呢?邝飞燕小鼻一耸,说道:好!你且听来!她说到这里,转向侯丽珠道:侯姑娘,你爱小龙哥么?侯丽珠当着群侠,怎好启齿?但她又不能否认,因为,她不知飞燕问这话的用意何在?如果谎言欺骗,显见自己情虚,于是点了点头。
黄小龙如何不知,说道:难道这又有什么关联?金燕姑娘冷笑一声,说道:谁说没有关联?要知有两人爱你,她便只有二分之一机会,三个人爱你。
她更变得只有三分之一机会,如果她能借机会将其余两人消灭,那你不就是成为她独占的么?黄小龙虽颇聪明,但他的聪明,却放在拯救武林浩劫之上,对于儿女私情,却是不十分高明,闻言也不禁陡生疑云,说道:丽珠,你老实说,那条山藤是否用剑削断?侯丽珠姑娘见他居然问出这种话来,不禁心也碎了!心想:别人枉我还则罢了!难道咱们相处这些年来,你竟也不了解我的为人么?言念及此,心中一酸,两道泪水从面颊上缓缓的流了下来。
游龙子黄小龙,微微—呆,喑忖:莫非是你真的向飞莺—下了毒手?不然,为什么会如此伤心落泪。
他那里晓得一个人在遭了不白之冤,受人嫌疑,什么辩护言词,均属无效。
何况,侯丽珠自尊心极强,知道再解释下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徒自取辱,秀眉一剔说道:小龙哥,我几时骗过你,关于邝飞莺姑娘坠崖之事,我也觉得莫明其妙,至于其他,恕小妹无可奉告。
言讫,掩面飞驰,怪书生侯纶身形一长,跟着追了下去,临行时道:小子,如丽珠丫头,此—去,有了三长两短,我姓侯的,自会找你算账。
声音愈来愈小,渐渐杳不可闻。
邝飞燕这时便要仗剑追去,金燕道:飞燕姐,人都去远了,追又何用?她忽然心有所感,说道:看样子,她不像—个心肠狠毒的姑娘,莫非另有其人!邝飞燕心头一震,道:燕姐莫非认为这是敌人的狡计?金燕道:自然是啊!除此之外,那里还另外有可疑之人?黄小龙叹息一声,说道:莺妹既不幸身死,就由我下绝壑去寻觅尸身,予以厚殓安葬,日后再查出用阴谋之人,为她报仇。
琴侠邝步濂,那能经此打击,半日之间,好似衰老了十年,说道:飞燕,别再淘气,爷爷就只你一个孙女了,你就同龙哥儿去到那绝壑将汝姐尸身运回,她本是武林中一个没没无闻之人,就将她埋葬在‘无名谷’吧!词凄言恻,令人鼻酸。
飞燕道:爷爷!燕儿知道的,你就回谷去啊!琴侠邝步濂,无精打采,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朝阳升空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
三人望着老人背影消失,聚在一起商议如何下到绝壑,寻觅飞莺姑娘尸身。
金燕姑娘向绝壑望了一眼,说道:这大巴山,千嶂万壑,想达到下面,煞非易事,咱们不知道有无其他办法可想!游龙子黄小龙道:办法是有,那就是用长绳垂下,不过,现在那里来的长绳呀!邝飞燕眸子—转,说道:咱们何不就地取材,将树皮剥下,连同山壁上的葛萝,绞成长绳,最多一个时辰,便可完竣。
游龙子黄小龙赞道: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吧!三人各运长剑,斩伐数十株野树,剥下树皮,连同藤蔓,绞成六七百丈长—堆长绳。
游龙子黄小龙道:我下壑去,你俩守在崖上,如果发现长绳一连拉动三下,便是我上来啦!言毕,便将长绳末端系在身上,并拔出背后的碧玉剑,攀缘下去。
这处断崖,乃大巴群山最为峻险之处,游龙子黄小龙到得两百丈以下,只见下面雾绕烟环,深不见底,削壁之上,没有任何可供落脚之处,如果绳索忽断,自己纵使习得化影如烟游龙术,恐怕也难保不受损伤。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心吊胆,潜运上玄揭谛神功,护住身躯,以防不虞。
—刻之后,他忽然隐隐闻得潺潺水声,预料行将降落壑底。
就在这时,他忽然脑海里涌升起邝飞莺生前笑貌,温柔娴静四字,这姑娘实当之无愧,自己一想不惟对她殊少慰藉,而且,她还是为了我,才被奸人暗算,他恍惚看到壑底,一堆血肉模糊的尸身,心头泛起—阵难过。
那知他微一疏神,面前掠过一缕红影,朝壑底激射。
这座绝壑,虽介于两峰之间,此时正是中午,阳光透岩穿壁直下,是以壑底景物,能够一目了然。
他正疑惑那缕红影,不知是宇宙中一种什么生物,其快速程度,几乎不是肉眼所能见到。
不由俯首眺望,讵知不望犹可,一望之下,只见绝壑遍地都爬满了碧鳞蜈蚣,和五彩斑澜的金鳞毒蟒。
平时,如果遇上了任何一物,都是伤脑筋的事,如今,壑底所集结的毒物,何止千百万条。
这样看来,邝飞莺的尸身,恐怕全都膏了碧鳞蜈蚣,或是五彩斑澜的金鳞毒蟒之吻。
就在他转念之间,身躯又继续滑下去二十余丈。
他这时,可有点着慌,暗自忖道:这些毒物如是众多,漫说被其咬伤,就是空中流动的那些毒物喷出的毒雾,也会中毒而死。
他本可连拉三次长索,被吊回崖上,但那样,岂不显得自己无用!谁知这一犹豫,双足眼看便要落在一群碧鳞蜈蚣之中,赶紧用碧玉剑一点地面,腾身而起。
左手趁势解去活结,朝一株野树跃去。
堪堪便要落在树梢,蓦地发现那树身之上,全纠结着海碗大的五彩斑澜恶蟒,不禁胆裂心寒。
幸他情急智生,左掌一推,一股劲凤激涌而出,蓬的一声,拍在树身上,人却借势腾起。
跟着双足一踹,一式游龙太虚,在空中游行一匝,只觉满坑谷全是碧鳞蜈蚣及金鳞毒蟒,惟一可供落足之处,便是壑中的一条深涧中央所凸起的一处崖石。
游龙子黄小龙,算好距离,冉冉落去。
那方巨石,紫红如火,倒颇洁净,当他刚刚站好,壑中立时响起无数咕咕、嘘嘘的怪叫,朝涧边涌来。
只见绿浪翻涌,金波耀目,片刻之间,碧鳞蜈蚣及金鳞锦蟒,已密密麻麻朝山涧涌进,真是洋洋大观。
照说,这些毒物,本可涉山而过,可是,奇怪得很,它们虽是闪着一对凶睛,红信伸缩,令人异常可怖,却都畏缩不前。
暗自忖道:莫非那涧中之水,有着什么古怪?但见潺潺流水,清澈明净,深可见底,水中游鱼悠游自如,毫无异状。
旋又一想:是了,定是这方紫红巨石,具有克制毒虫之效,否则,石上不会如此洁净。
当他仔细审视,才发现巨石一角,正盘踞着一条长约尺余的血龙。
这条血龙,全身血红,头生双角,鳞甲满布,状甚玲珑可爱。
两只琥珀色的眸子,瞪视着自己,好似惊讶于人类的奇异。
游龙子黄小龙忽然童心大发,将碧玉剑插入鞘中,移步上前,微笑说道:我名小龙,你是真正的一条小龙,咱们应该是好朋友呢!来,握握手好么?那条血龙双晴忽幻异彩,昂首摇尾,一声低吟,铿锵有声,朝游龙子黄小龙缓缓游去,伸出前爪,紧紧相握。
黄小龙轻轻一带,那条血龙便绕在他的臂上,宛如一条琥珀手环,美观已极。
这真是一件难以思议之事,黄小龙心想:人言龙、凤、龟、麟,被称为天地间的四灵,看来确属龙可不错。
好不喜爱。
放眼一望,只见山涧两岸聚集的碧鳞蜈蚣,及五彩银鳞锦蟒,全部匐伏于地,凶威尽歇。
他这时才算明白这些毒虫何以不敢接近紫色巨石之故,不禁哦了一声。
旋又一想:我到要瞧瞧这血龙的威力!心念及此,举臂一挥,并扬声说道:红儿,快把左边一条金鳞大蟒内丹吸去。
盖知道这血龙威力再大,偎体积甚小,所食有限,因而才作如此吩咐。
果然,那条小小生物,龙吟一声,化一缕红影,朝左面大蟒激射而大,—时异声大作,有似风撼长林,万木齐振,红影未至。
那大蟒早已吓得簌簌乱抖,僵卧不动,待得血龙游至身边。
立即翻过身子,肚腹朝上,血龙用角一挑,那大如海碗的蟒腹迅即开裂,将一枚蟒胆吞入腹内。
游龙子黄小龙暗暗惊喜,旋又—声低喝:还有右边那两条碧鳞蜈蚣……话声未落,那红影果然转至左边,如法泡制,把两只凶恶的毒蜈内丹吸食,然后—声长啸,回到游龙子黄小龙臂腕上。
不知怎的,绝壑中成千成万的碧鳞蜈蚣,及五彩金鳞锦蟒,一闻血龙长啸之声,如获赦令,纷纷沿着山涧,朝绝壑外面游去,井然有条不紊。
忽然,远远传来一声雕叫,绝壑上空,坠下两团黑云,穿岩下降,两翼扇起漫天狂飚,往蟒群扑去。
要知,这些五彩金鳞锦蟒,亦足深山绝壑凶猛之物,而是虎豹也要畏惧三分,若非血龙是其克星,怎会乖乖任其宰割。
现在,—见黑雕来犯,不由激起了凶性,咕的一声,立时结成一座长蛇阵,将胸腹以下,盘在地面,蟒头高高昂起,展开对抗。
游龙子黄小龙见这两只黑雕,身躯极大,单是翼展,怕不有一丈七八,双爪如铁,利啄坚逾金钢,两眼射出碧绿光华,极其盛猛,轮番向着驼阵冲去。
双方顿时搏斗得天昏地暗,群蟒虽是以众击寡,但黑雕却占了空中优势,使之防不胜防。
不过,这长蛇阵也是够厉害的,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攻击腹部,则首尾皆应,黑雕虽占优势,一时仍无法奈何!两只黑雕见获胜无望,似不欲再打下去,双翅一振,冲霄直上,没入云中。
游龙子黄小龙心道:想不到这金鳞毒蟒,竟是恁般厉害;如非‘红儿’是其克星,自己武功虽是不错,恐怕要想脱出绝壑,不葬身凶蟒毒蜈,殊不可能。
讵知念犹未已,忽然空中怪声急唳,两头黑雕从云中猛扑下来,直向殿后的巨蟒扑去。
这时群蟒见黑雕已走,以为安然无事,蟒阵遂撤,谁晓得两雕竟是用诈,给群蟒来个措手不及。
那殿后的一只锦蟒,竟被黑雕攫住,双爪一分,那金鳞锦蟒,竟被开膛破肚。
如果那黑雕尽是啄食蟒肉还则罢了,奇怪得很,它不知从何处学得吞食蟒胆的技术只见它长嘴一啄,那一枚蟒胆,应势吞入腹内。
另一只黑雕也跟着得手,那巨蟒似已知道绝望,忽然咕咕数声,向着游龙子黄小龙立身方向,不住嘶声哀求。
游龙子黄小龙,俯首一望壁上绕着的血龙,四射怒光,知道它心中已是怒极,说道:红儿,去救他们,如果打不赢,我来助你!血龙一声低啸,顿时身躯暴长一倍,搜的一声,向那最后攫住金鳞锦蟒的黑雕扑去。
那黑雕正庆得手,忽然眼前红影一闪,那条血龙已是破腹而入,一声惨唳,便已坠落地上,双翅扇动了几下,嗒然死去,两只钢爪不再有力,自然再也攫不住了。
锦蟒劫后余身,逃命要紧,眨眼窜去。
先前啄食蟒胆的黑雕,睹此情形,自是大骇,即使美食当前,也难以下咽了,双翅猛然一振,扶摇直上。
它逃走得不可谓不快,然而,血龙乃天地间灵物,一声长啸,穿空而起,倏隐倏现间,已将黑雕追着,那只黑雕迫不得已,返身再战。
黑雕虽是势猛力沉,转折灵活,但要比起血龙来,却是望尘莫及。
别看血龙肋下没有生翅,但他嘘气成云,在云彩中,若隐若现,变化莫测。
数合之间,那只黑雕便步它的同伴后尘,被血龙咬破腹部,坠落绝壑死去。
血龙想是大显威风,高兴之余,竟在空中演起云龙九现来。
游龙子黄小龙虽然也会使用,但这是武学上的招式,觉得没有这血龙使出之妙,遂不禁低喝了一声采。
血龙见主人激赏,状颇得意,一声低啸,复又回到黄小龙手臂之上。
游龙子黄小龙,这次来到绝壑,不但饱了眼福,而且,还意外地得到一条血龙,本应欢愉才是。
当想到邝飞莺姑娘惨死之事,便不禁涌起万分难过,同时,他又想到侯丽珠姑娘,定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时,更感叹世事无常。
陡地,他想起自己下壑已久,岸上的金燕,同邝飞燕小妹妹,不要在上面时间等得太长,遂从紫色巨石掠下对岸。
地上到处布满了一些亮晶的粘液,深恐不慎中毒,遂施展轻功,在没有毒液的空隙上,脚尖轻轻一点,沿着削壁寻去。
找了半个多时辰,竟不曾发现邝飞莺姑娘的尸体,心想:要是真的葬身蟒腹,也不应连一点残骸也没有!他沿着削壁,朝前面走去。
此时壑中已趋阴暗,想是太阳已坠向西边天际,日力均不能及远。
就在这时,忽然听得一阵沙沙之声,接着一人说道:刚才所见碧鳞蜈蚣、和金鳞锦蟒,无一不是宇宙中绝毒之物,大概咱们的黑雕,吃得过饱,不能起飞了。
他这时已有经验,知道这些武林人物,狭路相逢,极易发生冲突,何况对方双雕已死,更易引来纠纷,心想:何不缘绳而上?他已无心再听后面那人说些什么,身形一闪,便朝垂绳之处掠去。
那晓得不迟不早,绳上吊下一个人来,那人本还相距四五丈,这一发现下面的黄小龙,—声欢呼,撤手丢绳,凌空扑来,娇声道:小龙哥,快接住我。
黄小龙暗道—声糟了!但他此时已无法可想,双臂一伸,同时纵上迎去。
邝飞燕柔若无骨的娇躯,立刻投入怀中,说道:莺姐的尸体,你找到了吗?话声未落,两缕喋喋怪笑之声已自丈余之处飘来。
游龙子黄小龙抱起邝飞燕坠落地面,放下后,跨前一步,拱手说道:想来阁下必是武林前辈,顷因敝师妹自崖顶不慎跌下,晚辈等前来寻找尸体,如有打扰之处,敬希原宥!他说得很有礼貌,两个怪人虽是残暴,总不能说丝毫不近人情。
冷冷说道:这不关老夫之事,你们自个儿找你们的尸体,少罗嗦。
邝飞燕本想反唇相讥,一见小龙哥以目示意,便住口不语。
黄小龙从这对话之间,已看清来人,左面是一个身材,像貌普通的中年汉子,看不出什么特征,只是两太阳穴高高冒起,作乡农打扮。
右面发话之人,鹞眼高颧,面容瘦削,却是精芒暴射,穿一袭灰色儒衫,手摇摺扇。
以黄小龙近年闯荡江湖阅人之多,虽觉这两人比不上黑水魔尊彭岑老怪,但并不在咆哮夫人焦娇,及碧眼活佛之下。
是故落得借机溜走。
当他拉着邝飞燕向一旁走去,只闻那乡农打扮之人,粗嗄嗓子说道:老楚,那女娃儿好像还不服气呢?原先说话那人哼了—声,说道:这是她沾了那娃儿的光,如果她胆敢出言冒犯老夫,嘿嘿,你总晓得我那‘摧心透骨手’,来到中原,该也发发利市。
邝飞燕虽不曾听说这摧心透骨手是那门子武功,顾名思义,想来必甚歹毒,不由打个寒噤。
黄小龙因她紧靠在自己身上,也感觉到了,遂附在她耳边低语道:燕妹,别怕,有小龙哥哥呢。
说话问,那两个怪人,已离开原来地方,朝山涧边走去,同时,口里发出啸声,显然是在呼唤黑雕。
黄小龙知机不可失,一拉邝飞燕手腕,掠回原地,将长绳连拉三下,沉声说道:燕妹,快些缘绳而上,那两个怪物的双雕已死,说不定会立刻前来找麻烦。
邝飞燕后而沉住气,道:莺姐的尸体呢?黄小龙发急道:快些上,令姐的尸体没找着,回头到崖上再作详谈。
邝飞燕撒娇地道:小龙哥,那怎么行,咱们应该祸福与共。
就这么一延捱,那两个怪人,已是去而复返,那粗嗄嗓子的乡农怒吼道:他妈的,是什么东西把老子的双雕全弄死了。
另—人道:咱们问那娃儿去。
跟着便传来步履之声。
黄小龙慌急之下,抱起飞燕,便拉着逐寸上升的长绳,向崖上吊去。
还上升不到三丈,两个怪物,已相继抵达削壁,忽然发现长绳不见,继即仰首上望,同声道:嘿嘿,两个小家伙,到也溜得真快。
邝飞燕一张嘴那会饶人,樱唇—披,说道:哈哈,即使咱们不走,两个老匹夫又待怎样?这一来,可把两个怪物激怒了。
那乡农打扮的说道:本来老夫这次来到中原,可为还不到杀人之期,是以适才破格相容,没有想到尔竟是这般不识好歹,冲着你这贱婢之言,就非宰了不可!黄小龙心中叹息一声道:这冤家结得真是不值。
可是怀中的飞燕,琼鼻一耸,道:别风大闪了舌头,有种,就上崖来,咱们等着你!她竟公然挑畔。
黄小龙不住央求道:好妹子,少说两句可以吗?邝飞燕笑嘻嘻的说道:小龙哥,只要是你的话我都听!黄小龙一怔。
就在这时,那乡农打扮的汉子,身形一长,—式鹰隼出尘,飞升三丈七八,呼的一掌劈到。
游龙子黄小龙陡感一股热浪,向腿弯袭来,那敢怠慢,双脚一点崖岩,霍地拔升三尺,堪堪避过。
可是,这样一来,崖上拉的人,陡觉双手一轻,忽又猛然向下一沉,要不是事先将长绳绕过一株大树,上面拉绳的金燕,不被带下削壁才怪。
就这样,一个失手,黄小龙同邝飞燕两人,反而滑下去一丈,直吓得尖声惊叫。
两个怪物如果一同扑上,四掌齐发,就算黄小龙有天大本事,这时一手抱着邝飞燕,—手攀着长绳,即使不死,也要受到重伤。
那知鹞眼高颧文士,自恃身份,没有动手,只是不屑地说道:如此脓包,居然大言不惭,真是妇人之舌,为害之阶。
那乡农打扮的汉子道:楚兄,你且评评俺农魔田尔耕‘洪炉掌’火侯如何?何字甫落,身形立挺,向上一掌发出。
黄小龙知道此时怠慢不得,立展龙游大荒之术,将太玄揭谛神功,从脚心涌泉穴迫出,顿时身形如鸢升天,长啸声中,挟着邝飞燕姑娘身躯,一鹤冲天而起,眨眨眼间拔高两丈。
邝飞燕—声不响,从小龙哥背后抽出碧玉剑,执在手中,待上升之势—竭即嚓的—剑,刺入壁中,两人就借这剑柄上的力量,提气轻身,浮在空中。
饶是黄小龙应变得快,衣服下摆,仍被掌风拂中,烧焦了一大块,不由骇然!削壁下的农魔田尔耕,与那灰色儒衣文士,见少年陡然拔升两丈,避过洪炉掌,不禁各自噫了—声。
均不曾料到这俊美少年,竟有如此佳妙轻功,如果换了自己,在此情形下,未必便能办到。
农魔田尔耕虽是破口大骂,暴跳如雷,然又奈之何哉,对方已升至八丈削壁。
蓦然,灰色儒衣文士鹰眉—掀,说道:田兄,这样吧!让我助你一臂!农魔田尔耕,闻言腾起四丈左右,再被灰色儒衣文士,两掌一托,旋又升高两丈四五。
正要将洪炉掌透臂而出,忽见一缕红影,其疾如风,朝自己前胸射来。
他虽是具有罡气护体,仍然,御不住,一声惨唳,身子陡然下坠。
原来,他已被血龙在前胸开了—口大洞,自背后穿出,焉得不死。
不禁把崖下的灰色儒衣文士,及黄小龙怀中的邝飞燕,一个在上面,张大了口合不拢来,格格娇笑不止,一个在下面胆裂魂飞,那还敢再生事端,挟着农魔田尔耕尸身,悄然遁去,这一去,有分教!正是:众魔犹自猖獗。
群邪又将重来。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六章 情窦初开 邝飞燕人小鬼大 危机—发 金姑娘力竟智穷削壁下的灰色儒衣文士一走,邝飞燕在黄小龙怀中,笑得花枝乱颤,一面任由长绳将自己两人往上拉,一面说道:小龙哥,你刚才放出去的是什么玩意,如此厉害,竟把那个自称农魔田尔耕的家伙,一下就解决了?黄小龙举起左臂往邝飞燕面前一晃,说道:看清楚没有?就是这个。
邝飞燕以为是一串琥珀手环,用手抓,忽闻血龙一声低啸,直吓得花容失色,说道:小龙哥,那是什么啊?黄小龙道:那是我最近修出的本命元神。
他是故意说笑来着。
那知邝飞燕定睛细看,果然是一条血红的小龙,盘绕在小龙哥手臂之上,不禁有点觳悚不安。
说道:真的么?黄小龙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当然是真的。
邝飞道:那么,小龙哥,你看我的本命元神是什么呢?黄小龙若有其事,对她端详一阵,说道:了不得,你的本命元神,竟是—只……邝飞燕心想:要不是一只天鹅,便应该是一只凤凰。
是以抢着问道:快说呀!究竟是什么啊?游龙子黄小龙笑着道:是……是……一只小狐狸精嘛!邝飞燕陡然明白过来,嗔道:小龙哥,你欺侮我!言罢,两只粉拳不住在黄小龙栗肉虬筋的胸脯上倏起倏落地擂着。
姐姐死了,竟无半点悲戚之容,黄小龙心想:究竟还是一个小孩子。
是以让她闹着玩。
眼看还有六七来丈。
便将到达崖顶,忽然,崖顶的长绳,竟是停着不动,即使偶尔上升,也不过一尺半尺左右。
黄小龙道:可能崖顶出事啦! 咱们得准备应变。
变字一落,便迅即从身上撤出碧玉剑,在残阳斜晖中,光耀夺目。
邝飞燕道:小龙哥,我可不怕。
黄小龙道:为什么?邝飞燕竟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因为我与你在一起呀!黄小龙笑了,说道:飞燕,你这不是孩子话么?邝飞燕道:谁是孩子?人家今年都快十六岁啦!她说到这里,面容一肃,说道:小龙哥,以后可不许你把我当孩子看侍。
她说得非常认真。
黄小龙听得—怔,心想:人就是这么奇怪,年老的人,最忌讳人家说老,年纪小的,却偏想装大人。
他如此一想,便叹息一声道:好吧,就算你是大人好啦。
邝飞燕仍然不依,道:小龙哥,大人与小孩有什么区分吗?黄小龙一时真没办法,说道:比如年岁啦,生理心理啦,等等……邝飞燕道:如说年龄,人家十五六岁做妈妈多的是。
如说心理,我已经有着成年人的感觉,如说生理……她貌如春花的脸上,微微泛起一阵羞红,低声道:小龙哥,你看我什么地方还不如金燕姐姐她们。
黄小龙这才觉得搂在怀里的飞燕,果然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宛如一枝含苞待放的蓓蕾,只是,在自己心目中,还保持着三四年前,梳着两只小辫子的飞燕,难怪她不服气呢!黄小龙道:好妹子,过去都是我的错,以后绝不把你当孩子啦。
他原本是哄她,岂知这无心之言,铸成了千古恨事。
邝飞燕嫣然—笑,道:好哥哥,你说从什么时候起呢?这话问得太以狡狯,如果说从现在起,她即是大姑娘啦,自己如此将她抱着,算什么呢,否则,便是自己否认了适才所说之话。
丈夫说话,焉能反覆无常。
他微一沉吟,心想:这妮子太过刁猾,还是不要正面答复的好。
于是道:依你说……邝飞燕道:那么,应该自前儿晚上才对!黄小龙陡地想起前夜,一时神思恍惚,误把飞燕当作金燕,被他偷吻了一事,曾说别忘今宵,不想如此认真,这岂不太糟?他想到这里,也有些面红耳赤。
邝飞燕反而行所无事,娇声道:小龙哥,我不会令你为难的,只要你记得我,就好了。
黄小龙苦笑一下,便又凝神谛听崖上的动静,只是松涛稷稷,山风飒飒,听不到崖上响动。
心想:不要遇上了敌人,要知这藤条,一旦被人割掉,自己便将与飞燕坠崖惨死,即使自己目前依仗‘碧玉剑’,能够维持不坠,那也只是短时之事,时间一长,仍难支撑。
再加长绳,在右崖上往返拉动,其中一处,已被磨损,仅剩下二分之一,邝飞燕和黄小龙两人,看得冷汗直冒,已是千钧一发之时。
且说崖上的金燕,自邝飞燕下得削壁,长绳已有讯号传递,遂伸手往上一拉,那知这与往下垂落沉重费力气得多。
尤其,突然之间,重量消失,使得她芳心为之忐忑不已,蓦地,忽又感到猛然一沉。
要不是事先有准备,差点被拉下削壁,不禁汗流浃背。
她知道小龙哥决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定是遇上了强敌。
于是,她沉着气,一寸一寸地往上拉动。
须知这长绳约有六七百丈,就是普通绳索,吊着两人的重量往上拉,也会吃不消的,何况还是用皮藤蔓混合,编绞而成,自然是无比的粗糙。
可怜金燕姑娘一双柔嫩的手掌,只拉到二分之一,便已被擦破皮了,鲜血直流。
幸而她身上备有手绢,但那薄薄的手绢,管不了事,愈往上拉动,破损之处愈多,鲜血汩汩直往上冒。
而且,那种痛楚,几乎令人难以忍受。
金燕姑娘知道这是放不得手的,只要一放手,下面的人便没命了,同时亦不能停手,只要一停,恐怕再也不会有力气拉动了。
她这才失悔,不该让飞燕也下壑去,这时崖上,如有两人便会要好得多。
她那里晓得,假使飞燕留在崖顶,绳上只有小龙一人,重量也会减轻一半。
身上的汗,手上的血,使得她一身衣衫,全是湿辘辘的。
金燕姑娘咬紧银牙,忍受痛苦,仍然不断拉着,两只手臂,更是疼痛难禁。
眼看就要将小龙拉上崖顶,陡地背后风声飒然,金燕骤觉背心俞胆穴上,被人一掌按住,说道:丫头,快说崖下之人是谁?听那声音,这人分明是一个女人,,而且还非常熟悉,谅系黑狱谷中高手,答道:你是谁?她是企图用拖延政策。
心想:还有十来丈了,只要把小龙哥吊上,还会怕你么?是以她口里虽是问话,手上依旧没停。
那人俏笑一声,说道:你何不猜猜?金燕姑娘,这时已听出她是宇内四奇的画魔巫蕙莲,却故意道:嗯!你怕我不知道么?那人道:那么是谁?金燕姑娘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咆……哮……夫……人……焦……娇。
背后那人道:你猜错啦!金燕姑娘在这说话顷间,又将绳拉上一丈左右,故意沉吟道:莫不是画魔巫蕙莲吗?后面果然漾起一缕银铃脆笑,道:算你会猜,不过你得告诉我,绳的下端是谁?金燕姑娘如果谎称那崖下的人,是邝氏姐妹,这妖妇也许不会为难,只因金燕觉得拖延政策,已具奇效,眸子一转,说道:前辈何不猜猜?画魔巫蕙莲,一看金燕姑娘,双手被擦破无数伤痕,有的正在流不止,有的血液,已作碧色凝固。
心想:这人定与她有深切关系。
……想到这里,脑海里灵光一闪,不禁呵呵大笑,道:他呀,就是游龙子黄小龙!金燕姑娘全身一震,这才知道弄巧成拙。
急忙否认道:巫前辈,你猜错啦!她是邝飞燕姑娘!她越是否认,画魔越是认定不错。
再加上适才金燕身躯的震动。
以及她拉着吃力的样子,综合起来,更加深信不疑,说道:丫头,停下手来我有话说。
心爱的人,生死击手一发。
如何肯罢手。
立即运动手臂,猛往上提,又被她拉起六七尺。
画魔巫蕙莲撤下背后长剑,霍地一挥,说道:再不听话,丫头,我就一剑斩断长绳,管他是谁?这家伙,淫荡而狠毒,她真是说得出,做得到,金燕吓得一颗心,几乎往肚子里跳出来。
那里还敢违拗,道:别动手,我停下啦!画魔巫蕙莲好不高兴,说道:丫头,你与黄小龙的性命,都操在姑娘手里,如果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听我摆布。
受制于人,金燕又急又怒,她有着倔强的性格,宁死不屈,说道:生死何足道哉。
前辈,你就把我杀了好啦!竟是毫无惧色。
画魔巫蕙莲一声脆笑道:妹子,你这般年纪青青,如此美丽,便落得粉身碎骨而死!岂不可惜!她是硬的不行来软的。
金燕姑娘毫不考虑,说道:死则死耳,那能顾虑那多,竟是软硬不吃。
画魔巫蕙莲,忽然眸子一转,柔声说道:难道你连游龙子黄小龙的命,也不要了!金燕不禁柔肠百转,知道自己一死不打紧,小龙哥与邝飞燕小妹妹,恐怕将落个粉身碎骨而亡。
银牙一咬,说道:前辈,你要我怎样做,说吧!画魔巫蕙莲,不想金燕竟是答复得如是干脆,笑着说道:看来游龙子黄小龙的命,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的多呢?心想:要是我,早就撒手啦!难道天下就没有第二个男人么?她对金燕姑娘越来越不了解。
还以为她简直傻得有些可怜。
她又怎知爱情是无条件的!是牺牲,不是酬报。
金燕姑娘一双秋波,几乎忿怒得冒出火花。
低叱—声道:这你管不着!画魔巫蕙莲道:小妹子,你这样凶干吗?其实,我并无恶意。
金燕冷哼一声,不再回答。
画魔巫蕙莲,还当真把她设法,黯然叹息一声,道:只要你肯与我合作,小龙哥还是你的!金燕姑娘芳心一动,旋又一举头道:你要咱们投降‘黑狱谷’,我想,还是死了的好!咱们生为侠义,岂能与邪魔外道为伍。
画魔巫蕙莲道:什么侠义不侠义,我到无所谓,小妹子,只要乃肯让黄小龙与我共渡一月,你就是要我倒反‘黑狱谷’,我也愿意考虑。
金燕姑娘早就心有预感,这妖妇来意不善,不过她还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明锣明鼓的,开门见山说了出来,不由啐道:好不要脸皮!画魔巫蕙莲,道:小妹子,你骂得挺好,我这人就是喜欢赤裸裸的,言归正传,咱们还是谈交易!以免把人家吊得太久,一个支撑不住,哎呀!那可是造孽!金燕姑娘被她如此一提,心中果然着了忙,说道:这不是我个人之事,共渡一月,你想得虽好,如果他不答应,那可不能怪我!画魔巫蕙莲,见她居然有了允意,自是大喜,却忽略了这时,正有一条人影荡过断崖。
她面带笑容说道:小妹子,我且先点你一处穴道,这是我独门手法,旁人不解。
而且只须不妄动真力,仍然无事。
当我将黄小龙拉到悬崖边缘,你且给他服下一粒减弱功力的药丸。
但你必须帮我撒谎,诡称一种提神练气之药,而且,不准给他看出丝毫破绽,否则,哼哼,下文不说也罢!她那里是给黄小龙服的功力减退药丸,原来是一种迷魂丹,还是从藏僧端巴丹那里得来的,无论男女,只要服下,便要失去理智。
金燕无可奈何,伸手接过药丸。
忽觉背心俞同穴一麻,便知画魔巫蕙莲,将自己穴道点了!这妖妇,隐身金燕之后,帮着她将绳索往上拉动,同时,偷瞧着崖下的情形。
那知,眨眼之间,削壁上即现出两团人影,仔细一瞧,竟是黄小龙同邝飞燕两人,沉声说道:住手!金燕姑娘只得停住。
画魔巫蕙莲道:那姑娘是谁?金燕姑娘道:她就是琴侠邝老前辈的孙女邝飞燕!画魔巫蕙莲道:快叫黄小龙将她抛下削壁!金燕道:那是不可能的!小龙哥即使自己的命不要。
也不会做出这种违反侠义精神的事,你瞧着办吧!画魔巫蕙莲心想:飞燕丫头,相信自己还能对付。
于是说道:好吧!快把药丸抛给黄小龙服下!金燕无可奈何,向崖下说道:小龙哥,我这里有一粒药丸,是提神练气的。
接着吧!言讫,抛了下去。
黄小龙虽是感到诧异,却不自觉地伸手接着。
正要投向口里,邝飞燕道:小龙哥,且慢,恐防有诈。
黄小龙微微一愕,陡地听得崖上已有喝叱之声。
立时岩上已经起了惊人变化,两条人影,巳打得难分难解。
金燕姑娘死命拉着绳索,由于俞胆穴被点,不能过份运用真力,遂只得用尽全身力气,逐寸向上拉动,额上汗珠,已是如雨点般滚落。
这情景,已给搏斗中的琴侠邝步濂瞧见,大惊,宏声说道:金燕姑娘休慌,老朽前来助你!原来,琴侠邝步濂回转无名谷后,心中始终放不下来,一看,夕阳已西,三人尚未回转,暗自忖道:不要发生其他事故吧!想到这里,再不迟疑,展开轻功,朝断崖处驰来。
谁知,一到断崖,便发现金燕姑娘被画魔巫蕙莲威胁,他躲在旁边一听,得知画魔巫蕙莲竟想加害悬在岩上的飞燕,他如今只此一个孙女,那能再遭毒手,不禁大怒。
悄悄蹑足前行,想一举制伏画魔,不料这妖妇忽觉身后有异,霍地跃开,用目一扫,见是琴侠邝步濂,匆促间一掌扫出。
琴侠冷笑一声,闪身拦在金燕身前,不让画魔冲到,举掌封闭。
巫蕙莲自知功力不及琴侠,迅即撤出长剑,一连攻出四招,招招都是杀着。
琴侠自亦不敢有丝毫大意,将仗以成名的琴招挥出抵抗。
本来,他较画魔功力为高,不难击败,只因不放心金燕姑娘拉着的绳索。
如今见她这般痛苦万状,气力已竭,这才知道危机不逾一发,赶快伸出左手,拉住绳。
两人同时用力往上努力一拉,眼看黄小龙及邝飞燕便要脱离险境。
忽然连声嘿嘿阴笑,声振林木。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七章 战云密布崖头 危如垒卵 血龙窜入裙底 命也何如笑声甫毕,只见三条人影,眨眼功夫,便已象三支激箭,射落危崖。
此个足迹,都是点尘不惊,现出三个内着红色袈裟,外罩黑缎披风,西藏嗽嘛僧人。
琴侠邝步濂见敌方援手已到,而且又是碧眼活佛,葛尔穆德,瑞巴丹师徒三人,不由顿生凛骇之念。
他本是帮助金燕姑娘左手挽着藤索,右执绿玉琴拒敌,已感吃力,再一分心,出手自然迟滞,那封出去的一式移山填海虽是守招中的妙着,却因而受到影响,威力大灭。
画魔巫蕙莲,好不容易获此良机,怎肯放过机会,脆笑声中,全力攻出数招,剑光霍霍,那柄青铜长剑,业已探入那堵绿色琴幕,低喝一声道:邝兄,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小妹当真要得罪啦!琴侠邝步濂怒道:放屁,须知藤索上吊着的,除游龙子黄小侠外,尚有老朽孙女飞燕……他话声未落,藏僧瑞巴丹和葛尔穆德,双双抢上前,齐声问道:老头儿,你说的可是实情?老夫为什么要骗你们!他竟是冲口而出。
金燕姑娘要想阻止,已是不及,只见瑞巴丹呼的一掌劈向琴侠邝步濂,说道:邝老头儿,你这人怎的如此恩怨不分?前些日子,你还在念念不忘要报妙峰山断琴之仇,如今,仇人性命在你掌握之中,却又不想报了,反而维护起仇人的性命来,委实令人不解,还不闪开,让佛爷斩断藤索,把咱们的共同敌人摔下绝壁,粉身碎骨而死,岂不是好!葛尔穆德站在一旁附和着道:师弟说得不错,老头儿,你究竟让不让开?琴侠邝步濂侧身卸去掌风,绿玉琴推出漫天琴影,守往崖缘,说道:难道你们忘了,那藤索之上,还有老朽孙女!这一摔下去,岂不……瑞巴丹不待他往下说,接着道:就让他们成为同命鸳鸯好啦!言讫,哈哈大笑,葛尔穆德也跟着大笑不止。
金燕姑娘哼一声,说道:乘人于危,岂是英雄所为!有本事,就让咱们将小龙拉上崖顶,凭真实功夫决胜负。
两个喇嘛正欲拒绝,画魔巫蕙廉道:她这话很有理,咱们这多人手,难道还怕他游龙子长了三头六臂不成,何况,还有令师。
……她说完之后,立刻停止了攻击,瑞巴丹道:不成,这样岂非太便宜了他?他字一落,便欲跳上去抢夺绳索。
碧眼活佛立即出声喝止,道:就让他们把游龙子拉上来把!此言一出,琴侠邝步濂迅即将绿玉琴背在背上,双手搭在索上,说道:金燕姑娘,快往上拉!两人猛然将藤索往上一拉动,蓦地,搜的一声,从削壁下涌升起一条人影,落在崖头。
在日光下,现出了一个剑眉星目,英姿俊挺的少年,怀中却搂着一个豆冠年华的姑娘。
不消说那少年定是游龙子黄小龙,那小姑娘却是邝飞燕!游龙子黄小龙,将怀中的飞燕放下,然后来到金燕身畔,见她原来一双莹白如玉的手掌,此时却被藤索擦破,染满血污,不禁又是怜爱,又是心痛,说道:燕妹,是我累了你!金燕道:只要你安全无恙,什么辛苦我都不怕,快给我把背后‘俞胆’穴道解开。
游龙子黄小龙一掌拍下,金燕姑娘穴道立解。
现在的四对四的局面,双方实力正好扯平。
金燕姑娘首先要报适才被画魔巫蕙廉点穴挟制之仇,立即啷呛一声,长剑出鞘,说道:妖妇过来,咱们手底下一见真章,别只晓得乘人于危!画魔蕙廉俏笑一声,水蛇般腰肢一扭,姗姗地走了过来,沉声说道:姑娘,你也太不知足了,要不是我片言解危,只怕你们四人,无一能活着离开悬崖!她说的虽是实情,但金燕姑娘却更为光火,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呸!别不要脸皮了!说时,长剑一抖,剑尖上立刻闪起数朵金花,朝画魔巫蕙廉涌来。
别看那一抖之势淡写轻描,其中,却暗藏着无数精微变化,巫蕙廉既是名列四魔,又是使剑名家,焉有不知利害之理!心中暗暗吃惊道:看来,这丫头武功,已不在自己之下。
她那里还敢稍微大意,抬腕一剑迎去,只听嚓的一声,闪起一蓬火花。
两人同时噫了一声,乍退复上,打起全付精神,互抢机先。
瑞巴丹两眼吐射出复仇的怒光,说道:师兄,今天正是咱们报复断之仇的时候了!葛尔穆德应了一声,亦跟着探臂撤出背上的金钹,双双跃了前来,说道:游龙子,还我两人臂膀来。
邝飞燕妖笑一声道:凭你两个残废,怎是小龙哥哥的对手!她说到这里,辫子一甩,翻手一剑扎出,又快又狠,瑞巴丹塌腰错步,厉喝道:丫头,你想代游龙子偿命吗?看不出你这朵含苞的花儿也跟那小子勾搭上了!他心中真有说不出的妒嫉与愤怒,举起金钹横里削来,邝飞燕更不答话,长剑倏地一震,一式仙乐缭绕,剑锋撤出无数震波,剑浪如潮,直向瑞巴丹涌到。
这家伙虽是废了一条手臂,但昔年领袖宫廷的威风仍在,嘿嘿冷笑声里,金钹迎着日光,变横削为直撞,他是欺邝飞燕姑娘年幼。
臂力还不及他,武功是有所谓一力能降十会,钹势如山,劲风狂涌。
琴侠邝步濂深恐孙女有危,大踏步上前,将背上的绿玉琴取下,说道:燕儿,快些退开,让爷爷来对付这残废喇嘛!葛尔穆德听得残废二字,极为刺耳,心想:你这老头儿既敌不过游龙子黄小龙,而黄小龙又曾被自己迫落九回领下,足见自己武功,实在彼之上。
如此一想,便毫不踌躇地迎上去,说道:姓邝的,今天就叫你见识残废者的手段!语音落后,左手一探金钹,一式孤鸿渡海嗡嗡声中,响起—缕怪异啸声及排空劲气,直向琴侠邝步濂逼来。
老人家闻言,寿眉微蹙,说道:很好。
绿玉琴斜里推出,一式对牛弹琴,琴身巧妙,向钹叶,将劲力卸去,跟着左掌顺水推舟;按向葛尔穆德丹田重穴。
两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葛尔穆德失去一只手臂,自然难免相形见拙,这一见琴侠寻瑕蹈隙,一时无法回钹相救,心中暗吃一惊,赶紧施展一招脱袍让位,闪避开去。
琴侠邝步濂,一击得手,绿玉闪起一片绿光,更是滚滚滔滔,有如长江大河,奇招层出不穷。
把葛尔穆德逼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碧眼活佛本已吃惊,再一看画魔巫蕙莲和二弟子瑞巴丹,均处劣势,更加凛骇不已!心想:怎的连小丫头,也这么历害?他却不知道邝飞燕自幼即跟爷爷习武,扎好了深厚根基,现在,又被活神仙司徒圣收归门下,传以飞仙飘渺神剑,早非昔年吴下阿蒙。
只见她一柄剑,轻灵飘渺,虽无半丝风雷之声,但却凌空烟耀起无数夺目飞虹,一圈接着一圈,向瑞巴丹迎头罩落,真是形若飘渺,势若飞仙,把个老魔头看得又惊又怒。
他知道此时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嘿嘿阴笑一声,双掌急错,打出两记凶狠霸道的掌风,分袭邝氏祖孙。
游龙子黄小龙剑眉高挑,匆促间,劈出两掌,说道:枉是—派宗师,竟也暗中偷袭,好不害羞!说话间,两人掌风已在空中接触,只闻蓬!蓬!两声巨响,碧眼活佛同游龙子均是双肩微摇,激荡的漫天狂飚,卷得石走枝折。
表面上看来,两人谁也未占得便宜,应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事实上却不然,碧眼活佛是以全力推出,志在伤敌,游龙子黄小龙呢!则系仓促出手,目的为的救人,当时最多只有七成力量。
碧眼活佛这时愈益愈骇异,紧跟着手臂也弯得乌黑如漆,较原先粗了一倍,嘿嘿乾笑中,倏地圈臂疾吐只觉漫天狂飚,匝地实涛,宛如惊涛怒浪奔来。
游龙子黄小龙,淡然一笑,也将上玄揭谛神功加到八成,两人全是硬接,声威之盛,令人触目惊心!画魔巫蕙莲那里是金燕姑娘对手,只因对方穴道初解,用力过度,而且两只手掌又被擦伤,许多具有威力的招式,这时使出来,都大打折扣,是以才会有惊无险。
不过,她看得出来,时间久了,绝难讨好,深悔自已不该暗存私心,将游龙子放上崖来。
再偷眼一看,碧眼活佛师徒三人,更是狼狈不堪,心说完了,今天自己四人,恐怕逃不出这片危崖。
正当她脑海懊丧欲绝之际,忽然从一处崖石后面转出三人,这三人非他,正是咆哮夫人焦娇,白衫教主哈蓝璧,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全是黑狱谷中一等高手。
画魔巫蕙莲知道来了救星,精神一振,一连三剑猛攻,将金燕迫得退了一步,娇声喝道:诸位还不出手围攻,更待何时!咆哮夫人焦娇,冷笑道:这是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应得之报,本来,我不想出头的,但如因此而让碧眼活佛师徒三人溅血青锋,使飞龙寺一派武功失传,岂非罪过?她讲这话,显然较碧眼活佛等还要先来,只是躲在一旁不肯露面罢了!这时,连损带嘲,她是要报复晨间,这批人对她夫妇遭遇不幸的冤枉时,那种冷漠,以及幸灾乐祸的态度。
四个黑狱谷中高手此时正被迫得手忙脚乱,虽是听得颇不入耳,但也无法反唇相讥。
青风帮主毒纯阴姚震天,却出来做好人总算把她说服了,咆哮夫人焦娇,这才咆哮一声,急运‘六欲煞丝’,向游龙子黄小龙拍去。
而白衫教主哈蓝璧,与青风帮主毒纯阳,却分别援助画魔巫蕙莲,及瑞巴丹葛尔穆德。
于是,场中顿时有了惊人变化。
金燕姑娘,以一支银星剑敌住了画魔巫蕙莲及青凤帮主毒纯阳姚震天,邝氏祖孙,双敌瑞巴丹,葛尔穆德,白衫教主哈蓝壁,而这游龙子黄小龙,独自鏖战黑狱谷中两位罕绝高手,碧眼活佛及咆哮夫人焦娇。
他虽是尽展人皮宝衣上的绝学,把一支碧玉剑舞得风雨不透,能够暂时不败,已属难得,但要想取胜,却属力不从心!何况,他必须分心照顾其余三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因此,不免弄得频临险境。
要知,比武搏斗,必须凝神一志,最忌心浮气燥,游龙子黄小龙此时己处于极端劣势,要不是他具独步天下的化影如烟游龙术,恐怕早已落败。
碧玉剑刺出的光华,面积越来越小,碧眼活佛的金钹却是矫若游龙,咆哮夫人焦娇,一支剑更增凶毒,洒出漫空银花。
同时,金燕姑娘在毒纯阳与画魔联手合攻之下,已被迫退立崖缘,随时随地都有堕下削壁的可能,而邝氏祖孙,又不断传来闷哼和尖叱之声。
游龙子黄小龙心中暗道:今番四人休唉!蓦地,咆哮夫人焦娇,长剑一颤,一式白蛇吐信直取前胸,而碧眼活佛的金钹,变同时以招乌云蔽日,当头压下。
这两招来势既快又狠,反而激怒了他胸中豪气,长啸一声,一式游龙戏水,贴地激射竟把两人毒招,一齐卸去。
咆哮夫人焦娇一声低叱道:小子,这番如果让你逃脱,我咆哮夫人从此不再涉足江湖。
言讫,玉腿双飞,连环扫出。
她这裙里腿使来,无影无踪,游龙子黄小龙险上大当,慌忙之间,举手一隔,人却藉势,一个鲤鱼倒穿波,横飞丈外。
谁知咆哮夫人,那朵红莲,依然擦着这位年青侠客的手腕。
这一踢不打紧,可把游龙子黄小龙腕上的血龙激怒了!一声低啸,穿空飞起,只见一缕红影,飘风般钻入了那袭红裙之内。
咆哮夫人方觉下体有异,紧跟着一声惨号,痛得在地上滚了两滚,立即倒地气绝,全身痉挛,现出一脸惊怖之状。
变生突然,群魔相顾失色,每个人都在心惊胆战,不知游龙子使出了什么歹毒暗器,如此厉害。
碧眼活佛那里还敢出手,其余群魔更是纷纷暂时停止了攻势。
白衫教主哈蓝璧,究竟夫妻情深,一声悲叫,便恍肩扑上,搂着死尸痛哭。
游龙子黄小龙大惊,不由急道:哈前辈,快些抛下死体,迟则……不及二字未落,人却飞步上前,提着哈蓝璧衣领,抛开数尺。
瑞巴丹大怒,说道:小子,你勾引了那样多的漂亮女人,还兼不够,难道对这具艳尸也不放过吗?说毕,跨步上前,叉腰拦在前面。
就在这时,咆哮夫人胸部射出一股血箭,异啸声中,红影再度腾升。
接着瑞巴丹又是一声惨叫,原来,他后背被血龙开了个大洞,自前胸穿出,是以迅即了账。
那缕红影,绕空飞了一匝,然后回到游龙子黄小龙腕上,昂首欢啸不已!直似向群魔示威一般。
这一来,不禁把群魔骇得魂飞九天,金燕姑娘与琴侠邝步濂同样感到奇异,问道:那是什么?邝飞燕笑道:金燕姐,那是小龙哥近日修练成形的本命之神呢。
她竟是一本正经地说着,谁也看不出她是在开玩笑。
碧眼活佛骇了一跳,心说:这世间,难道真有这种怪异之事?他那里还有勇气再战,牵领着葛尔穆德,青风帮主毒纯阳姚震天,画魔巫蕙莲,正想悄悄遁走。
忽然发现崖石丛早间,从游龙子身上落下一物,顺手拾起放在怀中,立刻逸去。
白衫教主哈蓝璧,却抱起夫人尸身,随后跟去,邝飞燕本想拦截,游龙子黄小龙黯然叹息一声道:飞燕妹,让他去吧!他心中非常难过,说完这话,便用碧玉剑挑了个深坑,把瑞巴丹掩理,然后随着众人回到无名谷内。
群侠听得断崖一战。
觉得连歼黑狱谷中高手,都是血龙建的奇功,莫不欲争睹此一灵异汹猛的生物。
果然一看之下,莫不啧啧称赞,认为黄小龙有了这条小血龙之后,恐怕连黑水魔尊也要忌惮三分。
群侠个个眉飞色舞,再不象往日那般愁眉苦脸了!只是,游龙子黄小龙心里甚是不安,因为,他虽无意伤害咆哮夫人,但咆哮夫人却是死在自己血龙的身上,异日何以对红药姐交待?他越是这样想,越觉心烦,这之间,只有金燕一人了解他的苦哀,说道:这事情,怎能怪你,要不是哈夫人意狠心毒,必欲置你于死地,而误触血龙,怎会惨死?何况,当时情势危殆,要不是血龙逞威,恐怕我们四人,无一能逃出断崖。
小龙哥,别人死了可尚无足轻重,要知,你却关系着擎个今后武林的安危?看来,这是天意!红药姐最识人体,岂能因此怪罪于你,异日由我来作证好了!话声未落,忽然香风扑面,飘进—条倩影,笑嘻嘻的说道:还有我呢?不过小龙哥你又是怎样与人家哈小姐认识了,看来你倒象—个风流美剑客?到处留情!说话这人,竟是小妹妹邝飞燕。
金燕姑娘喜其慧佶可爱,将她伸手搂在怀中里,亲热地说道:小妹,你喜欢听这段恋爱插曲么?邝飞燕秋水般的眸子一转,仰着脸儿道:当然喜欢听啊!金燕姐姐,快些说吧!金燕姑娘追忆着往事,说道:当我被贼喇嘛瑞巴丹九阴功震伤后,疗毒初愈,不幸又被白衫教主哈蓝璧携去……邝飞燕道:据江湖传言,是为了他那宝贝短命儿子,对你的刻骨相思,妄图攀亲是吗?金燕玉面一红,说道:是的。
小妹妹,你想想我既已许给了你那傻哥哥,怎会中途变志,因此,白衫教主就把我囚禁于藏娇阁里。
邝飞燕道:燕姐,你既然呼我小妹妹,还是叫我呼你大姐!你答应吗?金燕姑娘道:我自然高兴,以后就随你称呼好了!邝飞燕道:大姐,你不知道,当你被虏,姐夫小龙哥哥可急坏啦!金燕道:算他还有点良心,正因如此,他才潜入白堡白衫教总坛,遇了咆哮太人焦娇六欲煞丝暗算。
邝飞燕一伸舌头道:那可比九阴功厉害多啦!不知是怎样才告痊愈的。
金燕道:你那傻哥哥,误打误闯,却进入了教主千金的香闺,幸而那位红药姑娘深明大意,而且身边又有解药,因此,她便将你那傻哥哥藏匿闺中,予以救治!邝飞燕樱唇一披,说道:似这种举手之劳,算得什么?莫非她对小龙哥因而纠缠上了?说时,满脸尽是不愉之色。
金燕向游龙子黄小龙瞄了一眼,说道:当时的情形,我也不大深知,据说,疗治六欲煞丝那种阴寒之毒,单是吃寒碧丹是无多大效验的,必须以纯阴之体,运功配合。
试想:一个大姑娘家,既是对一个陌生男子,裸体相向,他还能再另外嫁人么,所以啊,那位哈姑娘,如今已是你那傻哥哥的人了!邝飞燕愤愤不平的道:大姐,卧榻之侧,难道你竟能容忍旁人酣睡?金燕道:常言道:‘傻人有傻福’,你那傻哥哥一心只想齐人之福,我这作大姐的,还有什么办法可想?邝飞燕道:但教我负天下人,不究天下人负我,她既欲分润你的爱情,难道你就不能给她画饼充饥!大姐,你觉得我的话对吗?金燕摇着头道:小妹,你错了!须知爱情是给与,不是占有。
游龙子黄小龙在一旁听得,不由心中对金燕的伟大,崇高,十分宽慰,对邝飞燕的偏狭与狠毒,却有些不寒而栗!转念一想:她现在还是孩子,是以不免说出孩子话来。
事情一过也就算了,并未放在心上。
那知日后游龙子黄小龙一生幸福,却被这小女孩子一手毁掉! 书归正传,且说邝飞燕在听金燕的爱情诉言之后,只是抿唇一笑,打趣道:如此说来,你是好人作倒底了!金燕道:如果两人因咆哮夫人之死发生误会,我是有义务出来为小龙哥作证的。
在这段期间,邝飞燕小姑娘特别活跃,不但学会了苍穹三仙的许多秘传奇技,就是各门各派武功,凡是她所喜欢的,旁人也就毫不吝惜。
甚至,游龙子的化影如烟游龙术全学了去,一身武功博杂已极,所差的,只是欠缺火候而已。
这时,无名谷内,正蕴酿着一个攻破黑狱魔宫的计划。
由苍穹三仙召集,因为,宇内群侠,自从无肢毒叟殷介救出后,天茶花奇毒业已全部解去,估料双方实力,正派人士却要稍胜一筹。
何况,宇内群侠,派中亦不少大事需要料理,不能久困在这大巴山中。
为此之故。
苍穹三仙立即率同游龙子黄小龙等六七十位高手,于拂晓时,即浩浩荡荡,朝黑狱谷出发。
讵知,到得谷口,却未发现一人。
游龙子黄小龙首先向活神仙司徒圣报告,他也觉得十分奇怪,暗自忖道:这黑水魔尊,一生诡计多端,莫非其中有诈?方自沉吟,半仙尼司缘,低宣一声佛号,说道:此际浓雾郁勃,视线不能及远,万一老贼在谷中设有厉害埋伏,岂非大上其当。
长耳酒仙仰着脖子喝了一口美酒道:反正咱们来了,难道还会被彭岑老鬼的空城计吓跑么?何不派人一部份人谷,一部份守在谷外,虚实一探便知。
活神仙司徒圣沉吟有顷,然后毅然说道:这样吧,咱们等待雾散日出,再进谷去,即使,谷中有什么鬼蜮伎俩,也无所遁形。
群侠想想,果有道理,遂不再争论。
没有多久,浓雾遂渐散去,红日满林,黑狱谷中,仍是一片静寂。
苍穹三仙便与游龙子金燕姑娘,朝谷内行去。
只见落叶满径,芳莫侵阶,宫门尘封,大殿蛛纲纵横,原来群魔早已离去。
长耳酒仙东方坤,忽然噫了一声,从殿堂上取出一封信,折开一看,函上写道:黑水至尊彭岑,致书苍穹三仙阁下:年来尘战,屡承相让,谊比云天,私心窥仰!活神仙司徒圣德听到这里,眉头一皱。
长耳酒仙东方坤却籍机喝了口美酒,接着读道:老夫虽然老年,仅淬厉奋发,希望有所作为。
什么作为,不过妄想称尊武林而已!长耳酒仙不禁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骂道:不要脸!半仙尼司缘道:东方施主,继续读下去吧,看他底下说些什么?长耳酒仙继续道:不期阁下等浪得苍穹三仙虚名,打着名门三派幌子,一朝相搏,永世不致言战……东方磊气地把信函向地下一掷,大声叫道:气煞我也!游龙子黄小龙自地上拾起,向活神仙望了一眼,司徒圣道:东方老弟就是沉不住气,咱们何不看老魔究竟说些什么,读下去!游龙子黄小龙读道:……潜伏深山,有如惊弓之鸟!既不敢解散以返四方,又不能列陈明鼓索战。
或效鸡呜狗盗,或化装妇人女子,或含沙射影,或暗箭伤人,试问侠意之士,能如是乎?长耳酒仙仰天哈哈大笑,说道:痛快,想不到这老魔头居然进步了,竟学会了泼妇骂街。
游龙子黄小龙略顿之后,又读道:老夫相期已久,空耗时日,在此荒山穷谷,实难久待!前已率领天下豪杰,移驻灭神谷白石堡明春莺飞草长时节,当烦阁下等拱驾前来敝虚一会,届时或有意想不到的惊人消息奉告也。
读到这里游龙子黄小龙便停住了。
半仙尼悟缘道:阿弥陀佛,老魔头说来说去,原来是迁移了穴巢,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深意。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八章 黑狱空无一人 群魔还遁 壮士跋涉千里 彼妹未归活神仙司徒圣奇怪道:想那黑水魔尊彭岑,选择此谷,建立‘黑狱之宫’,惨淡经营,化费心血不少,决非无故平白离去,料想其中必有隐情。
或另其恶毒阴谋亦未可知?游龙子黄小龙道:依晚辈猜测,老魔可能因为咱们已将无肢毒叟殷介救出,毒药已难见效,同时,宇内群侠奇毒既解,声威更盛,更因晚辈乍得血龙,连伤谷中高手,单是他与碧眼活佛二人,难撑危居,何况,其中黑狱使者及红纱宫婢,半数来自威迫,胜之则负,败之则飚。
咱们人手,来自宇内各地,散处四方,利在速战。
彼等实力上既已见绌,却可采取,以大吃小,避强击弱,利在以逸待劳。
但仍不是迫使其放弃黑狱谷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恐怕正如彼所云:‘有意想不到的惊人消息也’。
长耳酒仙东方坤道:小子,真难为你想这么透澈,这么深远,我想,即使你没有完全猜中,亦不远矣。
活神仙司徒圣与半仙尼悟缘。
也都同意这一说法,便欲出谷而去。
长耳酒仙东方磊道:这座魔宫遗下,异日难免藏垢纳污,咱们何不举火焚之?活神仙司徒圣与半仙尼司缘,均表赞成,游龙子黄小龙忽然心中一动,说道:不可,老魔何以要留下这座‘黑狱之宫’,而不自行焚毁?其中岂能无诈?长耳酒仙道:小子,你别杯弓蛇影,自起猜疑,想黑水魔尊,仓促撤离,怎会捣鬼?言毕,便从怀中摸出火熠,便欲向悬挂着的窗帘燃去。
游龙子黄小龙道:长耳哥哥,即使你要烧,小弟绝不反对,不过,咱们也须有个防而不备呀,这事还是由小弟执行吧!活神仙司徒圣见游龙子老成持重,不似一般少年浮燥,颇为赏识,说道:东方老弟,这事你就不用管,由黄小侠执行,不也是一样么?长耳酒仙东方坤,这才无话可说,提着葫芦,朝谷外行去。
还未到达谷口,陡闻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两侧山峰上的山石,纷纷滚入谷底,声势惊人。
苍穹三仙各自身形一飘,闪出谷中,只见浓烟罩谷,轰隆之声,历久久不绝,连谷口外群侠所站之地面,都为之大大震动。
半仙尼悟缘不住宣佛,说道:果不出黄小侠所料,咱们要是一时轻心,说不定已遭暗算。
长耳酒仙东方磊啊呀一声,把酒葫芦朝背上一背,便朝爆炸中的绝谷跃去。
活神仙司徒圣伸手一罢,说道:你到那里去?去找黄小龙呀!都是老朽害了他,如果要是遭了不幸,那些女娃儿,要不把我这付老骨头捶扁才怪!活神仙司徒圣道:用不着去了……他说到这里,用手一指谷口上空,只见一条人影,有如一只横空孤雁疾掠而下。
长耳酒仙东方坤,这时也看出那落下之人,确是游龙子黄小龙无疑,方始放心。
游龙子黄小龙甫落地面,两声娇呼之后,奔来两条倩影,一齐向他宽阔的胸脯钻去,竟是无分先后。
而且同声说道:小龙哥,你没受伤么?言词之中,显露出无限关切,这旖旎的镜头,落天下群侠眼中,爆发出一片豪迈的欢笑。
笑声在大巴群山中回荡着。
黄小龙柔情难却,在两位关心自己的人儿额前,轻轻一吻,说道:没有。
长耳酒仙在一旁接口道:没有受伤最好。
否则,将令我老人家抱憾终生。
半仙尼悟缘道:阿弥陀佛,想那一声爆炸,如无三两千斤黄色炸药决无如是威力,东方施主,这朝你该相信老魔头的狠毒了吧!长耳酒仙东方磊沉叹一声,说道:江中后浪催前浪,要不是小龙老弟心思缜密,咱们三个老不死的完蛋咧!书怪南子在一旁说道:老魔既已撤离‘黑狱谷’,咱们今后,应采取如何行止?活神仙司徒圣道:此时尚是初秋,距明年春天约会,为时尚还,各位可回返原处。
届时,再在保定府集合。
丐帮帮主小铜神道:莫非老魔已将巢穴移形昔年白衫教总坛的‘白石堡’去了?长耳酒仙道:正是如此!说完,便令黄小龙将彭岑留书给群侠传阅。
燕云大侠公孙亦年听毕老魔留书,道:各位转瞬之间,便将纷纷朝去,只是无肢毒叟殷介,还须设法安置才行!原来,在这段日子中,那可怜的老人,全是公孙亦年父子照料。
少林耐性禅师道:殷介先生,此次对武林贡献殊巨,老衲之意,疑欲迎往少林,作为本寺嘉宾。
昆仑剑圣令孤楚道:少林远处开封,而无肢毒叟殷介先生,由于双腿不便恐怕临时不能赶往,可是,殷先生却是咱们的救命之神,有着无比倚重,拙兄认为将殷先生安置在保定百里地区以内,但必须严守秘密才行,却不知有谁能适合照料殷先生?半仙尼悟缘道:看来,只有找怪书生侯纶了!因为他的故居,在此不远。
琴侠邝步濂道:侯纶对邝某已存芥蒂,恐怕殷先生此去,将有所不便!公孙凤道:不会的,丽珠姐不是那样的人。
游龙子黄小龙亦支持此议,事情便算决定了!而且由燕云大侠公孙亦年父子护送。
先是天山掌门雪峰飞狐淳于雄率领天山三杰离去。
继即由蛾眉青莲禅师率领门下驰下大巴山脉,溯江而去。
片刻之后,天下群侠俱已风云去散,仅剩下苍穹三仙,琴侠祖孙,金燕姑娘和游龙子黄小龙。
活神仙司徒圣道:飞燕,一年后,咱们面临的危机更加重大,快随我前往妙峰山传汝武功。
邝飞燕道:师父,咱们一面江湖行道,一面打听老魔消息,夜晚仍可自行练习不很好么?她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你不看大姐,却不要随悟缘师叔前往齐天峰那样苦修哩!半仙尼悟缘道:谁说的,这些日子,已把你们玩野了,连功夫都不想练!这一次,我也要把金燕带走!他说到这里,向游龙子瞥了一眼道:黄小侠,贫尼这样作,你不会不高兴吧!黄小龙俊面一红,急道:神尼说那里话来了,燕妹得传衣钵,晚辈铭感不暇,焉有不高兴之理。
半仙尼道:如此就好,燕儿,还不向师伯师叔以及小龙哥辞行!这老尼姑说走就走,待金燕告辞完毕,立即拉着她如飞而去。
就例在先,邝飞燕要想撤赖也不行。
只得与祖父跟着活神仙司徒圣向山径上消失。
长耳酒仙东方坤,道:小子,想好去处没有?游龙子黄小龙想往湘江一行,前往探访侯丽珠姑娘,他事后觉得邝飞莺姑娘堕崖惨死一事,绝不可能是她干的,因此,他必须前往安慰这位平白无辜的人。
然后再去北京把杀父仇人武斌杀了,说道:长耳哥哥,你呢?长耳酒仙道:我已有十余载不曾吃到四川的大曲了,作为一个酒徒的我,岂非是件憾事,因此,我已答应了青莲禅师前往峨眉一行。
黄小龙叹息道:如此,咱们只好暂时告别,明年春天,在保定府见面了!长耳酒仙把葫芦往背上—背,笑嘻嘻的说道:小子,只要记得正事就好了,别被那些花不溜丢的娘儿们勾去了三魂七魄!说完,身形一幌,便已出去很远。
游龙子黄小龙望着长耳哥哥的那两只大耳遂渐消失,方始朝大巴山下行去。
他在这座荒山中,不知不觉渡过一月,此时想来,幌如南柯一梦,不觉低声吟道:目送连天哀草,夜兰不闻疏砧,…………………………惘怅旧观如梦,醒来无处追寻,……………在叹息声中,他穿过了官园镇,沿溪水南下,一路上再无耽搁,旬日过后,便抵达湘江。
怪书生侯纶的吟庐,他是去过的,庐中佣仆,认得他是小姐的好友,立即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
奉茶敬烟,忙个不停。
谁知一问主人,竟然未归,游龙子黄小龙不禁奇怪地想道:丽珠离开大巴山,已在半月之前,一路上无论怎样耽搁,也早该到了。
他在客厅搓着双手,来回地踱着,甚是不安,暗自忖道:莫非他们途中出了岔子?可是,沿途浪静风平,江湖上竟然无一丝传闻,怎样会?旋又一想:不要丽珠在蒙受冤屈之后,意冷心灰,遁入空门?他越想越觉不妥,当即向管家留话道:如果小姐归来,就说我黄小龙曾经前来造访,明年春天,盼她勿必赶到保定相晤。
那老管家躬身应道:是。
游龙子黄小龙交待完毕,返身便走,老管家从后追来,说道:少侠此去,有无固定地点?万一小姐归来,小的也好告诉于她!游龙子黄小龙道:这样好了,万一果然府上小姐归来,就说有事去北京。
管家喏喏连声,将这位嘉宾恭送至吟庐大门之外。
且说游龙子黄小龙,没有访着侯丽珠姑娘,虽是一路北上,心中总觉有些不安,是以骑在马背,老是无精打采。
这日,他来到江州,住店之后,独个儿出外溜达,忽见两个锦衣侍卫纵骑入城,他陡地忆起前面一骑是杜陆州,后面一骑,则是魏古彰,这两个家伙,全是仇人武提督帐下能手。
心想:这两个从北京遥遥赶采,不知有何重要之事待办?想到这里,便越过行人,随后跟去。
那知杜陆州和魏古影二人,到达城门口,翻身下马,从马鞍取出一个公文袋,再从袋内拿出一叠告示,刷上浆糊,在城墙上张贴起来,然后又纵马离去。
游龙子黄小龙甚感诧异,心想:这两个锦衣侍卫,竟做起这等差役之事来?莫非那是捉拿江洋大盗的通缉?心中一动暗道:是了,定是黑狱谷那批魔头,忧乱社会治安,在北京闯了大祸,是以画影捉拿。
如此一想便慢步上前看那张贴的告示。
讵料,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禁张目吐舌,险些晕倒,赶忙伸手扶住城墙。
原来,那张告示上,悬赏通缉的要犯,竟是他游龙子黄小龙,犯罪事实,却是谋刺皇上,图谋不辄,告示上说得明白,如有生擒者赏黄金壹万两,割下首级,验明属实者赏黄金五千两。
通风报信者赏黄金壹千两。
他心中不禁骇然,知道为仇家所害,暗忖:不用说,定是武提督所为!奇怪,弘历帝并非不认识自己,何况,黑贝勒还是自己的义父,怎会不分黑白?莫非有人伪装自己前往行刺,果真如此,恐怕连黑贝勒爷也难逃干系!不由全身冒出一阵冷汗。
幸而这时围着看告示的虽众,但因暮色苍落,一时无人注意,悄悄溜回店里。
他化形变容之术,本极神妙,不消多时,便化装成一个白发银髯龙钟老人,于夥计不会注意之际牵出马匹,在房内留下了宿费,乘夜离开江州。
当晚,他以薛稠的代名,在进贤县落店。
翌日便又继续北上,沿途到处都张贴着捉拿游龙子黄小龙的告示,茶楼酒店,大街小巷,几乎无人不在谈论这胆大妄为的刺客。
而且,清廷侍卫不时在江湖出现,捉拿叛贼党羽,凡是参加过大巴山之役的高手,全列入黑名单中。
因此,被捕的人时有所闻。
游龙子黄小龙虽是满腔愤怒,在未明了真象之前,却是无可奈何?这天下午,北风肃瑟,落叶飘飞,天空灰去云低压,没有多久,便降起毛毛雨来。
游龙子黄小龙从相城直奔六安,眼看便要到达三十里路,忽然前头蹄声骤起,一匹马风奔而至。
他吃了一惊,赶紧将马—带,闪在路旁。
他虽没有看清马上骑士,但却依稀辩出是一位年青姑娘,在这年青姑娘后面追来三骑,竟骇然是清廷侍卫。
黄小龙脑海电璇一转,心想:莫非那被追捕的姑娘是我相识之人?那知他念犹未落,马上姑娘在一声惨叫之下,自马背跌落尘埃,那马低啸一声狂奔而去。
后面三骑,眨眼即至,内中一人,贫功心切,两掌一招鞍桥,斜斜飞起,一式老鹰搏兔,闪电般伸手攫向那堕马姑娘。
那姑娘既受箭伤,复又昏堕马下,这位侍卫大人,那荒淫无度苍白无血的脸上,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
认为坛子里捉乌龟,手到擒来。
讵料,当他手指刚要触及少女凝脂般的云肤,忽然人影一幌,嘿嘿冷笑声中,两手顿感抓空。
同时,腰身一挺,双脚刚落地面,朝那发声处望去,只见官道左侧,一匹栗色健马上,坐着一个皓首银髯老儿,怀中抱的,正是那燕云大侠之女公孙凤。
双目精光闪闪,虽是显得龙锺老迈,却具有一股慑人的威力。
那姑娘沉自昏迷不省人事,银髯老者冷笑一声,从胸口摸出一粒药丸,塞在少女口中,然后冷冷的道:阁下似乎身为朝廷侍卫,居然在此光天化日下,抢劫民女,该当何罪?那一攫未住的长颈侍卫,怒声骂道:老头儿,还不乖乖的给我把钦犯放下,断去一臂,给本大人滚蛋!否则,我毛元亮今日宰了你,还不等于宰一只猪!他这话说得好不狠毒,皓首银髯老人心说:好小子,原来你们竟是狐假虎威,今天既然落在我的手里,正好查明事实真象。
忙道:胡说,这少女年纪轻轻,虽然身背宝剑,却不象个为非作恶之徒,你怎能说她是钦犯!如不说明白,正如尔等所言,宰了你们,等于宰掉三只猪罢。
毛元亮方欲斥喝,中间一骑的矮胖汉子,一捋两撇髭须,抢先说道:这钦犯,乃是谋刺皇上叛徒龙游子黄小龙的心腹党羽,奉旨必须缉获归案法办,老先生事不关已,何苦惹火烧身,我熊梦彪言尽于此,听不听那就在你了!皓首银髯老叟略作沉吟,向落日斜晕瞥了一眼道:老朽生平自信阅人从无差错,你说,奉有圣旨,何不取出老朽一观?说时,伸臂索取,熊梦彪期期艾艾却答不出一句,这一来,三个全都恼羞成怒,同声说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老头儿,这是你自己不想活了……乔装老者的黄小龙,故意显出怯惧之色,不待他们三个发动攻势,立即一带马缰,朝一处山坊奔去。
毛元亮同熊梦彪同声大笑,说道:顾克安兄,你看这老儿真他妈的虎头蛇尾,咱们快追!追字才落,三匹关外牧场良马,忽喇喇放蹄追去,而且分三面包抄。
皓首银髯老者,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怆惶之中,竟自驰入一片死谷。
毛元亮、顾克安、熊梦彪三人,须叟之间,便封住谷口,扬鞭暍道:老头儿,这番看你逃向那里?前面老人越发惊慌,头也不回,便策马朝谷底驰去。
毛元亮生怕别人夺去了功劳,一声不响,纵马迫奔,顾克安那肯甘心,也要跟着前往追截。
熊梦彪道:顾兄,老头儿绝逃不了,这一带地形,我最熟习,是一座死谷。
有进路无出路。
顾克安道:那岂不平白便宜了毛元亮么。
熊梦彪低声道:毛元亮未必便是那老儿对手,你不觉得刚才那老儿救人的身法,何等迅捷俐落,他要是妄图抢功,独自动手,我料定会弄灰头土脸,咱们缓去一步,那老儿年老力衰,咱们只一联手,这场功劳,还会落在别人手里?顾克安一向对熊梦彪满肚于鬼主意,甚为佩服,闻言缓辔前进。
刚行走十余丈,便闻前面兵刃相击之声。
两人这才赶去。
只见白髯老人白髯飘指,剑法虽是普通,但却具威力,毛元亮被逼不住后退。
熊梦彪这才一施眼色,两人飘身下马,各展兵器,围将上去。
陡地,老人大喝一声,剑芒暴涨,毛元亮惨吼未已,扑在草在上再不动弹。
熊梦彪和顾克安相继失色。
同声喝道:老儿,你敢杀官拒捕,难道就不怕祸贻九族之诛?老人仰天朗朗—笑,说道:我老人家要让汝两人尝尝赶尽杀绝的味道。
废话最好别提。
言讫,一脚将毛元亮尸身,踢飞丈外。
顾克安,心中甚为愤怒:骂道:老贼,拿命来!举起手中四十斤的虎尾钢鞭,抖腕击去。
熊梦彪是一对份量极轻的判官双笔,此人曾在陇上称雄,笔下功夫亦颇不弱。
这一同时出手,威力倍增。
老人身形一闪,从笔影鞭光中穿出,反剑还鞘,说道:我老人家不愿再造杀孽,留下你这两个活口!熊梦彪数招一出,便知遇上绝世高手,今天绝难讨好,此际再见老人将兵器收起,更是凛骇。
心想:这老人是谁?怎的以我见识之博,却是想他不起!只见他袍袖飘飘,满场游走,宛如行云流水一般,根本没有把自己两人放在心上,暗道:对方这还是没有出手,否则,岂不跟毛元亮一样!涉想及此,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他本是个诡计多端之人,眉毛一挑,向后跃轩,道:且慢!我熊某有话说!顾克安素来与他同进同出惯了,立刻收起虎尾钢鞭,站在一旁。
白发老人幽默地说道:熊大人有什么吩咐?熊梦彪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前辈是那位高人?白须老人仰天大笑道:你看我是高人么?熊梦彪道:方今江湖之上,能敌得住在下兄弟联手进攻之人,屈指有限,老前辈如不肯承认,恐怕宇内四奇,苍穹三仙黑水魔尊,也不能算是高人了!顾克安心中可就不服,暗道:要说这老鬼能与苍穹三仙,黑水魔尊相提并论,还差之甚远,熊兄素来筹无遗策,—言一行,都有他的用意,我可不能揭他的底牌。
忙附和道:是的,你老人家定属高人无疑。
白须老人微微一笑,道:两位待卫大人猜错了,老夫薛稠,从不在江湖走动,怎会列入高人之列?熊梦彪心想:是啊!难怪我不认识于他。
转念一想:我何不如此这般,量这从不在江湖上走动的老头儿,决难防犯!想到这里,杀机陡萌。
脸上登时换了—付笑容,拱手说道:老前辈,既然出面说情,这钦犯不带回去也吧!反正毛元亮已经死了?顾克安又与晚辈是好友,只要不泄漏出去,谅还不致发生意外。
言讫,招来马匹,飘身跨上,顾克安见他向已施眼色,他俩搭挡已惯,心意相通,上马后暗中准备出手。
乔装白须老人的黄小龙先还认为有诈,这一见两人果然上马,便不再戒备,只见熊梦彪笑嘻嘻的从怀中摸出一样物事来,金光闪闪,他还没有瞧得清楚,便声对方低喝一声:老前辈,接接在下的‘吸血鬼’。
声落,手臂一挥,但见一圈金光,挟着异啸,在空中,象风车般旋转不停。
乔装白发老人的游龙子黄小龙看得呆了,心想:这是什么玩意?念犹未落,那东西已从头顶撤出一圈震波,如堕星般罩下,他这才陡然吃惊,化影如烟,凌空遁走。
饶他逃避得快,仍将头上白发卷去。
白发—去,却又露出满头青丝,分明是—个化装者。
熊梦彪霍地一惊,呼道:游龙子……游龙子黄小龙还未站定身形,后面显克安的另一具‘吸血鬼’又已飘风般袭到。
他如何不识厉害,脚下倒踩星才,急切让过。
反臂撤出‘碧玉剑。
头上嗡嗡之声,又已大作。
剑拔在手,胆气顿壮,左手捏诀,右手剑指出一圈光影,迎着袭来暗器沉腕一挥。
吸血鬼虽说是寒铁打造,也经不住碧玉剑盖世奇珍的锋利,嚓嚓数声,立时化做铁屑纷飞。
跟着,回剑复又向另一具吸血鬼绞去。
刹那之间,这两具新型暗器,全毁了。
看官,你道那吸血鬼是什么?那便是历史上所记截雍正时期清宫侍卫所用血滴子的改良型,常能杀人无形,端的凶狠无比。
且说熊梦彪见这宗秘密武器已毁,早已骇得三魂少二魂,双腿猛夹,高叫一声:风紧,扯手!带转马头,朝谷外飞奔。
顾克安吓得而无血色,他听说过游龙子的武功,如何厉害,初还不信,这时一见,只恨自己的马,没生翼,慌忙夺路奔逃。
乔装老人的游龙子黄小龙道:尔等这般凶狠,逃得了吗?登时只见蒙蒙碧的剑光一闪,一声惨叫,便伏尸马下。
熊梦彪快马飞奔,才到谷口,游龙子业已追上,将他提着衣领,拖下马来。
然后点了穴道,挟回谷底。
抛在荒草地上,不去理他。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五十九章 侠客诬作刺客 阴谋再起 壮士死犹悲壮 威武不屈他向巨石上横卧着的公孙凤走来,伸手拔出腰间的一枝白翎箭,然后解去穴道。
公孙凤大叫一声:痛杀我也!睁目一望,只见面前站立一个黑发白须老人,心念—转,便知自已是遇救了,赶忙翻身站起,便欲拜谢。
谁知身躯一动,便牵动创口,痛得她哎哟地叫出声来。
乔装老人的游龙子,大是不忍,赶忙伸手按住她的香肩,温言安慰道:凤妹,快些别动,让我给你敷上金创药吧!公孙风姑娘觉得奇怪这老人的口音虽熟,但从未见过,怎会知自己的名字?不由问道:前辈,你是谁?乔装老人的游龙子道:你不妨猜猜!公孙凤见他银须飘飘洒,面色姜黄,而义满头黑发,眸子一转,陡然忆起一人,道:你是小龙哥哥!黄小龙道:正是!……底下之说,还未说出,公孙凤哇的—声嚎淘痛哭,说道:小龙哥,家兄同家父,都在合肥城郊遇害。
死在那些横不讲理的鹰犬一种奇怪暗器中。
游龙子黄小龙道:什么?燕云大侠公孙亦年和世兄公孙时都遇害了?公孙凤饮泣道:是的!游龙子黄小龙大为震怒,说道:凤妹,别难过,令尊令兄都为不幸为我连累而死,我会把你当亲妹子看待。
公孙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道:小龙哥,真的?游龙子黄小龙道:自然是真的。
说时,一脸肃然。
接着,便给她敷上金创药。
事毕,游龙子黄小龙才将清宫侍衙熊梦彪哑穴解开,另外点了软麻穴。
说道:姓熊的今天既然落入我游龙子手里,光棍些,如果我问什么?你能照实答复,我会放汝残生,否则,我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熊梦彪竟是毫不考虑,说道:但你不能食言,同时,也不能泄露那些话是出我之口!游龙子道:好,我答应你,你且说朝廷为什么要捉拿我?熊梦彪道:告示上说得已够明白,阁下为了谋刺当今皇上,意图反黄小龙道:放屁,这一年来,我一直在西南一带,怎会分身去北京谋刺皇上?熊梦彪道:那就怪了!旬日之前,也就是中秋之夕,皇上在禁宛赏月,突然从殿阖上,飞落两条人影,一个腰粗膀挚,手挚两柄六十斤重的大板斧,另一个是位手挚‘碧玉剑’……黄小龙惊道:有这等事?那晚上是否你也在侧?熊梦彪摇摇头,说道:那晚我正值休假,并不在侧,不过,毛元亮是看到的,可惜他死了……公孙凤道:不知另外还有让人见到否?熊梦彪道:听说杜陵州与魏古彰也是月击者之一。
游龙子黄小龙立刻将二人名字默记心中,说道:说下去吧!熊梦彪道:杜陵州他们,全变成了赤手空拳,弘历帝吓得撤步便跑,那持‘碧玉剑’的刺客,飞身追上,一招‘贯草穿肠’眼看剑锋沾衣皇上难逃一死,幸而新任侍总头班碧眼活佛闻警赶来……游龙子黄小龙诧异道:碧眼活佛,几时又当起侍衙总领班了!熊梦彪道:他是咱们总头领班瑞巴丹大人的师父,又是西藏飞龙寺的活佛,武功之强,天下独步。
他月初到达北京,即被武总督罗致保荐,因为那时朝中侍衙总领班,自小仙人剑史锦涛辞职后,一直由阴爪阎婆代理。
游龙子黄小龙剑眉一掀,心说:京中有着这样多的仇家,这就难怪我要遭霉诬陷了!想到这里,画上神情反而宽松许多,说道:以后呢?熊梦彪道:咱们总头班—到,劈出一股掌风,硬生生将刺客剑锋挡开,双钹一错,一阵龙吟之声响起,果然碧眼活佛双钹威力盖世,那刺客空自仗着利器,却被逼得不住倒退。
同时,阴爪阂婆却把他的同党李志虎抓住了……游龙子黄小龙忽的站身子,说道:我不信,我不信,李大哥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连公孙凤也为之诧异不已!她是认识李志虎的,不由说道:他不是北平镇远镖局的镖师吗?熊梦彪接下去道:是的,全北平都知道李志虎是游龙子黄小龙的好友!因此,更加坐实那少年是游龙子了!如今,李大哥怎样了!游龙子闷心地问道。
那自然是在死囚牢里!熊梦彪道:连他的妻子张素贞,以及生产不满一个月的婴儿,都同时被捕。
游龙子黄小龙:好武斌,这笔账,咱们有得算的。
以后情形如何?熊梦彪:那刺客,自知不敌,竭力攻出三剑,仗着一身持有轻功,怆惶逃去。
游龙子冷笑一声,道:你不是说碧眼活佛武功天下独步么?怎会让他如此轻易逃走?熊梦彪道:咱们总头班武功虽是了得,但轻功方面却逊上一筹,你想,那刺客即是游龙子黄小龙,顾名思义,天下再无人轻功能与之节颉颃。
不过,他虽是逃走了,却从怀中掉下一件物事,更加证明他是游龙子无疑,连他昔年的义父黑贝勒爷裕荣王爷,也百辞莫辩。
游龙子黄小龙道:那刺客怀中掉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熊梦彪道:听说是一件人皮宝衣。
这东西武林中无人不知是落在游龙子黄小龙手上。
游龙子黄小龙道:别的东西,可以假着,难道这人皮宝衣也假得了?公孙凤道:小龙哥,就凭这件人皮宝衣,便可能平反冤狱。
你取出来咱们—看!游龙子道:这东西,在我身上好久没有取出来看过,今天拿出来看看也好!谁知,探手入怀,脸上颜色顿变,原来,那人皮宝衣当真不翼而飞,不由急得抓耳搔腮,说道:凤妹,那东西丢了!公孙凤道:那东西什么时候丢的记得吗?游龙子黄小龙道:因为那宝衣上的字迹,早巳消逝,本已无用,这留下来,乃是作为纪念的,不想却成为惹祸的根源。
他说此一顿后,接着又道:熊侍衙,即使黄小龙有罪,怎与燕云大侠公孙亦年有关,而将他父子杀死?熊梦彪道:详情在下不知,咱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游龙子黄小龙道:那么,你们奉命缉捕之人,可有名单?熊梦彪微—迟疑,便从身上摸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游龙子接着一看,果然,凡是曾参与大巴山黑狱谷荡魔之役的侠义领袖莫不列载名单,当然燕云大侠亦在其内。
游龙子黄小龙,一时之中,不知应该怎样办才好?公孙凤道:小龙哥,今后行止,咱们可从长计划,倒是,这位熊侍衙,应该及早处决,以免走漏风声。
熊梦彪仰天大笑,道:人言游龙子黄小龙是一条江湖好汉,想不到却是失信小人!黄小龙怒喝道:住嘴,我什么地方对你失信?熊梦彪道:那么,你是不听那位姑娘的话了!游龙子黄小龙道:那也未必,当时,我只答应放你残生! 话声一落,立朝他三阴穴点出一指,说道:你功力已废,就说游龙子黄小龙,不日便将前来北京,割取奸贼项上人头。
去吧!熊梦彪流露出满脸怨毒之色,爬上马背,怏怏而去。
这侍衙熊梦彪走后,两人方始商议今后行止。
游龙子耽心的却是群侠不悉内情,不明白丢掉性命,自己又分身乏术,而且必须赶往北京洗雪沉冤。
不禁踌躇莫决。
公孙凤姑娘道:小龙哥,你不是跟丐帮有交往么,何不请丐帮代为传出讯息?游龙子黄小龙觉得只有如此,于是两人重行化装成一对乞儿。
离开那座荒谷,踏着苍茫暮色,抵达六安。
事又凑巧,当晚便在城中邂逗着丐帮长老黑妙手。
黑妙手也是为了这件事,奉帮主小铜神之命前来找他,三人在城外一座土地庙里商讨结果,认为只好照原来计划行事,临别,黑妙手告诉他目前北京丐帮的负责人是独眼神鹰,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找他。
他的联络地点,却是天坛。
黄小龙早就与丐帮中人厮混得异常熟习,何况,他们的帮主小铜神,还是他代立的。
如以他又是长耳酒仙的结拜兄弟,这其间渊源颇深。
因此,他牢牢记住。
次日,游龙子黄小龙和公孙凤离开六安,朝淮阳行去。
因为,他们即然装扮成丐儿,自然只有舍了马匹。
公孙凤姑娘那吃过这样苦,不禁愁眉苦脸。
忽然,天空一声了亮的鹤唳,只见一只大白鹤鼓翼飞过,那只白鹤远较寻常的大约十数倍,翼展有如车轮。
公孙凤抬起螓首说道:小龙,好大的白鹤啊!这时游龙子黄小龙也注意到了,不由面上涌起—片狂欢,原来,这只白鹤,他自从坠下九回岭后,便已失去,它是碧瑶岛岛主娘娘赠与他和金燕的。
现在,居然给他无意中发现了,那有不高兴之理,何况,他此时正用得着。
不由撮唇一声长啸。
那白鹤一闻啸声,立即呱呱地呜声相应。
跟着折翅飞回。
坠落官道旁边。
游龙子黄小龙携着公孙凤,向着大白鹤走来,口中却说道:白儿,你这些日子到那里去了?那大白鹤低呜数声,一只圆眼里,却闪出异样光采。
游龙子黄小龙好似懂得他的话意,道:原来你一直在找我,金燕妹妹随她师父学功夫去了,这是我的凤妹妹呢?大白鹤又是一声长呜,算是了解他并非恋新弃旧。
黄小龙这才说道:白儿,我们这次要去北京,你把我们驼往妙峰山吧!大折鹤只翅一伏,两人再不怠慢,飘身上了鹤背,只听它嘎然一声,穿云直上。
公孙凤几曾跨鹤云游,今天算是开了洋晕,竟暂时忘记了心中悲苦,偎坐在小龙怀里,任浩浩天风飘舞着她的鬓发。
小龙深恐她一个不慎,跌了下去,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肢。
女孩儿最是敏感,忽觉小龙哥那只气虎虎的所按之处,又酥又麻,全身都感到一阵颤动,不由回眸,逗了他一个媚眼。
可是,这时的黄小龙,却在想自己到了北京之后,应该如何进行洗雪沉冤,还有,那被关在死囚牢里的李志虎,是否另有其人?于是,他决定了第一步骤探监。
片刻之间,他脑筋里涌起一个缜密计划。
这大白鹤在傍晚时分,便已抵达妙峰山。
黄小龙将沉睡中的公孙凤姑娘拍醒,寻着处无人的古庙,作暂时栖身之处。
接着,便又奔下山麓,在一家小店,买了包烧饼,回去一面吃,一面商量。
决定了两件事。
一,黄小龙先往北京天坛,去与丐帮独眼神鹰联络。
进行探监,查出被囚李志虎的真正身份。
二,公孙凤留在妙峰山,与大白鹤为伴每天傍晚将大白鹤放出,前往北京什刹海,传达讯息,如有必要,当用信件通知前往协助,否则,决不可擅自离山,以免失去联络,如遇敌人,不妨乘鹤逃避,切忌贪功。
黄小龙并于行前,传授了她救命三招剑术,及‘化影如烟游龙术轻功’然后离去。
他一路风飘电闪,宛如一缕轻烟,来到北京,按照黑妙手告诉地点一一天桥桥头。
寻到了独眼神鹰。
独眼神鹰当他仔细瞧清面前的年青乞儿,竟是游龙子黄小龙时,不禁大为惊骇!赶紧将他拉到秘密之处,说道: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清宫中,顶骑四出,倒处都在画影捉拿于你,而你却居然还留在北京城内,我独眼神鹰真要佩服你的胆大包天!游龙子黄小龙微微一笑,说道:彭兄,难道你真相信那桩倒霉事儿,是我干的么?原来独眼神姓彭名孟德。
因他左眼特大,是江湖上却称他独眼而不名。
这位徒独眼神鹰更加怔愕,说道:黄小侠,那事真的不是你干的?游龙子黄小龙一脸严肃之色,说道:小弟重申一句,那事情绝不是小弟所为,而且我还是此时才到北京呢!独眼神鹰道:什么人敢冒充你去刺皇上?游龙子道:关于这件事,小弟已查出一些眉目了!全是小弟杀父仇人武总督一手构陷。
接着,便将此事前因后果述说一遍。
独眼神鹰道:这事情,想不到竟会有这么多曲折,而且燕云大侠父子也遭杀害。
言罢,沉声一叹。
黄小龙道:昨天,我在六安县城,遇着贵帮长老黑妙手,已托他传讯天下武林,在本案未水落石出前,暂避风头,同时,我来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想查明镇远镖局镖师李志虎,究竟关在何处监牢?独眼神鹰道:黄小侠,你可不能劫牢反狱啊?!游龙子黄小龙道:我要查明那假扮李志虎的人究竟是谁?独眼神鹰道:这等事好办,我派头目粱仲康前往一打听,便知分晓。
言讫,传话下去,不多时间,便进来一个矮小精干的乞丐,经独眼神鹰低声嘱咐之后,立即外出。
一个时辰之后,头目粱仲康已过来,禀道:那谋刺皇上的李志虎,系关在天牢玄字第五洋宛狱,禁止一切亲友探汛。
游龙子黄小龙即得确讯,遂不再耽阁,向独眼神鹰打了个招呼,便自隐去。
他轻功何等神妙,化影如烟,迅若游龙,只不过刚敲三更,他便潜入了死囚牢玄字第五号监狱。
施展的是易筋缩骨法。
他发现躺卧在监牢中的那人,果然粗粗膀阔,面目轮廊,依稀与李志虎大哥相似,心想:难道真的是他?继而一想……不会的,李大哥为人最诚大体,即使宰了他,也不会做出这等诬馅,卑鄙事情。
念头方落,地下的囚犯,在—阵牙齿猛锉之后,梦呓道:荷花、你这臭婊子,骗去我的积蓄,然后移情别恋,哈哈老子那一刀,干得当真痛快……冒出了一阵子接着又道:有人说,杀人偿命,我蔡良贵这一次做牢,不但命可以留下,而且再坐一天,便有一两金子的进帐,三年两载出去,还怕不是一个大富翁么?只是苦了那姓黄的……游龙子黄小龙大怒,伸出食中二指,便要向那犯人死穴点去,猛然省悟这样作,岂非死无对证!何不前往镇远镖局一探,然后再打听蔡良贵犯案情形。
想到这里,便用缩骨法,钻出了铁栅,走出天牢。
是时,天交四鼓,商店已全部打烊,街道上静荡荡的,只有巡拾营的八旗兵,不时穿着厚重马靴,以一种整齐而规律的脚步声,不时走过。
游龙子黄小龙奔出天牢,穿过几条大街,来到镇远镖局门前,他原以为这座镖局,定会遭到株连,门前冷落,大门上帖上封条。
业已停止营业。
谁知此时一看,根本不是那回事,不但没有遭到株连停业,厄运,反而门前停着数十辆大骡车,满载红货。
生意尤为兴隆。
在暗淡的灯光下,还有十余位趟子手,和三位镖师正在进行装载检查工作。
游龙子不禁眉头一皱。
就在这时,远远闻得一阵车马的奔驰声,越来越近,他迅即闪入暗陬。
那辆马车,甚是豪华,拖车的四匹黑色健马,异常雄骏,车头上悬着两盏灯龙,上面写着总督府字样。
一望而知,是仇人武斌的马车。
马车在镇远镖局门前刹住,从车上跳下四个锦衣汉子,步履矫健,太阳穴高高凸起,黄小龙心想:这武总督从什么地方弄来这多外家高手。
就在他动念之间,车上下来一文生公子,身穿蓝绣花儒服,头戴儒巾,巾上嵌着一粒径寸宝珠,光辉四射,他竟是武总督之子花花公子武斌。
游龙子黄小龙大为诧异,心想:这淫贼半夜三更,鬼鬼崇崇,前来镇远镖局干啥?疑窦方湔,那正在检查装载的镖师,一看是武公子来到,纷纷抢先迎候。
接着总镖头崔刚呵呵大笑,迎了出来,说道:得老朽接得公子通知,今晚三更要来敝局一谈,眼看已是四鼓,还以为公子被红妆软困出不来哩!那晓得公子竟是守信之人,哈哈!总镖头一面谈风生,一面揖客入内。
游龙子黄小龙,化影如烟,乘机潜入镖局大门。
这时,局内客厅上灯烛辉煌,佳肴罗列,并不时传出燕语莺声。
客厅门外,四个锦衣大汉,叉腰横剑而立。
游龙子悄悄闪入邻室,贴耳细听。
只听花花公子武斌沉声说道:总镖头,家父对此案老感心中不安,那李志虎镖师,即不肯与咱们合作,觉得还是杀了的好,以免成为异日后患!崔刚说道:老朽并非不肯,只是觉得那蔡良贵岂能长久冒充,一旦李志虎之妻张素贞发觉其中蹊跷,那就坏啦。
既然令尊大人觉得有必须杀人灭口之必要,老朽自然照办,只是,赶明儿定要将李妻毒死狱中,否则事情更坏!花花公子武斌说道:总镖头何不把囚禁李志虎之处见告,以便派属下将首级带返,向家父覆命。
崔刚说道:好吧!公子且带属下随老朽前往!言讫,两人推席而起,走出厅外。
游龙子黄小龙心中哼了一声,暗暗尾随其后。
且说崔总镖头带着公子走过一段回廊,绕向一间平房走去。
那是一间镖局仓库,用来贮藏客人货物之处。
游龙子黄小龙,以前住在北京,时常来镇远镖局找李志虎大哥,对于这儿环境,最是熟悉,他要想接近那建筑物,自是十分容易之事。
且说总镖头崔刚与花花公子武斌进得仓库,由那锦衣侍卫举起灯笼一照,只见一个腰粗粗臂阔的汉子,躲卧在潮湿的地上,一见总镖头来到,便不禁破口大骂道:你这趋炎附势之人,简直替江湖人士丢脸,我李志虎可做不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李某人绝不会跟你合作,来诬陷我黄小龙老弟。
可怜李志虎还不知妻儿被捕,人家早已以李代桃僵之法,铸成冤狱,四处捉拿游龙子黄小龙了,还把他蒙在鼓里呢?花花公子武斌说道:李志虎,别不识抬举,你假如肯答应咱们合作,家父说他愿保你升任宫中一级锦衣侍卫,另外还酬劳你一笔可观的黄金,这一生享用不尽呢?总镖头在一旁附和道:可惜咱姓崔的没有这种机遇,否则,早就答应武公子!须知这世界现实得很,一切都是假的,什么朋友不朋友,有钱就行,难道游龙子还强得过你的娇妻和爱子吗?李镖头,我要不是觉得这些年来相处不错的话,也不会一再罗唆!今宵是你惟一选择的良机!说时,面上涌现一缕诡异之色。
李志虎虽说是直爽汉子,但他在江湖上跑了这些年,那有看不出来之理,同时,今晚与往日不同,除多了一位花花公子武斌外,并还带着四个一级侍卫,个个面腾杀气,不由冷哼一声道:多谢总镖头的爱护,我李志虎头可断,志不可屈,漫说要我串通去谋害黄小龙老弟,我万万不能答应。
就是谋害普通人也办不到。
崔总镖头道:你不再考虑了?李志虎虎目圆睁,说道:大丈夫死则耳,何考虑为!答复得斩钉截铁。
花花公子武斌道:连你娇妻爱子也不管了!李志虎一想到娇妻张素贞与爱子小虎,顿时心如刀割,旋又一想:人生自古谁无死,与其活着做着违背良心之事而不安,反不如死了,让这颗心在土里面闪耀着光辉。
如此一想,便又坦然,说道:武公子,崔总镖头,把这颗首级割去吧!这粗豪的壮汉,语声锵锵,他把仓库中挤着的人群,顿时显得多么的渺小。
崔刚眉头一皱,武公子哼了一声,向屋下道:动手!那魁梧的锦衣侍卫,钢刀一闪,划起一道银虹,向李志虎脖子横里斩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章 游龙复现 霹雳掌欣逢旧雨 阎婆垂危 总督府再传噩耗且说李志虎正当伸长颈顶,待锦衣侍卫钢刀劈下之际,陡闻一声怒喝传来:鹰犬尔敢!那锦衣侍卫执刀另手,突地一麻,当的一声钢刀坠地,他对这声音有一年多不曾听到了,今日一听倍增亲切,扬声呼道:龙弟,是你来了!竟尔忘却身在危险之中。
花花公子武斌,崔总镖头,以及张绪,王庸、李平、赵凡等四个锦衣一级侍卫,全都心头一震,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年乞儿模样的人,像幽灵般出现仓库一隅。
阴暗的光线中,那乞儿一双眼睛,却亮如明灯。
目中充满威严,愤怒和杀机。
各人全都向后退了一步。
崔刚眼珠一转,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的人,顿时计上心来,身形一幌,屈指如钩,直向李志虎拿去!李志虎站在那里,正因陡然得见这倾盖之交的好友,一时情绪激动,竟是丝毫不知闪避。
崔刚眼看手指沾衣,陡感劲风扑面!他本是号称京城第一好手,嘿笑声中,手腕倏地一翻,便向袭来敌人肩胛拿去。
黄小龙左手替大哥解绳缚,右手忽掌忽指,一连攻出十余,迫得崔刚一时手忙脚乱。
花花公子武斌,识得游龙子黄小龙历害,向身旁张绪,王庸、李平,赵凡,说道:还不上前帮助崔总镖头把叛贼擒获!四侍卫应喏一声,四柄钢力从两侧斩来,刀光霍霍,威胁极大。
而缚在李志虎身上的鹿盘,却非三两下所能解开,游龙子虽具有一身旷绝武功,也感到应付困难。
李志虎忙道:小龙弟,还不拔剑!游龙子黄小龙知道时机迫促,心想:今天不杀人是不行了。
左臂一带,两人同时暴退屋隅,右手一探,碧玉剑立即出鞘,剑光闪处,—阵铿铿响声,张绪、赵凡便已人头搬家,尸身栽倒,从颈腔中飞起两股血箭,有如喷泉。
崔总镖头狡猾如狐,眼见情势不佳,马上脚底揩油,拉着花花公子武斌,从一处暗门溜之大吉。
连提在手里的灯笼也甩掉了。
王庸、李平两人,直骇得胆裂魂飞,把手中剩下的两截刀,朝黄小龙搓去,人也跟着纵起。
谁知这时室中光线骤暗,背后又飘来金刃劈风之声,两人逃命要紧,赶紧身形一仰,藉势滚开,饶是应变奇迅,仍迟了一瞬,左耳被削。
游龙子本已目露杀机,想不留一个活口,但他终属心地仁厚之人,临时突又黯然叹息一声,改横臂为斜削,仅将王庸,李平两人耳朵削去,却饶了对方一命。
王庸,李平死里逃生,幸得不死,各自低呼一声:武公子……便冲出仓库大门,伺命般逃去。
游龙子黄小龙跟踪追出,却不见仇人踪迹,暗叫一声:不好!返身打亮火摺,用碧玉剑割断霹雳掌李志虎捆绑,道:李大哥,咱们赶快离开此地。
言讫,拉着李志虎手臂登房越脊,如飞逃出北京,向妙峰山而去。
等到花花公子武斌,带领清宫侍卫领班碧眼活佛,副领班文魔楚申君来到镇远镖局,两人却已不知去向。
这一来,总督武丕显,颇为震惊,下令禁闭四门,大事搜查。
这时,游龙子黄小龙早已拉着霹雳掌李志虎,走出西门外,北京城虽是闹了个通霄,动员了八旗兵丁,以及清宫中所有侍卫,但又从那里去捉拿叛贼。
总督武丕显大人,自是十分震怒!心想:自己空白掌握了全国兵符,却依然奈何不了那游龙子。
不由向镇远镖局的总镖头崔刚问道:崔总镖头,这游龙子黄小贼,真说得上胆大包天,居然敢潜匿帝都,将李志虎劫去。
下一步,不知道他还要采取什么惊人行动!崔刚捋颔下银髯,说道:禀大人,在下早巳深思熟虑,如叛贼仍留城中,必然有着三项蠢动!第二,他必然设法潜入黑贝勒裕荣王爷府宅,以求庇护!坐在一旁的西藏番僧葛尔穆德道:这—点,家师已有安排,那游龙子黄小龙不去便罢,只要他敢冒险,决逃不出手去。
武总督知道碧眼活佛便是这喇吓师父,既然他说那方已有安排,想必不假,遂道:不知崔总镖头认为小贼次一蠢动将是什么?崔刚道:那是最易推测的事……武总督道:什么事?崔刚道:游龙子黄小龙素以江湖游侠自负,想那被关在天牢里的李志虎妻儿,那有不救之理!只要他仍留城中,定将前往劫牢……武总督不禁仰天狂笑,说道:这一点,本大人早就想到,他要是不往劫牢,还则罢了,只要他有此企图,游龙子必然被擒无疑。
花花公子武斌,见父亲说得满有把握,心下自是十分欢喜,说道:爸爸,你老人家使的什么妙计?武总督故意泛起—丝神秘的笑容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自知。
他说到这里,面向崔刚道:不知崔总镖头估料那游龙子此外还有什么蠢动!崔刚道:我想,那游龙子既称与大人及公子有着不共戴天仇恨,如果他心地偏狭—些,也许他会把前面两项行动压后,而一快恩仇!话方及此,武总督和花花公子都心头冒起一丝寒意,暗想:这一着,倒是不可不妨!不过,当他举目一扫堂中的如云高手,便又豪气陡壮,呵呵笑道:本大人倒是不患其不来,患其远走高飞,那才是南山有鸟,北张罗,空费一番心思!天下事,就有那么绝,正当武总督大人坐在私衙大言不惭之际,忽见一级侍卫阴爪阎婆一满身血污,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
这阴爪阎婆才一现身,武大人便感兆头不佳,原来,她是被武大人暗中派往天牢,率领四个侍卫,及一队弓箭手,守护罪妇张素贞的,在他认为这事布署得如此严密,任何人只要敢於试图劫狱,决难成功,如今,阴爪阎婆既已独自负伤归来,不问可知,这一着棋又宣告败了,不由大惊失色,忙从虎皮椅上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阎侍卫,你怎样了?阴爪阎婆,扶着墙壁,用手—抚心胸,然后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昏倒地上。
顿时,堂中起了一阵骚动,所有高手,全都泛涌起—丝惊诧之色,而袖手无计。
要知这阴爪阎婆,虽也是侍卫身份,而且是六十七岁的高龄,但终罗是女人,而且又是一个貌若无盐的女人,像这种干豆腐,谁愿吃呢?总督武丕显虽是明知天牢中的罪妇出了岔子,但他总希望问个清楚是以十分着急。
侍卫们全都俯下头装着沉思的样子,以逃避那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武总督心头哼了一声,向宫中侍卫领班碧眼活佛说道:总领班,恐怕这事只要有麻烦你了!碧眼活佛情两难却,宣了—声佛号说道:卑职遵命,不过阎侍卫腑脏已碎,即使能将她救转。
亦只有片刻生命,复活的希望很微。
碧眼活佛推辞不得,—甩火红架袈,迈步上前,伸出那双蒲扇般的手掌,按在阴爪阎婆‘中庭’穴上。
那‘中庭’穴,位置于两峰之间,如换少妇,当有不少奇妙的感觉,可是,这阴爪阎婆—身排骨嶙峋,胸部平塌,宛如—片干牛皮,毫无情趣可言,加以面目丑恶,一身血污,看了就令人恶心,碧眼活佛心想:这种人,居然让她出入宫廷,当起侍卫,实在替爱新觉罗氏丢人!他虽这么想,手心己源源地吐出‘九阴功’,将那散窜的真气,复又迫人丹田。
渐渐,阴爪阎婆脸上有些红润,可是一时还不能醒来,武总督双眉紧蹶,显然有些不耐烦。
花花公子武斌见此情形,蹲着身子,轻轻一拍碧眼活佛肩胛说道:总领班,你能想法让阎侍卫迅速苏醒吗?碧眼活佛心头颇不高兴,但却不形之于色,答道:办法并非没有,恐怕要麻烦公子了!他是另有计较。
花花公子武斌忙道:不知有何麻烦之处?碧恨活佛道:本座怀中有一种丸药,可以帮助伤者疗冶肺腑创伤,但须人以口度之,阎侍卫才可能吞入腹内,不知公子可否为之?花花公子武斌,瞧了瞧躺在地上阴爪阎婆两片干瘪的嘴唇,忽发奇想,暗道:我一生不知尝遍了多少潮润热情如火的樱唇,像这般又干,又冷,又惨白的嘴唇,还未尝过,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到这里,立即应道:总领班既有灵药,何不早说,我对这门功夫有独到之处,自然由我办理便是。
这可把一旁的武总督气得吹胡子。
碧眼活佛不由—怔,心说:看不出这花花公子,倒真能礼贤下士,古之吴起不过是也。
他又那里知道武斌心头所想的,全不是那么回事。
碧眼活佛泛起一脸钦佩之色,从怀中摸出一粒红色药丸递与花花公子。
武斌接到手中看也不看,便抛入口里,腑身向阴爪阎婆口里度去。
他这时所感觉到的是一种干燥,冷硬,与腥臭,几乎连隔夜也吐出来。
他那里还能忍受,大叫一声站直身子,一连吐了数口唾沫说道:他妈的,这真不是人干的,那里会别具风味!一时情急,把隐藏在心底的话也说了出来。
本来,他这一行动,颇获得无数侍卫敬佩,经此一说,便都全部改观。
心中暗暗骂道:这家伙真不是东西,连那么个丑老婆子,也会感到兴趣,真不啻色中饿鬼!不言众侍卫心中暗骂,且说总督武大人见儿子给阴爪阎婆喂下—粒药丸后,不消片刻,呼吸便由弱转强。
随即张开眼睛。
武总督故意表示无限关切说道:阎侍卫?你有什么话要说么?阴爪阎婆气若游丝,是以声音低得有如蚊蚋,只听她说道:卑职学艺不精,辜负大人重托。
……武总督道:莫非那李镖头之妻,被人劫去?阴爪阎婆稍为头部动了一下,算是承认。
厅中一众侍卫,莫不惊诧不已!心说:这游龙子黄小龙当真是神出鬼没。
武总督道:那人是游龙子么?阴爪阎婆道:卑职不敢决定,盖来人是一个皓首银须,身材矮胖的老头子!而且武功深不可测!碧眼活佛道:那就奇了,武林中皓首银须的老叟,虽是很多,但又有谁能一人独败宦中的五个一级侍卫?如说那是游龙子的化装,委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要知—个人能将年岁变得或老或少,身形变得或高或低,虽不足奇,但已非易事。
如与易瘦为胖,或易胖为瘦,岂非视神得不可思议?阴爪净婆道:卑职亦有同感,只是那老人手法奇奥,轻功更是了得,不知当今武林,除宇内四奇,苍穹三仙,黑水一尊外,尚有何人具此功力?那知她话声未落,陡闻堂上一人仰天狂笑道:阎侍卫,你也太孤陋寡闻了!这世间,不知有多少武林耆宿,具有莫测高深武功,象四奇三仙之辈,真可车载斗量!说话这人,不但语意令人惊楞惊骇,而且字字铿锵,显得中气十分充足。
大堂上一众侍卫全向说话那人投去。
当他们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副总领班文魔楚申君,各人脸上都有不服之色。
原来,这位副总领班大人,虽是名不见经传,却由总领班碧眼活佛推荐。
他人本文弱,而又不会在宫中显露过过人武功,同时,碧眼活佛老是讳莫如深,从来不谈他以往事迹。
就连葛尔穆德亦皆守门如瓶。
他们真感疑这位副总领班楚申君,会是身怀奇绝武功之辈?不禁齐声问道:副总领班,你能告诉咱们那些武林耆宿是谁?文魔楚申君嘴角方自蠕动,话到嘴边,陡闻楼阁暗处,—人冷冷说道:酸丁,时刻未到,汝取泄漏机密,误却大事,耽心给岭主知道,难逃酷刑!……话声未落,只闻数声厉喝道: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还不现身出来!顿时,人影纷飞,如激箭般朝,大堂外面楼阁扑去。
碧眼活佛来不及阻止,心知要糟,不由扬声说道:使者掌下留情!情字方落,陡闻晨风中传来一缕喋喋怪笑,阴沉沉地说道:如不给这些冒失鬼一点教训。
恐怕永远不知天高地厚!说时,浓雾中劲风如潮迎卷来,数声啊呀,所有扑出去的高手,全成了断线风筝,卷了回来,—个个摔得鼻青脸肿。
文魔楚申君非但不出言抚慰,反冷冷说道:就是适才这人,他又何尝在江湖上出现过,一身旷世奇学,当今武林又确几人?那些被摔伤的侍卫,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
早巳心胆俱裂,自然不再开口,而其余之人,更不敢自找无趣。
一时之间,大堂上谁也不再言语,各人呼吸声隐隐可闻。
显得异常沉寂。
还是武总督首先不耐,出来打破沉寂,说道:阎侍卫,咱们书归正传,你且说说出事情经过。
阴爪阎婆低唤了声:水!天雷掌孙克新忙把面前饮剩的半杯捧了上前,递给她道:老婆子,这里是茶,别他妈的玩花样,还要在临死之前,吊足胃口!阴爪阎婆大怒,挥腕抓向孙克新手腕脉穴,心想:老娘不过才卸去代理职务。
你这小子便想用言语来凌历我,岂非找死?如在平时,天雷掌孙克新决难闪避得如此轻易。
此时她已有气元力,自是难以如愿。
长川秀士诸葛青忙道:阎大姐,你内腑已伤,千万别妄逞意气。
说到这里,劈手夺过天雷掌孙克新所捧茶杯,递与阴爪阎婆道:孙老弟不过是在向大姐开玩笑,你还是先润润喉咙,述说发生事故吧!武大人还在那里洗耳恭听呢!阴爪阎婆伸出颤抖的手,欠着身子勉强喝了两口冷茶,两眼望着屋顶,喃喃地叙述着她的受伤经过。
原来,阴爪阎婆奉总督密令。
率领四个一级侍承,严密防卫着七号天牢里的犯人。
同时,更在附近屋顶上,安排了数十个从八旗营里挑选出来的射击能手,似这般严密布署,任何人只要妄图劫狱,何异自投罗网。
阴爪阎婆听说过,游龙子黄小龙的厉害,知道任务艰巨,便把带来的四个助手,追魂松针齐元泰,八面玲珑邵东海,渔叟章棋,飞环杜远分成两组,轮流守卫,她自己只好澈夜巡查。
一宵过去,天边已现曙色。
五个人既非铜打铁浇,精神有限,全都感到一脸疲备,阴爪阎婆那里还能强挣,心说:天都刷糊亮了,不信那游龙子黄小龙会这样大胆,敢于青天白门公然现身劫狱!便回到房间,倒在榻上。
就在这时,从什刹海方向,传来一声鹤唳。
她辗转反侧,竟不能成眠,不由心中一动,暗暗沉忖道:那游龙子黄小龙,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智谋深远,常能出人无意,此时天牢最是空虚,如果被他视出此中破绽,难免不乘虚而入。
想到此处,她那里还睡得安隐,连忙将解开的襟纽,重行扣上,拉开房门,悄悄走出。
只见追魂松针齐元泰,和八面玲珑邵东海,正在走廊上揉眼睛,一个说道:这真是他妈的苦差事,就是—只看家狗,也有他睡觉的自由,咱们却必须守着一个犯妇,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另一个低声说道:齐兄,你这人怎的那样老实,反正阎大姐已休息去了,咱们何不到外面巷口。
喝他三杯两盏早酒,岂不强于死守这里,要安逸得多!追魂松针齐元泰道:邵兄!还是你强,什么事你都能应付!对!就这样!他说到这里,抬臂一扬,做了个谦让的礼貌动作,便随着八面玲珑邵东海向巷口走去。
阴爪阎婆汉息一声,本想喝止,又恐怕给二人难堪,他们子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摇了摇头,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嘴角上挂起一丝苦笑!她自是放心不下狱里的女案犯张素贞,扭过身躯,便想前往查看一遍。
谁知,刚踏入甬道,便见七号狱室内,钻出一个皓首银须,身形矮胖的老者,接着出来的是女囚和婴儿。
阴爪阎婆既惊且怒,厉声喝道:什么人?还不给我站住!那破锣般的嗓子,又尖又锐。
她这样高呼呼,无疑是想通知室内的渔叟章棋和飞环杜远。
张素贞蓬首油面,抱着婴儿,吓得直向矮胖老人身后躲,阴爪阎婆笑一声,身形陡地一跃,十指微屈如钩,向两人抓去。
其式诡异,其快如风,指爪还隔尺许,劲风便巳扑面激荡。
矮胖老人白眉一轩,说道:妖妇,我劝你知机一些,别惹得老夫动怒!袍袖微挥,阴爪阎婆便发觉攻出的指劲,如石沉大海。
阴爪阎婆吃了一惊。
她本是一个性格凶悍之人,那能一遇挫折,便即引退,钢牙一咬,十指交错,便又恶狠狠攻了上来。
矮胖老人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挥袖格去,说道:大嫂,你抱着孩打前先走。
张素贞应了—声,身形一闪,果然从阴爪阎婆身旁擦过,向甬道尽头冲去。
忽然—声冷笑传来,两条人影拦在甬道尽头。
同时,空中一团黑影当头下,张素贞虽也是半仙尼之徒,但她学艺时浅,自从与李志虎结婚之后,武功便又搁下,何况她此时抱着婴儿,手无寸铁,不由得一声惊叫,反臂出—掌,向后跃退。
渔叟章棋冷冷地道:就凭这点功夫,也想越狱么?举起手中渔网缓步逼去。
他那里晓得那劫者的厉害。
么字才落,阴爪阎婆叭的一声,被矮胖老人袖抛起卷跌地上,不见他恍肩举步,便巳拦在渔叟章棋面前道:我道是何人欺负妇人女子,原来是阁下,我倒要领你那张网儿,有何厉害?言讫,探臂向空中的渔网抓去。
渔叟章棋,见矮胖老人好似不知网内蹊跷,面上顿现喜色,心说:老匹夫,这遭你上当了!念转沉腕一抖,那停在甬道上空的渔网,加速下降,眼看胖老人便要入网。
谁料老人双足一点,头朝下脚贴着渔网起于空中,—阵叮叮响声,那系在网上的一百另八只倒须钩,全数被摘去,落在地上,说道:像这么一双破网,也值得耀武扬威,当起权奸的走狗!矮胖老人这手武功有个名堂,唤做天河摘星,不但要快,而且指爪之力,还要练达登峰造极。
渔叟章棋骇然倒退两步,连从地上爬起的阴爪阎婆,她是以爪上功夫称雄的,看了亦为之变色。
这时她再也不敢狂妄,裣袵说道:这罪犯张素贞,乃是叛贼党羽李志虎妻室。
奉旨拿捕天牢。
不知前辈是路过京畿,伸手管这宗闲事?还是与她有关系,走出此劫狱下策?矮胖老人掀髯一笑,说道:什么都不是。
知趣的,让开道路,别妄想从老夫口里套出线索!或是籍以拖延时间。
说时,迈步向前走去。
渔叟章棋和飞环杜远,都被夺人先声所镇慑,竟—时不敢还手,不断向后退走。
阴爪阎婆两只细迷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心里不断地说道:今天绝不能让他们跑了!边想边掣出怀中的一对鹰爪。
嗖的—声,便向躲在矮胖老人后面的少妇抓去。
张素贞骤间全屋破空之声,赶忙身形向前一栽,正要从前面保护她的老人腋下钻过,却嫌稍为迟了—点,普的—下,把身上那件黑色囚衣,撕了个大裂口,跟着咕哇咕哇,—阵疾剧的儿啼。
矮胖老人陡然回过头来,双目炯炯射出慑人的威光,阴爪阎婆见了也觉骇怕,不敢再事追击。
正想:如果实在拦截不住,索性让他逃出天牢,去尝那些箭手的厉害!就于此际,忽听牢门外—声喊:是什么贼儿崽子,敢乘大爷不在,混入大牢,快些滚出来延颈受戳!—声括嗓门,便知是追魂松针齐元泰。
原来两人在巷口酒店里,正要买酒,忽接狱卒通知,说是七号狱室里的犯人劫走了,这一惊非同小可,舐了—下嘴唇,返身就走,八面玲珑邵东海。
暗叫一声不好,如果让犯人走脱,这失职之罪,便承担不起,不由边走边埋怨。
追魂松针齐元泰何尝不知干系轻重。
只差没有说出来罢了,是以人还未到,便已人声嚷嚷。
阴爪阎婆,一见又增加了两把硬手,胆气陡壮。
一摇手中的鹰爪镰,大声说道:章兄,杜兄,别让贼人走了,自毁前途和名头!渔叟章棋和飞环杜远,知道来了帮手,心想:合五人之力,就算你有霸王之勇,要想冲出去,亦绝难办到。
不由涌升起工种贪功之念。
此念一生,立即各挥手中兵刃,奋力拦阻。
但见环光网影,充满甬道。
矮胖老人倏地面色一变,一连劈出两股掌风。
掌未到,风先至,迅猛已极。
渔叟章棋那张爷爷留下来的破渔网,竟有些把持不住,一式‘鱼游于洲’,赶快让开掌锋。
与他并肩而战的飞环杜远,见势不妙,赶快抛肩撤步,向后暴退。
矮胖老人见甬道前面已露出空隙,正想拉着张素贞冲出,蓦闻身后一声惨叫,原来,她已被阴爪阎婆的鹰爪镰将左臂划了尺多长的一条口子,鲜血狂涌。
他此时不再犹豫,猿臂轻探,将张素贞挟在胁下,猛往甬道尽头迈去。
他虽只用一只手掌,拍前甩后,那惊涛骇浪般的掌风,直逼得前面的渔叟章棋飞环杜远不敢拦截,后面的阴爪阎婆,不敢逼进。
眼睁睁望着他抵达甬道尽头,便要挟着囚犯遁走,而无可如何。
突然,两支长剑,夹着啸风,涌起朵朵剑花如落英缤纷,矮胖老人道:想不到今日北京,会有如此众多好手。
言讫,右臂一探,直入剑幕,扣拿八面玲珑邵东海寸关尺脉,部位不差分毫。
邵东海方自惊凛,但觉手腕一麻,长剑已然易主。
这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场诸人那个不会,但如要像老人如此俐落,准确,迅快,恐怕当今之世,无出其右。
五人微一怔愕,复义欺身攻上。
原来,八面玲珑已从狱卒手中夺得一支长矛。
矮胖老人长剑入手,更是如虎生翼,每—剑撮出的部位,都是侍卫所必救。
一连十数招,把横拦前面的追魂松针齐远泰,八面玲珑邵东海。
渔叟章棋,飞环杜远等四人逼得团团乱转。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一章 问天下滔滔 谁是小子对手 看鹤翎片片 确定又见侠徒阴爪阎婆见有机可乘,冷笑一声,一式金豹露爪,不抓老人,反向对方腋下的张素贞抓去。
她深知象他这等高手,绝难暗中偷袭,因他必练有罡气护体,一旦发觉,所施定系杀手。
反不若向那受伤女人施袭,来得较有把握。
这一着,既毒辣,又厉害。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当阴爪阎婆,举起手中的家伙刚好进出,不知何故,张素贞胁下的婴儿,忽地一声号啼,矮胖老人身形微侧,眼角己瞥见背后掠来一道乌光,单向张素贞三大要穴,老人哼了一声,急忙回剑一绞,阴爪阎婆,哪还掌握得住手中兵刃,当的一声,掉在地面。
老人看也不看,仍然挺剑前行。
阴爪阎婆满布皱纹的脸上,虽是现出一缕愧色,但她也仍不愿让老人将张素贞劫走,眉头一皱,顿时计上心来。
扬声说道:暗青子!追魂松针元泰等四人,正感棘手,经此一提,各人均迅快绝伦地扣满—把暗器,扬手打出,说道:老头儿,尝尝这个。
煞时之间,暗器像雨点般射出。
他虽走出甬道,但仍陷身门内,空间甚小,不好闪避,只得舞起长剑将暗器一一打落。
阴爪阎婆一生,从未见过谁的武功如此高强,一手扶着人,单以一只打手,对付宫中的五个一级侍卫。
而镇静自如。
五个人中,数她最为凶狠,一见矮胖老人被暗器困住,心想:机不可失,时不可再。
立即就地一滚,展开一套地堂功夫。
直取矮胖老人下盘。
剑光霍霍中,矮胖老人双脚钉在地面,好似对身后—无防备,遑论滚地偷袭。
阴爪阎婆暗暗得意,—式龟龙隐现,左手鹰爪直取老人俞门肾门二穴,右手向张素贞后背敲尾重穴拍去。
一招分击两人,狠毒绝伦。
谁知她两手甫穿出。
老人冷笑一声,右足柱地—旋,不但攻出的双手全失的,而且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里飘来一脚。
点在肺腑之间。
宛如被—双万斤重锤击了一记,顿时,头昏目眩,眼冒金星。
如以老人让出空隙,五人施放的暗器,飞刀、蒺藜,铁弹,袖箭、松针,一齐向她射去。
幸而阴爪阎婆虽受重伤,但神智尚清,贴地—滚,仍被那份暗器击中数处,总算没有变成刺猬。
矮胖老人似乎被她连番偷袭行动激怒,刷!刷!刷!—连攻出数招,双脚连环踢出,一连数声惨叫,追魂松针齐元泰,人面玲珑邵东海,渔叟章棋,飞环杜远,全都受伤倒卧血泊。
只见他双袖一抖,便如一缕轻烟逃离天牢。
外面虽是晌起一片弓弦之声,但用来对付一般江湖高手,当然有效,但要想阻止这种罕绝奇人,岂非毫无一丝用处。
她说到这里,头一偏,便溘然长逝。
武总督听完阴阎婆一番叙述,除派人前往检察迫魂松针齐元泰等四人死活外,心头又惊又怒。
暗想:这游龙子黄小龙已是一个危险份子,如他再有这种武功深不可测的朋友,那就可怕了!想到这里,不禁问道:总领班,不知天下还有何人武功高过于那小贼?碧眼活佛躬身说道:如论武功,卑职与副总领班,并不见得逊色多少,只是这小贼十分狡猾,是以防不胜防。
至于高过他武功的人,便只有黑水魔尊彭岑,恶邪岭主公冶羊两人而已!武总督一听这世间居然有人胜过游龙子黄小龙,好不欢欣,说道:总领班,你能用什么法儿?将两人请来。
本大人定将奏请朝廷封你爵位!或其他重赏!碧眼活佛道:黑水魔尊,现保定‘灭魂谷白石堡’,与卑职颇有私谊,如果以礼邀之,不难为大人座上佳宾,只是这等奇人不受世俗礼节束缚武总督道:这种草野奇人,虽不重视金、银、财、宝、似为了表示朝廷及本督一番诚意,可由师爷修书—封,并赏白壁十双,美女十名,由总领班携往如何?碧眼活佛立即赞同道:大人如此礼贤下士,率土之宾,莫非王臣,谁不乐为之用,卑职此去定能请得黑水魔尊大驾来京。
共谋擒杀游龙子黄小龙。
不言武总督大人处心积虑,一意要将游龙子杀却,以绝后患。
且说妙峰山上的游龙子黄小龙,这时正与霹雳掌李志虎,及张素贞,公孙凤,在破庙中商量,如何昭雪沉冤?否则,这一辈子都将被朝廷列为钦犯,岂不讨厌。
公孙凤道:有你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即使被鹰犬们抓了去,你—定能把我象李大嫂—样从牢里救出来。
这不是孩子话么。
张素贞连忙用手肘撞她—下,意思是阻止少发谬论,以免打断黄小龙的思绪。
那晓得这一撞,正触着伤门,不禁哎呀呀一声,李志虎道:贞妹,什么事?张素贞道:没有什么,只是触着了伤口,那婆娘好凶,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愿她不得好死。
游龙子黄小龙道:大嫂,你是骂阴爪阎婆吧!恐怕她此时已经死去多时了。
张素贞道:小龙弟,你化装得好像啊!连我都看不出来。
相信那些饭桶,又怎知道是你?黄小龙道:这种功夫,妙固然妙,时间一久,那才叫受洋罪咧!霹雳掌李志虎道:小龙弟,像这种‘缩骨涨肌法’。
最多能维持几天?几天?黄小龙一伸舌头,叫了起来,说道:我的妈呀!能维持十二个时辰就算不错哩!公孙凤想了想,觉得学这种功不是一朝一夕有成,单是平常人蹲得太久,便感不大好受,何况还要将骨头缩短,肌肉澎涨,果然不像以前想像那般好玩,不由泄了气,嘟着嘴说:不学就不学,有啥希奇,咱又不要到马戏班去表演。
话声甫落,黄小龙忽然面色一变,说道:李大哥,你们快躲起来。
霹雳掌李志虎,张素贞,公孙凤三人,身形一幌,便躲去神龛后隐身。
凝神细听,果然山径上响起沙沙的脚步声,正朝破庙走来。
不多时来到庙门停步,低声唤道:小黑炭,你闯祸了,还想躲避着我们吗?公孙凤从观音泥像背后,悄悄望去,只见那人穿着白儒衣,足登粉履,那半边脸孔,虽被破旧的帐幔遮去了,仍可瞧出来人是—个俊美的少年书生,不禁奇怪起来,心想:这书呆子大概是一个神经患者,此地何来‘小黑炭’的名字再说,小黑炭,小黑炭,的名字多不雅,决不是一个上流社会人士应有的外号……她念头未落,陡闻大殿上朗朗—笑,这不就是小龙哥么?心想:你这人怎么搞的?人家是来找‘小黑炭’呀!你这么孟孟浪浪的就现身出来干啥!急得直跺脚。
神龛后面,总共才有多地方,三个人本就拥挤在一块,她这一跺脚不打紧,可把张素贞那金莲几乎踏扁了,痛得她险些流出泪水。
公孙凤想说句道歉话儿,张素贞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小嘴,在她耳畔低声说道:没关系!公孙凤笑了笑。
就在这时,游龙子黄小龙已降落地面,迎了上去,拱手说道:义弟,义父母两位老人家可好?那少年书生倏地,双眸射出两缕幽怨而愤怒的光芒,恨声说道:他们么,险些被你连累得丢了脑袋,最可恨的是你为什么要干那糊涂事?游龙子黄小龙道:这个,我……我没有呀! 你还说没有,晨间劫天牢总不会假吧!游龙子黄小龙平生不善撒谎,直认道:你是怎样晓得的?莫非他武贼也知道我住在这儿?那少年书生此时神色较为和善,说道:你怎的这样笨?要是让他们知道,那不早发大军把这座山头团团困围。
不过你可乘大白鹤逃走,你那些朋友却不免被捕!公孙凤在神像后面甚感奇怪,心想:小龙哥在京城怎还有这么个义弟,看样子,他们情感还不错呢?只不知这人是谁,莫非也是一位江湖豪侠?想到这里,便向张素贞压低嗓子问道:大嫂,你知道那是谁?张素贞轻声道:他呀!是黑贝勒王爷的爱子!名叫敏儿。
公孙凤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两人的关系,这时又听小龙问道:敏弟,你是怎样看到的?敏儿道:当你从天牢逃出,跨鹤,北飞越过什刹海,我便知道是你了,同时,估料你必藏匿于妙峰山上。
游龙子黄小龙和躲在神龛后面的李志虎等三人,都不禁对这小王爷的聪慧而大为佩服,不!应该是格格,因为小敏儿一向是女扮男装的。
游龙子黄小龙微一沉吟道:敏弟,你又怎能知道愚兄们是躲在这间破庙呢?小敏儿用手一指,庙前的白鹤羽毛道:这妙峰山从来未有白鹤楼宿过,要是有,便是你那只‘碧瑶岛’带回来的大白鹤呀!恁着这点蛛丝马迹,是不难将你找到的。
她说到这里,那一双明媚有如秋水的眼睛,—扫神像后面,说道:李大哥,我又不是外人,还躲个什么劲?快些出来吧!李志虎哈哈一笑,说道:小王爷,你好不厉害,咱们真要是叛贼,这—遭定然被你擒回去了!边说,边从神龛后面走了出来。
小敏儿突然发现这霹雳掌李志虎夫妇身后,多出一个面目姣好的女郎,螓首低垂,一同走出。
不禁向游龙子黄小龙望了一眼,她虽没说什么,游龙子肚里有数,知道这位格格对自己起了疑心。
忙介绍道:这是燕云大侠公孙亦年伯伯的爱女公孙凤姑娘,两位多亲近亲近!这话本没有什么,可是听到两人耳里,全都泛起了—层红晕。
因为公孙凤不知小敏儿是女扮男装,还以为他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小王爷,游龙子故意让他们接近,然非是想摆脱自己的情感负累。
小敏儿呢?她的真正身份,除公孙凤姑娘外,全都知道她是格格,不过,自己既是作男子装扮,怎好被泄露,原也是女儿身?有多难为情。
两人如此一想,全都唤了声:小龙哥……底下的话,全都不好意思出口。
游龙子黄小龙急忙乱以他语道:敏弟,你来时,义父母可会知道?小敏儿道:咱们府外,早已被武总督派遣高手,不分昼夜埋伏,如让两位老人家知道,怎肯让我独自步行前来?只要跨上黑驹,你这地方便躲不住啦!游龙子黄小龙道:想那弘历帝并非昏庸之君,不知何故,却如此重用奸臣武丕显。
真是明足以察秋毫,而不见舆薪,你说怪也不怪?小敏儿道:那武贼最善于阿谀,逢迎,玩弄权术,什么事都使得皇上对他宠信。
而今更是手握魁柄,权倾天下,爹爹说:‘恐怕那次宫中闹刺客,也是他玩的阴谋把戏,只是,咱们提不出这事的有力证据。
’我想,爹爹的话,颇有见地。
游龙子黄小龙道:义父一点也没料错。
那夜宫中捕获的,何尝是李志虎大哥,真的李大哥,却被武贼与崔刚囚禁于镇远镙局仓库里面,威胁利诱,逼他承认,确曾与我一同干过谋刺主事。
这位李大哥,还是我昨宵从那镇远镖局救回来的。
小敏儿道:狱中的李志虎又是何人?黄小龙怒道:那冒充的人么?却是一个死囚,身材,形貌,大致与李志虎大哥颇为相似。
张素真一跺脚道:我说呢?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见你大哥,原来其中另有蹊跷。
小敏儿想了一阵,道:小龙哥,你的‘碧玉剑’在身上吗?黄小龙从身上拔出宝剑,用手一挥,虽在白天,仍可看到一团蒙蒙青碧光华。
小敏儿不禁惊讶起来,说道:像这种宝剑,天下一共有几支?黄小龙道:当今武林,据我所知,只—支‘碧玉剑’。
小敏儿道:本来皇上也不相信是你,可是,他知道你有那支‘碧玉剑’,这就不能不使人惑疑了。
盖那晚他曾亲眼目睹啊!否则,以我和家父的保证,怎不见效?公孙凤在—旁插言道:既然人都可以假冒,东西还用说呀!反正用—支削铁如泥的宝剑,再在剑柄上装配一枚碧玉,不就成了!话虽是有点强词夺理,但未始没有理由,小敏儿以及其余诸人,都觉得那真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
不由全是一声沉叹。
陡地,游龙子黄小龙想起—事,叫道:大事不好!小敏儿也跟着吃了一惊,忙问道:什么事啊!黄小龙道:想那武总督既知李人哥夫妇,均已先后被救,他又怎能授人以柄?定派人暗中将囚犯杀却灭口,到时,反称李大哥夫妇越狱,如今事不宜迟,必须先赶往天牢阻止上方行动要紧。
说时,撮唇低嘴。
大白鹤嘎然一声,从一株古松上降落地面,驮着游龙子黄小龙同小敏儿向北京城飞去。
两人跨在鹤背上,匆匆谈了几句,便自什刹海分道扬镳。
游龙子黄小龙,这时来不及化装,从身上摸出一付人皮面具戴上,施展起化影如烟游龙术,迳往天牢奔去。
跃过两丈多高的围墙,身形一晃,便来到那第五号死囚牢外。
这时,虽是大白天,但这天牢光线仍极黯淡,他从铁栅望进去。
只见那犯人倦伏在内。
并未有丝毫被害之状。
方自讶异!暗想:难道那武总督,会这么蠢!突然间,天牢大门外,有着辚辚车声。
跟着蹄音停止,马靴碰地声,接踵传来。
片刻之间,两个锦衣侍卫。
在监狱长陪同下。
一路直向五号死囚牢走去。
黄小龙脚尖轻点,贴身身在甬道的屋椽后。
竟是毫无声息。
偷窥来人,正是昔日青风帮高手长川秀士诸葛青。
另一人则是杜陵州。
这两人走到五号死囚牢前,向身后的监狱长道:把人提出!口气十分威严。
那瘦高的监狱长道:两位侍卫大人,既是奉有武总督之命,卑职岂敢不遵?不过敝牢一向犯人进出,均须具备公文手续,即使事情紧急,武大人也该出具手谕。
要知晨间已逃钦犯一名,如再把这谋刺皇上的正凶主犯,出了意外这干系,卑职可担当不起。
长川秀士诸葛青冷冷说道:拿去!去字一落,一片白光朝监狱长面前飞来。
那监狱长姓程名兆兴,却是太极门中高手,手臂一抬,那张低条,便已捞到手中过目—看,果然是武总督的签字。
便不再言语,命狱卒拿钥匙将牢门打开。
牢门—开,室中的犯人非但毫无欣喜之状,反而吼了起来。
说道:咱们讲好的,—两金子一天……杜陵州深恐这家伙,当着监狱长说出别的秘密来,唱道:姓李的,闭嘴,少装疯卖癫!癫字一落,便已一指点在那囚犯哑穴上。
将他扶了出来,向天牢门外行去。
监狱长程兆兴忽觉头顶微风飒然。
他见多识广,知有江湖人物暗里隐身,方自吃惊只闻耳畔响起一缕声音说道:监狱长,你手上那张字条,必须妥为保存,否则你对今天擅自释放化名李志虎的囚犯,难逃干系。
他本想再问他是准。
但已语音寂然。
想是早巳走远。
心想:不管是谁,这人却是—片好心,我岂可大意?不言监狱长程兆兴将武总督手渝密藏不提。
且说长川秀士诸葛青,与杜陵州二人,挟持着囚犯走出天牢。
杜陵州将囚犯安置在车厢里,本想坐到车头上去。
长川秀士诸葛青道:老杜,你还是坐到车厢里看守,别在半途出岔才好!杜陵州经此—说,遂返身跃上车厢。
跟着,车声磷磷,马蹄得得,沿着什刹海岸,出得胜门,直驶玉泉山。
马车在一座树林里停下。
长川秀士诸葛青,见后面车厢久久没有动静。
不由埋怨道:这家伙,大概昨宵又打了一夜麻将,一上车便睡着了。
说着,从车头跳下,谁知打开后在的车厢一看,不禁呆了!原来,车厢里连鬼影子都没有。
长川秀士诸葛青大惊,暗道:杜陵州那家伙,竟敢做出反叛的事来?是了!如不是他生心内叛,想那死囚既是曾经被点了穴道,怎会逃走?他心知责任重大,自己与杜陵州二人,奉命前往天牢,提出死囚,乃是杀人灭口,如今出了这挡子事,真是倒霉。
好在杜陵州既已失踪,自己何不索性往他身上一推,这年头,那还管什么良心不良心!如此想后,便又重行登车,回得总督府,少不得添油加醋,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杜陵州头上。
武总督心中虽是不悦,事情过去,也就算了,通缉除杜陵州与那逃犯二人归案办外,长川秀士诸葛青只是受到一顿口头斥责。
且说黑贝勒坐在书房,听说贝子小敏儿,一大早就出王府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派人一查,那匹曾经赠送游龙子的黑驹,被李镖头送了回来,权作爱女坐骑,却并不曾骑去。
心想:这野丫头,东奔西跑,如再不管教,也太不成话了!何况,自从义子游龙子黄小龙,被嫌疑谋刺圣上后,王府四周,都被武总督派宫迁侍卫,或禁卫军暗中监视,自己有一种在圣上面前失势之感。
如—旦这丫头在外面受到欺侮,那可更将老脸无光。
他想到这里,正自发急忽然绣纬掀处,现出一个俊俏的脸庞。
不是小敏儿又是谁呢?黑贝勒刻意一板脸孔,愠声说道:敏儿,从今天起,你以后别再像没羁的野马!为什么啊?小敏儿投入父亲怀里,撒娇说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怕被老虎吃掉了!黑贝勒叹了口气道:孩子,豺狼当道,圣上已不像过去那样,听我的忠言,这时候,咱们最好蹈光养晦,别惹上事端。
小敏儿知父亲素来刚直,他这么说足见他心底是如何的委屈,不由泛起—阵难过。
过了一阵,便又仰起头来,说道:爹爹,我几乎忘了把一个好消息报告你!黑贝勒苦笑道:什么好消息啊?莫非你找到知心合意的男朋友了?看你高兴得那个样子!小敏儿不依道:爹爹,你乱说!看我还告诉你不?说完,便走向一旁坐下,闷声不吭。
黑贝勒哈哈一笑,他只有这么个宝贝女儿,那能见她生气,忙道:我的乖女儿,爹不乱说了,是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吧!刚说到这里,书房门口却出现一个肌肤雪白,身形微胖,面部轮廓美好的妇人,这妇人一现身,父女两人各自叫了声道:妈,你来了!夫人,你也来了!不用介绍,这妇人便是黑贝勒的元配—一福普。
她穿着旗装,显出一派雍容华贵的气度。
一入书房,便向小敏儿问道:孩子,你有什么好消息啊!是不是北京大舞台,今夜有着兰菊芬的全本‘貂蝉’!小敏儿噗哧一声笑了,说道:妈!你真是一个戏迷!我才不关心这些呢?再说,那也算不得好消息啊!黑贝勒附和着笑道:对,那怎能算是好消息里!福普楞了一楞,说道:你两父女,别在那里—弹一吹,其实,敏儿的好消息,不用猜,我也知道。
她说得满有把握似的。
小敏儿不禁嫩面生晕,道:妈不过想把爹的话,拿来翻版罢了!福普察言观色,已瞧料八成,说道:依我看,大致是你那位乾哥哥来到北京,你爹爹可曾猜到这一点?黑贝勒连忙申辩:没有!没有!他竟是这般不愿掠人之美。
小敏儿被母亲说中,先是脸泛朝霞,继即颜一正,沉声说道:他果然来了!女儿今早已经见到,只是!……只是他对谋刺皇上一节,根本否认……黑贝勒惊得从椅子上站起,问道:敏儿,他是几时来的?小敏儿还来作答,福普插口道:恐怕他—直躲在北京,不肯见咱们也不—定!黑贝勒道:我那乾儿子,当世豪侠,岂是那种人?福普,我什么都佩服你,独有对此事,你视察错误!福普笑笑,正想发表意见,小敏儿道:妈!小龙哥的确是被仇家诬陷,当出事之际,他还在汀江之畔。
他仇家是谁?竟如此歹毒。
福普也渐渐相信了。
黑贝勒沉声道:还有谁?当然是圣上红人,掌握全国兵权的武丕督。
福普黛眉一蹙,道:哎呀! 原来是武总督,想不到一个当朝一品大员,行为如此卑鄙。
小敏儿道:是啊!小龙哥已将李志虎夫妇,救出魔手。
而且此时,正在阻止对方将那冒充李镖头的囚犯杀死灭口,留作日后圣上审汛此案时的证人。
黑贝勒夸奖道:这孩子真是智勇双全,可惜他不愿做官,否则将来必可位极人臣。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二章 雪洗沉冤 应事先搜集铁证 掘发奸宄 惟用计转移目标不知何故,小敏儿听她爹爹,称赞游龙子黄小龙时,芳心便感到愉快,于是便把小龙哥,入京以后的行径,一五一十向双亲细述一番,听得二老又是惊奇,又是愤怒。
福晋道:傻孩子,为什么不叫你小龙哥来呢?小敏儿道:妈!他恐怕就要来了!不过,他曾吩咐要用密塔将那囚犯禁闭起来,作为日后的对证。
而且,这消息不能泄漏出去,不然,武总督为了杀人灭口,说不定会不择手段的。
黑贝勒夫妇听完爱女之言,颇不是味道。
同时哼了一声,说道:我不信武丕显会有胆量,竟敢侵犯到皇室贵客!小敏儿道:这可不一定,那武总督不知收罗了多少江洋大盗和三山五岳之人,只要他认为事在必行,幕后一指使,咱们便性命难保,要知那些恶徒杀人放火,全不眨眼。
案子做了后,一走了之,他却佯作缉捕,无非官样文章。
黑贝勒和福晋脸色都变了。
小敏儿却不理会,继续说道:所以啊!在时机成熟前,咱们千万不可托大,露出有不利他们的举动。
她知道父亲是个大炮,沉不住气,因而误了大事,因此直言无隐。
黑贝勒听得暗中直点头,心说:这孩子,较过去懂事多了!方涉想至此,忽然绣纬猛一摇动。
嗖的一声,窜进一个紫瞠脸大汉,福晋刚要惊叫,小敏儿伸手捂住母亲嘴唇,说道:妈!别怕,他是小龙哥呀!自然黑贝勒也听到了。
说道:你当真是龙儿吗?那大汉把肋下的杜陵州和囚犯向地上一放,然后伸手在脸上一抹,除去人皮面罩,果然现出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龙。
只见他扑的一声,跪在地上,向黑贝勒和福晋分别磕了一个头,说道:义父母在上,龙儿给两位老人家带来烦恼,特此谢罪。
黑贝勒道:不算什么?只要你真没干那种傻事。
我老黑锅,会帮助你洗雪沉冤,报却不共戴天之仇的。
福晋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说道:孩子,你义父说得对,咱们为公为私,都应该维护于你。
只是,这些日子,你到那里去了?还有我那干儿媳妇金燕,怎不见同来?她虽是四十余岁的半老徐娘,说起话来,又清脆,又迅速。
游龙子黄小龙落坐之后,便将自己如何追踪掳掠金燕的白衫教主而受重伤,如何被大白鹤所救,经铁指钱二爷治愈。
如何私闯保定白衫教总坛,遭受咆哮夫人的六欲煞丝,如何在九回岭与藏僧瑞巴丹师兄葛尔穆德大战九回岭,敌人虽断去一臂,自己却被震落崖下。
如何巧服万年朱果,与万年锦鳞巨蟒内丹,因而功力大进,潜习人皮宝衣所载,旷世武学,如何黑水魔尊出世,想称霸武林,在大巴山传出黑心令符与天下侠义大战黑狱谷中,如何智救无肢毒叟,解除群侠天茶花奇毒。
如何力战巨魔,如何逼使黑狱党徒悄悄逸去,自己为访友人侯丽珠,南下湘江,如何发现杜陵州和魏古彰散发通缉令,如何中途救下燕云大侠之女公孙凤,以及燕云大侠如何遇害等情节,简明扼要一一道出,最后下结论道:如果朝廷由武贼胡闹下去,岂非官逼民反!造成冤狱!希望义父向圣上进言,立即阻止,此种疯狂不当行为,并同时详细审查宫廷侍卫的出身来历,否则,武贼会图谋不轨的。
黑贝勒听完游龙子黄小龙一席话,既是惊诧,又是忧虑,不断喃喃说道:我因圣上偏听此奸,一气之下,已有好久不曾进宫参见圣上,看来,他已被这武贼包围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一连说了几句怎么办,心头一片紊乱,连一点主意也没有。
游龙子黄小龙道:义父,这事情慢慢研讨对策好了,现在还是把这两人,囚禁起来要紧。
黑贝勒沉叹一声,说道:人老了,脑子已不管用,好像连思想都迟钝起来,小敏,你引着小龙哥去处理吧!小敏儿应了一声,打前头先走,黄小龙象提小鸡似的,抓起地上的杜陵州和那个囚犯跟随而去。
福晋道:这孩子,真是人中之龙,只可惜他订了亲,不然,把小敏给了他。
岂非是一对璧人?黑贝勒眉宇间泛起一缕忧郁之色。
说道:夫人,你怎的没看出来,小敏早已秘密爱上了他。
我真担忧啦!福晋唤惊道:真的?黑贝勒道:那里会有假,当龙儿离开王府后,你可曾见到她,有一丝笑容吗?最可怕的,是这孩子事情摆在心里,连那傻小子还不知道呢!偏偏,龙儿早就有了妻室,何况,满汉又不通婚。
我觉得这事较之武贼裁脏嫁害,还要难于处理得多!福晋听贝勒爷恁地一说,心头如洗冷水,显得好不焦急!她们夫妇二人,只此一位掌珠,自然溺爱十分,即使小敏儿要天上的星星,她们也得想办法去摘,惟独此事,两老却是一筹莫展。
片刻之后,游龙子和小敏儿手牵手又回到书房来了!情形十分亲昵,俨然亲兄妹—般。
黑贝勒与福晋对望一眼,说道:安置妥当了吗?小敏儿道:爹,我把那两个家伙,安置在地下室里,好吗?黑贝勒赞许地说道:那地方秘密得紧,把人关在该处,是再好没有了!我正在后悔,没有叮嘱你,想不到你竟这般聪明,不知天下还有谁配来作我的女婿!小敏儿平素颇为大方,不知怎的黄小龙一现身,她便极自然地流露出一种少女忸怩之态。
说道:爹!不来了!你竟拿人家开玩笑,是不是看到你的干儿子,便乐得发疯了!黑贝勒和福晋都不禁大笑起来。
黄小龙看到人家天伦之乐,自己抑郁的情绪,亦为之疏朗不少。
笑说道:敏弟,可惜我的朋友那是汉人,而且又是一些江湖草莽,没有—个敢与高攀,不然的话,我真打算给你作媒哩?小敏儿—寸芳心千万情,见小龙哥觉没有领略到自己半分情意,不由琼鼻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甩开游龙子黄小龙手腕,嘤咛一声,逃出书房。
黄小龙以为自己说话不得体,以致唐突佳人。
窘在那里。
俊面通红。
黑贝勒哈哈笑道:龙儿,别理她。
过一阵就会好的!他说到这里微微—顿,接着又道:对了,咱们这时正好商谈正经事。
事字甫落,游龙子黄小龙低叱声道:什么人?人如穿帘乳燕,眨眼飞出庭院。
只见一株丹桂枝头,站着一位衣袂飘扬的灰色褐衣老尼,和—位风华绝代的少女。
他认得这两人是谁,打心底欢呼道:前辈,燕妹,你们也赶来了!快请入内憩息。
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半仙尼悟缘,另一个却是他的未婚妻室,金燕姑娘。
叫他如何不喜。
半仙尼点点头,当先步下丹桂,金燕姑娘随后,两双眼珠无限深情地向他瞥了—眼道:还好!虽是寥寥数字,已道尽她满怀忧虑之情。
这时,黑贝勒也迎出来了。
—见干儿媳妇,出落得闭月羞花,喜不自胜。
三人进得厅内,经过一番介绍之后,便由黄小龙报告京中近日情况,半仙尼宣过佛号后说道:看来,这事情,不单纯金燕眸子一转,说道:师父,莫非这事,竟与灭魂谷白石堡也有关?半仙尼低眉垂帘,说道:我起初也在奇怪,黑水魔尊彭岑,并未遭到真正挫折,何以咆哮夫人焦娇一死,便悄然远遁?如今,我算获得答案。
游龙子黄小龙若有所悟地说道:前辈是说这干魔头,想挟宫府以济其恶。
半仙尼悟缘道:阿弥陀佛,但愿施主所言不中!黑贝勒听得莫明其妙,低声向金燕道:燕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金燕姑娘道:义父,关于黑水魔尊,猖獗武林之事,小龙哥想已作了详尽报告。
惟这魔头突然于—夜之间,撤离大巴山‘黑狱谷’,移来保定,师父之意,认为这批家伙,定与朝廷不肖官吏暗地勾结,做出许多无法无天之事。
本来凭他们单方之力,是不足为患的,如果—旦勾结成功,他们更将明目张胆了,老百姓慑于官威,朝廷惧其强暴。
到时候,恐怕连天下所有苍生,都要遭其涂炭矣。
黑贝勒不禁骇得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哎晴!圣上怎的,恁般糊涂?信任其权奸武总督来?等到他明了其中厉害,乱事已成。
深悔自己谏言太少,虽然弘历帝并未采纳他的忠言。
福晋道:这事情,何不由我去见皇后说个明白!游龙子黄小龙忙道:义母,你们一举—动,奸臣岂有不注意之理,然而,何以一直相安无事,乃是由于你同义父并未干预他的权势,假如你一见皇后,道出内幕,圣上必然怀疑这消息的来源。
同时,他更清楚你们,并不与江湖及武林中人接触,供给的人定然是我。
假如一旦龙颜大怒,要义父母将我交出,岂不令你们为难。
而且打草惊蛇,令奸臣们有所惊觉,在搜集证据上,固是困难增多,安保彼等不亟欲拔去你这—枚眼中钉,令手下心腹,化装汪洋大盗惨下毒手,牲牺得未免不值。
再进一步来说,圣上英明,听了义母的话后,—旦沉不住气,他此时兵符在握,随时都可做出疯狂之事,挺而走险,万—有个不测,伤及龙体,怎么办?他滔滔不绝,词意深远,在座之人,听了无不动容。
蓦地,一个娇脆的声音,自绣纬外响起,说道:你说怎么办?黄小龙知是小敏儿在接腔,为了弥补适才言语上的冒犯,赶紧转出绣纬外,将她拉了进来,说道:敏弟,且先坐下,关于这件事究应如何办?愚兄有一个对策,行与不行,尚希大家批评。
小敏儿被他拉着走了进来,竟是大大方方,既无羞态,亦不忸怩,很豪爽的坐在金燕姑娘身畔道:小龙哥,你快说那对策是什么?游龙子黄小龙发现金燕两颊弼红,甚是不安,他知道定系为了小敏儿,作少年书生打扮之故。
原来,金燕目前倘不知小敏儿亦是女孩子,很想站起来走开,为了礼貌关系,却又不能,因此芳心里十分尴尬,她希望小龙哥解救她。
谁知黄小龙只是笑笑,并不答理,这一来,她更是粉头低垂,于是,他啜了口茶,发表他的高见道:在时机末成熟前,咱们除搜罗证据,及保证圣驾与义父母安全外,目前可暂停活动。
不特此也,燕妹更须化装我之形象,即日前往昆仑,联合剑圣令狐楚及其他九大门派中人,前往保定践约,藉以引开强敌视线。
这时,奸贼武丕显,必然有所图谋,迨其阴谋暴露,圣上自悔用人不当之际,义父母再出面主持肃奸,公仇私恨,便可一笔了结了!敏弟,你说如何?小敏儿不由哀心佩服小龙哥的卓见,首先赞成道:这事再好没有。
我只道你武学超群,那晓得你胸中还有这多奇谋妙计!我是佩服极了。
室中其馀诸人,莫不交相赞扬,惟有金燕姑娘黯然不乐,原来,她初见夫婿,以为可以欢渡数日,那晓得黄小龙竟恁地狠心,要她化装他,北上昆仑。
不过,她究竟是女中豪杰,心想:短暂的别离,算得什么?何况这事关系非轻,自己岂可因儿女私情,误却大事。
想到这里,便欣然接受小龙哥给她的任务。
黄小龙说干就干,一个时辰之后,便把金燕化装成另一个游龙子的身外化身,同时说道:为了避免奸贼们起疑,可速往妙蜂山最高峰向活神仙司徒圣用邝飞燕姑娘化装成你的形貌一路并骑而行。
并于行前,在北京城干一件轰动的事,然后离去。
说罢,便从身上取下碧玉剑,给金燕姑娘佩上。
正是:运筹帷幄,决胜朝堂。
—连数日,总督府虽是侦骑四出,却又从那里去捕捉游龙子黄小龙的踪影。
甚至,连霹雳掌李志虎夫妇,也追寻不到。
据一般推测,这些人要非离京,即是藏匿于黑贝勒王府,谁知派遣帐下高手,经数日窥探,亦是毫无头绪,渐渐便又淡忘。
花花公子武斌,在府里闷了数日,早就不耐,这一闻游龙子黄小龙在侦骑密布之下,不敢现身。
便又胆壮起来,选了八位宫廷中的一级侍卫,簇拥着他坐上宝马离车,驰向西山。
这天,时值晚秋,西山的枫林,交霜后脂红如霞。
游人不绝,一时西郊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有如过江之鲫。
花花公子武斌乘坐驷马雕车,在八名锦衣侍卫簇拥之中,一路迤逦向来,但见满目姹紫嫣红。
在夕阳残照里,显得特别艳丽。
他本是北京城著名纨绔子弟,好色贪淫,狠毒无比!百姓见之如畏豺狼。
凡是他驱车所过之处,游人莫不纷纷闪避道侧,他更是恃势而骄,敞开窗看见有年青妇女,不是大叫一声,双目流露淫邪,嘴里吐出轻薄之词,便是伸手在人家脸上胸前,摸—下,掏一把,高声吟道:眼似秋波横,眉似远山众,欲知公子去那边,眉眼盈盈处!当他正唱得有劲之际,忽闻人丛中响起一缕娇声骂道:下流东西!声音清晰甜脆,数十丈外,均可闻及。
花花公子武斌自然听见,他没事还要显显威风,表示他身份不同,何况还有人骂他,骂得那样毫不保留,更何况骂他的人,又是一个少女,他始而大怒,继即哈哈大笑。
原来,他已发现那骂他的少女,却是一年前掴过他嘴巴的金燕姑娘,不禁色迷心窍,说道:妙啊!姑娘是一个人来游西山么?说话之间,便命车夫将车停住,从车上走了下来。
天雷掌孙克新,陡地忆这姑娘是谁,忙向身旁的长川秀诸葛青道:这女子好象是金燕。
诸葛青还未回答,另外的龙门二鬼魏古彰抢着道:不错,正是她,这女子武功了得,连瑞巴丹都曾断去一臂,别让公子吃了大亏。
王庸李平同时嘿嘿冷笑一声,说道:这妞儿既是游龙子未婚妻室,真是踏破铁鞋无寻处!咱们正该将她逮捕才是。
他是想起前夕在镇远镖局,被游龙子黄小龙割去一双耳朵之耻。
花花公子武斌道:诸位别自作主张,这妞儿我有用处,须看我脸色行事。
八侍卫应喏一声,转瞬便将金燕包围,而且立刻长剑出鞘。
游客们见武总督的儿子花花太岁,又在强掳民间少女,他们全是些不懂武功之辈,俱敢怒而不敢言。
且说花花公子武斌,一摇三摆,走到金燕姑娘面前三步之外,说道:金姑娘,那位游龙子呢?金燕莲脸陡泛怒色,说道:这你管不着。
花花公子呵呵一笑,道:他如今已成逃犯,按照律例,你也在拘捕之例,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第……原来他已想不起自己究有多少妻妾,足以第了半天,还是第不来,后来一想管他呢,就说是第七房妻妾吧!于是续道:……如果你肯做本公子第七房妻妾,那就既往不咎,看在你的情份上,而且在抓到那黄姓小子之后,给他个全尸。
你是聪明姑娘,不妨三思!金燕姑娘笑说:你模样儿倒是不错,又是有钱有势的阔公子……花花公子不知对方在损自己,听得全身骨头都酥软了,深恐金燕还不知道父亲又升了官,连忙补充道:不瞒姑娘说,家父现已是官拜总督啦!他这么自我招摇,把围观的游客,听得都几乎发呕。
一个个暗骂道:真他妈的恬不知耻!金燕姑娘更是格格—声娇笑,说道:啊!你有着那么好个爸爸,的确运气不坏,只可惜公子爷你美中不足……花花太岁这一下可急了,说道:姑娘,我什么地方美中不足哩?金燕姑娘用手—指道:你的门牙,怎么不见了呢?是先天的残缺,还是后天的失调?调字—落,游客们不禁轰然大笑。
可是,花花公子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洋洋得意,扬声说道:说来也真荣耀,这就是姑娘年前在北京城里西单牌楼掴掉的啊!金燕姑娘眉儿—扬,笑说道:那真是天大遗憾!本姑娘幼习麻衣相书,看得出公子骨格异于常人,异是有大富大贵,如今齿亡舌寒,相破啦!花花公子愈听愈奇,后来竟是暗暗吃惊。
心想:父亲的计划一旦成功,清朝的天下,便是我姓武的了!何况他曾经告诉我,他要作李渊,看来,我是要作李世民的了!方自大喜,忽闻那妞儿说自己破了相,心想:我的天,难道会因此功败垂成?果真如此,杀头灭门之祸,岂是好玩?不由骇出—身冷汗,急忙问道:姑娘,可有法补救?如果异日你的相术灵验,咱们富贵同享如何?金燕姑娘点头道:办法是有一个,但天机不可外泄,过来,让我告诉你!花花公子已被姑娘美色所迷,自然不再提防,当真跨走上去。
忽闻冷笑声起,剑虹一闪,花花公子惨叫—声,两耳齐根断去。
只闻金燕说道:这条命暂时记下,待尔恶贯满盈之后,再来割取!因为你是一个迟早必须死于非命之相。
八侍卫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变生仓卒,这妞儿忒也心狠手辣了些,一怔之后,各展兵器围了上来。
金燕狂笑—声,剑起如虹,娇声说道:侍卫大人,姑娘陪你走上几招吧!吧字—落,—招横扫千军,闪电削出。
寒光一抹如电,带起龙吟剑啸,环攻八侍卫,快捷无伦。
长川秀士诸葛青,趁机扶起地上的花花公子武斌,—看脑袋并末搬家,只是两双兔耳不见了。
连忙将他扶上雕车,从身上摸出—只东西,砰的一声,射上天空,虽在傍晚时分,仍可瞧出那是蓝焰火箭。
花花公子武斌躺在车上呻吟不绝,口中断断续续叫道:贱婢……公子爷,总有……—天……要将你……碎尸万段……方始……泄恨……长川秀士诸葛青,从怀中摸出刀伤药给他敷上。
鲜血立止。
但他却不敢离开车辆前往参战,只是在—旁大声吆喝。
游客们见金燕姑娘痛惩奸徒,心里虽是大呼痛快,但他们知道这地方已成为是非之地,不愿被卷了进去。
各自溜走,有那为金燕担心大声喊道: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姑娘,你就逃吧!天雷掌孙克新怒道:逃得了么?七个—级侍卫,确有绝艺,金燕姑娘乃是邝飞燕乔装,虽是近来功力精进,但要想在这七个一级侍卫围攻中取得胜利,谈何容易,加以王庸,李平两把钢刀舞得风雨不透,龙门二鬼魏古彰,又使的地堂刀法,招招不离她下盘,天雷掌孙克新,掌重如山,刮苍三鼠兵刃上都经过淬毒一碰上都得要命,先还有攻有守,数十回合之后,剑幕愈来愈小。
就在她眼看难迩那天雷掌孙克新一招推山撼岳。
蓦地古柏梢头,一声轻啸,一道经天长虹,宛如飞瀑垂珠,向七侍卫头顶洒落。
天雷掌孙克新大吃—惊,甩腕撤掌,陡见那人剑上泛起—圈蒙蒙碧辉,煌骇叫道:游龙子!人名树影,这游龙子三字—入耳,其馀六人,那里还敢再战,脚尖猛点,各自后退寻丈。
抬目一望,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面目英俊,唇红齿白的少年。
手执碧玉剑,怒目相视。
乔装金燕的邝飞燕道:小龙哥,这些鹰犬助纣为虐,不如连同那花花公子—并诛却!侍卫听得心头—凛,听游龙子黄小龙道:燕妹,你不闻先公后私吗?杀了他,又有何用?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好!咱们前往昆仑联合天下武林,扫荡‘灭魂谷白石堡’之后再说!言讫,翻身飘上马鞍,绝尘而去。
游龙子黄小龙,俊目威光陡射。
说道:各位回去告诉武总督,就说我游龙子一年之后,定来取他父子项上人头。
头字方落,丝鞭—挥,只见四蹄如云,便又飞驰电制般奔去。
花花公子武斌在车厢瞧得明白,见游龙子去行远了,大声骂道:你们这些饭桶,为什么不拦截呀?七侍卫莫不赧然。
心说:拦得住么?如果把那小煞星惹火了,谁也别想留着吃饭的家伙。
—个个,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西郊道上尘头大起,十数匹健骑,转瞬奔临。
当先一个,作文士打扮,正是宫廷侍卫中的二号头子文魔楚申君率领十六个一级侍卫。
赶来应援,他—到,便大声阴冷地问道:游龙子呢?谁也没有敢答,花花公子在车上说道:跑了。
跑到那里去了?文魔楚申君问道。
大约离开北京,北上昆仑。
文魔楚申君眉头一掀,扬声喝道:追!追字一落,十数骑人马,来的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即告消失。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三章 一路追踪 班头儿迭遭戏弄 三杯下肚 长耳仙误中诡谋夜色茫茫,官道上行人已稀。
蓦地,从北京方向,响起—阵疾骤的蹄声,像风驰电掣般奔来两匹千里名驹,晃眼之间,便已掠过宛平,朝飞狐口方向驰没。
尘沙飞舞中,仅能看出马上的红袖青衫,这还用猜么,马上骑者定是—对侠侣。
其实不然,看那穿着青色儒衫背背碧长剑的游龙子,乃是金燕姑娘化装,而那化名金燕的姑娘,则又是宇内四奇之首琴侠邝步濂小孙女邝飞燕。
两人在西山道上,故意暴露身形,割掉花花公子武斌的两只耳朵无非是想令武总督知道游龙子黄小龙业已远离京畿,北去昆仑,不再注意于他,以便真正的游龙子留在京里,为洗雪沉冤,暗中搜罗证据。
这一着棋,果然高明,一切做得天衣丸缝。
邝飞燕和金燕两位姑娘心中正在遗憾,为什么那些侍卫老爷,不来追赶自己,一追—逃,岂不更为逼真。
讵念犹未落,突然背后头尘大起,传来十数骑马蹄在地上疾点的如雷声音,闪电追来。
依着邝飞燕,便要动转马头将那些追骑戏弄一番。
金燕姑娘为恐小不忍乱了小龙哥大事,而断然阻止,仍是策马前奔,认为距北京稍远时再行下手。
这一来,后面追起的清廷卫士,可就望尘莫及了!照说,他们应该有自知之明,既然自己胯下牲口不如人家宝驹脚程不快速,就该回京覆命。
可是,那为首之人,却是一个劲儿的狂追不舍,就象前面逃走的两人,与他有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般,不但使得前面奔逃的两位姑娘暗暗惊讶,就是他所率领的十六个卫士又何尝不大为诧愕。
因为如此穷追不舍,已超出他执行任务范畴以外。
这—晚,竟是人不离鞍,马不停蹄,一直从北京追出张家口,已是人困马乏。
他还要换马再追,那些卫士本来就有些对这位副领班不服,此时有的面泛不豫之色,有的却道:楚大人咱们一夜之间奔行千里,牲口尚且不支,人何以堪……那晓这位侍卫话犹未落,陡闻文魔楚申君冷笑一声,截住话锋道:莫非尔等意图抗命?这不是用大帽子压人么?那侍卫在清宫任职二十年,历届领班莫不对他客气三分,另眼相待,他可不吃这一套,肩头一耸,抗声答道:楚大人,别吓唬人了,抗命与否,咱们回转北京由圣上裁决好了!文魔楚申君闻言大怒,再一看其余侍卫面上流露出一派鄙薄之色,这可激起了起他的杀机,哈哈—声怪笑道:陶俊,你不必用皇帝老儿作为护符,看楚某人处置得了你不?还不给我滚出来横剑自绝!陶俊这时也横了心,一步踏出,瞍的一声擎出腰间软剑,说道:楚大人好威风!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定有人撑腰了!要杀我么,可还得费一番手脚呢?文魔楚申君,脸上神色数易,心想:对这般人如不露一手玄功,让他们见试一番,恐怕难以镇服……他想到这里,身形一幌,便来到陶俊面前,冷森森地说道:如果三招之内,楚某人不能捕杀你,立即辞去副领班职位。
单是他移形换位轻功,使已使得所有卫士大为惊凛,陶俊更是面如土色,但乃他出身东济州芦老拳师门下,亦非弱者,此时即使明知不敌,也不能向人家摇尾乞求,苦笑道:这样赌注,楚大人未免太便宜了,以一个副领班之职,便想换得陶某的一条性命。
文魔楚申君杀机已起,率性大方地说道:你既觉得吃亏,文某人就再加上一颗头颅,不过,我得告诉你,才知我尚有相饶之意,如此一来,陶俊,你已是死数无疑。
二郎拳陶俊,在齐鲁一带,亦是响当当的脚色,心说:就算你武功高出我以上,也用不着这般骄傲,我就不信闪避不了你出手三招,说道:楚大人,你尽可放手一招而定生死。
文魔楚申君鹰眉—挑,嘴角上涌起—丝不屑之意,说道:少说话,看招!一掌拍出,看似轻飘飘毫不着力。
但二狼拳陶俊,不由大为惊色,叫道:摧心透骨手。
顿时翻着筋斗纵起,文魔楚申君喝道:陶俊,你何须闪避。
说时,又是轻描淡写—式,秋风扫叶。
陶俊究竟不凡,而且娴于小巧纵跃之技,腰技三折,双足互踹,一式金鲤倒穿波,方始脱险逃出但已骇得心胆俱裂。
文魔楚申君两招武功,对陶俊小巧纵跃之技,亦微感吃惊,心说:不要阴沟翻船才好。
心念—动,立即左拳捣出一股拳风,断绝陶俊逃路,右掌直拍。
这一掌,比石火电光还要快捷十倍,眼看陶俊便要丧身在这魔头的摧心透骨掌里。
忽然雾影之中,涌出一股正风,无巧不巧将文魔摧心透骨劲力化去。
娇笑声中一人,说道:别奈何不了咱们,拿部属出气。
语音摇曵,转瞬已杳。
文魔楚申君不禁气得鹰眉倒竖,暴喝—声道:游龙子,你要是有种,就别逃逸!他猛然胯下一紧,跟着叭叭两鞭,催马疾追,对於陶俊抗命事件,巳然不顾。
他是恨不得纵骑追,游龙子黄小龙。
以抱不久前农魔田尔耕在大巴山绝壑破血龙穿腹惨死之仇。
他心头越急,坐下牲口却越加走得缓慢。
他很想独自施展轻功追去,但又顾忌游龙子之外,还有一个金燕姑娘,凭自己—人之力,未必能胜!因此,他只有在前栈觅店憩息,心想:对方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必然在前途停脚,自然有追上的时候,何况,对方要去的昆仑,不须耽心失去目标。
他如此一想,也就不再像先前那样浮躁,同时,也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对陶俊太过绝情。
—到张北,便落店休息。
这些侍卫,随说个个都是老江湖,但一整夜的远途狂奔,确也够辛苦的,在酒醉饭饱之后,全睡得一个个有如死猪,鼾声直达户外。
文魔楚申君见了这种情形,不觉喑暗一皱眉头,心说:如果这时那游龙子黄小龙前来暗下毒手,恐怕这些人将无一幸免!转念—想:自己真给游龙子的威名吓住了,明明对方尚在前途,逃避自己,那会分身折转头来寻自己一行人的晦气,逐打了—个哈欠,进入睡乡。
谁知一觉醒来已是午刻,众侍卫见了自己之面,莫不先是一惊,继而忍俊不禁,一个个全变成了掩口葫芦。
文魔楚申君,本想叱责属下,何事大惊小怪,继见人人如此,知道自已面上定有蹊跷,逐反身拿起镜子—照。
这一照,不由惊得倒退一步,而且羞愤交集,勃然大怒道:这有什么可笑?简直全是一些蠢材。
说毕,露目凶光。
原来,文魔楚申君额头上,用浓墨蘸写着这样一行字:这颗首级,权且寄存,游龙子。
众侍 卫知道副领班是一个心毒手辣,喜怒不形于色的魔头,莫不敬鬼糖果而远之,三五成群,走避一旁,窃窃私语。
文魔楚申君一时怒不可竭,必想:自己一向睡眠时警觉性特高,怎会被人做了手脚倘且不知,倘使那人真的要下毒手,焉有命在?不由胆战魂飞。
但还以为是众侍卫中有与陶俊关系密切者,乘自己疲极熟睡,藉游龙子之名,戏弄自己。
心想:好啊!你们这些浑蛋,居然敢太岁头上动起土来,我要不将那羞侮于我之人找出,枉自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
他竟是毫不相信脸上字,是出於对头游龙子黄小龙之手。
为此之故,便又率领众领侍卫追出张北。
沿途一打听,果然游龙子黄小龙和金燕姑娘尚在前途不远,完全如自已所料。
这时,马匹经过—番休息和饲养,精神重振,便又一马当先,朝归绥方向追去。
众侍卫虽是心中抱怨不已,其如人家是自己项头上司,有了陶俊的榜样?谁还敢才遵,说不得只有随后跟去。
文魔楚申君本就神情冷傲,自从张北被人戏弄之后,脸上更是如罩了一层九秋之霜,动辙发怒。
这晚,宿在与和,也就是三道河口子。
他心中自从有了惑疑,便不再大意,将—柄追魂摺扇纳入袖中,故意装着睡熟的样子,吐出微微的鼾息声,想诱使那戏弄自己的家伙入壳。
谁知等了—夜,竟是安然无事,认为对方今夕决不会再出现,一阵疲倦袭来,便又蒙蒙睡去。
就在这时,后面窗户微微一响,随着夜风飘进—条人影,这人一入室内。
便用一块罗巾掩住文魔面孔,然后悉悉率率地替他换了上半身装束,依就掩好窗户,像狸猫一般跃了出来。
蓦地,众侍卫闻得一缕冷笑之声,跟着扑人两条黑影,虽是黑夜之中,仍可看出红袖青衫,正是大对头游龙子黄小龙和金燕姑娘现身,不由惊叫一声,纷纷从被窝里滚下床铺,抽出枕下兵刃,围攻上来。
只见两人长剑一挥,顿时漫空长虹飞流,众侍卫自知不是敌手,纷纷倒退,只是远远包围着大声呵喝,谁也不敢过份逼进。
邻室的文魔楚申君,忽地惊醒,一挥手中摺扇,推门而出,这时天已晓、曙色从窗外透入,室中人影依稀可见。
他这—现身,众侍卫见他—身女人装束,不伦不类,一个个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这位副领班大人,何以会穿上女人衣衫?抑或他本来就是女儿之身,乔装混入宫里,怪不得他性情乖谬不近人情,身体又那么文弱。
想到这里,众侍卫俱都歇下手来,三十几双眼光—齐向文魔好奇地射去。
楚申君身形一幌,疾愈愈飘风,展开摺扇向游龙子黄小龙攻去,口里却向众侍卫低叱道:蠢材,看我则其,还不动手将这一双钦犯擒猎,回京覆命。
只听游龙子长笑一声,碧玉剑震出朵朵剑花,擦的一声,将文魔楚申君扇影封住,笑嘻嘻的说道:楚大人,这里地方太狭小了,你可敢与我在前面崇福寺外广场一搏?楚申君毫不考虑地笑道:那有什么不敢?走! 说话中,人已跟踪纵起。
众侍卫本想提他个醒儿,要他知道自己那身不伦不类的装束,却又害怕他脑羞成怒,非但不领自己的情,反而找起麻烦来,那可有点不划算,因此,话到嘴边,全都咽了回去。
跟去时,不约而同地全将速度放缓,待众侍卫到达崇福寺广场,只见领班大人绛袖飘扬,摺扇纵横,向着游龙子风狂进攻,口里骂道:小子,还不替死在大巴山绝壑下的农魔偿命?斯时,天色已然大亮,这崇福寺广场,乃是进入与和的交通要道,商旅小贩,一见广场上有人打架,纷停肩息担,停足遥观。
等到他们瞧清那持扇之人,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时,广场上立时引发了观众的哄然大笑。
众侍卫虽然说对文魔全无好感,但他毕竟是自己一行人的首领,荣侮与共。
他们不敢将这尴尬情形去告知文魔,却用扬汤止沸的办法,用暴力驱逐观众。
观众们见他们锦衣华服,抢刀舞剑,知道他们是清廷的锦衣卫士,自己招惹不起,纷纷远离。
但他们仍不肯瞢然离去,而且,潜意识里产生了一种敌对作用。
凡是乔装游龙子的金燕挥出一剑,不管是武林人物,或是外行,莫不大声喝采。
反之,观众对那穿着得不伦不类的怪物楚申君,无论他招式多么奇妙,所得的全是嘘声,一片倒采。
这情形愈来愈不寻常,楚申君渐渐也感觉到了,他有过上次张北的教训,心想:莫非我身上又有着什么令人发嘘的标志?深恨自己身边没有带镜子,而那些饭桶,却又故意避开自己视线,心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高手相争,最忌心神分散,不能专注,就在他心神微分之际,只听化装游龙子的金燕道:姓楚的,我今天不杀你,看在你是一个女流之辈。
文魔楚申君大怒道:胡说,谁是女流?站在一旁化装金燕的邝飞燕笑道:自然是你啊!你不看看,那有男人满头珠翠,穿着红罗春衫的哩!亏你还有脸在这闹市通街现洋相。
文魔楚申君闻言惊惶至极,手中摺扇一慢,只闻搜的声,头上掉下一支凤头金钗,跟着发髻也散乱了。
楚申君被迫飘退丈外,他虽是瞧见了从头上掉下来的金钗,仍是不肯相信被人做了手脚,及至发现自己果然穿着一袭妇女用的春衫,不禁羞愤无地。
他脸皮再厚,心肠再黑,在众目暌暌之下,那还好意思再打下去,顿时羞愤得喷出一口鲜血,掩面而逃。
这种戏弄手法,果真恶毒之极。
众侍衙哼了一声,知道惹游龙子不起,于是也只得逃去。
化装游龙子的金燕姑娘,目睹斯情,胸中亦有不忍之意,但这计谋,是飞燕所建议的,她能说什么,不由叹息一声,如飞离去。
行前,低唤了声:燕妹,咱们走吧!飞燕见自己奇谋有效,好不得意,不由仰天发出一声狂笑,然后去如离弦在箭。
且说北京掌握全国兵权的总督府武丕显大人,听说爱子双耳被割,心中非常痛惜。
但一听大对头游龙子黄小龙与金燕姑娘双双远离京畿,北上昆仑,一颗提心吊胆的心,反而安定得多。
他这时坐在密室之内一张高背九龙沉檀香木的太师椅上,向着侍卫领班碧眼活佛道:国师,你看副领班赶去旬日,能将那游龙子黄小龙擒获么?碧眼活佛将那颗光秃的头颅一摇,道:文魔楚申君虽说是‘诸邪岗’高手,练有‘摧心透骨手’奇功,不是俺扫大人之兴,单凭他决奈何不了那小子,何况还有一个金燕,能保得性命归来,已算是邀天之大幸!总督武丕显大感迷惑,说道:两年前,那游龙子武功,与令高足相较,尚差一筹,想不到他的武功会这样突飞猛晋,如今居然与大师之流相颉顸,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碧眼活佛道:说来,还是这小子运气好,不但绝处逢生,每回都因祸得福,因而使他的功力,突破了练武人所不能企及的领域。
他话声甫落,室中同时响起数声冷哼。
一个瘦长马脸的汉子首先不服道:可惜这小子逃跑了,不然,我摘星手倒可会会这位江湖晚辈。
长川秀士诸葛青道:师叔,你老人家不用耽心,两月之后,保定府前定可相会,因为黑水魔尊彭岑业已柬邀天下各本门派,前往白石堡解决恩仇。
原来,这摘星手索叙五,乃是长川秀士诸葛青的师叔,一向隐居会稽经武总督厚币卑词聘来府中,充当幕宾,其实等於心腹。
与他先后进入总督府的,还有另外三个罕绝高手,一是天台剑客关汉骞,一是蛇叟陆游,一是银色夜叉苏惠芯。
这四人三十年前,号称宇内四霸,全是与苍穹三仙有着深仇大恨的盖世魔头,只因近年奇功未成,于是全皆销声遗迹,不在江湖上露面。
也许这是劫数,就当四人坐关期满,竟相继接获总督武丕显厚币隆聘。
他们静极思动,即使没有武大人的敦请,仍要投身江湖,找三仙报复旧年败辱之仇,那里还会推辞。
这四人隐匿总督府中,极其秘密。
本来四霸与游龙子黄小龙风马牛不相及,却因他学会了人皮宝衣上的武功,而且大出一战,其声威之盛,竟然盖过了苍穹三仙。
碧眼活佛素来目无余子,适才竟这般推许,是以不知不觉中引起摘星手索五等人的不服和妒嫉。
这情形,落在黑肠军师眼里,淡淡一笑,说道:诸位,如果想早些日子一会黄小龙,在下倒有—条妙计可行……色夜叉苏蕙芯,性情最为急燥,忙问道:快说,那妙计是什么?黑肠军师辛敬安一捻领下山羊胡子,慢条斯地答道:红巾侍卫,长耳酒仙东方坤,昨日在金华山出现,四位如果降他一举成擒,不独活神仙、半仙尼悟缘,会自行投到,就连那业已北去昆仑的游龙子也会赶返,仗着诸位大侠的力量,这些敌人还会不一纲成擒么?总督武丕显眉头一蹙,道:此计固妙,但咱们二月十五日正是发动废除清帝之期,如果天下武林中人,都来北京捣乱,那时咱们岂非顾此失彼?万—功亏一篑,岂非铸成大错?天台剑客关汉骞道:武大人的顾虑,及是必须的,但辛军师适才提供的计谋,是千载难缝之机,鄙意认为废除清帝与擒获酒鬼东方坤两椿事情,可以并行而不背。
武总督道:愿闻其详。
天台剑客关汉骞道:现在距二月十五日,还有整整二十天功夫,咱们只消神不知鬼不觉将酒鬼擒获,秘密下在牢里,待天下大事已定,那时将消息放出,以东方坤为饵,何愁苍穹三仙及游龙子等人不被擒伏诛。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道好。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可是,长耳酒仙东方坤,竟不知道自己祸临眉睫,却在大龙门的一家杏花居酒楼沽酒买醉。
老人家一生游侠江湖,别无所嗜,有之,那便是惟有杜康了。
他独个儿倚窗浇酌,望着酒楼前面数十株杏树。
此时,正是未刻,红日渐西,晚霞如锦,无限枝枝媚媚,在夕照之下,更显得妖妖艳丽。
这景色端的迷人已极,酒仙瞧到高兴之处,便举起酒坛一饮而尽。
正觉酣畅淋漓,忽闯—人击桌而呼曰:豪饮哉,老丈迨世传之酒仙乎。
长耳酒仙东方坤,此时正在高兴头上,闻言一抹髭上余酒渍,呵呵笑道:阁下真好眼力,老朽便是东方坤。
原来,他闻声知非武林中人,是以显得异常豪迈,坦率。
那人推席而起,显然有一种欣喜若狂之状,上前一揖倒地,恭声说道:在下辛敬安闻名久矣,今识风采,何幸如之,不悉老丈可肯光临寒舍,相与共谋一醉。
事虽荒唐,但长耳酒仙东方坤一生游戏风尘,行事往往只凭一时心意,不拘小节,再见辛敬安谈吐不俗,鼻梁上架着一付深度近视眼镜,作儒生打扮,不由失去戒心,仰天豪笑一声道:有酒须当醉,合当一饮三百杯,不知府上可在近处?辛敬安没想到长耳酒仙如此爽快,反而把自己许多预先安排的说辞,无法用上,答道:寒舍就在镇外长耳酒仙东方坤扔下一锭银子作为酒资,站起身来,说道:阁下诚意难却,老朽也就不再客气了。
他一面说,一面说,一面把朱红大葫芦系在腰间,随着辛敬安走下杏花居酒楼。
另外一席上的三个老人和一个老妇,不由会心一笑,也跟着结帐而去。
且说长耳酒仙东方坤,随着辛敬安穿过镇集。
暮色苍茫中,远山近水,—片朦胧,两人在宿鸟归飞,晚鸦咭噪声走向一座山谷。
转眼,两人隐没于林木蓊翳的一座建筑中。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四章 逞强出手 宇内四霸路过强者 靓物惊变 少年侠士巧获线索毗连小五台山的灵山之麓。
有一处颇为幽秘的山谷,谷中引泉为溪,积水为池,林木扶疏,建筑幽美。
远远望去,只见那幽篁掩映间,露出一处华丽的楼阁。
这样的楼阁,不知是什么人的王侯府第。
不是么!且看阁中莲炬腾辉,金鼎烟篆,绣户高挑,珠帘半卷。
往来其间者多属艳婢。
奇怪,这样豪华之地,坐在宴席上的佳宾,却是一个长耳垂肩,巨头如半,衣衫槛褛的穷叫化,显得点不调和,与他相对而坐的则是一个鼻梁上架着深度近视眼镜上儒生,看来却是主人。
席上佳肴罗列,当中放一只可放五十斤陈年老酒的酒坛。
坛中泥封初开,酒香四溢。
那穷叫化舀了一锤,只见那酒作绿色宛如碧螺,闻之令人垂涎三尺,再—入口,更觉莨咧之极,不禁称赞道:这真是老叫化生平难得饮到的佳酿!说罢,一饮而尽。
他杯中方乾,忽告酒满,原来他身边有一红裳艳婢,在为他执壶,笑意盈盈,憨态可掬。
长耳酒仙东方心中—乐,又连饮三大巨觥,说道:这坛‘碧螺春’佳酿,恐怕封陈了三十年,不知府上这样的美酒,—共埋藏了多少?辛敬安用左手食指—拨鼻上架着的近视眼镜,忙道:酒仙舌上的鉴别力,实令在下佩服,这坛‘碧螺春’,的确有三十年岁月。
先府君早年亦嗜酒若命,每相隔五载,必然藏酒百坛,这‘碧螺春’么,至今还有一十三坛之多。
他完全是胡说八道,就是桌上陈放着的那一坛,也是从禁苑运来。
不过。
酒仙东方坤并不去深加思索,一闻这拢翠山庄尚存佳酿甚多,便喜孜孜的说道:可惜老朽口中之福仅止于此!辛敬安心中一动,说道:酒仙何出此语?莫非认为在下恭敬不足?东方坤长耳颤动,叹息一声,说道:有红裳执壶,绛袖添香,若尚言主人没有诚意,岂非罪过!然则酒仙何故叹息?长耳酒仙仰着脖子,又咕碌—声连饮数觥,说道:据传北京城中出现了一群妖邪,在武林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老朽意欲前往一探,才从四川蛾媚匆匆赶来,想瞧瞧是谁作崇?因憾没有多少时间可资逗留。
辛敬安面色一变,幸好酒仙正埋头拿起一只香酥鸡在啃,并未注意。
逐道:酒仙岂不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北京既是藏龙卧虎之地,老人家一人前往,万一不幸‘拢翠山庄’十四坛‘碧螺春’佳酿,恐怕再无知音长耳酒仙仰天豪笑一声,说道:九死时拼三尺剑,千金难买一杯绿,咱们且吃杯吧!那些扰人之事,不谈!不谈也罢!两杯相碰,发出—阵轻微金属响声。
—更。
二更。
三更。
两人—直饮到更残漏尽。
桌上杯盘狼藉,坛中之酒已干。
号称长耳酒仙的东方坤,竟颓然醉倒。
辛敬安见任务完成,唯恐这世外三仙中的酒仙有诈,或是未能全醉,故意摇着长耳酒仙的臂膊道:酒仙,再开一坛如何?东方坤歪倒靠背椅上,咿唔一声,嘴里独自喃喃说道:九死时拼三尺剑,千金难买一杯绿……头一偏,便又醺然睡着了。
辛敬安知再无舛谬,手一挥,四个宫婢,纷纷退下。
接着,门帘掀处,现出三个老叟和一个老妇。
飞纵席前,说道:点子当真醉了?辛敬安得意地道:当然,不过这家伙的酒量,恐怕举世之间难有第二,试想这陈年‘碧螺春’劲力,常人能饮者半斤则醉。
他却连饮五十斤之多始告颓然,要非‘碧螺春’后劲强洌,还真醉他不倒呢?蛇叟陆游目睹仇人就在眼前,不由双眼满布红丝,眸子内闪灼着历芒恶火,嘿然拎笑一声,蛇头杖一式‘泰山压顶’猛砸而下。
辛敬安急忙扬声叫道:陆大侠,且慢!但那里来得及,只见仗影如山挟着劲风,已有距不道半寸,忽然剑虹一闪,嚓的一声,蛇叟陆游那根蛇仗陡地弹起三尺。
他知道这一剑系出自何人之手,不由怔道:关兄,你这是阻我复仇么?天台剑客关汉骞,微笑道:难道陆大侠忘记了行前总督大人的瞩咐。
这穷叫化了乃是用作引诱活神仙司徒圣和半仙尼悟缘,以及游龙子的美饵么?跟着长剑回鞘。
黑肠军师辛敬安深恐蛇叟一时任性,误却大事,忙赴前补充说道:万望陆大侠以大局为重,只要事成,咱们大人定将这穷叫化送你复仇就是。
蛇叟陆游再无话说,道:好吧!但必须将他穴道点了。
摘星手索叙五,这时已迈步外下前,一连点出三指,长耳酒仙东方坤,身躯微微一颤,张开眼来。
面前除了那面含诡笑的辛敬安外,却多了四张苍老面孔。
陡地他想起这四人,乃是三十年前手下败将,摘星手索叙五,天台剑客关汉骞,蛇叟陆游,银色夜叉苏蕙芯。
顿时酒也醒了。
暗中一提真气,发觉脊心风尾促精三大主穴,气血凝泻。
正感骇然,突闻摘星手索叙五阴森地说道:东方坤,这是我近年研究成功的斩穴法,你不必妄图解求了,你该懂得如果不听劝告,一切乖乖就范,只要穴内气血凝结,便一生一世难望武功恢复了。
长耳酒仙东方坤虽是惶骇至极,但他素性豁达,哈哈笑道:老朽身落入人手,只因好酒贪杯,为宵小所算,尚有何说。
然而,以汝等武林声望,居然出此鬼计技俩,即使报得前仇,未必光彩。
索兄,你就将老叫化穴道解了,看咱们今日能否胜得?摘星手索叙五,闻言跃跃欲试,黑肠军师辛敬安可发急了,赶忙出言加以阻止,说道:咱们费尽心机,始将老家伙捕获,如让他逃逸,岂非前功尽弃!吾闻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诸位何必多比一举,何况,此时胜之亦觉乏味。
蛇叟陆游望了一下从窗外透进来的曙色,说道:那咱们可早些动身回转北京总督府了。
长耳酒仙东方坤,这时才知道那四个仇家,并不是单纯报仇,其中还有着其他因素,深悔自己一时贪杯误事,不由黯然叹息一声。
原来,这处秘谷名为零泉谷是武总督私人产业,平时只留下三五个人看守。
自从闻得长耳酒仙东方坤在金华出现的消息后,黑肠军师便从府中带来四个婢。
及从禁宛中偷运出来的一坛‘碧螺春’美酒,从事布置。
由黑肠军师辛敬安装扮儒生模样,来到‘杏花居’酒楼,诱使酒仙上当。
摘星手索叙五,天台剑客关汉骞、蛇叟陵游、银色夜叉苏惠芯,则混在酒客当中,暗中保护,以免发生意外时出手擒救。
谁知长耳酒仙这样的老江湖,也便阴沟里翻船。
跌翻在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手里。
唯其不会武功,才使得长耳酒仙疏忽了戒意。
黑肠军师奇谋得逞,一声令下:备车。
立刻拢翠山庄门外,驰来一辆华丽马车。
天台剑客关汉骞,将酒仙东方坤提着放进车厢。
黑肠军师辛敬安坐在车辕,一打手式,那御者叭的一鞭,只闻一阵辚辚车声,冲入雾影中奔驰。
摘星手索叙五等四人飘身上马亦紧紧跟随而去。
就在快要越过镇旁城外之际,雾影中一条人影迎面驰来,两下都快,眼见那人势将伤身轮下。
忽然那人长啸一声,腾身而起,越过辛敬安等所乘车辆。
向官道上飘落,身形美妙已极。
蛇叟陆游觑得真切,心中不由起了一丝妒忌,嘿笑声里抖臂挥鞭击去,口里道:小子,你这是班门弄斧么?鞭挟劲风,快愈光闪,那人似不防来人不问青红皂白,便下辣手,哼了一声,举臂格去,同时右手斜里飞出,一式手挥五弦,拂向对方执鞭手臂少冲少府阴部曲尺各穴,既疾且准。
陆游叭的一鞭击在那人手臂之上,只觉一股反弹力,直震的手腕发麻,已然大惊。
再见他拂穴手法,奇奥之极。
赶紧缩臂后仰,饶他见机得快,·手上那根马鞭,仍被夺去。
而且脸上被抽了一条鞭痕,一阵火辣辣奇痛。
蛇叟陆游想不到初次与人交手,便栽了这么大一个筋斗,不由嘿嘿一声怪笑。
反手撤出背后蛇杖,跃下马来喝道:想不到阁下原来是高人,且吃陆某一杖!杖字未落,蛇头杖已挟着风雷之声,横扫而至。
他这一杖,有着三种变化,别看他好象是一招秋风扫叶,其实后藏杀手,歹毒异常。
无论对方如何闪躲,均难逃杖影之下。
那人突的冷哼一声,目射奇光,不退反进,嘴里却说道:老鬼,你这般心狠手辣用来对付一个素味平生之路人,容你不得。
说时,举手—拂铁杖,跟着五指箕张,按向蛇叟前胸五大要穴。
蛇叟陆游只觉一股庞大劲力,将自已重逾百斤的蛇杖撞歪,已感吃惊,复见对方漫天指影飞按而下,指尖所指之处,全是人身生死大穴,此刻更是大骇。
身子斜斜跃起,凌空一脚,踢向那腊黄脸孔汉子的背脊。
同时蛇杖一抖,一式暴雨梨花,兜头猛劈。
那腊黄脸汉子脚下微一拉动,便已让过蛇叟凌空一记铁脚。
旋过身躯,突然发现雾影中的蛇头铁杖内伸出—条五彩斑斓的双头怪蛇,红信吞吐,状极丑恶,随着杖影窜来。
心中也是一凛。
暗里运起上玄揭谛神功一拳击出。
蛇叟陆游正在得意,以为腊黄脸孔汉子这遭定要上当,忽然一股惊涛骇浪般拳风涌到,那铁杖虽有千斤之力,却也硬生生被撞歪三尺。
吱的一声,杖头所藏毒蛇,赶紧缩回中主的杖头。
蛇叟陆游顿觉虎口发麻,他生平不知会过多少成名豪杰,似觉从无一人足与这腊黄脸孔汉子相比拟。
不由心头泛起一阵迷惘,竟忘了再行挥杖进击。
腊黄脸孔汉子正欲返身跨步而去。
忽闻来路上传来数声冷哼。
抬头一望,只见晨雾中并肩站着三人。
两个老叟和一个老妇。
眼珠—转,心想:莫非他们与那手执蛇头铁杖的老叟是一路的?心念才起,那身披银色斗蓬的奇丑老妇嘿嘿怪笑道:小辈,你能三招之内,没有败在蛇叟陆游杖下,谅非无名之徒,先报下名来。
腊黄脸孔汉子淡淡说道:在下龙尚金。
他说至此处,蓦地忆起长耳哥哥曾经告诉过他,三十年前与宇内四霸结仇经过时曾描述摘星手索叙五,天台剑客关汉骞,蛇叟陆游,银色夜叉苏惠芯四人形像。
知道四人一身奇绝武功。
不禁游目四顾,面前三人除了较为苍老和须发皆白外,竟完全相符,心中立生警惕。
他身有要事,不愿旁生枝节,接着续道:……因需赶路探望亲友,不想浓雾之下,竟有人驾车在官道上狂奔,幸而在下粗谙轻功,否则,岂不要丧生轮下。
……他底下的话还未说出,背后传来一声狰笑道:小子,难叫你玄技骄人?老夫称量称量你岂会有错……天台剑客关汉骞较为正直,截住陆游话锋道:原来是陆兄先启事端,屈在咱们,阁下走吧!言毕,闪开道路,便要让腊黄脸孔汉子通过。
可是摘星手索叙五忙道:且慢,这位龙少侠适才显露武学,不知艺出何门可肯见告?关汉骞眉头一皱,心中虽是认为此一问未免多事,但人都有好奇心,希望知道别人隐秘,遂回身站着。
等待腊黄脸孔汉子说出师承门户。
殊料那汉子一张黄焦的脸孔,虽是毫无表情,显得异常冷漠,但双眸内却流露稳丝答冷愠色,说道:有此必要么?虽仅短短五字,语意之间却横溢着—片骄傲耳人和冷篾。
摘星手叙五脸上立刻挂不住,鼻中一哼,朝天台剑客关汉骞道:关兄,人家身怀奇技,还不甘心随便默默无闻就这么走啦!他竟想挑起争端。
腊黄脸孔汉子如在平时,定要与四霸较量一番,但他身有要事,只得按捺住胸中怒火,叹息道:老丈何出此语,莫非与在下结有宿怨么?摘星手索叙五道:老夫隐居之时,你还没有出世,自然没有仇恨,不过龙少侠似乎没有把老夫等放在眼底,否则,决不会不肯以师承门派相告。
游龙子黄小龙化装的黄脸汉子裂嘴一答道:阁下认为有此必要,说也无妨,不过老丈得答应一句,不能将在下的姓名宣扬江湖。
银色夜叉苏惠芯鼻中一哼,道:咱们才不作义务宣传……摘星手微一犹豫,便答应下来。
游龙子化装的黄脸孔汉子道:在下乃川东龙庄云龙三现弟子。
他老人家不愿牵涉江湖恩怨之中,是以不准在下以武林人自居。
宇内四霸见他说来语态逼真,认为决不会虚假,因为确有许多风尘异人如其所说是,但究竟川东有无龙庄与云龙三现其人,宇内四霸才重出江湖,武林形势大变,自茫茫然,齐声说道:不管龙少侠此言是否属实,不过总是答复过了,异日老朽发觉受欺,那时,当没有这么好说话!游龙子说道:咱一生从不在江湖露面,诸位以后未必能有机会相见!他走了一阵,看看到达边远成城门,忽然忆起那辆华丽马车,乃是总督府的,暗想:这些人一大早便在官道上驰驱,莫非有什么图谋不成?对了,那宇内四霸这么紧密地保护着马车,其中定有蹊跷。
他越想越觉不对,便又折转追了回来。
此刻,晨雾已散,红日已高出树梢。
追到原先发生纠纷之处,却是静荡荡的没有人踪车影。
他正要继续追下去问个究竟,忽见路旁一物闪耀着红色,极是惹眼。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双朱红大葫芦,这双葫芦,乃是他买来赠与酒仙东方之物。
不觉大惊!暗忖:莫非长耳哥哥,已中了恶魔们暗算。
再把宇内四霸忽出江湖之事,联着一想。
更觉所料不错。
遂伸手拾起地下酒葫芦,果然这是酒仙之物,葫芦里还存有四川大曲在内,想是峨嵋归来不久。
游龙子心想:只要人在武总督府内,还怕营救不出么?遂仍按照原计划赴边远城而去。
夜色薄暮之际,黑贝勒王府大门外,来了一个面垂黑纱妇人,和一个黄脸子,由卫士引道入内。
那黄脸汉子命侍婢将黑纱罩面妇人引去休息,自己却匆匆从一道暗门进入室内。
小敏儿一见小龙哥归来,急忙迎上前去,伸手揭去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个剑眉星目的俊美面孔,道:这劳什子戴他作甚,难看死了!游龙子黄小龙却一手接过人皮面具,放入怀中道:敏弟,你难道不知人不可以貌相么?小敏儿道:小龙哥哥你难道喜欢对人戴着假面具吗,果如此,那道是我的不是了!游龙子呵呵笑道:你不但心思敏慧,而且言辞愈来愈犀利了!小敏儿樱唇一披道:要说到敏慧,我自知不如金燕姐姐,论鬼心眼,我对你那位邝妹妹更要退避三舍,别捧我啦!说时,流露出一脸忧怨之色。
坐在复室内的黑贝勒和福晋,目赌爱女如是情痴心中亦是难受,但感情这东西又不能勉强,除了付之一叹外,也是无法。
半仙尼低喧一声佛号道:小龙,事情办妥了么?黄小龙道:关于杀人犯冒充霹雳掌李老虎一案,证据和被害人荷花均一并带回府来,进行得颇为圆满。
黑贝勒道:好极了,明日我就去面圣,并说明此中经过,替你洗雪沉冤。
游龙子禀道:义父,我想咱们此时还不宜进行!黑贝勒不解地道:咱们人证物证两全,有什么不能进行的?游龙子黄小龙道:义父固然说得不错,那蒋良贵仅属帮凶,如果武总督硬指咱们买通人犯,捏造供词,那时定要功亏一篑,结果没有攀例权奸,反而招来祸患,乃智者所不取。
坐在一旁的福晋,听了频频点头,说道:龙儿之言有理,王爷,你还是暂时不要性急!黑贝勒仰天叹息一声道:这那是我性急,实在是我受不了那武贼欺君盗国的窝囊气。
敏儿道:小龙哥,莫非你想将那冒充游龙子的仙人剑史锦沦正凶捕获时,始揭露么?游龙子黄小龙点头道:然也。
半仙尼悟缘低喧佛召道:想那仙人剑史锦沦,目前蛰居保定灭魂谷‘白石堡’,想要擒获,谈何容易。
游龙子黄小龙道:这事目前已不算重要……黑贝勒以及室中其余诸人全都吃惊道:虽还有比这更重要之事?游龙子道:是的。
说时,一脸肃穆之色,并随手后怀中措出一只朱红大葫芦一幌,道:师伯,你可认得此物?半仙尼悟缘,如何不认这只葫芦乃是老友长耳酒仙东方坤之物,不由大惊,霍地从椅上站立地上,急迫地关心问道:你这东西从何而来?东方施主怎样了?游龙子黄小龙便将晨间经过叙述一遍。
半仙尼悟缘听说宇内四霸重现江湖,已是一惊,再闻老友长耳酒仙,可能遭了暗算,更是宛如晴天霹雳。
这位有道神尼,此时也动了无名,说道:咱们总不能见危不救呀!游龙子黄小龙道:今晚何不前往总督府一探究竟?仙尼姑缘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一旁的黑贝勒关心地道:听得闻武总督平巳看重侍卫总领班碧眼活佛,和副领班文魔楚申君,如今虽说那姓楚的带领十六骑侍卫追踪金燕出关而去,不但年来侍卫群中罗聘了天下武林奇能杰出之士已多,而且又有那宇内四霸助纣为恶,希望神尼和龙儿两人小心些。
仙尼合什道谢。
游龙子黄小龙惟有唯唯应喏。
这时,厅上已设好了晚餐,经仆婢来请,五人便一齐出来。
用过晚膳后,半仙尼与游龙子知道身入龙潭虎穴,俱都不敢大意,各人选了一柄青钢长剑背在背后,身形一幌,便已去如疾箭。
眼之间,便已接近了总督府后院,越墙而入。
半仙尼悟缘沉声道:小龙,你近月来轻功又有了长足进展。
恐怕方今武林找不出第二了!游龙子黄小龙伏在墙脚根,察看院内动静,听神尼称赞,面上也泛起一丝喜悦之色。
过了片刻,听得脚步声响,两个人边谈边笑而来。
走到相近,只听一个人说道:武大人今儿个算得是当今皇上的红人,连黑贝勒都被冷落了。
昨日一位杰士给大人面相,你猜怎么说?另一个笑答道:那还用说么?当然是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啦!先一人嗤了一声,道:如果这样说大人那会赠他黄金百两,听说这相士称吴鸡嘴,被相之人,无论吉凶祸福糜有不中!他的评语绝妙呢!另一人道:定是说他虽是终身享不完的富贵荣华,但都人丁稀薄,甚至绝后!原先那人道:去你的,即使如此,那相士敢这样说么?另一人诧异道:然则如何?游龙子黄小龙躲在暗影里心想:想那武总督父子,丧尽天良,定是不得好死。
谁知原先那人已从另一条岔道走去,沉声说道:那相士道:观大人面相,仅是位极人臣,但如从大人龟背熊腰的背相论断,却有九五之尊,富贵无极,有作开国之君之兆。
咱们武大人一听可乐了,赏了一百两黄金,叫他严守秘密而去。
脚步声,语声,相继渐杳。
游龙子黄小龙还在玩味着那两个仆役的话。
陡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不由心中一惊,睁眼一看,原来是半仙尼,只听她说道:小龙,咱们追下去吧!吧字一落,灰色镏衣一闪,便已如—缕轻烟般飘走。
黄小龙心想:师付究竟是老江湖了,大概是想将那说话的仆人擒住逼问长耳哥哥被囚禁之处。
逐亳不考虑跟在后面。
那总督府好大的园林,跟着那两个仆役曲曲折折走了好一阵子,来到一座大屋跟前。
黄小龙和半仙尼闪在一边。
只听得那屋角暗影中喝问道:什么人?两个仆役扬声答道:送食物的。
口令?凯旋。
机密。
天下归心。
跟着亮出一盏风灯。
只听两个仆役与那守卫岗峭的亲兵说了几句闻言,便从打开的门走进。
游龙子黄小龙抡起地上一颗石子,卟的一声,把风灯打息,与半仙尼飞身进入门内。
反而抢在那两个仆役的前面。
他想不通师伯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手。
两仆和亲兵们全未知觉,只道是屋顶上偶然跌下的石子,大家一面说笑咒骂,—面取出火绒火石来又打火点亮了灯。
两仆开了里面的一扇小门,走了进去,游龙子黄小龙和半仙尼悄悄跟在后面,只见里面是—条条极粗钢条编成的栅栏,就如监禁猛兽的大铁笼—般,栅栏面坐着两人,依稀可辨是—男一女。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五章 为救酒仙 侯氏父女脱离牢狱 再入督府 悟缘神尼险些失陷一个仆人点燃了一根红烛,伸手进栏,放在桌上。
烛光把那囚禁的两人面目照得十分清楚。
游龙子黄在龙一看,不禁大奇。
原来,那男子须发蓬乱,瘦削的脸上满是怒容,正是从大巴山,无名谷外,负气而去的怪书生侯伦,一个纱龄少女垂首坐在他的身旁,不是他女儿侯丽珠是谁?游龙子黄小龙和半仙尼均感满腹疑团,大惑不解:这两人既不回湘江‘吟庐’又不返河北下仓故居。
却怎的来到北京?落入奸贼武丕显之手。
游龙子黄小龙对侯丽珠姑娘负咎良深,因为邝飞燕坠崖之事,自己虽明知并不是她怎奈—时提不出有力的证据代她辩驳,以致令这位红粉知已负屈含冤莫白,伤心遁去。
为了以上缘故,才亲自前往湘江吟庐解释当时自己的处境,却不料扑了个空。
致令父女遭遇不幸,不由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痛。
几乎不顾一切扑了出去。
忽觉半仙尼在耳畔以蚊语传声道:小龙,别莽撞,咱们救人要紧。
游龙子黄小龙这才心中叹息一声,不再行动。
只见两个仆役把消夜的点心从食盒中取出,一盆盆的送进栅去,怪书生侯伦提起一盆点心,劈面掷将出来,口里骂道:我姓侯的既落了你们圈套,要杀快杀,谁要你们假惺惺讨好?喝骂声中,只听得外面众亲兵一齐请安道:公子爷你好!游龙子黄小龙目睹昔年调戏慈亲,因而变双亲惨遭杀害的罪魁祸首花花公子武斌,双眸内闪出仇火怒芒,半仙尼伸手握住小龙手腕,传声道:贤契,报仇岂在一时,难道你长耳哥和侯氏父女你都不顾了吗?说罢,急忙拉着他在门后—躲。
只见花花公子武斌快步入内,将碧眼活佛,和银色夜叉苏惠芯留在廊外。
大声向两个仆役呵斥道:蠢东西,谁要你们惹怒侯老英雄啦!回头瞧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褪子。
吓得两个仆役各下跪一腿,俯首说道:小的不敢。
花花公子武斌道:快滚出去。
两仆役道:是,是。
站起身来,转头朝门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却不禁相对—伸舌头。
花花公子等他们反带上了门,和颜悦色的对侯氏父女俩道:我请两位到这里来,全是一片好意,两位千万不可自误!怪书生侯伦怒道:你把咱们用铁栅囚禁,宛如囚徒,亏你有脸说这是请!花花公子武斌道:是,是,请两位暂且忍耐委曲一下,我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怪书生侯伦冷哼一声道:别把咱们当三岁孩子欺骗。
你父亲武总督是什么样的人,阁下花花公子又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咱就没个耳朵么。
哼!花花公子武斌面上毫无渐色,嘻嘻笑道:侯老英雄知道更好啦!试想家父手握魁柄,权倾天下,满朝文武谁敢不俯首听命,侯老英雄与令嫒丽珠姑娘,你们能说此次来到北京,不是为着游龙子黄小龙,那个朝廷重犯吗?家父早就知道你们交谊不错。
也可说是叛贼的党羽,本就要下在天牢的。
是我一时动了尊敬老英雄之心,在家父面前说项,是以才作权宜之计,我以为二位都是通达人情世故的江湖侠士,定能了解区区微忱,不想动辄挨骂,唉!好人真难作!他竟唉声叹气起来。
怪书生侯伦听了一阵,气也消了一些,说道:胡说,过去咱们与游龙子确有交往,可是现在么,咱们已不再和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有瓜葛了!他刚说到过里,坐在一旁不说话的侯丽珠,却打破了沉默,低声道:爹,你跟这种纨绔儿有什么好讲的。
怪书生侯伦道:丽珠,你到现在还对他不死心他说到这里,忽然咆哮起来,吼道:他如果有一分情意的话,就会追来向你道歉了!如今,他身旁虽然少了一个邝飞莺,还有邝飞燕和金燕,那里想得到你,而咱们,却为着过去曾与他有—段交往的日子,便受到牵累,身系囹圄他越说声音越大,既对武总督父子对付仇家的不问青红皂白感到愤怒,又对游龙子对女儿的薄幸而满怀痛心,侯丽珠顿时玉惨花愁,珠泪纷抛。
那里还听下去,立刻截住父亲话锋,惨然道:爹,这事怎能怨小龙哥呢?是我当时任性,没有把事情向他解释清楚,而且,在那种情形之下,他自然不便公然坦护我了,这焉能是他之错。
怪书生侯伦哼一声,不再骂游龙子。
可是,躲在门后的游龙子黄小龙,却是异常感动。
他真恨不得立即现身出来,但为半仙尼所阻,不由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一旁的花花公子武斌听得,却大为高兴,道:老英雄见解卓绝,想那逃犯游龙子黄小龙既混身脂粉丛中,决不会比我高明到那里,令嫒这样品貌,焉能让她受到委曲,我不信天下男人,就只有那姓黄的一人。
譬如在下,虽不谙武功,但家父手绾兵符,天下奇材异能之士,莫不甘心效命,譬如碧眼活佛,文魔楚申君,宇内四霸等,老英雄如肯将令嫒许配在下,本公子敢保证将来决不让她受到一丝委屈屈字未落,便闻侯丽珠一声娇叱:滚出去,别在那里胡说八道。
花花公平武斌朗笑一声又道:想那游龙子黄小龙目前身为谋刺皇上的朝廷要犯,到处画影捉拿,如今已被副总领班追得逃到大漠,那里还敢再回中原,姑娘,你总不能等她一辈子呀?侯丽珠听得虽是心惊,但心里反而安慰许多,杏目一瞪道:姑娘这一生是爱定了姓黄的,即使他不要我,我也不会再嫁给别人!他死了呢?我也会为他青灯古佛,伴着老父渡此余生花花公子武斌口舌无效,不禁仰天笑道:侯老英雄,令爱如非与那姓黄的小子有着不可告人之事,怎会这般死心塌地守着他……怪书生侯伦从未想到这一点,闻言双目立即闪起两道厉芒,向着爱女望去。
侯丽珠本是巾豪英侠,她可忍受不了别人的翠毒诬蔑,娇喝一声:住口!快给我滚。
说着抓起酒壶,从铁栅中掷了出去。
花花公子武斌,陡见黑影迎面飞来,骇了一跳,赶快朝门外逃去。
那酒壶砰的一声掷在门槛上,壶中酒汁登时四溅。
花花公子武斌心尤不死,伸颈向屋里说道:侯姑娘,你何不仔细想想,嫁与本公子,是不是较诸嫁与那逃犯要幸福得多……话声未已,铁栅中一连飞出两点黑影。
花花公子枭笑一声道:姑娘,不陪啦!说罢,飘然转身而出,口中还喃喃自语:我就不信你是铁打的心肠,等到有一天我把你贞操毁了之后,看你还固执不?游龙子怒不可遏,正想从门后冲了出来,半仙尼纵过来一扯他的衣袖,用蚊语传话道:龙儿,不得莽撞。
拉着他仍继续藏身门后,等到花花公子武斌一行人远去之后,方始现身出来。
灯影飘摇中,侯丽珠姑娘徒自伤心泪落不已。
忽然面前响起声低唤:珠妹!这声音,正是她梦魂为索的,抬起螓首从铁栅缝隙朝外望去。
只见铁栅外面,赫然站着心中情郎游龙子黄小龙,和一个灰衣老尼。
那灰衣老尼,不正是苍穹三仙中的半仙尼么?不由站起身来,凄然叫了声:老菩萨……呼时,哽咽不能成声。
怪书生侯伦,闻声咽了一惊,见半仙尼来了,知道自已有救,方自一喜,陡见游龙子黄小龙站立一旁,顿时气往上涌,阴森地说道:黄大侠你不在江湖上享福,夤夜来此干吗?游龙子黄小龙道:晚辈三尺长剑,一肩明月,两袖清风,终日劳碌何来福享?怪书生怪眼一瞪,立刻一声怪哼道:阁下侠迹所到,群芳争眷,难道还不是艳福无穷么?这话也只有他这位江湖怪杰说得出口。
游龙子不禁俊面通红,怪书生侯伦一见他受窘,不禁更加不肯放松,道:快说,你与小女交往之际,可曾做出下流事来?游龙子黄小龙顿现愠色,剑眉一挑,本想发作,继而一想:侯前辈定是受了花花公子适才一番言语的影响,强按羞愤,说道:前辈竟不信我与珠妹的操守么?怪书生侯伦道:自古男女相悦,能不及于乱者,除非是柳下惠!游龙子为之气结,侯丽珠姑娘芳容—变之后,反而显得极其平静,说道:爹,小龙哥是守体君子,你怎可信口开河,听信那花花公子武斌之言。
怪书生侯伦忽然想起—事,一步跨向女儿身旁,伸手掀开衣袖,只见那粒守宫砂,依旧鲜红灿烂,毫一见有褪色模样,他这才信了,但他却道:就算你们的相爱是纯洁的,但那日在无名谷外,小女因邝飞莺坠岩,蒙不白之冤而你居然有些相信,这证明你的了解还不够……他还要大发议论,半仙尼已有些不耐了,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侯施主,过去之事,也不必提了,关于邝飞莺坠岩死一事,究竟谁是凶手,当时老尼也在场,虽然咱们心知丽珠姑娘决不会如此心狠手辣,但却提不出反驳的的证据,只有客观,用理智分析,以寻找线索,这怎能怪小龙当时所持有的态度,即使他挺身而出,代为辨论又有何用?怪书生侯伦道:为什么?他能提出证据么?不能。
这就是了。
半仙尼一顿之后,继续压低嗓子道:他当时辨白既是一无用处,那贤父女还苛责他作甚?怪书生顿时语塞。
但他仍不愿服输,想了一下道:他既是深爱丽珠,咱们负气走了,他总该追来解释或慰问。
谁知竟然不愿!游龙子黄小龙嘴角方—掀动,半仙尼立予制止道:这事小龙也经说过,他于离开大巴山后,便曾前往湘江‘吟庐’,谁知却扑了个空,你可回家去问雇仆,便知贫尼所言不虚。
侯丽珠与怪书生侯伦父女二人齐道:老菩萨之言,自是不会有假的此刻,怪书生方始深觉适才不应给游龙子难堪,转磨底说道:都是咱们错怪了少侠,老朽在这里致歉。
半恤尼心想:人言怪书生侯伦乖僻不近人情,其实乃是性情中人。
只听游龙子黄小侠道:前辈毋须客气,这里并非善地,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言罢,举臂猛拉铁条。
他神功盖世,那粗如儿臂的铁栅,被他一拉,顿时弯曲,可容一人进出。
怪书生侯伦女儿丽珠嗖嗖两声,便蹿了出来。
一行四人,奔出那座囚人的建筑,那些守位的新兵,只觉黑影在眼前一幌,立感前胸玄机穴一麻,便动弹不得,心知遇上了江湖高手,眼睁睁望着四条黑影一闪而没。
次日,这消息立刻震动了总督府。
武大人尽出侦骑,关闭四城,在北京大搜三日。
但却毫无用处。
到了晚上,他将几个心腹爪牙,召来密室商讨。
黑肠军师辛敬安捻着颔下三绺鼠须道:据那四个新兵供称,就在公子带着随从离去不久,屋内立即闪出四黑影,身形快捷已及,竟末容他呼叫出声,便被制住。
依稀似觉那四人之间,是两男两女,—个好像还是尼姑。
他此言一出,群魔无不暗暗诧异。
盖长耳酒仙东方坤还只不过是清晨运到,晚间府里便来了夜行人,掠去怪书生侯伦父女。
宫廷侍卫总领班碧眼活沸道:照那新兵所说,竟有些像是半仙尼悟缘和活神仙司徒圣,他们此来目的,决不是为了侯伦,定是前来府里营救酒鬼迨无疑问,当他们偶尔发现了怪书生父女,逐顺便将之救出,预料彼等还要重临。
他如此一推断,密室中诸人咸认为颇为接近情理。
黑肠军师辛敬安道:如果这一推断是正确的,那苍穹三仙的讯息,将是从何处得来的?岂不更将令人可怕?众人不觉面色一变。
摘星手索叙五冷笑一声,道:据老朽推断两种可能性他说到这里,故意慢吞吞的端起桌上茶碗一口又一口地啜。
银色夜叉苏惠芯,已感不耐催促道:索兄,快些说,是那两种可能?摘星手索叙五,放下茶碗,摇头晃脑地说道:第一种可能,那是红巾侍卫突击检查旅舍,逮捕了怪书生侯伦父女,消息传出,点子们也适时到了北京,遂乘夜前来救人,刚好遇上武公子夜探美人,潜伏左近,迨公子等人去后,点子们便从容将侯氏父女救出。
银色夜叉道:第二种可能性呢?摘星手索叙五目光一掠秘室诸人,道:除非咱们或是总督府中匿有奸细,否则点子们从何知晓?黑肠军师辛敬安微一沉吟,说道:依在下推断,还是第一种可能性较大?武总督道:何以见得?黑肠军师辛敬安道:即使咱们府里匿有奸细,传出消息,但二人素来行踪未定,也不能朝发夕至呀!他方说到此处,忽听暗门起了一阵铃铃之声,总督武丕显当堂愕住。
侍卫领班碧眼活佛和宇内四霸立即踪出。
武总督站起身来也跟着踱了出去,黑肠军师辛敬安惊道:大人也准备出去吗?武总督点头道:是的,我倒要瞧瞧那活神仙司徒圣和半仙尼悟缘,有多大本领?敢目中无人,连番前来骚扰。
二人便很快从一处暗门上了室顶,伏在檐角张望。
只见扬威楼那边有两点黑影,在长廊飘窜,如果不是月光溶溶亮如白昼,很难发现。
就在这时,一个宽袍大袖,身披红色喇嘛的人影,降落瓦面,竟是碧眼活佛,说道:武大人,今夜来的点子十分扎手,你最好和辛军师在那鼓楼圆拱门前,那里视线及远,但请千万不要露面。
说罢,指节一抡,响起两声轻响,立刻从四面涌出八名一级锦衣侍卫,碧眼活佛道:不管别处情形如何?尔等必须守卫在那圆拱门鼓楼上面,保扩大人安全,如果让大人受到惊骇,你们一个个得当心脑袋!众侍卫应喏一声,立即保护着黑肠军师辛敬安与武总督向圆拱门移去。
且说摘星手索叙五,天台剑客关汉骞,蛇叟陆游,银色夜叉苏蕙芯纵出密室,各展轻功,朝前面喝叱之处电疾奔去。
这四个身手,十分诡异,眨眼之间,便即到达。
等到他们到时,众侍卫这时业已个个目瞪口呆,全被人家制住穴道。
宇内四魔骂了一声:饭桶!一一将侍卫们穴道拍活,分四下搜寻,须臾又在扬威楼前聚合。
竟都没有发现敌踪,方自纳罕。
忽见一条黑影穿空而下,袍袖飘飘,活像一双生了翅膀的巨鸟,四人立即散开。
那影子落在檐头,轻如无物。
天台剑客关汉骞正喊一声:半仙尼。
让各人有备。
果然听到一种熟悉的清脆声音,说道:宇内四霸果然不甘寂寞,作起总督武大人护院师,贫尼初还不信,今夜特来一访,不想诸位倒是忠心耿耿,简直比……她本想说比一双看家狗有用多了,但她究竟是有修养之人,较为含蓄,办得将下面的字句咽去。
眼前的半仙尼,虽是鬓眉一袭,布鞋灰衣,项上垂挂着串佛珠,手上横着一口长剑,较三十年前苍老多了,但仙风道骨,另有一种慑人的威仪。
宇内四霸俱各脸上一红了,想起自已为了雪恨,隐迹深山,吃尽苦头,现在又降志辱身,受聘总督府作起幕宾来,还不是为了一雪三十年前旧恨。
银色夜叉,首先大怒,说道:咱们此次重出江湖,为的就是你等苍穹三仙,没别的,且先吃我一剑。
呼的一劈,长剑掠空,风扫残叶,剑光如潮卷到。
半仙尼双足在瓦面上微一移动,一条人影冲起。
瞬已飘落天台剑客关汉骞背后。
关汉骞听风辨位,蓦地剑化八方风雨,撮出剑势,带起一股强烈劲风。
半仙尼还了一剑,一式潜龙升天,腾起空中,斜刺飘落。
蛇叟陆游在下面百斤蛇杖一挥,喝道:妖尼,你那里走?当在前面。
半仙尼悟缘飞身疾下,眼看她无法闪避。
谁想拍的一声,蛇叟陆游震得退了几步。
原来半仙尼电掣般扫出一腿,势若雷震,跟着又凌空拍出一掌。
蛇叟陆游匆促发掌,自然还非其敌,身子幌了几幌,给震开寻丈之外。
摘星手索叙五,天台剑客关汉骞,银色夜叉苏蕙芯等三人一声厉吼,旋又包围上来。
半仙尼低啸一声,飞身纵上檐角尖端,说道:快说,你等将东方施主怎样了!摘星手索叙五等俱各大惊,心想:此事机密已极,除有数几人知道外,就是府中侍卫均不知晓,像这等高度机密是怎样泄露的。
方在思索,接着又听她道:想宇内四霸,也是成名人物,怎的不向答我?摘星手见其余三人似已忍耐不住,正要将秘密吐露,赶忙抢着说道:我们早就想将他碎尸万段,以泻三十年前赤壁一战之辱。
只可惜这酒鬼不知躲那个尼姑庵里去了?半仙尼怒叱一声:狂徒,看剑!凌空一剑刺出,分袭四人,气势若虹。
半仙尼与宇内四霸在扬威楼上交手,一时剑风卷扫,金刃划空,好一场恶战。
论到宇内四霸,武功单打独斗,三十年前不是苍穹三仙敌手,虽然埋首深山苦练。
三十年后仍然技差一着。
不过以四对一,半仙尼新近虽练成了御剑飞行之术,和至柔神功,三百招内,决无败象,可是时间一久,却难说得很。
要知宇内四霸,武功已臻绝顶,与藏僧碧跟活佛均在伯仲之间,而且各人均有一手独门绝技。
摘星手索叙五长於点穴和轻功,天台剑客自然使得一手好剑,蛇叟陆游暗器淬有剧毒,蛇杖内还藏有一条双头蛇,据说只要此蛇半酒杯毒,便可把长江水族悉数毒毙,话虽赂嫌夸张,其毒性之烈可以想见。
银色夜叉则善于投射银叉子百发百中,他四人这次重出江湖,便是决心复仇,若非有恃而来,也不敢轻将虎须,是以不管半仙尼如何了得,以一敌四,总难免有捉襟见肘,应付艰难的感觉。
还幸好有银星剑在手,配合着她的天璇星剑法,令宇内四霸目为之眩。
因此还能支撑危局。
这时,四边搜索的侍卫,都看得目瞪口呆,但没有武总督的命令,谁也不敢上前相助。
半仙尼袖衣被掌风剑气激荡得猎错作响,眼看已是二百五十招过去,那掳去侍卫审讯长耳酒仙失陷消息的同伴怎还不现身。
她疾目一掠,已发现那些包围者之中,还有一位武功稍为高於宇内四霸的侍卫头子碧眼活佛在一旁虎视耽耽。
心中一急,剑法已不若先前刺出去时那样凌厉。
宇内四霸既已稳操胜,反而不再猛攻猛扑,一味采取游斗,稍沾即走。
他们是想将半仙尼生生累死。
鼓楼圆拱站内的武总督和黑肠军师一阵低语后,立即下令道:这尼姑擅闯军机重地,不得放走,能擒则擒,不妨割下首级前来领赏。
此令一出,一阵骚动,登时瓦面上人影纷飞,个个横剑刃,朝半仙尼所在的屋面纵落。
宇内四霸大是不悦,一方面施展绝技向半仙尼猛攻,一方面却阻挡着别人不许插手。
半仙尼剑幕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在三五招之内,失手遭擒或是被杀。
募地—一一声长啸,皓月之下,自楼顶飘出一条人影,双掌凌虚下按。
只闻鼓楼轰隆,咔呼两声,立时倒塌一角。
众侍卫骇得心掠胆战,向四下狼奔豕突。
黑肠军师辛敬安与武总督骇得全身发抖,面无人色,宇内四霸听得这声巨晌,便觉—股暗劲像狂风般袭来,手下一慢,只见两条人影冲天而去。
跟着,传来一阵苍劲语声,说道:武丕显,三日之内,如不把酒仙东方坤放出,我要将你全家妻儿斩尽杀绝。
语声刹那如在天旁传来,转瞬即杳。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六章 宇内四霸 北运河受尽戏侮 游龙大侠 复道内惊闻叛变半仙尼悟缘,这一随那白发银髯老叟突围而去,宇内四霸在骇极怔愕之余,继之勃然大怒。
蛇叟陆游在四霸中尤其暴燥,怪喝一声:妖尼,你走得了么?当先追去。
摘星手,天台剑客,银色夜叉也跟着身形腾起,疾如流矢紧随其后。
盖他们心里有数,单让蛇叟一人是万难抵住半仙尼的。
何况,还有那不知名的老头儿。
四霸主溶溶月色下,纵跃如飞,朝着前面奔走的两点黑影疾扑。
顿饭功夫,才追出了朝阳门。
但那两点黑影始终保持二十余丈距离。
本来有许多机会可以隐身的,两人却并未隐去。
天台剑客关汉骞心中泛疑。
说道:这厮莫非有诈?其余三人闻声止步,可是这时已来到北运河河岸。
但见夜风习习。
河水荡荡,那白发老叟和半仙尼倏又顿失踪迹。
蛇叟陆游不禁破口大骂:悟缘妖尼,咱们是来找你清偿三十年前挫败羞辱之仇,有种,就别躲起来。
来字甫落,陡闻对岸传来一声冷笑。
继之发话道:蛇叟陆游,你狂吠什么?咱们在这里这里等候多时了。
宇内四霸一齐循声望去,果见半仙尼悟缘与那白发银髯老头,衣袂飘飘并肩站立对面河岸。
那发话之人,正是那讨厌的陌生老儿。
这北运河河面,虽不甚宽广,但也不下六七丈之遥。
河面既无舟楫,料是施展登萍渡水轻功,渡过河岸。
象宇内四霸这等罕绝高手,自然不在眼里,银色夜叉苏惠芯薄哂道:些须雕虫小技,也值得卖弄,老娘们立即横渡运河来了!说话之间,弯腰拾起河岸两节枯草棒,袖一抖,身化掠波乳燕,纵起三丈六七,随手投下两节枯草,足尖在草茎上微一借力,两个起落,便已飞登对岸。
身法端的美妙已极。
同时,嗖嗖声中,另三霸亦相继渡过河。
那知,才落岸上,冷笑之声,却又从四霸原先渡过的河岸响起,再抬头一望,双方互相换了个位置。
宇内四霸竟未发现对方是如何渡过运河的,无疑输了一筹,但他们那甘认输。
一个个气往上涌,说道:相好的,凭诡谋暗算,岂是英雄行径……话声未落,运河西岸的白发老叟已是仰天狂笑,道:阁下说得对极了,尔等既是自命英雄,为什么要用诡谋去暗算长耳酒仙呢?蛇叟陆游怒声说道:那全是总督府黑肠军师辛敬安的主意,与咱们宇内四霸何干!四霸何干!摘星于索叙五要想阻止,已是不及,不由沉叹一声说道:陆兄,你这一泄露真象,恐怕今后总督府从此多事!蛇叟陆游尤自不服气,说道:谁说这消息是我泄露的,人家不早就知道了吗?摘星手道:他们那里是真的知道,只不过心中对这事起了疑惑,旨在探讯而已,现在经你证实依我所料,他们更将极力设法营救。
他语声虽低,但白发老叟仍然听得十分真切,呵呵笑道:这事咱们早就获得确讯,尔等隐瞒已属无用。
宇内四霸不待老人往下说怒道:老头儿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须知咱们是不好惹的!白发老人仰天大笑,说道:凭你们几块料,我老人家还不放在心里。
你们不好惹,难道我又岂是易与之辈?蛇叟陆游和银色夜叉苏惠芯大叫一声:气煞我也!俯身自地上拾起两段枯枝,抖手掷向江心,然后双臂一振,横飞三丈,脚尖猛向河中浮起的枯枝点去,忽闻白发老叟冷笑一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且让你尝尝河水味道。
只见他嗖嗖点出两指,立时河中浮起的枯枝,顿往下沉,这一来,蛇叟陆游和银色夜叉,不禁胆落魂飞,全身动力一泄,蓬蓬两声水响,掉在河里,一连发出数声尖叫。
跟着向下沉落,河面上咕嘟咕嘟直冒水泡。
摘星手索叙五各天台剑客关汉骞,眼见二人行将没顶,幸好赶上,各自伸手将二人衣领一提,甩向河岸,同时身形借势纵落岸上。
蛇叟陆游和银色夜叉苏惠芯,虽是喝了两口河水,神智尚清。
身子快要触及地面之际,各自腰肢一挺,站了起来。
再看半仙尼和白发老叟已不知去向,惟见岸上泥砂上面留下数字惊语:急流勇退,可免杀身之祸。
四霸心中一震。
暗想:方今天下武林,只要咱们四人永远联手,还有谁能奈我何?遂冷笑一声,用脚将砂上字迹抹去,然后起展轻功朝总督府方向飞驰。
须臾,四霸象四只夜鸟从围墙翻身入内。
忽然暗影中一声呼喝:什么人?人字未落,剑虹业已奔临切近。
天台剑客关汉骞低叱—声:住手,尔等竟连老夫四人也不认识!说时,手影一幌,伸二指钳住那人剑锋。
那人一招未满,便已长剑受到钳制,大骇,抬头一看,便又哦了一声,说道:卑职该死,原来是四位前辈归来。
适才黑肠军师传下话来,说总督大人此刻尚在密室,等前辈们前往密商要事。
天台剑客关汉骞松开钳剑手指,微笑道:晓得了!咱们这就前去。
银色夜叉苏惠芯与蛇叟陆游,此时一身衣服湿淋淋的,宛如落汤鸡一般,如此狼狈,怎好去见大人忙道:索兄,关兄,你们先走一步,咱换了衣服,立刻就去。
语毕,便从走廊一端消失。
摘星手索叙五和天台剑客关汉骞不知如此深夜,总督大人还有何事相商?动念间,人已来到密室门口。
摘星手索叙五用指节在暗门上以秘密暗号连敲三下。
咿呀一声,暗门霍地打开,室内灯光暴射。
只见秘室之内,挤满了人,而且有好几位陌生面孔。
索关二人微一迟疑,便听黑肠军师辛敬安道:二位回来得正好,……他说到这里,似因发觉蛇叟和银色夜叉两人不在,於一顿之后,接着又道:陆苏两位,莫非追敌未返?摘星手索叙五自然不便道出追赶白发老叟和半仙尼,被戏弄真情,忙答道:他们业已回府,因先一步转回居处,立刻就来。
两人刚落坐不久,蛇叟陆游和银色夜叉亦来到密室。
黑肠军师介绍一番,才知那面色阴沉,身着葛衣老者竟,是名震江湖的黑水魔尊彭岑,那侍立一侧的青衣英俊少年,乃是他的衣钵弟子黑狱谷主史锦沦。
另两位,—是北京九门提督郎洪勋。
一是红巾营总巡检玉大勇。
这两人全是总督武丕显的心腹。
四霸对官场人物,倒不甚重视,一闻黑水魔尊大名,即相继起立拱手道:原来是彭大哥光临,恕小弟等适才追赶妖尼悟缘,未曾迎接,千祈原谅!黑水魔尊彭岑,虽是索性傲狂无比,但对宇内四霸却不敢稍存轻视,答道:诸位老弟何须客气,咱今晚之来乃是前来答谢武总督大人的厚赐,并听候调遣。
总督武丕显先是面泛微笑,道:彭大侠言重了,调遣二字实不敢当,本督能与大侠这种风尘异人共谋大举,实乃平生幸事……他语此面容一肃,转头面对室中诸人道:今晚,本督考虑再三,觉得事情已有了新的转变,己不容拖延到下月发难,是以召集诸位重作检讨,最好能於三日内,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逼使弘历帝让位,流血亦在所不惜黑肠军师辛敬安眉头一皱,道:大人之言,诸位想都听到了,不悉郎提督及玉巡检有否充分把握解决八旗兵马,及断绝外援?两人同声答道:按咱们现有兵力布署,一切均无问题。
黑肠军师道了声好,向碧眼活佛道:不知领班大人,能否完全控制大内侍卫?碧眼活佛沉吟了一下,道:老衲任职日浅,而大部份侍卫都是在清廷供职颇有年代。
惭愧得很,老衲仅能控制半数侍卫使之忠于大人。
这样已够令人满意了!总督武丕显面上顿又泛起欢愉之容。
转头向宇内四霸道:宇内四友于发动推翻清帝那天,请随同本督入宫威逼弘历,事成之后,当封诸位为国师,决不食言。
宇内四霸自然谢了。
黑水魔尊道:不知大人于何日发难?黑肠军师辛敬安代答道:今天是一月廿三是,这样吧!咱们将图谋大举的日程,定为一月廿六日深夜三更。
黑水魔尊彭岑歉然道:这日,敝谷有贵宾降临,老朽不能稍效绵薄,乞大人原宥是幸。
总督武丕显道:彭大侠既然有事,何不留下令高足?史少侠机智绝伦,作事干净俐落,本督从末见过这样英俊有为的少年,可惜小女姿色平庸,不然的话,定要托附鸟萝,结成秦晋之好。
黑狱主史锦沦,顿时脸上湧起一丝异样神色,没有接腔,倒是黑水魔尊彭岑呵呵大笑,道:沦儿,大人既是这般瞧得起你。
还不拜这岳父,须知三日之后,你就是附马啦!坐在一旁的长川秀士诸葛青,深知史锦沦昔年领袖大内侍卫,是一个登徒子,比花花公子武斌好不了多少,怎的今天武总督将幼女许配于他,却是无动于衷,心想:莫非这家伙另有妻妾,或是学好了?他那里知道?史锦沦在黑狱谷中,游龙子恨他糟塌女性,已施宫刑。
笑说道:史大侠,不才要向你道贺啦!这个现成的媒人,还是由我毛遂自荐吧!史锦沦推辞固觉不是,答应亦感不妥,正自为难,忽听屏风后面一声娇呼道:爸!你老人家认为女儿没人要了么?为何强迫人家结这门亲事,也许史少侠在江湖上早有意中人啦!此言一出,史锦沦更加下不了台,黑水魔尊虽是明知徒儿只有作太监的材料,已无作附马的资格,但为了结交权势,不由面孔一板,道:小子,你敢违抗师命?史锦沦见师父发怒,心中顿吃一惊,慌忙答道:徒儿那敢不识抬举,只是……只是……他觉得这话难以出口,遂一时感到措词异常困难。
再见这位督府千金杏脸桃腮,柳眉樱唇,一双水汪汪眼睛,看年岁虽只有十七岁,却十分惹火。
要是在昔日,他那还迟疑,如今,虽感到英雄无用武之地,也不由心头一硬,暗想:这是你自愿守活寡,可怨不得我姓史的!遂上前朝武总督跪下行礼,口称:岳父大人在上,且受小婿一拜。
武总督呵呵一笑,伸手将史锦沦扶起,说道:贤婿人中龙凤,媚娘丫头,还不过来拜见你末过门的丈夫!原来武总督这位幼女,乳名媚娘,黑水魔尊彭岑见她长得恁地标致,心中暗乐意,认为她定要过来参见自己,还想仔细瞧看一番,不料媚娘媚眼儿一飞,娇声嗔道:我才不要这中看不中吃的丈夫……说罢,身形一闪,便隐入屏风后面。
史锦沦以为姑娘已经瞧出了他的残缺,不由脸泛朝霞,站在黑水魔尊身旁,低头无语。
室中诸人,虽说都是邪魔外道不重视道德,但对于一位总督府的千金小姐,说起话来,竟是这般轻佻,莫不大出意外。
须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武总督本身就是姬妾无数。
行为有欠尊重,加以其兄花花公子武斌,更是贪淫好色,生活浪漫,媚娘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又焉能好得了,十四岁时,便与府中书僮已经数度春风,只差没有珠胎暗结罢了。
黑水魔尊彭岑,他倒不曾去对这些加以深思,只觉得这妞儿全身充满了性的诱惑,他正好利用徒弟不能人道时机会,代行职权,目送着媚娘转入屏风后道:武大人,本来老朽准备于今晚离去,既蒙大人将令爱许配小徒,我想让他们及早成亲后离去便了。
武总督道:只怕时间太匆促了一点。
黑肠军师辛敬安不待武总督说下去,立即悄声道:此时正用人之际,大人何不借办喜事为由,掩蔽行动,同时又可得到有利臂助,岂非一举两得。
武总督一想这话很对,他本是—个大奸世匿,应对自是极为快捷,说道;既是彭大侠如此提议,吉日便择在二月十五好啦!黑水魔尊彭岑呵呵一笑,道:大人竟是这般豪爽,异日必是一代雄才大略之君,虽始皇汉武,不足道也。
于是密室中诸人,纷纷向双方道贺后离去。
当武媚娘从屏风后转入复道,推开暗门,忽觉身后掠过一缕黑影,淡如轻烟,转瞬即杳,她虽懂得一点粗浅的武功,却没有认出那缕轻烟,却是一个潜入督府的夜行人,方自一怔,忽觉身后脚步声音,传来一缕苍老的声音道:媚娘,你终身大事已定,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她知道是父亲在打趣自己,忙道:爸!你为什么忙着把女儿嫁出去?你当我不晓得你的鬼心思么?无非是想黑水魔尊师徒替你打天下罢了!武总督道:丫头你倒是很聪明。
可惜武斌,要是能及你一半就好了!媚娘被父亲一捧,心花大放,嘻嘻笑道:爸!斌哥的本事是另一套呀!她说到这里,蓦地想起一事,说道:爸!你把那穷叫化关在三姨香阁干什么?暗陬中那人本欲离去,闻言便又侧耳凝听,只闻武总督道:媚娘,这是一个绝大秘密,决不能向外人泄露知道吗?那是你辛叔叔的妙计。
他认为象长耳酒仙东方坤这类自命为武林侠义领首,对于生死一途,毫不萦怀,害怕的生恐死后名誉有亏。
是以要我将他安置在你三姨阮香兰那里,以色相征服,只要他稍为把握不住,坠入陷阱,便不难为咱们所利用,象他这等绝世高手,声名卓著,较碧眼活佛,宇内四霸的价值大得多了。
而且,另外还有一重作用,就是:即使这老叫化不肯就范,他安置在女人香闺,还较安置在囚牢要安全得多媚娘不解道:那我就不懂了!武总督边走边走说,道:他外面有许多武功神奇的朋友,囚牢总会给他们找到,象上次李志虎之妻张素贞一样,派有那样多一级侍卫守护,仍被游龙子黄小龙救走。
所以啊!咱们这次耍花枪。
要让他们找遍北京所有监牢,也查不出长耳酒仙被禁之处。
媚娘由衷赞道:辛叔叔这计策真绝,我真佩服他怎会想得到的?武总督道:要不然,怎会配做你爸的军师呢?脚步声和说话声,转瞬俱杳。
暗影中那人,无意中获得两件绝大秘密,心说:这真是鬼使神差。
否则,待武贼篡位成功。
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本想前往找寻阮香兰卧室,随又一想:长耳哥哥既是十分安全,这事可暂且从缓,让他多享两天艳福,不是很妙么?我还是回去将这种机密告诉义父黑贝勒要紧。
想到这里,立展化影如烟游龙术在暗陬里一闪即逝。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他就是利用金燕扮成自己化身,北上昆仑,而巳却潜伏北京洗雪谋刺弘历帝罪名的游龙子黄小龙。
黄小龙何以又在这里现身?且由笔者交代一笔。
当游龙子黄小龙无意中在边远城郊,发现酒仙长耳哥哥朱红大葫芦后,推断定是这位好酒贪杯的老叫化,着了恶魔们道儿,遂与半仙尼于初更天前来总督府踩查确讯。
不料误打误闯,却将怪书生侯伦和丽珠姑娘救出魔窟。
他擒了为首一名看守刑牢的亲兵,逼问长耳酒仙被囚之处,但黑肠军师早就料到这一着,府中除他与大人及红药,碧桃,阮香兰几位得宠侍妾外,只有宇内四霸知悉其事,连花花公子武斌,小姐武媚娘也不知道这项秘密。
是以游龙子黄小龙空自浪费时间,毫无所得。
如果,他再不罢手,逼问下去,稍为耽延片刻,连半仙尼也要失陷在总督府里。
及至他与半仙尼将宇内四霸引出朝阳门外,于北运河畔予以戏弄一番,便又折回督府。
(半仙尼却回黑贝勒府去了。
)他较宇内四霸摘星手索叙五等四人,早到一步,为了踩探长耳酒仙所囚之处,便潜入督府内宅,却无意中窥见武媚娘打开密室另端暗门,他遂跟着过去。
以他独步武林的绝妙轻功,武媚娘自然发觉不了,他却因而获得两宗绝大秘密。
这时,他去意如箭,眨眼之间便出了总督府。
片刻之后,他便回到黑贝勒王府了。
黑贝勒,福晋,小敏儿格格,半仙尼悟缘,均还未寝,因关心他的安危,一直在等待着他。
我们的游龙子黄小龙在书房甫一出现。
顿时引起小敏儿一声呼道:小龙哥,你回来了!游龙子目睹义父母及敏弟焦灼关切之状,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答道:是的,我回来了!获得两项惊人的秘密消息。
黑贝勒见他说得如此严重,心头也是一惊,他知道游龙子素来老成持重,决不故作惊人之言,忙问道:龙儿!快说那什么秘密呀?游龙子黄小龙落坐后,道:长耳哥哥仍是被禁总督府里!半仙尼悟缘奇怪地道:贫尼和少侠曾一度搜遍了总督府所有囚禁人犯之处,不是全无发现吗?他是被囚何处?游龙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那武总督绝透了。
—一他语此一顿,面对小敏儿道:敏弟,你何妨猜,那武总督为了防止咱们前住营救,他把长耳哥哥囚禁何处?小敏儿眉峰一蹙,心中暗自忖道:囚人自然以密室,地牢,最为理想,但那奸贼仍认为有不妥之处,必然是一处令人出其不意之地。
然而什么地方才令人出其不意呢?……她脑筋里倏地灵光一闪,心想:有了,敢情是藏在那位总督大人女眷闺帏之中。
这样,侠义道便不便前往窥探侦察了!想到此处,娇笑—声说道:小龙哥,那位长耳酒仙,敢情囚匿在总督大人最为得宠的姬妾香帏之中对吗?这种猜测,在黑贝勒夫妇和半仙尼听来,认为太已滑稽,而且逾越范围。
谁知游龙子黄小龙却惊异得跳起来,说道:难为你是怎样想到的,敏弟,你猜得不错,那武贼果然听了他那狗头军师的妙计。
将长耳哥哥,一直囚禁在他那第三位姬妾阮香兰闺帏之中。
半仙尼不断念佛,黑贝勒却大声骂道:真是混帐透顶,有辱宫箴。
小敏儿不觉问道:那么,你把长耳酒仙已救出来了?游龙子黄小龙摇头道:没有。
这肯定的答复,使得众人均大惑不解。
半仙尼道:龙儿,闺韩之中,青年男子虽不便涉足,但为了救人,是可以从权的。
他老人家竟认为游龙子不敢闯人女人闺阁,敢情迹近迂腐。
连小敏儿也骂他是一个大笨牛。
游龙子黄小龙竟是丝毫不加声辩,同时,面容一肃,说道:师伯,非是小龙不敢前往阮香兰闺帏之中,将长耳哥哥救援出来,实则另有惊人的不幸消息,时间已迫,不容小龙打草惊蛇。
半仙尼见他说得这样严重,忙问道:是什么事?使得你如此紧张?游龙子黄小龙沉声说道:武总督已准备于本月廿六日深夜三更,谋王篡位。
此言一出,何异晴空霹雳,房中诸人莫不大吃一惊。
黑贝勒怒哼—声道:武贼多疑善忌,喜弄权术,所用部属,无一正人君子,全是一丘之貉,焉能成得大事!只是,这消息从何而来?游龙子黄小龙逐将自己重入督府,尾随着武贼幼女媚娘凑巧进入秘室暗道,躲在暗处,得以聆悉是项消息。
并云:黑水魔尊与史锦沦亦在老贼府中,并准备张灯结彩,籍办喜事以掩护诡谋的进行。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七章 被迭东床 史锦沦有苦难宣 代入洞房 黑水魔食髓知味久未说话的福晋道:不知老贼将女儿许配了谁?游龙子黄小龙道:黑水魔尊的徒儿,也就是两年前曾经领袖过大内侍卫的仙人剑史锦沦。
黑贝勒怒气未息,哼了一声道:原来那个混帐东西,他这位乘龙快婿,与他那宝贝儿子花花公子武斌,全是登徒子,为京城两大害虫。
游龙子道:花花公子虽然仍可糟塌妇女,但史锦沦么?……他说及此处,意味深长地一笑!小敏儿道:小龙哥,你说这个史锦沦,一旦作了总督大人的东床快婿,便会把他过去的恶习革除了,对不?游龙子道:他这种人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非无法可资作恶,他是一生也不会改掉的。
你是说他业已身患奇症?游龙子道:不是。
可得闻乎?游龙子黄小龙剑眉一掀,道:那是我在黑狱山中,曾经给予他一种严酷的惩罚,因此,他此时无异是一个宫中的太监吧了!小敏儿虽是天真无邪,但仍隐约可以听出那是一件说出令人脸红的事。
心中虽是哦了一声,但却低头不再发问。
游龙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福晋道:那小子为什么不明言呢?这不害了人家姑娘么?黑贝勒呵呵大笑道:这叫做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游龙子黄小龙道:据小龙窥觑,史锦沦并无意这门亲事,是他师父黑水魔尊一力促成。
不知这魔头另外怀有什么诡谋。
半仙尼道:事有轻重本末之分,如今武总督叛志已萌,而圣上却还蒙在鼓里,如不赶快设法采取应变措施,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黑贝勒和福晋,闻言更加着急。
千头万绪,真不知如何才好!游龙子道:义父,不知八旗营御林军共有多少人马?黑贝勒道:编制是三千人,实际上,每营不足两百人,再除掉老弱机阵,真正能作战的,恐怕全部动员起来,也只有一千人马。
游龙子道:这一千人马,如果用来保护圣上寝宫,还可勉强支撑一些时候。
最可虑的,则是大内侍卫中,有一半被武贼心腹党羽碧眼活佛收买了,而变生肘腋。
黑贝勒道:看来,我只有面奏圣上了。
游龙子道:义父,慢说你王府周周,已被安置了不少江湖高手,阻止你进宫,即使你见到皇上,他正对武贼言听计从,十分宠信,未必能够听信忠言,弄不好,便有杀身之祸,那时,再要采取有效措施,恐怕来不及了!他这么一说,连福晋也发急起来,说道:小龙,你看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游龙子想了一下道:不知京畿附近有无朝廷忠贞将领?黑贝勒道:有的。
驻扎天津的总兵兆惠,他手下有三万多人马,是绝对忠于朝廷的而且与本王交谊甚厚。
游龙子道:很好,义父最好立即修书一封,交敏弟往天津兆惠将军处。
嘱他廿六日藉演习名义,火速驰援京师,如发现讯号蓝焰火箭,即发动攻城勤王。
另一方面,义母进入内宫,将严重情形密告皇后。
由她勒令蔡总管召集可靠心腹卫士,劝告未被碧眼活佛收买的卫士,誓死效忠,但不得走漏风声。
福晋道:这事情,明天我就进宫去面见皇后。
黑贝勒道:龙儿,我此时心绪已乱,不知作些什么?游龙子道:义父可与朝中忠烈大臣,如戴震,惠士奇,王引之等取得密切联系,不要让一般文武大臣,受到武贼的蛊惑。
黑贝勒道:这个义父知道。
半仙尼悟缘见游龙子应变措施颇有见地,低喧一声佛号道:龙儿,师伯虽是出家人,难道就无替朝廷效力之处吗?游龙子恭身说道:要劳动师伯主事,可多啦!第一,烦请老人家赴妙峰山一行,吩咐李大哥,大嫂张素贞,公孙凤,怪书生侯前辈,和丽珠姑娘,明晨一律化装入城,前往天桥找丐帮北京负责人独眼神鹰彭孟德。
听候派遣;第二,务祈师伯上妙峰山瑶琴峰一行,将大师伯活神仙的大驾请来。
半仙尼深知事态紧急,也不停留,袍袖一抖,人已化鹤疾射夜空,瞬息不见。
半仙尼去后,游龙子与黑贝勒待福晋和敏儿各去安眠,两人复又交换一阵意见,方始回房闭目养神。
这里按下不提。
且说二月二十五日这天。
总督府张灯结彩,大办嫁女喜事。
本来,这喜讯的宣布有些突然。
如换旁人,定将落得冷冷清清,贺客无几。
但落在武总督身上,这情景就不同了。
不到一天功夫,这消息早已不胫而走,轰轰烈烈地传遍了整个北京。
从古到今,人们莫不趋炎拊势,你越是有钱,有权,有势,人家越是挖空心思来捧你的场。
武丕显即是身肩总督要职,自然手绾全国兵符,权倾天下,何况还是弘历皇帝面前得宠的第一红人,大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贺客自然少不了。
只见总督府前,雕车兢驻,骏马争驰,花光满路,灯彩飘扬,箫鼓喧空,金翠耀日,女客罗绮飘香。
百官冠盖云集。
人如潮涌,酒如浪翻。
再见新娘如金连复生,新郎如潘安再世,贺官们更是赞不绝口,人人都认为这是金玉良缘。
只有少数贺客,保持沉静,面上浮起—丝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正跟总督大人所挂着的—样。
毫无欢乐的成份。
只是用它来掩饬内心的企图罢了。
真正,快乐的,恐怕就只有新娘武媚娘一人。
但她却怀着几分恐惧,这倒不是她为了行将与新郎发生性行为,恐惧新郎的鲁莽。
而是她此刻已非处女之身,恐惧新郎突然反目,那可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
是以她不时用目光去窥查新郎的情绪。
她不注意到还好,这一暗中留神,可也瞧出了不少蹊跷。
原来,她此时才发现新郎史锦沦,在洞房中坐立不安,竟不曾有一刻欣赏自己的风姿,心想:莫非他另有爱人么?武媚娘如非自己也有短处,虽是大喜日子,恐怕也要大发娇嗔,此刻,她惟有极力忍耐。
因为,当着如许闹新房的客人,她能说什么好呢?但夜渐渐地深了。
人已静。
洞房内龙凤花烛,仍然吐着牙牙的火焰。
新郎史锦沦掩上房门,对新娘武媚娘解衣嗒,褪下罗裙,唬的—声,吹灭烛火。
武媚娘芳心有如小鹿乱撞,暗说:我还以为当真不解情意,辜负这一刻千金的良宵,原来,你是在我面前假装正经。
……那知她念犹未落,倏地一—窗外响起—缕苍劲的口音,道:锦沦,你出来我有两句话跟你说。
听那声音,来人竟是黑水魔尊彭岭。
武媚娘好不扫兴。
新郎史锦沦微一迟疑,便起身走出新房。
黑水魔彭岭踱到回廊尽头,经他用天视地听之法搜索,方圆十丈以内,决无第三者,遂压低嗓子道:锦沦,你作事怎的不考虑后果?适才我要不出言阻止,试问你阴茎已被游龙子割掉,如何还能人道?一旦被新娘发现,岂非闹出事故?史锦沦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之色,说道:我本无意结这门亲事,但师父却不肯放弃,岂能怪我?黑水魔尊干笑一声说道:咱们要使本门武功,发扬光大,结纳权势,自然有他的用处。
犹其武总督野心勃勃,如果真的叛乱成功,老夫要借用官家力量,将各大门派一律解散,普天之卞,只有黑水魔一派门人弟子……史锦沦对这些却不甚关心,只是说道:师父,你老人家还有何法?能使徒儿残缺之身,重享鱼水之乐?黑水魔尊突然眉宇间浮起一丝诡异之容,说道:事情并非完全绝望,只是药物一时难以获有,如果一旦配齐,炼成‘九天回阳丸’,服下之后,便能弥补你身上的缺憾。
史锦沦神色一喜,忙道:不知师父此等药物,须于何时始可配齐?黑水魔尊道:最快也得一个月之后。
史锦沦黯然喊道:看来,我迟早仍将露出真象!黑水魔尊道:蠢东西,想你前些日子化装成游龙子黄小龙去谋刺弘历帝。
难道你竟不能寻找替身么?史锦沦并非反应迟顿之人,只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黑水魔尊身为师父,竟打起徒儿老婆的主意来了,心想:这不是乱伦么?既而一想:管他的,只要他能传我绝世武功,和医好我身体的残缺部份,我何不答应于他?逐道:不知师父可肯为徒儿操劳一番?黑水魔尊一声欢笑道:沦儿,我早想过,这事情不能容旁人插足,说不得只有为师暂时辛苦了!但你决不能在词色间有丝毫泄露,否则,便是死数,记得么?史锦沦全身一震,心中恨不得一剑将老家伙杀死,但他功力还与师父相差甚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弟子焉能如此不知好歹,师父,洞房之门为你打开,你快些去吧!黑水魔尊彭岭得意地笑了—声,迈开大步,转身朝洞房之内行去。
接着传来砰的一声轻响,那是关门的声音。
史锦沦这时怒火如焚,羞愧欲死,他真恨自己怎会拜这禽兽般的恶魔为师。
然而,他心头又发奇想,要想看看那位新娘斯情斯景之下,是什么态度。
立刻绕到洞房后面的窗隙,俯身窥觑。
只见房中一片漆黑,饶他内功深厚,也难探视罗帐,只闻象牙床上,发出一阵细细娇喘与断雨残云之声。
史锦沦越听越不是味道,蓦地—一 身后不远之处的一株花树上,传来一声冷嗤道:不知羞耻的东西,还好意思在那里作壁上观,我看你把男人的脸都丢光了!史锦沦面孔一红,心头陡泛杀机,但他此时却又不便出声,低喝道:什么人?那声音低得有如蚊蚋,连他自己都恐怕听不清晰。
但他却动作奇快,嗖的一声,便向那株花树扑去,同时反手撤出宝剑,一式披荆斩棘划起一溜碧朦朦的剑虹,刺入花树枝叶之中。
他动作何等快速,认为暗中嘲笑他的人,决难逃毒手,非丧命在他剑下不可。
谁知竟然一剑刺空。
嗤笑之声,忽又自背后传来。
这人身法之快,竟然超过他师傅的独门轻功绝影遁形。
不禁大惊。
要知他此时武功,已列入超绝高手之列,一击不中,则那人武功的高妙,不言可喻。
这人自己如不能杀之灭口,一旦将此事传播出去,定将引起轩然大波,心头一急,霍地转过身去,只见花阴寂寂,庭宇沉沉,根本就无敌人影子。
史锦沦这种身法,虽是快如电旋,但仍然没有瞧出那人影子究竟闪避何处。
不禁了一声道:朋友,今宵乃史某人大喜日子,即使有接待不周之处,也用不着这般恶意戏弄。
讵话声甫落,身后再度响起一丝冷嗤之声。
史锦沦霍地转过身躯,仍无发现,不禁大骇。
他为人极其凶狡,暗念:尔既仗恃轻功高明,且让你尝尝化血黄蜂针的厉害。
念动,从怀中摸出一具金光闪耀的管子,反手一按绷簧,只闻嚓的一声的跟着飞出一蓬蓝色光影的牛毛细针,笼罩着两丈方圆的面积,端的霸道绝伦。
化血黄蜂针刚一打出,人也跟着转过身去。
他以为这次定然万无一失,那晓得仍然心思白费。
但却把暗中那人激怒了,只听他冷冷说道:好一个恶毒的活王八,还不把针筒献给老夫?夫字一落,史锦沦只觉黑影一闪,便感虎口一麻,那支化血黄蜂针筒,立刻被人夺去。
他自然心有未甘,随后追去。
眨眼之间,便已追出了总督府。
在月色下,他这时才瞧出那人袍袖飘飘白发飞扬,是一个老头儿。
那老头儿不奔郊外,却笔直朝紫禁城飞奔。
史锦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什么也没有考虑,因为今晚师父黑水魔尊代自己入洞房之事,如传扬江湖,那还了得?必须将老头杀死灭口。
一个逃,—个追,片刻之后,那老人双臂—张,便跃上两丈多的的城墙。
史锦沦既是曾经作过大内侍卫领班,这种地方,他是最熟悉不过,心中暗忖:这老家伙,也许就是宫廷中的侍卫,如此—想,便不再存戒惧之心,一声低啸,人已跟着跃上城头。
那老头一上紫禁城城墙,四下一望,见没有卫士守望。
便返身停步相待。
史锦沦追到距老叟丈远之处,嘿嘿笑道:朋友,我史某人亦曾经供职大内,岂容你这般戏侮,拿命来。
那老叟见他左手飞攫,右手剑洒出一片耀眼银芒。
刺向咽喉,似欲将自己置之死地。
知他衔恨已深。
逐翻腕反扣史锦沦曲尺,化去对方来势,接着抛肩错步,躲过那一剑猛恶的招式,冷冷说道:姓史的,你别不知好歹,我老人家不过怜你老婆被人强占,一时不愤,你竟要起我老人家命,真是狗咬吕洞宾………史锦沦鹰眸一闪,说道:这是咱们师徒内幕之事,岂容外人干预,老狗,谁叫你窥人阴私,这是你罪有应得。
说时,又—连劈出三剑,剑剑都是刺向对方致命之处。
白发银髯老叟呵呵一笑,道:小子,你要是还有三分羞,就应该找你那乱伦的师父拼命才是,怎的却找起老朽来了!史锦沦道:那老鬼我自有杀他之日,但必须先将你收拾掉。
白发老人哟呀一声,后退三步,说道:小子,你何不想想,假如我不给你留余地,只要扬声一喊,惊动督府中人,你还有脸在江湖上立足么?照说,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如换旁人,这事就算揭过,了不起威迫老人不得泄漏此事罢啦!可是,史锦沦非但不如此,而且杀机愈浓,他认为老人定是武功不如自己,还是一剑杀了干脆。
因此之故,他手中长剑变得愈为凌厉,将老人整个身形罩入剑幕之内。
史锦沦总以为这老头不出廿招,定将溅血墙头。
谁知那老人虽是在剑幕缝隙间穿梭游起,却是有惊无险。
—任他施展出黑水魔尊及过去所学的飞仙飘渺神剑,都沾不到老人半丝衣角。
这一来,他渐渐感到不安起来而终于凛骇无已。
要晓得,那老人始终未攻出—招半式,如果—旦还手,定然有如石破天惊。
史锦沦想到这里突然收招,拱手说道:看来前辈定是位风尘异人,适才多有得罪之处,望祈海涵。
老人道:阁下何前倨而后恭也?史锦沦道:在下具有难言之隐,盼前辈对今宵所见之事,万勿泄漏,晚辈当感激不浅。
言罢,长揖到地。
老人方一疏神,史锦沦隐在肘后的剑锋,蓦地暴吐一式血透重甲,直刺老人银髯飘洒的腹部。
这一剑,是史锦沦平生功力之所聚。
陡然发难,声威更见凌厉,狠毒,霸道。
那朦朦的碧光,那森冷的剑气,那嘶嘶的啸风,如被他刺着,即使老人是铜打铁浇,也禁受不住他以先天玄青罡气灌注剑尖的一戮,而落个腹破肠流的惨死。
他是有着百分之百的把握的,因此,当他一剑刺出之后,口里却恶毒地骂道:阎王注定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
不要说他脸上那付狰狞之色,有多么可怖。
但老人,乃是一代奇侠游龙子黄小龙所化装,深知史锦沦蛇蝎为心,早有戒备,怎会让他如愿。
身形微移,便已脱出对方血透重甲那一招。
接着一声嘿笑,手臂一挥,人皮宝衣上的绝学便已攻出。
史锦沦一击不中,已够惊骇,再见老人拍出漫天掌影,缤纷下落,不是一招手挥七弦吗?怎会由老人施展?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游龙子会这一招。
脑海中石火般一闪:莫非那被文副领班追缉出关的,并非游龙子本人。
而是他的身外化身?……旋又一想:对啦!那游龙子化装术何等神妙,连他化装成哈红药姑娘,虽亲生父母白衫教主也认不出,自然是是他无疑。
史锦沦一想到老人竟是对头冤家,不禁亡魂丧胆,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便想开溜。
饶他魅影遁形快如轻烟,仍然迟了一瞬,只觉胸前玄机腹结丹田三大要穴,各中—掌,那腾起的身形,因劲力消失,复又堕落墙头。
白发老人呵呵一笑,道:姓史的,你既落入老夫之手,还要逃么?史锦沦手脚虽是动弹不得,但口还能言,恨声说道:游龙子,别以为史某不知是你,今宵既落尔手,杀剐任便。
化装老人的游龙子扬声说道:既知是我,你总该晓得中秋之夕,冒名诬陷,那官司该由你去打吧!史锦沦深知多说已是无用,遂由游龙子点了哑穴,将他挟在肋下,去如轻烟,将他送往坤后宫。
留下一张字条,然后离去。
一路之上,他感到十分轻松,心想:只要主犯就擒,这冤枉也该洗刷了?忽然,他心中思得一条妙计,赶快驰回黑贝勒府里,匆匆将史锦沦被逮消息,告知福晋,便人书房对镜化装一番。
他这番走出王府,已非皓首银髯,而是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
简直与仙人剑史锦沦一模一样。
片刻工夫,他又进入了总督府。
虽然总督府奇材异能的黑道高手及侍卫们,多如云雨,不殊虎穴龙潭,但在他化影如烟游龙术的施为下,谁又能看出一点痕迹。
何况这些高手,仗持着这一点,实际上,戒备早已疏懈。
因此,游龙子毫不费力便找到阮香兰的翠云阁来了。
阮香兰乃是总督武丕显第三房姬妾,今年才二十四岁,乃是昔日北京大舞台红极一时的台柱,为武丕显量珠聘来,最为得宠。
是以这翠云阁的一切布置,莫不奢侈堂皇至极。
这时,虽已过了三更天,但阁中仍然灯烛辉煌照耀如同白昼。
他微微一笑飘落九曲回槛,身形才定,便闻背后一声娇呼道:姑老爷,你为何不在新房陪媚娘,来到‘翠云阁’,不知有何事故?说时,随着香风扑来一条倩影。
游龙子辎头一看,见是一个娟秀的丫环微笑道:请姐姐转禀三姨,说史某求见!那丫环向着他诧异地望了—眼,心说:莫非小两口闹蹩扭了么?唉,洞房初夜便已如此,以后还不知要怎样?逐道:姑翠爷,请你在这里稍待,婢子这就前去禀……禀报的报字尚未出唇,便闻翠云阁上传来一缕莺声道:小红,你在跟谁讲话?游龙子不待小红回答,便抢着扬声道:三姨,是我。
阮香兰陡闻来人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怔得一怔,走出房来,正想问他是谁,蓦然间,他发现那锦袍少年,竟是督府娇客史锦沦,不禁大喜。
要知,这阮香兰,亦是天生尤物,她虽作了总督大人的三姨太,但物质生活,怎能弥补精神上的空虚?因此,府里侍卫,有不少作过入幕之宾。
就连花花公子武斌,她也一并接纳。
只是瞒着老头儿不知罢了!自从昨日武总督采纳了黑肠军师的妙计,将掳来的长耳酒仙安置翠云阁里,以免被侠义道救去,嘱她用美人计,将这位风尘异人征服。
起先,见他一身楼褴,酒气醺人,颇为不悦,继而给东方坤更换衣裤之际,忽然发现这位老人家简直是天生异禀,入手盈握,不禁浑身都感到酥软无力,心想:要是能够与他一夕交欢,该有多好。
这才殷勤侍候。
谁知酒仙东方坤虽是穴道被制,不能行动,躺在锦榻上任她摆布,但他毕竟功力深厚,具有修养。
丝毫不起欲念,因此阮香兰,虽使尽浑身解数,却诱惑不了这长耳洒仙。
偏偏,这时期武总督却又不来,而府中又忙着办喜事,一应仆役均有执事,真令她欲火如焚。
史锦沦这一闯来,正如大旱之见云,好不高兴。
忙道:快!引史姑爷上‘翠云阁’来。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八章 为救酒仙 受尽了风流小劫 测验神功 竟不惜穴道被点俏婢小红娇应一声,向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斜一眼,娇声说道:姑老爷,快随我来。
锦袍少年呵呵—笑,随着小红走上翠云阁。
这时,阮香兰已掀开珠帘俏立门外相候,—见他走近,媚声说道:姑老爷,请里边坐。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凝目一望,只见这位北京著名尤物阮香兰,果然生得肉月停匀,肤色如脂,眉如远山,眼似秋水,穿着一袭春衫,更衬托的十分冶艳,故意看得有如呆子—般。
阮香兰目睹少年—付色迷迷的样儿,忙向旁边的俏婢—使眼色。
小红神秘—笑,便出去了,她这才媚声说道:姑老爷,今天是你跟媚娘大喜日子,岂不闻洞房之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么?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仍是不答,色迷迷地望着她。
阮香兰想不到这少年对自己如此入迷,伸出柔荑在少年肩上轻拍道:姑爷?你这样看人家,莫非我脸上长有花么?游龙子道:三姨脸上岂有花,而且唇上还有蜜!阮香兰本来与他并肩而坐,闻言媚声道:我要是唇上有蜜,也是留给你那位泰山大人享受,不会给你的。
化装成史锦沦的游龙子,故意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悄声说道:三姨,难道我不会偷尝一次么?阮香兰既是风尘女人,自是调情圣手,故意将螓首—偏,媚声说道:那可不行!同时,臀部—阵摆动。
游龙子本来是在做戏,但这软玉温香抱满怀,已令他怦然心动,如何受得了阮香兰这么—来,顿时全身血脉喷张,小腹下—物勃起。
他暗叫—声不好,赶紧收纳心神。
可是,怀中的阮香兰,忽然回过脸来,那娇红欲滴的两片樱唇,热情如火地凑了过来,说道:唉!谁叫你是咱们府上的娇客呢?尝就尝吧?游龙子还在迟疑,阮香兰却已按耐不住了,两臂—伸,像章龟触须将他颈项陡然抱住,吻了起来。
游龙子几曾经过这等阵仗,只觉雀舌初度,令人魂销无限。
阮香兰双眸内,顿时闪起欲火情焰,—掀罗裙,露出了一身玲珑剔透的胴体。
本来还多隔了一层红罗,游龙子已经不胜诱惑,经此一来,更觉大脑有点昏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陡地,阮香兰拉着他的手,朝那高耸的双峰按去,口里说道:史,你你觉得我与媚娘如何?游龙子虽是极力按捺,可是,手掌仍难免发出颤抖,说道:媚娘如何能与三姨相提并论!阮香兰悄声在他耳畔说道:听说仙人剑史锦沦乃是窃玉偷香的好手,想不到却这般胆小,告诉你大胆些,那老不死,今儿晚上决不会来到这里。
她那里晓得这人并不是真正的仙人剑史锦沦。
游龙子黄小龙牙齿一咬,他来此目的无非是想前来救人,焉能功亏一篑,道:三姨,你难道没有卧室么?须知,我还要回去与媚娘应个景儿。
阮香兰突然咒骂起来,说道:都是那老不死的做的好事,把一个老叫化硬放在我房中……游龙子故意装做吃醋的样子道:是谁?让我进入屋内,将他一刀杀了!说罢,霍地将阮香兰一推,站了起来,向里间闯去。
瞧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儿,害怕他当真要将那叫化杀掉,则自己明日如何向武总督交差,忙拉着他衣衫恳求道:小祖宗,你就饶了他吧!咱们这里另有房间……游龙子停步问道:是什么叫化子?居然敢睡在总督大人三姨太房里。
阮香兰道:他就是苍穹三仙中的长耳酒仙呀!游龙子更加怒不可逞,道:原来是这个老东西,咱们仇深似海,三姨,你就让我将他杀了,咱们明日远走高飞吧!三姨太闻言喜不自胜,说道:史!你这话可是当真?游龙子道:当然不会有假。
他答复得斩金截铁。
三姨太阮香兰道:你莫非连新结婚的媚娘也不要了么?游龙子答:这些,我也顾不得了!阮香兰一想,这话也是,逐道:史,那你就进去下手吧!游龙子一掀珠帘,进入房内,大踏步朝长耳酒仙东方坤走去,口里骂道:酒鬼,你也有今日,我史锦沦非要报昔日被辱之仇。
长耳酒仙东方,蓦地一惊,他听得出这声音正是游龙子黄小龙的,知道是他前来解救自己来了,为了不露破绽,装得更象一些,故意大骂道:姓史的小子,我老人家既然落在你手里,要杀就杀,别再多言!游龙子怒哼一声道:好啊!那我今宵非点你九阴八脉,让你受尽诸般痛苦方始死去。
言罢,一步跨到床前双手连挥。
阮香兰只见长耳酒仙面泛凄惨之色,跟着发出一阵呻吟之声,似乎痛苦不堪。
实则,他被宇内四霸所点穴道,经游龙子全部解去,而且,还塞了一张纸条在他手里。
长耳酒仙东方知道游龙子此来,定有用意,是以索性装得逼真一些,暗地一运动,额上汗珠一颗一颗真淌。
游龙子恨声说道:酒鬼,这滋味好受吧?长耳酒仙钢牙一锉,道:我老人家生不能咽汝之肉,死当化作厉鬼前来攫汝之魂,你等着吧!游龙子回眸向阮香兰道:三姨,这个东西在此多煞风景,何不将他移到外面如何?阮香兰道:好,就这么办吧!别看得长耳酒仙东方,那么高大魁伟身躯,经他一提,如抓小鸡般,将他扔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另外一个套房里。
三姨太目赌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这般天生神力,心头更加爱慕,仰面横陈榻上,低声低气说道:史,来啊!游龙子这一下面临真刀真枪的场面,可慌了手脚。
就在这时,房中黑影一闪,嘿嘿阴笑一声道:骚娘儿,我老人家可看不惯你那股浪劲,还是到阴曹地府去风流吧!言毕,在阮香兰喉结穴上点出一指,这一代尤物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已了帐。
游龙子黄小龙叹息一声道:长耳哥哥,你这是何苦?武贼虽云可杀,但他府中姬妾何罪?……长耳酒仙东方道:小子,你舍不得是么?非是我手狠心辣,咱们今晚之事,只消这女人道出真情,那些老狐狸还有猜不出来的么?那时,你要想继续伪装已不可能。
游龙子道:长耳哥哥,这事我不同你争论啦!你的朱红大葫芦,我放在黑贝勒裕荣王爷书房之内。
我已给你装满了一葫芦红葡萄酒,快点回去吧,活神仙半仙尼两位师伯已在那儿等着你叙旧啦!长耳酒仙东方坤欢声说道:果然是我的好兄弟,这番隆情厚渲,等我巽日给你多作几次媒人报答吧!吧字一落,人已穿窗飞去。
游龙子向着牙床上阮香兰的艳尸,瞥了一眼,沉声叹一声离去,心说:这都是我害了你他走出翠云阁,忽见俏婢小红陡地现身呼道:黄少侠,你如此一走,叫小婢何以善后?游龙子骇了一跳,见是小红,不由眉头—皱,道:这样吧,我把你送到黑贝勒府去可好?小红道:只要是少侠安排的,水里火里,婢子都衷心愿去。
游龙子不再讲话,正要挟着小红飞出总督府去,忽然暗影中传来一声佛号。
酒仙已救走么?游龙子道:刚走不久,师伯,请你把小红带回贝勒府去,我还要继续隐匿府中作为内应,切请老人家主持是幸。
半仙尼姑缘微一含首,立将俏婢小红带走起走如飞而去。
游龙子黄小龙这才间转从前的新房。
适时,黑水魔尊正从洞房中出来,衣衫不整,面泛微笑道:锦沦,还不进去。
游龙子深恐老魔听出自己的声音,没有答腔,—闪而入。
黑水魔尊,以为锦沦在生气,哼了—声,便匆匆回归客房去了。
游龙子悄无声息地脱去衣履,进入罗帐,与武媚娘并头而眠。
这时,屋内虽是黑沉沉的,但游龙子目力何等锐利,只见床上躺着的媚娘,全身赤裸,香鼾习习,睡得异常酣甜。
想是适才经老魔一番大砍大杀,疲累所致,逐闭起眼暇假寐。
但他想到自己与仇人之女,共枕而眠,一时之间仇焰恨火燃烧心头。
他这时,只消伸出一个小指,便可将媚娘杀害,但他怎能伤—个毫无抵抗的弱女子。
何况,她还是被新婚丈夫出卖,被黑水魔尊所污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最蹩扭的是:自己还要伪装史锦沦作为媚娘的丈夫。
他知道弘历帝此时还蒙在鼓里,虽说自己对应变已有紧急措施,但究竟时间太伧促了,一切进行还不知道顺利否,即使顺利,实力尚相差悬殊,万—有变,则今宵扫平叛乱之事,尚十分艰巨。
常言道小忍则乱大谋,他要埋伏在敌人心脏,以便必要时作擒贼擒王的打算。
因此,他必须小心客串一天媚娘的丈夫,以免露出马脚。
他躺在红罗帐内,想这思那,如何还能成眠。
过了不久,远远传来金鸡报晓之声,武媚娘却于此时醒转,睁开惺忪睡眼,望着他低声笑道:史,你也醒来了么?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道:我也是刚才醒来,看你睡得那么香甜,心里真觉幸福极了!媚娘含有深意地一笑道:沦哥,你不觉有什么遗憾么?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道:得娶总督大人千金为妻,即使有遗憾,我也下放在心,媚娘,你真温柔。
他这话,答得含糊极了,武媚娘仍无法捉摸这新婚的丈夫是否对自己已非处女之身,而有所不满?不过,他此刻态度却是十分保守,心想他只要不挑剔,我就放了心。
她想到这里,便又纵体投怀,在丈夫耳畔软语低呼。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昨夕在经过阮香兰的—番逢场作戏,已知自己血气方刚,难禁异性强烈的挑逗,立即暗自警惕。
但他却又不能表示冷淡,因此,他只有机警地伸出双手,将媚娘搂着,在她额边轻轻—吻,说道:媚娘,我真的喜欢你啦,不知你对我这位江湖人物是否喜欢?武媚娘道:我当然喜欢,要不然即使爸同意这门亲事,也是没有用的。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道:媚娘你喜欢我什么呢?武媚娘放浪地格格一笑,道:我当然觉得你必有可爱之处!—一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这时只觉—股兰麝香味和少妇内体的芬芳,扑鼻而来,他可无法遏止生理上的变化,暗叫—声要糟一下,却已勃起—物。
武媚娘感觉何等灵敏,伸手—探,便巳握入掌中,故意诧声问道:沦哥,你们这些武林人物,怎么连跟妻子睡觉,也要带着武器?让我跟你解除武装吧!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此时正在天人交战,那里还听清媚娘的话,呐呐说道:媚娘,那是最古老的配备,别惹它,威力可强大得很?说时,便欲摔脱。
武媚娘格格—声浪笑,道:我爸既是将军,我见过的武器可小少,可还没见过这宗事物,看来不属于十八般兵器了!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真拿武媚娘无法,应付道:是的,那是前古仙兵如意棒啊!媚娘格格大笑;真笑得全身花磕乱颤,说道:好个古老的武器,给你安上这新鲜的名词,我倒还要领教一番,看他是否完全如意?化装成史锦沦的游龙子,想不到事态如此严重,眼看曙色已临,只得采取拖延政策,说道:媚娘,你看天都亮了……他说到这里,轻咬着媚娘耳朵,道:今晚上,我定然让它效忠于你就是。
媚娘虽是有点扫兴,但她却也不便在初婚的丈夫面前,表现太过火,说道:哼!今晚上么!我可要闭关自守,让你难越雷池—步。
两人在温暖如春的被窝中,说说笑笑,便已大色大明。
媚娘得此多情夫婿,心中好不愉快,兜得他不象才入洞房时那般冷漠。
正当新郎拿起黛笔,为媚娘对着菱茌书眉之际。
蓦地人语喧哗,不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奔跑声,媚娘甚觉奇怪,唤道:平儿!娇呼方罢,一条红影攀帘而入,说道:姑娘,什么事?媚娘道: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故?……平儿道:禀姑娘,三姨死啦!而且小红也失了踪!媚娘道:这事老爷知道么?平儿道:老爷正在前面大厅上大发雷霆,听说还逃走了个什么长耳酒仙!媚娘道:别的事没有发生么?平儿摇头,媚娘似又想起一事,问道:你可听说三姨是怎样死的?平儿道:我看见啦,身上什么伤痕都没有,听大喇嘛说:‘是被那个酒鬼逃走时,以独门手法点了三姨的死穴。
正说到这里,新房溢香院外,传来步履之声,有人叩门呼道:新姑爷,总督大人在议事厅上有请。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立即放下眉笔,向媚娘道:既是岳父大人传唤于我,咱们何不同时前往?聆听三姨的死因。
媚娘巴不得他有此提议,忙道:好的,等我换一件衣裙吧!武媚娘经过一番修饰,这一添上华丽的衣裙,更加显得风流冶艳,挽着丈夫臂膀,环佩叮铛地地朝着议事厅而来。
两人甫一进厅,便引起群魔羡慕的眼光,心说:这一对小夫妻,真可说是珠联壁合。
武媚娘随着新郎向父亲请安后落坐一旁,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目光一瞥,只见大厅上已无黑水魔尊在坐,知悉返回保定白石堡去了,却故意问题道:禀岳父,家师往那里去了?总督武丕显,目赌爱女容颜焕发,喜上眉梢,心怀颇慰,笑说道:令师刚离府不久,托我转告你暂时随我左右。
也不用回转保定去了!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适才听平儿说,作晚‘翠云楼’出了事,真的么?武总督还未启口,一旁的黑肠军师辛敬安道:是的,不知姑爷作何得看法?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可惜在下没有踏勘现场。
否则,定能看出—些蹊跷。
武总督道:贤婿,也不用踏勘了,左右不过是被那臭叫化自行解去武功,临走前,把香兰杀死而掳去小红。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道:不知那酒鬼是何人点中的穴道?黑肠军师辛敬道:自然是咱们府里亨有盛名的宇内四友了!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道:你们也太过相信于人,试想以苍穹二仙这类人物的武功,即使他当时穴道受制,时间久了,就不能运功解穴么?本来武总督和黑肠军师已有这种想法,这一听他明白指出毛病在这里,更加信了,都不禁朝宇内四霸们面上望去,眼里或多或少总不免含有几分怪责之意。
宇内四霸如何受得了,尤其蛇叟陆游最是暴燥,向着新郎瞪了一眼,说道:嘿嘿!敝兄弟武功虽不及令师深厚,但也未不预虑及此,数十年来就无一人在咱们兄弟手下能自解穴道,不是咱们吹牛,即使是令师,嘿嘿,恐怕也得承认。
换句话说,即是武功高如黑水魔尊。
一旦穴道为其所制,也将不能运功自解。
他说的本来的事实,否则,以长耳酒仙之一身武学,何以在经过一日一夜之长,突自能将受制穴道解开。
然而,游龙子却另有打算。
冷笑道:四位前辈也太看轻家师,而自我标榜,常言道‘夸者不实,浮者不足。
’晚辈虽追随家师日浅,倒要试试前辈的独门手法。
这何异当面叫阵。
四霸顿时四张脸全部变得铁青,显然已达相当激怒的了!跟着发出一片嘿嘿阴笑。
但因格于史锦沦乃是督府大人的乘龙快婿,虽是阴笑,而不便有所表示。
可是,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新近已将上玄谒谛神功练达九成。
他很想试试究竟有多大威力,毫不放松,寒着俊脸,道:事实胜于雄辩,前辈难道不屑出手?说罢,跨入厅中渊停狱峙般站立,大有英雄气概。
武媚娘一声娇呼:沦哥,人都逃了,你还争这些闲气干吗?莲步轻移,便要上前来拉他。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一抖锦袍袍袖道:这些事,女人是不懂的。
仍然微笑站着动也不动,生象他真有这份把握。
这一来,连宇内四霸的信心,也被他倔强的态度动摇了。
总督武丕显坐在虎皮太师椅上拈须微笑,也以这英雄般的少年为荣,咳嗽一声说道:这样吧,反正咱们都是自己人,为了证实长耳酒鬼杀人逃逸,是被外人侵入或系自行解穴,获得结论起见,小婿既是自愿受苦,四位不妨以同样手法轻重点之,如其不能解开时,再请诸位出手解开穴道如何?宇内四霸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便由摘星手索叙五出手,—连在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身上,点了四处穴道。
众人只见少年一声呻吟,跌坐地上,面上隐隐现出汗珠。
武媚娘自是心痛,只差没有流泪,忙走上前去,摸出毛巾,准备替他擦汗水。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义苦于不能说话。
见状大恐,因为这一来,他脸上所涂药物,便将失去,而原形毕露,心说:完了!这一下弄巧反拙。
幸亏黑肠军师心细,看出少年惊恐之状,只道是他在运劲解穴,不能遭遇外来干扰,忙奔上去道:姑娘,你是怎么着?人家正在运功,你要他走火入魔,成一个残废丈夫么?武媚娘方始把罗巾揣起,游龙子不由吐了—口长气,心说:好险!经过这事后,武总督命众人闪开,—律不得干扰。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这才放心大胆,按照人皮宝衣上自行解穴法门,向摘星手所点四处穴道,引导玄功不断冲去。
顿饭功夫,他的穴道,便已解去。
朗笑一声,站立起来,拱手说道:好厉害的斩脉截穴手法。
他虽然穴道自行运功解去,脸上却现出一片苍白之色,众人都知道他耗去真力太多之故。
武总督忙吩咐爱女将女婿扶入静室,运功调摄,不得打扰,他心中也暗自高兴招赘了这么一位武功高深的女婿,厅中诸人,更不惊叹新姑爷的武功与人才。
而武媚娘呢,却娇声:沦哥!你这是何故!说罢,便扶着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出厅而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六十九章 使反间 四霸离督府 运奇谋 皇后揭阴谋武媚娘扶着面色苍白的新婚丈夫,去静室调养,临行前狠狠地盯了四个老人一眼,方始离开大厅。
她这一眼,当然是嗔怪这批老家伙太不知趣。
宇内四霸,本来就是草莽豪桀,我行我素,—生暗呜叱咤,受不得半分委屈。
加以蛇叟陆游,适才不该把话说得太满,如今,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既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种绝世神功,当场震开被点穴道,四霸在极端惊骇之余,试问还有何颜在北京呆下去。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对自己的武功失去信心,黯然叹息—声,从坐位上站起来,由摘星手索叙五代表着向总督大人拱手为礼道:咱们埋首深山,得大人宠召,正以托附骥尾,共谋霸业,并雪苍穹三仙昔年锉败之耻为荣。
他语此一顿之后,苦笑道:大人虽是求贤若渴,其如咱们学艺不精,辜负大人一片厚望,致使到手的长耳酒鬼又复逸去……总督武丕显摇手阻止道:四友不必再提,反正人已逃逸,追究亦无用处。
摘星手索叙五道:常言道:‘宰相肚内可撑船。
’大人虽是胸襟博大,但归结起来,咱们得负责大部份责任黑肠军师辛敬安乾笑—声,插言道:这只能怪学生对武功是门外汉,是以不虞该人犯会自行运功解穴逃走,而使三姨太惨死,小红被俘。
言下之意,是说自己如非过信四霸点穴,也不会有此失,三言两语便把过失全推卸给宇内四霸。
武总督见双方互相诿过,岂容在今天举事的日子里,内部发生摩擦,他不愧是—代枭雄之材,哈哈笑道:宇内四友和辛军师都不必引咎自责,史要咱们大事告成,料想—个长耳洒仙,济得甚事,迟早都是咱们瓮中之鳖而已!黑肠军师辛敬安倒是服从得紧,一句不吭,但宇内四霸中的蛇叟陆游,数他最是暴燥而又气量狭小,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且道:大人的美意,老朽们是心领了!非是咱们坚欲求去,实则老朽们留下,文不能运筹帷幄及得辛军师,武不能技冠群伦,与史少侠媲美。
褴芋充数,徒贻恋栈之讥。
说罢,四人扬长走出大厅离府而去。
长川秀士诸葛青,正欲追去,黑肠军师辛敬安喝止道:四友去意已坚,留下徙招不快!诸位还是赶快各按预定事务去准备吧!厅中立即人影纷纷朝外走去,刹那之间,仅剩下辛军师和武总督两人。
武丕显向辛敬安嘱咐几句,便自走了,由辛军师召来管家将死者掩埋,翠云阁拨给新姑爷居住。
他自己却调兵遣将,为晚间的图谋作一切的安排,并与一批奸臣们频频接触。
那美丽的梦想,把这位野心家头脑冲昏了,竟没有作失败的打算。
因为,满朝文武谁也不是他的对手,那八旗御营军,简直不堪一击,他要在今宵子时正位,黄袍加身,改国号曰‘天’。
从此,他武丕显便是大天朝的开国之君。
于是,他又想到应该册立谁人为后?在他的姬妾之中,本来以阮香兰最为得宠,不幸她却在举事前夕玉殒香消。
竟这般红颜薄命,想来想去,他忽然想起黑贝勒裕荣王爷,有一个独生爱女,虽是不施脂粉,经常作男孩子打扮,但若换女装,必然是北京城第一美人,他决心娶她为后。
惟一遗憾,便是他那宝贝儿子花花公子武斌,太不争气了,在如此大事中,他竟跟平日一样,跟女人们鬼混去了,一点也不替他分忧,何况他鼻子被削,双耳近又宣告分家,这样怎能册立为东宫太子?他叹息一声:算了吧!接着,他又想到女儿媚娘,媚娘倒是可人的,而女婿史锦沦更是一表人材,武功出众,往昔又曾领袖过大内侍卫。
心说:女婿可当半子,我何不效法尧帝,异日归天之后,将天下传给他,让后世歌功颁德。
他在一阵胡思乱想之后,回到房里,将很早以前就秘密装妥的九龙捧日大黄袍,穿在身上,戴上皇冠,对镜一照,果然显得自己较弘历更为威风。
于是,他又在黄袍外面,加上一件紫蟒,再卸去皇冠,小心地放在特制的匣子里,他这是预备即帝位时用的。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心头一紧张,那匣子没有放稳,便掉下地来,把皇冠上那粒明珠震掉了,顿时感到预兆不祥。
正当他慌忙而狠狈地,弯腰去拾那粒从皇冠上掉下的明珠之际,黑肠军师辛敬安,一攀帘幔,象幽灵般走了进来,武总督甚是不悦,心说:你这般鬼鬼祟祟干什么。
赶明儿接位之后,首先就斩了你这只老狐狸。
他心中虽是在想,但却背向着黑肠军师,平静地问道:辛军师,有事么?黑肠军师辛敬安道:禀大人,现已初更,一切安排就绪,只等大人移驾入宫。
武总督说哦了一声说道:时间真的到了,我以为还早呢?他蓦地觉得自己的生命异常重要起来,必须有一个武功深湛的心腹,随侍身边,因此想到女婿史锦沦了。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名虽在静室运功调养,其实,他曾经秘密外出,与黑贝勒裕荣王爷,以及苍穹三仙有过接触,知道一切布置均颇为理想,而且这时,丐帮帮主小铜神和黑妙手长老,也都来了北京,尤其调集了一千多名叫化,在紫禁城附近埋伏,这可阻过一阵九门提督的兵马,遂放心地仍然回到那间秘室,真是神鬼不知。
可是,他虽回归静室,却仍然不肯开门出去。
原来,新娘子武媚娘端了一把椅子倚门而坐,他要是出去,就难免要被纠缠,因而打定主意乾耗。
他算定奸贼武总督不久就会派人来请,是以一点不慌。
果然才一入夜,总督武丕显身边的仆人便来请新姑爷了!武媚娘阻止道:且慢,让我敲门看他行功完毕也未?遂拔下风头金钗,在静室门上,连敲三个。
那仆厮心想:如此细微的声音,屋中人如何能够听得到?……意念未落,却见房门咿呀一声拉了开来,问道:谁?新娘武媚娘道:沦哥。
是我呀!说话间,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已探出头来。
武媚娘扑了过去,投入怀中,娇声问道:沦哥,你精神恢复了么?恢复了!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道:这宇内四霸的斩穴截脉手法,果真厉害无比,竟足足花费了我三个时辰。
媚娘,晚上我会报答你的。
武媚娘闻言,不由心花朵朵开放?觉得这半天的枯守,已获代价,但却娇嗔道:不来啦!你这—养好精神,晚上我可吃不消,你不想想,昨儿晚上,差点要了奴家的命!……提起昨晚,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不由叹息一声。
武媚娘自是听得奇怪起来,问道:沦哥,好端端的,为什么叹起气来她说到这里,轻咬着夫婿耳朵道:亲爱的,我早就知道啦!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霍然大惊,心想:莫非这妞儿已穿了我的秘密,那可不妙!他这时惟有杀以灭口一途。
但他为人一向机警,沉着,面上仍丝毫不露声色,悄声笑问:媚娘,你知道什么?武媚娘瞟了他一个媚眼,道:你当我是傻子……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星眸内已掠过一缕杀机,正要动手,媚娘娇媚的声音又在耳边轻轻响起:……我早就听说你是—个花业老手……话声未落,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忍不住一阵哈哈狂笑道:我的小宝贝,原来你说的是这个。
唉……他说这话时,忽发现那仆人仍笔挺站立在那里候他覆命。
他心中虽想,向这仇人之女调侃—番,但却不好出口,是以刹住话锋住口不言。
不料武媚娘倏地从香囊内,摸出一叠画片,为数怕不止二十余张之多,向他而前一幌: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男人呀,就喜欢这个调调儿……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不由好奇心起,掌影一翻,一把夺了过来,在灯光之下一看,顿时面红耳赤。
原来那二十余张全是彩色的春宫画片,每张都是男女两性在发生性关系时,所采取的动作和姿式。
他一连看了数张,简直不堪入目,心想:难怪这一家人,如斯淫乱!他本来对于昨夕黑水魔尊乱伦一事,替媚娘难过,现在连这一丝同情心,也化归无何有之乡,哈哈笑道:妙极!妙极……武媚娘得意非凡,认为今番遇上了志同道合的对手,她这时已无羞耻之心,低声说道:沦哥,祝你今宵早些归来,小妹会与你衷心合作的,看我会与你过去的情人逊色多少!说时,—双水汪汪的眸子凝注于他面上。
他这时心中有一种厌恶,和幸灾乐祸的感觉,忖道:武氏父子淫人妻女,而今妻女淫人,大道好还,报施不爽。
不禁发出—阵朗朗笑声。
武媚娘还真以为他乐昏了,一粉拳擂在夫婿的胸脯上道:别得意太早,合不合作,还得瞧我当时的情绪呢?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将那叠春官画片,向怀里—揣,返身就走。
他本想把这东西拿去烧毁,以免流到世间,败坏了我国的淳朴风俗。
不想他因事情繁忙,—时忘记,竟给他后来惹下无穷祸患,甚至夫妻反目,按下不提。
且说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随着武总督等人前往清宫,谋王篡位。
虽然,他身畔仪带了自己和八个遴选出来的高手,但城内已实施戒严,到处都有叛贼麾下军队,从城里通过,扼守住交通要隘,同时,他发现丐帮徒众,化整为零,四处隐伏。
这些,他都不放在心上,重要的是,这八个侍卫高手,究竟是何出身?他必须澈底明了,不要在紧急关头,一个应付不当,导致满盘皆输,那可是—件划不来的事。
经盘问结果,深知这八人竟是南荒人屠门下的八大追魂。
隐伏武总督府里,已达三年之久,平时,决不与外间武林人物见面。
那南荒人屠,因为从不涉足中原,其武功究竟如何?一直是个谜。
不过,经游龙子暗地观察,这八人均肩负独脚铜人重达两百多斤的外门兵器,其外门玄功,自然不可轻视,不禁为自己安排在皇宫内的人手而感到忧虑。
须臾之间,便已抵达奉天门。
奉天门,乃百官入朝,引奉之地,平常早朝时,冠盖云集,紫绶,朱衣,炫耀眼目,弘历帝高踞堂陛,威义赫奕,另有一番景象,但此时,却是冷清清,不见一人。
其实,庶廊之下,早巳布置了无数叛贼兵将。
谁说不是,只闻—声低呼:微臣郎洪勋参见陛下。
下字一落,从暗影出中现出一个身顶盔贯甲的将军,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看,正是现任九门提督的郎大人。
奸贼武丕显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心说:此人不愧是我的忠实臣仆。
袍袖—挥道:际此非常时期,不宜多礼,起来。
郎洪勋单膝—挺,立即毕挺地站立一侧,应了声:是。
奸贼武丕显道:这里布署了多少人马?—千。
整座紫禁城呢?—万。
那包围御林军八旗营的人马呢?五千。
出动维持市区治安的呢?五千。
奸贼武丕显颇为满意,额首道:布置得还不错,不过,你不能老是死守在这里,千万注意兆惠将军和驻守飞狐口的传恒将军。
还有黑贝勒裕荣府,应派—支军队看守,不准任何人出入,但所有兵丁亦不得进入府内干扰,违则处死。
这些,记得吗?九门提督郎洪勋恭敬地应了—声,立一旁。
化装史锦沦的游龙子讽笑道:恭喜郎大人,转瞬之间,便将成为开国元勋了。
郎提督得意忘形地说道:卑职无论如何,也难与少侠这位现成附马爷相提并论。
游龙子还想刻薄两句,武总督道:贤婿,你不用听他发话了,别耽误时间,咱们去办理正事吧!说话间,一行十人已穿过奉天门,进入太极殿。
这太极殿,乃是每逢朔望之期,皇帝坐而视朝之处。
大内侍卫领班碧眼活佛已率领五十名一级侍卫,鹄候殿前,合什敬礼。
奸贼武丕显眉峰一剔,道:就是这些人么?碧眼活佛道:是的。
那你将其余之人如何处理?碧眼活佛道:禀大人,这里天威咫尺,焉能公然煽动叛变,一旦事机不密,贻祸匪浅,那没有把握的一半,卑职故意找碴,罚他们禁足一日,已在大门口布置警卫,料想他们不敢妄越雷池一步。
待大事告成,他们也只有迁就现实,为陛下效忠了!奸贼武丕显点头道:好主意,果然是江湖人物,做事极为圆滑,你将他们带去布置于‘紫宸殿’外。
我立刻就到。
侍卫领班碧眼活佛应喏一声,带着业已叛变的侍卫,直逼弘历帝寝宫—一紫宸殿而去。
奸贼武丕显虽是一代枭雄,图谋清朝天下,已非一日,有着严密布署,但这等叛逆之事,毕竟心中忐忑难安,才过文华殿,忽见一条黑影,从廊檐扑下,不禁惊叫一声,骇得倒退三步。
谁知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只猫,这才吁了一声,道:这畜牲太可恶,居然擅闯禁宫,千手追魂秦光弼,给我立即将那只野猫以暗器射死。
千手追魂应喏一声,手臂一挥,朝那只逃向太和殿的黑猫,搓出一柄飞刀,只声咪呜一声惨哔,便已了帐。
游龙子叹惜一声:可怜的黑猫,你惹了谁来?别难过,少刻我会替你复仇的。
奸贼武丕显冷笑道:从今以后,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俨然一代暴主。
他连那只无辜惨死的野猫,看也不看,便直穿太和殿,转过武英殿。
然后由倚澜堂东走,过九龙亭,而达紫宸殿弘历帝的寝宫,就毗连着紫宸殿的,称为乾清宫。
是夜。
月丽中天。
星光熠耀。
花蕊飘香,箫管悠扬。
乾清宫主人弘历帝,正批看桌上奏摺,蓦地皇后率领十余宫妃及二十余名侍卫,来到乾清宫内,布置,侍立一侧。
弘历帝甚感惊疑,眉头一绉道:卿深夜来此,莫非后宫之内出了事么?皇后奏道:臣妾治理后宫,事无大小,莫有不秉公处理,尤其亲贤远妄,虽有佳丽三千,但三千人同一心,贤于姐妹,亲如手足,何变故之有?弘历帝放下批好的奏摺,呵呵笑道:那么,卿等是来找朕玩乐的了!皇后面容一肃,道:变生肘腋,立刻就有破家亡国之祸,臣妾等焉能还有这等心绪!弘历帝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霍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厉声问道:卿刚才说什么?显然他已有怒意。
皇后俯伏奏道:总督武丕显,已公然反叛,立刻便要进宫来搜杀陛下,夺取清朝江山。
弘历帝怒容满面,徒自不信道:胡说!想朕对他不次拔跃,恩施浩荡,如今位极人臣,感激尚不暇,焉能叛乱?弘历帝个性刚强,以为自己所赏识的人,定会效忠自己,决不可能发生叛乱的行为。
那知这时,乾清宫外,已传来喧哗吆喝之声。
皇后苦笑一声,说道:陛下如果不信,何不登上‘齐云楼’一观究竟。
这齐云楼就在乾清宫中央,楼高百尺,可以俯眺紫禁城纵横四十里面积的宫殿楼阁。
弘历帝亦是一代英明之君,只以误用匪人而生叛乱,他这时已经感到事态严重,说道:好吧!遂在太监宫娥及十个心腹侍卫簇拥中,登上了齐云楼。
他这里刚刚上楼,只见九龙亭那出现了十条黑影,直向乾清宫而来。
在溶溶月色中,弘历帝已看清那一行为首之人,紫袍金霄,正是总督武丕显。
他哑然笑道:爱卿,你们这不是活见鬼么?凭他十个人,就造起反来了吗?皇后低声奏道:陛下如若不信,看事情发展好了!说话中,那一行人已来到乾清宫大门外,因见宫门紧闭,总督武丕显扬声唤道:快开门,本督有重要机密大事,面见圣上。
只听楼下的一个侍卫:哦!原来是总督武大人,既然有事要面见圣上,请按往例,令随从退回‘九龙亭’,大人再进宫中来好了!武总督哼了一声,低叱道:答话者是谁?特级侍卫五龙手金锋。
弘历帝暗道:这五龙手金锋,倒真是一个不畏权势的铁铮铮汉子。
他念犹未落,复听武总督冷笑一声道:这些人乃是本督带往面见圣上的。
五龙手金锋道:根据步履声判断,除大人外,余者全系江湖高手,如斯品流复杂,即使有着天大的事,亦应:一、大人入宫画见圣上奏禀。
二、明晨早朝时,大人带往奉天殿面见圣上。
武总督暗自心惊,不禁大怒,喝道:金锋,尔好大胆,竟敢指挥起本大人来了!莫非不要脑袋了么?五龙手金锋道:卑职不敢!既然不敢,还不把宫门打开么?五龙手金锋想了一阵道:不行,宁愿你明天把我的脑袋割去,但今宵也不许把这些江湖人物放了进来。
武总督不由一怔,却听巧手追魂朱达志嘿嘿笑道:好个狐假虎威的五龙手金锋,竟敢公然抗命,众兄弟,咱们就替大人先斩后奏吧!吧字一落,南荒人屠门下的八追魂纷纷腾身宫墙。
弘历帝见事态严重,龙颜大怒,喝道:武丕显,尔寅夜带领江湖人物强迫入宫见朕,究有何重要之事,快说!总督武丕显不图弘历帝并未在寝宫,竟在齐云楼上,暗想:该不会是事机泄露吧!忙道:臣因为这八人武艺非凡……他忽然灵机一动,续道:……特向圣上保荐,以逮捕谋刺皇上的逃犯游龙子!弘历帝尚未作答,身旁的皇后却朗声说道:武大人,我想这倒不必了!总督武丕显越发疑云满腹,道:臣不知皇后此语何意?皇后道:很简单,关于中秋之夕谋刺皇上的一切要犯,均已就逮,只差主谋者了!武总督更是一头露水,连弘历帝也感到十分惊诧,以为皇后在故意说笑。
这奸贼微一沉呻,扬声说道:微臣启奏皇后,该案从犯霹雳掌李志虎及其家属,虽经逮捕下在天牢,却在月前,被游龙子劫去,想是皇后遗忘了。
皇后冷笑一声道:武丕显,本后何会遗忘,只是……尔身为大臣,竟不知缓急轻重,试问此等琐事,何用寅夜而见圣上,还不退去。
武总督至此语塞。
他微一迟疑,心想: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既已准备妥当,谅区区—座‘乾清宫’还怕攻不下么?遂仰天狂笑道:如此说来,圣上与皇后定系听了流言,见疑于臣,微臣愿自刎以明志—一言罢,嗖的一声,撤出腰间佩剑,作了自刎的姿势。
弘历帝方要喝止,皇后俏语道:陛下,他不会自杀的,只不过想取信于你,以遂其更愿阴谋,贱妾敢担保,如武总督果真自刎,贱妾愿自裁‘齐云楼’头。
这一来,连弘历帝也觉大有蹊跷,暂时保持沉默。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章 露叛迹 乾清宫遭困 擒贼首 武丕显正法武总督见齐云楼上,久久没有反应,知道苦肉计复告失败,冷笑一声,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大臣择主而事,又道是: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象陛下这般多疑善忌,怎可以治理天下,是则陛下左右定有小人存在,微臣今宵必须肃清君侧,失义之处,臣当另行引疚隐退。
皇后低低声道:如何?这斯狰狞面目露出了吧!语声未落,只见武总督手一挥,八个劲装汉子从宫墙上撤下独脚铜人跃下墙头,便来夺门。
五龙手金锋怒喝一声道:武贼,你想造反么?立率十余侍卫拔出兵刃,展开猛烈的博斗。
弘历帝目睹武贼叛迹已露,深悔刚愎用人不当,不由勃然震怒,喝道:传大内侍卫碧眼活佛!语声甫落,只见碧眼活佛从暗影中一跃而出,躬身说道:小僧在此。
弘历用手一指武总督道:给我把叛贼抓起来。
碧眼活佛方感迟疑,武总督压低声音道:大师你就照办吧!只要咱们能诈开宫门,放进大批高手攻进‘乾清宫’内,不就大事成功了么?碧眼活佛这才宏声说道:遵旨。
一跃上前,伸手便抓着武总督紫袍,举了起来,扬声呼道:叛贼已经擒获,快打开宫门。
弘历帝道:这喇嘛身手果然俐落!皇后道:这又是诡计,快命侍卫不要开门。
弘历帝道:卿如此多疑,怎能治理天下!皇后见事机迫切,也不答话,忙下令道:宫门不准打开,违令者斩。
果然,那个正准备去开门的侍卫,立即缩一旁,严密戎备。
碧眼活佛眼见狡计得售,复又被皇后破坏,嘿嘿一声怪笑:圣上连小僧也惑疑起来了,这就难怪武大人说陛下左右有小人蛊惑,看来,并非虚假。
言讫,竟将武总督放落地面,一声长啸,数十宫廷侍卫呼啸一声,纷纷腾拔而起,纵入宫墙,恍如没长翅的飞鸟。
弘历帝不觉慌了手脚,忙道:爱卿,连宫廷侍卫领袖都叛变了,怎么办呢?皇后道:圣上洪福齐天,自有异人效忠陛下,目前有惊无险,祈圣上不要过于忧虑,有伤龙体。
就在这时,只见夜空中陡然闪起三道蓝色火焰,乾清宫走廊下,发出一阵震天吆喝,跟着人影闪幌中,现出黄、红、白、蓝、和镶黄、镶红、镶白、镶蓝八旗兵将,竟达六七百人之众,与叛贼们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肉博。
弘历帝不禁目瞪口呆,喃喃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道:这件事,臣妾也是在日落之前,才把事情弄清,可就来不及禀知陛下。
她说到这里,只见紫禁城内,到处都有叛军涌现。
她虽说已获确报,料定此乃必然现象,目睹斯情,也不由花容失色。
弘历帝更是站坐不安。
所有嫔妃都骇得全身发抖。
只见乾清宫周围霎时之间,被围了数重。
少数忠烈侍卫,和忠于皇室的八旗兵丁,舍死忘生力阻凶犯。
可是,那些叛变的侍卫,多数是绿林匪首,或黑道高手,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顿饭功夫,便已伤亡三十余人。
武总督好不得意,滋的一声,撕去身上紫袍,现出一件九龙捧曰的黄袍,并接过黑肠军师送来的紫金黄冠,黄冠上还嵌着无数夜明珠和钻石,在月光之下,更是光华烛天。
较弘历帝所戴的那顶皇冠,还要贵重。
只见他在黄罗伞盖之下,耀武扬威,志得意满地道:乾隆,你看见了吧!你已失去了人心,我劝你早些投降,朕将封你为王。
否则,便要自讨苦吃。
弘历帝直气得几乎咯血,想不到一向表示忠诚的武丕显,居然早就存了叛逆之心,不禁后悔起来,说道:我真恨自己的刚愎自用了!皇后婉言道:陛下你不必太过自责,须知大奸大恶之人,往往不易被人看穿他的真正面目,好在此事裕荣已有安排,两日前便命小敏儿去天津求兆惠将军的救兵去了,估计时间,他们的部队,可能已到达城郊,所有叛党,不久便会扑灭的。
适才天空中施放的蓝焰箭,便是告诉他叛贼正式发难了,要他集中部队。
弘历帝听她这样说,心里安定一些但却不满意道:裕荣,既是早已洞烛奸谋,为什么不向朕报告?皇后道:陛下,不是臣妾说陛下不是,陛下也该想想,自从中秋闹刺客到现在,裕荣报告的话,你听过一次吗?假如他那时向你报告,说不定还要落个欺君之罪呢?弘历帝道:这又怎能怨朕,试想他的义子,居然做出谋刺的事来。
皇后神秘地笑道:陛下,打那时候起,咱们就中了武贼嫁祸之计。
弘历帝惊疑道:这话当真,莫非我亲目所睹还假得了,天下还有第二个游龙子黄小龙来?皇后道:天下自然没有第二个游龙子黄小龙,但天下反何尝有第二个仙人剑史锦沦!她说到这里,用手—指武总督身衅的红袍少年道:陛下,且看那人是谁?弘历帝借着月光他细—看,道:这还用问么,他自然是武贼新招的女婿仙人剑史锦沦了。
皇后道:不错,陛下眼力很好,一看便知,就是武贼和他的女儿,也认为他是仙人剑史锦沦无疑,事实如何呢?……弘历帝道:难道那人是假冒的?皇后道:对极了,那人正是假冒的。
弘历帝不信道:如果那人的易容术,竟使得同床共枕的人,都难辨真伪,那倒是一件闻所未闻之事。
皇后幽默地笑道:如此说来,陛下确定了那人是仙人剑史锦沦没有料错的了!弘历帝道:然。
皇后向身旁的宫娥耳语数句后,须臾间,便由两个侍卫押来一个少年。
弘历帝用目细望,竟赫然是一个仙人剑史锦沦了。
只是这个史锦沦却戴着脚镣手铐,两目已无光彩,一脸颓丧之色。
这仙人剑史锦沦,过去曾任侍卫总领班,经常随侍左右,弘历帝自然看得出来,此人乃是史锦沦正身无疑,他不由惊异得说不出—句话。
皇后道:这人么,他便是真正的仙人剑史锦沦,也就是中秋之夕化装游龙了谋刺皇上的凶手。
她说到这里,掉头朝下望着乾清宫外,武贼身旁的少年道:他就是真正的游龙子黄小龙大侠,也就是叛贼们设计陷害被通缉的,谋剃陛下的钦犯呀!弘历帝奇怪地道:他不过—个游侠少年,武贼为什么要陷害他呢?皇后道:据闻游龙子父母,昔年乃是前门大街‘盛源绸缎庄’的老板弘历帝哦了一声,道:那可是一间开三间的店面,挂一块长长的黑底金字招牌?皇后道:不错。
弘历帝道:前些日子,我好象还见着那招牌呢?皇后道:陛下可曾注意那招牌的顶端,有着‘文记’二字?弘历帝道:不错,当时我还觉得看不顾眼,定是后来才配上去的呢,那时我还暗笑商人们作事,预先没有计划,想到那里作到那里可是,又有谁知道其中还关系着一宗惨酷的血案?皇后感叹地说道。
弘历帝道:既然那侵占黄家财产的人姓文,何以又牵涉以武贼?皇后道:那姓文的,实则就是武贼的小舅子呀!于是她简略地叙述了一段关于黄小龙父母,被武贼父子使人暗中杀害的事。
把弘历帝听得眉头倒竖,连说:可恶!可恶!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惨叫之声四起,又有数十位为大清朝卖命的宫中侍卫及八旗兵将壮烈牺牲。
武贼正指挥叛军,从四面八方越过乾清宫宫墙,顿时喊杀之声大起。
八旗营兵将,却是个个遍身血污,最凶猛的,还是那批叛变了的侍卫,反复冲杀,如人无人之境。
而碧眼活佛又在武贼指挥之下,展开燕子飞云纵轻功,扑上齐云楼,来擒弘历帝。
事情危急万分中,忽听数声长啸传来,跟着从各处涌入无数黑影,大呼:不要放走武丕显奸贼。
乾清宫下,最先来到—个青衫独臂文士,一个老尼,和一个背着朱红葫芦的长耳老人。
三人想不到来迟—步。
事情竟弄得这般糟,各自低啸一声,说不得只有大开杀戒。
南荒门下的八大追魂道:这三个就是中原第—高手苍穹三仙,咱们最好采取聊手合攻,不得单独作战。
他们自知非敌,存下了保存实力之心。
楼下情形,虽较为稳定,但楼上的弘历帝,则险之又险。
只见碧眼活佛双手箕张,有如巧灵之掌,向弘历帝攫去。
弘历帝怒叱—声道:大师尔敢。
这声音具有无上威力,碧眼活佛一怔之后,嘿嘿笑道:江山眼看易主,皇帝老儿,你吓不倒佛爷。
语落,张臂再度扑来,顿时齐云楼头数十宫妃,有如鸳燕乱飞娇啼。
秩序大乱。
在他以为手到擒获,谁知宫娥中,陡然探出三柄长剑,响起三声娇叱道:叛僧,看剑。
三缕光影,直射碧眼活佛掌心。
碧眼活佛虽说是当今罕绝高手之一,这时也不得不撤招换式。
右臂一缩,左脚横里迈出一步,然后双臂翻飞,使出一招夜战八方,分袭三人。
他这双手掌上,此时己凝聚得有九阴玄功,有如狂飘怒卷,寒涛涌射。
三宫娥原是公孙凤,侯丽珠,和霹雳掌李志虎之妻张素贞乔装。
三人中,以张素贞武功最弱,此时一遇上这阴毒掌袭身,便不禁机伶伶打个寒战。
不过,银牙一咬,按照下午游龙子传授的两招合击剑法,施出—招三元归。
三柄长剑光华,闪得一闪,便混合成一强烈的森森剑气,撤出震波,硬将那惊心动魄的九阴功封闭。
碧眼活佛怒啸一声,道:贱婢们,再尝佛爷一记‘力撼三山’山字未落,陡闻乾清宫下,正在趾高气扬的武丕显惊叫之声。
他疾目一掠,不禁面容骤变。
只见武贼被他那位女婿擒在胁下,那女婿在下面大呼:奸贼业已就逮,叛军即刻停战者从宽发落,否则诛九族。
碧眼活佛眼见叛军纷纷弃戈跪地待命,知大事已去,怒喝道:史锦沦,你敢出卖令岳,自有汝师前来取汝首级。
那锦袍少年用手在脸上一抹,哈哈大笑,道:狗喇嘛,你看少爷是谁?碧眼活佛飞快用目一瞥,敢情这少年竟是游龙子所乔装,不由心胆俱裂,厉啸一声,便纵起向空中逃去。
游龙子道:叛逆之徒,死有余辜,血龙,给我把那喇嘛收拾了。
说毕,举臂一挥,一条红影穿空迎上,只闻一声惨哔,这位域外高手,便已了帐。
一个庞大身躯,砰的一声,跌落尘埃。
那一群叛逆的侍卫睹状大骇,立刻四散奔逃。
游龙子身如龙,身形一幌,那些正在逃走的侍卫,大部份均被点穴道,倒卧地上。
片刻之后紫禁城内,已将叛军肃清。
弘历帝在饱受一场虚惊之后,由皇后陪同步下齐云楼。
八旗营兵将和十余位忠心不贰的侍卫,及苍穹三仙,均一并俯伏高呼:陛下万岁。
弘历帝宣慰一番封五龙手金锋为侍卫领班,其余抗暴应变有功侍卫着列册从优核议。
并提升八旗营有功将士。
这时,游龙子挟着奸贼武丕显,来到乾清宫里,跪拜之后,站立一旁。
弘历帝首先封苍穹三仙道:朕德薄能鲜,用人不当,险些丧失江山,此次仙驾光临,挽转危局,功不可没,朕封三位为降魔、荡魔三仙,普天之下,受人尊仰谟拜。
司徒圣等三人,得圣天子金口对敕,对于将来修成大道,大有帮助,遂纷纷稽首称谢告退。
接着。
黑贝勒偕同兆惠将军,前来参见圣驾,并献上叛贼九门提督郎哄勋,红巾营巡检王大勇,但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肠军师却逃走了。
没有多久,小敏儿偕着母亲福晋也来到,这自然由皇后接待。
这时虽已五鼓,可是弘历帝仍精神奕奕,说道:早朝已到,朕要将此事昭告天下,裕荣、兆惠,黄小龙,随我前往‘奉天殿’作早朝。
三人应喏一声,立即随同龙驾起程。
未启程之先,皇后在弘历耳畔低语数句,众人只听皇上道:好,由朕作主便了!俄顷,便已到达奉天殿。
这奉天殿建筑巍峨,堂陛悬绝,弘历帝升座之后,面上现出一片肃穆。
此时,百官早已齐聚,对昨夕叛乱之事,虽是微有所闻,但对内幕却不甚清楚。
弘历帝受过朝拜完毕,便将昨夕发生之叛乱情形及平叛经过,作了一番说明,然后作了如下决定。
第一、叛乱案;主从各犯,一律革去原职,处极刑弃市。
并诛三族,全部财产没收。
逃逸人犯通缉归案法办。
第二、谋刺嫁祸案;史锦沦各犯一律处死刑。
前通缉游龙子黄小龙及李志虎等一案着即撤销。
第三,叛军一律处徒刑七年。
第四、盛源绸布庄交原来业主,不法商人文斌财产没收,并交有司侦讯,有无与武丕显夥同杀害黄小龙父母一节,从严判刑。
第五、游龙子黄小龙身负血仇复遭构陷,并不怨恨朝廷,且循正当途径洗雪沉冤,不以武犯禁,对此次获悉叛贼奸谋,运用最大智慧,订下策谋,得以迅速敉平,功在社稷,兹封为侠王。
御赐金燕、铁小敏、侯丽珠之女为妻,各赏绢三千疋,明珠十对,黄金千镒。
第六、裕荣、兆惠应变勤王有功,各升—级。
第七,文魔楚申君及十六待卫,未经呈准,远离京畿,着一律革职永不录用。
第八、宰相和坤引荐奸贼武丕显,知人不明,着降一级原职任用。
第九、镇远镖局总镖头崔刚,朋党为恶,阴谋欺君,着逮捕归案,处十年徒刑,该局财产,由被害人李志虎接收经营。
最后,他还习惯地说了个钦此。
众人立即谢恩叩退。
兆惠将军不能久离防地,当天便匆匆带着部队回天津去了。
北京城里黑贝勒王府,可热闹之极,群侠毕至,少长咸集,把个裕荣王爷,喜得合不拢嘴,露出森森白牙,乐不可支,他奇怪自己的心事,弘历帝怎会知晓?他忽然忆起了圣驾将要启行之际,皇后在弘历帝耳畔低语数句,不消说,定是夫人向皇后请求的,不觉用眸子瞥向福晋,福晋微微一笑,那无疑是承认了。
可是,小敏儿却躲在闺中不肯出来,原来,她也会害羞啊!游龙子黄小龙只有把目光停在侯丽珠姑娘脸上,只见她似锁难开的悉眉,全疏朗了,好久没有出现的梨涡,又开始向爱人荡漾着,可见自已对她是多么重要。
他拥有三个绝代佳人为妻,虽南面王不易也,仇恨虽了,但他北京还有一些待处理之事,于是,他走出王府,去找驼子哥哥和跛子姐姐,那是黄家仅存的一对忠仆。
当然,他很快就找着了。
驼子哥哥一见是小主人,忙拉着他道:小爷,这一向到什么地方去了,听说皇上要捉拿你,可有这宗事?游龙子黄小龙道:是的,可是现在皇上不捉拿我了,而且,还把咱们仇人武总督关在天牢里,还要砍头弃市呢?这时,跛子姐姐也来了,闻得这宗喜讯,都代小主人高兴,口里说道:上天真是长有眼睛啊!这驼子哥和跛子姐姐,他们只须知道仇人结果,却不问什么。
歇了一阵,黄小龙又道:咱们的‘盛绸布庄’,圣上也发还给咱们,驼子哥哥你就替我经营啊,如有什么疑难之事,可去镇远镖局找李志虎大哥,大事呢,就去找黑贝勒。
驼子哥一惊道:难道你又要走了?游龙子黄小龙道:是的,江湖上还有好多未了之事,须待清结。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驼子哥哥,你能带我去找那铁指钱二爷么?跛子姐姐却说话了:铁指二爷,早已于半年前离开北京了。
黄小龙道:不知去了何处?跛子姐姐道:这个就不知道了。
当他再度回到黑贝勒府时,苍穹三仙也来了,小铜神和黑妙手长老来了。
小敏儿却换了女装,坐在侯丽珠和公孙凤身旁,只见她黛眉风目,蜂腕鸯肩,穿着旗袍,线条毕露,另有一番动人之处,不由看得呆了,长耳酒仙东方坤,咕嘟—声暍下一口美酒道:小子,你艳福可不浅罗!只是什么时候才给咱们喝喜酒呢?游龙子黄小龙一惊,赶紧收回目光道:这事须待金燕妹妹回来,再作决定吧!半仙尼梧缘暗想:游龙子黄小龙真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燕儿虽是不在他身边,但他却没有丝毫忘记。
遂低喧一声佛号道:依我算,他们也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只听厅外嗖嗖跃下两条纤巧人影,身形一幌,便已穿帘而入。
身形一定,现出两个玄衣劲装少女,竟是金燕和邝飞燕二人。
两人见过师父和长耳酒仙之后,方叫得一声:小龙哥!陡然发现大厅中的侯氏父女,不由面上一丝诧毕之色,金燕倒还罢了,心胸狭仄的邝飞燕却发出一声冷嗤,侯丽珠面容一变。
她究竟懂事得多,心想: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遂回过头去,装着没有听着。
游龙子一见情形不妙,忙答:两位这次北上辛苦了,不知可会见到昆仑剑圣令狐楚前辈没有?他是想打开沉闷的空气。
金燕落坐之后,说道:咱们到得昆仑,恰好令狐前辈与天山掌门雪峰飞狐,衡山破钵大师,刚好回返昆仑,得讯后,即嘱咱们先返,三位前辈说,他们不日即将前往保定晤面。
游龙子黄小龙道:好极了!他忽然觉得要多找点谈话资料,道:不知追你们的那批待卫追着没有?金燕想起一路之上,戏弄文魔的趣事,不觉兴趣倍增,她此时谈锋甚健,不由滔滔不绝述说经过,听得厅中人捧腹不止。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一章 封侠王 一龙娶三凤 惊奇变 诸邪下战书经过这一番谈话之后,气氛又复和谐起来。
侯丽珠姑娘首先拉着小敏与金燕叙阔。
金燕还是第一次见到小敏改穿女装,竟然如此娇媚,想到上次被她穿着男装拉手脸红之事,不觉好笑道:妹妹这般俏媚,不知那家儿郎有此艳福。
显然她初抵京师,还不知昨夕发生之事。
小敏本来有些腼腆,这一来,更加得羞得抬不起头。
公孙凤一嘟嘴道:如此一朵鲜花,当然只有侠王才配!这妞子也犯了女人的通病,说起来酸溜溜的。
侠王!侠王……金燕喃念了两句之后,骤然问道:侠王是谁呢?我怎没有听见过?公孙凤嗯了声道:他就是现代武林中的情圣呀!金燕更迷糊了,摇摇螓首道:这人是在北京?不错,就在眼前。
金燕姑娘仍然没有体会过来,明眸一扫,大厅之内,男人们除几个老头子外,年青的便只有游龙子和丐帮帮主小铜神。
暗念:游龙子是自己的未婚夫,要说是一个已有妻子的人,不消说,定是这位小铜神兄了,虽说小铜神长得象一座铁塔,但英雄美人,亦是佳话。
她想到这里,便不觉道:小铜神兄弟,敢‘情圣’就是你吗?丐帮新帮主小铜神,期期艾艾地说道:燕姐姐,你弄错啦,试问武林中凭我这块材料,无论‘情圣’或者‘侠王’,也轮不到小弟呀!金燕一听话风,转头向游龙子睇了一眼,只见小龙哥红潮满颊,一脸尴尬之色。
她方要说:好啊,我才离京月余,你就变心啦!眼圈一红,眼看泪水便要夺眶而出。
半仙神尼深知徒儿,外柔内刚,诚恐不悉内情,弄得宾主不快,忙呼道:燕儿金燕应了声,来在师父身边,似有无限辛酸,委屈,需要倾述。
半仙神尼将她搂在怀中,细述近日发生经过,及弘历帝赐婚情形,并道:这事乃圣上旨意,并非小龙对你的爱情有了转变,燕儿,你并非世俗女子,也不是不能容物之人,这事情,你也很光荣,还有什么难过的?金燕知道事已如此,索性大方地说道:我深以能得小敏和丽珠妹妹为荣,只是她说到这里,笑向游龙子道:只是,太便宜了你!游龙子知道这一关已通过了,他近日因伪装史锦沦入洞房,已获经验,站起身来一揖到地道:谢谢夫人成全。
金燕用手指向脸上一划道:简直不害臊!如此一来,引得大厅内一声哄堂大笑。
但却有两个人没有笑,一是邝飞燕,另一个却是公孙凤。
公孙凤只是失望罢了,邝飞燕一颗芳心几乎柔肠寸断,但她脸上却掠过—缕坚毅之色,随即莲步轻移,咯咯笑道:小龙哥,你又增加了两位温柔美丽的夫人,我这里向你道贺啦!游龙子心想:我还以为她决不善罢甘休,谁知她却象无事人一般,看来,这女孩子以前在大巴山向我纠缠,只是一时好奇或冲动,时间一久,便忘了啦!他此时如释重负,笑道:飞燕妹,只要你喜欢,我让你每个嫂嫂在你将来出嫁时,都赠送一份赔妆邝飞燕脸上装扮起一份笑容,但谁也想不到她此时心中想的什么,只听她俏皮地道:你虽是十分慷慨,却不能保证嫂子们都愿意呀!话声甫落,金燕、小敏、丽珠齐声说道:谁说的?只怕咱们马屁拍不上呢?语毕,竟然嘻嘻哈哈笑起来。
蓦地游龙子黄小龙向着窗外厉叱一声道:什么人?人也跟着飞射出去。
他身形末落,陡觉一股暗劲袭来,冷冷说道:接着这个。
黑影中,只见—缕白影电闪掠到,挟着锐啸之声。
游龙子伸手一抄,捞在手里,他要不是运有上玄谒谛玄功,还真握不住,可见那人手力之强,再瞥目一扫,竟是一张白纸,更是凛然。
就在他一怔之顷,那人已电射贝勒府外。
他知道追已无用,哼了一声,回到厅里。
长耳酒仙东方坤,料系来了江湖高手,问道:小龙,来人是谁?游龙子探开纸条,只见上面写道:字谕侠王:着尔率领苍穹三仙,及各门各派掌门,于二月十五日午正,前来白石堡灭魂谷投降,过时即视作诸邪岭敌人,当令汝等一一授首。
诸邪岭十执事武魔董化、渔魔芦江、赌魔苏光、色魔张英、樵魔邬岚红、花魔鲍奇、黑水魔彭岭文、文魔楚申君、白衫魔主哈蓝璧、画魔巫惠莲。
游龙子黄小龙道:这群魔头,原来已投靠了‘诸邪岭’,只不知诸邪岭是在何处?他指的是黑水魔尊白衫教主和画魔三人。
活神仙司徒圣沉叹一声道:相传南荒靠近天竺国的‘巴特开山’中,有一个神秘之地,唤做‘诸邪岭’,岭主足迹不涉中原,每半世纪,便要派高手—批,网罗武林黑道中顶尖高手前往,补充那死亡者的遗缺。
游龙子黄小龙道:那不是很好么?这些魔头如果都集体去到‘诸邪岭’,岂不天下太平无事!活神仙司徒圣道:当初,家师‘天璇’真人道及此事时,我也曾这样想过,但却不这样简单。
第—,他们要帮助那些投降的魔头把一切恩怨了断清楚。
第二,他们要将足以代表白道侠义的领袖首级带回去见岭主,单是这两件事,便足以闹得腥风血雨。
游龙子道:结果如何?活神仙司徒圣道:不问可知,当然是‘诸邪岭’中派来的执事,圆满达成任务,否则,也不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了。
长耳酒仙东方坤道:小子,你还不赶快提前把喜事办了,给黄家留下后代,不然的话,别看你媳妇儿那么多,全成了镱花水月,这都是乾隆老儿封你为侠王所带来的麻烦。
游龙子向金燕、小敏、侯丽珠三位姑娘瞥了一眼,心想:如果真要如此,岂不令她们全守孤帏。
不由一阵恻然,摇头道:那更不能。
小铜神道:以苍穹三仙和小龙金燕姐以及天下武林,不敌一个诸邪岭!半仙尼悟缘低宣一声佛号道:诸邪岭武功之高,只以黑水魔尊彭岭而论,咱们差不多都不是敌手,而他却排名在最后,其余之人可以想见,何况,岭上还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呢?即使咱们能够敌住他们但岭主公冶羊的武学,更是深不可测,这世间还有谁能够与之—博胜负?小龙,别不服气,这既然是天数,咱们正该作最坏打算,也可破斧沉舟?孤注一掷,也许置之死地而后生呢?游龙子呐呐地道:师伯,你也赞成长耳哥哥之言?半仙尼道:阿弥陀佛,师伯正是此意。
游龙子想了一下向着黑贝勒道:义父,这事请你老人家作主吧!黑贝勒这时心情本很轻松,—闻此事,也变得沉重起来,说道:这样好了,婚期定在二月一日举行!这事乃圣上旨意,还得恭请圣上主持婚礼呢?长耳洒仙举起葫芦啜了口酒道:非常时期,希望王爷一切,从简便了。
说时,纷纷步出大厅,各赴客房安寝。
游龙方步出厅门,金燕呼了声:龙哥。
游龙子立即停步道:燕妹,有什么事么?金燕脸一红,她很想跟小龙哥说几句体己话儿,看了其余的诸女上一眼,便立即咽了回去,将碧玉剑递过,说道:既然魔邪踪迹已现,这柄剑你还是带在身边,以防不测吧!游龙子道:燕妹,带在你身边不是更好吗?金燕无限关怀地说道: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肥,何况圣上又封你为侠王,顾名思义,你已是侠义道的领袖,何况诸邪岭上一干魔头已正式向你挑战,因此,你还是注意一点的好,同时这柄剑更能使你如虎添翼。
游龙子只得接过碧玉剑系在腰间,互道晚安而别。
翌晨,边远县捕快便来贝勒府把杀人犯蒋良贵提走,杜凌州则交有司,荷花因感一生罪孽深重,离开王府前往慈悲庵削发为尼。
中午时分,霹雳掌李志虎带着驼子哥哥到来道:前门大街的‘盛源绸布庄’,业已接收竣事特来请示少爷,何日开张?游龙子道:目前生意暂时停止营业,把地窖中财宝取出,请李大哥与驼子哥哥给小弟筹办迎娶新娘之事。
两人应了一声,便自去了。
他此时一个人徘徊在花园中,因为金燕,小敏,侯丽珠三人都在准备作新娘,谁也害羞不愿露面,是以略感寂莫。
倏然,从浣红亭畔转出一个少女,这少女翠黛微颦,眼角泪痕莹然。
显然她曾伤心过。
她此时一见游龙子一拭泪痕,呼了声:小龙哥。
扭腰就走,好象异常凄楚的样子。
游龙子想起她爷爷琴侠邝步廉,昔年败在自己手里,几乎疯了,她姐姐邝飞莺对自己亦是一片痴情,只落得坠崖惨死,看她如此伤感,料是对自己仍很痴心。
暗想:原来,这妮子已长大成人了,居然能伪装笑容,不给自己添麻烦,心头愈为谦疚。
他很想把自己的几门功夫,传给飞燕姑娘,以赎咎愧。
忙道:飞燕妹,留步。
邝飞燕道:难道你有了三位夫人还意犹未足?游龙子脸一红道:飞燕妹,你别开玩笑了!邝飞燕道:那么,你找我干吗?游龙子黄小龙道:我想在我生命未完结之前,想把‘化影如烟游龙术’功夫传给你……邝飞燕道:你不怕嫂子们见了吃醋么?游龙子道:我想不会,再说咱们并无不可告人之事一—邝飞燕眸子一转,娇声道:小龙哥,说老实话,假如你遭遇了非常事故,还会爱我么?我并没有不爱你呀,其实,到那时候我已值不得别人爱了!邝飞燕道:有了你这句话,我就安心得多,小龙哥,你就传我功夫吧!游龙子黄小龙,便把化影如烟游龙术轻功秘诀,不厌其详的口讲指划一番,并作式范表演。
邝飞燕本就得活神仙真传。
飞仙飘渺轻功已可傲视武林。
她人又生得聪明,自然一学就会,但她却故意跟他捣乱,装得反应很迟顿的样子,—直纠缠到中午。
吃过饭后,游龙子便要赴前门大街,看驼子哥哥与李志虎大哥将新房布置得如何?才出王府大门不远,邝飞燕便追了上来说道:小龙哥,这些事你们男人外行,小妹毛遂自荐,自愿略效微劳,跟你去布置新房吧!游龙子黄小龙心中大喜,暗念:我要是有一个象她那样的亲妹子多好。
笑道:飞燕妹,咱们结为义兄妹如何?邝飞燕道:才不啦!我宁愿守着等你,也不愿自绝希望。
说时,流露出一片幽怨,凄艳神情。
游龙子叹息一声,他知道空言无可安慰这小妮子的心,遂默默地步行着。
不多时候,便来到前门大街,驼子哥哥,跛子姐姐,李志虎大哥,张素贞嫂子,正在指挥工人,将房子粉刷得焕然—新。
跛子姐姐有两年不见飞燕,想不到出落得这般俏丽,飘着满头白发,迎上前来道:邝女侠,你还认识老奴么?邝飞燕热情地拉着跛子姐姐,连说:我怎不认得,我一想到小龙哥便想到你老人家和驼子哥哥呢?你们是黄家最忠心也是最值尊重的人。
驼子哥哥哈哈大笑。
心说:这小妞儿真是讨人欢喜。
他正想到此处,又听邝飞燕娇滴滴地在唤李志虎大哥与师姐张素贞了。
跛子姐姐蓦地想起—事,关心地问道:令姐飞莺姑娘呢,她怎么没来。
邝飞燕娇躯一震,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游龙黄小龙叹口气道:她死了!张素贞道:莺姑娘心地忠厚,不是夭折之相,怎么会呢?游龙子遂把邝飞莺坠崖惨死之事概略说了一遍,大家听得无不唏嘘,是夕。
游龙子黄小龙复又传授了邝飞燕的游龙剑。
他这么作,用意至为明显,因觉自己有欠邝氏姐妹良多,传授武功,无非想解除心中的不安。
但他却误把鸱鸟当做鸾风,给武林增多了祸患。
这又岂是他始料所及?………………………………这天二月一日。
丽日高来。
天空中飘浮起朵朵白云。
繁花似锦,嫩叶转浓。
北京城前门大街经过连日不分昼夜改建重新粉刷一番,显得美轮美奂,再张灯结彩,更觉堂皇喜气洋溢。
门前车水马龙,贺客云集。
因为,这是御赐婚姻,满朝文武,谁不前来道贺。
尤其北京武林人物和江湖豪侠,更是人人参加,都想一睹侠王丰采。
洞房虽设在老宅。
但弘历帝和皇后,却将婚礼举行之地,设在武英殿,亲临主持。
仪式极为隆重。
要知小敏,乃乾隆乾女儿,等于半个公主身份。
连宰相和坤都亲来道贺。
自然,兆惠将军也遣人送来三分贺礼。
婚礼举行完毕,乾隆又各赐半付鸾舆将三位新娘送往前门大街盛源绸布庄新房。
侠王游龙子黄小龙又蒙特赐黄马褂,马褂上用金线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飞天游龙。
皇后更在新郎金冠上插了一枝金花,骑在宝马黑驹身上,更显得英挺俊美之极。
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惹得北京百万居民,莫不羡慕称赞。
黄宅此时更是人头拥挤。
北京四大镖局的镖师,都分散四处维持秩序。
游龙子黄小龙轮流地在三处洞房。
陪着新人,眼见三位妻子—个个貌若春花,自是魂销。
第一夜,当然是在金燕房中,其次便是小敏和侯丽珠。
这三位情场角逐的胜利者,虽说是共饮一杯羹,但莫不以沾得侠王雨露为乐。
是以不时春光外泄,千万来宾,皆代为高兴。
惟暗中却有—人咬牙切齿,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三位新娘欢喜落空。
由自己独享,要不然,乾脆大家不要得。
将游龙子毁了。
这可怕的思想,近日来常盘旋邝飞燕脑际。
因此,她不自觉地喃喃地道:小龙哥,难道你竟不知道我的心碎了么?陡然,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好个痴情的女子!邝飞燕闻声霍地一惊,低叱道:什么人?胆敢窃窥姑娘!她这时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
发现一条黑影冲空而起,快比电闪,冷哼一声道:贼子,那里走?迅展化影如烟游龙术追去。
前面奔走那人,展八步赶蟾轻功极力奔逃,认为这年青姑娘定当望尘莫及,谁知回头—瞥,不禁凛骇无比。
心说这妞儿轻功真帅啊!就在他转念之间,邝飞燕已迫了上来,娇叱道:贼子还不给姑娘站住,难道不要命么?那人陡感背后掌风袭体,反手一甩,砰的一声大响,那人双肩一摇,邝飞燕向后退出两步,也是一怔,心想:那来这等高手?再举目一看。
只见那前面那人年约三十,身材颀长,白面无须,面上流露出一付色迷迷的样子。
说道:姑娘,你半夜三更,穷追在下干吗?邝飞燕见对方轻薄无礼,知道他掌上功夫,较自己深厚,反手掣下长剑怒道:没别的,姑娘就是要汝之命。
那白面无须中年人肩膊一耸,嘻皮笑脸道:姑娘何必那样凶,再说,这种地方你能要我的命么?邝飞燕姑娘道:这地方不能要汝之命,不知什么地方才能要汝之命,快说!那白面无须中年人道:芙蓉帐里,旦旦温柔。
只有在那地方才行啊!邝飞燕听出那是不好话,啐了一声道:你敢轻薄姑娘说到这里,一剑刺去,闪耀起—道经天长虹。
那白面无须中年人脸色陡变,立即横移八尺。
原来他并没有把姑娘放在眼里。
这—轻敌,险些吃亏。
他虽是躲过姑娘—剑,谁知将对一柄折扇取在手中,头上剑光又已罩体。
慌忙横扇挡去。
各施功力,—扇—剑嚓的一声捶上,随即卸开。
邝飞燕手腕微麻知道对方功力高出自己,立即翻手扎去,剑锋撒出半弧形震波。
这是活神仙飘渺神剑上一招仙人指路。
那人的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起一道温柔的颓糜之风,把剑锋荡开乘势还招。
扇影翻腾从下卷到。
邝飞燕莲足轻点,一连施出仙女下凡八仙过海仙女散花三式绝招。
只见她一柄长剑,使得来轻灵飘渺,虽无风雷之声,但形若飘风,势同飞仙,剑虹乱掣,剑花飞洒,令人目夺心眩。
那白面无须中年人喝了声采道:好剑法,这大概便是穷酸司徒圣的飞仙飘渺神剑了!身形一晃,想用挪移法的碎步,闪过左边去。
那知邝飞燕剑上锋芒,却是半分不让。
那白面无须中年人道:丫头,难道你认为我色魔张瑛,当真的怕你不成?说时左掌左扇,疾卷而来。
邝飞燕惊噫—声道:原来尔就是诸邪岭十执事之一,姑娘认为你们必有非凡技艺,却原来这等脓包,也敢兴风作浪。
色魔张瑛道:并非我不杀你,姑娘,你生得太漂亮了!邝飞燕娇叱一声道:少废话!又是一剑刺去。
色魔张瑛想:我要不显点真实本领,这妞如何能服?欲焰掌,打出一片狂飚。
邝飞燕剑锋顿时被震得歪斜起来,险些把握不住,粉脸立即变色。
色魔张瑛呵呵笑道:今宵错非是你,小姑娘,别人休想在我张瑛掌下逃生,还不乖乖弃剑,任我老人家摆布。
邝飞燕知道自己已出全力,并没有伤得对方毫发,再战下去,必无幸理。
说道:滚你的,看姑娘割掉你三寸舌头。
头外—落,青钢长剑一幌,人却施展化影如烟游龙术激射夜空而去。
色魔张瑛赶了—程,竟然追赶不上,心说:中原武林,看来已不可轻侮。
遂叹息一声,向黑暗中隐去。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二章 观奇功 邝飞燕拜师 遇罗刹 花公子授首一阵悠悠的夜风,夹着初开的沁人人肺腑的杜鹃花芬芳,使得奔行中的邝飞燕,顿时放慢脚步,她脚步一慢,才发觉色魔张瑛并未追来,心想:幸而我见机得早,恐怕还不易脱身呢?当她想到如果自己落在那魔头手中,贞操还保得住么,不禁骇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发出一声呵呵大笑,道:邝姑娘,你心机虽高,可惜武功太弱!邝飞燕霍地一声娇叱:什么人?语落身转,同时拔剑刺出,这些动作,快捷得有如一气呵成。
及至她发觉自己一剑刺在黄衣老叟肚腹上,竟拔不出来,心方一惊,再看老人黄衣鼓胀起来,宛如吹胀了的皮球,青钢长剑如被磁铁吸住一般。
而那老叟非但毫无痛苦之状,反而笑嘻嘻的道:慢说是一只凡铁俗剑,就是前古仙兵,以你这等身手,老夫就让你刺过十剑八剑算得什么?邝飞燕觉得这老人身手之高,不但远出色魔张瑛,就是师父恐怕也无如此深厚功力,不由怔在当地做声不得。
她想不出这骨瘦如柴的老叟,何来这等奇异武功?且居然认识自己?邝飞燕念犹未落,黄衣枯瘦老叟呵呵笑道:邝姑娘你可识得老夫这种神奇武功?邝飞燕摇头道:不知。
那么你想学它么?这种邪魔外道武功,学它何用!黄衣枯瘦老叟,乾笑一声道:小姑娘,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了,老朽这神种功—旦施展出来,恐怕宇宙之中,再无第二人能够抗拒了。
邝飞燕道:不知与黑水魔尊的‘黑青玄罡’威力如何?她曾经在大巴山日击师父苍穹三仙等人以及游龙子与黑水魔尊等博斗时,老魔玄功的霸道,认为是举世无敌高手。
是以有此一问。
黄衣枯瘦老叟冷笑道:彭岭老鬼的‘黑青玄罡’,焉能与老夫的‘修罗百柔玄功’相提并论。
他本还想说:这老鬼已被我收罗旗下。
觉无此必要,遂住口不言。
他虽没说出身份,邝飞燕已是惊得到退一步,同时松掉手中的剑柄。
因为,她曾听说过这门玄功的厉害,芳心不由一动。
黄衣枯瘦老叟,如电双眸似已瞧出她的心思,接着又道:老朽觉得你心机、姿质,均可承受我的衣钵,是以才这般对你客气,否则,我只消一吐劲,你便会立刻惨死,知道么?邝飞燕素来心高气傲,她虽是被老叟修罗百柔玄功所动,听他这般说话,深感不悦,心说:求人者常畏人,被人求者常骄人。
你玄功虽高,不是我要想学,而是你想我传授衣钵,她把握这点关键。
反身便走,道:老先生既是认为敝帚足以自珍,姑娘不学也吧!黄衣老叟身形一掠,挡在前面道:姑娘,你这么负气走了,别后悔!邝飞燕冷笑—声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难道你就不想那姓黄的小子投入你的怀抱?黄衣老叟最后使出杀手锏。
邝飞燕每想到自己情场失意,便暗中切齿!她希望有一天把金燕,小敏、侯丽珠一齐杀死,将游龙子却持手中,但苦于自己武功有限,小敏和侯丽珠到还罢了,想那金燕武功之精纯,自己万不是人家对手,黄衣老叟之言,无疑是击中了她的要害,脸一红道:不知老先生有何法将情敌一一除去,如认为可行,晚辈自当从命。
黄衣老叟道:丫头,以汝心机,再加上过人武功,不就成了!你这问乃属多余。
邝飞燕道:但我却不知要多少时候,如果练过十年二十午,再出江湖,那时节我已经老了,即使夺得意中情郎,有何中用?黄衣枯瘦老叟道:不出三月功夫总行吧!邝飞燕知道这等奇人,必然能使自己速成之法,心中大喜,立即娉娉婷婷地跪下行礼,并低声唤了句师父!黄衣枯瘦老叟道:你现在乃我之徒,未到时候,不得将我的武功泄露于人,在你宿愿未偿之前,也不必随我身侧,现在我传两宗秘技!一名‘戮神指’,一名‘红莲飞’。
他说到这里,便将口诀和动作,逐一传授,并从身畔摸出一只绿玉瓶道:这两门功夫,最适于子时练习。
但在练功前,每次需先服下一粒‘强力丸’,则能功力骤增五年,瓶内有‘强力丸’一十二粒,服完后,便陡然增加了一甲子功力。
试问此后还有谁能强过你,那时你凭借这两门绝学,岂不为所欲为?语罢,转身即走。
邝飞燕姑娘忙呼道:师父请留步。
黄衣枯瘦老叟停住身形问道:燕儿何事?邝飞燕道:只不知师父名讳怎样称呼?黄衣老叟沉吟有顷,方始答道:告诉你不妨,老夫复姓公冶,单名一个羊字。
邝飞燕大惊,呐呐地道:你是诸邪岭主?黄衣枯瘦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知道更好,我传你的那两宗绝技,必须练熟,别弱了我老人家威名!他语此倏地一顿,从身上摸出一面金牌道:把这面赦死金牌拿去,十执事见了它,便能免去持牌人之一死,有机会叫他们大功告成,勿在中原久留。
当的一声,掷在她前面,撮唇一嘘,戛然一声,空中掠下一只黑鹰,双眼作碧绿色,翅如车轮,落在杜鹃花旁。
黄衣枯瘦老人,飘身鹰背,冲霄而起,眨眼无踪。
邝飞燕获此奇遇,彷佛南柯一梦。
她正要离开这个黄土坡,忽觉杜鹃花丛蠕动了一下,不由骇了一跳,心想:今宵拜诸邪岭主为师之事,如果泄漏出去,自己还有何颜去见小龙哥。
想到这里,杀机陡涌,娇叱道:什么人?给姑娘滚出来!飘风般一剑刺去,杜鹃花丛里立刻发出两声惶骇的惊叫,跟着走出两个人来。
前面一人,虎头鼠目,缺耳凹鼻,手上捧着一具金匣闪烁不定,是作公子打扮。
后面一人,身材瘦削,颌有微髭,最大的特征,是鼻梁上架着一付近视眼镜,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帽上嵌着一块晶莹碧玉。
两人虽颇狼狈,但华服锦衣,看来决非平常百姓。
邝飞燕姑娘才一入目,便认出两人是谁?心说:好啊,你这两个漏网余孽,活该到霉。
遂将宝剑插入鞘里。
故作不识,问道:你们两人是谁?为何半夜三更,还藏匿在花丛之中?莫非是剪径贼人?那手捧金匣作打扮的人方欲启唇,只听那戴眼镜的儒士抢先说道:禀姑娘得知,咱们乃是保定府人氏,因家兄在北平经商,不幸日前陡染恶疾去世,在下乃陪同小侄回归故里,因急于赶路,遂来在这片山洼,凑巧遇上姑娘突获奇遇,真乃旷世之喜!他还想运用词令多说两句,不料姑娘琼鼻低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都是实话?那戴眼镜的儒士心头一震,但却面不改色地道:在下叔侄乃孔门弟子,焉有诳言!邝飞燕姑娘肩头一耸,冷笑哼道:那么:尔等姓什么?叫什么?在北京经营何业?这不是问犯人么?如换平时,那戴眼镜的儒士和凹鼻缺耳的家伙,见了花朵般的姑娘,即使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的麻烦,可是到而今,只落得乖乖的接受一个黄毛丫头的问讯,拱手道:在下姓……邛,名仲淹,那是小侄邛……少勋,家兄邛孟淹,在北京经营丝织业。
他说到这里,向旁边捧着金匣的公子说道:少勋侄,还不过来给姑娘敬礼?俨然长者口吻。
那手捧金匣的少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空出右手一摩,想起自己这般丑状,顿时面赤。
那戴眼镜的文士,故意扬声喝道:少勋侄,你敢不听叔叔的话?至此,那手捧金匣的少年,才知同伴要他共串一勾双簧,遂迈步上前,一揖到地说道:小……小侄给姑娘请安,希望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咱们两人。
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身份何等高贵,如今却像龟孙一般低首下心,不由鼻孔一酸,伤心地哭了!按说他这么一哭,就是铁打心肠的人儿也要软下几分。
可是,这位姑娘的心,比石头还硬,冷笑道:你们说的都是实情?实情。
那戴眼镜的文士,一直认为邝飞燕姑娘,是在拿话诈他,是以答复得异常干脆。
谁知,邝飞燕姑娘非但不怒,反而放缓态度微笑说道:如果是在谎言欺骗呢?她是故意在迫两人走上死亡的途径。
果然那戴眼镜的文士,以为这姑娘虽是江湖女儿,但年纪太轻,自己一肚皮诡谋,自然认为太好骗了,闻言大声说道:如果咱们所说有半句不实,愿意死在姑娘三尺青锋之下!邝飞燕眉儿一扬道:此言当真?那戴眼镜的文士慎重地道:君子无戏言。
他答应得自然极了,若非邝飞燕认识那手捧金匣的公子,真会给他骗过。
她此时杀机虽萌,但面容上却丝毫不露声色,指着手捧金匣的公子道:邛少勋,你呢?手捧金匣的公子向文士瞥了一眼,见他示意自己要硬装到成,遂大声说道:我跟叔叔一样!话声甫落,陡闻邝飞燕仰天—阵狂笑道:鄙夫,尔等找死,可怨不得姑娘手辣……说罢,嗖的一声掣出宝剑。
那手捧金匣的公子,吓得全身发抖,文土仍极镇静,叱道:少勋侄,想不到你竟是这般无用,快站好,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什么可怕!邝飞燕暗想:这文士大概还有点骨气。
正想到此处,只听文士低嗽一声道:敢问姑娘,你莫非听出在下之言,有什么不对之处么?邝飞燕顿时柳眉一剔,面上如罩严霜,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一句惊心动魄之言,说道:尔等所言竟无半字是实,你以为我不认识么?……她说到这里,用手一指锦衣戴眼镜文士道:尔乃过去总督府黑肠军师辛敬安,这公子么,便是北京城一害,花花公子武斌,他那双耳朵,还是本姑娘亲自在香山割掉的,试问你们焉能蒙骗,没别的,既然答应愿意答话不实,死在姑娘三尺青锋之下,还有何说?黑肠军师辛敬安和花花公子武斌,才知撒谎撒到姥姥家去了,大骇,拔腿便奔。
邝飞燕何等身手?焉能让他们溜掉,—声娇叱,人如飞凤,剑光微微闪了两闪,便闻两声惨叫,这两个罪大恶极之徒,便已了帐。
邝飞燕姑娘割下两颗首级,捡起地上金匣,将剑上血渍在靴上擦净之后,放回鞘中,施开轻功,朝北京前门盛源绸布庄驰去。
她刚走不久,却从另一丛杜鹃花丛里窜起一人,也跟着在同一方向隐没。
次日清晨。
北京前门大街盛源绸布庄黄宅的忠仆跛子姐姐,她一向有早起指挥丫头们打扫庭院的习惯。
当她跨进堂屋,便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不由抬起昏花老眼一看,只见堂屋正中的供桌上,放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和一具金光灿烂的匣子。
这老妇人最是仁慈,平生连鸡鸭都不曾杀过一只,一见这血淋淋的人头,顿时发出一声惊叫,昏倒地上。
虽然黄宅之中,大部分宾主均还春眠不觉晓,也纷纷被这声尖叫惊动,匆匆穿起衣服,朝发声处奔去。
游龙子黄小龙和三位新娘,不用说也相继到达。
他眼光何等锐利,才跨进堂屋,便看出了供桌上的人头,尽管这位侠王如何胆大如斗,此时心中亦是骇然。
不过,他心中虽是有分惊骇,但波谲云诡的江湖,已把他训练得极其沉着,面孔并未露出惊惶无措的样子,仍旧向前跨去。
谁知走近一看,心头顿时如—块石头落地,放心了!原来,那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并不是自己的友人,而是令他切齿痛恨的仇敌,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肠军师辛敬安所有。
游龙子小龙想到双亲的血仇,自己虽未能手刃,总算报复了,不由跪在供桌前失声痛哭。
蓦地身畔一人娇呼道:小龙哥,这两颗人头,乃是我昨宵带回来的。
要祭奠伯父母在天之灵,也不能如斯草率呀!游龙子黄小龙瞥目一望,发现说话这人竟是飞燕姑娘,立即站起身来揖到地,并说道:飞燕妹代我报了父母之仇,我黄小龙终身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邝飞燕慌忙裣衽还了一礼,道:小龙哥,这事乃小妹素愿,你何用客气!说用手一招三位新娘道:三位嫂子,请原谅我的鲁莽,才惊扰了你们的甜蜜的好梦……侯丽珠首先莲脸生晕,原来这晚上游龙子黄小龙正住在她新房之中,她头虽俯了下来,耳朵的功效仍在,只听邝飞燕娇声唤道:快些前来参观,那花花公子金匣内,究竟贮藏了些什么宝贝?人都有好奇心,非但新娘金燕、小敏,侯丽珠莲步轻移,走到面前,连贺客们都一齐围拢前来观看。
邝飞燕捧着金匣,娇声道:小龙哥,来帮我把箱盖掀开。
黄小龙正要上前,长耳酒仙东方坤在一旁提醒道:小龙,你开锁不妨,掀盖时可得小心一些,因为这类宝匣,多半都装有机簧,一不小心,便会中了装置的毒药暗器!黄小龙应了一声,轻轻一扭,那把锁便脱了下来,他立即告知众人闪过一旁,一掀匣盖,便闻一阵嗤嗤之声,射出一蓬兰色针雨,黄小龙和邝飞燕都跃在一旁。
幸好有备,谁都没有受伤,两人方齐声道得一声:好险,在一阵针雨过后,便又跃了回来,只见金匣内是价值连城的饰物。
邝飞燕欢呼一声,立即挑了三件最美丽的项练和手环,分赠给三位嫂子。
此外,其余女宾女仆均各有馈赠,她自己尽留下一支凤头金钗。
这一来邝飞燕姑娘更加得人好感,大家围着她要讲述昨宵杀死奸贼经过。
她自然隐满了一部分,添枝生叶并加上一部分说得精采异常。
众人听完故事后,莫不叹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此时,谁也不会惑疑她的话有欠真之处。
可是,却使得小敏满腹疑云。
原来昨夕邝飞燕在窗外窃窥侯丽珠新房之际,小敏凑巧碰见,因距离较远,未能看得真切。
及至邝飞燕姑娘被色魔张瑛诱走,她这才大惊,遂也跟着—路施展轻功追去。
她轻功原本平常,自然追赶不上,落后老远,但幸前面奔走的两人,乃是沿着南下的官道,不虞追错路线,等她到达,邝飞燕姑娘业已交手不敌见机遁走。
色魔张瑛一时追赶不及,迳自去了,小敏她便又循着原路往回奔驰。
当她气喘吁吁快要来到黄土坡下,远远望见一人跨鹰掠空飞走,并见邝飞燕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物,放入怀内,面露诡谲之色。
她益发不敢现身相见。
这位格格,虽说生长王府,但她自幼即着男装,在外面社会奔跑,已知人心险恶。
遂悄然藏匿在杜鹃花丛后,以等待邝飞燕去后,自己再行上道。
不料花花公子武斌和黑肠军师辛敬安,一时不慎,弄出声响,被飞燕发觉,而被割去首级。
她想不到这小妮子杀起人来,恁般老练,似乎连眉头都不稍皱,更令她心寒而怯惧。
现在,小敏发现她又回复到昨夕黄土坡上的神情、语态、和脸上诡异之色,不晓得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而有一种不祥之感。
尤其,她适才叫丈夫游龙子去掀匣盖,并把自己和金燕、侯丽珠唤到跟前,如若没有长酒仙的提示,咱们岂不全都要丧身毒针之下?她越想越是害怕,总觉得这位姑娘,身上隐藏着某些神秘,和某些诡谲但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隐在心里,随时提防。
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重要起来,可惜功力有限,因此之故,她便缠着游龙子黄小龙传她武功。
游龙子黄小龙虽是觉得有些奇怪,总以为,这是由于好胜心之故,遂毫不考虑,所以细心教导。
光阴荏苒,半月时光,转瞬即届,各门各派掌门,均已到齐,这证明丐帮的通讯网,收效甚巨。
检点人马,这次不但少林、昆仑、峨嵋、青城、武当、天山、衡山、华山、崆峒等九大门派俱有掌门或高手到来,就是书怪南子、棋神廖元、太极派蒋老师,天台快剑王豪、龙虎张真人,也闻讯赶到。
同时怪书生侯纶,连夜将无脚毒叟殷介,也用蓬车运来参加行列。
侠王游龙子黄小龙劝小敏留在北京,可是敏儿无论如何定要跟在身边。
外人看来,以为她是在此蜜月之期,不舍遽别,其实,是她对邝飞燕姑娘,诡异的行动,有了疑虑,她必须一同前往便于侦查。
因为,所有的人都对这位失去了防范的心理,万一她要作出不利侠义道之举岂非太可怕了?然而,这原因,她是不能向任何人说的,于是,她只是缠着黄小龙答应不可,再加上金燕和丽珠的回护,这位足不出北京的干公主。
便与一干武林人物离开北京,浩浩荡荡朝着保定府进行。
午牌时分,便已越过清河,抵达灭魂谷口。
群侠纷纷飘下马鞍,挥去身上尘灰,寻找入谷路径。
只见这片旷地上,仍是散布着一大堆一大堆的矮树丛,又既无车辄马迹,外人看来,定是荒野无疑,谁又晓得越过这片荒地的前面便是灭魂谷呢?侠王游龙子黄小龙心说:这批魔头好大的架子,即是下柬邀约,却怎的还不出来相见?正当他念犹未落。
倏然……春风过处,传来数声厉啸,声调宏浑高亢,传送入耳,震荡耳鼓。
紧跟着嗖嗖嗖,窜出三条黑影,落在群侠面前。
竟是黑水魔尊彭岭,白衫教主哈兰壁,画魔巫蕙莲三人。
三人身形乍定,即向群侠用目一扫,黑水魔尊彭苓嘿嘿怪笑一声道:黄小龙,尔竟敢运用诡谋,杀我门徒史锦沦,难道你就不怕在彭某‘黑青玄罡’掌下伏尸郊野么?侠王游龙子越众而出,安详地呵呵笑道:彭岭,你也是一代怪杰,令徒之死,这只能怪他与奸贼武丕显同流合污,阴谋陷害在下,其如事机不密,罪行暴露,国家自有法律,焉能怨我?黑水魔尊彭岭闻言愈加怒不可遏,说道:听说劣徒这次失败,完全毁在你化装成他,致使武总督变生肘腋,而全盘皆输。
是吧?游龙子幽默地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于琼瑶,难道阁下竟忘记他所给予我的灾害!不敢在北京公然露面么?两人舌剑唇枪,毫不相让。
画魔巫蕙莲一连几个春风俏步,扭着屁股走了过来,向着黑魔道:我的爷,你这是干吗?史锦沦不死也死了,再说,他五体不全,已不能承受你采补大法,即使不死,又有何用,何况,咱们此来,系代表着‘诸邪岭’迎接佳宾,何生气来着。
黑水魔尊狂傲无比,却被画魔三言两语说得闷声不吭,显然女人的魔力更高一筹。
她把黑水魔尊怒火压抑下去后,向游龙子逗了一个媚眼,娇声说道:龙弟,你怎么见面也不叫我一声姐姐,难道这也怕三位弟妹吃惜么?……金燕怒哼一声道:画魔,别胡扯,你即是诸邪岭代表,咱们全是来送命的,你们究竟要用什么本领来取咱们这一行人的生命?快说!黑水魔尊彭岭,不待画魔开口,便扬声道:单是老夫取尔等性命,便有如探囊取物,如不惧死,请随我来。
来字一落,便挽着画魔皓腕,顿足朝灭魂谷口飞掠而去。
白衫教主哈兰璧微一迟疑,向群侠说道:在下先走一步,各位务希随我穿过这片矮树丛,以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游龙子黄小龙拱手道:前辈勿须客气,如在下等无力穿过‘地煞绝魂阵’,则今日之约,岂非已成定局?白衫教主哈兰壁叹息一声,返身疾走。
他是深悔自己一片基业,毁于老伴咆哮夫人之手,自觉无颜面对天下群豪之故。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三章 灭魂谷 群侠践死约 白石堡 诸邪悲瓦解游龙子黄小龙,曾一度潜入灭魂谷,自然对这片矮树丛不放在心上。
可是,身旁的新婚夫人小敏,她却感到奇怪想:就恁这几棵矮树,也会称什么‘地煞绝魂’?真叫人难以置信。
遂向身旁的候丽珠俏语道:丽珠姐,咱们何不前往一闯如何?侯丽珠江湖经验最为丰富,关于灭魂谷口的地煞绝魂阵,自然早有所闻。
那敢轻举妄动,忙道:敏妹,我看还是不闯的好,万一失闪,岂不要令小龙哥耽上心事!小敏这时又犯了任性的脾气,她没有当面反对侯丽珠之话,暗里却有了计较,心说:我到要试一试这‘地煞绝魂阵’有多大威力,你不敢去,我偏要闯上一闯!是以她闻言后,嗯了一声,随即横跨三步,一个左转,冲入一丛矮树簇去了。
侯丽珠一把未能拉住,不禁惊呼起来。
游龙子正在端详门户,准备带领群侠穿越阵地,闻声立即回顾,问道:珠妹,什么事?侯丽珠伸出春葱般的柔荑,指着一簇矮树丛,惊惶地道:小敏打从这里入阵去了,这便如何是好?显然她也不识这地煞绝魂阵的门户。
游龙子闻言大惊!要知小敏乃裕荣黑贝勒独生掌珠,又是乾隆帝的干女儿,一旦失陷落入群魔之手,自己如何交待?他近来虽变得极其冷静,天大的事,也不会引起他的冲动。
但此时却不禁大为焦灼,忙道:请诸位稍缓片刻,待在下入阵一寻!只见游龙子身形一闪,便已无踪,除苍穹三仙外,其余之人,鲜有人能看出,他究竟是打从何处入阵。
半枝香过去,仍未见有人出来,长耳酒仙东方坤道:该不会连这小子也—齐失陷吧?金燕听说过酒仙也曾潜入白石堡,懂得入阵之法,忙道:师叔,你老人家何不带我入阵找去?长耳酒仙方坤方要说一句好哇!却闻半仙尼一声佛号低喧,说道:酒鬼,你急什么,小龙出阵来了!长耳酒仙和金燕运日一望,果见一青影在日光下一闪,便已现出一个剑眉星目,身披青氅的少年盖代奇侠,但他身后却没有小敏。
候丽珠可着急了,忙问道:小敏呢?……游龙子黄小龙叹息一声道:在这里,拿去看吧!言毕,递过一张纸条,由金燕接在手里,这时候丽珠和公孙凤已偎来打开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潦草的娟秀字迹道:侠王游龙子黄小龙君青睐。
近获确讯,知君率同天下侠义英雄,前来敝谷,儿女之情,悲喜交集:闻君深邀圣眷,屡获奇缘,封号赐王,光耀武林,何况戴天之仇已报,春风得意,鱼水腾欢!又有谁知贱妾柔肠,如谷中道路,一日而九迥乎?自去秋大巴山‘黑狱谷’归来,既痛母死兄亡,复悲家父受人挟持,徘徊歧途,午夜思之,能不泪零,乃至梦寐之间,亦多感咽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幽会未终,惊魂已断,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犹忆昔年,君负伤闯入贱妾深闺,面如死灰,命垂旦夕,因有一见钟情之私,遂不顾男女授受之嫌,鹊舌暗渡灵药,裸体拥卧终宵,当君伤愈毒解,枕席之间,复蒙恣意爱抚,义盛意深,愚陋之消,永谓终托,不期君豪气干云,一日而连娶三妻,不悉将置贱妾何地,倘前情未泯,追于形势,但望能遂所顾,名份之争,已无必要,千万勿弃我如遗也。
令夫人小敏,果属瑶池仙品,我见犹怜,顷因误入绝阵,贱妾已征得同意,救出置于安全之地,盖此行凶险,伊武功平常,一旦送归,反增顾虑,区区之意,当能见谅!遥祝履险如夷妹哈红药 裣衽金燕读罢,已然热泪盈眶,说道:小龙哥,如此深情女子,你怎的将她忘了?游龙子黄小龙道:这事我何曾忘记,只是形格势禁,我爱她又能如何?……金燕当年在被掳去时,曾得红药照料,并设法将之放走,因此二人感情颇深,闻言怒道:汝已娶得三妻,难道还惧多此一人。
丽珠深恐双方把话说僵,忙道:燕姐,小龙哥何尝将红药妹忘了,前天大巴山时,他还冒充哈姑娘混入黑狱谷,将无肢毒叟殷老前辈救出魔窟哩!她说到这里,忽向长耳酒仙道:对了,东方前辈,令高足金钏儿怎的,他不就是哈姑娘的侍婢?长耳酒仙仰着脖子在喝了一口酒,道:这丫头跟我自青城归来,便请假回乡去了!正说到这里,忽闻一阵疾骤的蹄声,奔来一骑,那马脚程好快,转瞬传来到群侠面前。
丽珠和金燕欢呼一声道:果真才说曹操,曹操就来了!原来这姑娘,竟是长耳酒仙东方坤的爱徒兼义女金钏儿,只见她甩鞍离镫,象一只乳燕般向长耳酒仙扑来,娇声唤道:爸,你为什么不在北京等我呀!长耳酒仙将她搂在怀里呵呵笑道:乖女,还说呢,爸要不是你小龙哥相救,恐怕被宇内四霸弄死了!金钏儿立即侧过身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谢过叔叔!游龙子黄小龙老气横秋地指着金燕和候丽珠两人说道:快些来拜见你两位婶婶!金钏儿明眸一睐,果真行礼如仪礼,毕并低声问道:叔叔,听说我有三位婶婶,那一位怎不见了?(此处疑少一段。
武侠屋注。
)黑水魔彭岭圈臂又是一掌,长耳酒仙因仓促发掌吃亏甚大,此时脏腑易位,那有力量抗拒,金钏儿大叫一声,她是为了维护师父,竟不惜螳臂挡车,纵身发掌相迎。
这时已飞起两条人影,打出两股掌风,道:黑水魔,你要不要脸?说话中已将来势化解。
斯时,东棚内一高大魁梧老叟,宏声说道:彭兄回来,咱们要将你一切新仇旧恨,本利一并算清。
黑水魔彭岭这时恭敬地应了一声道:遵命!但凭董兄作主。
原来这魁梧老叟,竟是诸邪岭十大执事之首外号武魔的董化。
活神仙司徒圣、半仙尼悟缘,见彭岭悻悻归坐之后,向游龙子道:龙儿,酒鬼伤势如何?游龙子黄小龙一手按在长耳酒仙东方坤前胸玄机穴上,助他将易位的脏腑调顺,一面道:师伯但请放心,不妨事的。
言讫,缩回手掌,只见老叫化哈哈大笑一声!翻身站起,说道:好家伙,差点要我的老命。
这时,已有两个黑衣劲装大汉前来,将群侠引入棚内。
无肢毒叟殷介却乘着特制的马车,停在棚外。
落坐后,游龙子黄小龙站起来,拱手说道:众执事请了,想我中原侠义,与‘诸邪岭’素无仇怨,也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不悉贵执事等下柬,邀黄某率同九大门派前来纳命,究因何故?诸邪岭十执事,除有限三四人外,余均未曾见过这拥有侠王封号的游龙子庐山真面目。
此时一见,果真是一位人中龙凤,再听他语声朗朗,吐词锵锵,英中透着透着儒雅,全都暗暗地心里喝了声采。
但这些人,莫不偏激成性,妒忌为怀,深觉自己与人家一比,不啻相差霄壤,更增加几分莫名其妙的仇恨。
囚此,武魔董化嘿嘿怪笑一声道:小子,你说得好不轻松,咱们仇深似海,势不两立,岂能谓为素无仇怨?游龙子黄小龙剑眉一挑,星目泛现威光,冷峭地说道:阁下最好保持宾主的礼貌,言语客气些他说这里,一顿之后,又道:请教阁下仇怨为何?武魔董化平生虽不服人,心黑手辣,杀人如麻,也算是诸邪岭高手之一,不知怎样见了游龙子怒容,竟然有点怦然心惧,尔等既以侠义自命,还不是咱们‘诸邪岭’的敌人是什么?他这话竟答得乾脆无比。
天下群侠都为之默然,连游龙子黄小龙也觉两者之间,实无妥协余地,点头叹道:既是道不同,不相为容,咱们应如何比较?或者混战一通?请阁下划出道儿!武魔董化沉吟有顷,道:如果由董某规定,尔等死了或者不服,这样吧!主随客便,咱们听你的。
游龙子黄小龙道:咱们都不是无名之辈,岂能效乌合之众,混战一场,阁下既是心存客气,让在下出题,那在下还顺便有点提议,不知贵执事能否见允?武魔董化用手一抚颔下银髯,说道:说吧!游龙子道:如果三阵敝方负了,自然听凭贵执事处置,万一侥幸胜了,则请贵岭人员永远不得再入中原一步。
武魔董化仰天狂笑一声,说道:只怕贵方今生休想得胜……游龙子黄小龙面容一整,说道:事关天下群侠生死荣辱,阁下何得顾左右言他,答应与否,咱们听阁下—言。
语气森严,正气磅勃,武魔董化忽然觉得这年青人不可轻侮,竟不觉犹豫起来。
须知武魔董化虽是受命前来吸收新血轮,并在中原造成腥风血雨,诛杀侠义领袖,但并不能全权代表诸邪岭主公冶羊答应永远不入中原。
这时,灭魂谷内,鸦雀无声,正邪双方均屏息静听武魔董化答复?他生平从没有遇上这等难题和如此尴尬之事,一时手足无措,抓耳挠肋为难万分。
画魔巫蕙莲脆笑—声,说道:董大哥,这等便宜之事,还那里去找,你就不妨答应下来吧!说时,连施眼色。
那意思无非叫他先行答应,如果自己胜了,—切均不在话下,万—不胜,便干脆耍赖毁约。
武魔董化一想这办法很不错,便道:就这么办好了!不知阁下第一阵建议如何比法?游龙子黄小龙道:第一阵比轻功,由双方互指女性一人,这样比较轻松,同时并含有赌博的意味。
他话声一落,正邪双方都觉得这样比法,颇为别致,竟不约而同叫起好来。
犹其赌魔苏光,居然怪叫一声:硬是要得。
武魔董化道:敝谷女性无多,就请阁下先行挑吧!经过一番谈话,武魔董化深知自己在智谋上决非这少年龙子敌手,因此变得客气多了。
游龙子黄小龙智珠在握,向黑水魔冷笑一声,然后指出昼魔巫蕙莲道:就是她吧!他竟挑出灭魂谷女人中最强的一把硬手。
群邪自此佩服游龙子果然气概非凡。
武魔董化深恐出马不利,经与画魔巫蕙莲,黑水魔彭岭研商结果,却选中了金钏儿。
盖他们都知道这金钏儿,乃哈红药姑娘的侍婢,武功成就有限,他们要想赢得这第一场。
于是指着金钏儿道:便是这位紫衣姑娘好了!金钏儿笑嘻嘻的道:你们眼力真不错,好吧!就让我笨鸟儿先飞。
她竟对输赢之事,毫不关怀。
群侠暗暗叹气,心说:这种场合,岂能装英雄?画魔巫蕙莲对金钏儿的武功,可说是熟悉极了。
这一场比赛胜负如何?不问可知,因此她面上浮起尽是得意的笑容,说道:龙弟,你真抬举姐姐……游龙子黄小龙笑道:但愿你不辜负我的抬举!画魔巫蕙莲飞了一个媚眼道:龙弟,你不要悲伤,如果你一旦死了,三位弟媳我定让她们守一辈子活寡就是。
金燕大怒,厉声骂道:好一个不要脸的尤物,姑奶奶就斩不了你么?游龙子立刻摇手阻止,并向画魔道:你这不是自找无趣,较量轻功的原则虽已决定,但细则由你们两人自行协议吧!画魔巫蕙莲向着金钏儿道:轻功不外奔行速度,和纵起的高低,咱们就这样比赛如何?金钏儿依然孕育着一脸笑容,道:悉听尊便。
画魔巫蕙莲道:那咱们就绕场三匝,谁先到达谁胜。
金钏儿自然同意了。
于是侠义道方面,推昆仑剑圣狐楚为裁判。
诸邪岭方面,则由赌魔苏光任裁判。
谁知一声:预备……起。
一黑一紫两缕黑影立即飞驰。
最先,黑影本占优势,谁知在第二圈中,紫影身法一变,怪逾电闪风飘。
很快超过了黑影。
及至到了第三匝,黑影却落后三尺之多,一声:金钏儿胜!群邪默然,天下侠义英豪,暴发出一阵欢呼和如雷掌声。
画魔巫蕙莲一张粉脸,竟是忽青忽白,她真想不透这金钏儿轻功竟如此出色。
心想:自己这番上了游龙子的恶当。
她虽明知上当,这时也只有哑子吃黄莲。
不过,她还有搀回面子的机会。
于是便催请裁判继续比赛第二场。
赌魔道:最公平的办法,便是把一条手绢,用劲弩射上高空谁能拍者为胜。
这话果然公平。
双方选手及裁判都同意了。
当劲箭破空,画魔和金钏儿都各展奇能。
一个要想挽回颓势,扳成平局,一个不肯放过机会,争取最后胜利。
只见绛神飘扬,黑裙飞舞,两条纤巧人影,如两只鸟儿,穿云直上。
画魔巫蕙莲居然一跃四丈有多,轻功已算不凡。
就连昆仑云龙八式,也只能到此地步。
可是金钏儿腿不屈,臂不张,嗖的一声,宛如出尘鹰隼,我的乖乖,她已高达六丈,还在朝上涌升不已。
迎着掉头下落之箭一把罩住。
这一场,赢得更加漂亮。
群侠脸上,莫不闪起胜利的光辉。
画魔巫蕙莲,阴沟里翻船,简直无地自容。
诸邪更是惊凛不已,对方一个少女,便具有这等身手,不败已是万幸,那还希望胜利。
黑水魔彭岭道:董兄休生怯惧,小弟对彼等最是清楚,这一阵由小弟出场定可取胜。
武魔董化道:如此甚好,彭兄那就出场吧!黑水魔甩脱身上黑色披风,亮出一身玄色劲装道:这一场比赛掌力,不知有谁敢与老夫敌对?各大门派掌门人,虽说修为精深,自量俱非这黑水魔尊敌手,自己生死荣辱事小,设若引出了浩劫,岂非是天下的大罪人?因此,俱都默然。
游龙子黄小龙向着活神仙道:看来,这一场只布劳动师伯了。
诚然侠义道中武功最高者,首推苍穹三仙,而三仙成就最大的,又以活神仙为第一。
但活神仙司徒圣虽然无相伏魔神功已具有精深火候,但仍差黑水魔尊的先天玄青罡气稍许。
他闻言微笑一下,道:恐怕我也不行。
游龙子压低嗓子,沉声道:师伯这一阵只许败,不许胜,而且不宜硬拼,必须保存实力应变。
最好能诱使对方大耗真力。
活神仙司徒圣变眸出异光,心说:这孩子果真智勇双全,仁厚诚信,天下武林非他无以领导。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旋转,人却站了出来,怡然笑道:彭兄既然有兴以武会友,我穷酸自当舍命陪君子!不过,以咱们武功,三五百招内,决难分出胜负。
是否在时间上稍加一点限制?以耽误了别人的宝贵时间。
黑水魔尊嘿嘿一阵阴笑,说道:老夫之意,咱们以一百招为限,同时双方闪避不得超过相逾半丈的两尺直径圆周。
活神仙司徒圣道:如此甚好。
两人遂将圆圈划妥,在裁判发令之后,双方各以掌力互击。
一时之间,狂飚乱卷。
活神仙司徒圣听了游龙子黄小龙之言,那敢再出全力,黑水魔尊初还不觉,五十招之后,心想:这老儿怎的如此不济?不觉疑心陡起。
因为,他已瞧出活神仙司徒圣,只是在虚应故事,一味闪躲。
他虽是狡猾,却猜不透对方真正意图,忽然想起穷酸临上场之际,曾经游龙子黄小龙面授机宜。
心里暗忖:这小子鬼计多端,莫非他是想在届满百招之际,突出杀手,尽全力一击,那时,自己真力已衰,必上恶当无疑。
想到此处,不由骇出—身冷汗,立即将发出的先天玄天罡气收起两成。
如此一来,双方恰好扯平。
转瞬便已到达九十招之数,却弄成个不胜不败之局。
活神仙司徒圣长啸一声,陡然力贯双臂,一式分云裂雾。
呼的一掌劈去。
黑水魔尊嘿嘿笑道:你这穷酸,别想在我面前弄鬼。
立即还以颜色,这一下他用足了全力,那挟着异啸的掌风,直令人心惊魄摇,嗖嗖嗖,一连拍出十掌,每一掌之力都胜过另外一掌。
活神仙司徒圣心道:这家伙不愧纵横武林,即使自己用尽全力,这十掌接下来,不受伤也得累死。
于是,他便展开飞仙飘渺轻功,在掌风缝隙中飘荡。
眼看还剩最后一掌,黑水魔尊彭岭见自己未能将活神仙收拾下来,心里一急,将自己全身功力运上,奋力将十二成先天黑青玄罡斜劈出。
直如排空巨浪卷到。
无论活神仙轻功高妙到何种程度,也闪避不了这巨力激发的风力。
而被卷出圈外。
黑水魔虽是胜了,但所耗真力,却非一时三刻所能还原。
活神仙呢,却是精神奕奕,走回坐位道:龙儿,老夫尚幸没有辱命。
游龙子道:师伯,龙儿使你盛名蒙疵你老人家不会见怪吧?活神仙司徒圣心头一片澄澈,笑说道:能挽救浩劫,老夫岂惜微名。
半仙尼与长耳酒仙甚是不解,说道:穷酸,难道你这次败了,好像还蛮有作用哩?活神仙司徒圣低沉着嗓子说道:有无作用,少时便知。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四章 哈红药 娇羞温旧梦 黄夫人 览胜遇奇袭一胜一负,这场面双方都颇紧张。
但武魔董化,却认为己方已立于不败之地。
一则仅剩下最后一场。
再则对方惟顶尖高手,尚折败黑水魔尊彭岭之下,而自己又较彭岭武功略高之故。
于是,狂态复萌,仰天大笑。
这魔头内劲果然雄浑苍劲无俦,笑声震耳雷鸣,武功较弱者,莫不色变。
然而,咱们的侠王游龙子黄小龙,却是面含微笑。
极其飘逸地走出棚来,朗朗说道:现在应该轮到我和阁下了,董化出来吧!话声虽是不高,但却能透过对方狂笑送还每个人耳里,异常清晰。
武魔董化这才知道今天遇上了绝世高手,立即将笑声收束,一按桌面,那庞大的身躯,象一支离弦之弩,激射场心,宛如一座铁塔般巍然耸立。
身形甫定,当即张开狮口宏声说道:阁下是想和老夫比划是吧?游龙子仰望着天空悠悠的白云,漫不经意地说道:然。
武魔董化道:这最后一场,咱们应如何比划呢?游龙子黄小龙凝眸天际,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武魔大怒道:小子,敢情你,耳聋了?游龙子黄小龙故作怫然不悦之状道:你瞎催什么?这一场关系至巨,难道不容我考虑么?武魔董化颇不耐烦道: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考虑呢?游龙子黄小龙淡然道:我考虑的,不是自己……武魔董化道:你是为你那些朋友么?我想那是出于他们的自愿,这倒不必了!游龙子黄小龙冷笑一声,道:别做梦吧,你这条蠢牛,说来你定然不信,少侠考虑的是,在比剑时应否给你一点便宜?知道么?武魔董化何曾受过别人这等轻蔑,闻言勃然大怒,说道:好小子,咱们废话少说,快划出道儿来。
游龙子黄小龙道:咱们一招判胜负如何?武魔董化猜不出对方的意图,心想:这小子大概没有什么真实本领,想在一招之间求获侥悻,哈哈,这是你自己找死!想到这里,立刻应道:就这么办吧!旋又问道:这一招有无限制?游龙子道:既是一招,就不必有限制了!拳、脚、兵刃均可任意施为。
武魔董化的玄阳摧心掌,本来威力极大。
他准备施出生平绝招,将这青年侠王予以博杀。
但黑水魔尊深知对方碧玉剑,乃前古仙兵,忙道:董兄,这小子鬼心眼极多,不可不防,你还是动用一次兵刃吧!吧字一落,游龙子黄小龙陡地冷哧一声道:黄某人岂能占别人便宜?再说,这柄兵刃,乃用作降魔卫道之物他说到这里,立即将宝剑还鞘,从九迥道旁摘下两枝长短质量相若的柳条,抛一根给武魔董化道:咱们便以此代剑吧?说着柳条一探,左手捏了剑决,柳条走偏锋刺出。
这是人皮宝衣上天下无双的游龙剑法中一招时乘六龙。
虽是一根小小柳条,在他将上玄揭谛神功贯注之际,挥划出去之时,风雷之声大作,挟着如涛动风。
顿时浮起六条娇若游龙的幻影,宛若六枝利直指前胸六处大穴。
武魔一生沉浸武学,居然看不出游龙子六条幻影中谁是真实。
象他们这等盖代高手,要是给刺中了,实也与中剑无异。
董化见来势,化解无方,不由怒啸一声,树枝一摆,向上横格,这一格刚中有柔,确是名家高手。
可惜迟了,同时判断错误,只觉那一格之势空悠悠的全部落空。
不由心头大骇。
赶忙推出一掌以卸对方柳条刺来之势。
游龙子黄小龙朗笑一声,手握柳条,渊停狱峙地站立当场,笑嘻嘻说道:董大侠承让了。
这招赢得漂亮,迅捷,俐落,天下群侠反而在喜极之余,忘记了鼓掌。
武魔董化恼羞成怒,哇哇叫道:这算什么胜败?咱们仍按原计划将这些龟儿子一个个宰了,众位兄弟上啊!霎时,喊杀之声大起。
诸邪岭十魔,宛如十只出笼疯虎,朝西棚扑来。
苍穹三仙,宇内二奇,九派掌门人,立即各寻对手,纷纷骂道:好个不讲信义的东西!诸邪岭武功果然厉害,群侠最初以二敌一,尚有部份不支,幸而游龙子和金燕不时驰援。
挽回颓势。
蓦地红花魔鲍奇大叫一声:众兄弟散开。
人即涌升空中。
双手挥洒出一蓬蓬粉红药末,随风飘荡,转瞬之间,群侠便已头昏目眩,中毒倒地。
跟着九大门派掌门人,也显出不支之状。
游龙子黄小龙大怒,叱道:尔等既是这般歹毒,且让你们尝尝‘血龙’的滋味!只见他啸一声,手挥,一道红影电闪穿出。
接着,便闻红花魔鲍奇一声惨叫,从空中跌下地来。
胸前跌开了碗大—个洞,早已气绝。
少侠早知群魔势必拼命,—式龙游太虚,起身空中,指挥血龙,又将渔魔邬岚,文魔楚申君,赌魔苏光一一咬死。
顷刻之间,诸邪丧失半数,骇得武魔董化,色魔张瑛,黑水魔彭岑,画魔巫蕙莲,白衫魔哈蓝璧,逃回白石堡内,紧闭堡门。
可是,天下群侠俱中奇毒,苍穹三仙虽还能支持,但已战斗乏力,游龙子只得收回血龙,不再追杀。
连忙打开蓬车,问道:殷老前辈,那红花魔适才所洒是一种什么毒药?这样厉害。
无肢毒叟殷介,向蓬车外面一嗅,再看中毒者的面容道:不妨,这是藏边秘传‘日断魂散’。
说时,便从车座药葙内,取出一只玉瓶道:少侠,你把这个拿去!每人服上一粒。
便可安然无事。
游龙子黄小龙,先给活神仙司徒圣,半仙尼悟缘,长耳酒仙东方坤各服一粒。
然后顺序给群侠喂服完毕。
顿饭功夫,俱各纷纷毒解站起身来,要找诸邪算帐。
游龙子道:他们全躲到‘白石堡’去了。
已是瓮中之鳖,还怕他们逃上天去,咱们应该进一点食物才对。
说话间,只见棚后转出一个少妇,和一个白衣素裙的少女,是已失踪的敏儿,和哈红药姑娘。
游龙子黄小龙道:红药妹,你来得正好,诸邪岭群魔,已逃入贵堡藏匿,你看如何处理?哈红药姑娘,虽在信上说得,那么相思刻骨,但当见到侠王游龙子时,反而显得无限羞涩。
小敏格格地娇笑着道:你这不是成了为郎憔悴却羞郎么?拉着她走将过来,续道:如今,不是你将我交给小龙哥,是我将小龙哥交给你啦!咦!还不答覆他!哈红药生拉活扯被小敏拉来把一只柔荑,塞在黄小龙手里,更加红透颊脖。
同时,陡然从心上人的掌心传来一股汹涌的电流,使得她芳躯一震,低着螓首道:咱们在吃过东西后,即进行攻堡,但盼小龙哥念家父并非有心为恶魔附从……游龙子黄小龙道:令尊为人我最清楚,攻堡之际,为兄自会嘱咐群侠不得伤及他就是。
哈红药道谢之后,并来与金燕、候丽珠见面。
金燕热情地拉着红药姑娘道:小龙婚事,乃是圣上旨意,当时小龙哥还奇怪弘历帝怎会知晓他的私事,原未是福晋面奏皇后,呈后示意圣上促成此事,当时他们不知你与小龙哥这一段爱情,红药妹,别难受,这事包在我身上……她说到这里,向游龙子瞪眼说道:又该你高兴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日后到处留情,我可没有那大的房子收容。
游龙道:谢谢夫人恩典,小龙岂能再贪心不足!哈红药姑娘既然有人为她撑腰,心中便笃定了!芙蓉面上顿扫愁容。
谁都没有注意到邝飞燕,听了金燕之话后,满含怨毒之色,立即拉着公孙凤走到一旁。
此时,小铜神已带着人把留在谷外马匹上的食物取来,每个人分给一份。
吃完食物,侠王游龙子黄小龙便率领天下群豪,攻入白石堡。
这白石堡虽说机关重叠,有了红药姑娘引道自然没有什么效用。
可是,堡内一片漆黑,群侠燃亮火熠展开排搜。
以免遭遇暗算。
游龙子黄小龙和金燕、小敏、候丽珠、哈红药,直趋堡内心脏地带,竟是毫无声息。
金燕道:莫非诸邪已从地道遁走?哈红药道:那是很可能的。
就在说话之际,蓦声右面数声惨号传来和一阵嘿嘿怪笑之声。
游龙子黄小龙大惊,赶往右面的通道寻去,只见群侠被一个魁梧老叟,和一个身材瘦削文士,逼得退向屋隅,地下却倒着三具尸首。
游龙子一看,便知这两人,乃是诸邪岭的武魔董化,色魔张瑛。
地下死者,却是太极名宿蒋老武师,天台怪剑王豪,龙虎山张真人。
跟着天山天环剑客褚威,丐帮长老黑妙手亦同时负伤倒地。
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一时杀得兴起,扑向群侠。
拳打掌劈,势逾山岳,要不是少林耐性禅师,武当天籁真人,昆仑剑圣令狐楚,联袂拒敌苦撑,恐怕无一能逃毒手。
写来虽慢,其实就在一瞬间。
侠王游龙子巨喝一声道:诸位前辈休慌,黄小龙来也!话声才起,便见一缕红影直朝色魔张瑛扑到。
武魔董化见游龙子赶来,头也不回便投入暗中隐去。
色魔张瑛突觉心口一痛,便知性命不保,一声惨叫,便也跟着一命呜呼。
两魔一死一逃,耐性禅师低喧一声佛号道:少侠如迟到一步。
咱们伤亡可能更大。
谢谢少侠。
游龙子黄小龙躬身说道:掌门人太客气了……他语声未落,便又闻得左面传来一声震耳惨叫。
脚尖一点,化影如烟朝左面堡屋扑来。
等到他扑到时,苍穹三仙业先一步赶到。
只见靠墙处倒卧着一具死尸,竟是这白石堡的堡主人哈蓝璧。
游龙子黄小龙不由颜色一变,道:是什么人杀了哈教主。
一旁站立的公孙凤道:不知。
游龙子黄小龙将白衫教主哈蓝壁扶起一看,只见他背心穴上露出一个窟窿,鲜血还在汨汨地流。
这窟窿,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是什么兵器所伤。
心想:群侠无杀害白衫教主的可能,定是彭岭那家伙所为。
想到这里,不由咬牙切齿恨道:彭岭!彭岭!总有一天你罪恶满盈,会丧身在少爷手里!言毕,挟着白衫教主尸身,说道:诸位前辈,敌暗我明,排搜无益,倒不如退到堡外,将这‘白石堡’毁了,看他还向何处藏身?长耳酒仙东方坤道:看来只有如此。
于是,在一声撤退今后,群侠纷纷抬着死者退出堡外。
哈红药姑娘,一见父亲惨死,不由哀哀痛哭。
金燕和金钏儿双双前来劝慰。
这才止住悲声。
没有多久,白石堡内,顿时火光四起,烟雾弥漫,火鸦乱飞,火蛇乱卷,数个时辰之后这座神秘之堡,化作灰烬。
但武魔张瑛,画魔巫蕙莲,黑水魔尊彭岭却是没有踪迹。
而且公孙凤直到此时才发觉压邝飞燕姑娘已然失踪。
游龙子跌足叹道:定是被黑水魔掳去了,红药,你可知地道入口处么?哈红药道:就在堡左一间放置藏书的房间内。
游龙子黄小龙闻言竟不顾一切朝火场扑去。
哈红药姑娘忙道:这火场热度之高,就是钢铁已得溶化,小龙哥别急,咱们前往出口处,等待不是—样吗?游龙子一听,便觉得此言有理,遂道:红药、金燕,且随我走一遭!三条人影,立时向九迥道射去。
当三人到得隧道出口,已发现洞口石壁上写着四个大字,那是用腐石熔金指力写的,游龙子不禁哼一声道:可惜咱们来迟了,让这三个魔头漏网。
原来石壁上是四个血债血还的大字。
金燕道:如今‘诸邪岭’十执事已丧亡其七,谅不足为害,咱们还是回去作善后处理吧!游龙子知道从此鸿飞冥冥,要想寻找邝飞燕姑娘,真是渺茫得很,于是点头与金燕红药,回到原处,向天下群侠说道:诸邪岭十魔,仅有武魔董化,黑水魔尊彭岭,画魔巫蕙廉在逃,巢穴已毁,当不致死灰复燃,本人仅代表天下苍生甲致谢忱。
天环剑客褚威,丐帮长老黑妙手,太极名宿蒋老武师,天台怪剑王豪,龙虎山张真人等设灵祭奠,并将遗骸请丐帮帮主小铜神兄弟派员送往故里。
白衫教主哈蓝壁的遗体,便安葬在谷口。
哈红药姑娘便在父亲坟旁,筑了一座茅屋,准备在这里守孝三年。
诸事既竣,群侠复又风流云散。
苍穹三仙自从知道诸邪岭武功之精深,奇异,便相约同聚妙峰山最高峰切磋研练。
盖他们深知黑水魔尊彭岭和武魔董化二人在逃。
如一旦卷土重来,后患堪虑。
因此。
苍穹三仙修不得不作日后打算。
游龙子黄小龙自从邝飞燕姑娘失踪后,总觉得自已对不起琴侠邝步濂祖孙,虽有娇花解语,亦是闷闷不乐。
侯丽珠道:小龙哥,我知道你心中不快的原因,为的是邝飞燕姑娘失踪,陷身魔手,你想出外寻找是吗?游龙子黄小龙并不否认,说道:这可怜的姑娘,我一向缺少照顾。
假如我不能将她救出魔手,将使我良心永感不安。
小敏道:你几时离开北京?是否要带着我一道?游龙子黄小龙道:我准备明天走。
你们都留在北京吧!侯丽珠道:龙哥,我知道我和小敏武功都派不了什么用场,可能成你的累赘,但你必须同金燕姐偕行,一则路上有伴,再则遇上事也有个帮手。
游龙子还未答话,金燕笑道:你们别捧我啦!其实,我江湖经验,远不如珠妹,何不由珠妹伴着你……金燕话声未落,小敏道:燕姐,你难道不知她腹内已有小侠王么,看来你是推辞不得,要偏劳了!说时,连眨眼睛。
金燕笑骂道:好个金枝玉叶,也学会了江湖人的下流动作。
作字一落,便伸手去呵她的痒。
小敏最怕的就是这个,连说:好姐姐,饶了我吧,小妹下次再也不敢哩!于是,这事便在这一次家庭会议中通过。
当晚,小敏和侯丽珠帮金燕忙着为他整顿行装。
翌日,这一双风尘侠侣,跨着宝马雕鞍,便离开北京,朝江南出发。
此时侠王的声譬,比苍穹三仙在江湖还要来得响亮。
因为他年青,英俊,武功精深,且具有一身传奇的故事,灭魂谷一役,更是天下群侠的导志者,是以江湖中人,对他愈是崇敬,简称侠王而不名。
侠王僭同侠后所到之处,武林中人莫不争相迎接。
一睹丰采,设宴相待。
这一来,他的行程不但大为减缓,而且目标暴露无遗,似此如何还能够查探邝飞燕消息。
不过,他除了与丐帮暗通消息外,并未泄露他此行目的何在。
凡是名胜之处,他都要小作逗留,久之,别人都只他志当在山水,便不疑有他。
当侠王夫妇在南京玄湖大旅舍下榻的第三日黄昏,方始脱离武林人物的应酬,来在明孝陵御河桥北,瞻仰石人石兽雕刻古迹。
若换常人,早已视线不清,怅然而归。
可是侠王夫妇,已练过眼力,漫说,这苍茫暮色并不影响天于他,就是漆黑之夜,亦能远及周遭五尺之内。
是以两人携手同入陵园。
这陵园中本有石翁仲八尊,石兽二十四个,石翁仲文分文官武将两种,文官个个朝冠秉笏,肃立而候,武将个个顶盔披甲,威风凛凛。
这些翁仲、石兽、雕刻匀极为精细,如翁仲的衣履盔甲,四肢、七窍、莫不清晰可见,是故游人在欣赏这类古代艺术时,费时较多。
忽然金燕惊噫一声道:小龙哥,怪呀!怎的这儿却有十二尊翁仲呢?八尊大的,四尊小的。
侠王游龙子黄小龙正在欣赏一个石兽,漫应道:也许传说不确!接着,金燕又叫了起来:小龙哥,快来看,这四尊小翁仲,却是穿的袍服呢?游龙子黄小龙正要说,你们女人,总是喜欢大惊小怪。
讵念犹未落,陡闻金燕尖叫之声传来。
这声尖叫,透着惊惧和恐怖。
侠王游龙子黄小龙这才大惊,回眸一望,只见爱妻金燕被一个身颁长的老叟扣住腕脉,呵呵笑道:叫什么?在老子们手里,即使你那侠王丈夫,也救不了你。
游龙子黄小龙听那人声音,甚是熟悉,留神瞧去,此人非他,竟是宇内四霸,不由剑眉一轩,道:拙荆与诸位素未谋面,为何乘人不备,聚施暗袭,不知诸位意欲如何?摘星手索叙五得意地笑道:听说侠王武功,无敌于天下,因此咱们侦知王驾所至,必然要乘夜游觅名胜石迹,是以略施小谋,将令夫人金燕俘获,留作证人,以真实武功较量,而不得施用‘血龙’助阵。
显然,这宇内四霸已听传说,他身边带有一条令人闻名变色的‘血龙’,认为他之能够力败诸邪岭十魔,便是仗这东西之功。
侠王游龙子黄小龙朗笑一声,说道:诸位既是这般瞧得起在下,实乃荣幸之事,不用将拙荆俘掳,也不须事先提醒,黄某人如非被逼不得已,亦决不仗蛇虫为取胜之物。
言罢,举手微挥,那条红影立即飘落金燕金钗之上,昂首吐信,双目灼灼注视着摘星手索叙五。
摘星手索叙五被骇了—跳道:侠王此举何意?游龙黄小龙朗朗一笑道:诸位不是畏惧黄某仗恃‘血龙’助阵么?现一将它放置拙荆头上,以示无欺耳。
宇内四霸前在奸贼武总督府一怒而去,未作覆巢之卵,本已庆幸,后听传说游龙子率领苍穹三仙,宇内二奇,九大门派掌门,于二月十五日,一举敉平诸邪岭十魔,声威之盛,一时无两。
四人逃来江南,不甘寂寞,想做—番震惊武林大事,然后收刀归隐,也不枉潜匿深山苦练三十载。
就在这时,京陵地面盛传着侠王夫妇驾临。
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着这位传奇人物。
并有说,那侠王养着—条血龙。
并惑疑他可能仗此侥幸获胜。
摘星手索叙五,于是想出一个主意,要想以四人武功,将侠王挫败。
必须迫其不得动用血龙。
惟有认为将侠王夫人制住。
遂在秦准大舞台盗了四件戏装。
装扮起翁仲来。
而且居然进得颇为顺利。
更令四霸充满了信心。
如今见游龙子黄小龙把血龙不带在手臂上,那份镇定神态,却又使宇内四霸的信心动摇起来。
尤其摘星手索叙五面对着血龙狞恶之状,全身直冒寒意,心想:我还是放开她吧,别把老命丢在这畜牲口里。
他想到这里,哈哈一笑松开手道:侠王既是这般看得起敝兄弟,如再无礼,也显得老朽们气量太窄了。
游龙子黄小龙心想:这宇内四霸,尚还有一丝可取之处,我何不借引机会将他们与苍穹三仙的悉怨化了!想到这里,遂面含微笑地站在四霸面前道:不知四位前辈如何赐教?宇内四霸一见侠王龙章凤姿,神情潇洒,言语谦冲,敌意已减去不少,说道:咱们新练成一宗四象阵,想请侠王赐教!游龙子黄小龙道:那么,敬请前辈布阵吧!宇内四霸此时也不客气,站好方位道:侠王请注意,老朽们这就放肆了!言毕,摘星手索叙五,天台剑客关汉赛,蛇叟陆游,银色夜叉苏蕙芯,立即绕着游走起来,四象阵便发动了。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五章 降四霸 碧玉剑展威 入尼庵 小妮子用计四象阵虽不是武林中新玩意,但以能与苍穹三仙为敌的宇内四霸等高手主持阵式,其威力又当别论。
侠王游龙子自是识得厉害,一招游龙戏风,凝聚五成功力,踏异走艮,闪身推出。
银色夜叉苏蕙芯并不还手,银色衣裙一幌,便已脱却掌力范畴,另外三双手影,各已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打出一片冷风狂涛,袭近身来。
游龙子黄小龙立即化影如烟,闪展腾挪,在掌风缝隙中飘荡,身法美妙之极。
这身法,蛇叟陆游陡然忆起在边远城郊所遇的腊黄脸孔汉子龙尚金,与他极其相似,不由恍然大悟,说道:且慢!迅即跃开,其余三人也跟着停止攻击。
侠王游龙子诧道:诸位莫非不愿赐教吗?蛇叟陆游肩头一耸,说道:小子,你当咱们是好欺么?快说,那日边远城郊的龙尚金是否你?游龙子暗惊这蛇叟眼力可真厉害,心想:我如承认,势必激彼之怒而成死敌。
自已虽然不怕,但那时双方放手血搏,对方难免不伤在自已‘上玄揭谛神功’之下,良有未忍,如果否认,又非本愿……想到这里,嗖的一声掣出背后碧玉剑,绰在手中,震腕一抖,剑锋上立即涌现出数十朵蒙蒙碧色剑花,在夜空中飘荡。
道:想我游龙子‘碧玉剑’天下无双,试问当日龙尚金可持有此剑?蛇叟陆游摇着头道:没有!游龙子黄小龙道:天下武林人士,谁不知道我游龙子拥有人皮宝衣和‘碧玉剑’,想那龙尚金既然没有这柄宝剑,前辈焉能武断便是在下?蛇叟陆游还想反驳,游龙子接着续道:想那龙尚金,江湖上就不曾听说过,在下何须假冒。
宇内四霸都觉得此言有理,想侠王游龙子声名赫赫,焉能自抑身份?念犹未落,游龙子朗朗之声又已传来:诸位可还记得与龙尚金发生事故系在何日?蛇叟陆游毫不考虑说道:一月廿二日。
侠游龙子道:斯时在下尚与拙荆自昆仑南返途中,留宿靖边。
武林中人鲜有不知,其非在下,乃属不辩自明之事。
宇内四霸何尝不知当时文魔楚申君率领一群侍卫,追蹑游龙子直远关外之事迹,而疑虑全消。
天台剑客关汉骞道:那么少侠可知川东龙庄云龙三现其人?游龙子道:没听人说过。
蛇叟陆悻悻地说道:那小子龙尚金,下次如果相遇,定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宇内四霸岂是好欺之辈。
久未说话的金燕插言道:你们这场架,打得好没来由?我看还是免了吧!好在大家都无深仇夙恨……银色夜叉道:不行,咱们是较量定了,只要黄少侠能出得四象阵,咱们便撒手就走。
如果无法出来时……金燕截住话锋道:那你们准备用什么手段对付他?蛇叟陆游接口道:没什么,咱们决不为难黄少侠,只消黄少侠今后行动依咱们言语行事。
这不就是要游龙子黄小龙向宇内四霸投降么。
金燕黛眉一挑道:好主意啊!你不问问咱丈夫可同意此举?侠王游龙子黄小龙,虽知四象阵威力,未能完全发挥,但自已亦未施展全力和绝技,估料要脱出四象阵威力,并不困难,遂道:燕妹,前辈们既知此吩咐,也算公道,不过……他掉头面对四霸,续道:在下亦有不情之求。
天台剑客关汉骞道:黄小侠尽管说吧,咱们弟兄的四象阵,如果困不住你。
就是项上人头输掉,亦不皱眉。
四霸中,数他为人最为豪爽,他—见游龙子便油然而起了好感,因此,他想替这年青人尽一点心。
侠王游龙子黄小龙,自是慧眼识英雄,闻言向天台剑客投以感激一瞥,说道:前辈也说得太严重了,如在下在半个时辰内,不能脱出四象阵的包围,除心甘情愿接受前辈指挥外,并将侠王封号同时收起,万—侥悻,晚辈则请前辈个与苍穹三仙的一段过节从此一笔勾销,这可算公平?蛇叟陆游和银色夜叉到道:不知少侠与苍穹三仙几个老鬼有什么渊源?竟毛遂自荐地作起鲁仲连了!侠王游龙子道:长耳酒仙东方坤,乃我之义兄。
半仙尼师伯,乃拙荆金燕之师……姑无论以往三仙与前辈孰是孰非,俗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以在下有此请求。
天台剑客关汉骞道:哈哈,少年人你好大胆量,本来这事咱们宁可头断,也不愿与三仙化解,要知咱们三十年埋首深山,为的便是要发泄胸中—口不服之气。
如今,你既下了这么大—笔赌注,老朽岂能沾人便宜?冲着你,咱们就这么办吧!他说到此处,转头向摘星手索叙五道:大哥,你不怪小弟答应得有不妥之处?天台剑客关汉骞,为人最是稳健,只要他认为对的,其余三人很少反对。
是以摘星手索叙五道:目前唯有如此,二弟之言不错,咱们焉能在后生晚辈面前沾便宜!布阵!宇内四霸这次各掣兵刃,在倾全力发动之下,只见笔影漫天,剑芒轮转。
蛇杖带起狂风,银叉挟着锐啸。
—时攻势之猛恶,几无与伦比。
侠王游龙子左掌右剑,把一套游龙掌,和一套游龙剑施展开来,加以化影如烟游龙术神奇轻功,在宇内四霸四般兵器之中,居然有攻有守。
这又大出宇内四霸意外。
不禁骇然!心想:这游龙子,看年纪不超过十九岁,其功力竟如此深厚,力敌四个俱有一甲子功力的顶尖高手,居然攻守兼备,咱们一出手便已用上全力,对方却神色自若,举重若轻,尚未掏出压箱本钱,可知即使他在母亲腹内开始练功,亦断难达此阶段,迨天生无疑……尽管四人惊凛交集,但武林中人,没有不爱名者,他们怎肯将—生威名毁掉,足以虽然超过了两百招,仍无获胜的迹象可寻,却也不愿罢手,显然,他们想缠战到满半个时辰。
这宗如意算盘,游龙子焉肯让彼得逞,先前迟迟不肯发动震天九剑的原因,乃是不愿宇内四霸面子难堪,现在,虽说已过了半个时辰的二分之一,但他仍不拟发动反击。
可是,一旁观战的金燕可沉不住气了!说道:小哥,这事何等重要?你千万不能一时托大,而遗后悔!快设法出阵吧!宇内四霸呵呵大笑不已,道:黄夫人,你这话是白说了,试想,黄少侠能有余力出得老夫四象阵,他还能僵持到现在么?他虽是—代奇才,此时也是心余力拙。
游龙子黄小龙本来想卖弄—番,想在届满半时辰刹那,才出阵的,现经四霸言话—激,可泛起了—丝怒意,心说:你等以我当真不能脱出四象阵吗?现在就瞧少侠的颜色吧!思绪一落,—声长啸,起在空中。
—招龙游四海。
左掌凝聚的上玄揭谛神功,凌空下压,右手的碧玉剑,刷的—声抖舞起—片三尺多长碧色剑芒,刹那间,竟一连刺出九剑之多。
这连环震天九式,乖乖,可真吓人。
当年,妙峰山力败宇内四奇时,便是使用这霸道无伦的九剑,那时节他功力尚浅,连瑞巴丹都敌不过,尚且如是,如今既非吴下阿蒙,功力远高出瑞巴月之师碧眼活佛,甚至黑水魔尊,这九剑一经施展,也未必能敌。
只见周围数丈之内,均为碧玉剑芒笼罩,挟着惊心动魄的锐啸之声,每人都象分享了九剑,而且剑芒未到,那浸肌砭骨的森森剑气,便已令人心寒,真有一种天摇地动的威势。
宇内四霸方感剑芒绕首知寒,同时觉得手中的兵刃,被一股巨大潜力托起,侠王游龙子一声朗笑,从四象阵中迈了出来,口里连连说道:承让……承让……金燕—声欢笑,扑入怀中,高兴不已,虽然这—场胜负她早巳知道胜方属谁,但仍掩不住内心的兴奋,低声说道:小龙哥,我真为你有些特殊成就而骄傲。
另—方面,宇内四霸全是一个个面如死灰,摘星手索叙五叹息一声道:不登泰山,不知天地之人,今后咱们知道自已所学,实在微不足道。
咱们既然输了,即遵守诺言隐退江湖,并对苍穹三仙的一段梁子,也从此—笔勾销,愿少侠代为致意。
言讫,摘星手索叙五,蛇叟陆游,银色夜叉苏蕙芯,天台剑客关汉骞,将那四袭从秦淮大舞台盗来假扮翁仲的杂装,抛在陵园,将兵刀插回背上,迈开沉重的步伐,渡过御河桥,便要从江湖上隐没。
游龙子望着四个老人伛偻着的凄凉背影,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
金燕忽然想起—事,娇呼一声道:关前辈请留步!天台剑客关汉骞霍地转过身来,道:是黄夫人在呼唤老朽么?金燕脸—红,道:不敢,晚辈想向前辈打听一人,不知能否见告!天台剑客关汉骞坦然道:黄夫人但问不妨,只要老朽知道的,无不答覆。
金燕先敛衽致谢道:不瞒前辈,咱们夫妇二人前来江南,并非有意贪恋名胜古迹,乃欲寻找黑水魔尊彭岑其人。
天台剑客关汉骞哦了一声,道:原来贤伉丽竟是为此,想彭岑羽翼丧失,谅不足为患,莫非贤伉丽想追杀这穷途末路的老怪么?游龙子拱手接着道:前辈误会了,想那黑水魔尊彭岑虽是双手血腥,罪恶如山,只要他肯放下屠刀,仍可成佛,晚辈焉能做出这宰尽诛绝之事天台剑客诧异道:那你找他干什么?游龙子眉头一蹙,道:这家伙,乃将拙荆师妹邝飞燕于‘白石堡’中趁乱掳去。
至今下落不明金燕道:前辈如获知老鬼消息,盼能见告,以便晚辈能早些将师妹救出魔掌。
天台剑客关汉骞道:黑水魔尊彭岑,数日前老朽们倒是见过,他还邀咱们前往‘诸邪岭’呢?金燕和游龙子不禁又惊又喜,忙问道:他们如今去了何处!知道么?。
天台剑客道:我与他们系在‘洪泽湖’畔的盯盱县城相见,大概也来了江南。
致于他们是否一时要返‘诸邪岭’,则就不大清楚了!游龙子道:他们—行共有几人?天台剑客道:我只看见一个身材魁梧,面貌威猛的老叟,居黑水魔尊介绍,他便是武魔董化,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游龙子奇怪道:彼等分明留字掳去了邝飞燕姑娘,怎的未见同行,莫非被老魔杀了!金燕暗道:这些魔头,素来任性胡为,飞燕妹子被其奸杀,并非是不可能之事她心头尽管作如是想,却也未便道出。
虽未道出,但她却悉锁双眉。
天台剑客关汉骞道:邝姑娘是否遇害,老朽不便悬揣,贤伉丽只要找到彭岑。
便可明了真象,他们也许来了金陵亦未可知?老朽现在就此别过!过字—落,袍袖一抖,足尖猛点地面,宛如激箭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游龙子望着天台剑客奔走的方向,久久一咬牙道:如果彭岑害了飞燕姑娘,我可断不饶他。
说时,双眸内闪起一道威芒。
金燕道:小龙哥,这时已进三更,还不把‘血龙’收去。
难道你想它在我头上开个天窗么?游龙子笑着道:它是我的本命元神,自然不会害你,放心吧!一面说,—面将‘血龙’撄了过来,绕在腰中。
直如一串琥珀手环。
二人经过这—番打扰,什么游览的兴趣也没有了。
循着入城之路回到玄湖旅舍。
翌门,游龙子—大清早便找着丐帮金陵分堂主卢固,着他打听金陵地带所有近日游览客人面目陌生者。
并须注意庵观、广宅。
卢堂主领命而去。
最初虽是失望找不到线索,黄昏时忽然北巡支队有消息传来。
说是在燕子矶畔,于日前来了个外乡美丽姑娘,那位美丽姑娘背上,还斜插着—枝红色丝穗飘扬的宝剑,有人见她出入尼庵,正跟要打的听的邝姑娘衣着面貌极其相似。
卢堂主闻讯后,便赴来玄湖旅舍禀报侠王游龙子。
斯时,金燕被金陵长胜镖局总镖头神眼飞鹏倪伟业夫人,留在镖局叙旧。
原来,神眼飞鹏倪伟业主妻冯言珏,乃是金燕失去音讯的表姐。
两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絮谈。
游龙子黄小龙因恐丐帮如获消息,无法传递给自己,便独自返回旅舍等待。
他回到二零一号房间未久。
卢固便已叩门,将查到消息告知。
游龙子黄小龙微一结束。
便匆匆朝燕子矶赶去。
到得那座尼庵门前,不觉踌躇起来,心想:我这样去叩门,庵中又全是女尼,定会遭受闭门羹。
深悔自己没有把金燕邀来。
他正欲抽身离去,忽然响起—阵暮鼓之声,庵内更是步履数传,不消说晚课时间已到,他实在不便逗留了,向那净心庵扁额一眼,即返身回走。
离他行未数步,庵门咿呀一声打开,现出一个年青女尼。
唤道:施主且留步。
游龙子黄小龙闻声停住步履,道:大师是在唤不才么?那女尼袍服摆动,跨出门槛,合什道:是的。
游龙子黄小龙不觉大为诧异道:不知大师有何吩咐?那女尼道:施主夤夜逗留庵外,敢惰定有事故,能见告我?游龙子黄小龙暗想:这女尼倒颇通远人情,忙道:不才数日前,有一位表妹突告失踪,听说贵庵来了—位陌生少女,不知大师能否准许入庵—见?那女尼低啊—声,道:你是指那个姓邝的姑娘吗?游龙子黄小龙立即面泛惊喜之容,道:是的,她叫邝飞燕……那女尼道:施主既是邝姑娘表哥,不妨入内一见!游龙子黄小龙称谢一声,便笔真朗静心庵走去。
那女尼姿色虽颇平庸,但身材却很适度,没经几个转折,便将他带来一处客室门前连叩三下道:女檀樾,病况好—点么?令表兄前来找你了。
屋子内传出—声低叫说道:我没有表哥,大师,他大概找错了人!语音虽颇微弱,但却熟悉得紧,游龙子不禁声声呼道:飞燕,我是黄小龙呀……房间里一阵悉索之声,跟着门打开了来,果真是邝飞燕那小妮子。
只见她衣裙不整,云鬓蓬松,面色甚是憔悴,向着游龙子凄凄凉一笑,说道:原来是小龙哥,请里面坐。
游龙子黄小龙本是把她当做小妹看待,闻言也不避嫌,因为此时他正有许多话要说。
进得屋来,落坐之后,那年青女尼却已退去。
游龙子伸手拿过香茗之后,啜了一口。
飞燕道:小龙哥,你不在北京享福,却怎的来了金陵?游龙子道:咱们一时疏忽,让你给黑水魔尊彭岑和武魔张瑛掳走,你几位嫂子,不要说有多难受!邝飞燕对着—面青铜镜,一面梳挽发辫,薄点胭脂,慢条斯理化装,—面浅浅—笑,说道:真的嘛?游龙子黄小龙道:飞燕妹,我几时骗过你!邝飞燕斜盼了黄小龙—眼,道:你还说呢!难道你仍把我当三四年前的孩子看待!—顿之后,接着又道:你不放心我那倒是真的,如说她们,嘿嘿,那份诚意委实令我怀疑!词色之间,充分流露着女性的妒意。
游龙子黄小龙面色一整,道:飞燕妹妹,你知道么?这次随我南下的,迁有金燕呢?为了找你,昨儿晚上还饱受一场虚惊。
接着,便将昨日黄昏在明孝陵园前,金燕被宇内四霸拎住,幸亏彼此没有嫌怨,否则,事情很难顺利解决!邝飞燕侧过粉脸,现出一片感激之色,说道:即使如此,那也只限燕嫂—人,其他之人未必如是!就在她俩对答之间,邝飞燕已经把自己化装成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儿,并且将铜镜悬挂壁上,说道:小龙哥,转过头去游龙子诧异;道:有这必要么?邝飞燕道:当然有,因为我想换一件入睡前的寝衣。
游龙子道:那我还是走出房外为佳。
邝飞燕娇嗔道:这又何必,我相信你是至诚君子就是。
她说到里,立即娇喝道:向后转!游龙子无法,果然转过身去。
无意间,发现壁上那面青铜镜中,涌现出—个裸露的玉体!那莹白如玉的肌肤,那光洁的黑发,圆圆的胸部,光滑的大腿,胸部间隆的两座小峰,和那大腿间一片芳草如茵的峡谷地带……他虽是侠王,却不是圣人,在大巴山之夜,他那时尚是处男,是以经得起考验,目前他已是三个妻子的丈夫,食髓知味,受不得过度的撩拨。
何况,他刚才喝下去那杯香茗,药性已开始发动,使得他丹田升起一缕灼热。
尚幸他功力深厚,还能勉强按捺住冲动,但那双眼睛却无论如何不舍离开那面铜镜,面红耳赤,呼吸加速。
因此,他此时那种天人交战的激烈情形,邝飞燕一目了然,率性一丝不挂,袅袅婷婷地来到游龙子背后道:小龙哥,你可不老实啊!既然我这清白之躯被你看了个够,还能嫁人么?她说到这里,抽抽噎噎的哭了。
游龙子黄小龙不禁回过身来,将她搂在怀中,安慰道:飞燕妹,别哭,是我不好,快将衣服穿起,现在虽是三月,晚上天气依然很冷。
他这一软玉温香满怀抱,更是移乾柴而近列火,下腹—物勃然判变。
邝飞燕人小鬼大,她知道游龙子着了自己安排的绯色陷井,必然按照预定进度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谁知他反应竟是如此迟顿,不!应该说是他功力精深,颇有克制自己的功力。
这小妮子那肯放过他这一马,撒娇地道:小龙哥,我要你替我穿!言讫,把拿住手上的紧身、肚兜、亵裤,递在他手上。
游龙子黄小龙叹口气道:你这淘气姑娘,我真把你无可如何?何字一落,便来替她准备穿上。
游龙子笨手笨脚许多不能侵犯之处,已被他无意触及。
结果,衣物没有穿上,反而将所筑起的理智堤防崩溃了!那双灼热的手掌,再也不听使唤,向着怀中的人几全身上下游移起来。
这朵蓓蕾,立时目射情焰,尤其那最为敏感之处,不住颤动,散发出—阵处女的幽香。
游龙子在内服迷魂药物。
外受美色的引诱之下,全身血脉暴涨,直欲炸裂—般,而丹田已是愈来愈灼热如炽,两眼射出野兽般的光芒。
这—幕戏,虽说,全是出于邝飞燕的自导自演,当她发现小龙那奇异神惰,也有些惊骇和心慌。
她挣扎了!但她的挣扎,非但无意阻遏小龙哥疯狂的进行,那微妙之处—经波动,却变成了导火的种子。
游龙子低啸—声,伸出两只钢臂搂住纤腰,将她横放在木塌上。
邝飞燕娇羞欲滴地闭着双眸,在等待着这暴风雨的来临之前,再出其不意地将他制住。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六章 大英雄 栽在小姐手 落陷阱 方识真面目这十六岁的少女,虽然早巳作心理上的准备,仰卧在硬崩崩的木榻上,两条粉腿仍是紧紧地夹着,隐隐露出桃源的一角,现出几茎浅浅的芳草。
游龙子望着那起伏着的一丘一壑,早已把持不住,再抚妙处,更加意马心猿。
于是,两片灼热的嘴唇,凑上了邝飞燕的樱桃小口,狂吻起来。
飞燕姑娘觉得这次香吻,热烈而冲动。
较在巴山无名谷中所尝到的远为魂销。
因此。
这情窦初开的姑娘,情欲亦随之增高。
伸出两双臂膀反勾住小龙哥颈项,雀舌轻吐,报以相同的吮吸。
这时,游龙子平日的矜持态度消失了,让步给一种野蛮,粗暴,以及近似疯狂的情欲,腾身而上。
他只不过伸手朝腿缝探去,邝飞燕嗯了半声,芳躯一震,两腿便自动逐渐舒张开来。
游龙子在明亮的灯光下,骤然得观全貌,更觉那隆起之处,伶珑而坚实,象一双半成熟的水密桃。
从那水密桃形体的夹缝中,散发出—阵浓郁的异香和分泌出一片潮湿的水份。
他本是个已婚之人,曾经三面作战,经验阅历两俱丰富,对方既是自愿献身。
他不是正好顺利占领么。
谁知,当他兵临城下,飞燕姑娘无意间触及小龙哥胯间之物,不由发出一声惊叫,两腿倏又夹紧起来,极力挣扎,抗拒,双手抵住游龙子的胸膛道:小龙哥,卤莽不得啊!她心里正为计划顺利进行。
而暗暗高兴,但却装得近于乞怜。
可是,游龙子呢,他这时箭在弦上,两眼射出熊熊的情焰,什么却没有听到。
只是用手去分开压在下面的双腿。
邝飞燕吃吃一声低笑撩拨地道:小龙哥,你那么凶。
莫非要把我吃下肚去。
游龙子神智模糊地道:燕妹,别耽误这千金一刻啊!邝飞燕低嗯一声,把防线撤去,那抵住对方结实有力胸脯的双手也逐渐松弛。
两股一开,展开了温柔乡的全景。
游龙子在极度兴奋,和情欲泛滥之下,仍存有一分怜惜之念,仅将那硬挺部分,在飞燕的繁地上,轻微的磨擦了一下。
邝飞燕全身陡然起了一阵急剧的痉挛,她几乎挺腰迎去,而破坏了自己的大计。
就在游龙子微一犹豫,将要被荆斩棘,长躯直入的刹那,邝飞燕银牙一咬,伸出两指,在游龙子背心穴上一戳,游龙子哼了一声,便失去知觉。
这一幕,却落在窗外的公孙凤姑娘眼里,大为诧异。
你道这公孙凤姑娘,因何亦来到江南。
原来,她也是暗恋着游龙子之一,她自从与小龙一同跨鹤前往妙峰山,一度肌肤相亲之后,便念念不忘。
不过,她是一个较为纯洁的女郎,而且情感的表达亦较含蓄。
尽管心里偷偷爱恋,却表面上若无其事。
她初时尚不知邝飞燕何以会将哈红药的父亲暗地踢死,不久,她便明白那小妮子原是基于妒嫉的因素。
这次。
游龙子和娇妻金燕南下寻找飞燕,公孙凤便也化装暗地跟随,住进了玄湖旅舍游龙子的隔壁。
是以游龙子的一举一动,她都了若指掌。
她不但看见了邝飞燕在茶里安放迷魂药物,同时也把刚才一幕,看得一丝不漏。
她虽说比邝飞燕还大一岁,但这种事也看得全身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心说:难道男女间事,有那等重要吗?这思绪方在她脑际涌起,屋里的邝飞燕已将游龙子从身体上推落木榻,站起身来着从衣服口袋内掏出一个纸包打开来,撮了一匙红色粉末倒入杯内,混合上几滴清水,用来涂抹在亵裤内,然后脸上浮起一丝诡谲的笑容,又回到榻上,紧傍着游龙子身边卧。
公孙凤姑娘见此情形,恍然大悟,心想:邝飞燕这妮子是想利用失去贞操迫小龙就范,这种手段太也卑鄙。
想到这里,便悄然消失于夜色之中。
晨鸡三唱。
天光欲晓。
游龙子黄小龙穴道,暗中已被解去,不觉霍然醒来。
他这时,睡眼惺忪,神智尚有一些模糊,觉得怀里有个软绵绵的物体,以为是爱妻金燕,见她鼻息咻咻,吹气如兰,便俯身在那两瓣红唇上轻轻一吻。
他这一吻,邝飞燕业已醒来,嘤咛一声,便抽抽噎噎的哭了,接着叭的一声,打了游龙子一记耳光。
矫声骂道:你这个色鬼,害苦了我,叫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游龙子这才昕出声音不对,问道:你是谁?怎么睡在我的卧室?那人翻身坐起,冷冷说道:游龙子事到如今装佯作甚?你看这是什么地方?他这时终看出这是一间设备简单的尼庵卧室,果然不是自己住的玄湖旅舍同时也看出这人不是金燕而是自己正要找寻的邝飞燕,听她语气不善,忙道:飞燕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邝飞燕余怒来息,悲切地道:你仗着气力大,把人家给糟塌了,还来问人家怎么回事游龙子黄小龙陡然忆起宵来之事,不由面红耳赤,说道:飞燕妹,我想那只是一场恶梦吧!一场恶梦!邝飞燕板起面孔道:侠王,也只有你能说出口!你当我们女儿家是这么好欺侮的么?她说到这里,从绵被下面掏出那只短裤,向游龙子面前恍了几恍道:这总不是冤枉你的吧!游龙子仔细—瞧,原来那亵裤之上,尽是落红点点。
他最是吃惊不小,还未发觉事态的严重,眉峰—蹙,说道:燕妹,请恕小兄一时糊涂之罪,快起来,穿好衣服,咱们之事总好南量。
这件事,恐怕对你有点辣手,既是你自己宣称能够商量,那我就穿好衣服听你的意见!言毕,匆匆穿起衣裙道:说啊!我倒要听听你的宝贵意见如何呢?脸上流露出一片凄楚之色。
游龙子向门口瞥了—眼,沉声说道:妹子随我回转北京,暂勿泄露此事,待我与金燕、敏儿、丽珠,三位夫人商妥后,即择吉日,将你同哈红药姑娘,一起迎娶,你看可好?他以为邝飞燕定必乐从。
那晓得这妮子心高气傲地说道:哈红药,黑社会头目之女,其母咆哮夫人焦娇,淫恶之名素著,她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游龙子黄小龙道:飞燕妹,须知红药对我有裸体疗伤之德,我怎能忍心相负。
邝飞燕峨眉深锁,冷冷的说道:始乱终弃,你已经习惯了,我不会跟她们生得—般贱她们!游龙子忽然道:你说谁?邝飞燕尖刻地道:你心痛么?那我就不妨告诉你,我说的是你三位夫人,和哈红药贱婢。
怎样?说罢,芳肩一耸。
游龙子气得脸色铁青,道:那么你还有别的条件吗?邝飞燕道:有!何不说来一听!游龙子显然气极。
邝飞燕瞧了他一眼嘲笑道:哟!那样凶干什么,你把人家女儿家最宝贵的贞操,都夺去了!我说你们男人呀!也该存点良心才对。
游龙子为人忠厚,他认为邝飞燕提出的证据是真的,便也软化下来。
央求道:飞燕妹,果真是我不好,你还要求些什么,你说吧!邝飞燕见他软化了,态度便又转趋强硬。
道:我要你明媒正娶为妻,不能以侧室相待,此后更不得再娶其他女子,包括哈红药那贱婢在内。
游龙子道:飞燕妹,前—问题都好处理,人家哈红药姑娘,我负她已多,焉能薄幸至此,咱们何不再行嗟商?邝飞燕道:如你忍心相拒,我便要自绝。
游龙子陡然变色道:飞燕妹,你何苦轻生!邝飞燕狂笑—声道:你以为我当真要寻死么?那太便宜你这风流美剑客啦,除非你此刻把我杀掉,否则,我便要将这件事公诸武林。
她以为游龙子定然爱惜羽毛,而不惜屈服。
讵料黄小龙剑眉一轩,倏地怒容满面道:邝姑娘,我算认得你的厉害,你既然坚持如此,随你的意思去办吧!言毕,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迳自走了。
邝飞燕这才知道自己把事弄糟,不禁后悔起来。
良久,忽听一位女尼探头进来道:邝姑娘,有位黄夫人前来相见!她知道来人,定系金燕无疑,微一沉吟,便道:请她进庵好了!女尼去后不久,金燕便推门而入,道:好妹子,咱们找得你好苦啊!谁知你却躲在尼庵之内,你小龙哥来过了吗?邝飞燕漫不经意的道:来过了,可是他又走了!你没有遇见他?金燕道:我昨夕住在表姐那儿,还是今早得到消息,说是你的芳踪在燕子叽‘净心庵’里,才找了来,他也许回‘玄湖旅舍’去了!咱们不要管他,飞燕妹妹快跟我回去吧!邝飞燕暗忖:我计划还未成功,不去,岂非坐失良机?逐道:回那儿去?金燕道:自然是北京啊!邝飞燕也不推辞,略一收拾行装,便随着金燕回到玄湖旅舍。
那知到得旅舍,游龙子并未在房中,但桌上却留一封信函,金燕打开一看,不禁呆了!跟着,泪水有如断线之珠,涌落不已,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邝飞燕亦是万分惊诧,不知道游龙子在留书中写了些什么?忙问道:金燕姐,信是谁留的?她竟明知故问,假作痴呆。
金燕泣道:是小龙哥的亲笔书函。
邝飞燕道:他信里写些啥?也值得令你这般伤心!金燕把信递了过来道:飞燕妹,你看看便明白!邝飞燕接过信函,运目一瞧,只见上面写道:金燕、小敏、丽珠,我对不起你们,因为,我在无心犯了一件自己所不能原凉的过失,无须再与你们相见,今后,将择一隐秘岩穴,作为罪忏悔之处,至盼尔等善视哈红药姑娘,并转告她我不能再娶她的苦心,拙夫游龙子黄小龙亲笔。
邝飞燕心中暗暗得意,想道:咱不能得到他,你们也别想。
乃故作开心道:昨夕,小龙哥尚劝我跟他回转北京,怎的又突然变卦了呢?燕姐,一路之上他可曾告诉你所因何事?金燕道:没有啊!一路上除了急于寻觅你的芳踪外,似乎并无不快之处。
她说到这里,敏感地瞧着邝飞燕道:小龙哥,可曾对你……?邝飞燕心头一震,但她瞬即恢复平静,摇头道:他只说他后悔不该放过宇内四霸。
金燕道:那也用不着他如此引咎自责呀!邝飞燕佛然不悦道:燕姐姐,莫非你惑疑是我开罪了小龙哥?金燕解释道:飞燕妹,你太多心了,我不是这意思,慢说他视你如亲妹,你断乎不会这般小器,再说宇内四霸。
当时罢手言和,乃是出于他的本意,这事情,当真费人疑猜。
邝飞燕沉吟有顷,道:这事情,咱们空想也没有用,唯一的办法,便是设法找到他,不是一切都明白了么?金燕道:那我们便分头寻找啊?邝飞燕道:人海茫茫,单是咱们两人往那儿找去,最好的办法,便是利用丐帮的通讯网,先行打探,等有了眉目,咱们便一同寻去不好么?金燕道:你素来足智多谋。
这事情就出你策划吧!邝飞燕也不客气。
当天即召来金陵丐帮负责人庐堂主,告诉他游龙子失踪消息,着他派人四出打听。
庐堂主去后,邝飞燕又向金燕道:燕姐。
我看这事情你必须告诉北京的小敏和侯丽珠,即日起程南来,共同寻找。
否则将来怪罪起来,甚至惑疑你有毁尸灭迹之嫌,这责任非轻。
金燕投以感激的目光道:飞燕妹,你真考虑得是。
接着,便以托长胜镖局北上的镖师,携函前住北京前门大街,催小敏和侯丽珠即刻南下金陵。
小敏和侯丽珠顺便在保定把消息告诉了哈红药,三人联袂,马不停蹄地来到金陵玄湖旅舍。
邝飞燕姑娘一见游龙子所有的妻室和爱人,都到齐了,心说:这么多情敌,我必须设法将之悉数除去才是!她内心虽萌恶念,但表面上却显得十分善良,与金燕一同殷勤接待。
侯丽珠首先问及丈夫游龙子失踪前后情形,金燕只能说出二人曾在明孝陵园遇上宇内四霸及次夜往访飞燕妹于归途失踪两桩事件。
侯丽珠闻言连称:怪事!怪事……她接着眉头一皱,并对小龙哥沿途生活起居,言行,询问甚为详尽。
金燕自是不厌其详一一回答。
侯丽珠再问邝飞燕姑娘道:飞燕妹,小龙哥于何时来到‘浮心庵’?又于何时离开的?邝飞燕道:这事,我早就告诉金燕蛆了,小龙哥来时,约莫二更,去时,当在三更左右!他说了些什么?除谈及前夕夜战宇内四霸之事,便是要小妹随他回到‘玄湖旅舍’。
你没答应?是的。
他生气了!没有。
临走时,他可曾表示有其他约会?他神情悒郁,此外没说什么,也没有表示什么?侯丽珠虽是一个富有江湖经验之人,此时也感到事情万分棘手,沉吟有顷道:此事恐怕与在逃的两个‘诸邪岭’余孽有关?小龙哥在中途遇上了可怕的强敌!金燕道:那他焉有从容时间回到旅舍留下信函?这点,我早就想过了!侯丽珠沉叹一声,似乎显得智穷力竭,朝邝飞燕笑问道:飞燕妹,听闻你智计百出,尤其前些日子,一路之上,戏弄文魔楚申君,令人甚是佩服,不知贤妹能否代为拿个主意?邝飞燕道:丽珠姐说得对,小龙哥定是从‘净心庵’出来,中途遇上了‘诸邪岭’人物,约他前往彼处赴约。
他不愿让诸位姐姐长途跋涉,冒险边荒,是以故意捏造谎言,单独前往践约去了!她这话,倒有几分相象。
于是五人微一商量,便结束停当,整装朝西方前进。
哈红药姑娘,最先以为小龙哥有意赖婚,才出此下策,及至发现他真的失踪,心里反而好受一点。
邝飞燕姑娘在路上建议道:小龙哥,如果真往‘诸邪岭’路上难免不遭拦截,咱们何不分开,向山区搜索,约定夜间在前站会合,如此既不虞分散,又可沿途跺探小龙哥的确讯,岂非是—举两得。
侯丽珠和金燕、小敏、哈红药姑娘,俱皆没有反对。
于是金燕领着小敏为—组,侯丽珠、哈红药、邝飞燕为—组。
小敏道:可惜大白鹤给公孙姑娘跨着回下仓去!要不然我跟金燕姐骑白鹤去找小龙哥,岂不便利得多。
侯丽珠道:咱们何不分出—人,前往下仓,将大白鹤带来?邝飞燕听了这话,暗道:不好,假如有了那畜牲在—路,自己的预谋,便将落空,还是及早阻止的好!便道:各位姐姐,你们虽知道小龙哥成了人皮宝衣的绝代武学?但你们对‘诸邪岭’主公治羊那老魔武功可清楚吗?三位少夫人摇摇头,露出一脸茫然之色道:不知道。
邝飞燕又道:但有—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公治羊武功至少较黑水魔尊与武魔董化为高……金燕满有把握地道:你是说他们会在中途围攻他吗?那不要紧,他—人虽有点孤掌难鸣,但他身畔还有—条令人防不胜防的‘血龙’,可用以解除此一威胁。
这个他,当然是游龙子了!小敏、侯丽珠、哈红药姑娘等三人,或见或闻,却知血龙曾经—再建立奇功,其他的不说,单是灭魂谷一役,就足令群魔丧胆了。
是以全都支持着这—意见。
邝飞燕冷笑—声,说道:上次‘灭魂谷’中,‘血龙’虽有功劳,但那是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现在可不同啦!难道他们在血的惨烈教训之下,不采取预防措施么?甚至他们可以运用诡谋,不让小龙哥有放出‘血龙’机会。
你们总该知道。
象游龙子那种自负侠义的人,平生没有算计过人。
又怎能在这沿途的—段时间内而不百密一疏,被人算计?至此,金燕等人全着了慌,道:依你应该如何呢?邝飞燕面色一本经地道:别再浪费时间,立刻出发,按照原计划执行。
诸人认可约定会面地点,首先由金燕带着小敏,身形一晃,立刻消失。
邝飞燕便与侯丽珠哈红药走出玄湖旅舍,离开了金陵。
十数日之后,她们专程来到贵州省境的苗岭山脉。
晚间,投宿于山脚下的罗坪镇。
邝飞燕姑娘一俟侯丽珠睡去,便拉着哈红药姑娘道:红药姐,这苗岭山脉,甚是险峻,咱们何不趁今夜月色明亮跺探一番,也许可能无意中寻得小龙哥,也不一定!哈红药道:那么,咱们快唤醒丽珠姐—道。
邝飞燕阻止道:她是一个有身妊的人了,不宜过份辛苦,就让她多休息一会,明天咱们还得赶路呢?哈红药道:你不要等金燕她们?邝飞燕道:不必了,咱们讲好在下一站‘龙里’县联络晤面。
哈红药姑娘一颗寻找小龙哥焦灼之心,并不下于任何人,闻言自是同意,两人打旅店后窗穿出,踏着月色,飞驰向苗岭山区。
半枝香久,便已进入云雾山。
这云雾山海拔二千二百分尺,终年之间雾绕烟环,云海弥漫,难见山巅。
哈红药姑娘奇道:飞燕妹,小龙哥焉能来此荒山绝谷?邝飞燕道:他要不是可能被诱入伏,试问咱们这次西南之行,有何价值?唉!咱们为恐其所入不深,是以至今不能获得线索!哈红药心中虽是微感不安,但又不知毛病在什么地方,只得—步一趋,随着邝飞燕走到了一座深谷。
这座深谷,邝飞燕曾经于幼时与祖父琴侠邝步濂来过—次,是以至今记得,打从一处石洞穿行过去。
只要外面有人将出口封死。
那四面俱却是刀裁斧削,笔立千仞的光滑峭壁,就是再佳的轻功,也难以出去。
哈红药见此情形,道:这地方真险,小龙哥既未来此,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邝飞燕嘲笑道:哈姑娘,莫非你恐怯了!声音变得冷硬而无情。
哈红药心中虽是吃惊,但并不疑及其他,说道:飞燕妹,你我虽都有—身武功,但如此深宵,来此绝谷,难道你就一点害怕么?邝飞燕冷笑一声道:我当然害怕,害怕你不肯跟我来此!哈红药不禁后退数步,惑然张惶,期期说道:飞燕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邝飞燕仰天狂笑,笑得山呜谷庆。
然后双眸环瞪,目光有如两道寒电,投射在哈红药脸上,厉声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应该明白!哈红药又怒、又气、又糊涂,冷冷一笑道:也许我应该明白,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邝飞燕的跨一步,历声道:你,你敢推说你不明白?明白的只是你自己!哈红药急忙后退一步。
邝飞燕勃然大怒,反手杖向背后剑柄,猛一跺足,狂喝道:闭嘴。
哈红药心中更是震骇,心说:这姑娘莫非是疯了么?当下强忍怒气仰脸肃容沉声道:飞燕妹,愚姐即使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只要你肯指出,愚姐定当向你陪不是就是。
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第七十七章 四侠女 被诱说绝谷 妙峰山 神尼遭毒手哈红药姑娘一面在说,一面打量邝飞燕的脸色。
只见她此时面上—片冷漠,两眼充满了恶毒与腾腾杀气,冷冷地道:你一定要问么?是的,飞燕妹。
邝飞燕再度失态地狂笑起来,笑声在荒谷的夜空中激荡着,给人一种莫明恐怖之感。
哈红药暗忖道:她怎会一反常态,变成这副样子呢?邝飞燕笑声持续着,娇躯战颤不已!哈红药姑娘再也无法忍受了,她先干咳一声,容得对方笑声微微一断,立即沉声低喊道:飞燕妹!邝飞燕微微一狞笑,旋即睁眸厉声喝道:谁是你飞燕妹,凭你父母狼藉的声誉,就够令人齿冷哩!居然还想攀龙附凤嫁给小龙哥!这何异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哈红药顿时有如万箭攒心,至此,她终明白对方乃是因妒生恨,由恨成仇。
哈红药气极,也是怒极,同样狂笑起来,就道:是的,我攀了龙,附了凤,这问题如由金燕,小敏,侯丽珠三位夫人提出,我将知难而退,万分感激,但也轮不到你‘姑娘’呢!姑娘二字,说得特别响亮。
邝飞燕怒火愈炽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哼道:她们不过存在心底吧了!我可不同,看不顺眼的事,就是要管。
哈哈,这不是欺人之谈么?哈红药再度仰天大笑道:你是想跟我争排名序吗?邝飞燕樱唇一撇:谁希罕那四姨太的名儿!哈红药尖酸地道:只可惜人家早有元配,就是皇上也无法推翻,你是知道的,即使把我挤掉又济何事?邝飞燕道:这一点不劳你费心!心字一落,玉臂陡伸,那纤纤玉指,按向哈红药眉心穴。
红药姑娘早就有备,立即滑步悦幌腾身疾走。
邝飞燕暴叱一声,道:来到这里,还妄想图逃!象—缕轻烟,拦在前面。
身形快捷有若电闪。
哈红药姑娘凛骇至极,霍然停身止步,道:邝飞燕,别欺人太甚!她知道今宵定难善罢干休,双手已提足六欲阴煞双眸闪射异光,蓄势以待。
邝飞燕拦住去路,一付满不在乎的神气道:别企图反抗,那是无用的。
边说,欺身进逼。
哈红药冷笑—声,双掌一错,立时拍出两股掌风。
这六欲阴煞,乃属旁门绝学,咆哮夫人曾藉以成名武林,虽表面上看不出它威力何在,但如被袭上身来,便将受到六欲焚身之苦,游龙子黄小龙昔年就受过这一掌之危,邝飞燕虽属艺高人胆大,对于这事,她曾听过,也不敢丝毫大意,身形一幌,避了开去。
哈红药早就知道小龙哥曾把化影如烟游龙术传给飞燕,想不到她竟用来杀害自己,悲愤尤甚。
数十招一过,那凌厉的攻势便慢了下来。
邝飞燕嘿嘿笑声中,将长春州上活神仙司徒圣绝学施展开来,但见掌势飘渺,轻灵、如鸾翔、如风舞、如仙女散花,神奇而美妙。
哈红药姑娘虽属家传武学,为时下一流高手,但比起邝飞燕来却逊色甚多,在她仙女织锦,八仙过海两招下,已感因难,对方再又使出仙人指路,石火般—指点向自己前胸便感一麻,手觉顿时动弹不得,知已受制,不由发出一声悲呼。
这声悲呼,充满了绝望,与哀惋。
邝飞燕虽是心毒手辣,但与哈红药究无夙恨,闻声一怔,那点向对方玄机死穴的一指,减去了三成劲力,冷笑道:本姑娘原想杀你,念你父母兄长俱广,孤零无依,暂时留你一命一一哈红药虽是手脚受制,口尚能言,见邝飞燕返身欲走,急道:邝姑娘你这样留下我—走,与其活活被膏兽吃,或是饿死,岂非太残忍,何不一剑将我杀死,也免受这多活罪。
邝飞燕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诡笑,道:这就算残忍么,我是留你在这里,去回昧过去‘自荐枕席’的风流韵事。
言讫,不顾而去。
临走时,还说道:别眈心寂寞,我会给你找来伴侣的—一语声摇曳,终于愈去愈远,渐渐杳不可闻。
哈红药坐在谷底,想起自己遭人凌辱,以及与小龙哥的好事难偕,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沿颊而下,过了一盏茶时光,她蓦然想起适才邝飞燕临去前,曾说要为我找来伴侣,那伴侣是谁?哦!她惊叫—声。
心想:莫非她要回转旅舍,对丽珠加以暗算?这时,她不由着急起来,以此类推,连金燕、小敏,也都是邝飞燕心目中陷害的对象,真恨不得立刻有人给她解开穴道,逃出这云雾山绝谷。
可是,她能吗?不能,因为这座绝谷,乃是人迹罕至之处,即使有人前来,亦未必能解开她的穴道,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正当她沉声叹息之际,月光下象幽灵般奔来一条人影,她已从衣着,身法认出此人正是邝飞燕。
邝飞燕背上驼着—位少妇,眨眼奔临切近,将那少妇抛掷地上。
哈红药姑娘举目一瞥,果然认出被暗算的正是侯丽珠,虽无惊奇之容,口里却冷冷说道:哼,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伴侣么?邝飞燕道:难道你嫌她是女人而不中意,那我明天另外给你找个男人入谷陪着你可好?哈红药姑娘此时,虽死不惧,但却害怕来这—手缺德之事,连忙道:我不是这意思!我说:‘姑娘,你这样作,莫非就不怕小龙哥生气吗?’邝飞燕道:世界这么广泛,他如何寻得到这里,我相信他一辈子也找不到这里来。
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
哈红药见偃卧草地上的侯丽珠,只是闪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珠,望着自己,但却说不出话来,知是被点了哑穴,忙道:邝姑娘,不管你怎样折磨咱们,但请你在咱们临死之前,解开丽珠哑穴让咱们空谷对语,也好解除一些寂寞。
邝飞燕冷笑道:你不提,我还忘记了,最好你也把嘴闭着。
言讫,举起食指向哑穴一点,哈红药姑娘立即口不能言语,双目射出怒芒,心说:恐怕世间没有比你邝飞燕更毒的女子,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邝飞燕似已从哈红药眼眸中瞧出在骂她,非但不生气,反而得意地仰天狂笑道:凡是我所不能获得的东西,别人也休想获得。
得字一落,身形一幌,便象幽灵般—去无踪。
且说金燕与小敏,在龙里县城的一家迎宾客栈住下,久等侯丽珠,哈红药,邝飞燕等三人不至,颇为焦灼。
尤其小敏久感不耐,不时溜出跨院向街上张望。
倏然,她发现邝飞燕正从人群中涌出,现出一脸惊惶之色道:小敏姐,大事不好,侯丽珠和哈红药两位姐姐,均于昨夕在云雾山失陷,咱们救人去。
小敏急道:你们莫非遇上什么厉害人物了?邝飞燕向四周瞥了—眼,急急说道:自然,这里非谈话之所,快带我去见金燕姐。
小敏拉着飞燕玉腕,道:走!前面跨院就是。
两人象一阵旋风卷到。
金燕正在屋里梳洗,一见两人神情,不由一怔,立即拢起颈后的长发,道:丽珠和红药呢?邝飞燕故意—揉眼睛,显出很悲伤的样子,道:报告大姐,她们俱失陷在云雾山‘落雁谷’中。
金燕初是一惊,继即说道:遇上了什么?邝飞燕道:我也不知,只晓得是一个披发头陀,自称南荒人屠祈猛,因怪罪咱们误入巢穴,犯了他的大忌,便把丽珠和红药姐二个擒去,小妹要不是仗着小龙哥传授的‘化影如烟游龙术轻功’,恐怕又难逃魔掌,这事得请燕姐拿出主意,前往营救。
金燕道:有这等事?邝飞燕面色一变,她以为金燕看穿了自己的谎言,正感不知如何答复才是,这时一旁的小敏却插言道:燕姐,你莫非忘了,前些时候,总督武丕显阴谋造反,夜袭乾清宫,所带八名江湖黑道高手,便是南荒人屠门下八追魂,在那一役中,听说仅逃走,一个手执独脚铜人的大力追魂卡元泰,其余七追魂,均丧生在苍穹三仙门下,南荒人屠岂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掳人!邝飞燕道:这个……小妹就不知道了!小敏道:大概那南荒人屠,认为丽珠与红药二个,小龙哥有着非凡关系,而小龙哥又是长耳酒仙的结义兄弟,半仙神尼爱徒的丈夫,当然他要下手了!金燕虽是点头,认为不无理由,但总觉得这理由极其勉强,逐道:咱们这就起程动身吧!邝飞燕心中暗庆奸谋未被识破,立即应了一声,返身疾走,金燕和小敏便随后跟。
龙里与罗坪镇,仅有六七十里之距。
三个快马加鞭,两三个时辰,便已到达。
斯时,红日尚未落土,三个在一处菜馆打尖之后,即将马匹寄存吉祥旅舍,然后聊袂朝云雾山飞驰。
不久之后,一行三人进入云雾山里。
小敏道:飞燕妹?落雁谷究在何处?邝飞燕朝右面一处危峰叠立之处指道:就在前面不远。
邝飞燕领先驰去,金燕与小敏紧随在后。
须臾,便攀登—处绝谷入口,从苍茫暮色中可以看出,那入口极其夹仄,宛如一条甬道—般,大有—夫挡关,万夫莫入形势。
金燕和小敏心说:这里好险。
这时,走在前面的邝飞燕沉声道:咱们脚步须轻,千万别惊动了南荒人屠,而召来麻烦才好。
金燕螓首微点,拉着小敏鹤行鹭伏,打从幽暗的甬道进入了落雁谷。
金燕和小敏同时吐出了胸中一口闷气,仰望绝谷,只见四周山峰耸立入云,陡峭直如斧削,飞鸟难越,险峻之极。
两人心说:只要将谷口封闭,南荒人屠岂不要困死谷中,难道这老魔竟会虑不及此?……那知念犹未落,忽然回头不见邝飞燕一同进谷,方自惊异。
突闻甬道外面透入一丝阴森冷笑,这笑声是谁,两人入耳能详,暗叫—声:不妙,扭头回走。
就在这时,甬道传来一丝冷冰冰的声音:侠王夫人,你们既然曾经同甘,此时更应共苦,我这局外人,恕不奉陪了!了字一落,跟着响起一声震耳的爆炸。
整座山洞甬道,立即崩塌,归路已塞。
小敏勃然震怒道:燕姐,这丫头莫非丧心病狂了?金燕叹息一声,道:这丫头鬼计多端,如其为恶,则恐非武林之福。
敏妹,咱们全上了她的恶当,还是赶快入谷,不知侯丽珠和哈红药两人怎么了!显然她已放弃出谷的打算,小敏见她胸怀如此博大,不由十分感动。
点头道:可惜邝家丫头,不能及得燕姐千万分之一,否则也不会做出这等卑鄙恶毒之事。
金燕见小敏激动异常,忙道:常言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飞燕用心虽属恶毒,而且设计周密,使咱们全堕入了她的鬼计,但未必便会毫无办法。
不过,吃点苦头在所难免罢了!她语及此处,微顿之后,接着又道:咱们还是入谷搜寻,也许丽珠和哈红药两人,已遭暗算语音还未落平,人已朝谷内细搜下去,她并不把自身安危索怀,反而念念不忘于别人的生死。
在这种地方,总显出了她宽大的胸襟,和崇高的人格。
小敏从此对这位大姐姐,更增加了由衷的敬佩和信赖,便向左边奔去。
邝飞燕并没有把哈侯二女秘密藏起,是以不消多久,便找着了。
小敏见二女仅是被点了穴道,心中甚感安慰,说道:看来,邝家丫头究竟还良心未能全泯。
就在她说话之际,金燕正绉着眉头,检查侯丽珠和哈红药二人被点穴道。
象她这种罕绝高手,只消举手投足便可将穴道解开。
可是当金燕拍向二女受制的前胸玄机穴,却未发生丝毫反应。
这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邝飞燕使用的乃是独门手法。
金燕不由发出—声惊噫。
盖她深知邝飞燕武功底细,一是出于她祖父琴侠邝步濂传授,再则便是从大师伯活神仙司徒圣处所学来的,此外便只有小龙哥所指点的了!然而,这点穴法竟不是源出上述诸人,这就不能不令她震惊得讶然出声。
因为她查觉那是一种旁门高深武学,小敏站在一旁搓着双手,在草地上来回走着,显得异常焦急,说道:燕姐,你得设法,不然时间—久,她们岂不要落个终身残废?这位黑贝勒掌珠乾隆皇帝干女儿,几乎哭了起来。
她虽是极力抑制,仍然泪花盈眶。
金燕则仰望着谷顶上空的一轮清辉,额头上涌现出—条智慧的皱纹,不断深思。
她终于想起丈夫游龙子黄小龙曾经告诉过她,凡是旁门左道的高深点穴之术,均宜用人皮宝衣广成十三正反解穴法。
不过,这种解穴法颇费时间,决不是三五个时辰所能奏效的,于是说道:敏妹,既然丽珠和红药两人都是穴道受制,看来只有使用‘广成十三正反解穴法’,但我—人难以兼顾,不知贤妹可肯劳神—二?小敏道:燕姐,我刚刚试过,没有办法!金燕道:没关系,让我将解法传授你好了!话毕,立将解穴之术,加以指点。
这手法本就简单,小敏天资聪胆,还不是一学就会。
由于哈红药被点时间较久。
由金燕出手,丽珠则由小敏解穴,两人先是动掌如飞,连拍人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已是汗流浃背,接着以—只手掌按住侯丽珠和哈红药丹田要穴,将真力注入对方体内,帮助她冲开闭塞的筋脉。
直到次日天曙,这项工作终告完成。
侯丽珠和哈红药娇吁一声站立起来,向二人叩谢援救之德。
金燕道:两位何须客气,咱们都是—家人,患难安危均须当共。
丽珠道:昨霄我曾听得谷口轰隆之声,象是洞穴被火药炸崩,莫非邝飞燕那小贱人已逃走了?小敏道:何尝不是,而且谷口出路,业已阻塞,四壁削立千刃,就是飞鸟也难飞出,看来咱们只好困死此谷。
金燕道:诸位别性急,事情未必无救,咱们还是先解决食的问题。
她以大姐身份,率领群雌,在谷中开始寻找野生食物,幸好这谷中,四时温暖如舂,果木倒也不少。
四人采食之后,便又回到老问题上,一时之间,无一人能想出逃出绝谷之法。
金燕道:可惜小龙哥不在,如果他在这里,定能拿得出主意来了,也不要咱们姐妹操心。
哈红药道:可能这次小龙哥失踪,定与邝飞燕丫头有关,莫不是小龙哥遭遇了什么意外?他不说还不要紧,经她如此一提,四个人全耽起心来了,恨不得—拳将山峰击倒,奔出去找小龙哥哥。
然而,愤怒又何济于事,那插天的高峰,那拥塞洞口的岩石,并不能使她解决问题。
毕竟金燕拿出了—个主意,说道:诸位贤妹,这事情太重要了,咱们既不能破空飞去,惟一能够采用之法,便只有将山石用人力移开,好在咱们都是习过武功的人,只要有恒心和毅力,难道还没有出谷之日么?她说完后,领先搬动起石头来。
三个互望一眼,都觉得这办法太笨,但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叹息一声,便也跟着去将那阻塞洞内的山石搬开。
不言四人辛苦地效法愚公移山之志,且说谷外的武林。
已掀起疯狂的杀劫。
不独那些昔年销声匿迹的邪魔全都出了世,就连黑水魔尊彭岑,也又卷土重来中原。
但他却不是邪道首领,似乎幕后另外还有主持人。
因为他已经不再象从前那么神气了,然而,却较过去更为残暴,和手辣心狠。
九人门派高手日有被杀之事,跟着传出昆仑剑圣于昆仑绝顶身首异处,死状离奇。
接踊而来的,是书怪南子被割去四肢,倒毙洛阳。
这—连串惊心动魄的恶耗,使得武林震惊而人人自危。
这还不算,江湖中忽然传出侠王游龙子业已投降诸邪岭主公治羊。
投降的原因,—是武功输给公治羊一招,再则便是因贪恋岑主掌珠姿色。
把三位妻子全谋杀了。
这消息传布得很快,几乎无人不知。
尤其北京的黑贝勒裕荣王爷和福晋,最是伤心。
他虽是不相信侠王游龙子黄小龙会做这等沾污自己名誉的事,但女儿女婿,去了江南之后,再无消息,乃是事实。
何况,他夫妻膝下仅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何不急。
好在,他知道苍穹三仙近月正在妙峰山绝峰上练习上乘玄功,自己何不前往寻去。
想到这里,便带了—个卫士朝妙峰山而去。
这天,炎阳高照,正是六月溽暑季节。
黑贝勒发胖的身体,坐在马背上,汗水直淌。
中午时分,终到妙峰山。
主仆二人,略为打尖之后,便又继续上道。
忽然,背后响起一阵疾骤的金铃声,一匹银色肚上略带花斑的健骑,风驰电掣般打从身旁掠过。
他虽没有瞧出马上骑士是谁,但那匹良驹,却象极了自己赠与女儿的坐骑雪雪。
不由心头一震。
连忙抬头—望,只见那人背影甚是纤巧,若不是自己女儿小敏也必是黄小龙另外二妻之—,金燕或侯丽珠。
情不自禁纵马狂呼道:前面骑士留步,本王有话要问一—不知那人故作不理,抑或是自己呼声因风向关系,没有传送到他的耳里。
那人竟未回头,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尘沙滚滚之中。
黑贝勒追了一程,没有赶上,心想:那马上人如果是他们,便是去晋谒三仙,自己迟早定能见着,何必忙在一时,便又放缓缰绳。
申牌时份,黑贝勒带着侍卫,即进入山区。
这妙峰山,他从前年青时,常随天子前来狩猎,是以仍然记得路径。
遂将马匹寄存山中农民家,徒步登山。
他虽年老发胖,但并不象普通朝廷大员那样无用,步履沉稳,一连穿过数座山岗,登上山腰。
这时,暮色苍茫,临鸦阵阵,并不时传来一捶一捶的古刹钟声。
黑贝勒心想:恐怕要到三更天,才能攀上连云峰了。
不由有些着急。
忽然,左面山谷传来兵刃相击之声,不禁眉头一皱,说道:曹侍卫快随我来。
黑贝勒行未数步,便闻得一缕凄厉的惨嚎,继而毫无声息。
他心头大吃一惊,也顾不得一向矜持的尊严,放开脚步朝前跑去。
曹侍卫紧随黑贝勒身后,一入谷中,便瞧见了一位缁衣老尼,倒卧血泊。
再仔细一瞧,黑贝勒更是惊骇欲绝,原来死者非他,竟是大名鼎鼎的苍穹三仙中的悟缘神尼。
神尼神功盖世,武学高深,想不到竟会遇害,这凶手也太可怕了。
曹侍卫道:禀王爷,神尼致命之伤,乃是背后—脚,象神尼那种练有护,身神功之人,竞挡不住这人一踢,这人的武功,委实莫测高深,除非象黑水魔尊那一类的绝世高手。
黑贝勒道:你看是不是彭岑那个老魔头?曹侍卫道:黑水魔尊功力在一双手指上,从未闻他对敌时脚下也运功夫的。
黑贝勒迷惑地道:那么,这凶手会不会是诸邪岭主公治羊?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