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琼华心念间,场中的郝小玉,已飞身纵上了中央木台。
只见郝小玉竟毫无忌惮的走向拔剑在手、神色阴沉的青鹤身前。
青鹤真人—俟郝小玉走至他身前,立即将龙泉宝剑,剑身朝天,举向身前,而且,仅以五指捏住剑柄两边。
只见郝小玉走至青鹤真人的身前,微微探首,细看青鹤真人手中举着的龙泉剑柄。
郝小玉探首一看,立即转身向外清脆的朗声说:检验无讹,果是大会盟主信物——龙泉剑。
说罢,飞身下台直向自己的席位处纵回。
萧琼华一看,这才恍然想起,每届大会比剑开始之前,各门各派,都要分推一位代表检验大会盟主信物,是否无讹。
她想,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场中的郝小玉和青鹤想必已争执结束,在进行最后验剑的仪程时,各门各派便分推郝小玉代表检验。
萧琼华想到自己方才的震惊和焦急,不自觉的摇摇头,吁出一口舒畅宽心的长气,并转身向坡上继续走去。
坐在小看台上的蓝天鹏、欧阳紫,以及皇甫慧,自然也吃了一惊,但是他们都迅即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时中央木台上的青鹤真人,一俟郝小玉纵下台去,立即横肘收了龙泉剑,再度望着群豪,郎声说:贫道现在宣布本届大会申请入会的新帮会门派,第一个申请入会的是‘龙凤会’的大龙头‘金线无影’!说至此处,全场立即掀起一阵议论声!青鹤真人略微一顿,继续朗声说:但是,大龙头‘金线无影’,突然因故不能赶来,昨日傍晚才由该会的总堂主‘双掌震寰宇’郭老英雄申请退出……话未说完,全场又掀起一阵意外的惋惜声!青鹤真人继续朗声说:其次申请入会的是,新创始的衡山派,新剑士为该派掌门人‘衡山异叟’和他的四位师弟!说至此处,全场议论之声再起,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武林中又多了一位衡山异叟,而他的四位师弟,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青鹤真人目望正南,略显谦和的朗声说:请衡山派掌门人,‘衡山异叟’与天下英雄同道相见!如此一说,全场顿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移向正南。
蓝天鹏和皇甫慧以及欧阳紫,当然也不例外,齐向南边入口处望去。
只见入口处的左右,各有一张大桌子,右边的一张,虽然有椅有凳,而桌面上也铺着一方大红布,但却空无一人,显然是龙风会的位置。
龙风会的先申请入会而后又临时退出,完全是有计划按步骤行事,因为皇甫慧和欧阳紫都不能以金线无影的身份在此地现身。
再看左边一张桌子的大椅上,傲然坐着一个身材瘦小,身穿灰衣,颊下留着一绺山羊小胡子的奕奕老人。
灰衣瘦小老人,目光炯炯有神,背插一柄灰丝剑穗长剑,这时已由他的坐椅上,面带微笑,缓缓的站起来。
立在他身后的尚有年龄不等,身材不一,俱都背插长剑的男女四人。
年长的一人,约四十余岁,修眉细目,五柳长须,身着月白长衫,完全是一介儒士打扮,除了背后的长剑,手中尚持有一柄折扇。
其次是一个虬髯横生,虎目浓眉黑面膛的大汉,身黑缎劲衣,腰束英雄锦,虎目闪动间,炯炯生辉,一望而知是个浑猛人物。
第三位是一个一身鲜红劲衣的女子,远远看来,十分标致,生得柳眉杏目,琼鼻绛唇,眉宇间透着英气,大约二十五六岁。
第四人是一个年约二十余岁的蓝衣少年,也是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头上方巾为淡蓝色,远远看来,倒有几分书卷气。
蓝天鹏看罢,不由望着皇甫慧和欧阳紫,低声含笑说:根据那五人的衣着,相貌和气质看来,衡山派可能是一个正直门派!皇甫慧对于蓝天鹏的话,尚是表示赞同的,对他的要求也竭力听从,借以表示她虽然年龄最大,但仍是一个贤淑听话的好妻子,是以她点了点头。
但是,欧阳紫个性爽朗,她立即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服气的说:自己把自己的绰号称‘异叟’,未免有点太狂了!蓝天鹏却不以为然的笑着说:有的人的确也自诩是什么‘人’,但是,绝大多数人的绰号都是那些好事的朋友给赠的……话未说完,欧阳紫已插口问:这么说,他一定有什么特异之处了?蓝天鹏想了一想,一笑说:我想……应该有点与众不同之处!欧阳紫一听,仍想说什么,但看到皇甫慧以责备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顿时想起说话的人是她的夫婿,因而将要说出口的话,刹住不说了。
但是,乍然间她却无法改变当时的气氛和她脸上的不服神色,只得转首看向远处的衡山异叟,缓缓点头,表示了她的同意。
也就在她转首的同时,全场一阵掌声和欢呼,那位衡山异叟和他的四位师弟妹,又含笑谦和的坐了下去。
又听青鹤真人继续朗声说:根据大会规矩,二十名以下的各级剑士,先行挑战比剑,逐级争取较高的名次,但是,新进申请的门派剑士,则不在此限,可在第一阶段比剑完毕后,直接争夺盟主席位。
说罢,将手中的龙泉剑一举,继续朗声说:各级剑士准备,比剑就此开始!话声甫落,全场欢声雷动,个个展着笑颜,俱都十分兴奋。
但是,他们却忘了各门各派间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羞愤怨毒,以及比剑时的血透衣襟的惨痛事件,也就要开始了。
青鹤真人说罢,就在全场如雷的欢声中,捧着龙泉剑,大步走回到大会盟主的大彩棚内。
这时,有的企图争夺名次的门派,已开始紧衣束带,准备入场了。
蓝天鹏关心萧琼华伪装前去见小玉的事,游目西坡上的群众中,尚未发现有萧琼华的芳踪。
看看红日,将近正午,有的门派已在开始进食,有的门派则刚刚送到,因为吃饱了打斗固然不好,空着肚子交手,也会觉得力不从心。
蓦然一阵巨鼓声响,全场顿时一静,因为,比剑就要开始了。
鼓声一止,盟主彩棚下立即走出一个身广体壮的中年道人,手中拿着一本红皮纸簿,朗声唱名说:第一场,终南剑派,邀斗八卦剑派!喝唱之声甫落,全场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直上云霄的欢呼。
在全场欢呼声中,那道人再度朗声高喝;入场——场字甫落,东边的第四张桌后,飞身纵出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黄衣青年,直向中央木台前纵去。
蓝天鹏看得真切,在那张方桌红帷的白布上,写着三个金字——终南派,那青年自然是终南派剑术最高的弟子。
而在西边第三张桌后,也飞身纵出一个身穿八卦道袍,灰须灰发,头梳道髻的中年老道。
蓝天鹏虽然看不见这边桌上的门派名牌,但已知道是八卦剑派。
只见双方纵上中央木台,各立一角,首先翻腕撤剑!寒光一闪,长剑各自撤出鞘外,同时转身,面向正北的大会盟主,叩剑躬身各自朗声报上姓名。
傲然立在广桌后金漆大椅前的青鹤真人稽首还礼,朗声说:贵两派,十年未曾切磋,想必各有进步,希望双方,点到为止,本届大会,仍按往例,百招不分胜负者,则同享相等名次的。
说罢,一肃手,继续说:请开始!黄衣青年和八卦道人一听,再度同时一躬身,立即面面相对,相互叩剑施礼,立即各自立门户。
这时全场虽然静下来,但仍议论有声,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注视着场中。
欧阳紫向蓝天鹏身前凑近了些,轻柔的低声问:鹏弟弟,你看他们哪一个胜?蓝天鹏淡然一笑说:小弟可看不出!欧阳紫故意撒娇不依的说:你猜一猜嘛!蓝天鹏见皇甫慧的一双秋水风目,也深情含笑的望着他,只得笑着说:这很难说,照道理终南派含垢十年,必然力雪前耻,争夺超前的荣誉,而他们偏偏派出一个青年剑士,自然他们已有战胜八卦剑派的把握……欧阳紫和皇甫慧听了,同时赞同的点了点头。
蓝天鹏一顿,继续说:当然,八卦剑派这十年也没有闲着,自然也力求进步,如果上一届出剑的就是这位着八卦袍的道人,而今年仍是他出场,则有两种说法……皇甫慧则插口问:哪两种说法!蓝天鹏凝重认真的说:一种是好的方面,这位道人经过十年的苦练求精,其剑法必然更精进,而火候自然也较前纯青,就交手经验而论,老道人也能获胜……欧阳紫则插口问:那么坏的一方面呢?蓝天鹏略微沉吟说:坏的一方面嘛……那就是八卦派没有教练出新的优秀剑士,终南派却早已针对他的缺点,在什么招上,他喜以什么剑式相迎,如果他不知道注意这一点,今天极可能会在此疏忽之下,败给终南派的这位新手!皇甫慧和欧阳紫听了,不自觉的齐声说:对,对,鹏弟弟判断的极是!话声甫落,身后突然响起轻笑声,同时,清脆的低声说:鹏弟弟判断对了什么?又得到两位姊姊的夸奖。
蓝天鹏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兰香姬容光艳丽的已站在他们身后,蓝天鹏亲切的笑了笑,皇甫慧和欧阳紫则含笑责备说:兰妹,你怎的这时候才来?兰香姬只得有些歉意的说:了因不希望我离开,好说歹说才能来!欧阳紫有些轻蔑的问:他仍希望你为崆峒派打头阵?兰香姬颔首应了声是,但她为了岔开话题,故意不解的问:你们方才在谈什么?皇甫慧淡雅的一笑说:我们在判断场中比剑的两方,哪一方胜!说着,四人同时看向场中的中央木台上。
只见黄衣青年和八卦老道,出剑递招,跨步旋身,早已打了起来。
兰香姬这时的剑术和功力,自然比以前更进了一步,是以她一看场中情势,立即揣测说:我看终南派可能会胜!欧阳紫立即风趣的笑着说:你和鹏弟弟可真是灵犀一点通啊!兰香姬被说得娇靥一红,立即不依的说:姊姊你又取笑小妹了!欧阳紫却正色说:本来嘛,你们两人都断定终南派胜嘛!嘛字方自甫落,全场突然暴起一阵如雷彩声!说话的兰香姬和欧阳紫定睛一看,只见中央木台上的黄衣青年,正向着八卦道人,拱手叩剑含笑说话,由于全场彩声雷动因而听不清楚。
而那个八卦道人,却左手紧按右肩,显然被对方黄衣青年刺了一剑,根据老道脸上的悲愤神情,这一剑显然刺的不轻。
全场的彩声尚未落,正北大会盟主棚前面的健壮老道,又朗声说:交手三十一招,终南派胜,终南派超前一名!宣布完毕,黄衣青年首先叩剑,向大会盟主青鹤真人抱拳施礼,转身纵下台去,径自奔回本席。
八卦道人也忿忿的向青鹤真人叩剑施礼,转身纵回本席。
彩声虽落,但全场议论之声仍烈,议论着方才比剑的事。
又听那健壮道人朗声高呼说:第二场晋级赛是,九华对邛崃!话声甫落,全场群豪又是一阵热烈掌声和欢笑。
这是两个武林较著名的门派,而且,都是玄门道人,两派门人弟子,也都是以剑为主要的兵器。
据说,上届九华和邛崃,共斗一百零一招仍未分胜负,后经大会盟主劝止,并宣布两派同为第十五名。
九华派就在蓝天鹏的小看台下,几个道人一式宝蓝道袍,俱都背插长剑,由于背向着他,看不清几个道人的面目。
对面的邛崃派,约有七八个道人,一律着灰色道袍,背黑丝剑穗长剑,最年长者,五十余岁,年青者也有二十八九。
这时,双方都在准备入场,根据他们准备的情形看,似乎都是派年长的出场。
兰香姬看了场中情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鹏弟弟和两位姊姊,可曾听说上届九华派和邛崃派因为百招未分胜负,而得到各门各派的批评和闲话?蓝天鹏和皇甫慧、欧阳紫,同时摇摇头齐声说:还没听说过,各门各派怎么说?兰香姬正色说:有些门派说他们两派有意同列十五名,所以才故意斗过百招!蓝天鹏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种说法未必正确。
兰香姬却肯定的说:可是,我大堂哥和‘梅花剑’龚北山,就这么说。
皇甫慧立即含笑插言说:是不是他们有意同列十五名,稍时一看便知!兰香姬却又正色说:听说邛崃派已放出风声来,为了证实他们邛崃派在上届大会上并没有妥协,这一次,好歹也要分出个高低来。
话声甫落,一个老仆装束的老人,已提着一个紫竹精编的饭篮过来。
蓝天鹏本能的回头一看,只见老仆装束的人已将饭篮的盖子掀开,里面竟是六个银质精致的饭盒。
(缺4页)如何?兰香姬揣测说:据说,上届大会他也没有参加,因而输给了少林寺,小妹认为,少林寺的‘法觉’长老出马,固然是企图夺得大会盟主,但峨嵋派的‘了空’大师前来,也不无原因,少林落在武当之后,已经没有面子,怎能再输给峨嵋?皇甫慧和欧阳紫听得有理,连连颔首称是。
于是,四人再向大彩棚右侧的峨嵋派席上看去。
只见方桌后的大椅上,昂然坐着一个红光满面,身躯魁伟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身月白僧袍,披鲜红织金袈裟,生得霜眉入鬓,虎目有神,颏下一蓬银髯,根根见肉长约八九寸。
左右也坐着四位和尚,但年龄都在六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其余站立着的想是年事较轻的一代。
皇甫慧看罢,首先对蓝天鹏说:鹏弟弟,中间那位大和尚,可能就是‘了空’大师了!蓝天鹏点了点头,又望着少林左侧的席位问:榆关门是什么底细?我怎的以前都没听说过?欧阳紫则不敢确定的说:据说就是以前‘榆关大侠’的班底成立的!蓝天鹏一听,立即以恍然的口吻说:原来是‘榆关大侠’齐云生建立的!兰香姬则有些轻蔑的说:榆关大侠虽然有些侠名,但后来开镖局做生意,严重的损伤了他的声誉,将镖局改为榆关门是他弟子们搞起来的事。
蓝夫鹏不解的问:榆关大侠现在怎样了呢?兰香姬想了想才说:以前有人说他失踪了,也有人说他去找他的授业恩师去了,现在却又坐在大会席上了!皇甫慧突然关切的问:榆关大侠的师父是谁?兰香姬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说:听说是一位道装异人,没有人知道他师父的道号是什么!欧阳紫则淡然的说:难怪他能够在上届大会上争得第四名的高位。
,说话之间,大家已看清了榆关门方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个修眉细目,五绺长须,头梳发髻,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那人想必就是榆关大侠齐云生了。
立在齐云生身后的七八人,有中年,也有青年,根据他们的神态衣着,似乎还称得上正派。
就在这时,一阵巨鼓震耳声响,全场也同时暴起了一阵欢呼。
蓝天鹏等人定睛一看,只见场中邛崃和九华,两派的比剑道人,都面向大会彩棚叩剑稽首,行礼躬身。
只见大会彩棚下的青鹤真人缓缓起身,还礼朗声说:贵两派本届比剑结果,依然斗满百招,仍同列第十五名!话声甫落,只见邛崃派的道人朗声要求说:上届大会,本派与九华派,比剑逾满百招,由大会盟主裁定同为第十五名,事后江湖朋友,辄有闲言,现在贫道代表本派全体门人弟子之意见,请求大会,准许贫道与九华道友,决一胜负以释众嫌!全场观众一听,立即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
彩棚下的青鹤真人一听,立即探首望着法觉长老说了两句话,接着,又望着了空大师说了几句话。
两僧一道略微交谈了几句,立即由青鹤真人朗声回答说:事无规矩不能成方圆,本座不能因贵派片面之要求而违前例,况且,经询少林‘法觉’长老与峨嵋‘了空’大师,贵派与九华派双方功力悉敌确已斗到百招不假,今后武林朋友,将不会再在事后评论此事,贵派所请,碍难照准,出场去吧!邛崃与九华派的两个道人,只得躬身转身,纵回本席。
全场英豪,再度掀起一阵掌声和喝彩声。
掌声一落,彩棚一侧的健壮道人,立即朗声高呼:新进门派挑战开始,请入场报请挑战门派!呼声完毕,全场突然一静,纷纷向衡山派的席位上看去。
紧接着是一阵交头接耳的骚动和议论声。
只见衡山派席位上的那个穿蓝衣的青年,先向着端坐椅上的衡山异叟一躬身,转身纵向中央木台。
蓝衣青年纵上木台,先向青鹤真人施礼躬身,朗声报名说:衡山派第二代弟子庄志豪,参见大会盟主‘青鹤’前辈。
青鹤真人稽首还礼,并朗声问:庄少侠准备向何门派请教?蓝衣青年恭声说;根据大会规定,新进门派,只能向最末五名之内的门派请教,晚辈想请第三十名的‘形意门’出场指点!全场群豪一听,再度掀起一阵议论声,因为庄志豪一上来就超越了五个门派,可称得上狂妄大胆。
只见青鹤真人皱了皱眉头,说:庄少侠可知,第一场如果失败,便不得再要求比剑吗?贵派如果再想侪身剑士行列,势必要等十年后的下届大会了?庄志豪再度躬身说:晚辈对大会的规章,业已熟读通晓!青鹤真人一听,神情立现不快,因为这话的确有些太傲了。
于是,微微一颔首,沉声说:那就开始吧!中年健壮老道一听,立即朗声高呼:形意门的剑士入场——呼声甫落,早已准备好的形意门的弟子,立即飞身纵向中央木台。
众人一看,竟是一个身穿绿缎劲衣的青年人:蓝天鹏不禁摇了摇头,自语似的说:形意门的这位剑士,恐怕不是敌手?欧阳紫立即不解的问:何以见得?蓝天鹏毫不迟疑的说:我们对一个剑士的优劣判以定语,可先看他的精、气、神,而后再细察他的骨骼和秉赋是否优异奇特!说罢,回顾皇甫慧、兰香姬和欧阳紫三人,试探的问:三位姊姊可将蓝衣青年和绿衣青年比较一下,是否各有不同?皇甫慧三人一听,注目细看,只见蓝衣青年,双眉入鬓,朗目有神玉面丰满,挺鼻丹唇,天宇间隐透英气。
而形意门的那位绿衣青年,虽然也面皮白净,但在仪表和气质上,总有一些不如蓝衣青年之处。
但是,这种不如之处,也只是观感上的感觉,且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气质。
正如一个青年或少女,令人一见面,便有一种清新雍容和亲切的感觉,而有的却令人感到俗气、低级而不耐。
皇甫慧三人看罢,不由同时颔首说:嗯,鹏弟弟说的不错,可能蓝衣青年胜,因为资质好的剑士练起剑来,也会有惊人的进步。
说话间,形意门的绿衣剑士,已飞身纵上中央木台。
只见衡山派的蓝衣青年庄志豪,首先拱手含笑说:在下庄志豪,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岂知绿衣青年竟怒目沉声说:你胜了本少爷,自会告诉你!沉声说罢,举臂翻腕,呛嚷一声,寒光一闪,背后长剑已撤出鞘外。
全场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喧哗,显然有人不满。
只见蓝衣青年庄志豪,淡然一笑,并不反讥,也翻腕将背后的长剑撤出来。
于是,再淡然一笑说:请阁下赐招吧!绿衣青年也不答话,嗔目沉喝一声:有僭了!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一式寒梅吐蕊,剑尖绽出三朵银花,径向庄志豪的双肩和心机刺去。
庄志豪喝了一声来得好,跨步闪身,疾演定海神针,横推而出——绿衣青年能被形意门派出来迎敌挑战者,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只见他大喝一声,疾演鱼跃龙门——在他剑势挺刺的情形下,突然剑身上挑,幻成一道弧形匹练,绕过庄志豪横推而出的剑身,直削他的右肩!由于这招变化奇速,而且十分惊险,全场英豪不少人为庄志豪捏了一把冷汗,同时掀起一片惊啊!也就在群豪惊啊的同时,庄志豪竟闪电蹲身,疾演横梁托天——只见他下垂之剑,突然横架高举,铮然一声金铁交鸣,溅起数点火星,全场观众同时掀起一片啊声。
因为,衡山派的这位青年剑士,实在是太冒险也太大胆了,万一对方是一柄宝刃,甚或功力特厚,他的剑不但有被 斩断之虞,且有生命之险!也就在群豪惊啊的同时,庄志豪趁对方剑身被弹起的一刹那,突然震耳一声大喝:小心了!了字出口,蹲姿不动,右手长剑,闪电挥出,直扫对方的小腹——对方绿衣青年一见,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厉嚎一声,飞身猛退——也就在他飞身后退的同时,嗤的一声轻响,绿衣青年的前衣下角,已应声被斩下一块来了。
满场群豪一见,立即暴起一声如雷烈彩,声震山野历久不绝。
飞身退至台下的绿衣青年,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角,顿时惊得面色苍白。
蓝衣青年庄志豪,赶紧叩剑抱拳含笑说:非常抱歉,不慎失手,削破了阁下的衣服!绿衣青年只拱手还礼,一言不发,转身奔回本席。
蓝衣青年庄志豪,在全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中,谢过全场欢呼的观众,并辞过大会盟主,转身奔回本席。
众人随着庄志豪的背影看去,俱都认为下面出场的必是那位一身红劲衣,长得十分标致的少女。
岂知,竟是那位浓眉环眼黑面膛,虬髯横生的黑衣壮汉,向着端坐桌后大椅上的衡山异叟施了个礼,转身向中央 木台奔去。
黑脸壮汉奔上木台,向着大会彩棚一抱拳,宏声说:俺‘赛虬髯’赵地刚参见道长!青鹤真人起身还礼,朗声问:赵壮士准备向哪个门派请教?赛虬髯赵地刚,举手一指场西边,毫不客气的说:俺要斗斗那个‘恶虎庄’的新任庄主‘小霸王’吴金雄!蓝天鹏和欧阳紫以及兰香姬三人都是见过小霸王的人,因而不由齐声惊异的说:这厮的父亲本是以‘丧门棍’出名的恶霸,吴金雄才是学剑的,他们‘恶虎庄’怎的也列入了剑士中了?说话间,身穿绛红金边公子衫,发束紫巾的小霸王吴金雄,已手按佩剑,大步向中央木台前走去。
蓝天鹏和欧阳紫,一见小霸王吴金雄,两人的脑海里,立即涌上当初在高家楼拜寿的一幕。
欧阳紫想到当时的情形,不自觉的去看蓝天鹏。
但是,当她转首去看蓝天鹏时,蓝天鹏也正含笑向她望来。
欧阳紫芳心一甜,羞红满面,不自觉的含笑低下了头。
也就在欧阳紫含羞垂首的同时,全场再度掀起一阵掌声!于是,定睛一看,只见面带愠色的小霸王,已大步登上了中央木台。
小霸王吴金雄,先向青鹤真人行过了礼,转脸面向赛虬髯赵地刚,怒容打量了一眼,沉声说:本庄主见你有些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赛虬髯一听,立即不耐烦的说:你废话少说吧,快亮家伙,咱们是比高低,不是认亲戚!小霸王一听,不由怒声说:如果你是成心前来寻仇,你就犯了大会的规矩!赛虬髯一瞪眼,也怒声说:俺认都不认得你,怎能会向你寻仇呢?你要是自知剑术不精,一定会输,你就回去,俺再挑别的!小霸王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好个莽夫,竟然口出狂言,本庄主定要给你一些颜色看看!看字出口,横肘撤剑,呛的一声,长剑已撤出鞘外。
赛虬髯也不怠慢,右手在肩后一扭,已将他的长剑撤出来!小霸王一看赛虬髯的长剑,顿时愣了。
因为,赛虬髯的长剑,无鞘而宽厚,虽然有剑的形状,但尖而无刃,看来似乎不是中原用的兵器。
全场的观众,也在开始议论,似乎都在谈赛虬髯大而特厚的剑。
小霸王虽然愣了,但不能因对方的兵器大而重就提出异议,难道平素遇到使降魔杵的人,就不交手了不成?心念已定,立即冷冷一笑说:既然已经撤出剑来,还发什么呆?赛虬髯哈哈一笑,讥声说:俺若是撤下剑来就发招,恐怕你的脑袋,这时早掉下来了呢!小霸王一听,顿时大怒,大喝一声:少贫嘴,看剑!声出剑到,一式白蛇吐信,直刺赛虬髯的前胸。
赛虬髯,也大喝一声来得好,一俟对方剑势用实,倏然闪身,手中厚而宽长的宝剑,呼的一声,拦腰向小霸王扫去。
小霸王是崆峒了凡的徒弟,身手自然也不庸俗,只见他旋身跨步,疾演顺水推舟,手中长剑刺势不变,顺势一按,迳刺赛虬髯的左肩。
这一招变化迅捷,身段优美,全场英豪中,不少人喝了一声彩。
但是,就在彩声方起的同时,看来拙笨的赛虬髯,突然冒险塌肩举剑,大而特厚的剑身竟向小霸王的剑身封去!小霸王知道对方剑重,自然不希望让对方架上,但剑势业已用老,紧急间只有滑身侧倒了。
但是,他自认变招奇快,可是,赛虬髯赵地刚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动向,就在他侧倒的同时,赛虬髯塌肩之势不变,手中原剑顺势下扫——这一扫之势,尤为惊险,假设小霸王一腿跪地,剑势下斩势必将赛虬髯由头至股劈成两片!但是,巧就巧在小霸王已经开始侧身外倒,而剑已抬起,再想下斩,已经力不从心了!惊急之下,无暇多想,只有懒驴打滚一招,身形顺势一斜,直向台边滚去,仅分毫之差,侥幸躲开了赛虬髯的剑尖。
全场群豪一见,在一片惊啁声中,挟杂着连声喝彩!赛虬髯纵身跟进,作势进招,但是,咚咚三声,巨鼓已经响了。
巨鼓一响,已判赛虬髯获胜,在大会规定上,鼓声一响,任何一方不准再出手进招,否则,立即被判赶出大会去。
当然,这项规定的目的,在防止在盛怒之下伤人,造成两派事后为敌。
赛虬髯一听鼓响,立即停止跟进,并转身向大会彩棚站立,等候和小霸王同时向青鹤真人行礼。
岂知,小霸王一听鼓声,已挺身跃起,竟羞惭满面的向着青鹤真人叩剑微一躬身,转身向本席奔去。
兰香姬看在眼内,心里自然气愤,不自觉的向皇甫慧等人说:琼华姊姊恐怕还得一会才能回来,我先回去看看,等一会再来。
说罢起立,转身就待离去。
蓝天鹏一听,倏然回身,伸手将兰香姬的玉腕拉住,同时,脱口说:不要回去!兰香姬见蓝天鹏当着皇甫慧和欧阳紫的面,竟然将她的手拉住,芳心一阵羞急,顿时娇靥通红。
同时,她也第一次体会到丈夫对妻子的要求和命令,使她感到不敢抗拒。
蓝天鹏虽然见兰香姬的脸红了,但并没有因此松开了手。
相反的,他亲切的一笑,拉着她的手,继续说:你先坐下!兰香姬一听,只觉得有一种无可抗拒的磁力,使她乖乖的坐回凳上。
欧阳紫自然知道兰香姬为什么要回去,是以亲切的一笑说:兰妹妹,你可是看了‘小霸王’丢了原有的名次,心里不服气?兰香姬娇靥一红,违心的说:不是,小妹想回去告诉‘了因’,必要的时候,可将‘广成子’的剑招传给门下弟子一两式,免得他们当众出丑丢人。
蓝天鹏一笑说:像吴金雄这样的弟子,你传给他‘广成子’的剑招,反足害他!兰香姬想到小霸王吴金雄的品德心性,以及他以前的种种恶劣行为,深觉蓝天鹏的话很有道理,因而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热烈掌声和呐喊,突然震撼了全场。
蓝天鹏四人定睛一看!竟是那位身穿鲜红劲衣的标致少女。
标致少女飞身纵上中央木台行礼如仪后,竟向青鹤真人要求,请黔北的展三侠出场比剑。
蓝天鹏听得心中一动,不由回头望着兰香姬,迷惑的问:黔北展三侠不是天台天聪庄‘雁翎刀’蒋老庄主的爱女,蒋梅馨蒋姑娘的未婚夫婿吗?兰香姬也觉得意外的说:是呀,这个红衣女子为什么不找展大侠和展二侠?欧阳紫则揣测说:如果不是展三侠的剑术高,便是展三侠以前得罪过她。
如此一说,蓝天鹏、兰香姬以及皇甫慧三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对面展氏三侠席上,一个头束银方巾,身穿绛紫衫的英俊青年,已按剑走向中央木台。
蓝天鹏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展三侠果然也是一表人才,看样子,衡山派的这位红衣标致少女,定是有所为而来。
当然,红衣标致少女,必然已有致胜的把握,否则绝不敢为泄私愤,而冒损害派誉,丧失名位的大罪。
心念间,展三侠已向青鹤真人行过了礼,并向红衣标致少女拱了一揖。
但是,红衣标致少女,娇靥深沉,仅哼了一声。
双方长剑出鞘,红衣少女首先出招,一式万花绽蕾,迳向展三侠的全身罩去,出招又狠又疾。
展三侠似乎心里有数,急忙出剑迎击!蓝天鹏一看展三侠出剑,立即脱口说:糟糕,红衣女子恐怕占不了便宜1欧阳紫一听,立即嗔声说:要你为她担心。
蓝天鹏俊面一红,立即回头解释说:我是说衡山派恐怕到此为止了!话声甫落,星目一亮,突然又愉快的说:我表姊回来了!兰香姬三人回头一看,果然是萧琼华。
只见萧琼华已换回了葱绿劲衣,娇靥绽着愉快的微笑,杏目闪着兴奋的光辉,正由崖上向这面走来。
兰香姬一俟萧琼华到达近前,首先起身招呼了声琼华姊姊。
萧琼华也愉快的说:兰妹妹,你来啦!一面说着,一面坐在中间一张凳子上。
皇甫慧首先关切的问:怎么样,‘冰川女侠’有没有战胜‘法觉’长老的把握?岂知,萧琼华竟毫不迟疑的颔首说:有,‘冰川女侠’说,如果她胜不了‘法觉’长老,她也不敢来参加这一届的论剑大会了,还谈什么争夺盟主?皇甫慧和欧阳紫一听,不自觉的齐声说:果真这样,那就放心了。
兰香姬却有些埋怨的说:姊姊怎的去了这么久?萧琼华立即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伪装去送饭的,不等她们吃完怎能回来?把话说完,赶紧定睛看向场中,同时,关切的问:那个红衣女子和绛紫衫的青年是谁?欧阳紫回答说:红衣女子是衡山派的,绛紫青年就是展氏三侠的老三!萧琼华一面注意场中打斗,一面说:两人打的满激烈的嘛,我看展三侠有些让她!蓝天鹏淡然一笑说:如果展三侠不让她,早在七招上她就败了。
皇甫慧接口说:实在讲他们两人的功力差不多,只是红衣女子求胜心切,又在气头上,因而功力大打了折扣,再想到衡山派的名次和地位,也就愈打愈焦躁了!说话间,大家转首再看衡山派的席位上,那位衡山异叟的脸上,果然已没有了方才镇定而有信心的笑容。
其余三人,除手持折扇的中年儒士,神色深沉外,庄志豪和赛虬髯赵地刚,已满面焦急,不停的在搓手了。
就在这时,咚咚一阵巨鼓声响,一百招已经满了!全场英豪立即报以热烈掌声和喝彩。
红衣标致少女一听鼓响,不由气的粉面苍白,恨恨的跺了一脚。
同时,她嗔目瞪着展三侠,恨声说:十年后的今天,我仍要向你挑战!展三侠仅谦和的笑一笑,似乎包含着无限歉意,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青鹤真人已朗声宣布说:衡山派与展氏三侠,同列二十六名!红衣标致少女和展三侠,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各自奔回本席。
那个中年健壮道人,也朗声宣布说:第一过程完了,休息半个时辰!宣布完毕,全场立即掀起一阵大骚动,喧声如沸,纷纷起立活动。
这时,送饭盒前来的老人,才向着蓝天鹏恭声说:少谷主,请进食吧!蓝天鹏含笑应可,其余两个中年人,立即将银质饭盒分送给皇甫慧等人,兰香姬也有一份。
由于萧琼华的回来,大家吃得十分愉快,因为,没有萧琼华的口头保证,势必个个忧急,那里还吃得下去?大家都知道,下一个仪程的进行,就是盟主争夺战了。
由于这一届参与大会的各门各派,俱都保守本位而无争名之心,所以使这一届大会逊色不少。
最初的论剑大会,听说举行了两天两夜,才分出结果来,就以上届的大会说,也举行了一天多。
如今,看情形,酉时不到,恐怕就可结束了。
照这情形发展下去,黄山论剑大会,将来势必徒于形势,而没有剑派再愿意前来参加了。
因为前来参加的剑派,绝大多数是希望来暗窥一些玄奥剑式,俾便回去再加研究以增本门剑术实力。
当然,方才五场比剑,有两场超过百招以上,各种玄奥招式自然也曾出现,如果专程前来偷窥剑招的门派,当然也有了收获。
半个时辰,很快的过去了。
全场英豪,早已各回原位,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望着正北面的大会彩棚,人们的情绪,也随着时间而高昂紧张起来。
海南琼江派的五指山主,已开始在紧衣佩剑,西域冰川席上的郝小玉,仍在那里神色镇定的端坐休息。
全场群豪,突然一阵骚动,同时有不少人喊就要开始了。
蓝天鹏五人转首一看,果见那个中年健壮道人已走出棚。
只见那道人,昂然站定,朗声高呼;第二仪程开始——擂鼓!鼓字方自出口,棚右的那个巨鼓,已咚咚的擂起来。
鼓声一响,全场喧声尤为高涨,而每个人的神情,显然的更加紧张。
咚咚的鼓声一停,全场顿时一静,俱都屏息等着听中年道人的宣布比赛仪程。
须知,十名以内,俱是举世有名的高手剑士,招式之玄奇,打斗之精彩,可谓激烈惊险,扣人心弦。
只见中年健壮道人,傲然向前走了两步,昂首高呼:第二仪程开始——争夺盟主宝座的剑士请入场!全场一听,鸦雀无声,静等着方才与‘青鹤真人’争论的郝小玉出场了,是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望着西域冰川席。
只见郝小玉缓缓起身,依然着原来的银缎霓裳,而且,并未取下脸上的银纱,径向中央木台前走去。
这时全场英豪,早已彩声雷动,直上苍穹。
郝小玉一出场,海南琼江派的五指山主,也随之站起来。
因为,郝小玉只要出场,第一个挑战的对象就是他。
只见郝小玉登上中央木台,微向大会彩棚微一躬身,随即在木台的一端卓立,等候五指山主向青鹤行礼。
五指山主大步登上中央木台,脸带不屑,嘴哂冷笑,显得十分狂傲,让人一看便知他根本没将郝小玉看在眼内。
行礼完毕,立即面向郝小玉站立,同时,阴刁的一笑说;宫主请啦,前天晚上本山主一见你,就觉得有点惊奇,发觉 你比十年前,更年青,更漂亮啦……郝小玉未待五指山主说完,立即叱声说:闭嘴,快些撤出兵刃来!说话之间,也横肘撤剑,呛的一声,寒光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
剑一出鞘,冷焰四射,光华耀眼,一望而知是一柄古剑。
五指山主十年前已见过这柄宝剑,是以并不觉得惊奇,只见他再度阴刁的一笑说:咱们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就连这两柄宝剑,每十年也要亲近一次……话未说完,呛的一声,蓝光一闪,一柄蓝汪汪的喂毒宝剑,已横在手中。
郝小玉冷冷一笑,说:你不要逞能,自今以后,也许你永远没有机会再来黄山搭帐篷了。
五指山主胸有成竹,仰天哈哈一笑说:这话应该由本山主说,恐怕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吧!说此一顿,突然嗔目怒声说:既然向本山主挑战,还不出招动手?郝小玉黛眉一剔,突然叱声说:姓魏的,你要小心了!了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长剑,一式游龙戏水,翻起滚滚匹练,挟着丝丝啸声,直向五指山主击去。
五指山主似是知道郝小玉的剑式,冷冷一笑说:这一招,本山主十年前早领教过了!说话之间,早已旋身出剑,绽出三朵剑花,斜刺郝小玉的上中下。
郝小玉再度一声怒叱:你再接本宫主的这一剑!叱声方自出口,剑式倏变,突然变得快如奔电,剑光一闪,已到了五指山主的胸前!五指山主骤然一惊,急忙侧身仰面,脚跟一蹬,身形猛向后窜,手中的喂毒长剑,顺势去挑郝小玉的香肩!郝小玉知道对方的剑上喂有剧毒,自然不敢大意,为了不让对方逃出圈外,塌香肩,沉玉腕,剑式不变,顺势下点。
同时,再度一声娇叱:你再接本宫主这最后一剑,!这一式变化神速,而且快得只是眨眼之间,果真被郝小玉点中了,势必挑开五指山主的小腹。
五指山主没想到这一届的冰川女侠,身法、剑式,都进步的如此玄奥奇快,这时一见寒光下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惊急之下,无暇多想,一声厉嗥,尖剑疾点台板!身形猛地向左滚侧,左掌同时劈了出来。
只见一团白烟细粉,随着五指山主的掌风,直扑郝小玉的娇靥。
郝小玉一见,顿时大怒,杀机倏起,猛地旋身侧面,躲过了那蓬白烟。
同时滑身飞纵,紧跟五指山主,并嗔目一声娇叱:无耻之徒,胆敢故技重施!娇叱声中,手中长剑,一式江水东流,幻起一道如银匹练,直向刚刚挺身跃起的五指山主闪电斩去——全场英豪看得真切,无不脱口一声惊啁!就在全场惊啊响起的同时,魂飞天外的五指山主,已发出一声刺耳惊心,令人悚然的凄厉惨嗥!只见如银匹练过处,鲜血飞洒,肝肠坠出,五指山主已被郝小玉拦腰斩为两断。
而随剑跟进的郝小玉却趁势凌空跃起,身在空中略微一停,宛如一只临空银凤,飘飘然的落在木台上。
而五指山主的两截尸体,也咚的一声早已坠地,他的腿部和脸部,仍在索索的颤抖和痉挛。
全场英豪,有的喝好,有的惊啊,有的则愣愣发呆!皇甫慧和欧阳紫一看也愣了。
因为她们两人第一次看到冰川女侠的西域丽宫剑法,而且,竟是如此的玄奥,高绝,意外的惊人。
显然冰川女侠的剑法,绝不输于金刚降魔宝录上的佛门绝学,而且,没有一式与她们两人所学的相同。
兰香姬更是格外震惊,因为她一直认为即使她兰香姬不下场,了因也应该有夺得大会盟主的把握。
如今看了这情形,恐怕了因也不敢出场挑战了,因为她知道,了因对广成子的剑法仍欠火候,绝对不是冰川女侠的敌手。
只有蓝天鹏和萧琼华,知道郝小玉用的是柔十二式中的连环第三式——江水东流。
立在大会彩棚下而惊呆了的青鹤真人突然一定心神,厉声大喝:大会立有明文规定,你怎可公然杀人?郝小玉冷冷一笑说:大会也有明文规定,绝对不准暗用迷药和毒粉,方才‘五指山主’故技重施,左掌劈出一把迷粉,人人都看到了,难道你没有长眼睛?青鹤真人为了惹起公愤,共同处置郝小玉,故意厉声说:你完全是捏造事实,以报十年前失败之耻……郝小玉未待青鹤话完,立即怒声说:十年前本宫主已上过他的当了,当时失败完全是由于中毒而神志昏迷……青鹤真人趁机厉声问:为什么你现在并未昏厥?郝小玉冷冷一笑说:现在因为本宫主早已有了准备。
青鹤真人一声厉笑说:现在你已承认,你早已蓄意要杀‘五指山主’…… 。
郝小玉立即颔首说:不错,他如果不施迷粉,本宫主绝不杀他!青鹤真人正待再说什么,少林寺的法觉长老宣了个佛号说:五指山主有没有施放毒物,请‘青鹤’道友派人前去一察便知,如果确有施毒之嫌,五指山主的死应该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冰川宫主。
青鹤真人一听,只得回头看了身后群道一眼,最后他指着一个瘦小道人,沉声吩咐说:你去闻一闻五指山主的左手,看看是否头晕!瘦小道人恭声应是,急步走出棚来。
郝小玉见青鹤左右那么多道人,单单派那个瘦小道人,心知有异,是以,毫不迟疑的沉声说:且莫过来,本宫主尚有话说。
青鹤真人立即怒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说?郝小玉放缓和一些声音说:本宫主请‘法觉’长老派一位大师出来察验,比较公道可靠。
法觉长老未待青鹤有所表示,立即望着身侧的一位僧人,吩咐说:慧根,你去察验一下‘五指山主’的左手,是否有毒粉。
慧根和尚恭声应是,急步向中央木台走去。
青鹤真人一看,面色立变,神情十分难看。
那个瘦小道人,知道已不需要他,只得转身走了回去。
慧根和尚急步登上中央木台,先向郝小玉合什行了个礼,然后走至五指山主的上半身尸体前。
他蹲身下去,拿起五指山主的左手一闻,猛地一丢,倏然站起身来,而且连声咳嗽,一手抚头,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全场英豪一见,顿时大哗,不少人发出怒喝和叫骂!青鹤真人一见,只得望着海南琼江派的席位,怒声说:还不派人将你们的山主尸体抬下去。
如此一说,琼江派席上,立即奔过来五六人之多,而大会彩棚后,也奔出四名提着水桶的中年道人。
片刻工夫,五指山主的尸体已抬走,而木台上的血渍也冲洗干净。
四名提水老道一走下中央木台,榆关门的掌门人齐云生,已起身向青鹤真人抱拳拱揖,略显羞惭的说;本门自本人以下,无人能敌‘冰川女侠’,自认服输,请准予免试。
青鹤真人一听,脸色又是一变,不由转首去看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乃峨嵋剑术最精绝的一人,而且峨嵋乃九大门派之一,也不容许他未曾动手便自认服输。
这时见青鹤真人转首看来,只得缓缓起身,合什宣了声佛号,说:贫衲久仰丽宫绝学,今日果然如愿了,就由贫衲陪宫主走几招吧!说罢离席,面带微笑,神色自若,接过一个青年僧人捧过来的带鞘长剑,大步走向中央木台前。
全场英豪一见,气氛再度紧张起来,因为了空大师是当今武林有名的用剑高手,这一场比剑,必然惊险精彩。
当然,也有不少人为这位美丽无双的冰川女侠捏了一把冷汗。
了空大师左手握着剑鞘,登上中央木台,同样的向大会盟主青鹤行礼。
接着,再向郝小玉,单掌合什,微一躬身,说:请宫主赐招吧!说话之间,并不撤剑,想是要等郝小玉进招时同时撤出来。
郝小玉自然也深知了空的厉害,但她经过和五指山主的交手,而仅在第三招上便将五指山主斩为两断,因而她信心大增。
这时听了空大师要她进招,而且也不撤剑,因而也不谦逊,立即一横手中宝剑,清脆的沉声说:大师准备,请恕本宫有僭了!了字出口,飞身前扑,一式银莺出谷,长剑直刺了空的前胸。
了空大师一见,倏然侧身,横肘抬臂,就要撤剑!但是,就在他侧身抬臂的同时,郝小玉的剑势倏变,而且郝小玉的身形,也滑到了他的面前了。
于是同时,剑身滑过了空大师的头上,顺着他的右肩,直削他的右肘和右腕!了空大师做梦也没想到,郝小玉不但剑式诡绝,而且身法也快的惊人,他知道,如果微一撤剑,右肘势必被她斩断。
惊急之间,震耳一声大喝,飞身倒纵五步,同是,趁飞退之际,企图将提在左手的长剑撤出来。
岂知,郝小玉竟如影附形一般,随身跟进,而且,剑绽四朵银花,同时罩住了了空大师的左右上下。
了空大吃一惊,不由怒喝一声,竭力再退两步。
郝小玉旨在刹刹了空的傲气,这时见了空已急得面红耳赤,连声大吼,也就适可而止,立即刹住身势。
压力一减,了空大师也急忙撤出剑来,同时不自觉的吐了口气,可见他被压迫的是多么气结焦急。
而且,他低头一看自己站立的位置,再有一步便纵落台下了。
这时,全场出奇的静,可称得上鸦雀无声,落叶可闻。
青鹤真人愣愣的立在椅前,目光直直的望着场中,他完全惊呆了。
法觉长老的红润面孔上,已无任何表情,可知他的心情是如何的沉重。
皇甫慧和欧阳紫,已开始对冰川女侠的剑术赞服,对她昔年柬邀银衫剑客前去比剑是有资格的。
蓝天鹏和萧琼华的面容上,也开始现出了惊异和赞许,他两人确没想到郝小玉的天赋和领悟力,竟是如此的惊人。
因为郝小玉施展的柔十二式,都是在萧琼华匆促之间传授的,而且,只是以指代剑作了样子,讲了些口诀。
而对面的清云道长,可真的愣了,他做梦都没想到,郝小玉能逼得鼎鼎大名的了空大师,竟拔不出剑来。
就在全场一静,众人心电转念间,郝小玉已叩剑歉声说:非常抱歉,忘了大师还没撤剑呢!了空大师一听,老脸通红,立即宣了个佛号,心平气和的说:宫主剑术,十年有成,老衲已心服口服,由衷认输了!说罢横肘,竟将刚刚撤出的长剑,又黯然收进鞘内。
郝小玉一见,立即焦急的说:大师尚未出剑,怎能……话未说完,了空大师已坦诚的说:宫主在第二招剑光绕头而过,径削老衲的肩肘时,那时已是宫主胜了,怎么,难道宫主你自己还不知道?郝小玉听得一惊,只得颔首歉声说:本宫主总觉得应该让大师手持长剑,有个施展绝学的机会……话未说完,了空大师已淡淡的说:不必了,宫主美意贫衲心领了!说罢,径向青鹤真人微一躬身,走下中央木台,直向峨嵋本席走去。
这时,全场才开始掀起纷纷的议论声。
当然,绝大多数的有识之士,都批评了空大师的失败是咎由自取,以他身经百战的老经验,对付冰川女侠这样的高手似乎不该如此大意。
了空大师走回本席,少林寺的法觉长老,立即由大椅上站起来。
他看了一眼木然沉思的青鹤真人,径由身侧僧人手中将剑撤出来,抱剑离位,径向中央木台前走去。
法觉长老的声望,似乎与了空大师又自不同,全场大多数的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但是,走向中央木台前的法觉长老,神情严肃,脚步显得有些沉重,看情形,他也到了为派誉声望奋力一搏的 地步。
法觉长老走至木台上,先转身向青鹤合什行礼,回身又向郝小玉合什躬身,和声说:贫衲‘法觉’,久仰宫主剑术无双,独步西域,昔年曾柬邀‘银衫剑客’前去较技,剑道之精,自然所传不虚……郝小玉一面还礼,一面谦逊说:大师太夸赞了!法觉长老继续说:贫衲不与人动手过招,已近三十年了,尤其是女施主……郝小玉立即关切的问:怎么,大师的意思是?……法觉长老继续说:贫衲的意思是你我各别对抗出招,贫衲先出一招,由宫主破解,为了使天下英雄施主们,俱都看到,我们仍以宝剑实施!郝小玉一听,首先慌了,因为这种对抗方式,首先要有精锐的目力,其次才是高绝的剑术,因为些微剑路看错了位置,便会被判为输。
但是,法觉长老提出了要求又不便拒绝,如果坚持实剑相搏不但有强人所难之嫌,也有自觉剑术不如人的事实。
心念电转,觉得先发招让法觉破解,不但可抢制机先,也可看一看他是如何的破法,懂得了他的方式,也未必就落败。
于是,颔首称好,但却不解的问;是否由本宫主先出剑?法觉长老毫不迟疑的说:那是当然,按照大会规定,自然是宫主先发招!说罢肃手说请,自己退至木台一角。
郝小玉转身面向木台中央,长剑一挥,先幻起一道弧形匹练,接着进步欺身,一阵匹练翻滚,又跟进了一剑。
剑式一毕,飞身退至木台另一端。
也就在郝小玉飞身退回的同时,法觉长老已飞身纵入台心。
只见法觉长老,神情凝重,足尖刚刚点着台板,长剑已飞舞起来。
但是,他一阵急速的出剑间,同时一连退了三步。
最后,才见他霜眉一挑,奋力刺出一剑——郝小玉天资聪明,超人一等,一看即通,她看出法觉长老竭力防御,连退三步,最后奋力刺出一剑。
是以,一俟法觉长老飞身退至一角,立即纵至法觉长老刺出一剑处,剑势一横,刷刷有声,在剑摇千朵银花,寒锋密集如林的情形下,节节逼进,步步紧跟,周围一丈之内,剑气汹涌,啸声丝丝。
郝小玉只是一心一意的施展剑势,不觉已进逼到木台的东南一角。
全场不少人看了,认为好玩,发出了哈哈大笑。
一旁凝神观看的法觉长老,霜眉紧皱,神情凝重,一俟郝小玉飞身退回原来的位置,立即纵至郝小玉方才的起始剑式处。
只见法觉长老,将伸出之剑急忙撤回,迅即后退,手中长剑,不停的左封右挡,他不自觉的向着东南角退去!场中那些发笑的人这时一看,觉得情形有异,这才停止了笑声。
看看将至东南台角,法觉长老已经额角渗汗是满面通红了。
最后,他终于大喝一声,奋力封出两剑,但他的后脚业已踏空,只得一个倒纵,退落到台下去!全场英豪一见,立即掀起一片惋惜啊声!方才那些发笑的观众,这才知道法觉长老失败了,少林派在这一届大会上,仍没有夺得论剑盟主。
法觉长老一落地,立即点足纵上木台,面向郝小玉合什低声说:宫主剑法精绝,贫衲不是敌手,今日得瞻绝学,贫衲感激不已!说罢纵下台去,也不待郝小玉发话,大步向本席前走去。
全场英豪一见,立即暴起一阵声如雷鼓般的热烈彩声。
任何人都听得出,全场观众都为法觉长老的高深涵养和坦白诚实而喝彩,因为法觉可以胡乱舞剑,而不承认失败,最后再用实剑比赛。
但是,他是一个素有声望的有道高僧,正直的心性,不容他低贬自己的身价和清誉。
郝小玉一直叩剑肃立台上,目送这位心情沉重的老僧走回本席,但是她知道,法觉长老虽然失败了,但少林的派誉和他的声誉却提高了。
沫觉长老一走回少林本席,咚咚的巨鼓,立即响起来。
全场数万英豪的情绪,也因而高涨起来。
须知一届大会的盟主,往往能决定武林的祸福与升平,像这样重要的盟主宝座,如果让西域夺去,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女子,这对中原的男子剑士来说,多少是一件脸上不光彩的事,因而,有不少人希望盟主的宝座不能让冰川女侠夺去。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看着大会盟主的宝座不保了,了空大师输了,而少林的法觉长老也败下阵去。
鼓声一歇,余音缭绕,身为大会盟主的青鹤真人,已抱剑走出棚来。
------------------------------晓风扫校忆文《冷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