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村上已有行人和犬吠,挟杂著老人咳嗽声。
银龙立身院中,似乎忘了他置身的环境,徐吹的晓风,轻拂著他的黄绒大氅微微摆动。
若兰看了龙哥哥的神态,芳心深感疼痛,立即趋步迎了过去。
脚步声,把银龙由沉思中惊醒,他立即闻声转过身来。
银龙一见若兰,星目不觉一亮,俊面上立即掠上一层羞愧神色,朱唇不停牵动,似乎要说什麽,但又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若兰见龙哥哥在一夜之间,竟变得判若两人,神色忧伤,相见不语,心中难过得几乎掉下泪来。
她强自镇静自己,走至银龙身前,凤目注视著银龙的俊面,深情关切的问:龙哥哥,你在想什麽?银龙一见若兰,面对著这个纯真圣洁的少女,他内心羞愧得无地自容,如非师仇未报,这时他早已举掌自毙,离开了这个罪恶人间。
想到昨夜,他几乎不敢相信做下那种事的人,就是他自己,当时的情形,他已记不太清楚了,脑海里仅有一个模糊影子。
但,他心理明白,他为什麽会失掉了理性,会骤然冲动的无法自制,这时,他已恨透了虚幻仙子。
他起来得很早,他没有注意到门闩已被若兰拉开,他静静的立在院中,他决心报却师仇,将宝镜转授给另外一人後,自己便隐居深山,或遁入空门。
因此,他除了对若兰深感愧疚外,心情异常平静。
若兰见龙哥哥久久不答,不觉趋前一步,又深情柔声问:龙哥哥,你在想什麽?为什麽不理我?说著,晶莹的凤目中,已闪烁著隐隐泪光。
银龙满面羞愧的黯然说:我在想,假设我作了对不起你的事……若兰不愿龙哥哥自己说出那件事,因此未待他说完,立即插言说:不,龙哥哥,你永远不会作对不起我的事。
银龙听得面色一变,心中宛如刀割,强抑激动心情,问:兰妹,我要是作了对不起你的事呢……若兰立即坚毅的肃容插言说:那一定是情不得已,为势所迫,或是受了不可抗拒的外力诱惑,如在这样的情势下,不论龙哥哥作了如何对不起小妹的事,小妹都不会计较的。
银龙一听,心情激动,血脉翻腾,感动的几乎不能自己,他方才已经想过,深知兰妹妹一定会宽恕他,但,他的内心却受著深重的谴责。
若兰已看出龙哥哥有些过份激动,情不由己的又伸出一双柔荑,轻轻握住龙哥哥的两手。
银龙剑眉轩动,玉颊孪痉,星目中已滚动著泪水。
就在这时——上房的门闩,哗啦响了。
银龙、若兰,心头同时一震,知道有人即将出来,脚尖一点地面,双双飞身纵回房内。
两人刚刚进入室内,呀然一声,上房的门开了。
接著,响起老婆婆叮嘱少女准备早饭的声音。
若兰落地後,即向内室走去,见君姊姊仍在甜睡,趋前一看,不觉慌了,脱口发出一声惊呼:龙哥哥快来!银龙听得心头一震,飞身扑进内室,来至床前一看,只见君姊姊黛眉紧蹙,凤目紧闭,粉面艳红,樱口如血。
额角,鬓间,已渗满了油油汗水,身上仍散发著丝丝奇异香气。
若兰一闻异香,立敛心神,默念玄功,琼鼻内再闻不到一丝香味。
银龙看後,暗暗心惊,他确没想到虚幻仙子的销春香,居然如此厉害,自此心中已伏下杀机。
若兰那声惊呼,已将昏睡中的丽君惊醒。
丽君缓缓睁开眼睛,一见若兰,凤目立即涌上两泡泪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兰妹妹……若兰见丽君醒了,急上一步,俯首关切的说:君姊姊,你病了!丽君望著若兰,神情激动,泪如泉涌,樱唇连连启合许久,心中的话依然没有说出口来。
若兰立即亲切的阻止说:君姊姊,你现在烧的很厉害,不要说话,多睡一刻吧!丽君轻声一叹,幽怨的望了银龙一眼,凤目立即合上了。
银龙立在床前,愧悔交集,心痛如割,看到娇艳如花的君姊姊,被自己粗野疯狂的摧残到如此地步,内心惭愧得无地自容。
但,他也恨透了虚幻仙子,他决心除去这个不知害过多少豪杰侠士的无耻淫妇。
银龙、若兰,默默的望著丽君,只见她的粉面,愈来愈红,香汗愈流愈多。
若兰凤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麽,急声问:龙哥哥,那天龙女老前辈给你的小翠碗呢?银龙听得一楞,不知若兰要碗何用,立即由怀中掏了出来。
若兰接过一看,只见小碗色呈碧绿,质同翡翠,隐隐闪著万道光华,若兰那天没有看清,这时一看,果是一件稀世珍品。
抬头一看,见龙哥哥仍立著没动,立即急声说:龙哥哥,快去拿水来。
银龙满怀不解,立将外室水壶拿来,一面向若兰端著的小翠碗中倒水,一面不解的问:兰妹,你要水作什麽?若兰听得一楞,立即不解的说:上次龙女老前辈不是也用净雪给我泡水喝吗?银龙一听,立即失望的说:因为那时有……银龙的冰蟾两字尚未出口,小翠碗的水,已如热水沸腾般,冒著无数细小泡珠,渐渐变成了乳色液体。
只见碗中,再没有冰蟾发出的那蓬七彩毫光,和丝丝扑面的冷气。
银龙看後,完全呆了,也不觉脱口说:兰妹,赶快给君姊姊喝下去吧!若兰再不犹疑,即将丽君由床上揽坐起来,亲切的说:君姊姊,快把碗里的水喝下去。
说著,将手中的翡翠小碗,送至丽君的嘴边。
丽君睁开凤目,看了一眼小翠碗,立即将碗中乳状液体喝了一口。
银龙、若兰,四目一直注视著丽君。
丽君尚以为碗中是什麽灵丹妙药,喝了一口,淡淡无味,直如白水,但看了银龙和若兰脸上凝重的神色,立即一口气喝光了。
乳白液体一入丽君腹中,神色顿时一惊,只觉腹内冷气四窜,心烧顿消,头脑清醒,心智立明。
银龙一见丽君粉面上的惊容,心头不觉一震,不知是好是坏,立即惶急的问:姊姊,你觉得怎麽样?丽君精神一振,容光焕发,立即坐直身躯说:这真是最灵的仙丹,不但心中郁火全消,并觉得心清气爽!若兰一听,不觉一呆,立即不解的说:真怪,我那时雪水一入口内,满口生香,清凉无比,但入腹以後,立生一股阳和热流,分别流向四肢,立感神志模糊,昏昏欲睡,一直睡了一个多时辰,今天君姊姊和我那天却恰恰相反……银龙见君姊姊好了,又看到兰妹妹那幅茫然憨态,顿时忘了愁苦,不觉笑了,於是,立即解释说:因为那时雪水里放有冰蟾!若兰、丽君几乎同时问:冰蟾呢!银龙立即说:给我吃掉了!若兰立即不解的问:你怎的会把它吃掉了呢?银龙一笑,立即将那天在会仙峰腰发生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丽君一听,立即说:难怪那天晚上,在摩天东岭,你单掌一翻,立将我三哥赛尔敦震退数步,那时大哥逍遥羽士就怀疑你必有奇遇,不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绝难有那样深厚的功力。
说话间,老婆婆已命少女将早餐送来。
三人立即走至外室,向著送饭的少女说声谢谢。
只见桌上放著一碟咸萝卜,一碟咸白菜,一盆小米甘薯稀饭,热气腾腾,喷香扑鼻。
三人都有些饿了,尤其银龙和丽君,更感饥肠辘辘。
饭间,若兰格外高兴,三人谈谈说说,顿时忘了一切,只有银龙,心中尚有一些不快。
饭後,三人走出屋外,老公公已将马拉来,少女和老婆婆也在院中。
银龙立即取出一锭足有二两的白银,交给老公公为酬资,并向他们深致谢意。
老公公,老婆婆,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不能不要,但也客气了一番,便由老公公的手里,转到老婆婆的荷包里。
银龙三人,拉马出门,登鞍上马,直奔村外。
这时,太阳已升上树梢,原野一片柔和阳光,田间不少勤劳朴实的农人,早已开始耕耘。
乌驱三马,狂驰如飞,扬起三道滚滚烟尘,直奔正南。
正午时分,来到栖霞县城东的一座大镇上,街上商店不少,看来也极热闹,栖霞县城的高大箭楼,仍隐约可见。
由於三人有马,找了一座兼有酒楼的客栈停下马来。
店夥将马拉过,三人立即登上酒楼。
银龙游目一看,楼上酒客并不太多,大致都是过往客商,极少武林人物,因此并无人特别对三人注意。
酒保立即将三人引至靠街窗的一张空桌上坐下。
三人落座後,觉得一路平顺,心情轻松了不少,每人要了两道可口的菜。
酒保见三人没有要酒,觉得有些奇怪,立即对银龙笑著说:爷,不要壶酒吗?本号有上好陈年白乾、玫瑰露还有特制的女儿红……由於昨夜喝酒引发了潜伏腹中的销春香毒素,今天银龙和丽君,对酒已不敢再领教了。
这时银龙、丽君,听到酒保报出酒名女儿红,两人互看一眼,心有同感,都不觉红飞耳後。
若兰立即佯装浏览街景,转首望向街外,对街也是一座酒楼。
她发现对街酒楼窗前一桌上,坐著四个灰袍老道。
中间老道年约五旬,须发灰白、秃眉、塌眼,一脸麻子,神色有些慌急,两眼正怨毒的望向这边。
其馀三个中年老道,正在匆匆会账,似乎就要离去。
若兰看得有些奇怪,立即转过首来,发现酒保已经走了,於是急对银龙、丽君低声说:你们快看,对过酒楼上的四个老道。
银龙、丽君,举目一看,四个老道正在下楼,仅仅看到一点灰布道袍。
丽君不解的问:兰妹,你觉得他们可疑吗?若兰立即把方才见到的情形说了。
丽君黛眉一蹙,望著银龙,说:莫非是邛崃派的玄灵老道?银龙立即颔首说:可能是他们。
若兰不解的向丽君,问:姊姊,你们怎的认识他们?丽君立即将在福山狭谷遇到玄灵、妙亮的事,说了一遍。
说话间,酒保已将饭菜送来。
饭後,三人又要了一壶好茶,直到乌骊、枣红,和小白,被店夥拉出街外,三人才付账走下楼来。
街上虽有武林人物,但却无人对银龙注意,由於若兰发现了玄灵老道,三人已提高了警惕。
三人上马,轻驰缓进,直奔南街,一出镇口即看到前面十数里外,有一座方圆不足十里的独峰山。
山势不高,浓荫翠绿,在艳丽的日光下,显得恬静、秀气、景致宜人。
三人一抖丝缰,放马疾奔,狂驰如飞。
前进数里,官道渐向西南斜去,似乎沿著山麓前进。
渐渐,发现前面山腰绿荫中,露出数道巍峨殿脊,琉砖璃瓦,映日生辉,看来气势不凡。
银龙看罢,慨然一叹,似有感触的自语说:山不高峻秀,潭不深有龙,在此小山立庙,终日礼佛诵经,砝除尘念,节志苦修,亦不难参悟玄机,得道成仙。
若兰一听,粉面立变,转首看了剑眉紧蹙,神色黯然的龙哥哥一眼。
丽君心头一震,眉间立即掠上一丝幽怨,凤目盈泪,旋滚欲滴,她听得出龙弟弟已有了看破红尘之意。
她在想,果真龙弟弟遁入空门,披上僧衣,她自己也决心找一庵院削发为尼。
这时,三马已驰至山前,官道是沿著山麓前进。
三人转首一看,山虽不高,但巅顶也有百丈以上,全山俱是苍劲松林,山腰那座大庙,已能清楚的看到大开的山门。
再转首前看,半里外的官道中央,并肩立著三个身穿长衫的人。
银龙定睛一看,不觉发出一阵冷笑。
驰至距三人十数丈处,若兰已看出中间一人,正是酒楼上看到的那个麻脸老道,和另外两人,还有一人不知因何不见了。
丽君心情正在郁闷之际,一见玄灵老道,和光明、正明两人,不觉黛眉一挑,立即喔声说:这三个老道,的确是活得不耐烦了。
丽君的话声甫落,立即飘来一声浑厚的无量寿佛。
银龙来至玄灵三道身前五丈处,举手停马,立即马上扬声问:三位道长,为何又无端拦阻在下的去路。
玄灵麻脸强笑,目光闪烁,单掌胸前微微一立,接著朗声说:贫道玄灵,奉栖霞观观主涤英道长法谕,在此立候,请小施主和两位女菩萨入观待茶稍息。
银龙心急赶路不愿多事,强忍心中不悦,立即抱拳一笑说:在下尚有急事在身,不便延误,就烦请三位道长,转告栖霞观主俟在下事毕,再入观答谢观主的盛意吧!说著,看了一眼由山麓直达山腰栖霞观门前的,近千级蜿蜒上升的台阶。
玄灵依然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银龙,说:小施主虽有要事在身,盏茶时分,也误不了多少行程,况且三位跨下各有一匹宝马,栖霞观近在咫尺,观主涤英道长,久闻小施主武功高绝,剑术无敌……丽君已看出玄灵老道有意拖延时间,故意用言语噜嗦,不觉芳心大怒,黛眉一挑,一声厉叱:闭嘴——厉叱声中,翻腕撤剑,呛啷一声,寒光闪烁,背後短剑,已撤出鞘外,同时凤目冷电一闪,继续厉叱说:分明想报前日狭谷之仇,却籍故邀请入观,有本事快些亮剑,何必赘言胡缠,如果自觉技不如人,劝你三人还是早些离开,再要噜嗦,可知姑娘手中‘白霜剑’的厉害!玄灵老道一听白霜剑面色顿时一变,想不到马上青衣褶裙少女,竟是蒙山老尼的爱徒。
这时,银龙、若兰才知丽君手中的短剑,称名白霜,看了玄灵老道的神色,断定白霜剑即是蒙山老尼昔年仗以成名的宝刃。
立在玄灵身侧的光明、正明,早已神色惶急,面黄如土,目光不时望著山腰的栖霞观。
玄灵老道似乎下了狠心,麻脸顿现狰狞,嘿嘿一阵冷笑之後,立即咬牙恨声说:你们几个小辈,在福山狭谷,连番出手,相继剑劈掌毙了本派上代两位长老,为本派数十年来罪大恶极,不可宽恕的唯一切齿仇人,道爷虽然学艺不精,今日舍却老命不要,也要将你们三个小辈溅血此地,栖霞观主,为本派长老多年道友,稍时也不会放过你们三人。
说罢,牙一咬,眼一瞪,倏翻右腕,呛的一声,背後长剑已撤在手中。
丽君一见,怒声应好,一长身形,离鞍腾空,飘身落在马前,左手一指玄灵三道,厉叱一声,说:姑娘急於赶路,没时间同你们久缠,你们三人就一齐上吧!玄灵一听,立即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厉笑。
扁明、正明俱都面色苍白,目闪惶急,明知不是对手,这时也不得不硬著头皮撤出剑来。
丽君见三道已撤出剑来上,立即娇叱一声说:你们不先递招,姑娘可要僭先了。
说话之间,飞身而前,手中短剑,一招艳雪飞花,幻起银星万点,直奔中间的玄灵老道。
扁明、正明,同时一声暴喝,振腕挺剑,分由左右,疾点丽君的香肩,玄灵老道,也疾扑向前。
若兰早已飘落马前,翻腕撤出长剑,这时,看了三道攻势,不由粉面一变。
但想起君姊姊,指名向三道挑战,自觉又不便向前。
因此,看了依然端坐马上的龙哥哥一眼,只得横剑观战。
只见君姊姊一声冷哼,香肩连闪,剑势倏变,疾演星月交辉,分迎光明、正明的长剑。
扁明、正明,深知丽君短剑厉害,同时暴喝一声,跨步闪身,沉腕低剑,各自疾退五步。
这时,玄灵老道的长剑,已劈至丽君面前。
丽君攻击光明两道是虚,诱击玄灵是实,於是,一声娇叱,顿身仰面,短剑翻腕一立,疾演一柱擎天,变招之快,疾如电闪。
玄灵老道,存心拚命,剑势依然不变——喳——的一声,火星两点,玄灵长剑,应声而断。
玄灵老道,毫不惊惧,一声大吼,右腕闪电下沉,断剑疾刺丽君的丹田。
同时,光明、正明,已挺剑刺向丽君的双肩,丽君三面受敌,顿时惊险万分。
银龙一见,面色大变,一声大喝,飞身离马。
若兰一声惊叫,连人带剑,飞扑而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蓦见丽君一声厉叱,闪电躬身向前,短剑横阻玄灵断剑护手,藉力莲足一点,娇躯弓形倒窜,疾如脱弦之箭。
银龙一见立顿身形,若兰一见迅急沉剑。
扁明,正明两剑同时刺空,玄灵冲势依然不减,吓得光明两道,大声惊叫,迅疾举剑。
蓬——的一声,玄灵三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立即撞作一团,光明两道高举的长剑,顿时相撞,铮然一响,火星四溅。
三道撞在一起,只觉天旋地转,眼睛金星乱闪,加之又怕丽君继续出剑,吓得横剑转身,左顾右盼。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厉啸,由半山传来。
玄灵三道一听厉啸,精神同时为之一振,立即转首望著栖霞观。
银龙三人循声一看,只见半山一道人影,沿著千级蜿梃台阶,如飞而下,宛如巨鹏掠山飞行,直向山麓扑来。
渐渐已能看清飞来人影,是个白发苍苍,道髻高挽,一身灰袍,背插长剑的花甲老道。
花甲老道,两臂飞张,口发厉啸,一双电目,寒光闪闪,一张长脸,红润发亮,如银长髯,飞舞胸前。
银龙三人看罢,知道来人即是栖霞观观主涤英了。
蓦然——一阵疾如雨点般的清脆云板声,响自栖霞观。
就在栖霞观主涤英,刚刚到达山麓的同时,半山栖霞观内,势如潮水般,涌出数十灰衣道人来。
这时,栖霞观主,已来至近前,一双大袖一抖,飘身立在玄灵二道之间,首先看了撞得鼻青脸肿的玄灵一眼。
玄灵一见栖霞观主,立即慌急的说:启禀观主,在福山狭谷掌毙剑劈本派两位长老的,就是这小子。
说著,举手指了指卓立两女之间的萧银龙。
栖霞观主涤英,怒容满面,电目一扫银龙三人,立即仰面发出一声厉笑,接著不屑的振声说:我道是什麽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是三个胎毛未褪,乳臭未乾的丫头小子。
说话之间,神色狂傲,语气轻蔑,明知银龙掌毙了邛崃派两位长老,依然未将三人放在心上,涤英老道的武功,看来必有惊人之处。
银龙听罢涤英老道的一番话,不由气往上撞,剑眉一扬,立即冷冷一笑说:道长执掌栖霞观,必是深修有道之士,自然知善恶,辨是非,和道家最忌的贪、诳、嗔……栖霞观主,未待银龙说完,霜眉一轩,抚髯一阵狂笑,接著不屑的说:好个无知小子,居然胆敢与道爷谈起道来了……丽君早已不耐,也未等涤英老道说完,一声厉叱,掠身而出,黛眉一竖,横剑怒声说:既然你这老道不通人性,不懂道理,何必多费唇舌,快些亮剑吧,否则路人越聚越多。
涤英老道游目一看,官道两端八九丈外,果然立了不少行人,自己观中弟子,也来了不少。
看罢,又是一声狂笑,接著傲然说:道爷数十年,尚未用过背上长剑,对付你这个黄毛丫头,何需兵刃。
丽君一听,顿时大怒,一声厉叱,挺剑直刺,势挟劲风,又快又疾。
栖霞观主一声轻蔑大笑,衣袖一拂,身形横飘闪过。
丽君一声冷笑,剑化拨草寻蛇,幻起一道光弧,刷的一声,随影刺到。
涤英老道身形刚落,短剑已到,心头猛的一震,脱口一声大喝,上身微晃,倏退三尺。
接著进步欺身,竟展开只身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与丽君的短剑相搏。
丽君怒哼一声,力透剑身,光芒盈尺,一连攻出三剑,抖摇寒星万点,立劈银锋如山,横扫耀眼匹练。
栖霞观主一生用剑,尚未看到过如此凌厉的剑法,如非自己早年即已悟出两种掌剑精华,恐怕方才腹部早已开花。
丽君连攻三剑,竟没将涤英老道逼退,心中警惕立生,顿时不敢大意。
银龙剑眉紧蹙,星目凝神,一直注视著场中的丽君,银龙似乎也没想到,栖霞观主,以一双肉掌,居然敌住了持剑的君姊姊。
横剑而立的若兰只看得玉手出汗,芳心焦急,她已看出如果老道撤出长剑,君姊姊恐怕不是敌手。
再看场中,掌影似山,剑锋如林,劲力疾旋,风声呼呼。
涤英老道,掌袖兼施,凶猛狠准,身形快速绝伦。
丽君姊姊,身形飘忽,剑走轻灵,愈战愈勇,难分胜负。
若兰觉得君姊姊方才力斗三道,受了一番惊险,不宜再斗栖霞观主,决心将君姊姊替出。
心念间,立即默记了几招云鹤仙长口授的剑势,於是立即大声说:君姊姊下来休息,小妹前来替你。
话声甫落,抱剑领诀,飞身疾扑,前进身形,不疾不徐,宛如凤伏。
银龙一见,顿时大惊,不觉脱口疾呼:兰妹回来——疾呼刚刚出口,玄灵一声大喝,夺过光明老道的长剑,如飞截在若兰身前,塌眼一瞪,挺剑就刺。
若兰身形微顿,长剑疾翻,幻成半轮光华扇面,轻点玄灵的剑尖。
嗡然一声轻吟,玄灵剑尖立被点偏。
若兰凤目一亮,一声轻叱,手中长剑快如闪电般,已削向玄灵的右腕。
玄灵只觉两眼一花,右腕寒芒已到,吓得张口发出一声亡魂惨叫,撒手丢剑,纵身暴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若兰身形微顿之後,再向打斗激烈的涤英老道扑去。
涤英老道一见,傲然哈哈一笑,说:哈哈,道爷再试试你这丫头的剑,到了什麽火候!说话之间,竟舍了丽君,转奔若兰,同时,运掌如飞,似实似幻。
丽君一见顿时大怒,厉叱一声,正待再扑……只见兰妹妹,身形一旋,手中长剑,随身绕出一道翻腾匹练,接著长剑一停,滚滚剑光骤失。
涤英老道,一声冷笑,双掌似拍似劈,出手迅捷无比,疾如闪电般,分扣若兰的手腕和香肩。
银龙、丽君,顿时大惊,不禁脱口发出一声惊呼。
涤英老道见若兰依然不躲不闪,一声怒哼,两掌倏变为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若兰突然挺剑疾点,寒光一闪,直奔涤英咽喉,出剑之快,宛如电光石火。
涤英老道大吃一惊,不由面色倏变,两袖一抖,身形暴退斜升。
若兰黛眉一挑,接著一声娇叱,欺身直进,长剑猛送,振腕闪电一挥——嗤——的一声,一角灰布,应声飘落地面,栖霞观主的道袍,立被若兰的剑尖扫下一块。
若兰立顿身形,横剑停身,并未再趁势追击。
这时,银龙、丽君两人完全看呆了,想到江湖盛传云鹤仙长用剑为武林之冠,看来果不虚传。
今日若兰施展两招,无不神奥奇异,暗含无穷玄机,静时如止水,快时如惊电,轻灵曼妙,动在意先,确是罕见。
玄灵和栖霞观的数十道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蝉,想到观主,掌剑双绝,无人能出其右,尚不敌对方一个白衣少女,无不胆战心寒。
围立官道两端看热闹的路人,其中也有不少武林人物,这时同声暴起一声如雷烈采。
涤英老道,飘落地面,低头一看道袍,只气得面色铁青,银须飞舞,浑身不停的只抖,一双虎目,冷电闪烁,惊异的望著若兰。
这时,听了周围如雷采声,老脸顿时一红,不觉仰面发出一声厉笑,接著,傲然朗声说:本观主一生用剑,鲜逢敌手,数十年无人能在本观主剑下走过十招。
说著,又是一声遮羞大笑,目光一扫银龙、丽君和若兰,继续朗声说:你们三人,任何一人能胜得本观主一招半式,你们即可拉马就走……丽君看了涤英老道的狂傲神态,芳心顿时大怒,未待老道说完,琼鼻一哼,立即不屑的说:哼,你自信能拦阻得住吗?涤英老道,双目怨毒的望著丽君、银龙,立即发出一阵阴森冷笑。
同时,缓缓举手,轻轻翻腕,呛啷一声龙吟,寒光闪闪,耀眼生辉,一柄光华眩目的长剑,已撤在手中。
银龙丽君一见,面色不禁一变,知道栖霞观主手中是柄锋利宝剑,两人心中犹疑,不知应否替下若兰……心地淳厚的若兰,立即憨直的说:道长身为一观之主,说话可不能不算,既是这样,我就先向道长讨领几招不传绝学吧。
说罢,意态从容,领诀抱剑,樱口含笑,目光悠闲,卓立以待。
栖霞观主乃数十年用剑高手,这时一见,不觉面色一变,只见若兰执剑平稳,心意气合,完全符合剑术最高要求,他一直想不透当今武林中,有谁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女弟子。
这时,涤英老道,已完全失却战胜的信心了,於是,眼珠一转,灵机一动,立即哈哈一笑,说:小泵娘尽可放心,贫道决不食言,只要你能在贫道剑下走过十招,贫道即放你们三人过去。
若兰虽纯真娇憨,但智慧极高,早已看透老道心意,想以数十年剑上功夫,应付十招,落个全身而退。
於是,微颔螓首,樱唇绽笑,说:我们一言为定,就请道长赐招吧!涤英抚髯哈哈一笑说:贫道年逾八旬,须发霜白,岂肯抢先递招,你尽避出手就是。
说话之间,虽乃朗声铮然,但老脸上的狂傲神色,已不复再见了。
银龙、丽君,听了涤英由道爷改称观主,由观主改称贫道的口气,已看出涤英到了进退不能,骑虎难下的境地。
玄灵老道在若兰一招之下,险些丧了生命,知道白衣少女武功更是不凡,这时见栖霞观主,神色数变,已看出涤英老道只抱著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能挨过十招,保住一世声名,已经感谢佛祖,决不会再为邛崃派卖命了。
若兰冰雪聪明,岂能看不出涤英老道的心意,於是淡淡一笑,娇声应好,手中长剑,一招凤雏出巢,剑化寒星两点,直奔涤英老道的双肩。
涤英老道,深知今日遇到了劲敌,早已凝神怯虑,功贯右臂,力透剑身,准备仗宝刃取胜。
这时,见若兰挺剑分刺双肩,长剑立即领诀迎出,疾演分花拂柳,竟图斩断若兰的长剑。
若兰发觉涤英剑式,不但挺刺疾如电闪,且隐含丝丝劲力,尤其剑气寒飙嗖嗖,刺肤扑面,因此,对老道的剑,格外加上小心。
於是,旋身拗步,沉腕低剑,顺势削向涤英的腰间。
涤英老道,见若兰两招剑势,俱都平平,不觉雄心再起,傲气复生,又起了争胜之心。
於是,大喝一声,剑势倏变,以数十年苦修剑法,展开一轮如狂风骤雨般的急攻,招招狠辣,式式进逼。
剑势,迅捷如电,快速如风,寒芒暴涨,光华刺目,剑啸丝丝慑人,风声震耳呼呼,顿将若兰团团罩住。
蓦闻如山剑光中,若兰一声如莺娇叱,剑啸大起,嗡嗡有声,涤英老道的团团光幕,顿时逐渐收缩。
所有在场之人一看,无不心惊欲绝。
只见若兰剑式连绵,顺势疾演,翻翻滚滚,宛如长江大河,不停不歇,尽向涤英老道的持剑右腕点到。
贬眼间,栖霞观主剑势迟钝,光幕缩减,左闪右躲,连连後退,顿时险象环生,危在顷刻了。
围立人群中发出了连声赞叹,数十老道,面色大变,怵目惊心!栖霞观主,果不愧数十年用剑高手,虽然危在顷刻,快退疾闪,封出之剑,毫不紊乱,尤其没有一般人的乱叫狂喊。
若兰旨在应付涤英老道十招,便早些离开此地,这时见老道抱元守一,已无攻剑馀地,剑势也慢下来。
涤英老道何等眼力,立即看出若兰心意,虽见对方剑势不疾不徐,但方位时机,莫不配合的恰到好处,端的神奇莫测,诡异万分,心中虽想乘隙进击,无奈对方长剑挥舞得天衣无缝。
两人游斗两圈,眨眼十招已到。
蓦闻涤英老道,倏然一声哈哈大笑,袍袖一抖,暴退两丈。
若兰立停身形,抱剑而立,谦虚高声说:道长剑法,当今少见,拜领之下,确是不凡。
涤英老道,仰面哈哈一阵大笑,因此,没人看到他的老脸发红,接著敛笑朗声说:姑娘剑法,为贫道数十年所仅见,在贫道剑下走过十招的,姑娘算是第一人了。
若兰一听,不觉心中暗暗好笑,觉得这个老道,真是大言不惭。
涤英说罢转身,面向群道,振声大喝一声:闪开道路,即速回观。
大喝声中,翻腕收剑,也不待若兰答话,袍袖一拂,疾向栖霞观,如飞驰去。
群道见观主已走,纷纷起步,势如潮水般,也向著半山奔去。
玄灵老道,和光明、正明,自知势薄力孤,只得挟在群道之中退去。
两端围看热闹的路人,但见寒光闪闪,人影飞纵,除了几个武功较深的武林人物看出一些端倪,其馀人等,只觉眼花缭乱,触目心惊,根本不知有胜有负。
若兰举腕收剑,飘身掠至银龙丽君面前,立即有些焦急的说:我们快走吧!路人都围过来了。
银龙、丽君,游目一看,不觉笑了,丽君立即解释说:两端看热闹的人都散了,南边的要向北,北面的要往南,这不是来围我们,他们只是想在经过我们时,多看你几眼罢了。
说著,不觉出声笑了,银龙也跟著笑了。
若兰游目一看,娇靥立即飞上一抹红晖,几乎所有的路人,都转首向她注视,看得小泵娘,浑身有些不舒服。
银龙仰首一看天色。
太阳已经偏西不少了,立即自语似的说:怕有事,偏偏遇上麻烦。
说著,转首一看,发现丽君粉面罩霜,凤目含威,一直盯著身後。
转首再看,星目不觉一亮——只见乌骊三马之後不远处,一匹红白夹花的大马上,静静端坐著一个身穿艳丽道装的妙龄道姑。
妙龄道姑,年约二十四五岁,桃形脸,雪玉肤,柳眉花眼,樱口挺鼻,嘴角含笑,媚眼生辉,给人无比的诱惑。
头上秀发高挽道髻,中插一支翠玉道簪,身穿乳黄道袍,外罩粉红短袖对襟长夹衫,一柄玉拂尘,斜倚肩前,一双俏眼,望著银龙,眨都不眨。
银龙看了马上妙龄道姑的一双媚眼,心中枰然一动,俊面不觉飞红,赶紧一收心神,急对丽君说:姊姊,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说罢,三人急步向乌骊、枣红,和小白三马走去。
但,妙龄道姑,偏偏立在三马之後,不动,也不走。
银龙二人,来至马前,立有一丝淡淡雅香,由道姑身上飘来,不浓,不淡,似郁,似甜。
丽君第一个敏感,粉面倏然骤变,轻哼一声,凤目立即瞪了道姑一眼。
若兰虽也看见,但并未细加注意,这时听了君姊姊的怒哼,才发现马上道姑,狐媚撩人,一直望著龙哥哥。
银龙不知怎的,愈向前走,愈觉心慌意乱,对马上端坐的道姑,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丽君看了银龙不安的神色,心起疑窦,异常不解。
心地纯真的若兰,看了龙哥哥这种魂不守舍的神态,也不觉有些茫然。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一章 妙妙仙姑若兰觉得,道姑乃节志苦修,摒除尘念的人,衣著艳丽已属不当,再乘高头骏马,定是一个佛门不守清规的人。
於是,粉脸一沉,转首对面罩寒霜的丽君,说:姊姊,我们走!说著,香肩微动,当先纵落马上。
丽君见天色已经不早,也不愿再惹事端,听了若兰的话,再度向著道姑发出一声怒哼,飞身翻上马鞍。
艳丽道姑,媚眼一瞟丽君,立即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若兰、丽君,虽也听到那声轻蔑冷笑,但为了不误行程,只好佯装不闻,坐在马上,暗暗生气。
银龙不看道姑,也不看丽君,一踏马蹬,已翻坐马上。
蓦闻艳丽道姑,一声荡然娇笑,问:小相公,身边有了两位娇美如花的姑娘,就不认得本仙姑了吗?银龙被她问得顿时楞了。
若兰听了,也不觉一呆。
只有丽君,芳心怒火再难抑制,不觉黛眉一竖,厉叱一声说:真不要睑,谁认识你?艳丽道姑,粉面一沉,媚眼一瞪,也冷冷的说:不知谁不要脸,好大的醋劲!丽君粉面一红,不觉顿时大怒,一声厉叱,翻腕撤剑,光华闪处,白霜短剑已握在手中。
艳丽道姑,似乎也被惹起真火,一声娇叱说:不给你一些苦吃,你怎知本仙姑的厉害。
娇叱声中,竟放马冲了过来。
这时,走至远处的路人,立即停止了,尚未走远的人,又围了过来。
丽君见道姑放马过来,不觉冷冷一笑,反而端坐马上,横剑以待。
艳丽道姑,人马冲至近前,手中玉拂尘顺势一挥,挟著丝丝劲风,直卷丽君胸前的玉乳穴。
丽君气得已不知脸红,莲靴一夹马腹,小白斜窜八尺,再一个疾转,已至道姑花马侧後,一声娇叱,挺剑直刺。
艳丽道姑大吃一惊,吓得疾催坐马,向前窜去。
围观路人,顿时惊慌,纷纷跑至道路两旁。
小白是匹宝马,丽君又善马战,道姑岂能逃得脱手,一声娇叱,紧跟追至,短剑一招‘拨云见日’,向著道姑後腰扫去。
艳丽道姑,回头一看,不觉面色大变,一声娇叱,身形一弹,飞身离鞍,直向道外人群中落去。
由於路人太多,丽君不便追赶,加之银龙一直一言不发,芳心也有些不安,因此,横剑将马勒住,立即不屑的说:不知羞耻,不守清规………艳丽道姑,立在人群中,神色依然自若,未待丽君说完,一声怨毒冷笑,说:贱婢,终有一天让你知道我‘妙妙仙姑’的厉害,你等著吧!这时,若兰已驱马来至丽君身边,立即怒声说:姊姊,何必与这种人生气,我们走!银龙觉得艳丽道姑,可能有些疯癫,不然,怎会在众目炯炯之下,胡乱亲切的招呼男人?由於君姊姊已经出手惩治,是以自己并未再多发言。
这时,也驱马来至丽君身边,有趣的笑著说:姊姊,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走吧,这道姑一定有些疯疯癫癫。
丽君又瞪了人群中的艳丽道姑一眼,翻腕收剑,一抖马缰,三人骈骑,沿著山麓官道,直奔正南。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银龙坐在乌骊马上,狂驰如飞,想起方才艳丽道姑竟称认识自己,且呼萧相公,心中不觉暗暗好笑。
丽君一直怀疑银龙认识那个狐媚道姑,但想起虚幻仙子和妙妙仙姑,都说自己醋劲十足,芳心不觉有些不安。
因为,她在想,不知自己是否真的有些爱妒。
若兰,也在静静的想,觉得龙哥哥这些天没见,认识了不少人,这其中也包括有嫺华、丽君。
当然,也在怀疑龙哥哥,认得那个风骚入骨的妙妙仙姑。
丽君深爱银龙,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放心,忍了许久,终於不高兴的问:龙弟弟,那个娇艳道姑,真的认识你?银龙听得一楞,立即笑著说:你们怎听她胡言,我从来没与她见过面!丽君黛眉一蹙,依然有些不解的问:那为什么她知道你姓萧?银龙被问住了,剑眉一皱,也不觉茫然不解的自语说:是啊,她怎的知道我姓萧呢?丽君、若兰,看了银龙茫然不解的神色,也不好再问了。
三人似乎都有心事,一直默默前驰,但听蹄声如雨,两耳风声呼呼。
一连经过三座大镇,三人俱都疾驰而过,三马已跑得肩头有些见汗,鼻孔已冒热气了。
但,三马狂驰的速度,依然丝毫未减。
这时,太阳已落西山,彩霞渐趋灰暗,暮色渐渐浓了。
举目前看,莱阳城门的高大箭楼,已隐约可见。
银龙心中一动,觉得如果尽绕偏道前进,势必失去龙女老前辈的行踪,这样追赶又有何用?如此一想,立即转首望著丽君,说:姊姊,我们仍走官道吧,这样绕道前进,定会失去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丽君、若兰,俱都觉得有理,同时颔首应好。
於是,三人一拨马头,片刻驰上主干官道,直奔莱阳城。
距城尚有数里,已看到城门口上悬著四只巨大红灯,随风摇晃不停,城内灯火光亮冲天。
三人看罢,知道莱阳又是个繁华城。
片刻已驰至莱阳北关,只见城门高大,巨石铺地,守城官兵,盔甲鲜明,刀枪雪亮,三人立即收住马势,缓缓驰入。
守城官兵,一见银龙三人装束,劲装背剑,肩披大氅,知道马上三个俊美少年男女,是由关外来此。
辟兵俱都以好奇的目光,注视著若兰、丽君,似乎觉得关外的少女,别具丽姿风韵。
银龙原籍河南,若兰祖居山东,丽君一家是自苏北迁至关东,但皆因年幼,昔年情景,早已不复记忆。
三人自渡海入关以来,觉得关内气候温暖,市面繁荣,不出数十里,必有一座城池,且道路宽广,行人如织,快马一日,可走两个县市,官道中途,大镇比邻,不愁赶过宿头。
三人进入城内,莱阳街上果然热闹异常,商店林立,灯火辉煌,行人接踵来往,晚市正盛。
丽君一见热闹街景,午後遇到妙妙仙姑的不快心情,顿时一畅,与若兰坐在马上,缓缓前进,左顾右盼,纷面绽笑。
银龙坐在马上,星目游动,心想选蚌合适的客栈酒楼。
街上行人,多停步注目,望著若兰、丽君,暗暗指点,评头论足。
蓦然——身後人群中,飘来一声惊喜娇呼:萧小侠!丽君、若兰,心头同时一震,勒马转首,循声一看——只见人群中,一个身穿碧绿衣裳,下著百褶长裙的妙龄女郎,正举著纤纤玉手,闪著一双大眼睛,惊喜的望著这面。
少女看来最多十六七岁,长得桃形脸,细弯眉,杏眼,琼鼻,小樱嘴,皮肤洁白细嫩,脸蛋红润如涂,显得娇憨、淘气、任性、顽皮。
丽君看得黛眉一蹙,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但,看了纯真无邪,面绽微笑的若兰,心中立即警告自己,千万不可吃醋。
如此一想,心情一畅,粉面上也绽出一丝笑来。
绿衣少女见银龙惊愕得没有招呼她,不觉小嘴一嘟,满不高兴的问:萧小侠,你不认识我了吗?银龙没想到在此地会碰上这位顽皮的小泵娘,因此不觉一楞,是以没有及时出声招呼,这时一定神,立即展笑说:原来是冀姑娘,两位老前辈也在此地吗?冀秀娥见银龙展笑回答,不觉脸上又露笑容,立即点点头说:他们都在此地,就住在这座店里。
说著,指了指身後的一座大客店,接著又说:萧小侠,你们不进去看看我娘吗?她一直念到你,说你顽皮得非常可爱,非常有趣。
银龙知道冀秀娥,又想到那夜,他隐身石後戏耍‘独臂万太婆’的事,因此也不觉愉快的笑了。
心想,反正要住店,大家就住在一起吧,这样会更热闹些,正待回答………蓦闻身侧的丽君,向著天真的秀娥笑著说:冀姑娘,真不巧,我们因有要事,还要再赶一程,改日有机会再去看两位老前辈吧。
银龙听得一楞,瞬即一定神,也不得不向冀秀娥歉然一笑,说:请冀姑娘代我们致意,改日有机会,再去拜望两位老前辈吧!冀秀娥的无邪粉面上,立即掠上一丝黯然神色,接著淡淡一笑,有些失望的问:你不将马上两位姊姊,介绍给我认识吗?银龙立即一笑,指著丽君、若兰,说:这位是摩天玉女,赵丽君姑娘,这位是我的师妹裘若兰姑娘。
冀秀娥立即愉快的颔首为礼,天真的笑了笑。
丽君也颔首答笑,若兰则亲切真诚的说:冀姑娘,我们要沿途南下,如果你们也是南进的话,我们以後仍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冀秀娥的粉脸上,立即掠上一丝兴奋的光彩,接著举手说:既然这样,我们以後再见了。
说著,一看左右,立即又笑著说:你们有事就请快些走吧,街上的人越围越多了。
银龙三人游目一看,果然,仅这几句话的时间,街上已围满了人,於是三人同时举手,向著秀娥笑著说:再见了,冀姑娘。
说罢三人催马,继续前进,围在街心的行人,纷纷让至两边。
三人穿过大街,直奔南关,由於丽君说了再赶一程,银龙自是不便再说住下来。
出了南关,四野一片黑暗,举目前看,十数里外,灯火万点,光可烛天,必是一座大镇店。
三马似乎也有些饿了,一见前面灯火,顿时一声雷鸣,放蹄狂驰如飞。
丽君自觉作得过分,心中一直不安,因此对冀秀娥的事,一直没提出质问。
若兰从不过问龙哥哥的事,她认为龙哥哥一切都是对的,龙哥哥下山这些天,遇到一些武林前辈,定是难免的事。
银龙见丽君、若兰,俱都默默前驰,自是不愿先行解释。
十几里路,三马片刻驰到,举目一看,果然是座大镇,酒楼客店茶肆俱全,过往客商的车辆,停满在街上。
若兰指著一座较大客栈,说:我们就住在这个店吧!说话之间,已到了店前,三人翻身下马,店内立即跑出两个店夥来,分别将马接了过去。
银龙乘机向拉马的店夥问:贵地是什么镇?拉马店夥立即恭声说:莱阳县,城南大十二里,来福镇。
银龙一面向店中前进,一面又问:贵店在近些日间,可曾看到有一位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大风氅的女侠,由此经过吗?两个拉马店夥,同时恭声说:没有看到有这么一位女侠经过。
银龙剑眉一蹙,俊面上立即罩上一层忧郁神色。
三人随另一店夥,走进一座独院,院中植有鲜花,看来尚称雅静,上房,两厢,俱已燃上油烛。
进入上房,身後紧跟一个店童,立即摆好一壶香茶。
店夥走後,若兰拉著丽君,分别看了看左右厢房,两人回来,满面绽笑,想是已分配好了房间。
银龙三人,刚刚洗尽脸上风尘,店夥已送来一桌上好的酒菜。
丽君、若兰,见银龙心情有些不快,知道耽心追不上蛮荒龙女,因此,在县城遇到冀秀娥的事,两人都没再提。
席间,三人谈论了一些行程计划,觉得以龙女老前辈的轻功火候,如果日不出起程,日已落始宿,中途再无事耽误,这时恐怕已通过徐州了。
最後,三人决议明日绝早起程,再不受任何事情的羁延,一直向前追赶。
饭罢,由於银龙心情不快,丽君、若兰也分别回房就寝了。
银龙熄了烛光,和身倒在床上,他在想,如何才能尽快追上龙女老前辈。
由於心情郁闷,不觉蒙蒙胧胧胧睡著了。
银龙睡梦中,蓦闻一声极轻微的衣袂带风声,掠空传来。
於是,心中一动,飘身下来,轻轻推开後窗,脚尖一点,飞身落至後院,继而一长身形,已登上房面,立即隐身暗处。
游目一看,只见一道娇小人影,正在前面数排房屋上,鹿行鹤伏,闪躲前进,起落无声,宛如落叶棉絮。
银龙剑眉一蹙,觉得来人轻功不凡,看情形,来店定有图谋。
对方娇小人影,立在店房,游目一看,直向银龙隐身的房面飘来。
银龙心头一震,闪电退至後檐,身形下垂,仅仅露出两眼。
只见娇小人影,竟是午间栖霞观前遇到的‘妙妙仙姑’。
银龙看罢,心生厌恶,不觉暗哼一声。
妙妙仙姑,立身院墙上,一双如星媚眼,一直盯著上房门口,看到房门未关,脸上立即掠上一丝欣喜神色。
接著,香肩一晃,飘身院中,身形一纵,已至门前,轻如落针,捷如狸猫。
妙妙仙姑,伫立门口,媚眼斜觑里间,脸上春情无限,欲进又止,踌躇不前,看得银龙如入五里雾中。
只见妙妙仙姑,玉牙一咬樱唇,摒息提气,一闪而入,直向内室,悄悄欺进。
银龙飘落地面,由後窗虚掩的缝隙间,看到妙妙仙姑,已向床前逼去,见她神魂颠倒,显得娇慵无力,心有所思,现出淫荡神色。
银龙看罢,心中顿时明白,杀机陡起眉间,但,想到在福山狭谷发得誓愿,怒气顿消,决心尽一番度人向善之心。
只见妙妙仙姑,欺进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心中大感失望,粉面上立即掠上一丝气恼神色。
於是,纤腰一扭,飞身掠至屋外,衣袖一拂,身形已登上左厢屋面。
银龙依然攀住房檐,举目前看。
只见妙妙仙姑,立身东厢房面,神色间,显得极端气忿,似乎心犹不甘,一双媚眼,寒光闪闪,不停乱转。
丽君比若兰尤富江湖经验,但妙妙仙姑来往房上,丽君似乎并未听见,妙妙仙姑的轻功如何,可想而知。
蓦见妙妙仙姑,樱唇一咬,前进两步,走至房檐,上身提气下弯,缓缓向下垂去………妙妙仙姑,竟施展轻功绝技‘金钩倒挂廉’,向著窗内细看。
银龙双掌一按,飞身纵上屋面,摒息前进,毫无声息的飘至妙妙仙姑身形下垂的房檐前。
妙妙仙姑,看了一阵,似乎没有看到银龙在屋里面,纤腰一挺,立即飘了上来。
回头一看,魂飞天外,她作梦也没有想到银龙就立在她的身後,吓得娇呼一声,身形暴退八尺——妙妙仙姑,脚下一空,顿时惊觉身後就是庭院,再度一声惊呼,衣袖一抖,身形疾旋,莲足一点地面,飞身登上西厢房檐,转身逃去。
就在这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丽君、若兰,同时飞了上来。
游目一看,发现银龙正忿怒的望著正面。
丽君,若兰转首一看,只见妙妙仙姑,已仓惶越过两排店房,疾如脱箭般,直向正西驰去。
若兰神色茫然,有些不解,不知妙妙仙姑怎会找到客店里来。
丽君芳心早已大怒,也不多问,飞身疾追。
银龙、若兰,见丽君追去,也只得紧紧相随。
妙妙仙姑见丽君三人追来,脚下加劲,身形骤然加快,眨眼已至镇外。
若兰见龙哥哥紧跟丽君身後,不觉脱口问:龙哥哥,你为什么不将前面的道姑截住?银龙听得心头一震,知道若兰也误会了,立即解释说:在镇上打斗,必然惊动别人,最好追至镇外再动手教训她。
说罢,身形骤然加快,宛如电掣轻烟,眨眼已超过丽君。
接著,大喝一声,腾空而起,有如大鹏临空般,已扑向妙妙仙姑身前。
妙妙仙姑回头一见,玉牙一咬,双目如电,衣袖一抖,立将身形刹住,一声娇叱,手中拂尘,直向刚刚追至近前的丽君卷去。
丽君一声冷哼,翻腕撤剑,光华大盛,十步生辉,振腕挥剑,直削妙妙仙姑,卷来的拂尘。
妙妙仙姑,见银龙挡在前面并没出手,似乎胆气大壮,身形一旋,直奔丽君身後手中拂尘一抖,再卷丽君的右腕。
丽君已恨透了妙妙仙姑,一声娇叱,身形如幻,短剑一招‘横断江河’,幻起一道刺眼匹练,向著妙妙仙姑拦腰斩去。
妙妙仙姑扭腰退步,手中拂尘,又点向丽君的粉睑。
丽君一声冷笑,粉颈一偏,闪电让过,暗运真气,力透剑身,短剑疾送,光芒暴涨盈尺——嗤——的一响,接著暴起一声惊呼,妙妙仙姑的锦衫下摆,已被剑芒扫下一块,不觉吓得再退五尺。
丽君纵身疾追,短剑如电一绕,直向妙妙仙姑的粉颈削去,快得令人眩目。
银龙一见,不觉脱口疾呼:姊姊不要杀她——丽君芳心一震,剑势一慢,妙妙仙姑乘势低头暴退。
沙——的一声,火星一闪,剑光过处,乌丝弥漫,妙妙仙姑的美丽发髻,已被丽君斩断。
妙妙仙姑,粉面如土,尖叫一声,香肩一晃,直向正北亡命逃去。
银龙、若兰,俱都静立,并未追击,丽君看了,也只得停下身来。
只见妙妙仙姑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尽展轻功,身形如烟,一直向前狂驰,尚不停的频频回头後看。
银龙望著仓惶逃走的妙妙仙姑,立即振声说:妙妙仙姑,望你今後,痛改前非,苦心修行,不要再为恶作歹………银龙的话尚未落,远处黑暗中,立即传来妙妙仙姑岔怒怨恨的声音:小辈们,不要假慈悲。
本仙姑终有一天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丽君听了,黛眉一挑,怒哼一声,凤目立即瞟了银龙一眼,似乎在说:你终有一天,要吃她的亏。
银龙剑眉一蹙,轻声一叹,无奈的摇摇头,不觉黯然说:执迷不悟,恶性难改。
丽君立即忿忿的说:下次再遇到,定不会饶她。
说著,举臂翻腕,短剑沙声入鞘,周围光华骤失,接著对银龙说:妙妙仙姑,何时入店,我与兰妹为何俱都不知?银龙淡淡一笑,说:妙妙仙姑,小巧功夫,极具火候,她来此目的,可能在报日间之仇………丽君未待银龙说完,凤目一瞪,不觉发出一声怒哼,似乎不同意龙弟弟的这种说法。
银龙佯装未曾听见,继续不解的说:只是不知她,怎的知道我们住在这个客栈里。
若兰黛眉一蹙,说:可能她一直跟在我们身後,如果猜的不错,她的坐骑,恐怕也是一匹好马。
若兰话声甫落,一声烈马惊嘶,由西北黑暗中,掠空传来。
嘶声悠长,直上夜空,飘荡四野,久久不绝。
银龙微微一笑,立即赞声说:兰妹猜得不错,这声马嘶,可能就是妙妙仙姑的花马所发。
说罢,仰首一看,夜空阴沉,星月皆隐,看不出是何时辰,凝神一听,镇上的梆声,刚打三响,正是三更。
蓦然——一阵急如骤声的马蹄声,由西北黑暗中,隐约传来。
银龙三人一听,断定是向著这面驰来,并且奔马尚不止一匹,想起方才那声马嘶,可能是这群奔马发的。
来马好快,眨眼之间,西北黑暗中已现出四点黑影,飞越田野,疾驰而来。
若兰黛眉一蹙,转首望著银龙、丽君说:深夜越野放马,必是武林人物,我们最好避开他们。
对方四匹坐马,果是能行良驹,就在若兰话声甫落之际,四马已驰至距三人立身处不足十丈了。
银龙游目一看,左右十数丈内,并无隐身之处。
就在这一犹疑间,飞来四马,挟著如雨蹄声,带起呼呼风响,已驰至不远。
三人知道再想躲避已是不及,只得自若站立。
只见飞来的四马,一式黑毛白花,神骏高大,威猛至极。
马上坐的竟是身著华服劲装,年龄不一的四个武林人物。
当先马上,是个五旬老人,身体矮胖,一脸松弛肉皮,几根狗唇胡须,平眉猪眼,大嘴狮鼻,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即知是个内功已臻相当火候的人。
一身紫缎劲装,扎束伶俐,背插一对判宫笔,目光炯炯,神态显得傲慢已极,这人显然是四人中的领导人物。
其余三人,俱著一包蓝缎劲装,个个凶眉立眼,一脸邪气。
左边是个身材瘦削,面黄肌瘦的汉子,背插长剑。
右边是个黑面膛,落腮胡子的汉子,腰插两柄板斧。
中间一个,一脸横肉,左缺一耳,腰缠一柄雪亮缅刀。
四人挥鞭打马,狂驰如飞,八道目光,冷芒闪闪,一直望著银龙三人,呼的一声,疾驰而过,带起一阵烟尘劲风。
银龙三人,为免灰尘扑溅,纷纷疾退两丈。
後面马上的三个蓝装大汉一见,立即发出一阵得意开心的哈哈大笑。
丽君心中怒气犹盛,不觉立即发出一声怒哼,正待翻腕撤剑………蓦闻缺耳大汉大声说:尤坛主,这小子的装束,很像传说中的那小子。
前面矮胖老人,轻噢一声,马上转首,两道炯炯目光立时望了过来。
同时,急收马势,拨转马头,疾驰而回。
银龙觉得愈怕多事,偏偏遇上麻烦,因此心中一烦,怒火顿时高炽。
丽君见四人调马回来,不觉黛眉一挑,一声冷笑,似乎正合了她的心意,呛的一声,立将短剑撤出鞘外。
四人转马回来,距银龙三人六七丈处,同时翻身下马,丢开马匹,向著银龙三人大步走来。
尤其中间老人,对丽君手中寒光耀眼的短剑,看也不看一眼,依然挺著如鼓肚皮,大步向前,似乎根本没将银龙三人放进眼里。
其余三个蓝缎劲装大汉,紧跟他们的尤坛主身後,六只眼珠,不停的在丽君、若兰娇躯粉脸上,闪来闪去,嘴角挂著一丝涎笑。
丽君,越看越有气,恨不得立即挥剑迎过去。
若兰看了四人神色,则觉得这个老者三个大汉,都不是什么好人。
银龙嘴哂冷笑,卓然而立,眉宇间,已露出杀气,在这一刹那,他已忘了度人向善的心愿了。
矮胖老人,来至距银龙三人三丈处,一双猪眼,寒光闪闪,向著银龙由头至足,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於是,面部毫无表情的傲然说:老夫乃‘天灵教’教下,第三坛主,‘混世判官’尤定术,奉本教教主之命,赶赴福山狭谷,探查带镜老人的行踪,据福山城内传说,宝镜已被一个身穿银装,背插长剑,肩披黄绒大风氅的少年得去,又说,这个少年姓萧,叫萧银龙。
说著一顿,一双猪眼,在银龙忿怒的俊面上闪了两闪,冷冷一笑,又问:看你装束,极似那个姓萧的少年,是与不是,快些告诉老夫,本坛主还要星夜赶回总坛覆命。
银龙听了矮胖老人尤定术,这段冗长的话,心中早已不耐,立即沉声说:不错,在下正是萧银龙。
蓦见缺耳大汉,仰面哈哈一阵大笑,说:尤坛主,卑职目力如何?一眼就看出是这小子,卑职请命,愿将这小子拿住,将宝镜献给教主。
说著,急上两步,右手一按腰间,卡登一声,缅刀暗簧脱扣,顺势一抖,刷的一声,迎空虚挥了一下,立即幻起一道如银匹练。
银龙剑眉一挑,立即发出一声怒极冷笑。
尤定术,伸手一拦缺耳大汉,说:张香主稍待,让他自己将宝镜献出来,免得大家动手,多误时间。
说话之间,神色狂傲已达极点。
银龙一听,不觉气得仰面发出一声大笑,说:不错,宝镜就在怀里,有本事你们就拿去!尤定术面色一变,猪眼一瞪,望著银龙怒声说:好不识抬举的小辈,居然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狂妄无礼。
说著一顿,转面对缺耳大汉厉声说:快过去拿下,本坛主重重报奖你。
缺耳大汉暴声应好,掠身而出,立即哈哈一笑说:小子,阎王叫你三更死,何人敢留你到天明,你自己找死,可不要怨张大爷手毒心狠,识相些,赶快将宝镜献出来,免得大爷动手,否则嘿嘿………若兰觉得这些人,毫无判断力,不知为何如此容易受人愚弄,因此,未待缺耳大汉说完,立即解释说:这事完全出自别人阴谋,你们被骗了,你们想想,多少武林高手为宝镜丧失性命,宝镜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缺耳大汉,两眼一瞪,一声厉喝:大爷那有时间听你贫嘴,还不站远些!厉喝声中,手中缅刀一挥,刷的一声,竟向若兰的纤腰扫去。
丽君横剑伫立,早已气得粉面铁青,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厉叱,飞身扑出,同时也厉声说:那个听你贫嘴,还不滚回去!厉叱声中,掠身前扑,手中短剑一挥,幻起一道耀眼匹练,势如奔电般,已削向缺耳大汉的右腕。
缺耳大汉虽知丽君短剑厉害,但却没把姑娘放在心上,一声冷笑,立顿身形,跨步一闪,缅刀刷的一声削向丽君的香肩。
就在缺耳大汉顿身挥刀的同时。
丽君一声娇叱,闪电欺身,挺剑直进,冷焰寒芒,已至大汉面门。
缺耳大汉确没想到对方身法竟是如此奇快,不觉大吃一惊,一声惊叫,身形暴退如风。
丽君早已怒极,岂肯让他逃走,一声冷笑,身形疾进不停,剑尖一挑,接著响起一声惊叫。
叭——的一声,一只右耳,应声掉落地上。
缺耳大汉,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一摸右耳已掉,所幸脑袋仍在肩上,惊魂一定,心中不停暗呼好险,冷汗顿时流下来。
丽君停身横剑,未再追赶,冷冷一笑,立即不屑的说:如此不济,也敢出外惹事生非!尤定术松弛的肉皮脸,顿时一变,想不到张香主,只一个照面,险些卖掉脑袋,因此,猪眼一转,立生藉机下台之心。
蓦闻两声大喝,其余两个大汉,拉鞭撤斧,同时扑出。
矮胖老人尤定术一见,立即大声喝阻:两位回来。
两个大汉,闻声停止,立即又忿忿的退回去。
尤定术,左手抚著如鼓肚皮,老脸微微发红,望著两个大汉,沉声说:我们奉命查访老人行踪,并未奉命争夺宝镜,我们只要问出底细,转报教主得知,犯不著和这些小辈动手。
说著,猪眼狠狠瞪了银龙三人一眼,沉声喝了声走,四人转身向著马匹走去。
丽君冷冷一笑,缓缓怒声说:说的简单,要走就走………两个大汉,倏然转身,未待丽君说完,同时厉喝问:不走你又怎样?丽君黛眉一挑,也厉叱一声说:要你们交待个明白!尤定术,老脸一青,仰面一声怒极大笑,说:好狂妄的丫头,老夫不愿多事,你们偏偏自己找死,好好好,老夫就叫你这丫头知道厉害。
说著,圈臂运功,一脸狰恶,望著丽君大步走来。
银龙剑眉一轩,仰面一笑说:在下就试试你究竟有多厉害。
尤定术虽看出丽君剑术不凡,但尚不知银龙的功力如何,这时一见,猪眼一瞪,一声应好,双掌一翻,同时推出。
一道刚猛掌力,足可开碑裂石,向著银龙猛击过来。
银龙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已至尤定术身後。
轰隆一声巨响,砂石横飞,尘烟弥空,丽君、若兰,叱声疾退。
银龙身形刚刚立稳,骤觉脑後生风,回头一看,只见持斧握鞭大汉,高举鞭斧一声不吭已当头击来。
丽君、若兰一见,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银龙一见,顿时大怒,身形一闪,疾动如电,暴喝一声,疾演宝镜绝学,‘龙伏双虎’,左拳猛击持鞭大汉,右掌斜劈扫来板斧。
蓬的一声,持鞭大汉,一声闷哼,身形一个踉跄,一直向前扑去。
叭的一个,握斧大汉,脱口一声惊呼,沉重板斧,脱手飞出。
银龙再一欺身,右腕一扬,拍的声,狠狠打了握斧大汉一个耳光。
握斧大汉,再度一声惊叫,身形几个踉跄,险些就地栽倒,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牙。
蓦闻一声暴喝:小子为何不敢接老夫一掌。
暴喝声中,尤定术再度推出一道惊涛掌力,直袭身形尚未立稳的银龙。
银龙一声厉笑,仓促间,暴喝一声,右臂运足功力,单掌猛力推出——轰然一声震耳大响,砂石冲天,尘烟飞腾,隆隆之声,直上夜空。
两个身形尚未立稳的大汉,吓得惊叫一声,疾滚快爬,直向三丈以外翻去。
四匹黑花大马,俱都惊得身体乱转,昂首长嘶。
蹬蹬连声中,银龙退後两步,双肩微晃,尤定术挺著如鼓肚皮,两手上下飞舞,龇牙裂嘴,一直向後退去。
通——的一声,尤定术的矮胖身体,终於拿桩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松弛脸皮,一连动了几动。
持鞭握斧大汉,被掌风吹得灰土满脸,急步跑至缺耳大汉身边,回头一看尤定术,俱都面色大变。
三人六目,闪烁不停,犹疑不定,望著坐在地上的尤定术,俱都不敢过去将他们的尤坛主扶起来。
他们确没想到,对方银装少年,单掌一翻,竟将他们教中以掌力称雄的尤坛主,震坐地上。
矮胖老人尤定术,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泠汗油油,赶紧闭目调息,微一运气,真气畅通无阻,不觉倏睁双目,完全楞了。
睁眼一看,银龙正卓立面前,老牙一咬,心犹不甘,暴喝一声,挺身跃起,同时厉声说:老夫不想活了!话声甫落,飞声疾扑,瞪著猪眼,咬牙切齿,右掌倏然举起,向著银龙天灵,猛劈而下。
同时,左拳一招‘黑虎偷心’,猛捣银龙的前胸。
银龙见矮胖老人不知遇难而退,心中顿时火起,暴喝一声:不想活我就让你死。
死字方自出口,身形如电疾旋,一闪已至尤定术身後。
尤定术,似乎早有准备,眼前一花,倏然蹲身,暴喝一声,右腿猛扫身後,带起一阵旋转劲风。
银龙丹田微一提气,双脚倏然离地三尺,心中一动,也想到了用腿。
於是,让过尤定术的‘扫荡腿’,疾坠落地,暴喝一声,飞起一腿——蓬——的一声大响,暴起一声惊叫,银龙飞起的一脚,正好踢在尤定术的肥厚右股上。
尤定术的矮胖身躯,被踢得飞起一丈多高,翻翻滚滚,挟著惊叫,直向三个蓝衣大汉立身处落去。
三个蓝衣大汉,俱都吓了一跳,同时一声大喝,飞身前扑,伸臂将尤定术接住,缓缓放在地上。
矮胖老人尤定术,勉强站好,手抚右股,龇牙裂嘴,只皱眉头,觉得两眼之中,金星飞舞。
若兰看了,黛眉紧蹙。
满腔怒火的丽君,看了挺著大肚皮喘息的尤定术,不觉掩口笑了。
尤定术,望著卓立场中的银龙,一阵喘息之後,说:小子,老夫这次认栽,但你们三人别得意,终有一天叫你们知道我们‘天灵教’的厉害。
说话之间咬牙切齿,冷汗直流,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看来银龙这一脚,似乎踢得还真不轻。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二章 恶魔授首银龙淡淡一笑,望著矮胖老人傲然说:莫说你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天灵教,在下没放在心上,就是势力雄厚的各大门派,如为非作歹,在下依然要斗斗他们。
矮胖老人尤定术,顿时大怒,忍著股痛,一挺肚皮,厉声喝问:你们三个小辈可敢去趟本教总坛鸡公山?银龙一声冷笑,正待用话塞挡过去………蓦见丽君黛眉一竖,冷冷一笑说:小小的鸡公山,又不是龙潭虎穴,姑娘有什么可惧,只怕姑娘去了,你们就要血溅当地。
说著一顿,凤目一亮,接著厉声说:快些上马滚吧,最多一月之内,姑娘定要在你们的鸡公山上,要你尤定术肩上的脑袋。
矮胖老人尤定术,气得猪眼通红,眼球放光,浑身不停的只抖。
於是,瞪著银龙三人,猛一点头,咬牙恨声的说了声好,又望著三个大汉暴声说了声走,转身向马匹走去。
尤定术,一步一拐,走至马前,单脚一点地面,飞身纵落马上,一抖马缰,当先向前驰去。
三个蓝衣大汉,惶急的纵落鞍上,头也不回,一挥马鞭,叭的打在马股上,三马一声怒嘶,放蹄狂驰如飞。
丽君见四马去远了,心中怒气才消,转首一看,只见龙弟弟剑眉紧蹙,仍望著马影消失的黑暗中。
心中一清,顿时非常後悔,当时在气头上,竟忘了龙弟弟的决定,和追赶蛮荒龙女的重要大事。
如此一想,粉面立即罩上一层郁忧神色,这时她发觉自己大大的变了。
变得性燥,易怒,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恬静心情。
若兰见银龙、丽君俱都呆立不语,立即催促说:他们走远了,我们也该回店啦!银龙闻声转过身来,望著若兰、丽君,问:鸡公山在什么地方?丽君幽幽的说:我一时气忿,竟然答应他们去鸡公山,其实我根本不知什么地方有个鸡公山。
若兰也有些不解的说:我第一次下山,头一次入关,根本不知道江湖上还有一个什么天灵教。
说著一顿,转首望著银龙问:龙哥哥,你比我接触的人多,你可听说有个天灵教?银龙剑眉一蹙说:明天上路前,问问店夥,他们也许知道鸡公山在什么省份,天灵教是个什么组织。
说罢,仰首一看夜空,已有几处浓云稀薄处,露出几点小屋。
若兰也正望著滚滚的浓云说:希望明天不要落雨,否则,又要耽误一天行程。
银龙见丽君愁眉不展,知她为了答应赴天灵教总坛的事烦恼,於是立即一笑,慰声说:姊姊,心情放宽些,不要为这件小事苦恼,如果鸡公山不太绕道,去趟天灵教总坛,也误不了多少行程。
丽君见龙弟弟并没责怪自己,语气中也没有一丝不快,不觉深情的望了银龙一眼,立即点了点头。
三人展开轻功,并肩疾驰,直向镇上奔去。
来至镇前,飞身纵上屋面,游目一看,全镇一片黑暗,除了大户人家传来的沙哑梆声,一切是静悄悄的。
三人飞驰在栉比的房面上,宛如三缕清烟,直奔客栈独院,三人飘身落地,一打手势,各自纵入房中。
银龙来至上房,已无睡意,立即盘膝床上,闭目调息。
半个时辰之後,前店已有了声音。
银龙睁眼一看,窗上已有了曙光,立即飘身下床,走至门外,见若兰、丽君的窗上,已有了灯光。
看罢,急步向院外走去,只见前店朦胧的曙光中,已有不少人走动,银龙确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急早赶路的人。
来至前店,已听到厨下传出的叮当锅勺相碰声。
一个店夥,一见银龙,立即满面堆笑,匆匆迎过来,接著恭声问:爷,您早,需要什么吗?银龙和声应早,接著含笑说:请你立即备马,并将早饭送来,我们要急早赶路。
店夥恭声应是,转身就待走去,银龙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一个问题,又将店夥喊住,问:请问小二哥,鸡公山在什么地方?店夥见问,翻著白眼看天,作著回忆的样子。
银龙看了店夥的神态,知道他也不太清楚。
蓦地——左侧一间客房内,窗上灯光一亮,接著传出一声洪亮声音:是谁在打听鸡公山?银龙心中一动,循声望向左侧房门,藉著灯光一看——只见一个虎头,燕领,红面膛,身穿墨绿锦缎劲装的中年大汉,由房内走了出来,傲然立在门口。
一双铃眼,炯炯有神,两道浓眉,斜飞入鬓,身躯魁梧,两膀有力,显得威猛逼人。
店夥一见,立即满脸堆笑说:大爷早,是这位爷问。
说著,指了指立在身前的银龙。
魁梧大汉,轻噢了一声,一双铃眼,寒光闪闪,不停的上下打量著银龙,接著洪声说:鸡公山,位居黔豫交界,属河南光州县,由此经徐州,奔阜阳,过三尖河,山势已可看见,快马半日可达。
说罢,也不待银龙说谢,转身走进屋内。
店夥见银龙不语,立即向著大汉背影,高声说:谢谢你啦,大爷。
说著,转首望著银龙,又一堆笑,恭声说:爷,请回吧,我就去通知马厩备马,将早饭送去。
银龙含笑应好,转身向跨院走回,心中虽觉那个自动答话的魁梧大汉,有些可疑,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不觉间,已走至院门,举目一看,上房已燃起油烛,丽君、若兰,早已梳洗完毕,坐候在上房中。
若兰、丽君一见银龙,即由椅上立起来,同声问:告诉店夥备马了吗?银龙含笑点了点头,接著说:我已打听出鸡公山的位置,是在河南湖北交界处,经徐州,阜阳前进,正是我们必经之路。
说话之间,三人已分别坐好,若兰黛眉一蹙问:如果这段路上,我们已追上了龙女老前辈,鸡公山还去不去?银龙略一沉思说:我们可用钱雇人下书,告诉天灵教主,再定限期。
丽君似乎一直想著鸡公山的事,即问:龙弟弟,你怎的问出鸡公山的位置,并且如此详细?银龙立即将方才遇到绿衣大汉的情形,告诉了若兰和丽君。
若兰心地纯真,认为绿衣大汉是个好心人。
丽君想法不同,她认为这人如此关心鸡公山,必有原因。
就在这时,店夥已将早饭送来。
三人饭毕,立即起身走出院外,直向前店走去。
银龙经过方才喊住店夥处,转首一看左侧大汉房间,见窗上灯光已熄,想是已经上路了。
来至店外,乌骊三马,正拉在一个店夥手里。
银龙付了店资,三人翻身上马,直奔镇外。
镇外晓风袭面,空气清新,尚有一丝寒意。
天上阴云已渐稀薄,但云层仍然很低,因此,四野昏暗阴沉,远处视浅模糊,所幸没有下雨。
辟道上虽然已有车辆,但仍极少行人,三人放马疾驰,蹄声嗒嗒,四野回声。
这天,全日阴沉,未见日出,由於空中有云,暮色早临,酉时刚过,三人已达诸城,街上已是灯火齐明了。
银龙为了明日启程方便,穿城而过,在南关一家客店前停下马来。
三个店夥,急步过来拉马,同时恭谨道声辛苦。
银龙每至一地,必向拉马店夥问一下龙女老前辈的行踪,这时,将马交给店夥,又问:请问,这些日子,贵店可曾看到一位身穿艳红衣裙,肩披红绒风氅的女侠,由此经过吗?拉马店夥之一,立即点头连声说:有的,有一位一身红衣,年约二十六七岁………银龙一听,未待店夥说完,立即急声问:过去多久了?拉马店夥,毫不迟疑的说:就在今天早晨,似乎昨晚宿在城内。
银龙一听,惊喜若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首一看三马,精力仍好,决心连夜再赶一程。
他在想,即使今夜追不上龙女老前辈,明天定可赶上,如此一想,立由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急对拉马店夥说:请你们三位,急速刷刷马身,洗净马腿,用上好食料饲喂,饭後我们仍要赶路,这锭银子,赏给你们三位买茶吧。
说著,愉快的将银子交给其中一人。
三个店夥看了白花花的银子,几乎惊呆了,连连躬身,不停应好,极为兴奋的拉马走了。
若兰、丽君,听说龙女老前辈刚刚过去,也都非常高兴。
三人登上酒楼,楼上灯火辉煌,酒客几乎满座,三人来一空桌坐下,立即过来一个酒保。
银龙由於心情兴奋,腹中已有些不饿了。
若兰、丽君,随意要了几样合口的菜,并要了一壶玫瑰酒。
丽君见银龙剑眉微剔,星目闪光,精神格外焕发,芳心也甚高兴,这是她自遇到心爱的龙弟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愉快神情。
不一会儿,酒保已将酒菜送来,由於刷洗马匹,上足饲料,尚需一段时间,因此,三人品著玫瑰酒,轻斟慢谈起来。
银龙谈他在九曲洞前学艺的经过,及他仅知有关龙女老前辈,昔年的片断事迹。
若兰告诉丽君,龙女老前辈,如何年轻,秀丽,武功如何高绝出奇。
丽君听得非常入神,根据龙弟弟的惊人武功,及江湖上的传说,蛮荒龙女的武功超群,确实不虚。
想到明後天就可追上蛮荒龙女,决定到时要好好看看这位昔年曾经轰动中原武林的苗疆少女。
三人饭罢,付资下楼,三马已喂足草料,刷洗完毕,三个店夥拉著它们三马俱都精神奕奕。
银龙亲切的拍拍乌骊,脚尖一点,飞身落在鞍上,乌骊立即发出一声低嘶。
若兰、丽君,登鞍上马後,三个店夥俱都笑脸相送。
三人三马,离开南关,已是初更时分,天仍阴沉,四野一片漆黑。
一阵疾驰,竟跑出二十余里,这时,天色已是二更,前面数里外的官道上,横卧著一座广大树林。
蓦然——一声隐约暴喝,迳由林前传来,声音虽小,入耳铮然。
紧接著,响起一声哈哈狂笑,声震四野,直上夜空。
银龙三人听得心头一震,跨下三马,俱都发出低嘶。
谤据这声入耳铮然的暴喝,声震四野的狂笑,断定林前两人,俱是内功已达纯青火候的人。
若兰最怕多事,立即低声说:龙哥哥,前面可能有人较技,或是寻仇,我们最好绕道过去!银龙、丽君,虽都赞同绕道,但看了左右田中农人辛苦耕种的油绿禾苗,又有些犹疑了。
举目前看,只见林前黑暗中,两道宽大人影,飘忽如电,闪动如烟,不时闪著丝丝寒光。
银龙见林前两道人影,打得异常激烈,似乎并不在官道中间,转首望著丽君,正待说什么………蓬然一声大响,掠空传来。
银龙转首再看,林前爆起一团飞腾尘烟,两道宽大人人影似是刚刚对完一掌。
接著,传来一声尖锐怒喝:老狗,你一直跟在道爷身後,形影不离,到底有何用意,居心安在?银龙一听,心中一动,这声音有些熟悉。
心念间,林前又传来一声苍劲大笑。
老杂毛,你想一人去找那小子吗?告诉你,没那么简单,我得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说著,又是哈哈一笑,说:这是一件唯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要想这件事,永远不被别人知道,我俩必须先死一个………话未说完,又响起那声尖锐怒喝:老狗,你为什么不先举掌自毙?………林前突然静下来,想是听到乌骊三马的急骤蹄声,四道冷电目光,宛如四盏小灯,望了过来。
丽君、若兰,两人看了俱都生起一丝寒意,转首一看,只见银龙剑眉轩动,俊面罩煞,星目中冷电闪烁,也正望著林前两人。
这时,距离林前,已不足半里了。
蓦然又传来,那声尖锐声音!快去截下来,这是三匹好马。
声音方起,林前两道宽大人影,宛如两缕乌烟般,向著前面官道扑去。
若兰一见,不觉脱口说:这两人要劫我们的马了。
丽君一声怒哼,翻腕撤出短剑来。
短剑出鞘,光华大盛,官道上立即洒上一片银辉,四野显得更黑暗了。
丽君的短剑一出鞘,两道飞扑的人影中,立即发出一声苍劲大喝:老杂毛,你已有了稀世珍品‘乌金赤墨剑’,这柄短剑该是我的了。
话声甫落,两道宽大人影,已停在前面官道上。
银龙一见,立即冷冷一笑说:这两个恶魔,恶性难改,再不能饶恕他们了。
若兰、丽君一听,俱都有些茫然,觉得银龙似乎认得前面两人。
这时,乌骊三马,已驰至距立在官道中的两人,最多七丈了。
丽君、若兰,藉著剑光,凝目一看,只见立在道中的两人,竟是一个老道和一个老叟。
老道猴脸尖嘴,细眼吊眉,一身青缎道袍,手中持著拂尘,肩後尚露出乌丝发亮的剑柄。
老叟方脸大嘴,双眉斜飞,铜铃眼睛,花白胡须,一袭天蓝锦袍上,外加金缎宽边。
若兰、丽君看罢,依然不知两人是谁。
银龙早已听出是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的声音,这时见两魔拦在道中,知道飞马硬闯决不可能。
因此,高举左手,与丽君、若兰,缓缓将马收住,停在距水灵岛主两人身前五丈处,飘身下马。
水灵岛主,琅琊真人,一见马前立著的银龙,神色顿时一呆,接著仰天发出一阵喜极狂笑。
琅琊真人,首先敛笑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宝镜合该是本真人的了。
说著,尖嘴哂笑,手持拂尘,竟缓缓向著银龙走来。
若兰觉得奇怪,不知这个老道为何一见龙哥哥,便认出是传说中得到宝镜的少年。
丽君觉得这两人贫心得厉害,见了龙弟弟,马也不劫,剑也不要了。
水灵岛主,倏敛大笑,铃眼一瞪,立即大声说:老杂毛站住,你可知这小子的轻功绝世?当心他再跑了,我劝你还是同意本岛主的主张,现在我俩全力将这小子擒住,然後本岛主和你较技拚个死活输赢,再决定宝物谁属。
琅琊真人,小眼珠一转,果然停止了,想是被水灵岛主的话说服了。
银龙立在马前,看了两个恶魔的丑陋嘴脸,不禁怒火高炽,知道劝说也是多费唇舌,竟缓缓向道中的琅琊真人逼去。
银龙已看出眼前形势,必须先除去一人,才好应付有余。
琅琊真人心怀鬼胎,一心想独占宝镜,这时见银龙逼来,不觉发出一阵嘿嘿冷笑。
水灵岛主,早已洞烛老道的心意,这时紧紧跟在琅琊真人身後,意图渔翁得利。
若兰一见,立即撤出长剑,与丽君并肩立在马前,由於看了银龙应敌的谨慎态度,两人俱都提高了警惕。
银龙剑眉紧蹙,唇角下弯,星目中冷芒闪射,圈著两臂,一直向前逼去。
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只知银龙轻功惊人,对於银龙的武功如何,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时看了银龙马步有力,双目有神,两人掌上功力,立即又增加了二成,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突然,琅琊真人,暴喝一声,双掌一翻,首先推出一道刚猛无俦的掌风,直袭银龙的前胸。
银龙立即停步,冷哼一声,双腕一振,两掌同时推出——一道惊涛骇浪,石破天惊的狂飙,挟著刺耳厉啸,卷起滚滚尘土,直迎袭来的掌风。
水灵岛主一见,面色顿时大变,大袖一拂,横飘一丈。
琅琊真人一见银龙掌势,不觉大惊失色,赶紧凝气运功,护住前胸。
轰隆一声大响,劲风疾旋,烟尘升空,砂石飞走,带起刺耳啸声。
蹬蹬退步声中,琅琊真人和银龙,俱都身形踉跄,一连退後三步。
银龙顿时觉出,琅琊真人的功力异常雄厚。
就在这时——水灵岛主,双眉一竖,铃眼圆睁,银须飞舞,进步欺身,圈臂,蹲身,骤然一声暴喝:小子你再接本岛主一掌——掌字出口,双掌已闪电推出。
丽君、若兰见银龙马步刚刚站稳,水灵岛主的掌风已然袭到,不觉急得同发出一声惊呼。
银龙一见,顿时大怒,剑眉一挑,暴喝一声:再接你十掌又有何妨!暴喝声中,圈臂蹲身,双掌一翻,立即拍出一道巨大无比的掌力。
一声震耳大响,刚刚下落的砂石,再度升起,四周弥漫的烟尘,再度增浓,不远处的树林,掀起了一阵嗡嗡回声。
水灵岛主,一连退了几步,震得身形踉跄,老脸通红。
银龙身形一连几个踉跄退步,觉得水灵岛主的掌力,较之琅琊真人,尤为刚猛凌厉,暗含潜劲。
心念间,赶紧顿身立稳,大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大喝甫落,正待上步欺进,蓦闻身後响起一声娇叱!银龙顿身回头,循声一看,不觉顿时大怒,只见琅琊真人一声不吭,左掌右拂,已向若兰扑去,似乎想擒住若兰作为威胁人质。
於是,舍了水灵岛主,一声大喝,直扑琅琊真人。
琅琊真人,一声冷笑,脚尖一点,横飘八尺,似乎有意将银龙引到别处去。
就在这时——水灵岛主一声厉笑,以诡异身法一闪,已欺至丽君面前,双掌一挥,幻起一片掌云,直袭丽君的面门,右手疾伸企图抢夺丽君手中的短剑。
丽君一声厉叱,疾演‘孔雀开屏’,短剑幻起半轮扇影,直削袭来的掌云。
水灵岛主,一声冷笑,身形如电一旋,已至丽君身後,右臂一伸,疾扣丽君的香肩,又快又疾,令人眩目。
若兰芳心一惊,厉叱一声,手中长剑一招‘白蛇吐信’,剑尖疾如奔电般,直刺水灵岛主的右腕。
水灵岛主,一声不屑冷笑,抓向丽君香肩的右手一绕,三个手指,已将若兰的剑身捏住。
丽君一声娇叱,塌肩跨步,若兰一声惊叫,立即顿身撤剑,银龙一见,暴喝一声,飞身扑来,琅琊真人,嘿嘿一笑,乘机紧跟。
就在这时——水灵岛主,功力贯指尖,用力一捏,铮的一声断金清鸣,若兰手中长剑立被捏为两断。
接著一声傲然大笑,右腕一抖,手中剑尖,幻起一道白光,向著银龙面门,闪电射来。
银龙一声冷哼,肩头一闪,擦耳飞过,剑尖挟著劲风,呼的一声,直奔背後偷偷袭来的琅琊真人。
琅琊真人一心想抓银龙的後背,似乎没注意到水灵岛主抛向银龙的剑尖。
这时,只见白光一闪,已到额前,吓得惊叫一声,猴头一偏,嗖的一声,寒光过处,立即削落一缕如银苍发。
琅琊真人,疾顿身形,伸手一摸,手指油油,低头一看,竟是鲜血,不觉勃然大怒,猛一抬头,面色不觉倏变。
只见银装少年,暴声大喝,身形如电,一连几闪,已闹得水灵岛主,手忙脚乱,暴喝连声。
水灵岛主,铃眼圆睁,须发飞舞,拳掌齐挥,只打得风声呼呼。
银龙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刚刚越过水灵岛主的头顶,闪电俯身,就在水灵岛主仰首上看的同时,出手如电,已将对方双腕握住。
水灵岛主面色大变,厉喝一声,双臂猛力疾抡——银龙一招‘天神降龙’,出手擒住水灵岛主的双腕,身在空中,藉著对方一抡之力,疾泻地面,双脚落地,暴起一声大喝:去吧——暴喝声中,双腕一抖,猛力一送——蹬蹬连声中,水灵岛主一声闷哼,铃眼暴睁,两袖上下乱舞,如银胡须飘动,直向琅琊真人立身处,踉跄退去。
突然——琅琊真人细眼一瞪,翻腕将剑撤出——乌光一闪,暴喝一声,在一阵清越龙吟声中,一道青蒙匹练,向著後退中的水灵岛主,拦腰扫去——一声凄厉惊心惨叫,血光四射,五脏齐出,水灵岛主,立被青蒙匹练,拦腰斩为两断,叭嗒两声,两截尸体,同时倒在地上。
琅琊真人,暗施杀手,挥剑斩了水灵岛主,不觉仰面发出一声震撼四野,直上夜空的哈哈狂笑。
若兰、丽君,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由於事出突然,银龙万没想到琅琊真人会向水灵岛主下此毒手,再想抢救已来不及了。
这时,看了琅琊真人的狂态,顿时大怒,杀机倏起,一声暴喝,挥舞双掌,如飞前扑。
琅琊真人,倏敛狂笑,一声暴喝,手中‘乌墨剑’乌光一闪,幻起一道青蒙匹练,向著银龙当胸扫来。
同时,暗运真力,功贯剑身,光芒骤然暴涨盈尺。
银龙心头一震,左脚一点,闪电横飘两丈,虽然闪避极速,一阵刺肤冷焰,仍扑上俊面,顿觉有如针刺。
琅琊真人,不觉傲然一声狂笑,胆气顿时大壮,拂尘插在颈後,竟向著银龙缓缓逼来。
银龙紧皱剑眉,星目望著琅琊真人,缓缓握住剑柄,呛的一声清越龙吟,红光一闪,赤晶宝剑,已握在手中。
顿时,光华大盛,十丈生辉………赤晶、乌墨、白霜剑,三只宝刃,齐在同一场合出现,红光闪烁,青气蒙蒙,寒芒飞射,三剑交辉,幻起一片绮丽彩霞。
周围十丈以内,宛如皓月当空,落针可见。
银龙的赤晶剑,乍然出鞘,琅琊真人手中的‘乌墨剑’,顿时响起一阵隐约可闻的嗡嗡自鸣。
琅琊真人,一见赤晶剑,神色顿时大变,似乎认得昔年这柄苗疆第一宝刃,因此脚步顿时慢下来,一双细眼紧盯著赤晶,闪烁著贪婪光辉。
银龙握剑在手,也向著琅琊真人缓缓逼去。
由於双方手中都是宝刃,都是用剑高手,是以都想在一击之下,判决胜负。
银龙觉得琅琊真人心地险恶,必须除去,万不可留世害人。
琅琊真人觉得水灵岛主已除,宝镜自己即可独得。
这时,两人缓步绕圈游走,四目相对,眨都不眨。
琅琊真人,欲抢机先,暴喝一声,首先出剑,一招‘龙戏双珠’,乌墨剑,抖起两朵剑花,直点银龙双肩。
银龙一声暴喝,身形如电一闪,赤晶疾演‘横断江河’,幻起一道晶红匹练,直削琅琊真人的手腕,快如奔电,一闪即至。
琅琊真人,大惊失色,一声惊叫,沉腕撤剑,身形暴退三尺。
银龙双眉一挑,一声厉叱,身形疾进如烟,刷刷刷,一连攻出三剑,上点眉心,下扫膝间,中刺丹田。
刹那间,剑啸丝丝,红芒耀眼,光华翻滚,直若蛟龙。
琅琊真人,左闪右躲,惊叫连声,立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身形一直向後退去。
银龙一招抢制先机,步步紧逼,手中亦晶,翻滚不停,忽削,倏点,疾扫快斩,剑势宛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
琅琊真人,全仗小巧功夫闪躲,面上傲态尽失,两颊已流下汗来。
这时,银龙脚下,恰是水灵岛主的尸体,势必向左斜错半步。
就在银龙错步的同时,手中剑势一慢——琅琊真人,一声大喝,手中长剑,一连几闪,立即抢去机先,乌光滚滚,青气翻腾,剑剑不离银龙腹胸。
两人都视宝剑如命,是以都不敢用剑去封,都怕损了宝刃。
因此,两人都极端注意不让两剑相碰。
因此,银龙也被迫得连连後退,伺机出手。
丽君用剑,虽得自蒙山老尼真传,但从没见过如此惊险精绝的斗剑,她深深了解用剑的最高要求,不是身形飘怱,长剑飞舞,令人看来,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而是,双目凝神,步稳如山,心、剑、气、意、力、合而为一的剑对剑。
丽君自觉以她目前剑术火候,决敌不住琅琊真人,方才攻击龙弟弟的那三剑。
若兰空著双手,只看得芳心焦急,玉手出汗,她已看出琅琊真人用剑的破绽,如用‘云鹤仙长’口授的剑诀,琅琊真人的右腕,应该早被削断,这时,芳心空自焦急,只苦手中没剑。
蓦然——银龙一声厉叱,手中赤晶一闪,故意冒险露出一些破绽——琅琊真人,见机不可失,乌墨如电,直刺银龙小肮。
银龙一声暴喝,赤晶一闪已至琅琊真人的颈间,这招又疾又准,快如闪电。
琅琊真人大吃一惊,上身一仰,暴退如风。
嗤——的一声,青缎道袍,立被赤晶冷芒划掉一块。
银龙乘势一招‘顺水推舟’,赤晶猛力一送,如电射向琅琊真人的前胸。
琅琊真人,大惊失色,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惊叫,手中乌墨,疾演‘一柱擎天’,猛砸银龙的赤晶,企图双剑同断。
银龙一声怒极厉笑,赤晶下沉一绕——琅琊真人,暴起一声凄厉惨嚎,乌光一闪,剑射半空,一双右手,齐腕断掉。
银龙剑眉一挑,赤晶闪电斜挥,红光过处,一颗苍白人头,疾射八尺,一道血箭,喷射如注。
琅琊真人尸体旋了几旋,噗通栽倒就地。
银龙举腕收剑,望著琅琊真人嗦嗦只抖的尸体,顿时想起枯瘦老人在福山狭谷赠镜时的那句话——届时杀人,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蓦然身後响起丽君愉快的声音:兰妹,我去恶道身上解剑鞘,你去田里捡剑。
话落收剑,光华骤失,四野立趋一片黑暗,人影一闪,丽君已纵了过来。
银龙转首一看,若兰已纵入田中,那柄乌金赤墨剑,几乎全部进入土中,仅有一寸剑身露在土外,洒著一圈光辉。
若兰俯身将剑抽出土外,顿时光明大放,飞身纵了过来。
这时,丽君已将剑鞘解下来,三人俯首看剑,形式竟与银龙背上的赤晶剑,一般无二。
剑身乌光闪闪,青气蒙蒙中,闪烁著乌暗银辉,丝丝冷焰,刺肤袭面。
打开剑鞘油布一看,上涂黑漆,鞘面竟雕刻著一条飞龙,龙身镶满宝石,看来栩栩如生。
丽君看後,立即笑著说:灵物宝器,有德者居之,这柄宝刀遇到兰妹妹,可谓遇到有德之主了。
若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谦虚说:小妹何德何能,君姊姊快不要乱加奉承。
说著,凤目一瞟倒在路边的琅琊真人,芳心不觉泛起一丝忌惑,黛眉一蹙说:这柄剑虽好,我却不喜欢用它。
丽君一听,顿时不解,茫然望著若兰,不知说什么才好。
银龙已看出若兰的心意,哈哈一笑说:兰妹妹不用给我。
说著,在若兰手中接过宝剑,在丽君手中接过剑鞘。
丽君黛眉微挑,芳心有些不服,立即嗔声说:你有了赤晶,怎好再要乌墨?银龙见君姊柹为兰妹妹抱不平,立即笑著说:我当然会把龙女老前辈赠给我的赤晶剑,赠给兰妹妹用!若兰立即正色说:不,那是龙女老前辈赠给你的!丽君立即爽快的笑对若兰说:龙女老前辈将剑赠给龙哥哥,龙哥哥就有权赠给你。
说著,不由若兰分说;即至银龙背後将赤晶宝剑解下来。
丽君解下宝剑,心中灵机一动,也将赤晶剑鞘外面的油布打开。
三人低头一看,俱都呆了。
银龙自在九曲洞铁栅门上,奉命解下赤晶剑,一直背在身上,从没打开过鞘外的油布,这时才看到赤晶剑鞘上,竟是一只嵌满多色宝石的彩凤。
丽君凤目一亮,立即愉快的笑著说:这真是天意,这柄赤晶,合该是兰妹妹的。
说著,姆指一按哑簧,呛的一声,彩华大放,十丈生辉!赤晶一出鞘外,乌墨剑身,立即发出一阵嗡嗡自鸣。
三人看了这种奇异现象,同时又是一楞。
丽君一定神,似有所悟的说:莫非这是一对同时铸造的雌雄剑?若兰一听‘雌雄剑’,不觉粉面一红,立即羞涩的一笑。
银龙略一沉思说:君姊姊说的极有可能,是否如此,只有遇到龙女老前辈时才知道。
说著一顿,剑眉一蹙,又有些疑惑的说:不过龙女老前辈当时说,赤晶剑是苗疆第一柄锋利宝刃………丽君未待银龙说完,凤目一瞪立即嗔声说:当然是第一了,‘雌’在先,‘雄’居後嘛!自古人称‘雌雄剑’,没听说有人称‘雄雌剑’的。
银龙、若兰,听了丽君不合理也有些道理的解释,俱都忍不住出声笑了。
就在这时——一滴小雨点,突然落在银龙的俊面上。
银龙立即停笑,不觉脱口轻呼:糟,要下雨了。
若兰,丽君一听,仰首一看夜空,浓云滚滚,凉风袭面,果然要下雨了。
於是,银龙背上‘乌金赤墨剑’,丽君也将赤晶替若兰系好,三人飞身上马,直奔树林。
林内漆黑一片,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三马狂驰如飞,眨眼已穿出茂林,空中雨点,已开始断断续续的滴下来。
若兰、丽君,在如此焦急的心情下,再无心去问方才被杀的老叟是谁,老道是谁了。
唯一的希望是尽快遇到一个小村小镇,甚至一个小庙也好,暂时避一下雨,三人一直耽心大雨就要倾下来。
举目一看,三人俱都大喜,前面黑暗中,果然现出数点灯光,一看之下,至少尚有十里。
三马似乎颇解主人心意,一声不吭,狂驰如飞。
只见数点灯火,宛如飞扑迎来,片刻已不足一里了。
三人凝目一看,前面竟是一座岗山,那数点灯火,就在半山上发出。
眨眼已近山前,仰首一看,原来是一座依山建筑的庄院。
这时,三人欣喜已极,拨转马头,直向半山驰去。
穿过一座深长柳林,再驰一阵即是庄前的红漆大门,三人还未看清左右形势,已是倾盆大雨了。
丽君、若兰同时一声娇呼,三人就在马上飞身纵进大门楼内,乌骊三马也紧跟纵上台阶。
三人拍拍身上极少的几滴雨水,都为没有淋雨而愉快的笑了。
蓦地,电光一闪,接著一个巨雷。
三人藉著空中闪电,仰首一看门楼上端,不觉面色同时一变,顿时呆了。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三章 仙姬乐院银龙、若兰,和丽君,三人一定神,俱都本能的退後了半步。
只见门楼上,高悬著一方宽约三尺,横长近丈的金漆大匾,匾上横刻著四个艳红大字——仙姬乐院。
令银龙三人惊愕的不是‘仙姬乐院’四字,而是在每个艳红大字的中央,竟赫然插著四柄寒光闪闪的明亮匕首。
乌骊、小白、和枣红,三马自进门楼,一直目闪惊急,低嘶连声,情绪显得异常不稳定。
银龙三人,也都预感到这座山庄上,今夜可能要发生惊人的意外事情。
若兰看罢,立即焦急的低声说:龙哥哥,我们赶快走吧,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留刀寻仇………丽君未待若兰说完,也焦急的接口低声说:江湖仇杀,多是暗中进行,双方都以杀绝灭口为快事,我们切不可与来此寻仇的人照面,看这情形,今夜来此寻仇的人,为数定然不少。
说著,凤目一瞟银龙,见他仍仰首望著匾上四柄雪亮匕首,似是在想什么,於是又接著说:我们虽然不惧,但介入这种江湖仇杀之中,毫无好处,况且我们今夜赶路的目的,在希望明日能赶上龙女前辈。
银龙似乎被丽君说动了,回头一看门外,夜空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不觉剑眉一蹙说:如此大雨,怎么走法?丽君、若兰,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两人蹙著黛眉,俱都凝目望著门外大雨激起的水花。
银龙见两位姑娘没有回答,又仰首看了四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一眼,说:我觉得前来寻仇的人,可能已经走了,这是走时留下的标记。
就在银龙话声甫落的同时——一阵潮湿夜风,挟著一丝血腥气息,由门楼里面吹了出来。
银龙心头一震,转首一看若兰、丽君,发现两人也目光一闪,粉面微变,因此,不觉脱口问:你们可闻到一丝血腥气?若兰、丽君,俱都神色惊异的连连点了点头。
三人同时游目细看,只见门楼深长三丈,朱漆大门门上,挂著一双铜环,在夜空强烈的电光下闪闪发亮。
脚下,青石铺地,顶上,画栋雕梁,右首壁间,尚筑有一间门房。
三人看了门楼这种气势,知道这座山庄,建筑定极堂皇,但看了匾上的四个大字,觉得这座庄院的主人,似乎不是一个正派人物。
夜风,又吹来一阵血腥。
银龙剑眉一蹙,说:我断定前来寻仇的人,已经得手了。
说罢,三人凝神一听,除了空中雷鸣,和四野雨声,庄上一片死寂,听不到一丝气息。
突然——丽君凤目一亮,粉面倏变,纤手一指,急声轻呼:你们看!银龙、若兰,顺著指向一看,只见门楼的一角,有一滩暗影,三人趋前一看,心头俱都一震,竟是一只鲜血淋淋的断手。
若兰、丽君,互看一眼,觉得银龙揣测的不错,寻仇的人已经得手了。
同时,也悟到乌骊三马,情绪不安,低嘶不停的原因,想是三马一进门楼,即看到这只断手,和嗅到阵阵血腥气息。
这时,银龙已沿著一道断断续续的血渍,向著门楼里面走去。
若兰、丽君,知道银龙看了断手,惹起心中的义忿,有意一采究竟,因此,两人也默默的跟在银龙身後。
门楼尽头,是座高大屏壁,左右各有一个红漆圆门,地上的血渍,直向右侧圆门内滴去。
三人走进圆门,竟是一道婉蜒上升,直达半山的朱漆长廊,前进中游目一看,廊右是片柳林,廊左是座景致颇美的花园。
花园依山筑成,有假山、有小亭、矮松、花圃,井然有序,花园的对面,也有一道蜿蜒上升的长廊,进口即是门楼左侧的红漆圆门。
两道长廊,圆形拱围著花园,长廊的尽头,即是来时看到的数点灯光,看灯光处的屋形黑影,似是一座大厅。
大厅两侧半山上,屋影幢幢,一片漆黑。
这时,暴雨已停,满山响著哗哗的水声。
夜风中仍挟著蒙蒙毛雨,远处闪著电光,传来隆隆雷鸣。
若兰看罢,立即有些兴奋的说:雨停了,我们该走了。
话声甫落,只见银龙轻咦一声,直向长廊左弯处,如飞纵了过去。
丽君、若兰,举目一看,只见前面血泊中,倒著一具无头尸体。
两人同时纵至银龙身边,低头一看,竟是一个体形健壮的锦衣大汉,一颗人头,落在廊外,血渍已被雨水冲光,显得格外苍白怕人。
银龙看罢,一抬头,发现前面小亭上,似乎也卧著两具尸体,於是转首对若兰、丽君说: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三人同时跃出长廊,直向花园中的小亭纵去。
纵进小亭一看,发现倒在血泊中的竟是两个彩衣少女,前胸俱被兵刃洞穿,死状极惨。
银龙看罢,剑眉一轩,不觉忿然说:想不到这些人的心肠竟是如此狠毒,即使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也不放过。
若兰看了,轻轻一叹,说:如此看来,庄上恐怕再难找到一个活人。
丽君粉面罩霜忿忿的说:不杀绝,焉能达到他们灭口的目的。
银龙抬起头来望著丽君、若兰,毅然说: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伤重待救的人。
说罢转身,正待纵出小亭………突然——半山上的数点灯光骤熄,全山立趋一片黑暗。
这突如其来的骇然变化,丽君、若兰,俱都惊得脱口发出一声低呼。
银龙星目一亮,剑眉如飞,立即怒声说:快去,恶人还没走。
走字出口,当先纵出小亭,身形疾如脱箭般,直向灯火骤息之处奔去。
丽君、若兰,怕银龙有失,香肩微动,尽展轻功,紧紧跟在银龙身後。
三人飞驰中,俱都功贯双掌,蓄劲待发,以防暗中有人偷袭。
眨眼之间,已到半山,三人不敢直入,立即隐身在一座假山之前。
游目一看,前面果是一座大厅,厅前一座宽广方台。
台上围有石栏,一道十数级的台阶,由台口斜斜上升,直达大厅门口。
大厅前檐,悬满了未燃的精致宫灯,随著夜风,摇晃不停,厅内一片漆黑,仅能看到无数微微晃动的宫灯白影。
由於大厅较高,银龙三人无法看到大厅里面的情形。
凝神细听,周围一片寂静,静得有些怕人,除了厅上宫灯发出随风摇曳的吱吱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银龙听罢,俯身捡起一块小石,右臂一扬,振腕打出,小石挟著一阵疾劲惊风,直向大厅之内射去。
噗——的一声,由厅内传出,小石似乎击在人身上,又似乎击在皮革物体上。
银龙见无反应,闪身而出,身形一纵,捷如狸猫般,已到了台前。
身形尚未站稳,立有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息,由厅内扑来。
回头一看,丽君、若兰,俱已悄悄来至身後,於是向著两人做了一个小心手势,身形一动,沿著台阶直扑大厅门口。
银龙飞扑中,翻腕撤剑,光华一闪,背後乌墨剑,已握在手中。
丽君、若兰,紧紧跟进,也同时撤出白霜、赤晶。
一片清越龙吟声中,彩霞闪闪,寒气森森,十数丈内立即罩上一层绮丽光彩,大厅门口,顿时光明如同白昼。
丽君、若兰,定晴一看,不觉惊得脱口急呼,连退两步。
只见厅内,尸体狼籍,鲜血已流至厅外,令人看来,忧目惊心,不寒而栗。
银龙看了地上惨绝人寰的景象,不由气得星目冒火,浑身微抖。
丽君,若兰立在银龙身後,藉著剑光,凝目细看厅内,只见高几漆椅,桌亮鉴人,布置得华丽至极。
再看地上尸体,多是华服妇女,仅三五名身穿锦衣的健壮男人,妇女多开胸破腹,男人多断手无头,惨不忍睹。
银龙看罢,不觉忿忿的说:想不到世间竟真有如此狠毒如蛇蝎的人物!说著,手横乌墨,缓缓向厅内走去。
丽君、若兰,横剑跟在银龙身後。
三人一进厅门,血腥扑鼻,令人欲呕,血腥中尚弥漫著浓重的烛油气息。
厅内显得阴森可怖,寂静得有些怕人。
除了赤晶、乌墨,两剑互鸣的嗡嗡龙吟,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尤其,地上每具女尸惨白面孔的痛苦表情,和血淋淋的大汉人头,在闪闪的剑光下,更显得惊心怕人。
银龙、丽君,同时停住身形,两人互看一眼,右手横剑,左掌运劲,绕过数具尸体,向著屏风後面的帏幕走去。
若兰不敢跟的太近,以免阻碍两人遇敌出手,因此,只得横剑而立,蓄势准备。
蓦见两人一个飞扑,手中宝剑,同时一挥,立将帏幕挑开。
三人一看,不觉楞了,帏幕後面,竟然空无一物,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真怪,厅内除了帏幕,再无处可以隐人,方才厅上灯光,是谁熄的?心念间,三人不约而同的仰首去看厅上悬著的宫灯。
若兰见面前高几上,放有火种,立即翻腕收剑,解下丝绳,放下一盏宫灯来。
丽君一见,也将剑收入鞘内,飞身纵至若兰身边,立将几上火种燃著,走至灯前一看,不觉失望的说:灯内没油了。
银龙见丽君打著火种,也翻腕收剑,放下一盏宫灯来。
丽君再绕过数具尸体,走至银龙放下的宫灯前,低头一看,灯内烛油也乾了,不觉摇了摇头。
但,烛内一股浓重的烛油气味,直冲丽君的鼻孔,伸手一摸,烛筒仍有余温,不觉脱口说:这盏灯刚熄。
如此一说,银龙顿时大悟,方才数点烛火骤息的原因,是仅余的几盏宫灯,油也燃尽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
三人心头同时一震,凝神一听,发觉来人轻功极高,正向著山上驰来,根据传来的破风声响,来人似乎不止一个。
银龙迅速将灯拉起,丽君立即将火吹熄,大厅骤然一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若兰有些骇怕,这时仅能看到龙哥哥的一双闪光星目,於是一声轻呼,飞身扑了过去。
银龙见若兰扑来,伸臂将若兰的纤腰揽住。
他发觉若兰的心跳的很厉害,立即安慰的拍了拍她的香肩。
丽君丢掉手中火种,也纵身掠了过来。
三人正待纵出厅外,举目一看,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三道人影,掠过左侧长廊,飞越花园,已到了厅外台前的假山後面。
银龙、丽君,俱都觉得不管来人是谁,都不宜与对方照面。
於是,回头一看,只有锦缎屏风後面的帏幕可以隐身,三人再不犹疑,纵身掠至帏前。
银龙、若兰隐进左边,丽君一人隐进右边。
三人继而一想,又感不妥,对方三人进厅,势必也怀疑帏中隐著有人。
银龙一想,正待推若兰出去………一阵衣袂破风声,已到了厅外台上。
银龙心头一震,情不自觉的将若兰揽在怀里,心中不觉暗呼:来人好快!举目一看,只见隐身对面的丽君,双掌运功,神色凝重,似乎正在细听外来人的动静。
这时,已听到极轻的脚步声,和铁棍捣在石台上面的嗒嗒声,正向著大厅门口走来。
丽君好奇心盛,似乎想探头看个究竟,一抬头,见银龙正在向她摇手,因此没有再动。
蓦然——厅口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少女惊呼。
银龙、若兰和丽君骤然听来,不觉心头一震,知道来人中有个少女,想是看了厅内情形吓坏了。
一声惊呼之後,厅外顿时沉默下来。
接著,传来一阵极低的议论声,厅外三人似乎在商量事情。
银龙凝神一听,仅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片断话语。
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放心………武功高………那尤物………不是对手………一个冷峻声音,似乎不服的说:………万一………又在不备之下………这时,厅外已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少女低哭声。
又是那苍劲的声音,似在劝慰:………儿………别哭………他们………不在此………或………别院了。
那冷峻的声音说:………到别………搜………可………遇到他们。
那哭泣的少女,似乎极任性,立即哭著低声说:不,我要………看………方才………有灯………厅外又是一阵沉默………接著,又传来一声无可奈何的苍劲叹息。
银龙听了,心中有些焦急,也有些生气,觉得厅外少女太任性了,为何一定要进厅看看呢。
嗒,嗒………铁棍捣地的声音,挟著轻微的脚步声,已走进了厅门。
这时,丽君再也忍不住要探头看一看,但,视线恰好被屏风遮住了。
蓦闻那冷峻的声音,低声说:火摺子。
不久,大厅立即有了亮光。
接著响起两声叹息,是苍劲的声音说:飞刀黄一郎,果称得上心黑手辣!银龙一听,心头一震,觉得这声音非常熟悉,也忍不住要探头看看,正待轻推若兰………厅上响起一阵脚步游动声,和铁棍捣地声。
接著是那冷峻的声音问:丫头,有那小子吗?银龙一听,顿时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了,身体尚未走出帏幕,立即高声问:外面可是两位冀老前辈吗?银龙话声甫落,厅上立即响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这声音正是威震全鲁的‘铁拐单腿’冀武一。
蓦闻‘独臂万太婆’,慈祥的笑声说:好小子,还不出来吗?我们丫头一直耽心你被这里的狐狸精吃掉了呢!银龙哈哈一笑,领著若兰,走出帏幕来。
丽君见银龙认识来人,也跟著走出,定晴一看,只见傍晚街上遇到的冀秀娥,手中正拿著火摺子,立在一张高几前。
厅上尚立著一个独腿撑拐老人,和一个手持鸠头铁杖的独臂老太婆。
冀秀娥一见银龙三人,一张泪痕斑斑的粉脸,立即笑了,同时,望著若兰、丽君,亲切的呼了声姊姊。
丽君、若兰,也亲切的含笑招呼秀娥。
银龙一见冀武一和万太婆,立即抱拳行礼,接著向若兰、丽君两人介绍说:这两位即是冀老师辈和万老前辈。
丽君、若兰俱都绽笑行礼。
冀武一又是一声豪放的哈哈大笑说:两位姑娘免礼,我们不宜久留,必须尽速离开此地。
万太婆也笑著接口说:这些尸体中没有那个狐狸精,说不定还在外面浪荡没回。
说著,当先纵向厅外,银龙三人和秀娥也相继跟出,冀武一又看了厅内一眼,才走出厅罢。
银龙立即恭声问:请问老前辈要去什么地方?冀武一毫不迟疑的说:过了这座岗山,再走七八里路就到了。
万太婆一听,立即接口问:你是说去李家屯‘李胡子’家?冀武一点点头说:只有他的家距此最近。
说罢,向著银龙三人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走快走!说著,大袖一挥,腾空而起,身形一挺,宛如大鹏临空般,直向前面的高大门楼飞去。
银龙和万太婆几人也同时起步,向前疾驰。
越过花园,纵进左侧长廊,眨眼已至门楼,四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仍插在四个艳红大字的中央。
冀武一纵至门外,俟银龙几人到齐後,立即指著乌骊三马,说:萧小侠,你们上马先至官道上等我们,我们的马,在山下小庙里,我们要先走一步。
说著,与万太婆、冀秀娥,展开轻功,直向山下柳林驰去。
银龙立即朗声说:老前辈先走,晚辈随後就到。
说话之间,乌骊三马,已跑了过来。
三人相继上马,再抬头,冀武一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前面林中。
这时,夜风徐吹,清凉如水,天上阴云仍浓,四野一片漆黑,遥远的夜空,仍闪著电光。
三人一抖丝缰,三马放蹄如飞,直向山下冲去。
穿过深长柳林,眨眼已到山下官道,游目一看,道上静悄悄的,尚未看到冀武一的人马影子。
一声马嘶,由东北山麓传来。
接著响起一阵如雨蹄声。
银龙三人循声一看,只见东北山麓柳林间,如飞奔出三团黑影,直向官道这面驰来。
渐渐看清当先一马上,正是冀武一,冀秀娥在左,万太婆在右,三匹大马速度都极惊人。
冀武一飞马驰来,距离银龙三人尚有数丈,立即举手高声说:萧小侠,老朽先头前带路了。
银龙尚未回答,冀武一的马,挟著一阵劲风,如飞驰过去了。
万太婆飞马经过银龙面前时,大声笑著说:小子,老婆子要试试你的马力如何!说话之间,与秀娥两马,已驰至数丈以外。
银龙马上含笑,朗声应好,一抖马缰,乌骊狂驰如飞,小白、枣红,骈肩紧跟,直向万太婆和冀秀娥追去。
前面万太婆见银龙三人放马追来,不觉仰面发出一阵愉快大笑,声震四野,宛如夜啼枭鸟,令人听来立有毛骨悚然之感。
万太婆一声笑罢,再回头,不觉大吃一惊,只见银龙的乌骊疾如雷奔般,已追至马後不足三丈了。
於是,一声吆喝,疾挥皮鞭,叭叭打在马股上,万太婆的马,立即发出一声痛嘶,顿时狂驰如飞,疾如脱箭般向前奔去。
冀秀娥的马,顿时落後了两丈,万太婆再一挥鞭,接著又越过了冀武一。
若兰、丽君,见万太婆争胜好强,仍不亚於年轻人,不觉同时出声笑了。
这时,银龙已追上秀娥,由於不愿超越冀武一,立将马速减低了不少。
秀娥见银龙与她骈驰,立即望著银龙甜甜的笑了笑。
冀武一一见老伴越过了自己,心中不觉有气,立即大声嚷著说:老婆子,你疯了吗?小心闪了你的腰!说著,一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马速骤然加快,直向万太婆追去。
六马奔驰在官道上,蹄声如雨,风声呼呼,宛如六缕轻烟,不觉间,已超过岗山数里了。
这时,前面数里以外,隐约现出一片黝黑庄林,银龙一看,想是冀武一说的李家屯了。
但,万太婆依然挥鞭打马,狂驰如飞。
不出一里,冀武一已追上万太婆,前面庄林看得更真切了。
万太婆回头一看,见银龙始终没有追上,不觉裂著嘴笑了。
再驰一阵,已达庄前,冀武一、万太婆,同时将马慢了下来,银龙紧跟万太婆马後,六马直向庄内走去。
万太婆见银龙的乌骊,鬃毛光润,双目有神,毫无一丝汗意。
再看自己的坐马,通体是汗,宛如水洗,两个鼻孔,直冒热气。
这时才知道银龙的乌骊是匹宝马,心中那丝得意,顿时消失了。
冀武一指著前面一座黑漆大门,说:前面就是了。
说著,转首对银龙说:这里的主人,是老朽多年好友,姓李名淳,为人豪爽耿直,善用飞胆。
因为生了一付浓髯,人称‘飞胡子李’………冀武一的话未说完,六人已达门前。
银龙、若兰、和丽君,三人正待下马,蓦见万太婆回头说:你们在门外等,我去喊两个老东西出来开门。
话声甫落,腾空离马,手中鸠杖迎空一挥,已登上门左墙头。
冀武一哈哈一笑说:要去大家去,你何必一人抢先。
说罢,向著银龙三人一挥手,身形紧跟纵起。
人影一闪,秀娥也纵身追去。
银龙深知这些游戏风尘的江湖豪客,多是不拘小节的人,因此,也与若兰、丽君纵身飞上墙头。
三人定晴一看,万太婆已向著後院上房奔去。
突然——左厢暴起一声大喝:什么人——大喝声中,人影一闪,院中飞身纵上一个黑衣少年来,接著双肩一是,直向万太婆迎去。
万太婆一见黑衣少年,立即笑声大骂:滚下去开门拉马!马字刚刚出口,手中铁鸠杖,一招‘横扫五岳’,呼的一声,向著黑衣少年拦腰击去,又狠又疾,宛如对付敌人。
黑衣少年,已看出来人是谁。
身形一闪,迅速躲过万太婆的凌厉一击,接著高兴的嚷著说:原来是冀大妈………妈字刚落,万太婆的铁鸠杖,一招‘毒龙出洞’,又捣至腹间。
黑衣少年,一声惊叫,纵身暴退,身形一挺,已飘落院中。
万太婆望著院中哈哈一笑,说:兔仔子,快去门外拉马。
冀秀娥立身房上,也天真的拍手哈哈一笑,望著黑衣少年说:李仔哥,快听我妈的话,把马拉到槽上喂草吧!黑衣少年一见秀娥,一双朗目一亮,黑脸立即掠上一层兴奋光彩,於是愉快的大声应好,转身向大门奔去。
这时,上房已有了灯光,同时传出一声中气充足的老婆婆声音:房上是万老妹子吗?还不赶快下来。
话声甫落,呀然一声,上房的门开了!接著走出一个飞胡子老人,和一个老婆婆来。
银龙三人一看,只见飞胡子老人,虎眉朗目,面色黝黑,一袭宽大黑袍,显得威猛逼人。
老婆婆满面红光,双目有神,霜发有些蓬乱,蓝布褂子,尚没扣好上襟。
冀武一、万太婆,同时哈哈一笑,说:今夜给你们老俩口子接来三位贵客。
说著,指了指与秀娥立在一起的银龙、若兰和丽君,接著,飘身落进院中。
秀娥欢呼一声李妈妈,飞身而下,直扑门前的老婆婆。
银龙、若兰,和丽君,俱都神色愉快,面含微笑,飘身落在冀武一身後。
飞胡子老人一见银龙三人,立即豪放的哈哈一笑,说:院中风大,请进屋坐。
蓝衣老婆婆,见有生客,赶紧理了理银发,迅速将上襟扣好,同时笑声说:快请屋里坐,快请屋里坐。
说著,连连伸手肃客,一双有神眼睛,不停的打量银龙三人。
大家进入上房,万太婆立即为银龙三人介绍。
这时,银龙、若兰和丽君,才知道李婆婆昔年也是一位响叮当的人物。
大家分别坐好,李婆婆立命闻声进来的两名仆妇准备茶点。
飞胡子李淳抚髯望著冀武一,有些不解的问:独腿老弟,你们与萧小侠为何这般时候才到此地,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吗?冀武一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说:这么晚来此,正是要连夜告诉你们一件惊人的消息。
飞胡子李淳夫妇,俱都听得一楞,不觉同时轻噢了一声。
万太婆轻哼一声,插言说:岗山上的仙姬乐院,被‘飞刀黄一郎’挑了,还不是惊人消息吗?李淳夫妇一听,面色俱都一变,不觉脱口说:真的?说罢,四只眼睛,惊异的望著冀武一和万太婆,似乎仍有些不大相信。
银龙、若兰和丽君,看了李淳夫妇的惊愕神色,对仙姬乐院,更感迷惑了。
这时,仆妇已将茶点送来。
冀武一喝了口茶,即将方才在仙姬乐院看到的情形,一一说了出来。
李淳听後,慨然一叹,说:飞刀黄一郎心狠手辣,看来传说果然不虚。
李淳话声甫落,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银龙循声一看,正是那黑衣少年,满面含笑的匆匆走来。
万太婆一见,立即佯怒嗔声问:阿仔,马都喂上了吗?黑衣少年立即恭谨的笑声说:都喂上了。
说著,又向冀武一和银龙三人一一见礼。
然後,亲热的立在秀娥的身边。
李婆婆望了黑衣少年一眼,立即宽心的说:仙姬乐院被挑了,我们阿仔以後再不必躲在家里了。
银龙剑眉一蹙,不觉有些茫然,不知黑衣少年与仙姬乐院的人究竟有什么仇怨,正待发问………蓦见万太婆,裂嘴一笑说:你俩口子先别高兴,仙姬乐院虽然被挑了,但那个狐狸精可还活著。
李淳夫妇一听,刚掠上心头的一丝高兴,又消失了。
这时,银龙再忍不住了,於是望著万太婆,恭声问:万老前辈说的狐狸精是谁?万太婆对银龙的发问,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立即摇著头问:小子,你真的不知?银龙立即颔首说:晚辈确实不知。
冀武一立即插言问:萧小侠和两位姑娘,可曾听说过豫鲁皖三境之中,有三个武林尤物?银龙、若兰和丽君,俱都缓缓摇了摇头,银龙回答说:晚辈等初历江湖,见闻浅鲜,尚请老前辈说出来,以增见识。
冀武一又喝了口茶说:这三个武林尤物,一个是虚幻仙子,一个是妙妙仙姑,另一个就是仙姬乐院的主人,‘青春仙姬’………冀武一说话间,看到银龙、丽君,两人神色有异,立即转变话题问:怎么,萧小侠遇到过‘青春仙姬’?银龙俊面一红,急说:没有,不过晚辈曾遇到过虚幻仙子和妙妙仙姑………万太婆口无遮拦,小眼盯著银龙,嘿嘿一笑问:小子,看你的脸蛋红了,恐怕吃了那两个狐狸精的亏了吧!银龙恨透了虚幻仙子,这时见问,不觉面色倏变,眉间立透杀机,星目中寒芒一闪而逝。
李淳夫妇,看得心头一震,俱都暗呼:好精纯的内功。
万太婆一见,立收玩笑之态,也惊得不敢多问了。
冀武一何等人物,立即含笑和声问:萧小侠,在何处遇到虚幻仙子和妙妙仙姑?银龙一看众人神色,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立即收敛心神说:晚辈在福山铁索书生司马仲大侠庄前,曾遇到虚幻仙子,当时晚辈不知虚幻仙子罪恶深重,竟轻轻将她放走了。
说此一顿,强抑心中忿怒,接著又说:在栖霞县城南栖霞观前,又遇到了妙妙仙姑………飞胡子李淳,未待银龙说完,一摇皓首,轻轻一叹,说:这个尤物的‘媚人术’,较之青春仙姬的‘乱神香’,虚幻仙子的‘迷魂巾’,尤为厉害,不知多少有头脸的武林人物,禁受不住她的诱惑,被她毁掉一世英名。
丽君、若兰,听到‘媚人术’三字,顿时想起那天栖霞观前,银龙的目光为何不敢直视妙妙仙姑的原因。
李婆婆望著李淳不屑的一哼,忿然说:我觉得那些被毁的人,根本不值得惋惜,妙妙仙姑虽然厉害,只要你的心意正,定力强,她的媚人术便不能发生作用。
飞胡子李淳和冀武一似乎有同病,都有些怕老婆。
这时听了李婆婆的话,连连点头,声声称是。
万太婆也忿然说:妙妙仙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觉得那些人毁了自己,真是活该。
说著,小眼立即瞪了铁拐独腿一眼。
冀武一赶紧附声说:不错,不错,说起来还是青春仙姬的乱神香厉害。
银龙心中一动,不觉脱口问:冀老前辈说的乱神香,究竟如何厉害?冀武一还没回答,李淳立即抚髯正色说:萧小侠今後如果遇到青春仙姬,动手时切忌处在下风,否则你在不觉中便中了乱神香的毒………银龙剑眉一蹙,不解的问:中了乱神香的人会怎样?冀武一哈哈一笑说:你立刻神志迷糊,跟著她走,任她摆布。
丽君、若兰一听,顿时明白了青春仙姬是个什么人物。
这时银龙想起虚幻仙子手中的红绫巾来,接著说:我们可在青春仙姬施展乱神香时,闭住呼吸………飞胡子李淳,和冀武一,同时爽朗的哈哈笑了,李淳接著说:青春仙姬的乱神香,无色无臭,绝毒至极,施展时令你防不胜防,她只须在上风翠袖一拂,或是向你媚笑掩口,你便在不觉中染上了毒素。
丽君黛眉一蹙,问:照两位老前辈如此说法,青春仙姬的乱神香,不是武林独步了吗?冀武一拂髯一笑,说:她这种毒素说也奇怪,对妇女不发生作用,对七旬以上的老公公也不发生作用…………若兰听了心中一动,立即插言说:豫鲁皖三境侠士,就应该针对青春仙姬这一缺点,合力将她除去。
万太婆毫未考虑的接口说:兰姑娘还不十分清楚,这个狐狸精身法诡异,武功高绝,一般高手,多在她手下走不过十招。
说此一顿,小眼又望了粉面含愠的丽君一眼,又老气横秋的说:不是我老婆子有意替那狐狸精夸口,两位姑娘今後遇到她时,应该尽量避免和她动手才好。
若兰知万太婆口快热诚,说话无心,因此淡淡一笑,毫不为意的说:谢谢万老前辈的热心叮嘱,晚辈届时定要小心应付。
但,心高气傲的丽君,早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了。
飞胡子李淳夫妇和冀武一 ,阅历极丰,知万太婆说走了口。
为了缓和丽君的情绪,俱都齐声哈哈笑了。
李婆婆敛笑愉快的说:老妹子,你说那狐狸精的武功高,你们夫妇和萧小侠又怎的敢进入那狐狸精的仙姬乐院?说著,指了指铁拐独腿冀武一,又打趣的笑著问:你不怕那狐狸精把你的老东西迷了去,独腿老弟还没超过七十岁呢!李婆婆的话声甫落,全室再度掀起一阵愉快的哈哈大笑,丽君也忍不住出声笑了。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四章 意外之变如此一笑,全室顿时显得充满了愉快气氛。
万太婆的鸡皮老脸也不觉有些红了,於是,小眼一瞪,佯装生气的说:我们是怕萧小侠被那狐狸精迷住了,才由城内匆匆追来,不然,我才不进狐狸精那种污秽地方呢?李淳夫妇听了,不觉一楞,立即不解的问:怎么,你们不是与萧小侠一同去的吗?银龙立即含笑解释说:我与君姊、兰妹,因避雨才跑进仙姬乐院里。
冀武一接著解释说:傍晚娥丫头对我俩说萧小侠和两位姑娘,因事赶路出南关了,我俩便一直耽心岗山的小仙姬们,夜间在官道上守人,我们想萧小侠不知详情,定要吃亏。
说著,看了秀娥一眼,又说:加上娥丫头一再催促,我们就飞马追来了。
若兰心中一动立即插言问:冀老前辈是沿官道追来的吗?万太婆立即抢著说:我们是越野追来,希望能跑到你们三人前头,如果沿官道跑,恐怕早变成落汤鸡了。
冀武一笑了笑,又接口说:还好,刚到山前便落雨了,所幸我知道林中有个小庙,才躲过一场大雨,这场雨来的急,过去的也快,片刻就停了。
说此喝了口茶,见银龙三人和李家父子,都聚精会神的听,笑了笑,继续说:雨过以後,我们立在庙外,一直望著官道等,那知萧小侠三人乘的俱是宝马,他们早到了。
银龙淡淡一笑,三人互看一眼,似乎在说:我们在中途遇到两个恶魔,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呢。
又听冀武一继续说:我们立在庙外,突然发现半山上,寒光闪闪,彩华大盛,断定有人以宝刃搏斗。
当时娥丫头缠著要去看看,一到门前,娥丫头立即认出门前三马是萧小侠的,我们断定萧小侠已与里面的人动手了,但看了匾上的飞刀形状,又怀疑黄一郎也在里面。
万太婆望藉冀武一轻哼一声,说:我当时就说‘飞刀黄’已经走了,这时想起来插在匾上的飞刀,可能是他得手後,特意留给那狐狸精看的。
大家听了万太婆的话,俱都同意的点了点头。
冀武一继续说:我们进入长廊,发现半山上光华已失,暗处闪著一点火光,待我们纵出长廊,那点火光也熄了,那时确令我们吃惊不小。
说著,摇头晃脑,作了一幅惊愕表情,惹得所有在座的人,俱都出声笑了。
突然——银龙的星目一亮,立即敛笑,伸手做了一个请大家静下来的手势。
众人一见,顿时一楞,全室立即静了下来,静得落叶可闻。
只听数声凄厉惊心的长啸,由七八里外的岗山方向,划空传来,隐约可闻。
如不凝神静听,极不易听到。
渐渐,啸声有向李家屯飞来的趋势………噗,飞胡子李淳,翻腕震熄了桌上灯光,嗖的一声,当先纵至院中,一长身形,腾空飞上屋面。
接著,风声飒然,人影闪动,银龙等人相继飞上屋面,俱都摒息静立,凝神细听,双目望著岗山方向。
这时,夜空漆黑,凉风如水,吹来阵阵雨後潮湿气息。
数声凄厉长啸,愈来听得愈真切了,啸声充满了焦急,忿怒!银龙觑目一看,发现李淳夫妇,神色焦急,心情不安,冀武一夫妇,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数声厉啸,此起彼落,吭不绝口,直向李家屯方向飞来。
蓦见银龙剑眉一轩,急对黑衣少年说:李兄,马在何处,请快拉来!此话一出,众人俱都一楞,所有目光,同时望了过来。
银龙立即解释说:来人定是青春仙姬的同路人,必是发现仙姬乐院门前的雨後马蹄痕迹,沿途追来了,我们必须迎出庄外,以免连累李老前辈。
如此一说,众人顿时大悟,万太婆首先向著黑衣少年喝声说:阿仔快开大门,我们到後院骑马。
喝声未落,身形已奔向後院。
银龙、若兰和丽君,同时起步相随,冀武一和秀娥已越过前面屋脊了。
飞胡子李淳,强自镇定说:萧小侠太过虑了,谅来人心思没有如此细腻!但,远处传来的厉啸,却愈来愈近了。
银龙来至後院,万太婆已飞马向著侧院房後的通道驰去。
接著是冀武一和秀娥驰出。
乌骊三马,似乎早已等得不耐,这时一见飞落槽前的银龙、若兰和丽君,顿时昂首竖耳,齐声长嘶,声震遐迩,直上夜空。
嘶声一落,全村立即掀起一阵疯狂犬吠。
银龙三人飞身上马,直向通道奔去,来至大门,只见李淳夫妇和黑衣少年俱都立在门外。
飞胡子李淳,一见银龙三马出来,立即举手指著村外,正待发话,呼的一阵劲风,三马已如脱箭般飞过去了。
银龙三人知李淳指的是万太婆驰去的方向,立即举手表示会意,回头一看,只见李淳夫妇连连摇头,盛赞宝马。
眨眼来至村外,只见万太婆早已下马持杖立在树下,气势汹汹的望著岗山方向,一双小眼,闪闪发光。
冀武一,撑拐立在一株树下,秀娥立在他的身边。
这时,远处厉啸已经停止了。
冀武一听到银龙三马的蹄声,立即转身悄悄的挥了挥手。
银龙三人飘身下马,俱都纵至冀武一身後静立。
庄外夜风较劲,吹得树上枝叶不断发出沙沙的响声。
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带风声,破空传来。
万太婆一听,精神一振,立将手中的鸠杖横持起来,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银龙三人一见,几乎笑出声来,继而一想,在沙沙的庄树下,加上村内的犬吠,如不凝神细听,确不易辨出破风的方向来。
於是,转首一看,只见李淳夫妇和黑衣少年,三人尽展轻功,快捷如飞般,向著这面狂驰而来。
这时,万太婆也发觉了,仅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注视著岗山方向的漆黑田野。
李淳三人来至近前,同时刹住身形,立即有些紧张的低声问:来了吗?说罢,六只眼睛,一直望著冀武一的脸。
冀武一立即摇摇头,压低声音说:还没来。
说此一顿,又转首望了一眼岗山方向继续说:稍时动手时,李兄和大嫂,最好隐身暗处。
飞胡子李淳夫妇,立即低声应是。
银龙在这一刹那,深深体会到家的重要性。
多少武林豪客,一旦成家安室,便再看不到昔年的豪气了。
於是,剑眉一蹩,说:来人恐怕转道或停止了。
李淳夫妇和冀武一,同时转首,俱以怀疑的目光望著银龙,似乎在问:何以见得对方不来了?银龙继续说:根据常情,如来人决心追赶敌人,听到方才马嘶和村上犬吠,势必啸声吭得更厉,飞驰速度愈疾才合道理,但目前听来,一丝声息也没了,不无令人怀疑。
李淳夫妇和冀武一,三人互看一眼,俱都心折的点头,但并没说即刻离去。
四野一片静寂,村内犬吠已经停止,树上的沙沙声显得更响了。
片刻过去了,四野依然一片死寂。
万太婆第一个失望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过来,忿忿的说:这几个免崽子,乾打雷不下雨,害老娘在此久等,腰都立痛了。
李婆婆见发啸之人没来,心情放宽了不少,立即低声一笑说:老妹子,看你那幅凶狠像,天兵天将也不敢来碰你,何况几个虚张声势的鼠辈。
如此一说,大家都笑了,紧张的空气,又轻松了。
这时,村内已响起几声鸡啼。
若兰、丽君,同时以目示意望了银龙一眼。
银龙立即望著四个老人,一拱手,正待告辞………李淳已经会意,立即急声说:现在天快亮了,几位折腾一夜,早该饿了,回家吃些东西,再走不迟。
银龙、若兰和丽君,同时婉言谢绝,俱称改日再会。
冀武一立即插言说:萧小侠确有要事,李兄也不必强留了,不然,萧小侠也不会星夜赶路。
说罢,转首望著银龙三人,又问:萧小侠和两位姑娘,欲去什么地方?银龙略一沉吟,说:晚辈这次入关,是因师仇追赶一位前辈,因此,去向不能确定,要看沿途探听到那位前辈的行踪决定。
李淳夫妇一听银龙身系师仇,便不再挽留了。
冀武一和万太婆久历江湖,深知有关师仇亲恨之事,最好不要多加盘问。
因此岔开话题,说:既是如此,萧小侠不宜在此久停,今後时日尚远,见面机会仍多,大家不必计较目前一时。
这时,万太婆转首对若兰问:兰姑娘,你们现在要去那里?若兰立即恭声说:目前先奔胶县转赴沂山,然後再定行程。
秀娥杏目一亮,立即欢声说:我们回泰安,正有一段顺路,兰姊姊,小妹与你们同行可好?说著,瞟了一眼银龙,一直望著若兰,期待著答覆。
若兰似乎觉得没有理由拒绝,立即含笑热诚的说:很好,很好,我和君姊姊正希望途中有娥妹妹作伴呢!冀武一夫妇,虽觉同行有些不便,但见两位姑娘谈得很投合,也不便再加阻止。
银龙、丽君,一直含笑望著两人,见若兰已经应允,自是没有话说。
於是,六人相继上马,齐向李淳夫妇拱手告辞,催马直奔村南。
驰出村外,直奔官道,这时,四野显得更黑暗了,远处村落上,也传来阵阵犬吠鸡鸣。
六马奔上官道,狂驰如飞,直奔正南。
天刚拂晓,前面已隐约现出一座大镇,远远看来,宽广约有数里。
冀武一马鞭一指大镇,说:前面即是沽河渡口了,这座镇店最大,两岸不下千户人家,我们可先渡河,至对岸镇上再吃早饭。
银龙人地生疏,自是没有意见,立即颔首应好。
来至镇上,天光已经亮了,这时客栈多已开门,不少渡河商旅,向著南街渡口走去。
六人勒马随在人後,缓缓向著南街走去,左右客栈内,仍燃著灯光,不停传出锅勺的相碰声。
银龙游目一看,两街商店林立,除几家客栈外,其余多未开门。
突然,身後传来数声焦急的惊喜大呼:姑娘,姑娘!银龙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商人装束的健壮大汉,正由身後五丈处的客栈内,大步赶来,高举右手,大呼姑娘。
街上行人,多转首望了过来,但并无人停步。
蓦见丽君凤目一亮,粉面倏然骤变,立即勒马转头,望著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急声问:张香………啊,你们怎在此地?银龙一听,顿感不妙,知道两个大汉必是摩天岭赵氏七雄属下的香主,看来摩天岭定是发生了意外。
丙然不错,两个大汉见问,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其中一人仅含糊的说:老奶奶不放心姑娘外出,命小的们追来看看。
冀武一阅历多,知大汉说的不是实情,立即插言问:你们两位可是住在前面店里?说著,指了指五丈外的一座客栈。
两个大汉见问,知冀武一是姑娘的同路人,两人立即恭声说:是的,老前辈。
冀武一立即挥手低声说:我们进店里谈。
两个大汉,立即恭声应是,转身头前带路。
这件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几人的心情,顿时沉闷下来,尤其银龙,入鬓剑眉,早已蹙在一起。
六人拨转马头,跟在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身後,直达店前下马。
店夥们见一早即有客人上门,俱都满面堆笑,纷纷跑了过来,接马问早,顿时乱成一团。
掌柜的也闻声跑了出来,探头一看,只见缺腿断臂,有丑有俊,男女老少涌进一大堆,赶紧哈哈一笑,欢声问早。
冀武一要了一座偏僻独院,八人由一个店夥引导著,直向後院走去。
店内急早赶路或渡河的人,多伫足立在院中观看,每人面部表情不一,想是觉得银龙八人,丑的太丑,美的太美了。
经过数排长房,两座独院,又走过一条通道,才到达一个圆形院门。
院内,有花有草,非常雅静,两厢共有四房,中间是座小厅,确是一座偏僻清静的独院。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看了非常满意,银龙、若兰和丽君,俱已无心注意这些了。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空中仍然阴沉,但房内已不需燃灯。
两名店夥,已紧跟送来香茶和盥漱用水。
冀武一立在院中,即对店夥说:听招呼送桌上好酒菜来。
三个店夥恭声应是。
冀武一俟三个店夥走後,即对丽君,说:君姑娘有话可与这两位至厢房谈。
说罢,转身向小厅走去。
银龙、若兰,一直望著丽君,和两个摩天岭的香主,走进西厢房门後,才转身走进小厅。
这时,秀娥已为银龙、若兰准备好盥漱用水。
银龙、若兰同时谢过,匆匆洗去脸上风尘。
冀武一和万太婆,虽然老於世故,这时看了银龙和若兰的忧急神色,也不知该谈些什么才好了。
银龙与若兰,刚刚落坐,即见两个大汉由西厢房内匆匆走来。
两个大汉一进门,即向银龙恭声说:姑娘请萧小侠和兰姑娘。
银龙、若兰同时起身,转首向冀武一和万太婆含笑齐声说:两位老前辈坐,我们去看看。
冀武一和万太婆,立即含笑说:萧小侠、兰姑娘请便。
银龙、若兰,转身走出小厅,直向西厢房走去。
这时,两个商人装束的大汉,已急步走出院外。
银龙、若兰,一进厢房门口,即听到君姊姊在里面低声饮泣的声音。
於是,两人心头同时一震,急步走进内室,只见丽君正斜身伏在床上,香肩不停的在抽动。
两人一见,顿时慌了,不觉脱口惶急的问:姊姊,摩天岭发生了什么事吗?说话之间,两人已急步走至床前。
丽君见问,双肩抽动的更厉害了。
银龙心中很乱,呆呆的立在床前,俊面上充满了忧急。
若兰微俯上身,亲切的将丽君扶坐起来,同时关切的说:姊姊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
说著,掏出丝帕,为丽君拭著粉面上的泪痕,接著又问:是赵伯母请姊姊回去吗?丽君纤手抚面,连摇螓首,接著抽噎著说:是大哥派张香主,连夜追来要我急速赶回摩天岭去。
银龙、若兰心知不妙,不觉同时急问:那面发生了什么事吗?丽君依然抚面抽噎著说:方才张香主两人说,铁山八怪的活僵尸,黑无常和邋遢生,目前四出邀请黑道高手,扬言五月初五端阳节要血洗摩天岭,尽杀赵氏七雄,为塞外绿林道上打不平,并报老铁山被毁,其余五怪被杀之仇。
银龙、若兰两人一听,心中同时涌上一阵愧意。
因为摩天岭赵氏七雄与老铁山八怪为敌,全是为了自己两人惹起。
若兰一定神,立即慰声说:姊姊安心,五月初五距今尚有一段时日………丽君未待若兰说完,立即接口说:活僵尸三人,已知我和六哥不在岭上,因此经常深夜偷袭,四岭分寨弟兄,死伤极多。
银龙这时,急怒交集,剑眉一轩说:姊姊和兰妹先行赶回摩天岭,我加速追赶龙女老前辈,也尽快在五月初五赶回去。
丽君立即摇头说:不,你赴南方,正需兰妹协助,在剑术上,目前极少有人是兰妹的对手,兰妹与你在一起我也放心………话未说完,又哽咽的泣不成声了。
若兰黛眉一蹙问:姊姊何时起程?丽君强抑哭声说:即刻就走,我已令张香主准备应用物品,星夜赶回摩天岭。
银龙轻声一叹,焦急的说:我定要设法在端午节以前赶回去。
说此一顿,似乎想起什么,接著急声说:姊姊回途中,如到司马大侠处,见了六哥和华姊姊,如他们的伤势尚未痊愈,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此事,俟他俩伤好後,再请司马大侠夫妇转告他们。
丽君点点头,抽噎著说:铁索书生夫妇听说此事,届时一定会去摩天岭。
若兰见丽君一直抚面低哭,知她不愿离开龙哥哥,立即插言说:姊姊一晚尚未进食,我去吩咐店夥准备菜饭,多少吃些东西再走。
说罢转身,未待丽君说话,急步走出厢房。
丽君见若兰走了,立即伸臂将银龙抱住。
一头埋进怀里,仅凄婉的呼了声弟弟,喉间立即哽咽了。
银龙情不自禁的伸手抚在丽君的香肩上,心头顿时涌上无限愧意,不知该怎样安慰君姊姊才好。
久久,才轻轻将丽君泪痕斑斑的粉脸托起来。
只见君姊姊黛眉紧蹙,凤目微闭,泪水,由长长的睫毛中,簌簌的滚下来,红润的樱唇,微微下弯,唇角不停的牵动著………银龙在这一刹那,自中途遇到丽君,一直到此刻右手托著丽君的香腮止。
一幕一幕的经过,在他的脑海里,闪电掠了过去。
他不自觉的举袖为丽君拭去两颊上的泪水,最後,微微一叹说:回去问妈好,告诉她老人家,龙儿要终生侍奉在她的身边。
丽君缓缓睁开了凤目,泪水,像决堤的江河流下来,这时她想到了纯真圣洁的若兰,她感动的流泪颤声说:弟弟,希望你好好对待兰妹,我走後你要告诉她,姊姊对不起她………说著,双目微合,喉间哽咽,以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银龙轻轻一叹,微微点头说:是的我俩都对不起她………说著,星目中也滚下两滴泪水。
就在这时——蓦闻院外传来秀娥的亲切声音:兰姊姊,小妹要进去吗?接著是若兰的婉拒声音:不,娥妹先在厅上等,君姊姊立即就来。
院中一阵沉默,接著响起若兰的脚步声。
银龙赶紧拭掉眼泪,丽君立即松开双臂。
这时,若兰端著一盆清水,已走了进来。
银龙急步过去将盆接了过来。
若兰立即含笑说:姊姊洗洗脸,酒菜快送来了。
丽君内心非常感动,立即起身,含泪亲切的呼声兰妹。
银龙、若兰,看著丽君洗去脸上泪痕,才齐步走出厢房。
走出房门,发现秀娥仍立在院中,一见银龙三人出来,立即笑声说:君姊姊,酒菜已送来了。
银龙三人,立即展笑颔首,丽君接著笑对秀娥说:谢谢你,娥妹妹。
四人进入小厅,冀武一和万太婆,同时起身相迎,随即入座就席。
由於丽君即要回去,这餐饭吃得相当沉闷。
六人刚刚饭罢,张香主两人已急步走进院来。
丽君一见,立即起身向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恭声说:两位老前辈请保重,晚辈因家中老母悬念,必须即日赶回。
冀武一和万太婆知道丽君说的不是实情,但也不便多问,两人立即起身,冀武一抱拳含笑说:老朽夫妇和小女,在此谨祝姑娘一路福星,早抵贵府,并请君姑娘代老朽夫妇恭候赵老太太,金安万福。
丽君急忙还礼,并致谢意,转身见秀娥神色依依,立即趋前握住秀娥的手,说声娥妹妹保重。
秀娥想是早得冀武一的暗示,因此没要求随银龙、若兰去送丽君,仅依依不舍的戚然颔首,也说声君姊姊保重。
丽君在这一刹那,觉得秀娥都是亲切的,因此,更令她觉得离去伤心。
这时,商人装束的张香主,见丽君走出厅来,与另一个大汉立即转身先走了。
冀武一和万太婆,一直送至院门,才止步朗声说:君姑娘保重,恕老朽夫妇不远送了。
说罢,抱拳当胸,愉快的哈哈一笑。
丽君立即还礼,请两人和秀娥止步。
银龙、若兰,跟在丽君身後,直向店外走去。
来至店门,竟没看到张香主两人和马匹,若兰不觉脱口不解的问:张………马匹呢?丽君戚然低声说:我命他们先至镇外等候。
若兰立即点点头,三人出了店门,直向北街走去。
这时,街上行人更多了,太阳由较薄的云层中透下柔弱的阳光来,街道较来时更泥泞了。
丽君在前,银龙、若兰在後,三人默默前进,心情都极沉重,丽君令张香主镇外等候的原意,是希望与心爱的龙弟弟能够多谈几句。
但,这时三人心乱的已不知说什么好了,丽君转首看看身侧的龙弟弟,剑眉紧蹙,神色忧郁,俊面已有些苍白了。
因此,芳心一阵难过,热泪几乎流下来。
来至镇上,只见张香主亲自拉著丽君的小白,另一大汉,拉著两人的马匹,远远立在官道上。
丽君向著小白驹一招手,张香主一拍马鞍,小白一声低嘶,如飞奔了过来。
小白来至近前,一个旋身,自动停住了。
平日一双炯炯马目,这时已显得黯然无光,似乎也体会到与乌骊分离的痛苦。
丽君一见小白立在面前,凤目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簌簌的滚下来。
转首一看银龙、若兰,面颊上也挂上两行泪水。
於是,强抑喉间的哽咽,颤声说:龙弟、兰妹,姊姊等你们回来。
说罢,泪下如雨,毅然纵起,飞身上马。
银龙、若兰,立即连连颔首,举手轻呼姊姊保重。
丽君坐在马上,一双泪眼,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才拨转马头,向前驰去。
张香主和另一大汉,早已坐在马上等候,丽君的马一过,立即挥鞭疾驰。
银龙、若兰,两人直到丽君和张香主三马的影子,在模糊的视线中消失,才转身向镇中走去。
这时,街上行人,多对银龙、若兰投来惊异的一声,不知这对璧人,为何四目湿润,面带泪痕。
银龙、若兰,顿时发觉,立即加速了步子。
走回客店,进入院门,发现秀娥一人正孤独的在院中低头徘徊。
秀娥一见银龙、若兰回来,杏目一亮,立即低声问:君姊姊走了吗?若兰立即含笑点点头,接著也低声问:娥妹,两位老前辈呢?秀娥指了指小厅,说:两位老人家昨夜通霄未眠,正在厅上调息。
话声甫落,厅内响起冀武一的爽朗声音:萧小侠和兰姑娘回来了吗?请厅内坐。
银龙、若兰一听,知冀武一和万太婆已调息完毕,立即回应了一声,与秀娥一齐走进小厅。
冀武一和万太婆调息以後,精神焕发,双目有神,说话声音也嘹亮多了。
五人分别落座,秀娥立即为每人斟了杯茶。
这时,银龙想起丽君应允尤定术,在一个半月内,赴鸡公山天灵教总坛赴约的事。
丽君虽走,但自己却不能失信。
於是,转首望著冀武一和万太婆问:两位老前辈,可曾听说过,鸡公山上有个‘天灵教’?万太婆小眼一亮,首先连声说:有有,有个天灵教,听说这个教是一双年轻兄妹组成的。
冀武一抚髯说:天灵教是最近半年来,才开始在江湖上活动,广收草莽英雄,四出罗致人才,据说教中已有不少黑道有名的高手参加。
万太婆接著又说:听说这一双兄妹,俱有一身诡异武功,每逢有人入教,必以比武决定职位,如有人能胜过他们兄妹两人,即以教主之位相让。
银龙听了,不觉轻噢一声,说:这对一些贪图高位的人,确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冀武一哈哈一笑,以玩笑的口吻问:萧小侠莫非也有意一争天灵教主?银龙也以玩笑的口吻说:只怕那把大椅子,不好坐吧!如此一说,五人俱都笑了。
万太婆老经世故,似乎早看透若兰是个心地晶莹,不善城府的姑娘,因此,转首笑著对若兰问:你们是否要去天灵教比武?………若兰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轻摇螓首说:不,是君姊姊一气之下答应天灵教的一个坛主,要在一个半月内,亲至鸡公山赴约,现在君姊姊虽走了,但晚辈与龙哥哥仍要前去。
万太婆见若兰恬静,温柔,断定若兰的武功也不能出众,因此,立即警告银龙说:小子,你不可过分自恃,带著兰姑娘乱跑,天灵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却高手云集………冀武一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豪放的插言说:大丈夫言出如山,我辈武林人物,最重信诺,岂可轻易食言失信,如果你不放心兰姑娘前去,就该一同跑赵鸡公山。
说此一顿,似乎有意激怒万太婆,又说:你自己胆小怕事,还要警告别人………万太婆一听,面色倏变,小眼一瞪,手中鸠杖猛捣地面,铮的一声,火星闪射,花砖碎裂,接著怒声说:哼,老娘怕过谁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鸡公山就是阎罗殿,老娘也要闹它个地覆天翻。
冀武一强忍笑容,抚髯晃脑,连声得意的说:很好,很好,我倒很希望你能坐上天灵教主那把金交椅。
若兰见老两口为自己闹气,觉得非常过意不去,慌得连连劝说双方息争。
银龙知道万太婆关心若兰的安危,但也看出冀武一有意激万太婆前去。
这时见万太婆真的光火了,不觉心中暗暗好笑。
万太婆看了银龙的神色,知道上当了,小眼一瞪,望著冀武一佯怒嗔声说:老娘才不稀罕那把破椅子呢!冀秀娥似乎有意转移话题,唯恐父母会真的大吵起来,因此,万太婆的话声一落,立即插言问:兰姊姊,君姊姊要几天才可到家?若兰略一沉思说:日夜兼程也要六七天,还要渡海………若兰的话,似乎引起万太婆的注意,立即插言问:什么地方?若兰毫不迟疑的说:摩天岭。
冀武一和万太婆似乎心头俱都一震,几乎是同时急问:赵姑娘可是赵氏七雄的七妹?银龙、若兰同时颔首说:是的,她就是摩天玉女。
万太婆一听,立即看了一眼神色一动的冀武一,似有所悟的说:难怪呢!昨夜在李胡子家里,我说‘青春仙姬’武功高绝,身法诡异,君姑娘听了小鼻子一哼,粉面立现愠色。
当然,摩天玉女名噪塞外,武功为七雄之冠,黑白两道群豪,对她无不敬让三分,平素心高气傲,短剑鲜逢敌手,自是不会把青春仙姬那狐狸精看在眼里了。
冀武一抚髯一笑,说:老婆子向以双目阅人锐利自认,想不到这次竟走了眼!银龙见万太婆小眼一瞪,又要发作,立即哈哈一笑,说:皆因君姊姊绰号响亮,人多不知她的芳名,是以万老前辈并未细加注意。
若兰见万太婆的鸡皮脸上,仍无笑意,怕谈久了老两口子真的会吵起来,於是,含笑对银龙说:龙哥哥,两位老前辈,昨夜通霄未眠,应该让两位老前辈早些休息了,午後还要赶路呢。
银龙会意,立即含笑起身。
万太婆似乎谈兴犹浓,连连摇手急声说:不累,不累………冀武一接口说:你不累,萧小侠也累了。
万太婆瞪了老头子一眼,一声不吭了。
於是,五人同时走出小厅。
冀武一、万太婆和秀娥,分别走进东厢两房。
银龙与若兰,分别走进西厢两房。
银龙走进内室,看到床上的泪痕,顿时想起正在途中飞马狂驰的丽君,因此,心情立即沉闷下来。
盘膝床上,久久不能凝神,索性下床在室内踱步。
这时,他想到万太婆的警告——鸡公山天灵教总坛虽不是龙潭虎穴,但却黑道高手云集………他又想到丽君走时的那句话——在剑术上,目前极少有人是兰妹妹的对手………他想,如果将神奥玄妙的‘龙女飘’,传授给兰妹妹,再与云鹤仙长的绝世剑法相辅,不是更具威力吗?………一想到剑术,银龙立即感到自己的剑术不够精绝,应该再求精进………蓦然,银龙的星目一亮,立即停止了踱步,这时,他想到了怀中的宝镜,凝神一听,院中静悄悄的。
於是,立即盘膝床上,探手怀中,取出宝镜来,依然用大氅掩住镜面,仅仅露出一角,对正後窗,缓缓闪动………在一蓬七彩毫光中,渐渐现出无数血红小字,细读之下,是一篇上乘内功吐呐口诀,习成之後,即可驻颜返童。
银龙觉得不急著学,立即将镜面转移过去………下面现出的红字,即是已经习成的‘龙虎凤蛟拳掌谱’。
再往下转,银龙不觉呆了。
上面现出的竟是无数血红脚印,前後颠倒,横竖皆有,看来紊乱,实则有序。
细看左侧一行血红小字,顿时大惊,这些个血红脚印竟是武林传为神话的‘星幻紫宫步’。
银龙看後,惊喜欲狂,血脉奋涨,几乎不能自己。
由於上面没注口诀,看了许久,仍不能融会贯通,因此,心情渐渐浮燥起来。
银龙立即惊觉,急忙祛虑凝神,稳定浮动心情………心神一定,灵智立生,与‘龙女飘’的口诀,相互对照,顿时大悟,立即入神。
连读数次,默记心中,於是决心下床演练几遍试试,一抬头,只惊得俊面色变,失声轻呼。
不知何时,兰妹妹神色惊异,樱口微张,已痴呆的立在内室门口。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五章 武林尤物银龙乍见若兰立在内室门口,不觉惊得轻呼一声,本能的将手中宝镜,急忙藏在大氅之下。
继而一定神,立即又兴奋的神秘低声说:来,兰妹,快来。
说著,即向神色惊异,茫然望著他的若兰,连连招手,轻轻拍著床边。
若兰看了银龙这幅兴奋神秘的样子,心中愈加不解?她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龙哥哥如此兴奋,看得如此入神。
自己进入室内,立在距他尚不足一丈的门口,他竟浑然不知。
於是一定神,立即缓缓向前走去,同时不解的低声问:龙哥哥,什么事?缓步前进中,一双明亮凤目,一直望著银龙用手抚著的大氅。
银龙实在太兴奋了,这时见若兰来至床前,依然极神秘的低声说:兰妹你看!说著,俊面含笑,缓缓掀开大氅一角,立即射出一蓬七彩毫光。
若兰骤然一惊,低头一看,不觉汾面倏变,脱口轻呼:啊!宝镜!轻呼声中,倏然抬头,瞪著一双明亮大眼睛,一直望著俊面含笑的银龙,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银龙兴奋的一笑,左手迅速拍了拍身边的床面,示意若兰坐下。
若兰的心,完全被宝镜吸引了,立即前上两步,偎著银龙的身边坐下,一双凤目,一直没离开龙哥哥的俊面。
一阵似兰幽香,直扑银龙的俊面。
银龙闻到由兰妹身上散出的熟悉幽香,心神不觉一震,思维顿时回忆到昔日与兰妹在会仙峰习艺的时光。
那时,两小无猜,耳鬓厮磨,携手飞驰在冰天雪地中,观皑皑银妆山景,望万千雪峰无垠,习武小息,偎坐相依………一声羞涩娇嗔,把银龙由往昔的时候光里惊醒:龙哥哥,你呆看什么?银龙一定神,只见兰妹妹,神色佯嗔,娇靥绋红,一双明亮凤目,正羞涩的望著自己。
同时,也发觉自己的星目,一直没离开兰妹妹的如花粉容。
若兰见龙哥哥依然痴呆不语,炯炯星目,一直望著自己,不觉黛眉一蹙,红飞耳後,芳心卜卜狂跳,立即怯怯的低声说:龙哥哥,快说嘛,宝镜怎会在你手里?声音中,充满了焦急、羞涩,和怯意。
银龙俊面不觉一红,立即将那夜被带镜老人引至福山狭谷,转授宝镜,遇琅琊真人,水灵岛主及冀武一夫妇和秀娥的事,又概略的说了一遍。
若兰听後,顿时大悟,为何水灵岛主和琅琊真人,一见面就确定龙哥哥是得宝镜的人,於是又问:冀老前辈和娥妹妹可知你已得到宝镜?说著,举起纤纤玉手,指了指东厢。
银龙含笑摇头说:他们不知道,我与他们分手後,才又遇到带镜老人。
若兰凤目一亮,似有所悟的说:据武林中传说,宝镜上载有绝世武功………银龙未待若兰说完,立即兴奋的低声说:兰妹你看。
说著,再度掀开大氅,露出一角镜面,同时缓缓闪动………若兰有些不解,采首茫然望著一角镜面,发现毫光柔和,绮丽美观,久久没发现什么。
银龙知若兰还没发现,手中宝镜继续缓缓闪动………突然,若兰一声低呼:啊,许多血红脚印!银龙一听,立即停止闪动,与若兰入神的看著镜面,虽然,若兰的云发磨耳,似兰气息扑面,这时银龙也不觉了。
若兰注视镜面许久,才抬头激动的说:龙哥哥,这真是传说中的紫宫步吗?银龙兴奋的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已与龙女老前辈的‘龙女飘’口诀对照参究,发觉较龙女飘尤为精奥玄妙………若兰心中一动,急问:龙女飘的口诀是什么?银龙似未想到其他,立即背诵说:凝气运功,足走蛇形,倒旋如飞;气纳丹田,点足侧身,横飘如风;身形鹤伏,倏忽飘行,游走八宫,幻影幻踪。
若兰一听,心中倏然贯通,立即轻噢一声,说:龙女飘竟是如此精奥!说著,微俯上身,低头再看镜面上的紊乱脚印。
银龙诵完,顿时大悟,知道兰妹有意诳他的龙女飘口诀,心中一喜,伸手去揽若兰的纤腰………突然,白影一闪,一声轻呼,身边已没有了兰妹的纤影。
银龙心头一震,立被这种快如闪电的身法惊呆了。
继而一想,兰妹施展的正是星幻紫宫步的第一步。
於是一定神,急将宝镜藏好,飘身掠至外间,只见兰妹妹,独自呆立院中,凤目圆睁,樱口微张,一脸惊愕神色。
银龙看罢,不觉好笑,知道兰妹自己也被这种神奥步法惊呆了,於是,轻咳一声,立即悄悄向著若兰连连招手,并指指自己怀中。
若兰立被银龙的咳声惊醒转首一看,立即会意龙哥哥是要自己回去再看宝镜上载的其他绝学。
於是,娇笑颔首,正待起步………突然,身後响起秀娥的亲切呼声!兰姊姊,你没调息吗?接著,响起了秀娥的脚步声。
若兰初是一惊,不觉粉面微微一红,接著笑声说:我刚调息完毕。
说著,似乎怕秀娥过来看见银龙,立即转身迎了过去。
银龙一听秀娥的声音,早已掠进内室。
这时,冀武一在东厢房内,朗声哈哈一笑,也撑著铁拐和万太婆并肩走了出来,同时爽朗的说:兰姑娘,是什么时辰了,我们该上路了吧!若兰一见冀武一和万太婆,樱口展笑,颔首为礼,接著一看天空,望著阴云光亮较强的地方说:恐怕已过正午了。
这时,银龙也由房内走了出来,仰首一看天空,说:两位老前辈,如果我们现在即刻渡河,不知天黑前能否赶到胶县?冀武一和万太婆,听得俱都一楞,不觉同时说:胶县距此尚有百里,至少午夜才能赶到………秀娥立即插言说:爹娘真糊涂,忘了萧小侠和兰姊姊乘的俱是宝马吗?冀武一和万太婆一听,齐声哈哈一笑,以下的话也不说了,冀武一接著愉快的转首对秀娥说:丫头,快去叫店夥送桌上好酒菜来,吃饱了我要放马飞奔一程。
说罢,铁拐一撑,嗖的一声,已落在厅前。
银龙未待秀娥转身,立即急声说:娥姑娘留步,在下去喊。
说著,急步走向院门。
若兰挽著秀娥的手,跟在万太婆身後,一齐进入小厅。
四人落座後,万太婆立即笑著问:兰姑娘,我们只知你与萧小侠同师习艺长白山,但不知令师是谁,属何门派,兰姑娘可否见告?若兰见问,立即庄容说:晚辈无门无派,授业恩师即是会仙峰冷云寺的主持方丈‘了情大师’。
万太婆一听,神色茫然,小眼立即瞟了一眼冀武一,似乎在问:老头子你可认识这位‘了情’老和尚?冀武一立即会意,於是抚髯含笑说:尊师想是一位世外高僧,经年少历红尘,设非如此,老朽夫妇常去塞外,不能毫无所闻,如姑娘能说出尊师俗家姓氏,老朽也许与尊师有过一面之识。
若兰虽心地纯正,这时也不敢直吐详情,於是恭声说:据晚辈所知,家师确是中途依佛,家师不谈往事,晚辈也不敢多问………就在若兰话意未尽之际,银龙已由院门走了进来,身後尚跟随四名店夥,提著四篮酒菜。
万太婆一见,似乎不愿让银龙知道,曾在他不在时探问银龙的师门,於是,立提高声音说:好快!菜来了。
说罢,银龙已走进厅来,店夥接著将酒菜摆好。
五人就座,秀娥斟酒,席问冀武一和万太婆,分别谈了不少南方风俗,和各大门派的专长武功。
这餐饭,银龙和若兰俱都增了不少见识,暗暗感激冀武一夫妇。
饭後,五人略微休息,即起身向院外走去。
来到店门,五人马匹早已拴在店外马椿上。
冀武一何等人物,立即笑对银龙,说:萧小侠已将店资付了吗?银龙立即恭声说:是的,晚辈方才叫饭时,已将店账结清。
万太婆立即插言笑声说:小子,看不出你的性子比老婆子我还急,是不是怕老婆子付不起?说罢,五人俱都愉快的笑了。
门口店夥一见五人出来,俱都满面堆笑,纷纷抢著将马拉来。
冀武一久走江湖,一看店夥举措,知道银龙已赏了足令他们满意的小账。
万太婆接过马来,探手怀中,立即掏出一块碎银,顺手递给拉马的店夥说:这些赏给你们几人。
说罢,纵身飞上马鞍,显得极为神气。
拉马店夥,看得一楞,似乎为这五位客人的阔绰惊呆了,几个店夥一定神,虽觉得万太婆丑得有些怕人,也都纷纷跑至马前向万太婆致谢。
冀武一单腿一点地面,飞身落在鞍上,立即低声说:你尽做些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说罢,一抖丝缰,当先向前驰去。
万太婆顿时大悟,这才想起银龙一定赏了他们,花了钱还落个没眼光,老婆子小眼一瞪,只有暗暗生气。
这时,街上行人,较之早晨少多了,道上泥泞也乾了不少。
冀武一转首对身後的银龙说:这时渡河最好,船多人少,行人不如早晚那样拥挤了。
银龙颔首会意,又问了些过河规矩。
说话间,五人已至渡口,只见河浪淘淘,水流甚急,两岸船只密集,桅杆耸立如林,过河商旅行人,果然不多。
五人至河边码头,相继翻身下马,鱼贯登上一艘即将过渡的大船,不消盏茶工夫,已渡至对岸。
岸边即是大镇街口,五人上马,继续前进,看街上商店之多,较之北岸镇上,尤为热闹。
五人快马通过镇街,奔出镇口,立即放马疾驰。
由於阴雨,天气仍有些寒意,官道上行人不多,因此五人大胆放辔疾驰,五马狂奔如飞。
片刻已奔出十数里,蓦见前面二三里处,围著数十路人。
渐渐,看到一红一灰,两道人影,在人群中上纵跳跃,飘忽如飞,隐约传来数声暴喝,和沉重兵刃带起的破风声。
万太婆一见有人打斗,小眼一亮,精神顿时一振,立即兴奋的说:有人打架,我们快去看看。
说著,一挥马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当先向前冲去。
冀武一立即大声说:养养你的老精神吧,别误了萧小侠的正事!万太婆一听,破例没发脾气,一收前冲数丈的奔马,立又向前疾驰。
这时,距前面人群,已不足一里了。
五人举目一看,发现打斗两人,见在官道以外有数丈距离。
银龙觉得奇怪,这时打斗两人特异身法。
因此,心中渐渐有气,不觉停下了马。
渐渐,银龙已看清打斗的老僧是谁,立时暴喝一声:住手——暴喝声中两腿一夹马腹,乌骊昂首一声长嘶,疾如奔电,快速驰去。
银龙这声暴喝,声震四野,宛如半空响起一个焦雷,围观人众纷纷回首,场中两人打斗立停。
秀娥距银龙最近,震得一声娇呼,险些跌下马来。
若兰定睛一看,粉面一变,立即高声凄呼:三师祖?凄呼声中,枣红马放蹄疾冲,快如电掣。
这时,银龙已至近前,飞身下马,疾向老僧扑去。
灰衣老僧一见银龙,不禁两眼微红,立即指著红衣女人说:龙儿,这就是杀死你师父的蛮荒龙女。
银龙立定身形,不觉听得一楞。
白影一闪,若兰已扑进老僧怀里,不停的哭声低呼三师祖。
就在此时………蓦闻冀武一夫妇同声焦急大呼:萧小侠小心,红衣女人正是青春仙姬。
银龙顿时大悟,为何两端观众远远站立的原因,想是有认识青春仙姬的人警告观众小心她的乱神香。
同时,也断定三师祖,在会仙峰上,从没见过龙女老前辈,否则,今天不会白日认错了人。
想起那天傍晚,在会仙峰极乐场上没有看到三师祖,原来是一怒之下,携杖下山,要赴苗疆找龙女老前辈报仇。
银龙想起恩师之死,顿时心痛如割,看看揽著师妹落泪的三师祖,风尘满身,脸上再找不出昔日的红润光辉。
若兰自幼深得三师祖的爱护,这时一见,宛如孤儿再遇慈母,加之想到恩师之死,忍不住伏在三师祖怀里哭了。
银龙立在三师祖与若兰身边,两行热泪不觉已顺腮流了下来。
这时,冀武一夫妇和秀娥,已飘身下马,如飞扑来。
蓦闻万太婆,一声震耳厉喝:狐狸精找死………死字出口,身形不停,疾舞手中鸠杖,向著场中的青春仙姬,如飞猛扑。
银龙顿时惊觉,立即闭住呼吸,赶紧试行运气,看看是否已经中毒。
同时,转首去看青春仙姬,只有她媚眼飞瞟,樱口绽笑,一只雪白翠袖,轻轻托著下颚,似乎正在放毒。
青春仙姬,年约二十六七岁,通身艳红衣裙,貌如花,肤如脂,柳腰丰臀,确是一个尤物,只是不知三师祖,为何将她错认为是蛮荒龙女?青春仙姬,虽见万太婆挥杖猛扑过来,依然神态自若,毫无惧色,格格一笑,不屑的说:你这母夜叉,鸡皮脸,鼠儿眼,简直吓死人!说话之间,身形一旋,顿时飘忽如风。
万太婆一听,气得咬牙切齿,怒极厉声说:告诉你,昔年老娘貌若天仙,美如春花,毫不逊於你狐狸精。
说话之间,杖势倏变,只舞得风生十步,杖影如山,令人看来眼花目眩。
青春仙姬,听万太婆在众人面前呼她狐狸精,不觉顿时大怒,一声娇叱:老丑婆找死!死字出口,身形一变,左袖虚空一挥,右袖疾如白练般,幻起无数白圈,已绕向万太婆的如山杖影。
冀武一顿时大惊,暴喝一声,飞身如飞前扑,单腿一纵,已至近前,手中铁拐一招‘泰山压顶’,呼的一声,猛向青春仙姬砸去。
青春仙姬见铁拐来势凶猛,绕向万太婆鸠杖的右袖闪电撤回,身形一旋,已至冀武一身後。
冀武一武功果是不凡,就青春仙姬身形旋动的同时,一声暴喝,铁拐倏变‘横扫五狱’,幻起一轮拐影,再向青春仙姬扫来。
青春仙姬身形尚未立稳,冀武一的铁拐已到,同时,万太婆的鸠杖,也点向腰间,不觉吓得脱口一声惊叫,身形一跃腾空。
万太婆和冀武一,兵刃同时走空,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青春仙姬早知冀武一夫妇是谁,只是没将两人放进眼里,这时一动手,轻敌之心立收。
於是,身在空中飘忽一旋,一双白袖一抖,宛如两道泻瀑般分袭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的双肩。
冀武一夫妇知青春仙姬是个劲敌,因此,展尽精绝狠招,丝毫不敢大意。
银龙、若兰,和三师祖,俱都凝神静立,六目注定场中。
秀娥神色焦急,黛眉已蹙在一起,鬓角间已渗出油油汗水。
银龙已看出青春仙姬全凭诡异身法,旋转飘忽,论功力远不如冀武一夫妇,但他曾吃过虚幻仙子的亏,不敢不信万太婆说的‘乱神香’是如何厉害,因此,不敢贸然与青春仙姬动手。
若兰已看出冀武一夫妇的心意,既怕龙哥哥中了青春仙姬的毒手,所以两夫妇才抢先出手。
万太婆是自信本身不会感染毒素,冀武一也觉自己夫妇两人武功虽然不凡,但要想战胜青春仙姬,仍无十足把握。
看罢,立即向场中打斗正烈的冀武一和万太婆。
两位老前辈请退下,让我会一会她。
说罢,缓缓举起玉腕将赤晶稳握手中,直向斗场中走去。
冀武一和万太婆也无心久打。
老和尚见若兰持赤晶进场。
冀武一夫妇两人和万太婆望著抱剑进场,神色静谧的若兰。
兰姑娘小心!说罢,两人纵身退至银龙身边。
青春仙姬,久历风尘,阅人无数,颇善察言观色,知道对方白衣少女武功定然高的惊人。
再看对方手中宝剑,晶莹赤红,光芒盈尺,照得对方白绒衣裙,朦胧有光,显得对方少女,格外美丽。
这时,两端围观人众,已有不少胆大的渐渐向前接近。
同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响起一片议论声音。
若兰来至场中,距青春仙姬一丈处,立定身形,抚剑绽笑说:久闻仙姬身法诡异,武功高绝,今日在此幸会,特向仙姬请教几招绝学………青春仙姬已知若兰是个劲敌,但自恃身法轻灵,仍未将若兰放在心上,这时未待若兰说完,立即冷冷一笑,说:贱婢休逞口舌,本仙姬看你长得伶俐,今日可能饶你不死,收你做个贴身使女,再要饶舌可别怨本仙姬心辣手狠,毁了你的如花面皮。
说此一顿,暗暗运功,再度冷冷一笑,说:本仙子三招之内,决不出手,有本事就尽量施出来。
若兰听了青春仙姬的狂傲言词,芳心不禁生气,於是淡淡一笑,说:仙姬如能略占上风,小女子即愿终身服侍你!若兰此话一出,两端数十观众,顿时掀起一阵骚动,觉得手持红剑的白衣少女,狂妄得实在已达极点。
冀武一和万太婆听了略占上风四字,心头俱都一震,两人不觉互看一眼,似乎在说:这丫头口气大得的确惊人。
青春仙姬听了,已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柳眉一挑,厉声说:贱婢还不出手,再要多说,本仙姬便不轻饶你了。
说罢,粉面铁青,媚眼圆睁,面目狰狞无比。
若兰颔首应好,手中赤晶,一招‘彩凤朝阳’,幻起一道红光,直向青春仙姬的面门点到。
青春仙姬虽然气极,但却不敢大意,一声厉叱,身形一闪,直奔若兰身後。
若兰一声冷笑,立演宝镜绝学‘星幻紫宫步’,白影一连数闪,反至青春仙姬身後。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一见,顿时看呆了。
青春仙姬,身形一闪,双目一花,面前白衣少女顿时不见,心头一惊,疾顿身形,脑後立即扑来一股砭骨寒风。
於是,心头猛的一震,低头躬身,脱口一声厉叱,腰身一扭,一招‘回头望月’,右手长袖,闪电击出。
但,回头一看,长袖击空,身後依然没有白衣少女的影子,寒风仍在脑後。
这时,两端观众,愈集愈多,骤然暴起一声如雷烈采,声震四野,直上苍穹。
青春仙姬,大惊失色,吓得惊叫一声。
身形向前疾纵三丈,回头一看,红芒耀眼,已至面前,白衣少女的剑尖依然直点面门。
青春仙姬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胆俱裂,粉面色变,一双长袖,同时击出。
若兰身形一偏,手中赤晶立化‘娇凤展翅’,玉腕一挥,斜削青春仙姬的一双长袖,快如电掣。
冀武一夫妇深知青春仙姬的一双白绫长袖,不避宝刀利刃,这时一见顿时大惊,不觉脱口疾呼:兰姑娘不可………就在两人呼声甫落的同时,青春仙姬媚眼一亮,双腕一沉,一双笔直长袖,倏变无数环圈,宛如两条翻滚矫龙,疾绕若兰的长剑。
若兰听了万太婆的呼声,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立即功贯右臂,力透剑身,赤晶红芒暴涨盈尺,倏然将剑撤出。
接著,疾演云鹤仙长口授剑诀‘开金碎玉’,一声娇叱,赤晶刷的一声慑人剑啸,幻起一道刺目匹练,向著青春仙姬的一双翻滚长袖闪电劈下。
青春仙姬,一声轻蔑冷笑,双腕一抖,长袖立即反卷过来。
沙——的一声,红光过处,一双白绫长袖应声两断,立即飘落地上。
青春仙姬,惊得一声尖叫,魂飞天外,双臂一振,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身在空中,柳腰一挺,直向正西田野间,如飞掠去。
若兰知青春仙姬如此逃走,心中定然不服,一声娇叱,赤晶一横。
一招‘掠地长虹’,红芒暴涨数尺,身形快如电掣,挟著一阵慑人剑啸,幻起一道耀眼匹练,向著狂逃的青春仙姬,掠地追去。
青春仙姬一见,吓得心胆俱裂,张口发出一声亡魂惨叫,声音尖锐,入耳惊心,双手抱头,仆身在地。
若兰旨在惩戒青春仙姬,刹刹她的傲气,并无伤她之心,因此,刺目电光,仅在青春仙姬身上,闪电掠过。
电光一过,青春仙姬,本能的纵身狂逃,口中连呼饶命,直向正西一片矮树林间,疯狂逃去。
若兰口诀一收,停身横剑,望著狂逃的青春仙姬,振声说:青春仙姬,望你今後改恶向善,重新作人,不要辜负了尊师传授你一身诡异武功的苦心!青春仙姬,头也不回,一直向西狂奔,眨眼已消失在前面矮林中。
这时,两端围观人众,俱都看呆了,近百道惊异目光,一齐望著横剑而立的裘若兰,竟无一人吭声。
冀武一和万太婆,两人心头震惊,面色同时大变,这种精绝剑术,是两人有生以来所仅见,两夫妇自信久历江湖,目光锐利,作梦没想到俱都对这位兰姑娘看走了一眼,且有天壤之别。
想到与银龙、若兰赴鸡公山的事,两人都有同感,觉得天灵教高手云集,不乏武功高绝之士,仅银龙、若兰两人前去,进可以战,退可以走,如加上夫妇两人和秀娥,恐怕反而是个累赘。
两夫妇如此一想,俱都打消了前去鸡公山的念头。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没人怪声叫好,也没暴起采声,围观的路人,俱都悄悄走上官道,似乎深怕惹恼了这位白衣姑娘,那道刺目电光,会向自己的头上奔来,同时前进中,尚不停的频频回头。
若兰直待看不到青春仙姬的影子,才举腕收剑,飞身驰回。
冀武一盛赞若兰剑术精绝,万太婆一直懑怨姑娘不该放走那狐狸精,冀秀娥则拉著若兰,愉快的只呼姊姊。
老和尚惊喜得低声连诵佛号,他心中一直惊异若兰不知从何处学来这么精奥的绝传剑术。
银龙确信若兰能战胜青春仙姬,但却没想到兰妹妹的剑术竟然如此惊人。
若兰看了几人情形,粉面不觉红了。
这时银龙一定神才想起为三师祖介缙冀武一和万太婆。
冀武一方才听到老和尚呼青春仙姬是蛮荒龙女,对银龙、若兰的授业恩师是谁,已有些清楚,但他仍不敢确定。
於是,向著老和尚,含笑恭声问:不知老禅师,怎会把青春仙姬认为是蛮荒龙女?老和尚面颊微微一红,连声低呼罪过,接著说:老衲方才走至此处,发现迎面来了一位身穿艳红衣裙的女施主,由於年龄衣著极与传说中的蛮荒龙女相似,老衲立即向前和声相问,谁知这位女施主,竟毫不迟疑的称是。
说此一顿,轻声一叹,又说:老衲顿时大怒,挥杖向她扫出,她竟将老衲引至此地恶斗,依然不加否认,如非冀施主与龙儿、兰儿赶来,老衲不知要与这位仙姬斗到什么时候!冀武一夫妇知道老和尚没见过蛮荒龙女,万太婆也想多知道一些银龙师门的事情,於是插言问:老禅师说,蛮荒龙女即是萧小侠和兰姑娘的杀师仇人………老和尚见问,神色一动,未待万太婆说完,立即宣了声佛号,悲忿的说:蛮荒龙女,因爱成恨,陡起杀心,老衲师侄,虽已皈依吾佛,蛮荒龙女,依然不能放过………冀武一听得面色一变,断定猜得不错,不觉脱口急问:老禅师的师侄可是昔年远征苗疆,震惊武林的‘玉面书生’宫大侠?老和尚手抚及胸银髯,连连颔首称是。
冀武一夫妇同时看了双目隐含泪光的银龙和若兰一眼,齐声惋惜一叹,黯然说:蛮荒龙女,痴恋宫大侠,武林传为佳话,想不到最後落此结局,实令武林同道惋惜,以宫大侠武功之高,设非亲近无备之人,万难得手,看来蛮荒龙女,因爱成恨,暗下杀手,已属无疑了。
银龙、若兰虽知龙女老前辈蒙冤,但觉无向冀武一夫妇解释的必要,并且一经分辩,越扯越远,因此,两人俱都不发一言。
因为,终有一天会真象大白,水落石出,何必急在此时!冀武一夫妇又向老和尚探听了一些塞外老友们的最近行踪。
这时,两端围观人众,早已走得无踪无影,仅身後数丈外的官道上,仍有稀少行人在经过时,投来漠不关心的一瞥。
废地上,除了银龙六人,尚有青春仙姬的一双白绫长袖,被野风吹得微微颤动。
万太婆一见,小眼一亮,似有所悟的说:娥丫头,快去把狐狸精的长袖捡回来。
秀娥轻声应是,点足纵了过去。
冀武一与老和尚,两人同时停止谈论,转首望著过去捡袖的秀娥,冀武一也似有所悟的接口说:听说青春仙姬的一付白绫长袖,乃天蚕丝制成,不避宝刀利刃,与人打斗时,飘舞轻灵,随心所欲,专锁对方兵刃,一经施展,对方兵刃多被绕出手。
说出一顿,以惊异的目光,看了若兰和肩後鲜红的剑柄一眼,又说:今天不知是兰姑娘的宝刃锋利,抑或是兰姑娘那招剑法神奇,竟然应剑两断。
说话之间,秀娥已将两只白绫长袖捡了回来。
经冀武一如此一说,大家好奇心动,俱都趋前围住秀娥,伸手去摸秀娥手中的一双长袖。
长袖人手,清凉如水,柔软至极,两手一捧,缩小如拳,重量不足二两。
若兰与秀娥,拉开一看,长有一丈宽约三尺,莹莹发光,其薄如纸。
六人一看,俱都称奇,老和尚,冀武一同时赞声说:果是人间珍品天蚕丝!银龙好奇心盛,也有些不信,薄薄白绫会有不避宝刃之功,一声不吭,倏然举手,呛啷一声清越龙吟,乌光闪闪,青气蒙蒙,刷的一声,向著若兰秀娥两人拉开的白绫,猛力劈下。
老和尚顿时惊觉,脱口疾呼:龙儿不可………就在老和尚呼声出口的同时,乌墨剑已劈在白绫上,蓬的一声,如击败革,白绫并未两断,细看之下,丝毫未损。
银龙俊面一红,翻腕将剑收入鞘内,举目一看,三师祖和冀武一夫妇,俱都惊得面色一变。
万太婆一定神,接著赞声说:如非萧小侠当面试过,我老婆子还真不相信,看来不是兰姑娘的宝剑锋利,而是兰姑娘那招剑法厉害。
说著,转首对秀娥说:丫头,快将白绫收起来交给兰姊姊!秀娥愉快的颔首应好,迅速将白绫折叠起来。
若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拒绝说:白绫虽是至宝,但晚辈用它不著,还是秀娥妹妹收下吧。
万太婆立即正色说:俗语说,至宝灵物,遇德主久持,白绫交给娥丫头保管,恐怕永远不能发挥它的功效。
银龙和若兰,齐声说:这两丈白绫,放在我们的身上,也不见得能发挥它的功效,还是送给娥妹妹做衣服吧!万太婆见若兰一身素装,显得格外恬静清丽,早有意让秀娥改穿白绢,这时一听,不觉心中一动。
冀武一似已看透万太婆的心,立即半打趣半警告万太婆似的说:娥丫头穿天蚕丝做的衣服行走江湖,功效发挥不了,小命恐怕不知何时丢了。
万太婆听得心头一震,觉得老头子说的有理,立即笑著说:兰姑娘原就喜穿素衣,还是留给兰姑娘用吧!这时,秀娥满面含笑,已将两丈天蚕丝,强行交至若兰手里。
银龙看情形,知道万太婆不会接受,立即示意若兰收下。
冀武一看了,忍不住炳哈一声大笑,接著爽直的说:老朽夫妇,原定陪萧小侠,兰姑娘去赵鸡公山,如今萧小侠、兰姑娘,俱都身怀绝技,艺业超群,老朽夫妇前去反是累赘………老和尚不知就里,只得一傍含笑静听。
银龙未待冀武一说完,立即插言说:冀老前辈过奖了,晚辈与兰妹承蒙两位老前辈,关怀爱护,冒雨赶至岗山告警,席间又讲述江南习俗,武林奇事,令晚辈胜走万里路,隆情厚意,晚辈和兰妹永铭五内,如两位老前辈确有要事待办,晚辈等决不敢请留误事,如事不过急,就请两位老前辈同行一程。
冀武一含笑抚髯,略一沉思,说:老朽夫妇,行无定址,终年游历江湖,以後与萧小侠兰姑娘见面机会仍多,老朽想就此先行一步了。
说此一顿,凝神注视银龙眉宇,接著又说:萧小侠、兰姑娘,俱是师出佛门,必是一付菩提心肠,兰姑娘今日给青春仙姬一记棒喝,再逃返岗山一看悲惨结局,极可能从此革心洗面,痛改前非,看来度人向善,远较嗜杀流血收效尤多。
说著,满面含笑,抚髯祥和的问:萧小侠认为老朽说得可有道理?银龙听了甚为感动,知道冀武一这番话,完全针对自己而论,於是,连连恭声应是。
老和尚双手合什,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接著说:冀施主这番话,已将吾佛度人向善之苦心,阐述尽净矣。
冀武一仰面一声爽朗大笑说:在老禅师面前,阐扬佛理,不啻孔府卖文,遗笑方家,老朽与萧小侠连日相处,发现萧小侠眉宇间煞气过重,故而如此说说罢了。
说罢又是一声爽朗大笑。
万太婆仰首一看天色,望著冀武一说:看天气又有落雨趋势,我们必须走了。
说罢,鸡皮脸上,不觉掠上一丝黯然神色。
冀武一朗然应好,抱拳说声後会,转身和万太婆,冀秀娥,齐向坐马走去。
老和尚臂揽禅杖,合什相送。
银龙、若兰,抱拳当胸,黯然高呼珍重。
冀秀娥神情依依频频回首,杏目中已隐隐闪著泪光。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六章 荒墓古塔银龙、若兰,早已发觉秀娥是个极富情感的小泵娘,这时看了小泵娘的神情,也极难过,两人同时缓缓举起手来,轻轻挥动。
冀武一夫妇和秀娥,纵身上马,转首说声後会有期,一抖丝缰,如飞奔上官道,直向正南驰去。
银龙、若兰,俱都挥动著右手,望著如飞驰去的三马,看到冀秀娥在飞驰的马上仍不时回头望来。
若兰的视线模糊了,凤目中不觉已含满了泪水。
老和尚低声宣了声佛号,慈祥的说:有缘终相会,无缘面不识,兰儿,冀施主他们走远了。
若兰颔首应是,掏出丝帕拭拭泪水。
老和尚轻声一叹,问:你俩这些时日,追赶蛮荒龙女,可曾踩到她的行踪?银龙、若兰,都感傀的低声说:途中虽有听说,但一直没有追上。
老和尚立即慰声说:你俩也不必难过,方才听了龙儿的大喝,和看了兰儿的剑术,你们下山必有奇遇,以你俩目前的武功,合力战胜蛮荒龙女,当无问题,只是如何尽快追上她。
说此一顿,仰首望天,抚髯略作沉思。
银龙、若兰,恭身静立,等待指示。
老和尚想了一阵,抚髯望著银龙,说:我想由江苏,安徽前进,你和兰儿沿河南湖北追赶,这样便不虞踩不到她的行踪了。
银龙、若兰,看了面容削瘦的三师祖,都不愿八旬高龄的老人家再受风霜之苦,银龙当先恭声说:三师祖徒步追赶,太过劳累,且不易追上,龙儿与兰妹俱乘快马,日行数百里,一经踩到行踪,不难於一二日内追上,仅请三师祖即口返回长白山,以免二师祖终日悬念。
老和尚一听,连连颔首,说:龙儿说得有理,我决定即日转回会仙峰协助你二师祖主持寺务,希望你与兰儿,不要为不必要的琐事所羁。
银龙、若兰,见三师祖决意返回仙峰,心中俱都兴奋,因此连连恭声应是。
老和尚又说:你们方才谈的鸡公山,能免则免,能不去就不去,江湖风险,你们知之甚少,更不可广结仇怨,贻祸晚年。
银龙连声应是,俟三师祖说完,立即不解的问:三师祖,那天在後峰九曲洞口,马大刚等人走後,龙儿师父何时由洞中走出,师父可曾说些什么?老和尚霜眉一蹙,说:那天我在洞口,隐约听到寺中的云板响,当即赶回寺去,我离开九曲洞时,你师父仍在洞中,马大刚和无尘真人等,俱都尚在洞口。
若兰黛眉一蹙,望著银龙说:那天我晕倒在侧殿中,这些情形我一些也不晓得。
老和尚继续说:那天我赶回寺中,据知客僧说,他发现一道娇小身影,在後殿附近一闪消逝,他断定是个女人………银龙心头一震,星目一亮,不觉脱口问:三师祖可搜到那个女人?老和尚微微一摇头说:没有,我几乎搜遍全寺和前後峰,并未再发现那道娇小人影,傍晚时分,我才回寺,即将此事告诉你二师祖和你师父,据你二师祖判断,来人如不是前来找蛮荒龙女结算昔年积仇的人,便即是蛮荒龙女本人。
说著,神色戚然,深深一叹,说:第二天黎明,你师父未到前殿主持早课,派小沙弥去请,才发现你师父已盘膝死在禅床上。
银龙听得面色苍白,双唇颤动,星目中泪光闪闪,旋转欲滴。
若兰这时,已忍不住双手抚面,低声哭了。
老和尚继续戚然说:我与你二师祖赶去察看,发现你师父左膝上,僧袍微湿,丹田穴上,插著一柄合金弯刀,当时认出弯刀形式,是苗疆特制的金弯匕,断定蛮荒龙女当日并未离去,深夜即来你师父房中,伏膝痛哭,要求你师父蓄发还俗,後因你师父不允,才乘你师父不备之际,骤下毒手。
银龙强抑心中悲痛,忿然问:三师祖不认为杀死龙儿师父是另有其人?老和尚不觉一呆,久久才不解的问:那人是谁?银龙被问住了,一阵迟疑说:这件事龙儿终有一天要弄个水落石出………老和尚略闻银龙曾秘密间向蛮荒龙女学艺,是以才不信蛮荒龙女会下毒手,因此,不觉怒声说:如非蛮荒龙女所为,谁能在你师父丹田穴上插把匕首?谁会伏在你师父左膝上痛哭?银龙见三师祖发怒了,立即恭声垂首,不敢再发一言。
老和尚从未斥责过银龙,这时自觉动了嗔念,不觉轻声一叹,说:也许这其中尚有其他隐情,但愿你与兰儿两人,能够追个水落石出,手刃恶人,为师报仇。
银龙、若兰,面含悲忿,俱都毅然说:龙儿兰儿,追上龙女老前辈定要问出仇人踪迹,即使踏遍天涯海角,寻尽深山大泽,也要将恶人之首,携回会仙峰,祭在恩师的灵骨塔前。
老和尚神色戚然,抚髯颔首说:你俩如此有志气,苍天定不会辜负你们。
说著抬头看了一眼阴云渐密的天空,继续说:天气又变坏了,我必须在天黑前赶到镇上,明日绝早渡河赶回长白山,你俩也乘马出发罢。
说罢,手提禅杖,向著官道,大步走去。
银龙、若兰,双双躬身目送,直待老和尚沿著宫道,迳奔正北,两人才唤过乌骊、枣红,纵身飞落马上。
若兰坐在马上,转首望著银龙,问:龙哥哥,我们现在去那里?银龙略一沉思说:目前先奔胶县。
说罢,一抖马缰,当先向官道上奔去。
两人奔上官道,放马如飞,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官道上行人更少了,四野阴云滚滚,随风飘行,几乎低达地面。
银龙、若兰,两人的心就如天上的云一样深沉,两人坐在如飞奔驰的马上,神情焦急,不停的仰首望著天空。
一阵奔驰,跑出三十余里。
酉时不到,四野已灰暗下来,官道上已看不到一个行人,凉风渐强,遥远的天际,闪著刺目电光,传来隐约的雷鸣。
银龙、若兰,依然狂驰在官道上,两马速度之快,宛如两缕黑红轻烟,半个时辰不到,又驰出三十余里。
若兰在马上看了一眼天空,转首望著银龙,焦急的说:龙哥哥,天要下雨了,方才应该在前面镇上宿下来。
银龙听了,举目前看,四野一望无际,竟没看到一个村镇,看後剑眉一蹙,心中不禁有些後悔。
若兰游目四野,接著说:入关以来,途中不出十里必有一村,不知这段路为何长远得不见村落?蓦见银龙星目一亮,举手指著远方,兴奋的急声说:兰妹你看!若兰顺著指向一看,遥见远方天际,滚滚浓云中,隐约露出一段塔顶,估计距此,至少二十余里。
蓦闻银龙又兴奋的说:兰妹,塔的下面,必是一座大镇。
若兰听了,也极高兴的说:龙哥哥,我们再跑快些吧,看天气,雨就要下来了。
说罢,举鞭就待打马,但见枣红,双耳後掠,马鬃倒竖,昂首凝视,四蹄翻飞,身下大地倒掠,两耳风声呼呼,毫不逊於龙哥哥的宝马乌骊。
若兰举起的马鞭,又缓缓的放下了。
银龙看了若兰的神态,不觉哈哈笑了。
若兰粉面微微一红,立即绽笑说:如此神速的良马,实在舍不得打,尤其枣红是德俊扮的。
提起小温候,两人心情又沉重下来,不知君姊姊这时是否也在途中狂驰。
两人举目再看,前面的塔尖,看得更真切了,已能分出共有十八层,由於地面逐渐黑暗,塔下景物模糊,看不清楚是否是个村镇。
乌骊、枣红,果是宝马,二十里路片刻已达,这时,除了空中闪电,大地一片黑暗。
由於塔下竟无一点灯火,断定前面不是镇点。
银龙有些失望的说:看情形,恐怕又要再跑一程了。
话声甫落,空中强烈电光一连闪了几闪,接著暴起一声震耳长雷,乌骊、枣红,同时发出一声惊嘶。
银龙、若兰,藉著空中电光,举目前看,发现高塔建筑雄伟,塔身灰色,塔窗紧闭,矗立夜空,仰首不能看到塔顶。
斑塔四周,围植矮松,并未看到房屋。
蓦然,雷电过後,雨点紧跟而下,这时距离高塔,尚有六七十丈。
银龙、若兰,顿时大急,俱都以大氅裹住身体。
乌骊、枣红,连声长嘶,快如电掣,银龙、若兰,雨水打面,视线模糊,直觉有如腾云驾雾。
若兰低头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来,只见两侧矮松倒逝,荒坟後掠,铁蹄过处,白骨四射,棺木横飞,高塔之下,竟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墓地。
银龙、若兰,双目一黑,两马骤停、乌骊、枣红,已进入塔的底层。
银龙、若兰举袖一拭脸上雨水,立将大氅脱下来,由於大氅俱是鹅绒猿毛制成,用力一抖,雨水尽落。
电光一连数闪,两人游目一看,只见塔门高约两丈,宽约八尺,底层方圆约有三丈,细看之下,塔内一片凄凉景像,蛛丝鸟粪,积尘满地,塔门早已破碎,墙角尚挂著不少沉睡的蝙蝠。
仰首上看,一二层塔板已没,仅余几根残缺断梁,三层上面,木板也多不齐。
两人凝神一听,尚闻到塔端残余的惊鸟铃,随风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
银龙看罢,剑眉一蹙说:这座塔恐怕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可惜无人保管,多年失修,作了荒野墓地。
若兰坐在马上,一双凤目一直望著高塔门外电光闪射下的倒碑残墓,破棺白骨,心情显得十分紧张,似乎尚不知银龙对她说些什么。
银龙一见,不觉笑了。
若兰顿时惊觉,转首望著银龙,怯怯的说:龙哥哥,今夜的雨比昨夜大多了,不知要下多久。
银龙凝神一听,四野雨声,宛如万马奔腾,剑眉一蹙,说:看来今夜恐怕不会停了!说著,仰首去看第三层,又说:兰妹,我们上去看看,如果附近有村镇,雨势一小,我们立刻驰去。
若兰颔首应好,两人将大氅放在鞍头,一长身形,嗖的一声,已纵上一根横梁,接著再一纵,已进入三层上面。
三层上面,尚属完好,已有塔梯可达四层。
银龙想,登得高望得远,且三层塔窗俱都紧闭,决定到四层上面看看,於是沿著塔梯向上走去。
四层上面,塔窗依然紧闭,一片漆黑,劲风大雨,吹打在塔窗上,发出吱吱响声,强烈电光,由窗隙间不停的射进来。
若兰有些骇怕,玉手立即挽住龙哥哥的左臂,紧紧偎在银龙的身边。
银龙伸手将就近一个塔窗上的窗门拔开,缓缓拉开一道缝隙,塔外立有一阵强风暴雨射进来。
若兰迅速凝目一看,塔外漆黑,远处地面上,没有一点灯火光亮。
银龙将窗门闩好,再开对面的塔窗,拉开窗门,仍有蒙蒙雨丝,旋飞进来。
若兰紧偎龙哥哥,举目一看,窗外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而下,遥见远处地面,万点灯光,一片红光,在漆黑的雨夜里显得格外明亮。
看罢,转首望著银龙,有些失望的说:龙哥哥,看那片灯火,距此至少二十里路………银龙未待若兰说完,立即接口说:那恐怕就是胶县县城了。
就在银龙话声甫落之际,夜空强烈电光一闪,暴起一声震耳霹雳,似乎就在塔端,只惊得塔内积尘飘落,窗门嗦嗦只响,暴雨更烈了。
若兰骤吃一惊,本能的一声低呼,挽著龙哥哥的玉手,握得更紧了。
银龙立即将窗门闩好,轻轻揽著若兰的纤腰,望著若兰黛眉轻蹙,微显苍白的粉脸,如墨的秀发上,尚坠著数滴雨珠。
在这一刹那,银龙又沉缅在昔年十三四岁时,与兰妹妹在会仙峰上一个黑洞中的一幕,那时洞外是大雪,如今塔外是大雨,唯一相同的是四周一片漆黑。
他仍记得非常清楚,那时他已经知道在兰妹妹苹果红润般的小脸上,偷偷的亲吻一下了。
银龙一定神,缓缓举起衣袖,为若兰拭著额前的雨珠,这时的心情有著如同昔年拭著兰妹妹秀发上的雪花一样的感觉。
若兰微仰粉面,静静的承受,这时,她觉得只有偎在龙哥哥的怀里,才幸福,才觉得安全。
银龙似乎想俯首去吻兰妹妹,但,他没有,接著低声说:兰妹,今夜我们只有宿在此地了。
若兰微仰粉面,立即温顺的点了点头。
银龙松开揽在若兰纤腰上的右手,柔声说:我们下去取毛颤和鸭绒被吧。
若兰颔首应好,两人沿梯回至三层,飘身而下,直落乌骊、枣红身边。
这时,乌骊、枣红两马,已双双偎在塔的一角,躲在风雨吹不到的地方。
银龙、若兰,分别将马鞍卸下,纵身放在底层横梁上,然後打开油布,取出毡被带好火种及应用物品,腾身纵上三层,沿梯向上升去。
升上四层,若兰立即燃著火种,游目一看,上面积尘不多,塔壁也极乾净。
银龙看罢,举手指著塔梯说:兰妹,上层也许比这层更清洁,我们上去看看。
说罢,两人继续上升,一直登上第六层,游目一看,果然比下层乾净,几乎没有什么灰尘,塔壁颜色尚能分出是浅蓝色,窗门完好密封,塔外雷雨之声,听得已不甚真切了。
若兰手中的火种快熄了,见银龙仍有意上升,不觉急声说:龙哥哥,就在这层吧,太高了下面有动静我们极不易听到。
银龙颔首应好,即将手中的乾粮包放下,再把两人的大氅挂在窗门闩上,然後将毛毡铺好。
这时,若兰手中的火种已燃尽,塔内顿时变为漆黑,气氛立即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若兰立即怯怯的说:龙哥哥,火摺子没有了。
说著,本能的向银龙身边偎去。
银龙深知若兰自幼即怕黑暗,尤其在深山荒野间,於是,立即镇定说:把剑撤出来,既有光亮,又避虫蝎。
说罢,两人举臂翻腕,呛啷一声龙吟,赤晶、乌墨,同时撤出鞘外,顿时光华大盛,双剑齐放光辉,响著嗡嗡互鸣。
宝剑在手,若兰胆气立壮,两人将剑立在窗台上,塔内光明宛如白昼,飞洒著彩霞瑞光。
银龙首先脱掉武生靴,盘膝坐在毛颤上,俊面含笑,静静的望著若兰。
若兰虽幼小就和龙哥哥在一起长大,但自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没在龙哥哥面前露出一双玲珑天足,这时见龙哥哥一直望著自己,芳心不禁有些乱跳,粉面不觉红了。
银龙看罢一双玲珑小足,立即兴奋的说:雨停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说著,顺手将窗门关上,转身一纵,已至毡边,迅速穿上武生靴,收起宝镜,卷好毡被,又把乌墨宝剑收入鞘内,与若兰直向塔下飘去。
银龙一宵睡得香甜,紧紧跟在兰妹身後,只觉身轻气爽,飘降如飞,直达底层横梁上。
乌骊、枣红,似乎早已等得不耐,不停的摇头摆尾,铁蹄捣著地面。
这时一见银龙,若兰整理马鞍,不禁低嘶连声,团团乱转。
银龙一声欢呼,携鞍飘身而下,迅速为乌骊配好,转首一看,若兰已为枣红配好鞍辔。
於是,脚尖一点地面,飞身纵上马背,当先冲出塔门,乌骊一声震耳长嘶,穿林越墓,狂驰如飞直向官道奔去。
枣红连声低嘶,与乌骊骈肩疾驰,马蹄过处,泥水横飞。
由於时间尚早,官道上没有行人,四野一片哗哗流水声,乌骊、枣红,愈加任性,速度奔驰之快,捷逾电掣飘风。
一阵飞驰,已看到胶县县城,这时道上。
已有行人踏著泥泞前进,银龙、若兰,立即减低马速,轻步前驰。
辰时过後,两人已进入胶县城门,由於雨後初晴,街上早市不甚热闹,城内十字大街,俱是巨石铺道,显得异常爽朗。
两人就在进城街头一家客店门前下马,要了一间上房。
饭後,两人上街,探听龙女老前辈的行踪,问遍每个客店俱说没看到有这么一位全身艳红的女侠经过。
银龙、若兰,离开胶县,再奔诸城,过沂水,直抵临沂,两人几天来,每至一城,必停留半日,以便探询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但,得到的回答,多似是而非,令两人不敢确定。
谤据他们这几天探询的结果,银龙、若兰,断定龙女老前辈,确是在日夜兼程,赶返苗疆。
两人重新计议,觉得追半天,问半日,永远追赶不上,不如连奔数日,截在龙女老前辈先头,因此,两人决议直奔徐州。
这天傍晚,银龙,若兰,两人已飞马抵达徐州城。
只见街上行人如鲫摩肩接踵,两街商店林立,灯火辉煌,酒楼上猜拳论酒,茶肆中歌唱欢声,好一幅升平气象。
王孙公子,富家子弟,穿著华丽,携从带仆,开始了他们寻花访柳,挥金买笑的行径。
行人中,大商富贾,贩夫走卒,尚有不少武林人物,多是进店落宿,登楼饮酒。
银龙。
若兰,乘坐马上,沿街缓缓前进,看了这番热闹景象,目不暇接,为入关以来所仅见。
俗云徐州自古即是重镇,为鲁、苏、豫,皖,诸省贸易之中心,南下之咽喉,市井客栈通宵街门不闭,酒楼茶肆,灯火达旦不熄,看来所传果然不谬。
银龙、若兰,两人自觉来此不是游历,想找一偏僻客栈住下,於是,两人直向南街走去。
就在这时——蓦见前面酒楼下,一个身穿黄衣,又似是粉红长衫的瘦小人影,一闪而逝,看情形极是躲避怕见熟人。
银龙、若兰虽都看见,但却并未注意,依然继续前进。
两人来至南街,在一座中等客栈门前,同时翻身下马,拉著乌骊、枣红,直向店门走去,店夥一见,立即跑来拉马接了,将银龙两人引进後院里。
银龙、若兰,跟著店夥走进一间上房,两人一看,房间清洁,布置高雅,两人同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饭後,两人决议至街上走走,顺便探听龙女老前辈的行踪,由於房内没有贵重物品,因此,也未锁门。
两人徒步走出店门,街上夜市正盛,灯光通明,行人熙来攘往,喧嚣沸腾,掩没了酒楼茶肆中的笙弦竹音和曼妙歌声。
银龙、若兰,问遍了两街所有客栈,直到初更将近,才失望的回来,两人认定龙女老前辈仍在中途,尚未赶到徐州。
两人走进客室,分别坐在椅上,俱都心情郁闷。
蓦然,若兰凤目一亮,不觉脱口低呼:啊,龙哥哥你看。
说著,倏然立起,纤手指著小瓷茶壶的下面。
银龙听得心头一震,定晴一看,发现小茶壶的下面,压著一张纸条,恰好在烛光的暗影中,是以两人进来,并未发现。
这时,若兰已将纸条取起,一面俯首阅读,一面走了过来,同时,低声问:龙哥哥,你可认识一位‘素莲师太’?说著,将手中纸条交给银龙。
银龙神色惊异,缓缓立起,俯首一看,只见纸条上写著寥寥两行小字:‘请即来观音庵,有机要面告,湖边已派有小艇接渡过湖。
’下面署名:素莲师太。
银龙看罢,脚尖一点,嗖的一声已至门外,举目一看,夜空深蓝,明月中天,店房瓦面上,一片蒙蒙光华。
只见前面屋脊暗处,一点人影,一闪而逝。
银龙剑眉一竖,正待飞身追去,恰好两个店夥走在院中。
若兰立即低声说:人早走远了,不追也罢。
银龙怒哼一声,转身走进房内。
若兰俟银龙坐在椅上,才低声说:龙哥哥,我觉得这张纸条,与来时街上看到的那道瘦小人影极有关连。
银龙点首同意,剑眉一蹙说:我自下山以来,从未认识什么素莲师太。
若兰略一沉思说:可能留柬之人,故弄玄虚,或者素莲师太是天灵教中的人物。
银龙剑眉一轩,即由椅上立起说:兰妹走吧,现在三更将近,我们早去早回。
若兰芳心一震,急问:龙哥哥,我们要去吗?银龙一笑说:不去岂不被来人耻笑。
说此一顿,接著低声说:况且龙女老前辈尚未到达,明日仍要在此停留一天。
若兰见龙哥哥去意甚坚,立即颔首应好。
两人熄灭桌上油烛,并将房门带好,直向店门走去。
店前立著不少店夥,一面谈笑,一面等待客人,这时一见银龙、若兰出来,立即弯腰含笑,礼貌招呼。
银龙心中一动,即向一个店夥问:请问小二哥,贵地可有一个观音庵?被问店夥,立即笑脸恭声说:有有,这个庵很有名气,爷如果要去随喜,明日至独山湖乘游艇,半个时辰即到。
银龙一听,居然有这个观音庵,於是微微颔首,又问:观音庵中可有一位素莲师太?被问店夥,尚未答话,围过来的另几个店夥,俱都满面堆笑的连声说:有有,素莲师太即是莲花庵的主持老尼姑。
银龙一听,断定素莲师太即是天灵教中的人物,於是又问清了去独山湖的路径,才含笑说声谢谢,与若兰并肩走出店门。
街上热闹情况丝毫未减,人群显得更多了,想是在此落脚宿店的外地客人,多已出来逛街。
银龙、若兰,在熙攘的人群中,直向北关走去。
片刻来至北关城门,只见守城官兵,盔甲鲜明,持矛握盾,较傍晚入城时,又增加了几人,重镇必派重兵,由此可证。
两人出得城门,立即展开轻功,按著店夥说的路径,向著西北方疾驰如飞。
这时,皓月当空,夜幕如洗,举目前看,一望无际,只见田畴葱翠,沟渠纵横,间有一两处竹林茅舍点缀田间,显得一片恬静淡泊。
渐渐,已看到数里外的独山湖面,在皎洁的月华映射下,平渐明亮,宛如一面银镜。
片刻已驰至湖边,只见碧波千顷,水光潋滥,徐徐夜风,吹拂著湖边芦苇,摇曳不停,发出沙沙响声。
就在银龙、若兰,举目浏览湖光的同时,一声桨荡水响,左侧芦苇中,应声划出一艘小艇,如箭射来,水面上立即闪著无数银蛇水光。
银龙、若兰,心头同时一震,果然有船在此等候。
只见小艇後舷上,坐著一个娇小人影,运桨一荡,小艇疾进如飞,断定持桨之人是个女子,且功力不凡。
小艇来至近前,两人定晴一看,只见持桨之人,头戴竹笠,外用青巾蒙头,身穿一袭灰布僧衣,断定是个尼姑。
由於尼姑仅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无法断定她的年龄容貌。
银龙看罢,立即抱拳含笑说:有劳大师傅在此久候了。
蒙头尼姑,立即泠冷的说:两位施主,果是信人,贫尼钦佩得很。
银龙一听对方口气,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只是不知道这尼姑为何用青巾罩头。
又听檬头尼姑,冷冷的说:两位施主既然来了,就请上船吧!银龙、若兰也不答话,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已飘身落在小艇上,轻如绵絮,毫无声息,小艇纹风不动。
蒙头尼姑,毫不惊奇,运桨一荡,拨转船头,直向湖心划去,似乎根本没把银龙两人放在眼里。
银龙、若兰,面向湖心,背向尼姑,两人并肩而立,看天上碧空万里。
月光清丽,望湖面浩瀚无际,波止如镜,夜风拂面,衣袂飘飘,不觉心旷神恰,似乎对身後檬头尼姑,也没放在心里。
这时,天已二更,夜风渐趋寒凉,银龙关怀兰妹妹,情不自觉的伸手揽住若兰的纤腰。
若兰面对如此美景,顿忘所历处境,加之微感凉意,也不觉将娇躯偎进龙哥哥的大氅里。
小艇前进极快,宛如掠波飞行,片刻已看到对面一片黝黑湖滨,远处浓郁中,尚闪著数点灯火。
银龙、若兰,断定那几点灯火处即是观音庵。
一阵湖风,飘来一丝清凉芬芳,幽香扑鼻,沁人肺腑。
这时,才发现那片黝黑处不是湖滨,而是一片广约数里的葱翠荷花,小艇如飞冲进。
其中竟有宽约八尺的水道,这片广大荷花,显然有人管理,且经常整修。
两人游目一看,荷叶大如伞扒,蓓蕾挺出湖面,可惜未至花开时季,但已能闻到阵阵清馨芬芳。
若兰看了,不觉想起徐州街上那些游荡人群,於是,黛眉一蹙,慨然一叹,说:那些士子商贾,终日争名夺利,沉湎醇酒灯红,如此清绝幽静之地,何不来此荡桨一游!银龙听罢,不觉爽朗的哈哈的笑了,笑声飘荡湖面,回转夜空,久久不歇,接著敛笑朗声说:那些庸俗之人,只知锦衣玉食,镇日里风花雪月,享乐一时,平庸一生,那里还知道修心养性,有此高雅志趣?若兰微颔螓首,似有感触的说:那位素莲师太,处此幽静湖滨,终日青灯古佛,过著飘逸出尘的淡泊生活,定是一位苦参佛理,修为至深的有道高人。
银龙淡淡一笑,说:果然如是,那位师太便不会潜入客店暗留纸柬,约人来此了。
银龙的话声甫落,身後立即传来一声怒哼,两人回头一看,不觉同时一惊!只见蒙头尼姑,一声娇叱,手中木桨,一招‘横扫五岳’,挟著一阵惊风,向著银龙、若兰闪电扫来。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加之船小,又在湖面,银龙若兰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七章 素莲师太银龙、若兰惊急中出手不及,同时一声怒叱,身形一闪,分向两侧湖面纵去,身法快如电掣。
蒙头尼姑一桨扫空,看到银龙若兰被逼纵向湖面,立即发出一声愉快大笑。
就在蒙头尼姑笑声出口的同时,银龙、若兰一声清叱,疾演‘星幻步’,脚尖一点挺出湖面的莲蕾,身形如风飞回。
蒙面尼姑大吃一惊,顿时呆了,一声惊喝,疾抡手中木桨,再向扑来的若兰猛扫过去。
若兰身法如电,木桨尚未扫到,莲足已踏上艇舷,娇躯一闪,再向湖面另一莲蕾上飘去。
这时,银龙已落身後舷,右掌疾劈蒙头尼姑的左肩。
蒙头尼姑闻风知惊,一声娇叱,扫向若兰的一桨,顺势一挥,再向身後的银龙打来,运桨奇快。
银龙心头一震,身形腾空而起,木桨擦脚扫过。
一声清越龙吟,光华大盛,湖面生辉,一道红光扑来,若兰再度飞回,手中赤晶,闪电削向檬头尼姑的当头。
蒙头尼姑骤然一惊,吓得惊叫一声,赶紧回桨低头——红光一闪,沙的一声,赤晶过处,蒙头尼姑头上笠顶应声扫下一块,一篷乌发直射半空。
若兰一看,顿时呆了,蒙头尼姑竟有秀发。
空中银龙一声大喝,振腕劈出一道劲风——就在银龙大喝出声的同时,人影一闪,噗通一声,水花飞溅,艇身激动,蒙头尼姑已扑身水中。
银龙心头一震,飘身落在小艇上,微一定神,脱口疾呼:兰妹不好!若兰不识水性,顿时慌了,轻呼一声龙哥哥,伸臂蒋银龙的手臂握住。
银龙心中一动,右臂运足功力,大喝一声,倏然一翻——一道刚猛绝伦的强劲掌风,直击艇侧湖面。
蓬——的一声,水花飞射,艇身疾如脱箭般向後射去。
艇身一过,水面立即露出两只雪白玉手,接著沈下水面,浮起一顶破洞竹笠。
银龙再向水面击出一掌,艇身已至数丈以外。
一阵沙沙响声,小艇已窜进群荷中。
若兰低头一看,所幸木桨尚在艇上,於是俯身取起,开始用力划动水面,小艇立即应桨乱转。
银龙一声哈哈大笑,伸手将木桨接过来。
就在这时——若兰凤目一亮,粉面立变,立即脱口急呼:龙哥哥她又来了。
说话之间,神色焦急,纤手指著水面。
银龙举目一看,只见数丈外的湖面上,波纹闪动,在皎洁的月光下,闪著银辉,水中人影,宛如一条大鲨鱼般,向著小艇游来。
若兰惊得又伸手握住了银龙。
银龙看罢,心中暗吃一惊,他确没想到这个带发修行的女尼姑,水性竟如此精绝的惊人。
於是,手中木桨,轻轻一拨水面,小艇立即冲出荷群,再度进入水道。
这时,水中人影,已游至不足两丈了。
若兰一看,立即焦急的说:龙哥哥,快点划嘛!说话之间,水中人影,已游至一丈以内。
银龙一声冷笑,运桨一划,小艇再退两丈,水中人影又远了。
若兰一见,又慌急的话:龙哥哥怎么办,这样她会淹死的!银龙立即忿忿的说:你忘了方才她要淹死你吗?若兰一听,顿时沉默下来,想到这个尼姑会被淹死,心中甚为难过。
银龙看了,淡淡一笑,慰声说:兰妹放心,她在水里五天都不会淹死的。
说著,哗的一声水响,木桨已划进水面,小艇疾进如箭。
若兰听说蒙头尼姑不会淹死,心中不安似乎平静了不少,这时见银龙仍向著数点灯光的湖滨划去,立即不解的问:龙哥哥,我们还要去观音庵吗?银龙颔首应声说:当然要去,现在距湖岸已经没有几里了。
若兰柔顺的点点头,回头再看,距离浮在湖面上的那顶竹笠已有十几丈远了,水中,再看不见那道灰影。
银龙运桨有力,小艇前进速度较之蒙头尼姑快多了。
片刻之後,已到了湖岸,岸上一片如茵草地,十数丈外即是一座广大竹林,观音庵,就在竹林深处。
银龙、若兰,纵身登上湖岸,回头一看,荷莲广阔,一望无边,远处湖面,在月华照射下,映出一道弧形银线,显得极为壮观。
两人看罢,转身向竹林纵去,只两个起落已至林沿。
游目一看,发现左前方现出一道路面,两人沿著竹林纵了过去。
只见路面宽有一丈,俱是青石铺地,一端起自湖边,另一端直伸林内。
两人发现湖边系著不少供人游湖的小艇,形式与蒙头尼姑那艘一样。
银龙、若兰,沿著石路,直向竹林深处奔去。
前进中,发现路面清洁,两侧林内并无落叶,知道庵中尼姑经常清扫,由此,也证实湖中莲荷,亦是庵中尼姑整剪。
两人看罢,知道店夥说的是实,这座雄伟的观音庵确是一个名胜之地!香火定极旺盛。
因此,银龙心中对那位下柬的素莲师太,有了与若兰同样的感触。
这时,已看到十数丈外的观音庵大门,和气势雄伟的巍峨殿脊。
臂音庵的两扇漆黑大门,紧紧关闭著,门上两个大铜环,在暗影中闪著暗淡金辉,门前耸立著一对高大石狮,看来栩栩如生。
两人来至竹林尽头,双目不禁一亮,只见竹林边沿,距离观音庵的高大红墙,尚有数丈,庵外筑有不少小亭石凳,想是香客憩息之处。
来至庵门阶前,发现门上悬著一方横长近丈的大匾,上面横书三个斗大金宇——观音庵。
若兰看罢,转首对银龙问:龙哥哥,我们要越墙进去吗?说著,游目看了看红墙上闪闪发光的绿瓦………。
银龙立即摇摇头说:不,我们是正大光明的持柬赴约,当然由正门进入。
说著,已登上台阶,走至门前,举手拍了两下门环。
由於夜深寂静,铜缓一拍,铮铮有声,遐迩可闻。
这时,皓月当空,光华更皎洁了。
稍时过後,银龙正待再拍,庵内已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银龙、若兰互看一眼,同时向後退了两步。
一阵沉重的门闩声,庵门拉开一扇,立即现出一个一身灰僧袍,年约二十二一岁的光头尼姑来。
银龙、若兰一见尼姑光头,不觉同时一楞,想到蒙头尼姑蓄发,两人俱都有些茫然了。
扁头尼姑,面带愠色,但看了银龙,若兰两人的装束,又有些惊异,於是,稽首说:两位施主为何夜阑打门,莫非是错过了宿头,本庵定有明文禁例,庵内不留宿男客,请两位施主另找别处吧。
银龙、若兰,听了光头尼姑的话,不觉又是一楞,但看了尼姑身上的灰布僧袍,又与蒙头尼姑所穿的一般无二。
扁头尼姑看了银龙两人神色,尚以为未允入庵而感失望,因此转身就要关门。
银龙一见立即拱手,说:烦请小师傅禀报素莲师太,就说萧银龙,裘若兰已遵谕前来面谒。
小尼姑一听,立现诧异神色,茫然问:两位施主何时接到本庵师太的请柬?银龙心知有异,立即和声说:就是今日傍晚!若兰在旁又补充一句说:我们发现师太的纸柬,已是初更时分了。
小尼姑一听,神色愈加惊异,略一沉讥思,讷讷的说:莫非与刚刚逃回的三师姊有关………银龙一听,知是说的蒙头尼姑,因此未待小尼说完,立即连连颔首说:是的,是的,正是那位小师傅。
小尼姑一听,面色微微一变,光头一点,急声说:两位施主请稍候,贫尼即去禀报师太。
说罢,转身疾步走去,脚下显得矫捷轻灵。
银龙、若兰一看,即知小尼姑颇有武功根基。
两人目光随著小尼姑的背影举目前看,只见七八丈外的大殿,建筑巍峨,殿门大开,内悬数盏琉璃灯,射著清亮光辉。
由於正中神像高大,看不清殿内供奉何神,根据庵名判断,想是‘南海菩萨观士音’。
大殿阶前置一巨大香炉,院中青石铺地,左右侧殿之前,植有奇花翠竹,显得井然有序。
银龙正在观看,蓦闻若兰低声说:龙哥哥,想不到蒙头尼姑的水性竟高得如此惊人,听方才那位小师傅说,她已经逃回庵来了。
说著,又看了庵内一眼,只见大殿门内,正有几个光头小尼姑,探头探脑的望过来,接著又以警告的口吻说:稍时见了那位师太,可要………若兰的话尚未落,方才进去禀报的那个光头尼姑,已匆匆走出大殿,急步向著庵门走来。
小尼姑来至庵门,神色惊异中,面绽笑容,立即礼貌的说:两位施主请先至静室稍候,师太即刻就来。
说罢,转身在前引路。
银龙、若兰随在小尼姑身後,向庵内走去。
经过侧殿阶前,走进大殿右侧的角门,即是一间静室。
室内布置整洁,令人立生闲逸朴实之感。
银龙、若兰两人就座後,即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尼姑,送来两杯香茶。
稍时之後,门外走进一个霜眉童颜,身穿灰布僧袍的老尼姑来。
只见老尼姑,面色红润,眼神内蕴,满面慈祥的含著微笑,手中拿著一串念珠,显得飘逸脱尘,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银龙、若兰,两人一见素莲师太,情不自禁的肃然立起。
老尼姑一进门,立即慈祥的含笑说:不知两位小施主深夜来庵,贫尼未能亲自相迎,尚请两位小施主海涵。
银龙、若兰,知老尼即是素莲师太,听了师太的话,知道这中间定有蹊跷,於是,两人立即施礼恭声说:晚辈等深夜打扰师太清修,已是不当,怎敢再劳师太亲迎。
素莲师太,立即祥和的笑著说:两位小施主不必太谦,请坐,请坐。
三人分别坐好,师太首先问明银龙两人的师承,姓名,才询问两人的来意。
银龙立即恭谨的将店中接到纸柬的经过说了出来,湖中遇到蒙头尼姑的事觉得这时尚不便说出,最後,恭声说:这是那张纸柬,请师太过目。
说著,双手的将那张小纸条,递给素莲师太。
素莲师太接过一看,立即祥和的哈哈一笑,神色间毫无一丝嗔意,接著转首对立在一侧的光头尼姑,慈祥的说:看你三师姊可曾换好新衣,命她即刻前来见我。
扁头尼姑,恭声应是,转身走出静室。
这时,银龙、若兰,似有所不悟,不觉相互看了一眼。
素莲师太含笑问:两位小施主,来时途中,可曾发生什么事情?银龙不便相瞒,即将湖上遇到蒙头女人的经过述了一逼。
这时,门外与光头尼姑,同时走进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清秀尼姑来。
素莲师太一见,立即祥和的说:了因,将你今夜所历经过告诉这两位小施主吧。
说著,指了指坐在宾位的银龙和若兰。
银龙、若兰,立即颔笑欠身为礼。
了因尼姑,面上微微一红,施礼见过银龙、若兰,接著有些羞涩的说:贫尼傍晚时分赴城购买灯油,距徐州城门尚有半里,即见前面急步走来一位艳丽道姑………若兰心中一动,急问:那道姑约有几许年纪?了因尼姑,略一沉思说: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我没能看得十分清楚,想来不会超过三十岁。
说著一顿,神情略带愠色,继续说:道姑急步匆匆,神色显得有些焦急,在经过贫尼时,极注意的看了贫尼一眼,突然急扑过来,贫尼不知艳丽道姑心怀诡谋,竟被她出手擒住。
了因尼姑说至此处,清秀的面庞上,又掠上一层羞忿红晕。
银龙似有所悟,正待问话,了因尼姑继续说:艳丽道姑,将贫尼逼至无人之处,点了贫尼麻穴,急将僧衣脱下,一并拿走,幸遇一位功力深厚的老人,为贫尼解开穴道,并将贫尼护送至湖边,但乘去的小艇已不见了。
若兰已然大悟,急声问:那个艳丽道姑,可是身穿乳黄道袍,外罩粉红短袖对襟长夹衫………了因尼姑未待若兰说完,立即颔首说:是的,是的,手中尚拿著一柄玉拂尘。
银龙立即忿忿的说:那就不错了,正是以媚术害人的妙妙仙姑。
了因一听是妙妙仙姑,面色不觉顿时一变,目光立即望了师太一眼。
素莲师太,低声宣了声佛号,神色依然平静的说:想不到竟是这孽障玩的玄虚!………扁头尼姑未待素莲师太说完,俯首立掌,急上一步,恭声请命说:弟子愿即至湖上除去这个不守清规的佛门败类。
说话之间,眉宇带煞,双目闪光。
素莲师太,立即肃容正色说:恶人自有恶人除,妙妙仙姑造孽过甚,终难逃脱劫数,只是时机未至而已,你不可为此妄动嗔念,损害你自己的修为素养。
扁头尼姑俯首应是,依然退回原处,神色立即恢复静谧。
银龙、若兰见事情已经大白,立即起身告辞,同声歉然说:晚辈等初涉江湖,阅历浅鲜,遇事不能慎思精辨,以致贸然前来打扰师太清修,现在夜已更深,晚辈等就此告辞,失礼之处,尚请师太见宥是幸。
说著,双双躬身施礼,一揖到地。
素莲师太慈祥的呵呵一笑,伸手相扶,说:现在天色已是三更,两位小施主,半夜奔驰,想也有些饥饿,就在庵内进些斋饭再走不迟………银龙、若兰,未待师太说完,慌忙接口说:惊扰师太过久,晚辈等心甚不安,且明日仍须赶路,师太盛情,晚辈等心领了。
素莲师太见两人决意离去,也不再挽留,转首对两个光头尼姑慈祥的说:两位小施主因事不便在此久停,你俩可代为师送两位小施主过湖。
说此一顿,神色略现肃容,继续说:送至即回,切勿生事。
两个尼姑同时恭声说:弟子遵命。
银龙本待待推辞免送,继而一想,小艇无人驶回,因此话至口边,又停止了。
五人走出静室,素莲师太一直送到庵门,才说声保重转身走进庵内。
银龙、若兰随在两个尼姑身後,沿著青石大道,直奔湖岸。
这时月华似水,夜风徐吹,两侧竹林,发出轻微的沙沙响声,一轮皎月,高悬中天,显得又亮又圆。
来至湖岸,凉气扑人,送来阵阵清馨气息,湖面翠荷中,不时传来鱼儿跃出水面的清脆声音。
两个尼姑,迅速解开一艘较大游艇,银龙、若兰,飘身落至艇上,两人并肩坐在艇前。
桨荡水响,艇身似箭,沿著水道,直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片刻不到,已驰出荷群,湖面依然静止如镜,小艇疾进如飞,较之在荷群中尤快,两舷已发出啪啪水声。
银龙、若兰互看一眼,知道身後两个尼姑的功力俱都不凡,妙妙仙姑如非暗施偷袭,要想得手,也不是一件易事。
半个时辰不到,小艇已达南岸,银龙、若兰转身谢过两个尼姑,纵身上岸,向著徐州北关,如飞驰去。
遥见城门已关,只得越城而入,这时三更已过,街上仍有三五成群的借游行人和醉醺醺的酒客,不少酒楼茶肆,依然灯火通明,传出谈笑之声。
银龙、若兰回至客栈,店门果未关闭,门下依然悬著两盏灯笼,一个店夥正坐在凳上倚门磕睡。
两人回至上房,顺手闩门,并未再燃烛光,相互说声晚安分别进入两端内室就寝。
一阵喧嚣叫卖声,将银龙、若兰惊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
盥漱完毕,店夥已将早餐送来。
饭间仍谈论著昨夜发生的事情,两人一致认为素莲师太是位武功高绝,修养有素的佛门高人。
这时,阳光已射至院中,不急於上路的客人,才开始纷纷离店。
若兰看了,立有感触,急对银龙说:龙哥哥,一般急於赶路的人,多宿城外,我们为何不至城外客栈中问问,也许龙女老前辈宿在城外。
银龙立被提醒,不禁轻拍一下桌面,懊恼的说:真该打,这点简单的道理,我怎的竟想不起。
说著,匆匆进完碗中米粥,起身急声说:兰妹走,我们去南关。
说罢,两人并肩走出上房,直至店外。
街上行人依然接踵擦肩,喊叫喧天,早市正盛。
银龙、若兰,在拥挤的行人中,好不容易挤至南关,出城一看,南关街上仅有四家客栈。
两人抱著满腹希望,由北向南,逐一询问,一连问了三家,店夥俱都摇摇头,两人心中热望不觉凉了不少。
最後一家,也是城外最南端的一家,再向前走已是田野了。
门前两位店夥,一见银龙、若兰走来,立即向前含笑招徕。
银龙即向店夥探听,并将龙女老前辈的衣著,面貌,年龄,一一说了出来。
岂知,两个店夥,竟然同声说有,其中一个较富经验的店夥,并指出那位女客一双微显棕色的明亮眼睛,必是苗疆女子。
银龙、若兰一听,惊喜欲狂,立即取一锭二两重的银子,赏给两个店夥。
两个店夥一见,和银龙、若兰的心情毫无两样,也是惊喜欲狂。
於是两个店夥争著述说蛮荒龙女来店的时刻,住的什么房间,衣裙大氅,发型蛮靴,由头至足,一处无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俱都详述出来,只说得口沫横飞,脸红脖子粗,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银龙,由於心情兴奋,不时随著两个店夥述说龙女老前辈时的神态,发出愉快的哈哈大笑。
若兰立在银龙身侧,也忍不住斑兴的举袖掩口,发出轻微的格格笑声。
相问之下,蛮荒龙女刚刚过去五日。
银龙谢过两个店夥,转身向南关城门走去,这时两人心中显得惊喜、焦急,又有一丝後悔。
惊喜的是,访问到了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焦急的是:街上行人如此拥挤,恨不得即刻飞回客栈。
後悔的是:昨夜为何不至城外来询问,今晨为何不结清店账,骑马出城。
两人好不容易才挤回客栈,结清店账,乘马再驰出南关,已近午时了。
飞马经过南关最後一家客栈时,两个店夥正在门前兴高彩烈的招呼客人,似乎没看到银龙、若兰。
乌骊、枣红,一个全身乌黑,一个通体赤红,俱是良马宝驹,十几里路,片刻即达。
因此,银龙、若兰,途中每到大镇县城,必定下马寻找客栈,探询龙女老前辈的行踪。
几日下来,虽然没追上龙女老前辈,但有了一个正确的结论:龙女老前辈,每两日宿一次店,多在郊外偏僻客栈,想是为减少意外事件,时间上,多在初更以後,次日拂晓即继续行程。
当日夜间,施展轻功,行程较昼间多一倍半。
龙女老前辈,绝少在酒楼进餐,多在小菜馆吃饭,想是为了节省时间及避免有人纠缠。
谤据以上诸点,银龙、若兰,断定龙女老前辈正在前面途中。
下一个落脚地点,应该是柳林店。
但,由新察县至柳林店,中途必经过天灵教总坛鸡公山。
银龙、若兰知道沿途追赶极不易遇到龙女老前辈,必须在预定地点的要道口上等候较为胜算。
如先至鸡公山赴约,在天灵教总坛耽误一天时间,仍可较龙女老前辈先半日到达柳林店。
因此,银龙、若兰,决议快马先奔鸡公山,为君姊姊实践诺言。
於是,两人准备好一些应用之物,沿著南下官道,直向鸡公山驰去。
银龙、若兰,马不停蹄,疾驰如飞,两人一进入光州县境。
峰岭连绵的鸡公山已隐约可见了。
暮色苍茫中,已来至距鸡公山北麓约二十里的长寿镇,两人就在镇上一家较大的客栈内住下。
长寿镇上,已有天灵教的分舵,据说舵主是位美艳少妇。
银龙、若兰,两人分别洗去风尘,正待坐下商议赴约的事,蓦见院中来了两个灰衣汉子。
只见两人,一式灰布劲装,徒手未带兵刃,一个浑呆肥大,一个狡猞瘦削,俱都神色狂傲的走来。
打量间,两个灰衣汉子,已走至门外,狡猞瘦削汉子,小眼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接著强展笑颜,微一抱拳问:两位由何处来,往何处去,为何宿在此地,两位的姓名,门派,以及师承来历,可否一一见告,在下也好………银龙看了两人神色,心中早已不耐,於是冷冷一笑说:在下行天下路,住店付钱,既不是盗,又不是钦犯,何劳你们来动问。
浑呆大汉,面色一沉,大喝一声,说:小子闭嘴,可知此地本教辖区。
大喝声中,虎扑跃进门内………银龙顿时大怒,厉喝一声:鼠辈找死,还不退出去!去字出口,右掌已劈出一道强劲潜力。
若兰怕打草惊蛇,於事不利,立即连声急呼!请住手,请住手!呼声未落,闷哼一声,一阵沉重的蹬蹬退步声,浑呆大汉已被银龙的掌力逼至门外。
浑呆劲装大汉,面色苍白,双目圆睁,两手抱著肚子,似乎正在调息,发觉自己并未受伤,想是有些呆了。
若兰上前一步,面对两个灰衣汉子和声说:我们应贵教第三坛主‘混世判官’尤定术之请,前来贵教总坛赴约,今日天色已晚,故而宿在此店,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见教。
狡猞瘦削汉子小眼珠一转,误认银龙两人是尤坛主邀来的朋友,赶赴总坛参加比武,因此堆笑躬身说:小的们该死,不知两位本教总坛贵宾,失礼之处,务请两位海涵。
这时,店夥已将银龙、若兰的晚饭送来,看了上房门口的情形,吓得远远站立不敢过来。
狡猞瘦削汉子一见,立即叱声说:这两位是本教总坛贵宾,快去换桌上好的酒菜来,一切费用,悉数记在舵上。
店夥那敢怠慢,连连躬身,声声应是,转身就待离去。
若兰立即将店夥唤回来,又对两个灰衣汉子说:时间已晚,不必换了,店账我们自会清结,不必两位烦神。
两个大汉闪至一侧,让店夥走进房内,狡猞瘦削汉子又恭声谄笑说:本舵主‘金弓银弹’邬筱英,因事已赴总坛,目下不在舵上,因此不能前来拜见两位,失礼之处,尚请两位见谅。
银龙见院中远处有不少人在各处角落,探头探脑,已无心再与两人罗嗦,立即有些不耐的说:明日至总坛定会遇见贵舵主,不必急在一时,两位现在可回舵休息了。
狡猞瘦削汉子,觉得银龙功力高绝,明日至总坛比武,定被教主任为堂主,执事一类的高职,如能攀上这两位未来堂主,还怕将来不被派个小舵主?因此,瘦削汉子愈加恭谨的说:两位明日进山,可要小的今夜飞马报於总坛尤大坛主知道,以更明日亲自寨口迎接?银龙依然不耐的说:不必了,我们自会前去。
瘦削汉子自觉机会难得,决不能轻易放过,继续大献殷勤的恭声说:既是这样,小的明日绝早来店,恭陪两位入山。
若兰一听,立即以目示意银龙。
银龙颔首会意,但仍沈著脸说:既然你自己要去,明晨你就来吧!瘦削汉子一见银龙应允,心中喜极欲狂,一面後退,一面恭声应是,与浑呆大汉,同时转身,急步走向店外,看来高兴的已有些头重脚轻了。
银龙、若兰,俟两个汉子走後,立即就桌进食。
饭後,两人又计议一阵赴约应行注意的事,便分别就寝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银龙、若兰便准备妥当,走出店来。
来至店门,发现那个瘦削汉子早已来了,乌骊,枣红俱已备好拴在店外。
瘦削汉子一见银龙两人出来,立即向前见礼问早,并恭声说:小的‘活蒋干’赵使,在此已候两位多时了。
银龙、若兰,俱都颔首笑笑,也说了声早,并将自己的姓名也告诉了赵使。
之後,三人登鞍上马,飞驰出镇,沿著南下官道,直奔鸡公山北麓。
晨曦中,遥见鸡公山,显得更高更险了。
一阵飞驰,奔出十余里,一轮似火红日,已爬上东方天际,刺目金光,直射半天,鸡公山苍郁翠黛,云绕半山,显得恬静无比。
辰时过後,三马已驰至北麓,瘦削汉子赵使,远远即由怀中取出一柄小红旗,高高举在手上,三马继续向前飞驰著。
一条青石大道,直通险峻的山口,道路两侧,俱是乱石矮松。
想是由於赵使手中举著小红旗,三马一直驰进山口,并未受到警告拦阻。
山口两侧,形势险恶,石道蜿蜒内伸,三马疾驰中,在石道上发出清脆的嗒嗒蹄声,远近响著回应。
银龙仰首一看,发现两侧山头上,不少矮松巨石下,潜伏著暗椿教徒。
前进数里,山道宽窄不一,山势渐渐崎岖,赵使骑在马上,依然高举著小旗。
蓦然,一声隐约可闻的冲天呐喊,由山区深处传来,声如闷雷,历久不绝。
银龙、若兰,心头微微一震,不知天灵教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活蒋干赵使一听冲天呐喊,立即含笑恭声道:两位今天来得正好,这是本教最後一次比武论职,也是最後一天了,过了今天,各人职位便永远确定了,小的舵主‘金弓银弹’邬筱英,已向光州城分舵主‘老铁拐’谢启挑战,如果小的舵主胜了,小的即要追随邬舵主至光州分舵了。
说话之间,神色兴奋,小眼里闪著希望之光,接著又肃容说:教主兄妹,武功高绝,才通古今,发下宏愿,决心联合江湖上无门无派的武林同志,替天行道,除奸济贫!银龙心中一动,未待赵使说完,即插言问:贵教主兄妹的师承姓名,阁下可知?活蒋干赵使,立即摇摇头说:小的不知道,只知我们教主名叫皇甫英,教主的妹妹名叫皇甫燕,两人武功极高,至今尚无一人在教主手下走过十招………这时,山区深处,又传来一声震撼群峰的冲天呐喊。
活蒋干赵使立即转变话题说:又一个人胜利了。
若兰黛眉一蹙,不解的问:贵教坛主以上便是教主了吧,其他几个坛主是谁呢?活蒋干赵使,回答说:任何人的职位都是暂时的,包括至尊的教主在内。
说著一顿,略一沈思,又说:听邬舵主说,教主以下,尚有内三执事,外三堂主,再次才是五大坛主,及各坛香主。
若兰正待再问,赵使接著又说:前面便是总坛寨门了。
银龙、若兰两人举目一看,只见十数丈外,一座高大寨门,两侧是以巨石彻成的高大石墙,直向左右婉蜒伸去。
寨门两边立著十数佩刀大汉,一律灰衣劲装,个个气势汹汹,门外两丈处,尚立著四个拉马劲装人物,一个上布长衫老者,三个疾装劲服大汉,俱都携有兵刃。
活蒋干赵使,立即现丑表功似的说:这四位也是前来比武的,寨门上已飞马通报他们的朋友前来接他们进去。
稍时两位不要发言,由小的向守寨弟兄们交涉。
银龙、若兰同时颔首,也未表示意见。
这时距寨门已不足四丈了,三人立即将马慢了下来。
寨门下的十数大汉们,看到银龙三马驰来,其中一个劲装大汉,立即走至中间,将手举了起来。
银龙三人直达门前,活蒋干赵使,马上抱拳朗声说:诸位辛苦了,兄弟赵使,第九分舵邬舵主属下副执事,奉第三坛主尤大坛主之命,恭陪萧小侠,裘姑娘来总坛比武论职,这是本副执事的腰脾。
说著,取下腰间一块铜牌,交给中立大汉。
中立大汉,沉著脸,接过铜牌略一翻看,立即交还给赵使,接著说:这两位虽是尤坛主的贵友,但尤坛主并未交待下来,现在副执事一人可以进去,请尤坛主前来迎接………活蒋干赵使,面色一沉,小眼一瞪,沉声说:尤大坛主,日理繁务,加之论职在即,可能忘记交待下来,尤大坛主前几天特命邬舵主交待本副执事,今日午前务必陪同萧小侠赶达总坛,参加坛主以上职位之比试,如果误了比武时间,门上那一位担当?说罢,傲然坐在马上,小眼炯炯的望著门下几个灰衣大汉。
几个灰衣大汉,听赵使说得严重,俱都相互观望,没人敢吭声,中立大汉,也有些犹疑不决了。
这时,寨中再度暴起一声冲天采声,令人听来心情激动。
赵使神色愈显焦急的说:诸位,坛主以上比试,已经开始了,诸位既不敢担待,本副执事即做主陪萧小侠进寨,一切责任,本副执事负起,决不连累各位。
说罢,转身向著银龙两人一抱拳,极恭谨的说声请,未待几个大汉表示意见,立即催马直向寨门内走去。
门下几个大汉似乎也怕尤坛主责备下来担当不起,中立大汉也默默的退回原位。
这时,红日已升上峰巅,左右高峰上,古木苍松,翠竹萝藤,蟠枝仙曲,龙翔凤舞,在柔和的阳光下全山一片油绿。
银龙、若兰两马骈骑前进,赵使马後紧跟。
进得寨门,竟是一座广大山谷,林中崖下,已可看到栉比房屋。
比内到处草木葱笼,遍地嫣红诧紫,再加人工修饰,愈显得景色宜人。
前面数十丈外,是座广大茂林,深处林端,已现出几座巍严耸立的雄伟建筑,极似高楼大厅。
若兰前进中,马上回头看了看身後寨门下的几个劲装大汉,见他们仍在望著三人的背影窃窃私议,於是不解的问:赵副执事,贵教总坛寨门上,似乎没有专一负责之人在此监守………赵使未待若兰说完,立即连声说:有有,可能是参加论职比试去了。
说话之间,已能隐约听到茂林深处传来的厉叱暴喝。
进入茂林,已清晰的听到阵阵鼎沸人声。
赵使已将小旗收起,举手一指前面,说:出了茂林便见总坛的‘聚英厅’了。
银龙、若兰,举目一看,前面远处果有一座建筑雄伟的大厅。
厅前是片广场,左右各搭彩棚,四周已涌满了灰衣劲装教徒,多有千人,俱都摇头晃脑,扳肩跷脚,争先望著厅前场中。
再向前进,已听到场中传来的呼呼拳风………场中骤然传来一声暴喝,四周教徒,立即掀起一阵如雷采声,震耳欲聋,直上苍穹,历久不绝。
这时,三人已驰至人群身後不远,银龙、若兰坐在马上,清楚的看到场中一个灰衣大汉,满面通红的挤进围观的教徒中。
另一个大汉,神色傲慢的向著厅前,大步走去。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八章 天灵教主银龙、若兰打量间,蓦闻身边赵使,谨慎的低声说:请两位在此下马吧。
赵使说罢,首先跳下马鞍,将马系在就近一根拴马椿上。
银龙、若兰,相继下马,赵使立即将乌骊、枣红接了过去与自己的马拴在一起。
赵使拴好马匹,即对银龙、若兰兴奋的说:我已看到尤坛主坐在厅上,现在请两位先到彩棚看台上坐。
说著,急步在前引路,直向彩棚走去。
三人经过围绕场中的教徒身後时,不少灰衣大汉回头向三人望来。
赵使走在前面,神色显得极端骄傲,小眼威棱的瞪著转首望来的教徒们。
来至彩棚台梯,立有两位佩刀教徒将梯口拦住,以询问的目光望著赵使。
赵使神气的冷冷一笑,将手中铜牌向著两个数徒一闪,立即沈声低喝:闪开,贵宾到了。
两个佩刀教徒,看了赵使手中一晃的铜牌,又看了银龙和若兰一眼,迟疑的退立两边。
赵使立即转身含笑恭谨的说:萧小侠,裘姑娘,请。
说著,躬身做著肃客手势。
两个教徒一看,也吓得赶紧抚刀肃立了。
银龙、若兰也不客气,大步登上台梯,赵使紧随身後上去。
进入看台,彩棚内已坐满了劲装人物,老少僧道俱有,个个扎束伶俐,准备入场一争较高职位。
银龙、若兰,两人一进梯口,全棚所有目光,立即投了过来,有的惊异,有的漠不关心。
看棚内的坐位似乎分职务高低排列,台上虽然坐满了人,但最先一排上仍有不少空闲坐位。
赵使小眼一转,立即指著前面几个空位恭声说:两位请前面坐。
银龙、若兰微微颔首,神色自若的淡淡一笑,立即坐在第一排上。
这时,场中又有两个劲装大汉,比试已经开始了。
想是银龙、若兰坐在最高位置上,全棚的人再度将目光投过来,尤其看了赵使腰间闪闪发光的铜牌,对银龙、若兰两人更加注意了。
银龙、若兰,举目一看,对面彩棚看台上也坐满了劲装人物,似乎正向银龙、若兰望来。
再看大厅上,悬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
厅前排列两排坐位,中间三张金漆大椅,正中一张上,坐著一个二十八九岁的蓝衫书生。
蓝衫书生,像貌英俊,气魄轩昂,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朗目顾盼有神,薄而红润的嘴角始终抹著一丝微笑。
银龙、若兰看罢,知道正中大椅上的蓝衫书生,即是新近崛起江湖的天灵教主皇甫英。
皇甫英的左侧大椅上,是位身穿黄袍,满面红光的七旬老人,右侧大椅上,是个身穿淡紫衣裙的少女。
紫衣少女,长得柳眉凤目,杏脸桃腮,自裁婀娜,皮肤似雪,年岁最多二十二一岁,椅後尚立著两名侍女装束的背剑少女。
银龙、若兰两人互看一眼,知道紫衣少女,即是天灵教主的胞妹皇甫燕,但那位黄袍老人,却不知是谁。
三张大椅的左右,尚坐著六个劲装老人,年岁高者六七十岁,低者也有四五十岁,俱是目光炯炯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凸起的人物,一看之下,便知六人内功俱已臻达相当火候。
再看第二排坐位上,一并坐著八人,‘混世判宫’尤定术,正坐在中间第三个位置上。
尤定术,依然是紫缎劲装,背插判官笔,沉著一张松皮脸,两眼炯炯的望著场中打斗的两人。
两排座位之後,立满了身穿蓝缎劲装的大汉,那夜被丽君削掉右耳的张香主,也立在厅上。
蓦见厅上中间几个蓝缎劲装大汉,纷纷回头,接著身形向两侧缓缓闪开,活蒋干赵使已由大汉中挤了出来,左右一看,即向尤定术身後走去。
尤定术似乎已经发觉,望著一脸笑容的赵使,神色不觉一楞。
赵使立即恭谨的在尤定术耳畔悄悄的说了几句,只见尤定术神色茫然的望著赵使,缓缓摇著头。
接著,尤定术和赵使,四道目光一齐向彩棚上望来。
尤定术一见银龙、若兰,面色倏然大变,右臂猛的一推赵使,呼的一声站起身来,急步向中间大椅走去,神色显得格外紧张。
这时的活蒋干赵使,知道事态严重了,已吓得面色如土,冷汗油油,痴呆的立在那里吓傻了。
蓦然,四周再度暴起一声震耳采声。
银龙、若兰,随意瞟了场中一眼,只见场中打斗两人,一个走向厅前,一个走进对面彩棚里。
转首再看厅上,尤定术正躬身在天灵教主皇甫英身後,低声说著什么。
只见皇甫英面色凝重,朗目本能的望著已到大厅阶前的灰衣劲装大汉,两耳却聚精会神的听著尤定术的报告。
由於灰衣大汉久立阶前,顿时惹起全场教徒高手们的注意,俱都将目光投到尤定术和教主身上。
两侧椅上的紫衣少女和黄袍老人,也都低声询问著。
尤定术说罢,天灵教主皇甫英,一双锐利目光,立即向银龙、若兰望来。
接著,黄袍老人,紫衣少女,两排坐位上的高手以及数十蓝缎劲装大汉,也同时向彩棚望来。
刹那间,全场俱都发现了坐在彩棚第一排上的银龙和若兰,鼎沸般的议论声,顿时寂静的鸦雀无声。
天灵教主皇甫英,望著清丽绝俗的若兰,几乎看呆了,於是一定神,立即望著银龙、若兰颔首笑了笑,接著转首对尤定术吩咐了几句。
尤定术神色略一迟疑,接著躬身行礼,立即挤进蓝衣大汉中走了。
天灵教主皇甫英,又看了银龙、若兰一眼,转首对立在前排尽头的一个身穿月白长衫,手持簿卷的中年人,微一颔首,做了一个认可手势。
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人,立即朗声宣布说:方功进,在规定三十招内,击胜李长书,依法被派任新安店第七分舵分舵主之职。
宣布完了,立在阶前的灰衣大汉,立即向天灵教主皇甫英行礼,接受任命,转身大步走向对面彩棚。
月白长衫中年人,用笔在簿子上画了一阵,接著又抬头朗声宣布:下一场是长寿镇第九分舵主‘金弓银弹’邬舵主,向光州城第二分舵主‘老铁拐’谢舵主争取晋级比试………。
银龙、若兰一听‘金弓银弹’四字,立即游目向全场看去。
首先看到距坐位不远处的後排位置上,缓缓站起一个五旬老人,一身灰布劲装,手持沉重铁拐,向著棚口走去。
再看对面,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岁的美艳少妇,一身绿缎劲装,显得体态风流,手持一只金光闪闪的弹弓,已掠身飞下彩棚。
就在这时——‘混世判官’尤定术,已由棚後梯口上来,大步走至银龙、若兰身侧,抱拳当胸,强展笑容,说:本坛奉教主面谕,请两位至厅上坐。
银龙转首一看厅上,天灵教主皇甫英和紫衣少女皇甫燕正展笑向这边颔首。
於是,略一谦逊,即与若兰起身向梯口走去。
走下台梯,银龙、若兰与矮胖的尤定术,并肩前进。
尤定术,一张松弛脸,皮笑肉不笑的问:两位果是信人,本坛主倒没想到两位来得如此之快,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呢?银龙知他问的是君姊姊,於是微微一笑,说:赵姑娘已因事回府了。
尤定术听了,仅漠不关心的噢了一声,并未再说什么。
三人来至大厅侧门,两个灰衣教徒,立即抚刀肃立。
进入大厅,数十蓝缎劲装大汉,已闪开一道通路。
天灵教主皇甫英,转首一看,立即起身相迎,其余人等,俱都纷纷立起,以惊异的目光望著银龙、若兰两人。
厅上高手,俱是久走江湖的风尘人物,看了英挺的银龙,秀丽的若兰,无不暗暗赞美,为少见的练武良材。
天灵教主一见银龙来至近前,立即拱手含笑朗声说:在下皇甫英,不知萧小侠和裘姑娘莅临本教,在下未能亲自出迎,尚请两位见宥是幸。
银龙也抱拳含笑说:岂敢,岂敢,在下冒昧前来,尚望教主海涵!天灵教主皇甫英,立即哈哈一笑说:萧小侠太谦虚了。
说罢,立即为银龙、若兰介绍两排高手的姓名。
银龙、若兰一一颔首,一时之间,两人也记不十分清楚,仅记住黄衣老人郑再兴,是皇甫兄妹的义父,其余是三堂三执事,和五大正副坛主。
天灵教主引见完毕,接著含笑说:萧小侠与裘姑娘,今日来得甚是凑巧,恰是本教比武论职的最後一天,据尤坛主说,两位艺业超群,在下闻之十分敬佩,就请两位入坐,为本教坛主以上比武论职的荣誉评定人吧!说罢,伸手做著肃容之势。
说时,在紫衣少女皇甫燕的大椅一侧,已让出两个位置。
银龙听得剑眉一皱,立即含笑说:教主武功高绝,名重江湖,领袖黔豫诸省,在下钦佩已久,今日特来贵教………天灵教主似乎不愿谈赴约之事,未待银龙说完,立即哈哈一笑,打断银龙的话题连声说:请坐,请坐,场中比试已经停止,正在等候进行。
银龙举目一看,‘老铁拐’和‘金弓银弹’两人,果然静立场中候命开始。
於是,看了若兰一眼,只得向前排空位走去。
前进中,发现紫衣少女皇甫燕一双凤目一直望著自己,厅上高手,个个面带怒容,想是为了荣誉评定人的关系。
银龙无意在天灵教久停,为了尽量避免与人动手,适时给人向善之机,只得暂时多停一会,加之皇甫兄妹,眉宇间充满了正气,决不是久居草莽之人,也想趁机一探个中原因。
银龙若兰一就位,天灵教主和其他高手也纷纷相继落座。
皇甫英看了场中一眼,即对手持簿卷的中年人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
月白长衫中年人,立即面向场中,朗声宣布:比赛开始!宣布声落,场中两人立即抱拳行礼,缓步游走。
银龙、若兰目注场中,只见老铁拐须发苍白,双目有神,马步十分稳健,手中铁拐相当沉重,再看金弓银弹,神色沉重,樱口微笑,横持金弓,对战胜老铁拐似乎极具信心。
一声暴呼,老铁拐谢启,身形一个虎扑,手中铁拐幻起一轮光影,向著金弓银弹邬筱英,猛力击去。
邬筱英一声清叱,娇躯一闪已躲过威猛击来的一拐,手中金弓顺势一挥,直向谢启的胁腰扫去。
谢启一拐走空,转身运拐,再度打来…………就在这时——若兰以肘,轻轻碰了银龙一下。
银龙心中一动,乘机觑目一看,发现尤定术,正与厅上几个高手,窃窃私议,不知在说些什么。
其余几个高手,俱都目闪惊光,面色数变,纷纷向著银龙望来。
银龙心中冷冷一笑,依然望著前面。
这时,场中邬筱英、谢启,已各自尽展所学,激烈的斗在一起了。
只见谢启运拐如飞,风雷俱动,两丈以内,卷起地面滚滚尘土,令人看来惊心动魄,暗赞不止。
再看邬筱英,身形轻灵,金弓飞舞,幻起千百弓影,始终不与沉重的铁拐相触,趁隙进攻,毫不让步。
周围教徒和两边看台上的高手,具都看得缓缓点头,赞不绝口。
转瞬之间,邬筱英和谢启已斗了五十余回合。
银龙看得神色茫然,只皱眉头。
紫衣少女皇甫燕早已看透银龙的心意,立即绽笑娇声说:方才是比武论战,以三十招为限,他们两人是舵主挑战,必须求出胜负。
银龙知皇甫燕一直注意著自己,俊面不觉微微一红,剑眉一展,望著紫衣少女,含笑不解的问:请问皇甫姑娘,他们两人不是俱任舵主之职吗?皇甫燕被银龙有神星目,看得芳心乱跳,香腮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接著绽笑解释说:他们虽同为舵主,但级等不同,谢舵主要高邬舵主一等。
银龙听後颔首表示了解的说:他们这是晋等比试。
皇甫燕立即娇羞的含笑点了点头。
银龙剑眉一蹙又问:假设邬舵主胜了,是不是就派她任光州城的舵主呢?皇甫燕毫不迟疑的说:是的,谢舵主即被降等派至长寿镇。
银龙淡淡一笑,又问:这样谢舵主是否甘心忍辱,与邬舵主间是否能和平相处,如一方失手,将对方重伤或致死,他的友人会不会继续激斗,甚至暗中寻仇?皇甫燕被问得粉面通红,无言可对。
天灵教主似乎也悟透了这一点,立即庄容诚恳的问:依萧小侠之见,应该如何改善这项促发部属时时求进的比试?银龙见皇甫英神色庄恳,立即颔笑说:依在下管见,应该限制招数,如在规定招数内未被高一级舵主或坛主击败,即可晋等升级,如此不但可刺激部属苦练求进,亦可使老大之人时时警惕後生可畏,如防其循私,可由教主再指定高一级的一人与之做第二次比试………银龙的话声刚落,黄袍老人郑再兴立即抚掌称善,老脸上充满了赞佩之色。
天灵教主皇甫英,即对场中打斗更为激烈的谢启和邬筱英说:谢舵主和邬舵主现在可以停手了。
声虽不高,但全场俱能听到,老铁拐谢启和金弓银弹邬筱英,同时虚舞一招,纵身分开了。
银龙、若兰,对皇甫英内力之精深,俱都听得心中一凛。
只见皇甫英,转首向靠近黄袍老人而坐的青袍灰发老人问:魏执事,他们一共斗了多少招?青袍灰发老人一欠身,恭声说:启禀教主,一共八十一招。
皇甫英立即对手持卷簿的中年人,将银龙方才说的意思重新说了一逼,并规定就以八十一招为限。
银龙一听,不觉慌了,他仅是将意见提出供天灵教主参考,细节部份尚应由教中详细厘定後才可实施,没想到皇甫英就这样决定了。
於是,俊面一红,正待阻止,持簿中年人,已朗声宣布了:奉教主面谕,自即刻起,请求晋等者,以八十一招为限,即在高一级者拳掌兵刃之下,相搏逾八十一招者,即可获得晋等。
宣布之声一落,全场暴起一阵欢呼采声,两棚高手俱都赞不绝口,比试条例如此一改,令下一级减少了死伤顾虑。
欢呼之声久久不歇…………天灵教主皇甫英俊面含笑,立即由椅上立起来,缓缓举起双手,近千教徒,才渐渐平静下来。
邬筱英获淮晋等看来极为兴奋,转身向教主施礼後,又向老铁拐致歉,才娇靥展笑的纵回彩棚。
皇甫英仰首一看天色,距正午尚有一个时辰,立即又向身穿月白长衫的中年人做了一个继续比试的手势。
持簿中年人,再度朗声宣布说:坛主以上论职比试开始,如无人挑战,即以现在职务确定任用了。
这次宣布完毕,全场立即掀起一阵骚动。
坐在厅上前排的老人和第二排的高手,俱都纷纷起身,整理著衣装兵刃,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全场近千教徒的议论声,嗡嗡不绝。
蓦然——嗖的一声,人影一闪,厅上应声纵出一人,掠身立在厅前。
银龙定睛一看,竟是一个蓝缎劲装大汉,黄面膛,蓄短须,双目湛湛有神,腰围一道乌黑发亮的铁链,想必即是兵刃。
只见黄面大汉,向著皇甫英抱拳躬身,朗声说:启禀教主,卑职第四坛香主‘飞练客’闵一正,愿向第三坛尤坛主讨领几招绝学。
黄面大汉的话声甫落,全场哗然,想不到竟真的有人敢向教中以掌力称雄的尤定术挑战。
天灵教主皇甫英,仔细端详了‘飞练客’一眼,立即转首去找尤定术。
但,尤定术并没在厅上,皇甫英入须长眉一蹙,不知尤定术去了什么地方。
这时,全场见尤定术没有出场,议论如沸的人声,渐渐静了下来。
由於这是比武定职,不是晋等挑战,教主也不能指定替代人,因为第三坛,只能任用一个坛主。
皇甫英心中有些不悦,游目一看,发现尤定术正由右面看台上如飞奔来。
尤定术来至大厅阶前,先怨毒的瞪了‘飞练客’一眼,然後向皇甫英抱拳恭声说:卑职接受闵香主的挑战。
天灵教主皇甫英,一看尤定术神色,立即叮嘱说:双方点到为止,不可出手伤人。
飞练客和尤定术,同时恭声应是,再度掀起如潮人声。
飞练客、尤定术,两人来至场中,相距约有一丈立好,飞练客立即解下腰间铁链,抱拳恭声说:在下久闻尤坛主双笔如神,今日机会难得,特向坛主请教。
尤定术霜眉一皱,猪眼一眯忪,神色傲然的发出一阵怒极冷笑,接著咬牙恨声说:小子,你倒看中了老夫的这个位置了,嘿嘿………飞练客淡淡一笑,说:在下只是向坛主领教几招绝学,并无意坛主的宝座………尤定术未待对方说完,暴喝一声:闭嘴———喝声未落,右手判宫笔一招‘魁星点斗’直点闵一正的天灵,左手判官笔‘叶下偷挑’,斜挑对方的下阴,出手狠毒,又快又疾。
飞练客看得双眉一皱,立即仰面闪身,跨步让过双笔,手中铁链呼的一声,直扫尤定术的粗腰。
银龙觉得尤定术出手狠毒,不像比武,立即觑目去看天灵教主,发现身侧的紫衣少女皇甫燕正觑目睇著自己,心头一震,赶紧再望向场中。
这时,尤定术出手狠毒,暴喝连声,一味抢攻。
飞练客有攻有守,稳扎稳打,一声不吭。
全场近千教徒和两棚高手,俱都静静的望著场中,除了场中呼呼的兵刃破风声,和尤定术的怒极暴喝,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渐渐,飞练客的攻势转趋凌厉,尤定术的怒喝,变为厉喝了。
银龙看得清楚,飞练客吃亏在临战经验不足,否则,早胜了。
蓦然——尤定术一声厉喝,左手判官笔一绷飞练客的铁链,右手判官笔一沉,冒险卖了个破绽——飞练客不知有诈,双目一亮,手中铁链一抖,直击尤定术的左肩——银龙一看剑眉一蹙,黄袍老人缓缓摇头轻声一叹,不少高手发出惋惜之声!就在此时………尤定术一声冷笑,左手判官笔闪电一绕,立将击来的铁链锁住。
飞练客知已上当,一声惊呼,撤手丢链,闪身暴退。
尤定术一声不吭,纵身前扑,右手判宫笔,顺势点向飞练客的前胸。
全场顿时大哗,两棚高手,轰的一声同时立起身来。
飞练客身形尚未立稳,尤定术的判官笔已然点到,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只得猛坠身形,向右倒去………噗的一声,尤定术的判官笔已点中飞练客的左肩,鲜血立即射出来。
飞练客面色一变,身形几个踉跄,险些栽倒地上。
混世判官尤定术,停身收笔,仍余怒未息的看了飞练客一眼,接著,傲然游目全场,发觉近千教徒,怒目斥声,群情激动,两棚高手俱都忿然立起,知道已激起了众怒,心中不免有些慌了。
转身再看教主,俊面苍白,朗目射电,嘴角依然抹著那丝微笑。
尤定术看得心头一震,面色顿时大变,惊得两腿已不敢向厅前举步了。
蓦然………一声苍劲大喝,由左边看台上,飞身纵下一个白发苍苍,须髯如银,身穿一袭土布长衫的老人来,直向厅前奔来。
银龙、若兰,循声一看,正是来时立在寨门外面的那个拉马老者,不知何时已到了看台上。
这时,由於土布老人的突然现身,全场不平的骚动,立即静下来,两棚的高手,依然没有坐下。
土布长衫老人,来至大厅阶前,向著皇甫英,抱拳含笑说:老朽王义忠,久闻贵教近日比武论职,特由陕北赶来参加这场比试盛会,请问教主,老朽是否仍可向场中这位大坛主请领教益?天灵教主皇甫英见王义忠不是本教有职高手,立即起身抱拳含笑说:王老英雄远道赶来总坛,本教主及所属全体弟兄至感荣幸,本教虽是草莽结合,但所作所为,俱是合乎天理,顺乎人情的侠义行为,目前正在奠基初期,一切尚未完善,如蒙王老英雄加盟,本教全体弟兄无不衷诚欢迎。
说此一顿,望了仍立远处场中的尤定术一眼,继续说:王老英雄愿与本教尤坛王友谊较技,现是第二场,并不违背本教规定,当然可以。
土布长衫老者,立即神色自若的含笑说:如此老朽就要在教主面前献丑了。
说罢,微一抱举转身向场中大步走去。
银龙俟皇甫英坐下後,即向黄袍老人恭声问:郑老前辈,可清楚这位王老英雄的来历?黄袍老人郑再兴,霜眉一蹙,抚髯略一沉吟,微摇皓首说:这位王老英雄,必是极有名气的人,只是他没报出万儿来,恐怕姓名也不真实,是以老朽一些也不知悉。
银龙微一颔首,继续看向场中,只见土布长衫老人王义忠,已在尤定术面前一丈处,立定身形,抱拳含笑说:老朽王义忠,特来向尤大坛主请教几招绝学。
混世判官尤定术,猪眼凶狠的望了王义忠一眼,冷冷的问:你这老儿,可是看到本坛主点伤闵一正,心中有些不服?王义忠,淡淡一笑,说:那是他自己学艺不精,经验不够,再说动手过招,难免有收手不及的时候,在我看来你尤坛主并无要伤他泄忿之心。
尤定术听得老脸一阵发烧,冷冷一笑,怒声说:废话少说,老儿快亮家伙吧!说著,手中双笔一沉,蓄势以待。
王义忠手抚银髯,仰面哈哈一阵大笑说:老朽游历江湖,数十年尚未携过兵刃,今日只好以这双肉掌陪尤大坛主走几招了。
王义忠的话声一落,全场再度掀起一阵骚动,两棚高手无不听得心头一震。
只见尤定术面色一变,勃然大怒,双手奋力一抖,嘟的一声,一双判官笔,已插在地上,接著一阵怒极狂笑说:好狂妄的老儿,我混世判官尤定术,今天倒要试试你这老儿的掌力究竟如何惊人。
话声甫落,圈臂蹲身,一声暴喝,右掌猛力推出。
一道刚猛掌风,直向土布老人的身前卷去。
王义忠霜眉一轩,哈哈一笑,右掌一翻,也振腕劈出一道滚滚狂飙。
蓬然一声大响,烟尘疾旋,沙石飞空,蹬蹬连声中,以掌力称雄的尤定术,身形踉跄,一连退後三个大步。
再看土布老人王义忠,银髯飘飘,衣袂飞舞,双肩微微一晃,依然卓立场中。
全场近千教徒,俱都看呆了。
尤定术拿桩立稳,又惊又怒,只气得老脸通红,猪眼一瞪,暴喝一声:老儿,本坛主与你拚了。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挥舞双拳,再向土布老人疯狂扑去。
土布老人王义忠,朗声应妤,斜身跨步,双掌连环劈出,立将尤定术的攻势逼住。
尤定术被逼的节节後退,暴喝连声,一双猪眼,布满了血丝………蓦见後退中的尤定术,身形一闪,横纵五尺,俯身捡起地上的双笔,大喝一声,神情如狂,竟向著土布老人猛烈打去。
土布老人王义忠,霜眉一轩,满面怒容,拳掌一变,身法骤然轻灵,闪过疯狂攻来的一双判官笔,大喝一声,出掌如电,猛向尤定术的後胸斜劈下去。
尤定术招式用老,再想闪避已来不及了。
蓬的一响,闷哼一声,尤定术的身形一直向前踉跄冲去,噗通一声,终於跪伏在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立即晕了过去。
土布老人王义忠急上两步,伸手将尤定术扶坐起来,舒掌在尤定术的命门穴上,轻拍了一下。
尤定术面色苍白,缓缓睁开两眼,接著又无力的合上了,看来这掌伤的不轻。
全场人声嗡嗡,议论纷纷,不知为何没有高声喝采。
这时,由看台下面,飞步跑出四个灰衣劲装大汉,直奔尤定术的身边。
土布老人王义忠,直至四个教徒将尤定术拾走,才转身向厅前走来。
天灵教主皇甫英,立即起身含笑相迎。
土布老人来至厅前,向著皇甫英一抱拳说:老朽一时收手不及,掌伤贵教尤坛主,尚请教主不要见怪。
皇甫英爽朗的哈哈一笑,说:借用老英雄的一句话,本教主决不认为老英雄击伤尤坛主泄忿之心。
天灵教主话声甫落,厅上不少高手也忍不住出声称赞。
土布老人红润的老脸上,略显涩然的哈哈一笑说道:教主武功高绝,情形一望了然,已不必老朽……皇甫英未待老人说完,立即哈哈一笑说:比试由王老英雄获胜,请厅上坐。
说者,伸手作著肃客之势,右手所指位置,恰是尤定术所在的那张椅子。
土布老人王义忠,立即哈哈一笑说:老朽无意任职贵教,今日前来总坛,一则是参观盛会,以增见识,二则是适时向教主进言几句………银龙一听,知土布老人来此目的,原想向天灵教主邀斗,想是看了皇甫英气度轩昂,风仪不凡,临时改了初衷。
这时,皇甫英再度抱拳,恭声说:既是如此,老英雄请上座,一俟比试完毕,皇甫英当洗耳恭聆教言………土布老人王义忠,未待皇甫英说完,以询问的口吻,说:依照贵教规定,老朽仍有一场应该接受别人的挑战才是。
说罢,一双虎目炯炯望了银龙一眼。
银龙看了,知土布老人误会自己是尤定术的朋友,因此淡淡一笑,也未放在心上。
皇甫英似乎也看透土布老人的心意,立即笑声说:老英雄既无任职本教之心,已不必再接受别人挑战。
说著指了指银龙,又说:萧小侠前来,亦是适逢其会,并非参与本教论职比武。
银龙见皇甫英谈到自己,立即向土布老人一欠身,礼貌的笑了笑。
土布老人王义忠,望著银龙哈哈一笑,接著走上厅阶。
这时,坐在若兰身侧的一个劲装老人,已将坐位让出来,转身坐到尤定术的位置上。
天灵教主皇甫英立即伸手肃客向著走上厅阶的土布老人王义忠,含笑说了声请。
由於土布老人年高八旬,在经过皇甫燕、银龙和若兰身前时,三人都礼貌的由椅上立起来。
土布老人王义忠,立即慈祥的笑呵呵的走至坐前。
就在老人落坐之际,身後骤然传来一阵低微冷笑。
银龙转首一看,发现方才与尤定术窃窃私议的几个坛主人物,俱都嘴晒冷笑,轻蔑的望著自己。
尤其那个黑面膛一脸落腮胡子的孟坛主,和身材瘦削的钱坛主,居然怒目而视。
银龙剑眉一蹙,知道他们轻视自己的原因,是没有接受土布老人的挑战,也或许是尤定术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
皇甫燕看了芳心不禁有气,柳眉一竖,凤目一扫几人,冷冷的问:你们几人为何冷笑?几个冷笑坛主见问,同时肃然立起,由瘦身材的钱坛主恭声回答说:据尤坛主说,这位萧小侠自诏名门正派,掌剑双绝,不屑与本教草莽为伍,今日前来总坛,旨在大展身手,并伺机夺取教主宝座,卑职等笑他既然有意在总坛炫露绝学,方才这位老英雄向他挑战,为何又意显畏缩!这令卑职等非常不解故而情不由己的发出笑声。
瘦身材的钱坛主如此一说,身为三执事,三堂主的六位老人,俱都面现怒容,数十蓝衣香主,纷纷怒目向银龙望了过来。
若兰觉得空气顿显紧张,不自觉的由椅上站起来。
天灵教主皇甫英,和紫衣少女皇甫燕,同以茫然询问的目光望著银龙。
银龙缓缓立起,神色自若,淡淡一笑,望著瘦身材的钱坛主问:请问阁下,这话是谁说的?钱坛主不屑的回答说:本教第三坛的尤坛主。
银龙淡然一笑说:好在王老英雄方才一掌没将尤坛主劈死,否则,在下百口莫辩了。
说此一顿,泰然扫下—厅上群豪一眼,继续说:在下来此赴约是实,但决无卑视诸位之心,更无夺取教主宝座之意。
至於老英雄有意向在下挑战,是因老英雄误认在下是尤坛主的好友,既是误会,礼应不加介意,尤坛主说在下自诩名门正派,掌剑双绝,他的用意就是在引起诸位对在下不服和仇视………黑面膛的孟坛主,未待银龙说完,立即插言沉声问:你既然胆敢前来赴约,即是自恃武功高绝,未把本教放在眼里。
银龙听得剑眉轩动,微泛怒意,强忍心中怒火说:在下如不来赴约,岂不落个失信食言之人。
话声甫落,右面看台上立即传来几句颇含挑逗性的话:人家既敢前来,自是有恃无恐,如果几位不服,不妨进场放手一搏,真假虚实一试便知,何必大家一味斗嘴,摆出一付要打的架子。
银龙听了,顿时大怒,举目一看,竟是五个身穿灰袍,背插一式长剑的老道,俱都坐在右边彩棚上的第一排上。
蚌个鼠耳削腮,一脸诡诈神色,如非剑柄色分黑、红、蓝、紫、绿,极不易分清谁是谁。
正打量间……身後蓦然一声暴喝,人影一闪,嗖的一声,纵至厅下一人。
银龙转首一看,正是黑面膛的孟坛主。
只见黑面膛的孟坛主,向著天灵教主皇甫英,抱拳恭声说:卑职孟广宜,特向教主请命,准许卑职向萧小侠领教几手高招。
皇甫英入鬓长眉一蹙,似乎有些犹豫,不觉转首去看黄袍老人郑再兴。
银龙知道动手已不可避免,心中尤恨右面看台上的五个丑恶老道。
於是转首对皇甫英问:请问教主,右面看台上的五位道长,可是贵教的高手?皇甫英摇头说:不是,那五位是‘罗山五道’,尤坛主曾力荐五人为本教罗山舵主,在下尚在考虑之中。
银龙立即接口说:在下愿先会会这五位道长。
前面的孟坛主,忿然要求说:请教主淮许卑职先向萧小侠请教几招掌法,再让罗山五位道长向萧小侠请领几招剑法。
想是孟广宜的声音洪亮,右面看台上的五个老道,同时哈哈一笑,竟纵下看台,如飞奔来。
天灵教主皇甫英,似乎也有意要看看银龙的功力如何,看了飞奔而来的五个老道一眼,转首对银龙说:既是他们苦苦要求,就请萧小侠与他们拆几招吧。
银龙淡淡一笑,说:在下只得在教主面前献丑了。
斑大魁梧的孟坛主听了,转身即向场中纵去。
银龙一见,立即招呼说:孟坛主请留步,数十招对拆,就在此地吧!说罢,举步走向阶下。
孟广宜一听数十招,心中暗生怒火。
在他的心意中,即使不能战胜银龙,也要大战三百回合,於是,立刹冲势,转身纵回。
这时,全场近千教徒,和两棚高手,俱都静静的以好奇的目光望著厅前,没有一人发一丝声音。
银龙立在阶前,俊面含笑,气定神闲,一直望著转身纵回的孟广宜。
他在想,今天如何才能震惊四座,技压群雄,与若兰顺利的离开高手云集的天灵教总坛鸡公山。
————忆文《奇麟异凤》第廿九章 威震群雄孟广宜见银龙如此狂傲,早已气得黑脸膛泛紫,立即朗声怒喝道:厅前地方狭小,碍手碍脚,恐萧小侠不能大展身手,岂不大煞风景,显不出小侠的惊人绝学!萧银龙淡淡的一笑,毫不经意的说:孟坛主放心!宝力火候,是假不得的,常言道得好,行家一动手,就知有没有,只有打算逃命的人,才找一个宽朗所在!这句话不亚於指明孟广宜打算逃命,他焉能忍得下,一弓腰,欺至厅前,气喘嘘嘘毫无礼数的怒声说:好一张利口!看招!招字出口,双掌挫处,掠起一片劲风,直按萧银龙迎面九大要穴,怒极出手,势如惊涛拍岸,怒潮排壑。
萧银龙一见,若无其事的微微挥手,虚划一招说:且慢!孟广宜若是懂事,就该立刻收势停身,甚而乘机下台。
——因为,就在银龙虚划一招之际,无形中有一股奇异的潜力,应掌推出,隐隐之中拒招卸力,自然不露,寸草不惊。
然而,孟广宜却彷如不觉,痰迷心窍似的,厉声大喝:怎么?还有什么花样?萧银龙人如玉树临风,态度潇洒山尘,拱拱手,不疾不徐的说:在下冒昧登山,身居客席,强龙不压地头蛇,先让坛主三招!说完,也不等孟广宜答话,及向天灵教主皇甫英含笑说:教主!萧某放肆了!孟广宜只气得怪吼连声,咆哮如雷:好大的口气,你也太小看孟某了!这时,天灵教一千教众,俱都隐隐鼓噪,觉得萧银龙过於狂傲。
只有教主皇甫英兄妹,以及二人的义父郑再兴,看得清楚,互相点头示意。
皇甫英陡的站了起来,双手高举,朗声对教众说:研招论艺,仍武林常事,尔等只许静观,不得喧哗!他双手放下之後,又面容一肃,对孟广宜说:孟坛主!不要坏了本教的清誉,贻笑方家!皇甫英这话的意思,乃是因为孟广宜身为天灵教的坛主,不应该粗鲁无状,但当著宇内武林,又不便叱喝,所以拿话点醒他。
不料孟广宜会错了意思,以为教主要他奋力而为,不要放过了萧银龙,因此,胆气顿壮,骄态横生,立即回答说:卑职晓得!语出,人也一顿桩式,挫掌招展‘阴差阳错’双腕一正一反,迳向银龙扑去!孟广宜掌上功夫虽未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境,但在天灵教一众坛主之中,也算得上是顶尖人物,这一怒出手,招式已用上八成修为,自然非比等闲。
萧银龙渊停岳峙,依然神色自若,面含微笑。
这时孟广宜的招式既出,眼看就要拍实。
银光微动,衣袂不震,纹风不惊,但听银龙轻松的说:这是第一招!一踩星幻紫宫步,他的人已如一缕轻烟,早已到了孟广宜的身後。
孟广宜一招推出,眼看接实,不料眼前人影一闪,敌踪顿失,又听银龙在自己身後发话,这一惊焉同小可。
一声暴喝,疾演怪蟒翻身,同时双掌旋腕变势,雷电交加第二招随著推出,变招之快,实属罕见。
这是第二招!萧银龙依然故我,脚下斗转星栘,快逾惊鸿,妙到毫末。
孟广宜两击不中,怒火更炽,一张黑脸膛,像煞一块猪肝,紫中透青,狰狞恐怖,咬牙切齿,狠声大喝:姓萧的!你太狂了!喉中咯咯有声,跺脚并掌,认定萧银龙立身之处,一低头,连人带掌,一招猛虎出柙,拍、推、按、削,只撞过来。
这种拚命打法,已不成章法。
萧银龙一见,不由剑眉一皱,心说:我若出掌硬接,怕不将你天灵盖震个粉碎。
心念间,抖臂运力,功贯右掌。
蓦然……他想!还有第三招未让。
百忙中抽招卸力,不由失声而笑。
强敌当前,他这种谈笑自若,如同儿戏的神色,彩棚上各路英豪,全已看个清楚,大厅上的天灵教高手,也瞧了个仔细。
只有孟广宜,怒火攻心,那顾死活,他只见到萧银龙略为一楞,已动的手臂忽撤,更加不放过千载一时之机,猛撞过去,如同千军万马,席地卷来。
真所谓:说时迟,那时快。
孟广宜的掌风已吹动了银龙的衣角,两友蒲扇大的手掌,相距不到三寸,眼看就要拍上藏血穴。
土老儿王义忠虽是一个隐名的大行家,也不由从座位上倏然站起来。
皇甫燕的粉面变色,手心渗出冷汗。
彩棚中所有高手,不由失声惊呼,声如雷鸣!然而,裘若兰深知龙哥哥的步法身手,仍含笑坐在一旁,神情悠闲。
就在此时,但听孟广宜肩头一耸,沉声大喝:孟某得罪了!几乎是同时,又听萧银龙徐徐的说:不妨事!这是第三招!人影乍合即分。
轰!哗啦………一声震天价响,接著哗啦之声不绝。
原来孟广宜招式用老,一时撤手不及,双掌结结实实的拍在厅阶左侧一排高架盆花之上,脚下踉跄几步,出力过猛,因而立椿不稳。
噗通一声竟摔了个野狗吃屎,扑倒在一堆破碎花盆木架上。
等到他爬起来,已是满脸血痕,狼狈之至,摇摇欲倒。
萧银龙此时甚为尴尬,忙忙紧上几步,轻舒猿臂,扶著孟广宜,口中搭讪著说:失礼得很,坛主………一言未了,不料孟广宜暴喝一声,突抬右腿,冷不防直向银龙胯下踢来。
两人近在咫尺,奔雷一脚,事出猝然。
裘若兰一声娇叱:龙哥………萧银龙也不觉悚然一惊,偏身急闪,扶著孟广直的右手顺势一推,同时喝问:这是何意?呼……嘎……一声厉叫,孟广宜在银龙情急之下失手一推,整个人像一支庞大无比的风筝,直向数丈之外飞去。
吧哒!孟广宜应声跌在五丈外的地上。
哇!哇!口喷血箭,四肢连弹,伤势不轻。
萧银龙一见,玉面绋红,人也随之而起,一射五丈,到了孟广宜的身边,伸手按上他的玉枕大穴,打算替他施功疗伤。
然而,孟广宜的黑脸惨白,环眼暴睁,嘴角渗著乌血,已是五脏离位,奄奄一息,生命垂危,不可施救了。
银龙心中一阵叹息,只好缓缓站起,腾身转回厅前,向天灵教主皇甫英拱手为礼,语含歉疚的说:在下一时失手,尚请教主海涵。
天灵教主皇甫英也是脸色绋红,因为事实显然,全由孟广宜自取之辱,不但陪上一条性命,而以武家研磋武功来说,可以算是大大的失脸。
因此,皇甫英也站了起来,拱手苦笑说:小侠太谦虚了,孟坛主自不量力,有目共睹,怎能怨小侠。
一言未了,衣袂齐振,六条人影,由後排跃到前面,同时忿声说:启禀教主,卑职等也要见识见识萧小侠的绝学,请萧小侠赐教!皇甫英的剑眉一皱,一比手式说:萧小侠功盖寰宇,气吞河岳,可说已入化境,尔等适才谅已看到,岂是你们可以匹敌的!第五坛的坛主,风雷八掌钱震宇上跨一步,说:唯有如此,卑职等才不愿坐失向高手领教之机!请教主赐允!他的话虽如此说,但二目精光碌碌,隐泛怒极的肃煞之气。
其余六大坛主,也是面有忿色,目射凶光。
萧银龙游目四顾,瞧了个清楚。
此时,後排的数十蓝衣香主,也纷纷鼓噪,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纭,嗡嗡嚷嚷。
皇甫英朗声说:肃静!说完,缓步离位,走近六大坛主,沉声说:孟广宜咎由自取,难道你们看不出,何况萧小侠的功力还隐而不露呢?六大坛主又是同声垂首说:请教主明鉴!卑职等性命事小,本教声誉至大,本教初创不久,可不能让人看小了!此时传入武林,卑职等尚有何颜在江湖上行走?皇甫英爽朗的一笑,大声说:江湖上虽讲的是强弱,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分个是非,怎………天灵教主的话音未了。
忽然对面看台彩棚之内,几声轻屑的冷笑,阴沉可闻。
天灵教主皇甫英脸色一变,扬声问:是那位高手!对皇甫英的话有不明白的吗?教主虽然宽宏大量,欺上门来的血债,只怕一定要找场吧!说话的正是罗山五道。
天灵教主皇甫英面色一正,大声问:五位道长,这话的意思何在?罗山五道的老大,血剑赛纯阳陡的从坐位上站起,大刺刺的说:贫道觉得天灵教要任由姓萧的一味横行,这个跟斗就栽得不小!萧银龙不等皇甫英答话,即对皇甫英说:教主!萧某愿会会这五位高人!说完,上前三步,厉声喝问:罗山五道!你们是挑拨是非,还是找岔搅事!血剑赛纯阳语含挑逗,阴沉沉的说:都不是!萧银龙见他那阴兮兮的语气,不由怒声问:意欲何为?血剑赛纯阳手拈鼠须,小绿豆眼眨了几眨,摇头晃脑的说:贫道身在豫南,不能让人目中视我们豫南无人!皇甫英一听,剑眉一扬,插口说:豫南武林千数万,也数不上你们‘罗山五道’!血剑赛纯阳仰天发出一阵乾笑:哈哈!罗山五道可不像别人,情愿丢人现眼,让自己的属下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家门口眼前!天灵教主皇甫英佛然作色:凭你五个牛鼻子,胆敢在本教总坛信口开河,肆无忌惮!血剑赛纯阳毫不放松的冷恻恻的说:姓萧的敢,罗山五位道爷也就无所谓了。
这话直如指名叫阵,狂傲更极。
天灵教主皇甫英挺鼻一声,腾起丈余,直向场中落去,朗声大喝:来!本教主伸量你们有何惊人艺业!嗖!嗖!数声风震,罗山五道飘身出了看台,一字排开在场子中央,呛啷一阵龙吟,五支长剑同时出鞘。
皇甫英淡然一笑: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说完,又回首对大厅上的皇甫燕说:二妹!看我的剑来!皇甫燕尚未答言………蓦然——银光一掠,宛如一片落花,萧银龙的人已到了场子中间,站在皇甫英与罗山五道之间,含笑对皇甫英道:教主!此事由萧某而起,还是由在下了结吧!说完,不等皇甫英回答,一指罗山五道,沉声说:再相逼,休怪在下手辣!辣字出口,抖臂震掌,立椿沉势。
血剑赛纯阳手中长剑横胸,阴恻一笑说:小子!你也亮剑!萧银龙淡淡一笑,一采手,铮的一声乌墨剑出鞘七寸,碧绿晶晶,乌淄闪闪。
但他右手一送,嗒剑又入鞘,若不经意的说:杀鸡焉用牛刀,休要污了我的神剑!皇甫英一见,不由跨了一步,凑在他耳畔说:萧兄!这五个老道的剑法,有两手鬼画符!我看………萧银龙淡淡一笑,也低声说:教主请放宽心!我饶不了他们!血剑赛纯阳大吼一声:小子!捣甚么鬼!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道爷了!说完,长剑一震,抖出一片剑雨,迎风一晃,其余四道也快若闪电般开开,各距银龙丈余,围成一圈!皇甫英深知萧银龙胸有成竹,於是一叠腰,腾身跃起七尺,点脚射回厅上,人在空中同时朗声说:萧兄!仔细了!萧银龙应了声:多蒙关怀!同时,猿臂左右分舒,面色不动,转向五道厉叱一声:迎招!血剑赛纯阳抡起长剑虚空一划,发出咻——的一声劲风,声如枭啼,怒声说:小子!看剑!喝声甫落,其余四道各挺手中长剑,招数划一,毫无二致,分从四面潮水似的欺进,口中也各自发出一声厉吼。
五柄剑,寒光万点——五个人,厉喝连声——场子中,但见五道匹练,泛出耀目寒光,俱都指向核心中的萧银龙。
萧银龙仰天一声龙吟凤旷似的朗啸,声震长空,高昂清越,银光晃动之下,展开了星幻紫宫步,混合了驰名的龙女飘。
罗山五道五柄长剑引起五缕劲风,抖成漫天剑雨,尽向川流不息的银龙身影施为,招招勇猛,剑剑诡异。
然而,恁他罗山五道狠声连连,长剑到处,空若无物,仅只见萧银龙的银灰衣衫,在眼前晃荡不定,剑到人渺,剑撤人至。
大厅、看台,虽不尽是顶尖高手,但却俱是武林行家,也仅能看到五团剑光,围著一条银带似的流光亮影,滴溜溜乱转。
转眼之间,盏茶时分。
忽见那银色流光愈来愈快,越穿越急。
但听萧银龙陡的一声暴喝!撒手!咻——咻———划空锐啃应声而起,五条剑影直射半空,远抛十丈。
罗山五道中有四道人影後撤,惨叫震耳。
萧银龙一手抓定了血剑赛纯阳的执剑空手,岳峙当场,气不喘,面不红,隐含怒意,面带笑容说:我只说你们罗山五道有何了不起的艺业,却原来也是一群酒囊饭袋,不堪一击的平庸草包!大厅上、看台上,一众武家,莫不看得呆了。
他们根本没看清萧银龙是怎生将五道的长剑震飞,一个个张口结舌,呆若木鸡,久久,才不约而同的,嘘!出了一口长气。
血剑赛纯阳手脉被制,面上无肉的黄皮,连连抽动,龀牙咧嘴,惊惶万状。
其余四道见老大被制,一声大喝,再度扑来。
萧银龙抓著血剑赛纯阳的手,微微用力一震,沉声说:那个敢来讨死?血剑赛纯阳试著手脉如同扣著一只铜钩,疼澈心腑,嘴里却破口大骂:小子!你不仗著真材实学,道爷一百个不服!银龙一听勃然怒喝:什么叫真材实学?其余四道乱糟槽的嚷著:你不过是遮眼法,加上几步鬼影身法,是好汉手底下见真章!萧银龙既气又怒!他眼瞧当前的形势,若不施些辣手,不说这看台上的一众武林难服天灵教众之心,想出鸡公山,恐须费些手脚。
何不借罗山五道,来个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想著,一撒手,寒著脸色说:好!我就还你一个真章实学,叫你们心服口服!语音甫落,身形暴起,银光一旋在演武场内兜了一圈,重回原地,手中已将罗山五道出手的五柄长剑捡回。
笃!笃——把五柄长剑向五道身前一抛,不远不近,全部插在五个恶道的身侧尺余远近,入土尺余,颤颤巍巍。
银龙抛完了剑,抖然抽出自己的乌墨剑。
绿晶晶,光闪闪,乌溜溜,虽是朗朗乾坤,也觉青光腾腾,瑞气千条。
罗山五道一见,以为银龙要以剑对剑,此前拒乱要紧,也不管已出的兵器,各跨半步,抢著从地上拔出长剑。
萧银龙却将手中乌墨一震,青光暴涨五尺,口中说:在下本要以剑制剑,怎奈你们人是酒囊饭袋,剑是破铜烂铁,来,你们看!他说著,乌墨剑尖一倒,身形转处,在地上划了一个七尺大小的圈子,人向圈子内一跳,豪气万丈的说:谁能攻进圈子,或者把我逼出圈子一分一寸,姓萧的我一步一叩首,拜出鸡公山去,否则!哼!他话虽未说完,但那声冷哼,已代表了一切。
谁知看台之上,猛然一声暴喝,人影陡起,衣袂猎猎作响之中,四条庞大的黑影,一掠而至。
其中一人,身子凌空,已高声急呼:五位道友,看我‘洪山四鬼’出这口气!喝声已毕,人已落在场子之中。
四个中年汉子,全是一脸横肉,青筋暴露,一付练家子味道,俨同凶神恶煞,雄纠纠,气昂昂,不可一世。
银龙一见,轻蔑的一笑,眉头随之一皱。
原来他已看出,这洪山四鬼乃是练的外五门功力,或许有一把蠢力,甚至连罗山五道的修为也比不上。
洪山四鬼为何胆敢出面找岔呢?只因他四人看出了便宜。
他一心想著,萧银龙既划下圈子,口出大言,凭自己四人的力道,若能逼他闪出圈外,当著一十三省的武林,岂不是一举成名!纵然不能将他逼出,自己四人可以远离圈外,决无伤亡之危。
四鬼一心想占便宜,因此,到了演武场也不多讲,呼喝一声,分立四方扬掌待发,口中大声说:姓萧的!招呼好了!八只手掌齐震,矮椿作势,开气出声,全向圈子里的银龙推出,一个个脸上挣得发紫,青筋鼓起老高,似在全力施为。
萧银龙一见,又好气又好笑,於是朗声说:来的好!但见他不立椿,不取式,左掌一挫,运用宝镜上所载的掌式,左推右划,施出七成功力,疾递而出。
顿时——狂飙骤起,走石飞砂………劲气疾旋,风声带啸………几声惊天动地的惨呼,劲风狂卷处,洪山四鬼的四个庞大身子,如同飓风中的四片落叶,随著风势上卷五丈,连连翻滚不迭。
吧!哒!噗!通!劲风顿止,灰尘继扬。
洪山四鬼已尸横就地,不见外伤,不见血迹,只是硬僵僵的躺在圈外地上,如同闷死的一般,生生被萧银龙的无比掌风逼得窒息而死。
事出猝然,既快且疾,场子中人莫不惊得声色俱变。
大厅上的白影一闪,接著一声娇呼:龙哥哥!不要………裘若兰虽欲阻止,但已晚了一步。
萧银龙不料四鬼这等不济,出手之後,已自有悔意,又见兰妹妹粉面色变,心知是为了自己出手过重,有违好生之德,不由玉面一红说:他们逼人太甚!裘若兰哀怨的对他看了一眼,轻声懑怨说:龙哥哥!你是怎么啦!我们与他无怨无尤!大厅上的皇甫燕看在眼内,不由芳心中感到一阵酸意,咬著下唇,对袭若兰是既羡又妒。
谁知,那罗山五道如同疯了一般,不向萧银龙,反而各人挺剑,向大厅上的天灵教主皇甫英戟指大骂:原来天灵教明是比武论职,暗地裏却请了高手,意在造成杀劫,消灭一十三省黑白两道的豪杰!他们出口恶毒,意在引到场武林人士的公愤。
丙然,看台上来宾之中,已有不少人怒形於色,蠢蠢欲动。
皇甫英虽无所惧,但兹事体大,也不由面色一正说:五位此言大谬!血剑赛纯阳面对看台,语意煽动的高声说:不然为何任由那小子血手伤人,心黑手辣在你们天灵教总坛所在地耀武扬威任意杀戮!此言一出,天灵教中人,也全是怒容满面。
萧银龙眼见皇甫英置身左右为难之中,飘身拦在罗山五道之前,面含微愠的说:此事与天灵教无关,尔等休得罗叨!血剑赛纯阳眼见自己奸计得逞,宾主双方已有了小小的不安,更加得意洋洋的说:身在鸡公山,乃是天灵教,安窑立柜之地,怎说完全无关!说完,故意装成大大方方的,又向皇甫英说:皇甫教主,姓萧的此话,可没把贵教放在眼内!萧银龙不由大怒,振臂一扬怒声说:杂毛老道,你先前挑事寻岔之时,为何不以天灵教为主!说著,脚下欺上一步,震臂一抓!白影飘至,裘若兰一拦银龙的势子,淡淡的向罗山五道说:五位是不是有未尽所长之感!凤目含神,向五道手中的长剑扫了一眼。
血剑赛纯阳见裘若兰弱不禁风,虽也斜佩著一支红闪闪的长剑,料定也不过的装装门面而已。
因此,手中长剑一抖,冷冷一笑说:姑娘佩剑架事,想必也是剑术名手了!裘若兰粉面一红,摩沙了一下剑柄,螓首微颔说:剑术为武家所忌,乃是由於其奥妙精深,而又源於道家,我不过粗知皮毛而已,剑术名手,更谈不上了!血剑赛纯阳见裘若兰话出面红,料定她不会高明到那儿去,索性进逼一步说:既不长於剑术,佩剑何用,既不能出面架事,多嘴何来?言语无礼,态度蛮横。
萧银龙震耳一声怒喝:杂毛大胆!谁知裘若兰早有打算,她要剑惊群豪,功摄众雄,一拦银龙说:龙哥哥!你先回厅去!说完,犹恐银龙不解,凤目眨了一眨。
银龙低喊了声:小心!人就冷哼一声,平地掠回三丈,轻飘飘的落在原先位置上。
裘若兰打发走了银龙,含笑对著罗山五道略一扫视,说:五位若是有兴,我愿陪上几招!此言一出,大厅上天灵教众,看台上各路武林,全都互望一眼,静了下来,连一根针跌落地面也可以听得见,静得有些儿怕人。
祗因银龙堂堂一表英俊挺秀,功力高绝还在意中。
而裘若兰只是丽姿天生,美则有之,脸上可看不出有何出色当行的功夫,以一个弱女子,敢向以剑闻名的罗山五道叫阵,确实令人惊骇。
血剑赛纯阳闻言,欣然而喜,捧剑在手,对身後四道说:四位师弟退後!愚兄我………裘若兰不等他说完,娓娓的说:道长!慢著!单打独斗,意味索然!血剑赛纯阳三角眼一楞问:姑娘!你?………裘若兰漫不经意的,随和著踱开两步,说:五位何妨连手!再凑个热闹!四道之中的另一个,语意双关,意存轻薄的说:我五道齐上,你吃得消吗?裘若兰粉面生晕,怒在眉头,不愿多说,一探手,铮的一声,红光暴射,赤霞泛彩,赤晶剑光华陡现,随手一挽,娇叱一声:休得轻薄,姑娘我剑不认人!赤晶出鞘,宾主双方不由全是一惊,真可说是:美人如玉剑如虹,全场立时暴雷似的喝了声彩!血剑赛纯阳也不由心中暗喊一声:好剑!他想:这剑血红赤晶,若能到手,也对了我血剑赛纯阳的称号,贪念一起,即向若兰说:五人连手可是你甘心情愿!裘若兰黛眉上挑说:少罗嗦,快亮招!血剑赛纯阳阴沉声一哼,对著身後四道一挥手,大喝一声:并肩子!上!喝声未了,他的长剑已挽成斗大剑花,揉身进袭。
裘若兰自接受云鹤仙长的剑诀,连日又与银龙共参宝镜上的绝学,剑术已到了心手合一,登堂入室的阶段,炉火纯青的地步,那把罗山五道放在眼内,但她心细如发,不愿过於傲慢,生恐引起天灵教主兄妹的不满,以致节外生枝,到时打斗事小,耽误了追赶龙女老前辈的事大。
因此,盈盈一笑,星幻紫宫步一闪退出七尺,并未运剑还手!她所以跃退七尺,乃是欲擒故纵,又想等五道齐上,一鼓成擒,免致纠缠误时。
罗山五道如在鼓中,那里能想得到,见她不敢硬接,料定她的力道不足,暴喝一声,五剑齐出,五条身影也连袂扑至!裘若兰见时机已至,一声娇叱:来得好!红芒陡长,剑气逼人。
彩霞一片,劲风激旋。
一阵金铁交鸣,嗖嗖寒光四射。
人影乍合即分,啊呀惊叫连声。
裘若兰横剑当胸面含微笑。
罗山五道各退七尺,手中长剑全剩了半截,俱都眼神无光,呆若木鸡。
场子以外的人,全没有看清楚,等到看出罗山五道的五支长剑一柄不留的都被削断,又是震天价喊了一声好!裘若兰抱剑肃立,一一颔首为礼。
天灵教主皇甫英在大厅之上,忽然高声惊叫:裘姑娘快躲!萧银龙同时暴喝:恶道大胆!暴喝声中,两条人影凌空扑下,人在中途,双袖连挥,发出两股劲风。
裘若兰闻声知惊,立演星幻紫宫步,疾飘三丈。
五点星光,如同五支利镞,擦身而过。
罗山五道的五支断剑出手,人也没命的向出山之路腾去。
银光如同匹练,唰!的一声从空而降,拦住去路。
五道一见萧银龙後发先至,拦在前面,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回头撒腿就跑。
萧银龙最恨人暗下毒手,焉能放五道,脚尖点地,一弹而起,穿过五道的头顶,又拦在五道的前面。
袭若兰险些被断剑射中,芳心之中,对五道也是厌恶之至,手中赤晶剑一挥,娇声厉叱:龙哥哥!让我打发这五个杂毛!萧银龙那里肯听,抢著说:兰妹妹!我定要把这五个牛鼻子活活累死!说著,人像一条水中的游鱼,在五道的前、後、左、右穿梭游走,左掌右指,时点时按,时拍时拨。
罗山五道欲走不能,欲斗无从,被萧银龙逗得在演武场中团团乱转,如同上元节的走马灯,跑来奔去。
偏生萧银龙的掌指之间极有分寸,虚虚实实,不躲,又全是要害大穴,躲,又要施出通身功力。
片刻之间,萧银龙嬉笑中,已把罗山五道累得嘘嘘喘气,衣履不整,一个个额上的汗水如洗,滴滴下流,加上灰沙泥土,脸上都像京戏上的大花脸,狼狈之像,简直无法形容。
萧银龙童心大起,意犹未尽,像穿花的蝴蝶,闹海的蛟龙,不了不休。
倒是裘若兰,持剑一旁,看得不过,一望天色,大声说:龙哥哥!天色不早,莫耽搁了到柳林店的大事。
银龙一听,心头一震,方知时间无多,口中应了声:啊哎,兰妹不提,小兄几乎忘却了!银影晃处,铮的一声龙吟清响,墨绿光芒暴起,又听,萧银龙朗声说:牛鼻子老道!留下点记号来!青光闪烁,漫天黑色雨丝,随著劲风飞舞,细比牛毛,长短不一。
银影一顿,青光遂敛。
劲风未息,黑影仍飘。
萧银龙神剑入鞘,人也含笑挺立。
罗山五道的顶上牛心髻俱都不翼而飞,不长不短,每人头上都留著寸余短发,不男不女,奇形怪状,惹人发笑。
裘若兰不由抿嘴一笑,嗔声说:龙哥哥!你也太………天灵教主皇甫英此时仍在场子中凝神而立,心想:这位萧小侠过份恶作剧了,说不定这份梁子,比血仇大恨还要使人难忘。
血剑赛纯阳铁青了面孔,眼中冒火,厉如鬼哨的说:姓萧的!你打算把道爷怎么样!萧银龙淡淡的说:我的一套到此为止!只管逃命去吧!血剑赛纯阳咬牙切齿说: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这事,你记著,罗山五道但有三寸气在,必要你还个公道!走!其余四道也恶毒的看了萧银龙一眼,又对天灵教主皇甫英冷冷的一笑,才各自晃肩拧腰,穿出演武场,直向山下绝尘而去。
这时——看台彩棚之内,一众闻名来观礼的武林,在裘若兰绝剑制五道之後,已对萧银龙、裘若兰两存下了戒心,一个个纷纷溜走。
到了萧银龙剑削五道发髻,已差不多走了个乾净。
天灵教中人,再也无人提起比斗过招之辞。
萧银龙只好随在後面,也步上大厅石阶。
————忆文《奇麟异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