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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2025-03-30 07:26:04

黄剑云对于李嫂的突然前来太华,原就感到有些蹊跷,断定她也许是有为而来,这时果然不出所料,显然是奉了‘千面神妪’的使命前来。

根据李嫂的凝重神色,必是一件棘手而严重的问题,但他深信,不管是何难题,李嫂的立场和为人,必然是公正的。

心念间,已匆匆走至‘远瞩阁’门前,但尚未登阶,已听到阁楼上有人正在低声交谈,似乎不止一人。

黄剑云以为是‘夏香’‘秋锦’四婢,也未放在心上,登阶进门,沿梯登阁,方自抬头,发现‘美姬’四人,正探首立在梯口。

‘美姬’一是黄剑云,首充呼了声少爷。

黄剑云觉得奇怪,游目看了一眼阁上,发现叹‘美姬’姊妹四人,因而迷惑的问:冬梅他们四人呢?最小的‘妃姬’说:这里有我们姊妹四人了,她们自然去伺候四位夫人了!说话之间,‘丽姬’已送上了一杯香茶。

黄剑云因约好李嫂上来谈话,恐怕‘美妪’四人有所不便,因而吩咐说:你四人请先至阁下,有事我再唤你们上来!‘美姬’恭声应了个是,即和三个妹妹鱼贯走下楼去。

恰在这时,想是李嫂也由阁门匆匆走进来,因而‘丽姬’关切的问:李嫂你有什么事吗?李嫂含笑回答说:少爷找我有事,我来看看!‘美姬’谦和的同答说:少爷一个人在阁上,李嫂你请!随着李嫂的谦和应声,接着楼梯声响,迳向阁上走来。

黄剑云对李嫂的印像不但好,而且也极尊敬,是以,一听楼梯声响,立即起身迳向楼梯口前迎去。

沿级登楼的李嫂,见黄剑云在梯口迎她,自然有一种在黄府受到尊敬的殊宠感觉,是以,雍容绽笑,急步走上梯口。

黄剑云尚不知李嫂是何身份,是以不便慢待,而且,上次前去‘二仙会’,如果没有李嫂的协助,莫说今日的成就和声誉,就是大破‘二仙会’能否成功还是问题。

于是,肃手一指他方才坐的锦帔大椅,谦和的笑着说:李嫂,请坐!李嫂看得一楞,不由惊异而迷惑的问:相公……不,现在我也该呼您少爷了,您这样对待府下的一个女管家,别人看了岂不成笑话?黄剑云一听,大感意外,但他也因而知道李嫂已决心留在黄府担任内宅女管家的职务,于是,急忙含笑解释说:阁上仅你我两人,别人怎会知道,再说,我对你李嫂,一向尊敬……话未说完,李嫂已含笑正色说:少爷对我的爱顾,我李嫂知道,所谓主仆有分,长幼有别,我希望少爷,今后还是分明一些的好!黄剑云一听,立即同意的颔首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这边坐。

说着,肃手又指了指身侧的一张漆椅,自己也坐回原位上。

照说,总管与管家,在主人面前都没有位置,一律站着答话,但李嫂与‘穿云剑’等人的关系和渊源特殊,又当别论。

李嫂知道黄剑云对她出之于诚,也就不再推辞,依命就座。

黄剑云仍关心纪晓燕当道姑的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你说燕姊姊栉发修道一事,可是真事?李嫂见黄剑云到了这般时候,仍称纪晓燕燕姊姊,愈加暗赞黄剑云的宽宏胸襟,是以,正色说:当然是真事,我怎好在酒席筵前,当众编撰故事?黄剑云歉然一笑,说:可否请你再说的详尽些?李嫂急忙颔首说:当然可以。

少爷和少夫人那夜走后不久,纪姑娘突然又忿忿的回来了,直到她匆匆收拾好一个小行囊,才对我说她要去找‘神妪’。

在她走后的十五天,半山的王樵户,突然率领着全家老少,携带着家常用具要搬进茅舍居住,而且说有姑娘的通知。

当时我感到非常意外,要过通知一看,果然不错,正是纪姑娘的手笔,上面说‘神妪’已决心不再返回终南,而她也厌倦了尘间的诡诈无义和那些小人嘴脸,所以已立志皈依玄门,栉发为道,终身伴佛,至于终南茅舍,除我李嫂的一间我仍可居住外,其余悉数赠给半山的王樵户了……话未说完,静听的黄剑云哂然笑了,同时含笑问:李嫂,你方才在中门遇见我时,想说的是否就是这些?李嫂善察人意,知道黄剑云已无心再听下去,这时见问,立即正色说:不是这些事,其实,如果不是少爷问起,我也懒得谈它,我要急于告诉您的是,在我来此的那一天,在南麓遇见了以前二仙会‘地贤堂’蓝堂主的夫人……话未说完,黄剑云浑身一震,脱口一声轻啊,俊面倏然一变,不由急声问:你怎的不早告诉我?李嫂只得解释说:从您回来到现在,我那有机会和您谈话?再说,四位少夫人虽然个个贤德,还是不让她们知道的好!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愈发觉得李嫂办事有见地,因而,赞许的点了点头,关切的问:玲姑娘怎么说?李嫂凝重的说:她知道我前来的目的后,立即郑重的要我转告少爷,回府后火速去一趟玉女峰,那边有要紧的事。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同时看了一眼阁外已经布潇繁星的夜空,又关切的问:她没有说什么事?李嬷肃容正色说:如果能告诉我,蓝夫人自然会令我转告!黄剑云略微沉吟,立即起身说:我现在马上就去,李女侠和少夫人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玉女峰拜望大师伯去了。

李嫂恭声应了个是,并关切的说:少爷,最好是早去早回。

黄剑云会意颔首,正待飞身纵出,突然又关切的问:你遇见玲姑娘有多久了?李嫂略微想了想,说:至少一个半月了。

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不由焦急的说:已经这么久了?事情一定耽误了,但我仍要去一趟!说罢,飞身纵至阁栏上,点足飞上阁脊,由于‘金梭女侠’和柳羡香等人正在内宅楼上谈笑,是以,直向西庄驰去。

到达内府高墙,折身向南,沿着花园,直奔断崖。

这时,夜风寒凉,弯月苍茫,崖上松涛呜咽,园中群花飘香,但急急飞驰的黄剑云,却心急如焚,毫不觉得夜已寒凉。

到达园后,腾身而起,直向崖上升去,在他升崖之际,仍看到两庄辉煌的灯火和欢笑的人声。

升至崖上,高耸夜空的玉女峰,已赫然在望,尤其弯月斜挂峰巅,愈显得玉女峰峭拔崎险,直插霄汉。

黄剑云一面尽展轻功飞驰,身轻如烟,一面揣测师妹罗秀玲,究竟有什么紧急事情,而又不便让李嫂转知。

一阵绕峰越谷,已达玉女峰下,黄剑云曾经来过一次,已知‘法空’大师清修的位置,是以,身形不停,直向峰上升去。

片刻登上峰巅,略微游目一看,直向百丈以外的那片铁枝虬生的苍劲云松处驰去。

黄剑云一见那片浓荫黑暗的苍劲云松,和树隙间透出的一点灯光,心情愈加激动,他不知‘法空’师伯是否已经回来。

假设,大师伯已经回来,恩师‘逸尘仙长’也许仍在。

一想到恩师,黄剑云心中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身法骤然加快。

但是,另一个问题,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万一师父师伯仍云游在外,尚未回来怎么办?难道就他一个人去见饱经创伤,受尽委屈的小师妹。

心念至此,早巳穿进松林,而距离一色褚石的六栋石屋已经不远,虽觉师兄师妹相见无碍,但值此深夜,孤男寡女相会,总应避嫌,何况她的夫婿又被他立劈剑下。

正感进退维谷,前面屋角下,纤影一闪,已飞身迎来一位道姑装束的少女。

道姑秀发高挽,上东垂珠道姑冠,内穿水绿长衫,外罩深绿无袖长糯,腰束金绿丝带,手持银鬃拂尘,而肩后却是一柄绿柄长剑。

打量未完,已看清飞来道姑,正是玉颊消瘦,十分憔悴的小师妹罗秀玲!黄剑云看得心头一震,而且也不禁有些迷惑,何以许多失意的女孩子,在走投无路之际都遁入玄门当道姑?心念来毕,罗秀玲已泪如雨下,戚声呼了声云哥哥,伸张双臂,飞身扑来。

黄剑云一见,也星目湿润,低呼了一声玲师妹也飞身向前迎去——就在两人各张双臂,看看将要拥抱在一起的同时,不远处的石屋前,突然响起一声洪亮严肃的‘阿弥陀佛’。

黄剑云悚然一惊,闪电旋身,罗秀玲的娇躯擦身而过,直向前面的雪松撞去——又是一声焦急而洪亮的大喝道:云儿拖住她!就在大唱的同时,黄剑云的左掌早已遥空向侧一引,右掌闪电拖了一下罗秀玲肩后飞扬的穗剑。

也就这一引一拖的些微拉力,罗秀玲的娇躯一顿,接着一个踉跄,双手同时扶在面前的铁枝云松树身上。

不远处再度响起了深沉的宽洪声音说:玲儿,你难道要你云师哥陷身不义不成?扶树垂泣的罗秀玲一听,哇的一声掩面哭了,紧接着,折身如飞,直向她住的西屋驰去。

黄剑云惭愧的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岸然立着一位身躯修伟,满面红光,神情十分肃穆的灰袍老和尚。

灰袍老和尚寿眉惑目,银髯及腹,手扣一串紫檀念珠,正目光闪烁的望着他看。

黄剑云不必判断,躬身一揖,屈膝便拜,同时,惶声说:师伯在上,弟子黄剑云叩头,并请降罪剑劈蓝师兄之过。

‘法空’大师心情激动,寿眉颤动,久久才黯然一叹说:云儿,你代师伯处理叛徒,师伯正应嘉许于你,何过之有?快请起来答话,师伯还有话问你。

黄剑云恭声应是,叩首起身,垂手恭立。

俄顷,‘法空’大师才抑制着激动情绪说:你去‘二仙会’的全盘经过,已由你玲师妹讲过了,在终南义释老怪和‘夭南神君’的事,也由一位李嫂转告给玲儿,当时你师父仍在此地……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恐怕恩师不在峰上了,不自觉的恭声插言问:请问师伯,家师是否仍在师伯处?‘法空’大师淡淡的说:你师父在此等你半见,见你未回,他已转回衡山了。

黄剑云一听,十分失望,但他已决定此地事毕,即去衡山拜谒师父,去时至少带着柳羡香、李凤仙、和汤丽珠三人同去,是以并不觉得难过,但他仍关切的问:不知家师离去时,可有面谕请师伯转知云儿?‘法空’大师见问,不由黯然一叹,说:你师父临行叮嘱,你玲妹孤苦一人,倍受创痛,希望你能派一忠实女仆来峰上作伴照顾,一旦为师伯的下山远游,也免却悬心之忧!黄剑云一听,立即躬身回答说:云兄回去之后,立即选派一健壮诚实而武功又不俗的女仆,前来陪伴玲师妹。

‘法空’大师赞许的点点头,继续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快去见你玲师妹一面,尽快回去吧!黄剑云躬身一揖,同时应了个是,正待转身离去,‘法空’大师又开口说:且慢,为师伯的还有话说。

黄剑云一听,赶紧止步,面向‘法空’大师垂手躬立。

‘法空’大师捻着银髯,目光茫然,久久才说:师伯与你师父,早已有意将秀玲许你为妻,只因你玲师妹年岁尚小,没有正式提议,自然谈不上是你的未婚妻……黄剑云听至此处,赶紧躬身应了声是。

‘法空’大师,继续说:但是,你玲师妹却曾听到我与你师父在暗中的商议,因而,她也久以是你的未婚妻子自居,你去时切不可谈及此事,增加她的刺激!黄剑云恭声应是,但却迷惑的问:请问师伯,师妹为何身着道装,难道她决心终身为道姑?‘法空’大师见问,也不禁黯然一叹,说:她还不是尘念未尽,仍有可悬之处,舍不得头上的三千烦恼丝。

说此一顿,再度一叹说:云儿去吧,走时不必再来见我!说罢转身,仰面去望弯月。

黄剑云一见,只得躬揖应了声是,谨慎的举步向罗秀玲的西屋走去。

走过褚石广院,尚未到达西屋门前,已听到罗秀玲在室内的啜泣声。

到达门前首先咳嗽了一声,接着低声问:师妹在屋内吗?星内略微一静,接着传出罗秀玲的抽噎声音,说:云师哥请进!黄剑云一听,举步走进门内,而泪痕斑斑的罗秀玲,也由内室中垂首迎出,同时,沙哑的低声说:云师哥请坐。

外间仅有两椅一桌,和两张圆凳,陈设十分简单,黄剑云也不谦逊,就在尊位上坐下来,一俟罗秀玲就内室门侧的圆凳上坐下来,立即低沉的说:那夜回至大理宾馆,由于情势急迫,无暇前去小村上看你,而且,又怕因小兄前去,致令那对老夫妇怀疑,是以,没有前去看你……话未说完,罗秀玲已流泪抽噎着说:小妹体会得……话刚开口,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以下的话,又哽咽在喉了。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心中十分难过,想到小师妹的命运,实在太悲惨了,俊目中也不由泪光闪动,但他仍镇定的问:不知小师妹何时由滇中回来?罗秀玲垂首流着泪说:孩子生下后不几天就死了,我无心再在那个伤心的地方呆下去,就请老夫妇雇了一辆长途轿车,将我送到溪江口,我又乘船东下,转道北上到达川西边界时,小妹的身体早已复原了。

黄剑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这时听说孩子死了,觉得有些不解,因而迷惑的问:生下来的小孩怎会死呢?罗秀玲虽然年龄较黄剑云小,但她却有了做母亲的经验,这时见黄剑云问得可笑,知他不懂,只得流泪解释说:十月怀胎才分娩,七个多月就被那厮踢下来,怎么能活?黄剑云一想到蓝海宝在那等情况下踢打罗秀玲,以致送掉了一个小生命,心中不由暗泛杀机,充满了怒意。

同时,他也体会到纪晓燕那句他的妻子死了还差不多的话,是多么阴毒,他深信,假设纪晓燕对蓝海宝的追求,严正峻拒,蓝海宝也许不致那样对待罗秀玲。

现在想来,纪晓燕的那句话,实在是给蓝海宝企图致死罗秀玲的启示。

心念至此,恍然似有所悟,觉得纪晓燕的心肠之狠毒,实不亚于已死的‘祁连鬼女’,纪晓燕如果不尽早疏导向善,将来势必危害武林。

心念电转,顿时想起罗秀玲要求李嫂转告他火速前来之事,因而关切的问:师妹要李嫂转告小兄火速前来,究有何事?罗秀玲见间,啜泣立止,娇靥绯红,久久才有些羞涩的说:小妹由泪中回峰时,‘逸尘’师叔恰在此地,假设云哥哥能及时赶回,两位老人家也许会改变一下小妹的悲惨命运!黄剑云一听,自然明白罗秀玲的意思,但他这时不便峻拒,以致令她格外伤心。

但他相信,由于方才‘法空’师伯的喝阻,罗秀玲应该明白,再提前议是绝不可能的事了。

是以?他踌躇良久,才措词完美的说:不管师父老人家在不在此,小兄都有责任照顾师妹,有关此事,师妹你请放心,小兄自有安排。

说话之间,发现罗秀玲深深垂首,红达耳后,挂着泪痕的玉颊唇角上,绽出一丝微笑,心中一惊,知道该走了。

于是,一面起身,一面歉然道:小兄来时,并未告知家下人等,所以必须尽快回去,最迟明日午前我会派人到峰上来服侍你……罗秀玲听得神色一惊,大感意得,不由起身惊异的问:你这就要走了吗?黄剑云立即宽慰的说:小兄居处,近在咫尺,随时可来看你!说话之间,业已走出门外,转首一看,发现‘法空’大师的房门已关,跟在身后的罗秀玲已低声解释说:师父已经入睡,你不必进见告辞了。

黄剑云一听,低声应了个是,挥了个再会手势,轻灵的飞身一跃,已到了东房的屋角下,又回须望着依依目送的罗秀玲挥了个手势,才展开轻功直向峰崖驰去。

由于身轻路熟,飞行自然快速,下峰越谷,穿林登岭,不觉间,前面灯火点点的‘恩平山庄’已经在望。

就在这时,前面广大横岭的一片大草坡上,缓缓的站起四道纤细人影。

黄剑云不必细看,仅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劲衣金边,便知是‘大漠四仙子’四人,只是不知她们四人为何在此,还是特的来接他!来至近前,‘美姬’四人立即同时躬身道:少爷回来啦!黄剑云迷惑的看了‘美姬’四人一眼,发现他们神情自然,并无异样,也不像专程前来接他,也不像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因而望着‘美姬’,迷惑的问:美姬,有什么事吗?富有丰满成熟美的大姊姊‘美姬’,绽唇方自一笑,最小的‘妃姬’已先说了:我们想和少爷谈谈!黄剑云一听,心知不妙,但仍佯装愉快的说:好哇,我们就坐在草坡上谈吧!‘大漠四仙子’相互妩媚的一笑,一俟黄剑云坐下就在他的面前围坐成一个半圆形,八双闪闪生辉的明亮杏目,一直盯在黄剑云的俊面上。

黄剑云见‘大漠四仙子’尽望着他瞧,不由俊面发烧,因而,故作轻松的说:有什么话你们现在说吧!‘仙姬’立即刁钻的问:我们真正的身份也暴露了,婢女也当过啦,而你黄少爷后天也要回娶四房娇妻啦……话未说完,黄剑云俊面微变,不由急声插言问:后天就要举行大礼,这是谁说的?‘妃姬’有些顽皮的点着头说:这是你们新任的女管家说的呀。

黄剑云蹙眉噢了一声,他知道李嫂办事,说话一向都极谨慎:怎的会对‘大漠四仙子’谈这些问题?因而关切的问:李嫂还说些什么?‘美姬’立即稳重的和声说:李嫂又说些什么,对我们姊妹四人都无关重要,我们姊妹四人前来岭上等侯少爷,是问有关我们姊妹四人的问题!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觉得‘—大漠四仙子’四人自己开门见山的直接谈判,更觉得棘手难答,只得不安的一颔首,故作不解的问:什么问题你们说吧!‘美姬’依然镇定的问:少爷已经回到府下,对我们姊妹四人,准备怎么个安排法?黄剑云一听,果然是那个问题来了,于是,佯装恍然想起的说:嗅,我此刻回去也正要找你们四人谈论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已为你们的事,有了一个妥善的安排!‘美姬’四人一听,也不禁大感意外的噢了一声,齐声问:请少爷说出来听听。

黄剑云整一下脸色,极力自然的说:任总管的大公子任大春,赵总管的雨位公子中柱、砥柱,以及趟总管的公子长发,你们都见过吧?‘美姬’姊妹齐称见过而最小的‘妃姬’尚加一句说:他们四人满英俊健美的嘛!黄剑云一听,宛如吃了一粒定心丸,立即鼓起勇气说:不错,所以我已决定将你们姊妹四人,依序嫁给他们四人……话未说完,‘美姬’姊妹不由齐声噗哧笑了,而‘妃姬’却格格的笑着说:黄府的少奶奶我们都不要做了,还会去当总管的儿媳妇?黄剑云听得神情一楞,俊面飞红,在这一刹那,他似乎突然惊觉到‘大漠四仙子’四人,根本没有要向他料缠的意思。

就这一楞之际,‘美姬’已望着‘妃姬’嗔声说:妃妹,不要口没遮拦!说罢,又转首含笑望着黄剑云,和声问:少爷可是不知我们‘红金教’的教规?黄剑云听得再度一楞,立即摇了摇头,不解的说:我一些不知。

‘美姬’立即和声解释说:据我们揣测,所有和少爷接触的人中,只有李女侠和李嫂清楚!黄剑云迷惑的噢了一声,不由要求说:可否说出贵教的教规,让我也好增长一些见识!‘美姬’颔首说:当然可以,这也是李嫂要我们前来岭上等少爷的原因。

首先说,我们‘红金教’的男女教徒,严禁与教外的男女论婚……黄剑云一听,心头如去了一块石头,不由轻松的噢了一声。

‘美姬’看在眼里,娇靥上,不禁掠过一层幽怨神色,但她仍稳定的说: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教中教徒要嫁娶的教外对象,他的武功必需能胜过教中高一级的教徒。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在他神色平静的俊面上,没有一丝跃跃欲试之情!‘美姬’四姊扶看在眼内,自然个个伤心,但‘美姬’依然平静的举手一指‘丽姬’身上的衣服,和臂上金光闪闪的金环,继续说:我们姊妹四人的金环样式和红衣上的金边宽度,只能算是第三代弟子。

教外的男土假设想娶第三代女弟子,得先胜过第二代的顶尖高手,但‘西方上界红衣金教大教主拉泊尔活佛’,却是我们的生父!黄剑云听得心头轰然一震,脑际转然一声,他的情绪再没有方才那样宁静了,他虽然还不太清楚‘红衣教’的组织,但身为教主的女儿,身份究竟不同佣俗。

就在他心头一惊,思绪未断之际,‘美姬’已继续说:换句话说,想娶我们姊妹四人为妻的教外男士,就必须先胜过家父!‘美姬’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暗察黄剑云,见他虽然神色变幻,却无任何表示,只得继续说:少爷的武功,在中原武林,可算得上首屈一指,但在‘红衣教’中,未必能胜得二代弟子,遑论能胜家父了!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目光冷电一闪,心中也同时一动,顿时警觉这是‘美姬’四人早已想好的激将之计,是以,倏然升起的怒火,瞬间叉消失了。

于是,微微颌首,淡然一笑,赞许的说:是的,久闻西域绝学,海宇无敌,剑云只是一个甫离师门年余的后学末进,怎敢与西方一教之尊争强论胜,自然是准输无疑!‘美姬’听得黯然一叹,‘丽姬’娇靥神色幽怨,‘仙姬’忿然作色,‘妃姬’却早巳气得娇躯乱颤!但是,盘坐对面的黄剑云,内心虽然不安,但表面上却视如未见。

‘美姬’叹罢,突然苦笑正色问:少爷可知我们姊妹四人前来中原的目的?黄剑云听得心中一惊,不自觉的摇着头说:不知道!‘美姬’黯然一叹,正待说什么,‘丽姬’‘仙姬’和‘妃姬’三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警告说:大姊,难道为了他,你要叛教不成?黄剑云见‘丽姬’三人,神色紧张,十分震惊,心知有异,因而也格外注意听‘美姬’姊妹前来中原的目的。

‘美姬’吁了口气,略微沉吟,仍望着黄剑云,说:家父听说中原武林,渐趋没落,已无高人领导,各大门派也不能守望相助,务求自保,加之又听说‘二仙’重返中原,设会开坛,意图称霸武林,所以才派我们姊妹四人先头探听消息,以便本教明春东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大江南北,使中原各派,均归附于‘红衣教’之下……黄剑云一听,的确惊出一身冷汗,根据目前中原各派的互藏实力,只求自保的情况下,加之毫无准备,万一‘红衣教’大举来犯,必然势如破竹,尽歼各大门派。

他心中虽然极端震惊,但表面依然镇定的说:现在二妖二怪,各死其一,‘二仙会’也被彻底摧毁,中原虽然无人领导,但却能平安无事,似乎不必再劳令尊大人,倾全教精英高手,劳师动众,大众东来……话未说完,‘美姬’以微带颤抖的声音,已强自镇定的颔首说:是的,少爷说的极是,因而,我们姊妹也觉得已没有再留在中原的必要了,加之府上仆婢如云,已用不着我姊妹四人再来侍候你这铁石人……话未说完,热泪涌眶,飞身纵起,即和‘丽姬’三人,直向西南驰去。

黄剑云心中一惊,顿时惊觉万万不能放‘美姬’四人返回西域去,否则不出数月,中原武林势必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莫大浩劫。

其次,如能将‘美姬’四女留在府上,不但防止武林祸患,而且‘美姬’之父‘红金教主’,也因‘美姬’姊妹之归宿而打却进犯中原的念头。

再说,‘美姬’四人,武功惊人,独树一帜,勿论在家、邀游,有她四人随在身畔,自然不虞安全。

心念电转,脱口急呼:美姬站住!但是,急急驰去的‘大漠四仙子’,非但不停,飞驰的身法反而加快了。

黄剑云一见,的确急了,为了中原武林,不由气纳丹田,朗声要求说:四位姑娘请站住,有话我们好商量!这一招真灵,看看将要驰进松林的‘大漠四仙子’,纷纷刹住了身势,除‘美姬’悄悄拭泪外,俱都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黄剑云一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只得飞身跟了过去。

驰至近前,除了‘妃姬’刁钻的望着黄剑云外,‘美姬’以背相对,轻拭眼泪,‘丽姬’黯然伤神,低头不语,‘仙姬’则仰面看天,似乎不屑一顾。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只得委屈求全的说:四位姑娘可先至玉女峰我师伯‘法空’大师处,陪伴我师妹罗秀玲,暂住一些时日,待舍下琐事完毕,再登峰与四位姑娘慎重商议。

‘丽姬’不由幽幽的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去西域见我父亲呢?黄剑云觉得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必须得和柳羡香汤丽珠三人惧重商议,是以,略微沉吟说:何时前去,尚不能一时决定,总之,最迟明年初春。

‘美姬’一听,倏然抬头,仍有些湿润的明眸,望着黄剑云,有些破啼为笑的正色说:但必须火速派人,先去通知我父亲……黄剑云立即颔首说:那是当然,请你先修好书信,我会派‘追风虎’钟老伯去取。

‘妃姬’一听,立即有些得意的说:现在请你将那位罗姑娘的住处告诉我们吧!黄剑云举手一指玉女峰,说:就在峰巅上,六栋褚色石屋就是!‘美姬’听罢,深情的看了黄剑云一眼,低头妩媚的一笑,说:那我们就去了!黄剑云颔首称可,同时挥手,‘美姬’四女也飞身纵进林内,直向玉女峰方向,急急驰去。

也就在这时,身后岭脊上,突然传来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而且,不止一人。

黄剑云心中一惊,回头一看,只见‘金梭女侠’李宁君,率领着柳羡香、李嫂、‘穿云剑’等九人,正一面张望,一面慌惶驰来。

为了避免她们焦急寻找,黄剑云当先挥起手来,朋声说:伯母:小侄在这里!说话之间,不觉已展开轻功,飞身向前迎去。

‘金梭女侠’李宁君,神情慌急,这时见仅有黄剑云一人,不由惶急的问:红衣教主的四位千金呢?黄剑云一见‘金梭女侠’的神色和称呼,知道她们已知道‘大漠四仙子’东来中原的目的了,一俟到达近前,立即笑着说:小侄先将她们安置在师伯‘法空’大师处……‘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手拍心口,宽心的吁了口气说:总算你知道厉害,好歹将她们四人留住了。

黄剑云早巳看到立在柳羡香身俊,神色不悦的汤丽珠,因而望着女侠恭声说:小侄将她们暂时安置在‘法空’师伯处的原因,也就是有机会回来向伯母请示,听候伯母如何处置!‘金梭侠女’连连颔首称好,同时宽心说:我们在楼上刚听完了李嫂的报告,就听到你在岭上的大暍声,知道你和红金教主‘四千金’的谈僵了,所以才匆匆赶了来。

黄剑云看了一眼神情仍有些惶急的李嫂,笑着说:李嫂做事,一向谨惧,她既然让她们来此等我,事态必极严重……话未说完,李嫂已惶急的解释说:不是我要她们来等少爷,而是她们通知马厩备马,我才劝她们在走前最好先见一见少爷,我知道少爷一定会设法将她们留下来的。

汤丽珠一听,立即娇哼一声,不高兴的说:要走就叫她们走好了,何必还要自找罪受,让她们威逼利诱……由于立在身边的李凤仙,悄悄的碰了她一下,以下的话汤丽珠也不说了。

‘金梭女侠’不愿责备爱女不知厉害,立即笑着说:有话我们回去再谈吧。

说罢,当先转身驰去,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和李嫂紧跟其后,黄剑云因有事交待‘追风虎’等人,所以没有跟去。

‘穿云剑’和‘百步神弹’四人见黄剑云没走,自然也不敢动。

黄剑云正待向‘穿云剑’问什么,空际已传来柳羡香的‘蚁语传音’,说:据李嫂私下对我说,‘红金教主’拉泊尔,进扰中原,蓄意已久,你对任老伯等吩咐,必须将此点转告他们知道。

黄剑云以‘蚁语传音’应了声是,即对‘追风虎’,叮嘱说:钟老伯后天午前,请到‘远瞩阁’来见我,小侄有要事请你去办。

‘追风虎’一听,立即躬声迹了声是。

黄剑云颔首还礼,继续又望着‘穿云剑’,问:听说后天就要为小侄完婚,这件事四位老伯可知?说着,又游目看了‘金眼雕’三人一眼。

‘金眼雕’抢先躬身说:回禀少爷,这是汤夫人的意思,由于少爷此番回府,各大门派的眼线,必然已将消息传回,汤夫人为了尽快了却一桩心事,加之府中诸事俱已齐备,预备在不铺张的情形下,后天就为少爷和四位少夫人隆重完成大礼,否则,各大门派的精英高手,必然群集太华山区,龙蛇相处,难免不惹事生非,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返,大家都不痛快。

‘百步神弹’也接口恭声说:少爷,咱们八大山庄,人口逾千,开筵最少数百桌,打鼓鸣炮唱堂戏,说热闹可也就热闹的了……话未说完,黄剑云已解释说:四位老伯应该知道,小侄是一个务实求本份的人,尤不喜欢炫耀铺张,我只是觉得应该先带香姊姊等人见过恩师后,再举行……话未说完,‘金眼雕’已恭声插言说:老奴认为婚礼过后再去也不迟,再说,在学从师,在家从父,现在李女侠在此主持,可称得上是三大世家唯一的长辈人物,而且,即使先去拜见仙长,恐怕蓉姑娘仍不能前去!黄剑云一听,深觉有理,想到那高插云上的紫盖峰,任玉蓉如何能上得去?难道要恩师‘逸尘仙长’下峰见她不成?心念至此,立即颔首同意,同时,望着‘穿云剑’等人,说:既然如此,明晨由四位老伯引导,前去‘仙狐谷’,小侄要引导蓉姊姊四人进入巨冢,拜瞻祖父及汤李两位爷爷的遗容。

说此一顿,特又郑重叮嘱说:这件事,不准府下其他人知道,只说游览山区名胜就是了。

‘穿云剑’四人躬身应是,齐声说:老奴等届时门外恭候,不再入内禀报了。

黄剑云颔首称可,同是和声说:请恕小侄先走一步了!了字出口,微拂衣袖,在‘穿云剑’四人躬身伫送下,直向后庄花园方向驰去。

到达岭崖上,发现庄上虽然到处灯火点点,但较之方才离去之时少多了,而且,全庄寂静,仅内宅中尚有人声。

紧临花园门外的三面五栋高楼,依然是灯火辉煌,光明如昼,重新油漆过的雕梁飞檐上,纱灯摇晃,飞飘彩绸,洋溢着喜气。

由‘远瞩阁’通向内宅的两座飞桥上,高搭着绵绣彩棚,在两排十数盏纱灯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分别立在桥上的八名红衣背剑女警卫,在楼后栏台上,也有数名正在游巡。

黄剑云打量间,已经飞身而下,越过园中花听荷桥,直达正中后楼门下,守在后楼门的两名紫衣背剑少女,一见黄剑云,同时躬身呼了声少爷。

已经刹住身势的黄剑云,颌首还礼,并轻声问:汤夫人在那栋楼上?左侧少女躬身回答说:汤夫人和少夫人也刚刚回来,就在楼上。

黄剑云颔首会意,轻灵的走进楼后门,只见楼晓内漆几亮桌,锦帔绣帷,焕然一新,在明亮的精致宫灯照耀下,耀眼生花。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这才知道举府上下,早已有备,看来已不止一日。

于是,轻咳一声,沿着铺有猩红绒毯的宽大楼梯,迳向楼上从容走去。

由于那声轻咳,立即惊动了上面的侍女,闻声探首上下看的,正是一身粉红级装的俏丽侍女‘春芯’。

‘春蕊’一见黄剑云,立即望着身后,欢声说:少爷回来了!说话之间,黄剑云已登上楼门,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屏门里面地板上的巨幅银绒红边,中央绣着彩凤戏牡丹的大地毯。

含笑进入门内,除中央大椅上的‘金梭女侠’外,柳羡香、任玉蓉、凤仙,丽珠和李嫂等人,纷纷由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相迎。

夏枝、秋锦,和莹莹等人,则纷纷裣衽一福。

黄剑云这时才发现莹莹、玫萍和雪梅三人,也脱掉了劲装,换上了她们自己喜欢的衣饰,看看个个亭亭玉立,借增妩媚。

走至中央椅前,先向‘金梭女侠’行过了礼,这才在女侠肃手命坐下,坐在女侠的一侧。

一面落座的汤丽珠,却有些不高兴的问:云哥哥,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来?黄剑云以恍然的口吻,轻噢一声,望着汤丽珠,说:愚兄方才听说后天就要举行大礼……话未说完,‘金梭女侠’赶紧也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云儿,这件大事我们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我决定的,你不会介意吧?黄剑云一听,赶紧欠身恭声说:云儿怎敢,一切以伯母之意为是……‘金梭女侠’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你真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我有你这么一个乘龙快婿真可说是前世修来的,当然,这也得归功于珠儿有眼光……话未说完,娇羞满面的汤丽珠,已扭动着娇躯,跺着小蛮靴,嗔声说:娘,当着这么多人,您怎能这样夸奖?如此一说,众人都笑了,不过仅‘金梭女侠’和李嫂笑出声来罢了。

‘金梭女侠’首先敛笑,愉快的说:我决定后天举行大礼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我‘凤凰谷’事多,必须要我尽快赶回去,而是觉得云儿此番智破‘二仙会’,又驱走了‘四霸天’,声名大嗓,誉满江湖,各派首领人物,更是无任感激,这件事万一给他们知道了……黄剑云深怕‘金梭女侠’有意向他解释做主决定吉日的原因,怕他有所不满,是以,未待女侠话完,赶紧欠身恭声说:伯母睿智,高瞻远瞩,思虑极是,方才在后岭上,任老伯等人已向云儿解释过了,云儿深觉有理,完全同意伯母决定……‘金梭女侠’一听,不自觉的颔首赞许的笑着说:很好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黄剑云应了声是,缓续说:所以,云儿决定明日以游览山中名胜为由,率领香姊姊等四人,前去‘仙狐谷’祭祀三位爷爷……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目闪泪光,有些激动的说:三位老人家长眠巨冢的事,我已听珠儿说过了,我也决定等你们大礼之后,再请李嫂陪我去亲祭,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云儿,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我爹爹和公公的慈祥面容了。

说罢,簌然落下两滴珠泪来,但她又赶紧含笑将泪拭掉,她似乎觉得此时此地不该落泪,影响大家的情绪。

黄剑云却欠身恭声说:伯母去时,只能在冢外恭祭……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惊异的问:为什么,云儿?黄剑云见问,神情不禁一阵迟疑,似乎不便启齿!聪明的汤丽珠,曾听黄剑云说过,立即娇羞满面代为解释说:娘,和进入黄山应龙谷‘虚幻宫’的情形,完全相同。

‘金梭女侠’略显羞涩,但却失望的说:原来是这样啊,那只好冢外恭祭了!黄剑云恭声应了个是,继续说:去时凡属钢铁器械,均不可携入‘金梭女侠’会意的颔首说:到时候让任老雄提醒我们一声就是了。

黄剑云再度恭声应了个是。

一旁的汤丽珠听完了全盘经过,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道什么事方才不和我们一块儿回来,原来是去祭三位爷爷!‘金梭女侠’似乎清楚女儿话中的含意,因而以关切的口吻问:云儿,你对‘红金教主’的四位千金预备怎么安置?黄剑云不知‘金梭女侠’问话的用意,因而含糊的说:为了暂时安定她们的情绪,先让她们住在师伯那裹好了!‘金梭女侠’赞同的说:李嫂的处置是聪明的,将她们安置在玉女峰上也好,免得后天她们看了不舒服惹出事来,闹得美中不足。

一傍的李嫂立即慎重的接口说:将‘美姬’四位姑娘留玉女峰上,只能说是苟安一时,必须有个合理的安置,就以她们降低教主千金的身份,甘为婢女侍候少爷您,决不可等闲视之。

黄剑云何尝不知,只是他当着柳羡香任玉蓉等人的面,尤其是汤丽珠,不愿意表示什么。

‘金梭女侠’自然也心里明白,索性抢先说:我看‘红金教主’那里,势必要去一趟才好。

黄剑云颔首说:云儿想过了,决定明年春天再说……话未说完,李嫂已担心的正色说:少爷不可拖那么久,因妒成恨,进而结仇的例子太多了,少爷和少夫人们想一想,假设纪晓燕有‘美姬’四位姑娘的高绝武功,后果会是怎样?黄剑云和柳羡香听得悚然一惊,不自觉的同时点了点头。

李嫂继续凝重的说:我认为少爷应该先设法将‘红金教主’东来进扰中原的动机打消,然后再妥善的安置‘美姬’四位姑娘。

‘金梭女侠’自然以挽救大局为主,不能尽顾虑爱女的权益,因而郑重的说:黄府重振声威,正在需人之际,八大庄院,地广人多,也正需人分别兼顾,我认为能将‘红金教主’的四位千金留在黄府,既可得其助益,又可与拉泊尔教主结好,再说,她们既曾甘心为婢,自然也不会争大争小!黄剑云自然听出‘金梭女侠’已有应允他将‘美姬’姊妹纳为如夫人之意,心中当然感激她的成全,因而欠身含糊的说:云儿已命‘美姬’修好书信,过几天即派‘追风虎’钟老伯前去西域,结果如何,云儿再禀报伯母做主。

‘金梭女侠’连连颌首,暗赞这位佳婿厉害,事情还没办完,就先拿个枷锁将她这个唯一能左右大局的丈母娘套住了。

黄剑云见已无甚要事,立即起身,面向‘金梭女侠’躬身一揖说:天色已经不早,伯母忙碌整天,也该早些安歇了……‘金梭女侠’一见,立即起身以恍然的口吻,笑着说:我没有忙什么,也不累,你要不要看一看她们的新房?黄剑云本待说不去,但看柳羡香任玉蓉和凤仙丽珠四人,郡以娇羞喜悦的目光望着他,只得愉快的一颔首,笑着说:伯母不说,小侄还以为后天晚上才有资格看呢!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和李嫂早已愉快的笑了,柳羡香四人一听‘后天晚上’更是芳心怦怦,娇羞不胜。

黄剑云愉快的走至内室门口,掀开银缎金丝绣帘一看,在秀目倏然一亮的同时,一阵新漆家俱被褥的气息,迎面扑鼻。

只见妆台菱镜,锦墩檀几,银缎金边绣牡丹的广帏内,粉帐金钩,牙床锦被,一双粗如儿臂的高大红烛,插在金光闪闪的落地烛台上,熊熊的吐着火苗,室内明暗适度,加上地毯和天花板的反映对照,愈坟新房气氛!打量未完,‘金梭女侠’已在身后笑着问:云儿,这是李嫂为蓉姑娘设计的,蓉姑娘非常满意,你看怎么样?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脱口一声轻噢,不自觉的转眼看了一眼柳羡香,因为他不愿在四位娇妻中,有大小正偏之分。

心念未完,‘金梭女侠’已含笑凝重的正色说:蓉姑娘是老爷子在世时亲订的婚事,香姑娘和凤儿珠儿是你们小一辈自己钟情相爱而成的,所以正楼天经地义的应该给蓉姑娘。

黄剑云一听,深觉‘金梭女侠’义正词严,但他心里总有一丝不安。

正待有所解释,‘金梭女侠’已继续说,这并不是说,正楼给蓉姑娘,蓉姑娘就是正室,她仍要呼香姑娘和凤儿姊姊,这样做,完全是对西归的老爷子的一番敬意。

说着,转首望着柳羡香四女,笑着继续说:我白对她们四人谈过了,除蓉姑娘觉得应该将正楼让给香姑娘外,大都同意李嫂的安排,合情合理,毫无异议!黄剑云在‘金梭女侠’说话之间,早已觑目察看了柳羡香四人一眼,发现除任玉蓉有些不安外,柳羡香李凤仙汤丽珠三人,俱都樱唇绽笑,神情愉快。

‘金梭女侠’兄黄剑云并无意要说什么,继续笑着说:现在我们去看凤儿和珠儿的去。

说着,一人在前,当先走出楼厅门,沿着栏台向西楼走去,黄剑云和柳羡香李以及任李汤三女与嫂等人,则跟在身后。

西楼相连两栋,紧贴正楼的一栋,是李凤仙的新房,里面陈设除色彩大都为粉蓝水绿外,形式用具,完全与任玉蓉相同。

外边一栋是汤丽珠的,黄剑云探首一看,秀目再度一亮,因为房内大都是鲜绫彩缎,朱幛红帐,在熊熊的烛光照耀下,倒真是一栋不折不扣的花烛洞房。

转首深情的看一眼汤丽珠,见她娇靥带羞,樱唇含笑,杏目闪闪生辉,显然十分满意。

就在这时,‘金梭女侠’已愉快的笑着说:现在我们再看东楼香姑娘的吧!于是,众人绕过正楼栏台,迳向东楼走去。

东楼为上,仅次正楼中央,所以黄剑云知道柳羡香在名义上已高过李凤仙和汤丽珠,想来她也应该满意了。

走至东楼檐下,尚未进楼,已由宽广的纱窗看到烛光柔和的室内,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楞,只见室内幛帐陈设,形式虽然大致相同,但色彩上却不一样。

尤其,酷爱红色的柳羡香,卧房的色彩竟是粉藕和水紫,乍然看来,不但柔和高雅,而且令人对柳羡香的气质,也有了更高一层的看法。

黄剑云由于内心的惊异,不由望着身后的李嫂,迷惑的说:李嫂,香姊姊的卧房,也是由你自心设计的吗?李嫂不知黄剑云的问话用意,不由有些不安的说:少爷如不喜欢,明日换仍来得及……话未说完,柳羡香已急声接口说:不,我很喜欢,这种色调,我自小就喜爱,如果云弟弟不喜欢……黄剑云一听,赶紧愉快的赞声说:你们都会错意了,我不但喜欢,而且惊于李嫂的设计天才,这四栋楼房的布置,不但别致高雅,赏心悦目,而令人一进入便有一种舒坦的感觉,看来李嫂这些天,恐怕日夜都在绞心思了……跟随在后的‘春蕊’七婢,齐声笑着说:李嫂到此快两个月了,每天都在这五栋楼里观看沉思,有时还拿笔记下来,然后交给刘掌院去办……话未说完,‘金梭女侠’已笑着说:云儿,你真是有福气,天降给你这么一位全能的内宅女管家!李嫂赶紧含笑谦逊说:只要少爷和四位少夫人高兴,我李嫂的辛苦,就有收获了!柳羡香和李嫂接触较多,因而抢先笑着说:以役有事大家分劳,我姊妹四人决不会让你李嫂太辛苦了。

话声甫落,大家同时发出一阵愉快的欢笑。

黄剑云随在‘金梭女侠’身后,进入楼门一看,秀目一亮,再度楞了。

只见外厅和另一栋的屏壁,业已完全拆掉,一眼望去,直到山墙,深紫色的绒毯,直铺墙下,天花板上的宫灯,竟有十六盏之多,光明大放,辉煌如昼。

里面布置,琴棋书画,漆桌长几,有棋坪,有琴几,有书桌,有画架,文房四宝,金鱼盆花。

黄剑云乍看之下,简直看傻了。

‘金梭女侠’立即笑着解释说:云儿,这是珠儿姊妹四人休闲之所,这也是李嫂的杰作。

黄剑云听罢,不由以惊异赞服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含笑而立的李嫂,同时,会意的噢了一声,但他却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已看出李嫂的煞费苦心,为他完全弥补了对柳羡香的歉意与不安,乍然看来,任玉蓉住正楼,似乎高柳羡香一等,但实际都呼柳羡香为姊姊,而且,都以她的客厅为游乐消遗之中心,李嫂的才智,他这时才有了更进一层的认识。

黄剑云一一细心浏览,不时以手触摸,他那溢于言表的赞赏神色,已不需要他再夸赞什么,多说反而是多余了。

李嫂看在眼内,格外觉得欣慰,这时,她也有了真正归宿和知遇的感觉,赫赫武林第一世家的黄府,也就是她的终生养老之所了。

黄剑云一一细看,留恋忘返,柳羡香看在眼内,赶紧轻声提醒说:云弟,伯母已劳神一天,应该安歇了,明天再看吧!正在含笑观赏的黄剑云一听,立时惊觉,赶紧拱揖歉声说:伯母晚安,请早些安歇吧,明晨还要前去‘仙狐谷’!‘金梭女侠’对柳羡香的知礼识体,非常赞佩,是以,也不谦逊,留下莹莹和夏枝伺侯黄剑云,迳自和柳羡香、李嫂等人走出楼去。

黄剑云一俟‘金梭女侠’等人走后,即对‘夏枝’吩咐说:你去通知任总管,告诉他明天汤夫人也随同前去‘仙狐谷’,要他们另外准备冢外祭祀的供桌和祭品。

‘夏枝’恭声应是,裣衽一福,匆匆走下楼梯去。

黄剑云走出东楼门,沿着栏台走至东楼尽头,登阶迳向楼上的飞桥平台走去。

莹莹则一直跟在黄剑云身后。

莹莹这个颇具姿色的秀丽侍女,默默的跟在身后,尽情的打量她这位少主人,背影虽然仍像以前的天圣堂主,但面貌却变成了英发的少年郎君。

她是柳羡香的贴身心腹侍女,自然知道姑娘迟暮的心情,现在想来,香姑娘实在是托庇上苍,前世修来的福气。

黄剑云登上楼顶平台,即是通向‘远瞩阁’的拱形飞桥。

四个红衣背剑的女警卫一见,急忙躬身行礼。

黄剑云认出其中的一人,曾在‘二仙会’天圣堂的大门下担任过勤务,因而心中一动,觉得应该善自对待这些抛乡离并,远来北方的无依少女,是以,停身含笑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位少女警卫见英俊潇洒的少爷,突然停在她身前发问,不由粉面通红,芳心怦怦,赶紧躬身同答说:回禀少爷,小婢叫阿英!黄剑云一问话,顿时警觉其他三个女警卫,神色惊异,而且,面有羡慕之情,被问的阿英,更显得娇羞满面,神色不安,因而,赶紧游目望着其他三人,关切的说:你们一百多位姊妹,初来此地,一切生疏,可能有诸多不惯之处,如有困难,可找莹莹向我转告,我定会命他们为你们解决!阿英一听,立即和其余三女,感激的恭声说:多谢少爷!黄剑云不便久留,颔首为礼,迳向桥头走去。

飞桥尽头,即是斜斜下伸至‘远瞩阁’的桥阶,黄剑云沿阶而下,进入阁室,由莹莹服侍,解儒巾,脱长衫,准备就寝。

但是,黄剑云意识中,觉得莹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就是不敢启口,因而低沉的问:莹莹,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莹莹明媚的一笑说:方才你停身询问阿英,真有些受宠若惊,也许她今晚一夜难睡,梦想着好事来临,想入……说至此处,心头怦跳,双颊发烧,以下的话突然住口不说了。

黄剑云方才已经警觉到,这些俏丽婢女和女警卫们,都是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少女,绝对不可稍假词色,否则,一旦有所误会,自己遭人物议事少,恐怕害了一个少女的幸福一生,今后必须要严以律己才好。

是以,一俟莹莹住口,立即将俊面沉下来,但是,想到莹莹的千里随来,实在不忍斥责,只得沉声说:你去休息吧,夏枝回来不必再来。

莹莹自然看出黄剑云有些不快,芳心荡起的一点绮念,立即吓得烟消云散,这时恭声应了个是,立即有些委屈的说:小婢和夏枝姊姊,就睡在飞桥尽头的骑楼内,少爷唤时可拉床头上的鸾绳!黄剑云看了莹莹的委屈像,觉得怪可怜,只得悦色的看了一眼床头上的拉铃绳,会意的颔首和声说:我知道,你去吧。

莹莹再度应了声是,转身走出合去,看她秀丽面庞上的神色,心里似乎好了一些。

黄剑云扬腕震熄了烛火,立即倒身在柔软舒坦的宽床上,略微思考了一下明天进入巨冢祭祀应该注意的事项,随即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莹莹和夏枝,早巳静静的立在一角。

莹莹和夏枝一见黄剑云醒来,同时恭声低呼:少爷早安。

黄剑云也颔首说了声早,即由莹莹夏枝服侍,着装漱洗。

完毕后,问清夏枝内宅情形,迳自走下阁来。

刚至阁下,守在前门的女警卫,已躬身禀报说:方才任总管前来报告,游览山区,马匹齐备,均在庄门侯命。

黄剑云听罢,颔首会意,匆匆向内宅走去。

进入内宅门,仆妇侍女,正在清扫庭廊和阶前盆花,一见黄剑云进来,纷纷躬身低呼‘少爷’。

黄剑云颔首答礼间,发现‘金梭女侠’和柳羡香李嫂等人,均在正中楼厅上,而且,早已摆好了早餐。

汤丽珠较刁蛮,立即含笑讥声说:云哥哥,我们都在等你一个人了!黄剑云被说的俊面微红,歉然一笑,急步登阶走进楼厅内,柳羡香、任玉蓉、凤仙、李嫂等人,纷纷起身相迎。

高坐中央的‘金梭女侠’,立即望着汤丽珠,另具含意,佯装生气的说:珠儿,明天你云哥哥的身份又自不同了,你可不能这样没大没小。

汤丽珠被斥的一嘟小嘴,正待说什么,已听出话中含意的黄剑云,已躬身一揖,同时恭声说:云儿请安来迟,实为失礼,珠妹公然提示,正是她要云儿今后多加注意,至于珠妹个性,口快心直,不用机智,这正是珠妹可爱之处!‘金梭女侠’一听,不由泪光闪动,激动的说:云儿,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最怕你珠妹妹任性惹你生气。

柳羡香和任玉蓉以及李凤仙三人一看,纷纷出言安慰,同时,也看出‘金梭女侠’对汤丽珠将来能否得到黄剑云的欢心和姊妹问的疼爱,非常关怀,是以,俱都坦诚表示,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小妹妹。

‘金梭女侠’经过黄剑云和柳羡香等人的真诚保证,才开心的笑了,汤丽珠这时才警觉到,今后是人家的妻子了,已不是武林世家凤凰谷娇纵唯一的女公子了。

大家进过早餐,立即起身走出内宅,春蕊和莹莹等人,均留在府内,仅李嫂一人随同前去。

穿过‘远瞩阁’,再经花厅,出了中门,即是五福屏壁,而气势磅砖,建筑宏伟的大厅内,除了两名庄汉警卫,里面静悄悄的。

‘金梭女侠’一行,绕过巨听角门,沿着通廊前进,直达富丽堂皇的庄门。

庄汉一见,纷纷躬身行体,阶下马匹齐备,‘穿云剑’和‘百步神弹’两人则在阶下恭候。

拉马的庄汉们早已经过叮嘱,当先为‘金梭女侠’拉过马匹,接着拉缰。

众人依序上马,由‘穿云剑’在前引导,轻驰奔下庄道,迳向正西驰去,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尤其是柳羡香,她既不知道黄山应龙谷的‘虚幻之宫’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知道‘天涯三老’的长眠青冢是如何的进入。

虽然,她很想以‘蚁语传音’,问问个郎其中原因,又怕他另有目的,万一不妥,岂不失了夫妻的和气,但她却深信黄剑云对她的爱心是真诚的。

一行九匹健马,迤逦向西,不疾不徐,到达‘荣祥山庄’外的谷口,直入通向群峰之间的幽静少径内。

这时红日已经升起,阳光透过巨树空隙,崎岖的暗径中,景物已极清晰。

穿出小径,越过崎崖,即是一座广大松林。

马前引导的‘穿云剑’经常将马偷藏在大松林内暗察‘追风虎’行动,虽然事过境迁,而且也得到了黄剑云的宽恕,这时看到松林、仍不禁感到有些惭愧。

穿过松林,立即举手一指百丈外两座高峰相连处,侧身恭声说:汤夫人,那就是仙狐谷了。

早已心情激动,戚然欲泣的‘金梭女侠’,仅会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因为她深怕一开口便落下眼泪来。

由于这段离地面较平坦宽广,‘穿云剑’不由催马加快,当他经过沈佐驷偷藏小锦囊的大石处时,想到师侄沈佐驷以及蒋冲能两人之死,完全起因于他的贪婪与不忠,内心的愧悔,尤甚于方才通过松林时。

所幸这时,‘仙狐谷’口已走出了‘追风虎’,才将他的神志拉回现实。

到达‘仙狐谷’口,纷纷下马,‘追风虎’急迎数步,向前见礼,并当先拉过‘金梭女侠’的马匹。

众人分别将马系在谷口两侧的树木上,并将兵器留在马鞍上,由‘百步神弹’照顾马匹,众人再由‘追风虎’引导,连入‘仙狐谷’。

进入谷口,两侧柏苍蔽阴,及膝的荒草,早已被‘追风虎’和‘金眼雕’用木棒打出一条通径,是以,‘金梭女侠’等人,并不觉得过份难行。

尚未到达岌岌可危的青石牌坊前,已见‘金眼雕’在一片巨石铺地,生有荒草的空地上等侯。

一到近前,即见石坊前面已摆妥了一张供桌,上设香炉烛台,供菜水果。

‘金梭女侠’神色戚然,心情激动,在黄剑云等人的簇拥下,走至桌前。

举目一看,发现距离巨冢尚有数十丈,而且,荒草及膝,乱石杂陈,矮松高柏,横生藤萝,一片肃煞凄凉景象。

‘金梭女侠’看了这情形,珠泪不由夺眶而出!‘追风虎’善察人意,立即恭声说:三位老爷子,武功独特,冠盖寰宇,无人能及项背,当今武林中,梦想获得三位老爷子秘笈者,举目皆是,此地景象,完全遵奉老爷子遗命,不敢擅动清除,今日不让阁府上下前来恭祭的目的,也在于此……话未说完,泪流满面的‘金梭女侠’,已挥手阻止说:钟总管,我知道,尚飨吧!‘追风虎’和‘金眼雕’三人,同时恭声应是。

于是,生银烛,燃高香,火化锡箔钱纸,由‘金梭女侠’主祭,依序由黄剑云、柳羡香等人跪拜,最后是李嫂和‘穿云剑’三人叩头。

恭祭完毕,在‘追风虎’的引导下,纵至石坊左侧的畸松下,依序踏着方石,飞身向冢前纵去。

到达石冢前,‘金梭女侠’再也忍不住扑跪在青冢前,悲伤的放声痛哭了。

李嫂和柳羡香等人,急忙向前搀扶,汤丽珠则在一旁流泪啜泣。

黄剑云神情戚然,目光凝视着高大青冢,想起去年此时,跟随恩师前来‘仙狐谷’,发现晕倒在巨碑下的‘追风虎’,一至今天返回冢前,恍然想来,有如昨天。

而且,上次进入冢内,是他只身一人,如今,却要带着他们三位老人的孙媳、孙女和外甥女,三位老人家的英灵有知,亦当含笑了。

心念未完,柳羡香和李嫂等人已将侠冢痛哭的‘金梭女侠’劝起,任玉蓉则劝慰流泪啜泣的李凤仙和汤丽珠。

‘金梭女侠’拭净了面颊上的泪痕,立即望着神色戚然的黄剑云,抽噎着说:云儿,你带蓉姑娘和凤儿珠儿先进冢去吧,要她们在出阁前,见见她们的公公,外公,和爷爷!柳羡香见女侠没有谈到她,神情不由一楞,就在她看向黄剑云的同时,黄剑云已躬身恭声说:香姊姊和云儿等人一同进入!此话一出口,不但‘金梭女侠’瞪着泪眼楞了,就是‘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也都惊异的望着黄剑云迷惑不解。

因为,在他们的想像中,同房同车,而又船行北上,以黄剑云和柳羡香的情形判断,明年的春天,黄府又该光临一位小少爷了。

黄剑云无法出口解释,只得继续说:据‘皤鹤派’的柳掌门讲,‘魔尼’和‘鬼女’曾再度前来此地,是以,云儿先去察看一下冢口是否已有异样。

说罢,迳自向冢后走去。

李嫂扶着女侠,柳香羡和任玉蓉等人,则跟在身后。

柳羡香进入青冢,尚不清楚有何禁忌,这时再看了‘金梭女侠’和‘穿云剑’等人的惊异神色,不由向身后的李凤仙,悄声问:仙妹妹,进入青冢,可是要裔系亲人才可以?李凤仙见问,尚未回答,娇靥已先红了,一阵踌躇,才轻摇着螓首,悄声说:不是……姊姊,你现在也是爷爷的亲人了嘛!柳羡香见李凤仙的娇靥,好端端的红了,更迷惑,因而又悄声问:奇怪,方才汤伯母和任老伯他们,为何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云弟弟?李凤仙似乎不便启齿,羞涩的悄声笑着说:稍时进入冢道,姊姊就知道了。

柳羡香本想再问,但已到了冢后,举目一看,只见黄剑云在七八丈外,正围绕着一座畸形大石,低头仔细察看。

紧接着,抬起头来,望着这边满意的说:鬼女可能推动过这座大石,但她们并未掀过!‘金梭女侠’宽心的点点头,转首望着柳羡香四女,戚然笑着说:你们四人过去吧!柳羡香和任玉蓉等人恭声应是,四人迳向黄剑云身前走去。

李嫂见‘金梭女侠’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柳羡香,心知有异,不由阅切的低声问:汤夫人,有什么不对吗?‘金梭女侠’柳眉一蹙,似乎也难启齿,略微迟疑,只得婉转的悄声问:李嫂,你看柳姑娘有喜了没有?李嫂一听,不由笑了,她虽然不知进入青冢的禁忌,但她却坦白的笑着说:汤夫人,你也太急切想抱外甥孙子了,据我李嫂所知,香姑娘还是一位黄花大闺女呢。

‘金梭女侠’轻噢一声,不由望着李嫂,惊异的问:你怎的知道?李嫂毫不迟疑的低声说:那天在‘神妪’处,香姑娘曾亲口对我说,她和少爷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据说要等到拜过少爷的恩师洞府,才可同床共衾呢。

‘金梭女侠’已听说黄剑云前去终南山的全盘经过,是以,恍然低声说:是了,云儿这孩子,恐怕早有让香姑娘拜见他爷爷的遗容之心了。

李嫂立即含笑应了声是,抬头再看,柳羡香和任玉蓉,以及凤仙丽珠四人,已到了黄剑云身前。

黄剑云一俟柳羡香到达,立即示意让开正面,紧接着,两腿半弯,双手插入大石裂隙内,略提双臂,畸形大石立被掀起。

大石一起,立有一道强劲的阴风由石下喷出来,黄剑云趁机提臂,轰然一声,大石应声滚至一侧,枯草溅飞,尘烟激扬,阵阵阴风由洞口内喷射出来。

柳羡香和李凤仙以及汤丽珠一看,这才发现石下,竟是一个三尺见方的石洞,根据飞扬的灰尘和草层,冢内劲风十分强劲。

任玉蓉何曾见过这等情景,尤其所说下面长眠着三位气绝多年的老人,虽然她的记忆中,仍记得‘彩眉叟’的慈祥笑貌,但她想到阴阳本是两个世界时,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这时,黄剑云已望柳羡香四人,神情肃穆的说:你们四人可跟在我身后。

说罢,当先走进洞口内,跟在身后的是柳羡香,任玉蓉,李凤仙和汤丽珠。

洞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森森冷气,透衣生寒,充满了恐怖气氛。

柳羡香知道任玉蓉不会武功,必然胆怯,立即挽住她的左手,刚一接触,发现任玉蓉的手凉如寒玉,心中一惊,立即悄声说:蓉妹,你不是会运功吗?现在正是运功的时候呀。

任玉蓉惶恐的点点头,依言行功,果然不再觉得战栗寒冷。

走下十数阶梯,地势平坦,徐徐下倾,同时,在黑暗的远处,现出了一蓬微弱光亮,而地势也渐宽敞。

黄剑云也不言语,直到毫芒闪闪的尽头,才将身停下来。

柳羡香四人早巳看了壁上以明珠嵌成的七个大字——非童身者进入死。

看了壁上的警告,汤丽珠和任玉蓉自然明白了黄剑云的用心,他不但要让所有的妻子拜识一下先祖父的遗容面目,而兼有让她们几人,确实相信,他和柳羡香之间,是清白的,纯洁的。

而李凤仙这时也深信黄剑云对她的话并不假,而且,黄剑云说的终有一天我要证实给你们看,也就指的此时此地。

但是,柳羡香却百感交集,不知那一个想法是正确的,她深怕黄剑云因为她年已廿五,在这多年的武林生涯中,是否守身如玉,正可在此一试。

当然,这是她下意识的想法,但理智告诉她,黄剑云对她的真挚,热爱,和尊敬,都不容她有稍许怀疑的念头。

心念间,觊目一看,发现任玉蓉和李凤仙,以及汤丽珠都以敬佩赞服的目光望着她微笑,这时才知道她方才的想法,实在太对不起云弟弟了。

恰在这时,黄剑云已对她们四人郑重的叮嘱说:方才在石坊前恭祭三位爷爷时,大家都叩过头了,而凤姊和珠妹也哭过了,现在起,我们五人要抱着欣喜的心情去见三位爷爷,告诉他们三位老人家,明天就是他们的孙儿们成婚之日,特来向他们三位老人家报喜来了!如此一说,任玉蓉不但没有了恐怖心,而柳羡香等人尚感到玉颊发烧自然也不觉得阴风寒冷了。

黄剑云伸手一指眼前的古井深洞说:这口古井深洞,无阶无梯,深约六丈,必须凝聚功力,提气扬降下去。

说此一顿,转首望着任玉蓉,继续说:蓉姊姊由小弟托抱下去……岂知,话没说完,任玉蓉已娇躯一扭,通红着娇靥,脱口诋了声不。

黄剑云看得一楞,正待解释,柳羡香已笑着说:还是让我和珠妹架着蓉妹妹下去吧。

黄剑云低头打量了一下洞口,足可容三人下去,因而颔首说:既然如此,小弟先下去了。

了字出口,衫袖轻拂,飘然跃入洞内,直向洞下降去。

柳羡香一见,即和汤丽珠将任玉蓉架起来,同时,含笑悄声说:蓉妹,你若是骇怕,就将眼睛闭上好了!了字出口,即和汤丽珠飘然跃进洞口内。

任玉蓉虽然口说不怕,但在如此阴森寒冷的劲风中,跃进一个伸手不进五指的深洞中,即便信得过柳汤二女的武功,心中仍忍不住暗自战栗。

尤其,她穿的是褶裙长襦,被上喷的阴风一吹,直贯娇躯,衣裙扬舞飞起。

正感紧张之际,扬然下降的娇躯,突然被两只温暖的热手托住了纤纤腰肢,心中一惊,险些惊呼出口,任玉蓉虽然看不清景物,但她却知道抱她的是谁。

睁眼看见俊面含笑的个郎,芳心一甜,玉颊发烧,不自觉的低头一笑。

就在这时,上面的李凤仙,也飘然一跃降了下来,同时,柳羡香等人也看清了南北西三面的洞道,风势汇集成一般强劲风流,直向洞上吹去。

黄剑云推开东面的石门,一蓬光华立即射出来,柳羡香四人清晰的看见门内的长廊,以及两面嵌着不同颜色的十二座石门。

目光尖锐的汤丽珠,第一眼便看见了壁上的十个大字,因而急声问:云哥哥,这‘进入古墓前,先看皮图后’,指的可是小锦囊的那张皮图?黄剑云一面颔首应是,一面迳向深处走去。

李凤仙一听,不由迷惑的问:云弟弟,你为什么不按照爷爷的指示先看皮图呢?黄剑云,立即风趣的说:小锦囊里的皮图,爷爷又要回去了。

柳羡香等人一听,俱都哑然笑了,知道他已将皮图放在古墓内。

黄剑云智慧超人,记忆尤佳,他虽然仅来过一次,奔走却极纯熟,走过十数道石门,已到了上装兽瑗,高仅两阶的巨大石门前,同时转身向柳羡香等人示意。

柳羡香等人一看巨大石门两壁的内弯形势,便知到了‘天涯三老’长眠的巨冢前,立即随着前面的黄剑云,同时跪下去。

黄剑云首先叩头,接着,以镇定而愉快的声音说:三位爷爷,云儿又同来给您们请安了,但是,这一次,三位爷爷一定会感到惊喜意外,因为带来了四位孙儿媳妇,而且她们是三位爷爷最喜欢的人。

明天,就是云儿等人的大喜日子,特来向三位爷爷报喜,并保佑云儿,在振兴黄府声誉之后,为武林主持正义,为地方谋求升平!说罢叩首,和柳羡香等人,同时起身,双臂运功,徐徐推开巨门。

随着轧轧声响,一蓬强烈耀眼的红光,迳由徐徐启开的门缝中射出来,同时,一阵寒飙,透骨生寒,柳羡香等人俱都身不由已的打了一个冷战。

柳羡香等人随着大开的巨门一看,只见数丈方圆的大圆冢内,中央一座平台,上面并列停放着三口大铜棺,在每一口铜棺前,均有一张汉玉香案。

依序进入巨门内,由黄剑云率顿着,再分至三口铜棺前叩头,这时已不需要黄剑云介绍,因为每张汉香玉案上,都有三老个人的灵位牌。

汤丽珠和李凤仙,都经过黄剑云的叮嘱,虽然内心悲戚,但都不敢哭。

黄剑云引导着柳羡香四人,依序瞻仰三老的遗容,而黄剑云特别注意‘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二人的水晶玻璃上,已没有了点点水气。

根据这一现像,他确信‘金髯翁’两人,是在自觉不久人世之际,奋力爬回铜棺内,但是,他决心要暗中查出那道隙洞的通路,以免被别人在偶然的机会下,进入青冢,学去绝学,危害武林。

黄剑云伫足俯视着棺内的‘彩眉叟’,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忘了尚有柳羡香和任玉蓉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的呼声:少爷——黄剑云悚然一惊,急凝心神,这才发觉李凤仙扑跪在‘枯竹老人’的棺侧,而汤丽珠也跪在‘金髯翁’的棺侧,呜咽啼哭。

但是,黄剑云自己,也泪流满面,视线模糊,泪水巳滴在铜棺上。

由于听到隐约可闻的呼喊,知道上面的‘金梭女侠’为大家的安危担心,黄剑云立即举袖拭泪,催促说:伯母在上面已感不安,我们上去吧!于是,由柳羡香扶起李凤仙,任玉蓉扶起汤丽珠,迳自走出圆冢巨门。

黄剑云又仔细的察看了各个小锦匣内的秘笈和皮图,才掩合巨门,和柳羡香四人依照原来路线,走至古井洞底处。

这次由李凤仙先至井上接应,次由柳羡香汤丽珠挟持着任玉蓉上升,最后才是黄剑云。

六人走至出口,立觉阳光耀眼,暖气扑面,‘追风虎’和‘穿云剑’两人早已等侯在外面。

‘金梭女侠’一见黄剑云等人出来,凝重焦急的面容上,才有了笑意。

覆好进口畸形大石,众人仍由‘追风虎’引导,踏着圆形石,纵至石坊外,依序走出仙狐谷。

‘百步神弹’一见‘金梭女侠’与黄剑云等人出来,立即解缰拉马。

众人上马离开了‘仙狐谷’,每个人的心头似乎完却了一桩心事,而每个人心中所想的,都是明天令人兴奋欢喜的大吉日子。

将近中午时分,众人方始抵达‘恩平山庄’前,庄门前悬灯结彩,张贴喜联,由岭上流下来的小溪边,无数庄汉和眷属,洗涤桌布,刷洗桌凳,以备明日设筵之需,在阵阵妇女儿童的欢笑喜叫声中,传来了缚猪杀羊之声。

这时晴空高远,白云蓝天,一轮艳阳,高挂中天,而喜气洋溢,赫赫威名的太华黄府,也正随着它的少主人黄剑云,震赫江湖,造福人群,奔向一个新里程。

——全书终——-------------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