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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2025-03-30 07:26:04

‘穿云剑’一听‘百步神弹’谢富安陪着另一位少爷在厅上饮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脑袋。

看看神色自若,朱唇哂笑的黄剑云,一点不错,正是在衡山学艺的少爷,因而望着神情兴奋的灰衣庄汉,指着黄剑云,郑重的沉声问:你可认得这位少爷?灰衣庄汉端详了黄剑云一限,恭谨的摇摇头,含着笑说:小的不认识!‘穿云剑’听得面色一变,双目中冷芒一闪,立即望着黄剑云谦恭而含怒意的说,少爷,依老奴看来,这里面有诈!黄剑云早知伪装他的那人是谁,只是不知是晓燕,李嫂还是‘千面神妪’自己!这时见‘穿云剑’已对‘百步神弹’怀疑,立即淡淡一笑,说:没有诈,确有此人!‘穿云剑’听得一楞,不由惊异的问:少爷您认识那厮?黄剑云点点头,说:我不但认识那厮,还和他们打过交道,现在先留这位弟兄进内稍歇,我就乘这匹马前去……话未说完,‘穿云剑’已别具用心的关切,说:少爷甫抵家门,尚未稍歇,怎能再去‘华松山庄’,待老奴前去,将那厮擒来交由少爷发落就是!  黄剑云为了个个侦破‘追风虎’四人,自然不能让‘穿云剑’前去,故意摇着头淡淡的说:你不是那厮的对手,而且他们不止一人,且有一位昔成名人物在内,途中我曾与他们交过手,险些被他一掌击中。

说此一顿,特别郑重的叮嘱说:稍时我走后,你切不可离开此地,以觅被彼等乘虚而入!‘穿云剑’乃昔年黑道巨擘,除‘天涯三老’为首的‘彩眉叟’外,还没有他心中佩服的人。

这时听了黄剑云的话,心中自然有些不服,但是想到黄剑云具有捏指断剑的惊人功力,尚且险遭不测,自然不敢再逞能,是以,恭谨的连声应了两个是,同时望着那个灰衣庄汉,吩咐说:快将马匹拉过来给少爷骑!灰衣庄汉虽然感到迷惑,但仍依言将马拉向阶前。

‘穿云剑’很想知道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因而趁机望着拉马庄汉,问:你可看到那厮穿什么衣衫,有多大年纪?黄剑云觉得这话问得多余,是以抢先回答说:还用问,目然化装得与我酷肖无二!说话之间,已由庄汉手中将马接过来。

一直忿忿立在一傍的任大春,突然指着黄剑云,怒声说:爹,既是这样,您怎知这小子不是假冒少爷前来,也许他正想趁此机会乘马逃走呢!话声甫落,‘穿云剑’惊得面色一变,大暍一声:狗才找死!死字出口,进步欺身,反臂一掌,猛向任大春的耳颊打去!黄剑云知道这一掌下去,任大春即使不死也得残废,是以,心中一动,出手如电,右掌一绕,已将‘穿云剑’的右腕扣住!‘穿云剑’先是一楞,看看自己被扣的右腕,老脸顿时通红,但他城府深沉,老于世故,赶紧恭声问:少爷可是给这奴才讲情!黄剑云一面松手,一面淡然一笑,赞声说:我倒觉得令郎有独特的见地,对方既然能化装得酷省无二,怎知我不是那个化装前来的歹徒……话未说完,‘穿云剑’突然仰面哈哈一笑,有些卖弄的夸口说:少爷也太小觑老奴了,莫说老奴前年方自衡山探望您回来,就是十五年一直未曾与少爷会面,当您揑断狗才的长剑时,老奴也会根据少爷右腕上的朱砂痣辨别出真伪来,何况变相术虽然神奇万端,但少爷的眼神和那种超人飘逸的风范,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化装不出来,‘百步神弹’谢三弟,智谋虽有,但却遇事粗心,设若那厮前来此地,管教他来得去不得!黄剑云听得暗自心惊,但却含笑赞声说:这也许是那厮不敢来找任老伯的原因,但当那厮知道你一定会前去赴筵的时候,也有可能前来碰碰运气。

气字出口,身形已起,极轻灵的落在鞍上,马不动,蹄不移,马匹似乎毫不着力。

‘穿云剑’看得暗暗心惊,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他为了掩饰面上的惊异,急忙恭声问:少爷是否需要一柄趁手的兵器!黄剑云故意傲然一笑,说:对付他们几人,何需兵器!器字出口,福履微撞马腹,黑马一声怒嘶,如飞冲出,放开四蹄,直向岭下山道上驰去。

驰至庄道尽头,方始发现路傍有一座巨碑,到达山道,拨马向西,转首向巨碑上一看,上面刻着与庄门巨匾上同样的六个大字‘黄府恩平山庄’。

黄剑云看了碑上的字迹,断定每座山庄的路口上,必然都有一座刻有庄名的巨碑。

黑马果是一匹快马,加之路径熟悉,在起伏的山道上,穿林越谷,虽然林内漆黑,依然狂驰如飞。

这时夜空深远,满天繁星,天色已近二更,深秋的山风,寒意已经极浓,但是黄剑云却丝毫不觉得冷,因为他心中的熊熊怒火,正烧得他浑身的血液在沸腾。

他早在‘千面神妪’借故前来太华山区之时,便警觉到这个老狐狸对传说中的‘小锦囊’可能起了觊觎之心!果然,仅仅一天未曾回转山下客栈,这老狐狸便化装前来了,实在可恨可恼。

但是,这其中却有一点令人费解的事,她们是怎的知道他黄剑云已经无法回去?除非他们看到他坠崖,否则,她们焉敢前来?其次,他们为何不去找‘追风虎’,而前来找‘百步神弹’谢富安,如果没有蛛丝马迹可循,何必舍近而求远……?心念间,胯下座马,突然昂首一声震撼山野,直上夜空的震耳长嘶!黄剑云心中一惊,急忙抬头,发现前面一道谷口处,赫然也矗立着一座巨碑!他知道,那是第二金刚‘铁流星’崔元政的‘荣祥山庄’,再前进八九里,即是第三金刚‘百步神弹’的‘华松山庄’了。

心念间,距离谷口已经不远,黄剑云凝目一看,两道秀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谷口的巨碑上,仅有‘荣祥山庄’四字,并没冠上‘黄府’。

黄剑云虽然知道‘八大山庄’的分布位置和名称,但其中详细情形尚不十分清楚。

因为‘逸尘仙是’要在‘秋分’那天拿到‘小锦囊’后,亲自送他回府,再由‘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将详细情形依序说明。

心念闾,早已驰过那座巨碑,沿着环山大道,绕过峰角,直向正西驰去!由于有了这一发现,黄剑云再根据‘穿云剑’说的话加以对照,‘恩平山庄’中央的内宅,显然就是祖父‘彩眉叟’居住的黄府,所以,自祖父仙逝后,中央屏门才一直未开。

心念未完,黑马又是一声震撼群峰的高亢长嘶。

黄剑云举目一看,只见数里外的昏暗浓荫间,一蓬灯光直射半天,显然那里就是‘华松山庄’。

这时,他才想起,稍时如何对付‘千面神妪’和暗察‘百步神弹’谢富安。

最后,他决定先进庄暗探,听听‘千面神妪’与谢富安的交谈,也许能在他们的谈话中,看出一些可疑形迹。

心念间,前面已现出一片广大松林,‘华松山庄’就建在松林深处的中央。

到达林前的庄道上,路旁同样的有一座巨碑,但是,黄剑云看了碑上的字迹,却楞了。

因为,巨碑上的‘华松山庄’上,赫然也冠有‘黄府’两个金字。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简直闹糊涂了。

就这一楞之间,前面已现出一片灯光!黄剑云心中一惊,暗呼糟糕,根据黑马这等奇快奔速,庄门下的庄汉们,必然早已听到急密加雨的蹄声!仓促之间,不容他再多想,右掌一按马鞍,身形腾空而起,衫袖一拂,直扑林内,任由黑马向庄门驰去。

进入林内,再不迟疑,迅捷轻灵的向庄前驰去。

到达松林边缘,方始发现林缘距离高大庄墙尚有一段七八丈宽的草地,所幸墙上没有灯光,不难—进去。

就在这时,左侧十数丈外的庄门处,蹄声一歇,立即傅来一阵惊呼和吆喝,想是因为马上的庄汉不见了。

墙上警卫的三五庄汉,一听庄门前人声吵杂,也纷纷奔了过去。

黄剑云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飞身纵至庄墙下,足尖一点,腾空而起,身形一闪,直入庄内。

墙内是一片房屋栉比的傍院,一眼望去,至少数十间,举目前看,百丈外的高楼丽阁前,一座堂皇大厅,左右有跨院,形式与‘恩平山庄’大致相同。

全庄到处灯光,而大厅上的灯光尤亮,黄剑云游目看了一眼附近,藉着暗影和房脊,直向大厅前驰去。

一阵快闪疾避,瞬间已潜至大厅对面的通阁上,隐身檐下一看,广院中正右几个仆妇庄汉在忙碌走动。

但是,灯光明亮的大厅上,却异常寂静,除了一桌丰盛酒席和侍立一角的几名小僮和侍女外,‘百步神弹’谢富安和伪装他黄剑云的‘千面神姬’俱都不见踪影。

正感迷惑不解,阁下通门内,一个神色慌张的银灰劲衣庄汉,已匆匆奔了进来,直向大厅高阶前奔去。

恰在这时,大厅檐下的角门内,也急步走出一个身穿银灰长衫,年约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来。

黄剑云凝目细看银灰长衫中年人,剑眉朗目,挺鼻朱唇,蓄着五绺短须,儒雅中透着英气,一望而知不是一般佣仆人物。

打量未完,蓦见匆匆奔向厅前的庄汉,立即招手惶声说:刘掌院,前去请任大爷的黄德可能出事了……被称为刘掌院的中年人,惊异的噢了一声,急步迎下阶来,同时急声问:马上可有血渍和打斗痕迹?庄汉急忙摇着头说:出事的地点可能不远,因为马鞍仍有余温!刘掌院一听,立即催促说:总管正陪着少爷巡视内宅,这事决不能让少爷知道,既然马鞍上有余温,坠马的地点必不太远,快派几个弟兄去看看!刘掌院一面说着,一面和庄汉又急步走出适合,直奔庄门外。

黄剑云对这位刘掌院颇有好感,觉得他对事情的处理及判断,极有经验。

这时既然知道谢富安已陪着‘千面神妪’巡视内宅,决心也进内宅看看!挺身翻至阁檐上,凌空纵至通向傍院的长廊上,直向厅后内宅的高楼丽阁间,轻巧的驰去。

绕至厅后,发现中门后面的庭院间,有一片晃动灯光,迳向这面移来。

黄剑云心中一动,急忙潜至院左的房面上,藉着房脊掩蔽向下一看,心头一沉,神情一呆。

只见一行数十人中,当前四个俏丽侍女,提着四盏明亮纱灯引路,一个浓眉环眼,花白虬髯的矮胖灰衣老人,恭谨的跟在一个与他黄剑云酷肖的黄衫俊美少年身后。

黄剑云一见那位冒充他黄剑云的黄衫俊美少年,再也无心去打量‘百步神弹’谢富安身后的七八位掌院。

因为,冒充他黄剑云的黄衫少年,既不是李嫂,也不是‘千面神妪’,而竟是不时闪过他心灵深处的纪晓燕。

他发现纪晓燕的‘变相术’的确已到了纯青火候,她不但将他黄剑云的举止神态模仿的维肖维妙,即使他黄剑云宽厚圆润的耳垂,也被她注意到了,加之她穿了一双厚底福字履,如不格外注意,很难察觉出比他黄剑云高还是低。

但是,唯一使他感到有些迷惑的,是纪晓燕身上穿着的黄缎公子衫的样式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它不超。

打量间,蓦见纪晓燕,黯然摇着头,说:儿时记忆,早已模糊,总管如不说起,我一些也不记得了。

黄剑云一听纪晓燕模仿他的声音,不由暗暗称奇,即使他黄剑云自己听来,也觉得无懈可击。

心念间,纪晓燕身后的浓眉飞髯老人,已恭谨的含着笑说:大爷和夫人罹难后,少爷即被抱至钟八弟的‘佛坪山庄’交由八弟媳照顾,这边的情形当然不记得了。

黄剑云一听老人的口气,断定即是‘百步神弹’谢富安,至于为何称‘总管’,已无暇去想它了,他记得在‘恩平山庄’的门前,听那个叫黄竹的年青庄汉,对‘穿云剑’任仕昌,似乎也是称呼‘总管’。

他虽然心中想着事情,但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纪晓燕身上穿的那件黄缎公子衫。

蓦然,他秀目一亮,突然想起那夜在‘盘蛇岭’上遇到的热心少年魏咸铭,当时就是穿的这件黄缎公子衫。

同时,他又想起第二天在‘千面神妪’的变相奇术化装室内,他曾去推那扇挂满了各式服装的内室门,纪晓燕曾惊慌失措的阻止他。

显然,纪晓燕深怕他进去发现这件黄缎公子衫和那方蓝巾,因而揭破她伪装魏咸铭前去暗示他如何三场较技胜利的把戏。

热心暗示当然对她无限感激,但是,伪称是汤丽珠的表兄,而把汤丽珠砚如蛇蝎母老虎,似乎心胸太过狭窄了。

但是,这件黄缎公子衫,应该留在终南山麓‘千面神妪’的家里,怎会又在此地被纪晓燕穿上来伪装他黄剑云呢?继而一想,顿时大怒,必是早在来此之前,‘千面神妪’和纪晓燕即已事先计划好了这项阴谋。

心念闾,正待出声招呼,一阵极速的暗器破风声,已到背后——黄剑云这时是何等身手,身形一闪横飘八尺,左手运劲一‘引’——叮的一声金属清响,一件暗器应声射在屋脊琉瓦上,一道黑影,如箭弹起,溅起无数蓝绿火花。

黄剑云挺身一跃,右手一抄,已将弹起的暗器抄住,根据手指的触觉和方才溅起的蓝绿火花,显然是一支喂有剧毒的袖箭。

急怒间,举目一看,只见数丈外的一座小阁前,赫然站着一个毡帽黑袍,马脸长须,徒手未携兵器的阴沉老人。

黑袍老人神情木然,目闪惊急,显然是被黄剑云接箭的神奇身手惊呆了。

黄剑云一见袍黑老人,断定不是李嫂,就是‘千面神妪’,为了揭穿向他暗下毒手的是谁,是以大暍一声:老匹夫还不过来受死!大喝声中,身形快如电掣,直向黑袍老人扑去——就在黄剑云的喝声出口的同时,院中也响超‘百步神弹’等人的数声怒喝:何方朋友胆敢前来惹事!怒喝声中,人影闪动,十数道人影,同时飞上房面来。

这时的黑袍老人是似看出情势不利,转身就要离去,但是,身形方自后转,黄剑云已截在身前。

黑袍老人目光一惊,立郎沉喝一声,右掌一式‘横断巫山’,猛向黄剑云劈去——黄剑云冷冷一笑,说:黔驴之技,也敢出手!手字出口,闪电旋身,左掌向外一‘引’,右手毒箭猛刺而出,一闪已到了黑袍老人的面前。

黑袍老人一掌劈空,同时感到有一股引力,身形向前一倾,不由大吃一惊,一晃黄剑云出手,知是毒箭,迅急低头——嗤——的一声,毒箭应声刺进黑袍老人的头上黑帽内。

黄剑云顺势一挑,黑袍老人同时一声惊叫,一顶黑帽应声挑了起来,一头如银白发,立即散乱垂下,遮住了黑袍老人的马脸。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房面上,突然响起李嫂的戚声疾呼:黄相公手下留情!黄剑云一听是李嫂的呼声,立郎停身收势,自然也知道黑袍老人就是‘千面神妪’的化身。

就在这时,又听身后房面上响起晓燕的戚声惊喜娇呼:云弟弟!黄剑云一听晓燕的呼声,转身一看奔来的纪晓燕,愈加怒不可抑!纪晓燕一见黄剑云铁青的俊面上充满了杀机,珠泪夺眶而出,倏然刹住身势,同时流泪戚声说:云弟弟,请你听我解释!黄剑云冷冷一笑,说:非常抱歉,在下已无心情聆听!这时依然穿着中年妇人服装的李嫂,已经神情慌急的奔过来,一听黄剑云的回答,立即焦急的说:黄相公,您这样就太委屈我家姑娘了!黄剑云一听,不由怒极一笑说:我黄剑云虽然初出茅庐,毫无经验阅历,但自信尚能辨善恶,明是非,李嫂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即将手中的喂毒袖箭举起来,继续冷冷一笑,说:万幸我闪躲得快,否则,我这时早巳气绝身死了。

李嫂一听,顿时无话可说,纪晓燕也不由掩面哭了。

立在另一房面上发楞的‘百步神弹’和七八位掌院,一听黄剑云报出姓名,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同时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来,立即将李嫂,晓燕和‘千面神妪’围在核心。

‘千面神妪’仗着一头蓬发遮住马脸,以惶愧怨毒的目光,不时游移,显然在打逃走的主意。

满面惶愧之色的‘百步神弹’,羞惭的走至黄剑云身前,抱拳躬身,恭声说:老奴谢富安参见少爷!黄剑云冷冷一笑,诋:谢老伯,你还认得小侄吗?‘百步神弹’谢富安,赶紧躬身说:不敢不敢,老奴该死,谨领少爷的重责!话声甫落,围立四周的七八个掌院,纷纷磨拳擦掌,怒声说:恭请少爷下令,属下立即捉此老贼!说话之间,四周房面上,又涌来数十持刀庄汉,团团围在远处。

蓬发遮面的‘千面神妪’,深怕‘百步神弹’谢富安认出她的本来面目,是以一直不敢发话。

这时看了眼前情势,知道应付‘百步神弹’谢富安不难,但是要想战胜黄剑云却不容易。

至于黄剑云日前在终南山盘蛇岭上较技时,为何藏拙不露,故用智谋,她实在想不出个中道理。

看看李嫂面色苍白,发楞发呆,爱徒晓燕,一直委屈的掩面痛哭,要想仗两人协力突围,已是不可能的事!如今,只有以揭破黄剑云前去终南山,要求学习‘变相奇术’以便侦察‘彩眉叟’的遗物‘小锦囊’来威胁黄剑云,怕他不放她们三人离去。

这一点,聪明过人的黄剑云岂能不知,他自然也知道素有老狐狸之称的‘千面神妪’,决不会放弃这个要胁的好把柄。

是以,首先望着李嫂,含意颇深的问:李嫂,昨天晚上,可是你亲自看见‘阴司秀才’坠崖身死的一幕?神情有些木然的李嫂,摇摇头,说:不,是我家姑娘!黄剑云看了一眼掩面啜泣的纪晓燕,知道她昨晚曾经在身后跟踪,但他却转首望着‘千面神妪’,摇动着手中喂有剧毒的袖箭,镇定的说:过去的一切,均由这支毒箭结束,彼此从此是陌路……话未说完,掩面啜泣的晓燕,忍痛哭了一声,展开轻功,直向正东驰去!李嫂一见,戚呼一声姑娘,立即展开轻功追去。

七八个掌院和围立远处的数十庄汉,见黄剑云并未下令拦截,只很纷纷闪开让燕晓、李嫂离去!‘千面神妪’冷冷一笑,正待说什么,由于晓燕离去而怒火再起的黄剑云,突然剔眉厉声说:在下数到三你还不走,形同此箭!箭字出口,手指一弹,那支毒箭立被弹起,紧接着,舒掌扬腕,暗劲一吐,喳的一声轻响,一支喂毒袖箭,立被震成数断!‘千面神妪’看得面色一变,那敢迟疑,转身狂驰如飞,直向晓燕李嫂追去。

‘百步神弹’和几个掌院以及数十庄汉们,早已惊呆了。

因为,除老主人‘彩眉叟’有这份功力外,近一二十年来,尚未见有人施展过。

‘百步神弹’谢富安,究竟是追随过‘彩眉叟’,见过大世面的人,是以,急忙一定心神,躬身说:老贼已走,请少爷厅上坐!黄剑云微一颔首,即和‘百步神弹’谢富安,飞身纵至另一房面上,飘身纵落院中,七八位掌院,也紧跟而下。

躲在房檐下的四名提灯侍女,一见少爷和总管等人下来,立即提灯前导,她们尚不知身后的少爷,又换了另外一人呢。

穿过花厅,即是中门,绕过福壁,便到了大厅的后门。

进入后厅门,肃立左右的小僮侍女们,纷纷躬身,他们同样的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少爷黄剑云。

‘百步神弹’谢富安,急上一步,肃手请黄剑云入席。

黄剑云也不谦逊,微一颔首,迳自坐在上席唯一的一张锦帔亮漆太师大椅上。

谢富安在右侧第一位上坐下,其余人等,依序入席。

肃立两边的小僮侍女们,立郎持壶满酒。

‘百步神弹’谢富安,首先起身举杯,面向黄剑云,羞愧的恭声说:老奴昔年追随老主人,南驰北奔,转战东西,不知肩负过多少次艰险钜任,尚无差池,今日竟被那老贼所乘,险些造成百死莫赎的大罪……黄剑云知道‘百步神弹’这时的心情是愧怒交集,是以,淡淡一笑,说:谢老伯请坐下,事情已过,今后任何人不许再谈它。

‘百步神弹’谢富安立即感激的说:老奴谨敬少爷此杯,以谢不责之恩!黄剑云含笑举杯,与谢富安同时一饮而尽。

其余八位掌院,再度依序报名,举杯敬酒。

恰在这时,那位身穿银灰长衫的刘掌院,已神情焦急的走进厅来。

‘百步神弹’一见,立即埋怨说:刘掌院,你去了那里?快来敬少爷一杯!刘掌院先向黄剑云行了礼,也不入座,目光一直望着‘百步神弹’谢富安,似是有急要的事要说,但又不便说在当面。

‘百步神弹’一见,立即不解的问:有什么事吗?刘掌院一阵迟疑,久久才说:请任总管的黄德,已出意外,仅空马回来了。

‘百步神弹’等人听得面色一变,正待说什么,黄剑云已淡淡一笑说:黄德已留在‘恩平山庄’马,匹是我骑回来的!那位刘掌院,顿时楞了,他简直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百步神弹’郎向刘掌院一招手,催促说:你先入座敬酒,稍时你自会明白!刘掌院虽然迷惑,但却依言入座敬酒。

‘百步神弹’一俟刘掌院敬酒完毕,立即望着黄剑云,恭声问:不知少爷何时到达‘恩平山庄’,老奴怎的未接通知?黄剑云含笑说:小侄也是刚刚到达,尚未入庄,黄德便去了。

坐在谢富安身侧的左掌院,是个蓄有短髭的中年精明人物,欠身恭声问:少爷对方才那中年妇人,似是极为熟悉!黄剑云淡淡一笑说:谈不上熟悉,只是同车前来而已!另一位虎背熊腰的右掌院,恭声说:时下武林中,仅‘千面神妪’一人精于‘变相奇术’,方才那个黑袍老者,极可能就是‘千面神妪’的化身!话声甫落,‘百步神弹’猛的一拍大腿,以恍然的口吻,怒声说:不错,一定是那老虔婆!黄剑云不便否认,但却淡淡的说:现在精于变柑奇术的人,已不止‘千面神妪’一人,不一定就是‘神妪’前辈,何况家师与她曾有数面之识,即使是‘神妪’师徒,想必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百步神弹’一听,立即正色间:少爷与那老虔婆同车,可是曾经谈及遗失老主人‘武功录’的事?黄剑云佯装毫不介意的说:这件事各大门派大都知道,已不是秘密,不过傅说是祖父老人家的‘武功录’,倒是一件可笑的事。

‘百步神弹’和九位掌院一听,俱郡惊异的楞了。

黄剑云面色一整,秀眉微蹙,别具用心的望着谢富安,迷惑的问:怎么,‘铁流星’崔老伯昔年奉命前去衡山密送祖父老人家手着的‘武功录’的事,难道谢老伯不知?‘百步神弹’谢富安听得面色一变,暗自心惊,赶紧摇着头,郑重的说:老奴一些不知啊!黄剑云谦和的一笑,说:小侄方才施展的劈空掌,就是祖父绝学的一种。

‘百步神弹’一听,似是避免说什么,仅连连颔首应是。

黄剑云如此编撰的说法,旨在降低‘小锦囊’的重要价值,而便于今后的侦察,更希望能由在座的人,传至‘追风虎’和‘穿云剑’,以及‘金眼雕’三人的耳里。

须知嗜武如命的武林人物,视金银如粪土,如果‘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知道了‘武功录’现在他黄剑云的身上,那个‘小锦囊’便变得毫无价值了。

其次,伪称武功已被他黄剑云学成,不但令‘穿云剑’四人死掉贪婪之心,兼有震赫作用,尤其说‘武功录’由已死的‘铁流星’送去,更是死无对证。

‘百步神弹’谢富安对黄剑云的武功,自是不会有所怀疑,但对黄剑云未能及时赶至‘仙狐谷’,却十分不解,因而关切的问:老主人弥留之际,曾经再三叮嘱老奴八人,务必于令年秋分那天,将‘小锦囊’交于‘逸尘仙长’和少爷,不知仙长和少爷因何没有及时前去‘仙狐谷’?黄剑云一听,不由感慨的一叹说:事情十分不巧,小侄与家师正待下山,玉女峰上的‘法空’师伯突然送去一信,传闻昔年被‘三老’逐至海外的‘二妖’又潜回中原来,因而‘法空’师伯约定家师火远前去黄鹤楼会面,以便侦察虚实,家师监于事体重大,即率小侄下山赴约,由于转道回来,秋分早巳过了。

‘百步神弹’深知二妖的厉害,不由忧急的说:二妖此番重返中原,势必前来太华山寻事,一报昔年被逐之仇,少爷应该及早准备才好!黄剑云不愿扯的太远,仅颔首表示会意,立郎改变话题问:小侄在途中即已听到风传祖父交付八位老伯转交小侄之物被叔之事,其中详细经过,不知谢老伯可知?谢富安见问,赶紧正色说:老奴一些不知,仅钟八弟秋分的那天,神色慌急的前来此地说,老主人的锦囊被劫了,而少爷和‘逸尘仙长’也没有前去。

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迷惑的说:钟老伯为人毁警,怎会让歹徒得手将‘小锦囊’劫走?谢富安毫不迟疑的忿声说: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是内奸……说至此处,面色一变,突然不说了,显然因为警觉失口。

黄剑云对谢富安的面色一变,佯装未见,立即惊异的问:谢老伯是说劫走小锦囊的是自己人?不知都是那些人知道交付小锦囊的日期,是在今年的秋分那天?谢富安见问,神色似是有些后悔,但他仍迟疑的说:除了老奴八人外,任何人不知此事。

黄剑云立即逼问了句:谢老伯以为何人的嫌疑最重?谢富安神色惴惴,显得极为不安,立却摇着头,惶声说:老奴不知,但老奴是绝对清白的!黄剑云赞许的点点头,改变话题问:听说谢老伯的铁胎弹弓,力逾百石,可否取来让小侄开开眼界?谢富安见黄剑云突然要看他的铁弹弓,神色愈显不安,但他仍转首望着刘掌院,急忙吩咐说:就请刘老弟辛苦一趟,将老朽的弹弓拿来吧!刘掌院应是起身,满面迷惑的走出厅去。

黄剑云继续含笑问:听说谢老伯的亮银弹,发射之时,破风带嘶,虽在无月之夜,亦有一道划空白光,不知共有多少颗?谢富安的额角已经渗出油油冷汗,但他仍镇定的回答说:共有十四颗,每颗都用不同的颜色,刻上老奴的匪号。

黄剑云见谢富安额角渗汗,愈加起疑,因而追问了句:都是那些颜色?谢富安毫不迟疑的说: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粉、碧、碣、磷、灰。

黄剑云肃容继续问:这十四颗银弹,现在是否齐全?谢富安见问,心头又是一震,赶紧摇着拨说:已经不全了,尚余有十一颗银弹。

黄剑云突然加重语气问:遗失的三颗中可有一颗是绿字的?谢富安见问的是绿字弹,心情似乎安定了不少,立即恭声说:是的,少爷,三颗中有一颗是绿字的。

黄剑云俊面深沉,眉透煞气,但却镇定的问:这颗绿字弹,失落在什么地方,老伯可还记得?谢富安毫不迟疑的说:老奴记得,三年前‘穿剑云’任大哥七秩大寿,有人提议献技祝寿,老奴别无所长,立即拉弓搭弹,射击一只凌空飞过山庄上空的野雉,老奴为了表演精彩,讲明要把那只野雉的尾翎射下来,一对雉翎应弹落下,但是那颗绿字银弹,却无法再找回来。

黄剑云蹙眉沉思,久久才问:当时寻找银弹时,派了多少人前去?谢富安想了想,迟疑的说:大都是‘恩平山庄’上的庄汉,‘铁流星’崔二哥,‘金眼雕’赵六弟,以及‘追风虎’钟八弟的随员,也大都参加了寻找工作。

黄剑云回想前晚在‘华寿山庄’庄后发弹射晕‘金眼雕’赵世钦的蒙面黑衣人,身材似乎不如‘穿剑云’魁伟,但在座的谢富安,而又比那人肥胖了一倍,那个蒙面人,显然是另外一人。

‘四大金刚’中,有两人不是相似体型,而‘金眼雕’赵世钦,又当场被射晕厌,剩下的一人不是‘追风虎’还有谁?正在沉思,又听谢富安继续说:任大哥知道老奴极为珍视那颗银弹,是以第二天他又亲率全庄人员,找遍了半山,依然徒劳无功。

黄剑云心中一动,突然间:老伯可还记那天提议献技祝寿的那人是谁吗?谢富安摇摇头说: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恩平山庄’上的掌院李自明!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又觉得‘穿剑云’的嫌疑为重了,那个蒙面黑衣人,也许就是祝寿筵上提议献技祝寿的掌院李自明。

心念未毕,前去取弓的刘掌院,已将‘百步神弹’谢富安的铁胎弹弓取来。

谢富安一见,急忙起身将弓按过,双手将弓捧至黄剑云前面,同时恭声说:少爷请看,这便是老奴浪得一点虚名的银背铁胎弓!那位刘掌院提着弓一进厅门,黄剑云便看出不是前夜蒙面人持用的那柄黑弓,因为谢富安的弹弓,尚有一道亮银弓背。

这时谢富安将弓捧过来,立即撤椅起身,双手将弓接过,弓一入手,份量极重至少三十余斤。

定睛细看,弓干黝黑,背镶亮银,长度足有四尺,弓弦粗大,隐泛金光,似乎不是普通兽筋,架弦的弓鞘上,尚镶有两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闪闪生辉,耀眼眩目,显然是两颗夜明珠。

尤其弓弦中央的弹座,非金非铁,坚靶无比,显然是特制的珍贵金属。

‘百步神弹’谢富安,见黄剑云对他的弹弓刻意监赏,十分得意,圆胖的老脸上,抖撇着豪气,方才惴惴不安之色,早已一扫而光了。

黄剑云一看谢富安的神色,断定他极为珍视这柄弹弓,因而赞声说:谢老伯的银背铁胎弓,果然名不虚传,确是当今武林中少见的一柄宝弓!谢富安一听,愈加得意,立即恭谨怂恿说:少爷不妨试一试,是否有百石之力!黄剑云欣然应好,并未拉架作势,就在椅前,三指扣弦,向内一拉,弓形满月——谢富安并不觉得震惊,因为他觉得黄剑云既然已学成了老主人‘彩眉叟’的全部绝学,拉满他的铁胎弓,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是九为掌院,却都看得个个目瞪口呆,尤其弓举水平,并未作势,这份功力,该是如何惊人?黄剑云连拉三次,弓弓圆满,将弓交还给谢富安,依然是脸不红,气不喘,同时,含笑赞声说:谢老伯这柄弓,恐怕至少有百二十石!谢富安愉快的哈哈一笑,也赞声说:少爷拈弓便知弓力,老奴着实佩服,不错,这柄弓的弓力,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二十石。

说话之间,顺手将弓挂在厅柱上。

由于黄剑云问得是绿字弹,谢富安的惴惴心情早巳平静下来。

因为另外两颗银弹,是在他尚未追随‘彩眉叟’之前丢失的,他深怕昔年在黑道中种得孽债会与黄剑云有关,是以心惊不安。

三杯下肚,又将谢富安的豪兴引起,讲述了不少有关他的当年勇,和追随老主人南驰北奔,以及‘彩眉叟’与‘枯竹老人’,‘金髯翁’三人昔年争夺武林第一的事迹。

谢富安最后谈到‘彩眉叟’卧病弥留之际,黄剑云心中一动,突然关切的间:谢老伯,当时祖父在弥留之际,除了那个‘小锦囊’外,还有什么东西交付给八位老伯?谢富安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再也没有什么了!黄剑云根据‘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两人的说法,断定祖父是在单独的情形下将‘墓地图’交给了‘穿云剑’,因而不自觉的说:稍时一问任老伯,也许就知道了!谢富安遇事较粗心,并未注意黄剑云的话意,反而惊异的问:怎么,少爷今夜还要转回‘恩平山庄’去?黄剑云正悔失口,这时赶紧颔首说:小侄来时曾与任老伯讲妥,事毕即回‘恩平山庄’,今夜如不回去,任老伯必不放心,也许会赶来此地!谢富安知道‘穿云剑’是黄剑云的来来岳父,自然知趣,立即望着另一位年青掌院,吩咐说:陈老弟,你去招呼一声,给少爷另备一匹快马!年青掌院恭声应是,起身离席,迳自走出厅去。

谢富安捻着飞髯笑一笑,似是想说,而又不敢说的笑着说:少爷艺满回来,第一件事必是重振昔年门声,偌大的黄府……咳咳……少不得要有一位主内的……啊,少夫人……黄剑云俊脸一红,赶紧含笑正色说:家门声威未振,怎能先谈婚事?谢富安一听,也正色说:少爷在外奔走,八大庄院岂能无人坐镇?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自然仍由四位老伯照顾!谢富安放肆的哈哈一笑,豪放的说:老奴四人还要追随少爷左右,听候吩咐,谁还愿呆在家里等死?说罢,未待黄剑云发话,立即压低声音,故作神密的正色说:少爷,不是老奴故意奉承未来的少夫人,任玉蓉那丫头……说此一顿,突然惊觉失口,通红着老脸不敢再说了!黄剑云虽说不谈婚事,但心里却也希望先知道一些有关未婚妻任玉蓉的事,是以,对谢富安称丫头的事,也不为忤,因为在谢任两家的私交上,任玉蓉原就应该呼谢富安谢叔叔。

这时见谢富安突然不说了,不自觉的催促说:你说下去!谢富安老经事故,焉能看不出黄剑云的心意,于是胆气一壮,继续得意的说:不是老奴赞您少爷有福,也许多亏老主人有眼光,未来那位少夫人,真是出落得天仙一般,人又文静,诗,书,琴,画,又无一不通,无一不精……黄剑云听得正入神,谢富安突然不说了,最令黄剑云不解的是谢富安的老脸上,有着浓厚的婉惜神情。

谢富安看了黄剑云一眼,终于继续说:可惜,就是对武艺不感兴趣!黄剑云一听,原来是不会武功,立即不以为意的笑了。

谢富安一足,立即正色说:少爷,咱们太华黄府八大庄院,虽然环绕半山,也有百里方圆,乘轿子要走两三天,少夫人不会武功,这不能说不是美中不足的缺点……黄剑云淡淡一笑,正感无话可说,那位姓陈的年青掌院,已由厅外走进来,同时躬身说:马已备好!黄剑云一听,趁机看看厅外夜色,立即超身说:天色已经不早,小侄该走了,改日再与老伯长谈?谢富安急忙起身,连声应好,即率九位掌院恭送。

厅阶下是座方磺铺地的广院,通阁以外尚有一道灯火通明的短廊,直达庄门楼下。

走出庄门,一名庄汉立即拉过来一匹鞍镫俱新的神骏白马。

黄剑云尚有话要与谢富安单独商谈,立即望着九位掌院,谦和的说:你们九位请止步吧!九位掌院俱是久历江湖的人物,自然明白黄剑云的意思,是以,同时止步躬身说:少爷慢行,请恕属等不远送了?黄剑云颔首答礼,也不拉马,沿着庄道,迳自向前走去。

谢富安何等人物,早在庄汉手中接过马来,跟在黄剑云身后。

走出松林,已是八大庄院的环山庄道,黄剑云首先停身,凝神听了一下四周动静,即在怀中将那颗绿字银弹取出来,同时含笑说:谢老伯,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掌心上的那颗绿字银弹,送至谢富安的面前。

谢富安一看,面色大变,不由震惊的低声问:这颗银弹怎会在少爷身上?黄剑云莞尔一笑,说:这是小侄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捡到的,现在仍由你将它收起来吧!说话之间,将银弹塞进谢富安的手内,继续正色说:捡回此弹的事,目前仍不宜张扬出去!谢富安连连颔首应是,但他仍忍不住敏感的急声问:少爷可是认为这颗银弹与老主人的‘小锦囊’被劫有关?黄剑云毫不迟疑的宽声说:也可说并无关联,只是有人想利用这颗银弹达戍他的阴谋罢了!‘百步神弹’谢富安的个性较粗暴,这时一听,自然怒火高升,但他仍压抑着怒气,低声说:老奴认为利用这颗银弹陷害老奴的人,就是用迷香劫去‘小锦囊’的人!黄剑云点点头,趁机镇定的问:听说八位老伯中,以‘铁流星’崔老伯擅用迷香,不知他去世之后,谁将他的迷香拿去,还是赠给了那一位老伯?谢富安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谁也没赠,崔二哥弥留时,曾经一再叮嘱崔二嫂要将他那对心爱的迷香玉兔古玩,随同他的尸体一并入殓,放进棺内。

黄剑云听得心中一动,立即追问了句:入殓时都有那些人在场?谢富安略微想了想,说:尸体入殓时,老奴抱头,‘金眼雕’赵六弟扶脚,‘穿云剑’任大哥和‘追风虎’钟八弟分别在左右照拂!黄剑云一听,立即关切的问:那对小兔子是什么时侯才放进棺内?可是由崔夫人亲自经手?谢富安的思维,似是又陷入当年‘铁流星’入殓时的悲戚气氛里,是以,黯然一叹,说:盖棺之时崔二嫂已哭得死去活来,曾经数度晕厥,那还有心管那些事?当时那对小玉兔是请任大哥放入棺内的!黄剑云听罢,觉得事情已经明朗化,已无再问必要,断定隐身‘仙狐谷’,暗施迷香,劫走‘小锦囊’的人,就是‘穿云剑’任仕昌无疑了。

于是,由谢富安手中将马接过来,同时谦和的说:谢老伯请同吧,小侄走了!说罢,飞身纵至马上。

谢富安立即抱拳恭漀道:明晨老奴再去为少爷请安!黄剑云立即阻止说:不必了,有事我自会派人来请你!你字出口,轻抖丝缰,白马放开四蹄,沿着来时的山道,向前如飞驰去。

黄剑云同头再看,‘百步神弹’谢富安,仍立在原地目送。

胯下的白马,较之方才的黑马快多了,只听蹄声如雨,风声呼呼,两侧景物倒逝,不足半个时辰,已过了‘铁流星’荣祥山庄外的庄口。

黄剑云一面任由白马飞驰,一面想着稍时间到‘恩平山庄’,如何逼令‘穿云剑’任仕昌,伏首认罪,交出‘小锦囊’的事。

但是,想到未婚妻任玉蓉,对‘穿云剑’的治罪,又不能不有所顾虑!想到任玉蓉,在他黄剑云的脑海里,便立时浮上一位美丽如仙,文静端庄的绝色少女的想像影子来。

根据‘百步神弹’谢富安的赞美,任玉蓉可能是一位知书达礼的贤德妻子,而不像汤丽珠纪晓燕那样任性精灵。

一想到纪晓燕,顿时想起方才她掩面哭着离开‘华松山庄’的一幕,看她那样伤心,也许真的另有苦衷!但是一想到‘千面神妪’背后偷袭,险些中了她暗发的毒箭一事,便不由得怒火倏起,恨恨的咒一声老狐狸。

心念未毕,胯下白马昂首发出一声长嘶。

这时夜阑更深,一声长嘶,群峰回应,余声历久不绝。

黄剑云知道快到了,举日一看,一里外的山腰上,果然现出一片灯光。

一里多路,片刻已到,黄剑云一拨马头,直向半岭上的庄门前驰去。

尚未到达,即见‘穿云剑’率领着十数重要人员,早已站在灯火通明的庄门前恭迎了,只是不见了任大春。

到达门前,飞身下马,‘穿云剑’早已恭谨的含笑迎了过来,同时抱拳恭声说:老奴率领各院掌院,在此恭候少爷多时了!黄剑云一面将马交给接马庄汉,一面愉快的含笑说:让诸位久侯了。

‘穿云剑’接着躬身肃手说:请少爷厅上坐。

黄剑云微微一颔首,举目一看,秀目不由一亮——只见中央屏门大开,宽广高阔的天庭内,灯光如昼。

进入屏门,方始发现青砖铺地的广院中,打扫得清洁一新。

大厅阶高九级,立柱,飞檐,金花,敞门,立身院中,无法看清厅内的陈设,但在明亮的灯光下,却能看到厅上金碧辉煌的画栋雕梁。

厅檐下,分别肃立着数名背刀庄汉,显然是警卫,登上厅阶,方始发现后厅巨幅金屏下,尚立着八名侍女。

中央一张汉玉长桌,桌后仅置一张锦帔大椅,地上一张巨大绒毯,铺满了整个内厅,其余桌椅,均远远的放置在后厅的两边。

来至玉桌前,‘穿云剑’急上两步,肃手恭请黄剑云入座。

黄剑云略微颔首,立即进入桌后,但并未就坐。

‘穿云剑’恭立在桌侧。

即向立在外厅内缘的十位掌院,吩咐说:各院掌院先来参见少爷!十位掌院一听,一字并肩,急步向内厅走来。

黄剑云这时已认定前夜以绿字银弹射晕‘金眼雕’的,就是‘穿云剑’派去的心腹人,是以,特别注意十位掌院前进的步履。

因为,前夜他曾以‘阴司秀才’的铁骨褶扇,掷中黑衣蒙面人的小腿,当时他的功力虽然没有此刻雄厚,但是蒙面人要想步履自如仍不可能!但是,急步走进内厅来的十位掌院,个个步履轻快,没有一人的小腿走路不自然。

十位掌院,同时施礼,齐声报名,黄剑云无法听出那一人是当初提议献技祝寿的李自明。

当然,在此时此地,自是不便指名询问,只得先拱揖还礼。

‘穿云剑’一俟十位掌院退至外厅,继续吩咐说:各院掌院,依序率颁弟兄进见……话未说完,黄剑云立即阻止说:今夜天色已晚,明日再见不迟,小侄有些倦了。

‘穿云剑’一听,立即恭声说:即然如北,请随老奴至‘远瞩阁’安歇!黄剑云颔首赞可,早有四名侍女,勿勿提起纱灯在前引导,‘穿云剑’则随在黄剑云身后,迳由后厅门走出厅来。

进入中门,即是通厢,穿过花厅,即是一座雄峙中央的富丽高阁,紧临阁后,即是三重琼楼。

这时,阁前院中立着两名仆妇,两名侍女,一见黄剑云走下花厅,立即施礼恭迎。

黄剑云仰首一看,发现高阁两层,朱漆彤栏,在琉瓦飞檐下,悬着一方金匾,上书三个黑字,‘远瞩阁’。

阁上灯光明亮,通天落地花窗,左右各有一道朱栏飞桥,直通阁后的左右琼楼,形式壮观,建筑富丽。

黄剑云根据阁名判断,立在高阁上凭拦眺望,半山以下的峰岭叠嶂,必可一目可览。

进入阁厅,陈设雅洁,漆几亮桌,长案古玩,壁上山水字画,大都出自名家。

走至桌前,黄剑云反而望着‘穿云剑’肃手说:任老伯请上坐。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穿云剑’的眉宇间,似有忧郁之色。

‘穿云剑’见黄剑云不登阁楼,断定还有话要谈,于是微一躬身,谦逊说:老奴不敢,还是少爷上坐。

这时早有一名侍女,为‘穿云剑’移过一张漆椅,就放在桌前左侧五尺处,以便应对。

黄剑云不再谦逊,郎在首席大椅上坐下。

‘穿云剑’一俟黄剑云落座,立即望着静立阁外的侍女们,忧郁的吩咐说:快请小姐前来参见少爷!黄剑云正待问‘穿云剑’小锦囊的事,那有心情接见任玉蓉,是以急忙阻止说:天色已晚,何必再劳蓉姊姊前来。

‘穿云剑’一听黄剑云称爱女蓉姊姊,忧郁的老脸更加黯然,于是,强自含笑说:小女久侯多时,就在傍院,礼应参见。

黄剑云对‘穿云剑’坚持要任玉蓉来见,既迷惑又费解。

根据‘穿云剑’老脸上的忧郁神色判断,可能是自知偷劫小锦囊的事,终有一天会被查出来。

但是,谈到任玉蓉时,忧郁的脸色又变得黯然,也许是想到一旦东南事发,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如今,坚持要任玉蓉前来,如果判断的正确,必是想利用任玉蓉的关系,求得宽恕和谅解。

心念间,侍女早已送上一个盖碗香茶来。

也就在这时,左通厢的门下,已传来一阵叮当环佩声响,同时有一蓬灯光射至院中。

黄剑云一听环佩轻响,顿时心跳怦怦,温玉般的双颊也不由飞红。

因为任玉蓉与其他少女不同,她不但是他一生中甘苦与共的终身伴侣,也是举世闻名的‘太华黄府’的女主人。

尤其,任玉蓉的贤淑与否,关系他一生的事业与幸福,而最重要的还是能否管御八大庄院的事务和婢仆,使他远游而无后顾之忧。

心念间,两个提灯侍女在前,四个俏丽的女孩在后,簇拥着一位秀发高挽,缀佩挂环的肥胖素裳少女,迳向阁上走来,显然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任玉蓉。

素裳眫女微垂螓首,姗姗莲步,秀发上的含珠凤钗,巍巍颤动,左右两耳上的金耳坠,也随着莲步摇摆不停。

黄剑云对任玉蓉的肥胖娇躯,毫不在意,他认为‘穿云创’的身材魁梧,生的女儿自然也是身躯高大之人。

素裳眫女一进阁厅,黄剑云立即微红着俊面,由椅上立起来。

‘穿云剑’见黄剑云立起来,他自然不能坐着,是以,很不自然的也站起来。

素裳胖女来至近前,面向黄剑云敛衽一福,以略显沙哑的声音,娇声说:小女子任玉蓉,参见少爷!黄剑云并不觉得任玉蓉的声音沙哑难听,依然微红着俊面,拱手谦和的说:蓉姊姊请觅礼,请坐!说着,肃手指了指下面一张亮漆大椅子。

‘穿云剑’一见,立即望着素裳胖女不耐烦的命令说:已经见过少爷了,下去吧!素裳胖女一听,低声应是,再度一福,转身向阁门走去。

走至阁门处,突然间眸转头,向着黄剑云裂嘴一笑,极轻快的走出阁去。

他不回头一笑还好,她这一笑,简直把黄剑云吓呆了。

一张南瓜脸,涂满了铅粉脂胭,粗眉,杏眼,蒜头鼻,高颧,黄牙,厚嘴唇,这那里是天仙,简直是阎王奶奶驾前的女判官。

黄剑云狠命的摇摇头,定一定心神再看,虽然倩影已杳,但仍传来阵阵悦耳的环佩叮当声!想到‘百步神弹’的刻薄讽讥,不由气得浑身只抖,恨不得插翅飞到‘华松山庄’,将谢富安暴打一顿,方出心头之气。

一直陪立的‘穿云剑’任仕昌,兄黄剑云俊面苍白,冗立发呆,不由黯然一叹,低沉的说:小女蒲柳之姿,怎能配少爷英俊才郎,孩提婚姻,只是老主人一句戏言……黄剑云一听,愈加怒不可抑,不由愤声说:男女婚姻,三生注定,岂能违悖天意?况且蓉姊姊,五官不缺,四肢整齐,既无败德之事,又未犯七出之律,仅凭貌丑而解除婚约,岂非不义?不遵先祖之命,擅自变更,乃属不孝之人,难道任老伯愿小侄做个贪姿色,使意气,不义不孝之人?‘穿云剑’神色惶惭,满面油汗,不停的躬身应是。

黄剑云心境不稳,情绪激动,自知无法静下心来与‘穿云剑’谈小锦囊的事,是以继续沉声说:小侄已经倦了,老伯有话明天再谈吧!‘穿云剑’不敢多说,看也不敢看黄剑云一眼,躬身应了声是,迳自走出阁门去。

黄剑云越想越气,他并不是因为自己娶了一个丑陋的妻子而懊恼,他气的是‘百步神弹’谢富安,居然敢在席前骗他任玉蓉美若天仙。

是以,一俟‘穿云剑’走出院门,迳自向阁楼梯口走去。

立在门外的两名少女一见,急忙跟在身后。

黄剑云刚刚走至梯口,发现两名侍女跟在身后,立郎停身沉声说:你们不必上来了!说罢登梯,迳向阁楼上走去。

刚登了四五级,蓦闻身后一名侍女,惶惧而嗫嚅的低声说:少爷……黄剑云一听,只得停身,回头一看,发现两个侍女,粉面苍白,浑身发抖,因而惊异的问:什么事?两个侍女和黄剑云闪辉的目光一相触,同时惊得低下了头,久久才嗫嚅着说:小姐可怜……黄剑云一听,原来是小姐可怜,不由沉声说:我知道了!说罢,迳向阁楼上,快步走去,因为他知道,任玉蓉和他有一半的相同命运,那就是在任玉蓉六岁那年丧失了母亲。

楼下的两名侍女,见少爷说知道,自是不敢再说什么,立即退了出去。

黄剑云匆匆登上阁楼,发现两名侍女立在寝室门前,是以,立郎挥手说:关掉纱灯,你们也休息去吧!两个侍女,裣衽应是,立即将外间的四盏纱灯放下来。

黄剑云进入室内,紫檀床上已置好了锦枕绣被,一座高约四尺的落地烛台上,熊熊的燃着一支红烛,室内光线,极为柔和。

南北两面,通天花窗,一张紫檀玉桌,放置中间,窗前各置两个高几盆花,室门的板壁上,悬着一幅横柚山水,似是唐寅亲绘的‘岚光烟波’。

黄剑云的心情虽然已逐渐平静下来,但他仍无心去欣赏壁上悬的那幅名画‘岚光烟波’。

他和衣倒在床上,顺手拉开绣被覆在身上,右手中食两指一弹,立即将烛震熄,窗外阁檐下的灯光,立时透进来。

他的心情虽然已经静下来,但他仍然无法入睡,即使他想着如何尽快找到基地图,将洞中奄奄一息的两位老人家送回祖父的墓地去,那张南瓜脸,蒜头鼻,回头一笑的厚嘴唇,仍在他的脑海里,拂之又来,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内府和‘恩平山庄’上,已完全没有了声息!黄剑云惊觉时候不早了,注意一听,已是四更天了。

就在这时,阁外嗖的一声,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紧接着,阁檐灯光的反射下,花窗上已多了一个劲装背剑的身影。

黄剑云根据那入的身高和体型,一看便知是‘穿云剑’的儿子任大春。

只见任大春,首先将耳附在窗缝上听了听,接着由怀中取出一件小巧的东西来。

黄剑云一见,大吃一惊,任大春拿出来的小巧东西,由映在窗上的阴影看来,正是怀中同一体型的迷香小玉兔!一想到迷香,黄剑云不由大喝一声!什么人?窗外的任大春,吓得身形猛的一战,但他仍毅然将小玉兔戳破窗纸,猛地吹进一口浓浓的白烟。

黄剑云一见,那敢怠慢,一掀绣被,飞身纵出室外,直奔阁外的栏台。

急忙游目一看,发现那位刘掌院,正率领着四名劲衣背刀庄汉,踏着房面,飞身向这面驰来。

黄剑云一见,知道是刘掌院值夜,想是听到了他方才的大喝,特的赶来察看,是以,急声说:刘掌院,快去请任总管来。

疾驰而来的刘掌院,急忙刹住身势,但仍关切的问:少爷没有什么吧?黄剑云故意加强语气说:还好,险些中了那人的迷香。

刘掌院惊异的噢了一声,带着四名庄汉,转身向东驰去。

黄剑云根据任大春持有迷香玉兔古玩,真像业已大白,稍时‘穿云剑’到来,必须设法令他自动交出‘小锦囊’来。

继而一想,灵智一动;顿时想起一个好办法来,于是折身奔进阁门。

但是,尚未到达寝室门口,已有一丝迷香气味扑来,而且,头脑也有些昏眩。

黄剑云这一惊非同小可,双足一蹬,飞身退了出来,但是,他必须在‘穿云剑’未到达前,进入室内。

紧急合,正感无法进入室内,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金髯翁’赠给他的那瓶‘解毒补血丹’。

于是,急忙探手怀中,将那个翡翠小绿瓶取出来,拔开瓶塞一倒,绿光一闪,异香扑面,竟是一粒绿中泛蓝的豆大药丸。

黄剑云再不迟疑,立即放入口内,药丸入口即溶,异香满口,方才那丝昏眩也消失了。

有了这粒‘解毒丹’,黄剑云的信心大增,立即奔进寝室之内,果然不再觉得有迷香气味了。

他首先将巨烛燃起,接着由怀中将在荒冢前捡起的那具玉兔古玩取出来,就在方才任大春施放迷香的窗纸上,又用玉兔戳了一个大洞,又吹了一口浓浓的迷香。

就在这时,阁外已傅来一阵急速的衣袂破风声!黄剑云知道是‘穿云剑’赶来了,立即在室内来回的急急踱着步子,作出十分震怒的样子。

果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穿云剑’和刘掌院,飞身扑进开门来,黄剑云一兄,秀眉飞剔,脱口怒声说:小心室内有迷香!刘掌院一听,大吃一惊,急忙飞身退了出去。

但是,面色苍白,神情惊惶的‘穿云剑’,却毫无顾忌的冲进室内来。

萤剑云一见,断定‘穿云剑’在刘掌院向他报讯时,便暗中用了解药,否则,室内如此浓重的迷香,他焉敌进来?心念间,‘穿云剑’早已惶急的恭声问:少爷,是怎么回事?黄剑云见问,深怕有刘掌院在场谈话不便,首先遣走了刘掌院,这才毫不客气的怒声说:赫赫武林第一世家的黄府内宅,居然有肖小潜入而不知,一旦发现,又让他从容逸去,这件事如若张扬出去,岂不让黑白两道的豪侠笑掉大牙?‘穿云剑’自然想到是他那个平素桀傲不顺的儿子干的,但是,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敢先行承认,是以恭声说:老奴已命各掌院将庄墙封锁,不知少爷可将那贼的容貌看清楚?黄剑云心中暗恨‘穿云剑’狡猾,但表面却怒恼的说:那人轻功精湛至极,对本府的路径环境似乎也极熟悉,待我追至后窗,那贼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穿云剑’目光一阵游移,别具用心的说:时下武林中,以轻功精湛著名的,除了钟八弟外,还有……黄剑云一听,知道‘穿云剑’又在施展嫁祸的诡谋,是以未待对方话完,立即沉声问:还有谁?‘穿云剑’见黄剑云目光威棱,满面愠容,只得改口说:那人远在天南,不可能是他!黄剑云立即追问了句:这么说方才前来施放迷香,企图杀害小侄的,可能就是钟老伯了?‘穿云剑’自然不敢肯定的说是,只是闪烁的说:老奴是根据少爷指那人的轻功精湛,因而联想到钟八弟。

黄剑云故意提醒说:可是那人对内宅的路径也极熟悉。

‘穿云剑’毫不迟疑的说:这座‘远瞩阁’,原是老主人的安歇之所,钟八弟经常来此请示事宜,对附近建筑通道,自然也极熟悉。

黄剑云暗恨‘穿云剑’狡滑,知道不设法先扰乱他的心绪,使他不能集中脑力去运用智谋,休想将‘个锦囊’逼出来。

是以,他首先在室内踱了几步,然后停身,蹙眉沉思,久久才自语似的说:晤,极可能是钟老伯……唔,可能就是他?说此一顿,突然又望着‘穿云剑’不以为然的说:可是钟老伯尚不知小侄已经回来呀?由于黄剑云对‘追风虎’的怀疑,‘穿云剑’不安的心情已渐平定,是以正色说:老奴敢肯定的说,少爷同府,钟八弟三更以前便知道了。

黄剑云惊异的噢了一声,沉声问:你是说庄上有钟老伯的亲信,早已前去通了消息?‘穿云剑’立即颔首说:老奴早知此事,只是始终查不出是谁?黄剑云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谎:由此地到‘佛坪山庄’中途尚需经过‘丧门钉’简老伯的‘朝阳山庄’,要绕过整个东麓,才能到达,这等远的距离,设非这个暗通消息的人乘马,否则,今夜那人便赶不回来,难道庄上有人乘马出去,或有人一夜不归,那些守门的庄汉和值夜的掌院,竟会不知不成?‘穿云剑’身为黄府总管,自然不敢说不知,只得改口说:钟八弟既然能派人在本庄卧底,‘百步神弹’谢三弟处,自然也少不了有人。

黄剑云故意不以为然的问:钟老伯如此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穿云剑’一听,不自觉的沉哼一声,忿忿的说:还不是为了老主人命令老奴八人交付给少爷的那个小锦囊!黄剑云一听,洋装毫不在意的噢了一声,淡然一笑,说:原来是为了那个!‘穿云剑’对黄剑云回府后,只字不谈小锦囊的事,十分诧疑,这时听了黄剑云的口气,不由焦急的说:少爷,听说小锦囊内是老主人亲手撰著的‘武功录’……话未说完,黄剑云已忍不住失声笑了,同时笑着说:这简直是胡乱揣测,祖父乃武林第一高人,武功浩瀚如海,掌、剑、神功,俱有超人之处,他老人家手着的‘武功录’共分‘天、地、人’三部……‘穿云剑’一听,面色立变,不自觉的插言问:少爷怎么知道?黄剑云立即正色说:不瞒老伯说,祖父当年拜托家师‘逸尘仙长’将小侄带往衡山学艺之初,便派人将手着的三本秘笈送去衡山交给家师了,否则,小侄那有今日功力?‘穿云剑’听罢,顿时楞了,老脸上充满了懊悔神色,这时他才明白,黄剑云何以未将小锦囊被劫的事放在心上。

黄剑云见‘穿云剑’发楞,立即傲然一笑,问:怎么,老伯可是不信?说着,故意炫露的举起右手,以‘枯竹指’的‘弹’字诀,中食两指向着花窗一弹,噗的一声轻响,窗纸应声而破,一缕劲风,破窗而出——‘穿云剑’一见,面色大变,不由赶紧解释说:少爷功能揑指断剑,老奴怎会不信?只是不知老主人那样慎重交给老奴八人的小锦囊中,究竟是什么东西?黄剑云淡然一笑说:任老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的会猜不出最信任你的老主人的心事?说话之间,特的将信任两字加重了语气。

‘穿云剑’一听,痛悔难当,懊恼至极,不由自主的右拳猛的击了一下左手掌心,同时,恨恨的说:我怎的竟会猜不出老主人在试探我等八人的‘忠贞’问题?黄剑云一听,深觉机会难得,趁础急声问:听说祖父老人家,私下曾经交给你一幅‘墓地图’?‘穿云剑’一听,悚然惊觉自己失态,立即正色说:没有啊,老主人从未私下里交给过老奴什么东西!黄剑云见‘穿云剑’不承认,只得毫不为意的笑一笑,改口问:对钟老伯擅入内宅,施展迷香的事,你看应该如何使他俯首认罪?‘穿云剑’佯装沉吟,久久才说:老奴预备明晨,将少爷回府的事通报各庄院,晚间在大厅上设筵为少爷洗尘,钟八弟如果前来赴筵,老夫自会见机行事……黄剑云哂然一笑,极具信心的说:哼,恐怕他这时早已携着全家大小,逃之天天,流浪天涯去了?‘穿云剑’一听,不由惊异的问:少爷怎知?黄云剑立即正色道:有了这东西在小侄手里,他还敢来吗?来字出口,左袖一抖,久已藏在袖内的迷香小玉兔,飞射而出,直射‘穿云剑’的胸前。

‘穿云剑’一脸迷惑,伸手将小玉兔接住,低头一看,浑身不由一战,面色大变,神情一呆,立即望着黄剑云,震惊的问:少爷怎会有这东西?黄剑云又哂然一笑说:方才那贼人用这东西戳破窗纸时,小侄这么一招手——手字出口,暗凝功力的‘金髯掌’,即展‘吸’字诀,右掌向着‘穿云剑’一招,亮光一闪,小玉兔又飞回到黄剑云的掌心上。

‘穿云剑’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不解的问:怎么?任老伯认得这东西?‘穿云剑’定一定神,只得惶声解释说:这是崔二弟的心爱古玩,他大殓时是老奴亲手放进棺内的,不知怎会又在此地出现,所以感到意外。

黄剑云觉得‘穿云剑’果然称得上老奸巨滑,什么事都否认,唯独这件人尽皆知的事,承认小玉搜是他亲手放进棺内的。

于是,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正色说:照这样说来,如果崔老伯的坟墓未被挖掘,便是这—种小玉兔并不止这一个,我看你还是专程去一道‘荣祥山庄’,问一门崔夫人!说着,又将小玉兔交还给‘穿云剑’,缘续说:小侄已经倦了,你也一夜未曾睡好,有话明天再说吧!‘穿云剑’焦急万分,冷汗油然,恨不得马上离开黄剑云,这时一听,连声应是,躬身退出室门,转身纵出阁外。

黄剑云不敢怠慢,扬腕震熄了巨烛,飞身纵至阁门,悄悄探首一看,在蒙蒙的月光下,一道快速人影直向正西驰去,‘穿云剑’显然是去‘荣祥山庄’找崔夫人。

看了这情形,心中不禁有些失望,但,那道人影一闪,竟沿着房面,折身直奔正南。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喜,老奸巨滑的‘穿云剑’果然中计真。

于是,身形一闪,贴着阁壁向西,沿着通向东楼的天桥,轻灵的向上纵去。

到达东楼瓦脊上一看,‘穿云剑’正沿着旁院房面奔向花园。

花园的园门就在正楼的后面,是以,黄剑云飘身而下,直入园内,藉着花树掩蔽,极快的隐在假山后。

再看‘穿云剑’,越过小亭朱桥,正向大荷池后面的观花厅驰去。

只见‘穿云剑’到达花厅阶前,仅以炯炯的目光看了园内一眼,立即飞身纵进花厅内,折身直奔东间。

黄剑云不敢怠慢,屏息提气飞身纵起,轻灵的落在东间窗下,立即以指沾舌,在窗纸上戮了一个小洞。

眇目向内一看,室内漆黑,在东北墙角处,似是有一团蠕动黑影,正在翻动什么东西,无法看得清楚。

正待集中目力,室内喳然一响,火光立现,‘穿云剑’已晃亮了火褶子。

只见一张长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罩头盔,和一卷形似大氅的黑色衣物。

‘穿云剑’呼吸急促,神情紧张,老脸上已是汗下如雨,他匆匆将那卷大氅分开,另一个同样精致的小玉兔,赫然现出来。

黄剑云看了毫不惊异,因为这是他早已料到的事,不过他对那个罩头盔和大氅却十分注意,但绝不是那个黑巾蒙面黑衣人穿的。

但是,‘穿云剑’一见大氅中的另一个小玉兔,却猛的一跺脚,忿怒的叹了口气,卜的一口吹熄了火褶子。

黄剑云知道‘穿云剑’要出来了,飘身一闪,立即隐在一株花树后。

果然,一阵门响,‘穿云剑’飞身而出,胁下挟着那卷大氅和罩头盔,展开轻功,直向正西如飞驰去。

黄剑云自是不会放弃这个追踪的大好机会,他断定‘穿云剑’不是去取小锦囊,便是去找他的同谋者,当然就是那夜以绿字弹射击‘金眼雕’的人。

心念间,屏息向前追去,追出花园矮墙,竟是一排铁窗铁门的青苍石室,至少有六七间之多,而在中央第三间的铁栅石窗内,尚有微弱灯光射出来。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知道这是‘恩平山庄’的监禁室,那间有灯光的石室内,必是有违犯庄规的人监禁在里面。

心念间,蓦见急急飞驰的‘穿云剑’突然在有灯光的石室前刹住身势,竟走至铁窗前向内偷看。

黄剑云急忙闪身暗处,感到非常迷惑,心想,莫非那夜射晕‘金眼雕’的蒙面人已被禁在石室内,而‘穿云剑’前来,正是要下手杀之灭口?心念未毕,石室铁窗内,突然传来一声悲痛凄切的娇声低呼:爹,爹……黄剑云听得浑身一战,脑际轰然一响!-------------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忆文《剑花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