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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2025-03-30 07:26:04

这时,朝霞虽然射进谷内,但谷内的晨雾仍未完全散去,是以,不至石坊前,冢前情形无法看得清楚。

向前欺进间,又听那内力充沛的老人,欢声说:姑娘,您看,这三个小黑点的奥秘在这里!黄剑云一听,迅速掩至石坊下,藉着石柱向内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荒冢的左右及远后,竟然搭有五座高大帐幕,而且冢后远处的两座帐幕内,尚有明亮的灯光未熄。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着实吃了一惊,显然,对方进驻‘仙狐谷’已不止一日了。

随着那阵苍劲的说话声,由冢后急步走出一个方面大嘴,霜眉银髯,身着一袭紫级锦袍的魁伟老人来。

锦袍老人,神情兴奋,手中似是拿着什么,正急步走向冢前的丈二巨碑。

紧接着,冢后又走出两个劲衣中年和三名华衣侍女,簇拥着一位一身鲜红,背插宝剑的少女来。

黄剑云看得心头猛然一震,红衣少女除了缺少一件短剑氅外,娇躯,容貌,几乎与汤丽珠相仿无二。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她的红衣,蓬松而具有毛绒质的弹性,在朝阳的照射下,不时闪烁着金沙般的毫光。

这个红衣少女的年龄,似乎要此汤丽珠大一两岁,而香颊也较丰满,在神情上看,似乎也不太好惹。

打量未完,身后风声飒然,同时响起‘追风虎’的惊异声音,悄声说:少爷,您看可是汤丽珠汤姑娘?黄剑云对‘追风虎’冒然过来,骤然一惊,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果然,‘追风虎’的话声甫落,荒冢前的红衣少女,突然威棱的举日望来,同时厉声叱问道:什么人?人字出口,玉腕已扬,一道电掣银光,挟着一阵尖锐厉啸,直向黄剑云和‘追风虎’两人隐身的石柱射来。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他不但惊于红衣少女的腕劲和功力,更担心射来的银光会击中石柱,石坊上岌岌欲坠的巨石势必倾倒下来。

惊急间,不敢过份施展功力,以免影响稍时设计取回小锦囊,是以,一俟银光射至,左掌略微一‘引’,银光擦柱飞过,铮然一声,带起数点耀眼火花。

黄剑云趁机回头,凝目一看,发现那道银光暗器,竟是一柄长约四寸,宽约三分的雪亮银簪。

就在这时,石坊对面的石柱前,人影一连数闪,红衣少女,锦袍老人和另一名淡青劲装的中年人,已立在对面的石柱前。

‘追风虎’见对面红衣少女并不是汤丽珠,心中十分后悔,同时惊觉以自已的轻身功夫,略微一动,即被对方发现,足见红衣少女的功力不凡。

这时,‘金眼雕’,‘穿云剑’,以及‘百步神弹’,俱都满面怒容的走过来,依序立在黄剑云身后。

红衣少女,以澄澈如水的双目,刻意的打量了一阵黄剑云,娇靥上神色数变,最后,哂然一笑,娇声问:看样子,你年纪青青的,身后就跟了四个老仆,八成就是自称武林第一世家的黄府少主人了?黄剑云知道红衣少女自恃技高,没有将他和‘穿云剑’四人看在眼内,是以,正待说什么,‘百步神弹’已嗔目怒声说:什么叫‘自称’武林第一世家?堂堂‘太华黄府’,誉满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红衣少女一听,娇靥倏沉,立即望着‘百步神弹’,嗔声问:你是什么人?要你多嘴?‘百步神弹’怒声回答说:老夫是什么人,你没权过问,你率领婢仆,侵入黄府属地‘仙狐谷’,老夫就有权将你们撵出去。

红衣少女一听,气得美丽娇靥,立变青白,不由望着先后驰来的四个侍女和另一灰衣劲装中年人,沉声命令说:余宗旺,你去掴他几个耳光,教训他几句,要他以后不要多嘴。

灰衣中年人余宗旺,抱拳躬身,恭声说:弟子遵命!‘百步神弹’一听,气得仰天一声厉笑,说: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没有人敢说掴老夫几个耳光,现在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个掴法。

说话之间,飞身就待纵过去。

黄剑云觉得红衣少女的功力惊人,她手下的随员,武功自然也不弱,在未明对方来历前,最好不要动手,是以和声阻止说:谢老伯且慢!‘百步神弹’虽然满腹怒火,但却不敢违拗黄剑云的命令,只得将作势纵出的身形刹住。

红衣少女一见,立即讥声说:堂堂少主人,竟呼老仆为老伯,我长了二十岁,还没听说过!怒气冲冲的‘百步神弹’,正待骂红衣少女少见多怪,没见识,黄剑云已心平气和的淡淡一笑说:这四位老伯均是先祖父昔年的得力臂助,与先父情如手足,并非寒舍家仆!红衣少女依旧樱唇哂笑,讥声说:有这么一位礼贤下士的少主人,难怪他们乐意为你卖命,拼死拼活……黄剑云很想知道对方的来历,是以未待红衣少女说完,首先自我介绍说:在下黄剑云乃天涯三老‘彩眉叟’的独孙,衡山大剑客‘逸尘仙长’的弟子,根据姑娘的惊人绝技,想必都是师门有渊源的友人,敢问姑娘的芳名及尊师何人?红衣少女见问,娇靥突然一沉,正待说什么,立在一侧的锦袍老人已哂然一笑,傲然沉声说:我家姑娘向来不答覆任何人师承门派和姓名,但是如果你胜了我家姑娘的剑法和暗器,我家姑娘自会告诉你!黄剑云见自己报出了家世姓名和师门,对方非但不答,反而出言刁难,因而断定对方即使不是仇家,也不会是与师门有渊源的友人。

是以,淡淡一笑,镇定的说:既然不回答,也就作罢,但是,你们未得本人允许,擅自进入本府墓地,不知意欲何为?红衣少女一听,毫无忌惮的傲然回答说:我们是来掘宝?黄剑云冷冷一笑说:姑娘率婢携仆,前来仙狐谷,挖掘我们黄家祖坟,尚且自称是掘宝,难道姑娘不觉得脸热吗?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立即叱声说:住口,本姑娘奉师命前来,按图挖掘,‘仙狐谷’既是你们黄府的墓地,为何宝图在本姑娘的手里?黄剑云心中虽然冒火,但表面依然神色自若,这时一听宝图,灵智不由一动,立即淡淡一笑,说:姑娘说得不错,但在下指的是墓地,仅指中央的青冢,并未包括整个仙狐谷,如果宝藏不在青冢附近,则任由姑娘挖掘,在下绝不千涉。

‘穿云剑’四人见黄剑云一味与对方虚于委蛇,而不动手抢夺,知道黄剑云必已想好了应付之策,是以虽然个个满腹怒火,也不得不耐心的等着。

四人心念间,红衣少女已发出一阵冷冷娇笑,但是,锦袍老人却怒声说:你休要绊嘴绕舌,实话告诉你说,本图所要挖的宝,就在青冢内。

黄剑云一听,佯装镇定的一笑,说:本府世居太华山,拥有两府八大庄院,富虽不足以敌国,但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则亳不逊于帝宫内苑,如果人人绘一张‘仙狐谷’的地形图,岂不人人可以前来挖墓盗宝?……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已厉声怒叱说:闭嘴,本姑娘的宝图,乃家师与师叔,在一处深山中捡获,保藏已有十多年,直到目前云游此山,方始发现此谷与宝图上的形势,极为吻合,才特命本姑娘来此挖掘……黄剑云佯装一惊,不由迷惑不解的说:果真有这等事?红衣少女立即怒声说:本姑娘的话,你竟敢不信?黄剑云蹙眉解释说:不是在下不信,而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俗话说,‘名器珍宝,有德者居之’,你们果真有先圣前贤的藏珍宝图,而又与青冢完全吻合,在下自然无话可说。

红衣少女一听,立郎望着锦袍老人,理直气壮的命令吩咐说:骆伟刚,把宝图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锦袍老人霜眉微蹙,神色迟疑,正待说什么,红衣少女己再度厉声命令说:我要你给他看看我们的宝图你听到了没有?有本姑娘守在你身边,难道还怕他们过来夺走不成?锦袍老人吓得赶紧应了声是,只得将手中握着的一个金缎小锦囊和一张四寸见方的皮纸,举在胸前,向着黄剑云展示。

立在黄剑云身后的‘追风虎’和‘穿云剑’四人一见小锦囊,目光同时一亮,立即齐声急呼:少爷那就是……对方锦袍老人一听,顿时惊觉不妙,心中暗呼一声不好,正待收起锦囊皮图,但已迟了!因为就在‘追风虎’四人急呼的同时,黄剑云早已蓄满功力的右掌,扬腕一招,锦囊和皮图,已如飞射进了黄剑云的掌心中。

锦袍老人震惊问,大喝一声,随着飞去的锦囊皮图之后,飞身前扑,右掌一式‘力劈三关’,猛向黄剑云的面门劈去。

红衣少女又惊又怒,一声娇叱,疾翻玉腕,寒光如电一闪,一柄冷芒四射的灿银剑已撤出鞘外。

紧接着,一式‘梅花三弄’,剑尖绽出三朵银花,也迳向黄剑云的咽喉和左右‘乳根穴’刺去。

‘穿云剑’四人一见,那敢怠慢,大喝一声,飞身迎出,以大力金刚指独步武林的‘金眼雕’独迎锦袍老人,‘穿云剑’,‘追风虎’,以及‘百步神弹’三人,则同时迎向红衣少女。

对方另两名中年人一见,急忙一定心神,也怒喝一声,纵身而起,飞身而出,分别去迎击‘穿云剑’和‘追风虎’!双方电光石火般的一接触,强弱已分,胜负立判。

迎击锦袍老人的‘金眼雕’,蓬的一声,双掌接触,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各自退后三步,功力在伯仲之间。

‘穿云剑’和青衣中年人,四掌翻飞,打作一团,而‘追风虎’则被另一灰衣中年人逼得左腾右挪,有些手忙脚乱。

膂力惊人,擅开百石铁胎弓的‘百步神弹’谢富安,仗着一身‘金钟罩铁布衫’,横臂格封,伸手去夺红衣少女的灿银剑。

但,红衣少女身法轻灵,剑术惊人,不但没有夺下银剑,反而在三五个照面之间,浑身衣裤被扫下几大块,露出黑毛茸茸的坚胸和铁臂来。

黄剑云收回小锦囊,心情宽定,望着场中激烈搏斗的众人,大喝一声:诸位住手!这声大喝,运功而发,宛如平地暴超的春雷,双方闻声,纷纷暴退,同时停下手来。

红衣少女娇靥铁青,首先横剑一指黄剑云,嗔目怒声说:黄剑云,看你长得英挺俊拔,仪表非凡,原来却是一个笑面机诈之徒,难怪我师父和师叔恨透了你们太华黄府的人,果然都是些强夺豪掠之辈。

黄剑云毫不生气,淡淡一笑说:令师和令师叔,如此痛恨我们太华黄府的人,不知为了何事?敢问令师和令师叔的尊姓台甫,或道号法名是怎么称呼!红衣少女怒哼一声,傲然怒声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久已不履江湖,说出来你也不知道!黄剑云秀眉一蹙,佯装迷惑的说:方才姑娘还说令师和令师叔直到日前才云游到此间寻觅宝藏,怎能说久已不履江湖?……红衣少女一听寻觅宝藏,顿时想起那张宝图,加之想到回去无法向师父交代,芳心又急又怒,不由厉叱一声:如簧之舌,那个和你绊嘴,快还我的宝图来。

来字出口,飞身前扑,长剑幻起无数银锋,再向黄剑云刺去。

黄剑云身形一闪,同时大喝一声:姑娘且慢动手!大喝声中,极神妙的闪开了,而且奇快的身法,尚曾绕过红衣少女的背后。

红衣少女看得大惊失色,一声娇呼,仓猝后退,同时有些色厉内荏的怒声说:黄剑云,你如果不交还宝图,本姑娘势必要和你动手,而且不死不休!黄剑云收敛笑容,正色沉声说:那是当然,如果姑娘对在下的问题,避不答覆,莫说宝图你们休想夺走,就是你们八人也休想离开仙狐谷一步。

另一个灰衣劲装的中年人,想是自恃武功不俗,方才又将‘追风虎’打得左闪右移,因而浓眉一轩,傲然怒声说:姓黄的小子,你不要妄自夸口,自以为了不起,须知双拳难敌四手,我们的人多,真正打起来,你们决讨不了便宜,哼,就凭你身后的四条老狗……黄剑云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说:口出不逊,就该打嘴!嘴字出口,右掌已翻,叭的一声脆响,对方灰衣劲装中年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急忙拿桩立稳,目闪惊急,东张西望,尚不知被谁打了一个耳光。

这一记‘乾坤金髯掌’,不但震住了红衣少女等人,就是‘穿云剑’‘金眼雕’以及‘追风虎’四人也惊呆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继续望着红衣少女,说:在下有几个问题请姑娘答覆……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己怒哼一声,嗔目怒声说:本姑娘认为可以答覆而愿意答覆的问题,自然回答你!说话时虽然声色俱厉,但在措词上,则较前缓和多了。

黄剑云冷冷一笑问:请问姑娘何时拜在令师座前学艺?红衣少女见问,凝霜的娇靥上,立现哀愁之色,略微沉吟,但仍沉声说:我自有记忆以来,便随家师学艺了!黄剑云一听,断定红衣少女即使不是被检来的弃婴,也是襁褓中便丧了父母的孤儿,也许和他的过境相同,不禁生起一丝同情和怜悯。

就因为这一丝同情心,她才侥幸保全了生命。

心念间,黄剑云不由刻意的看了一眼红衣少女,微一颔首,淡然一笑说:姑娘稚年习武,至少十五年寒暑,想必尽得尊师与令师叔的真传,难怪姑娘的剑术已达纯青火候!红衣少女被方才那句话,突然陷入孤苦的身世中,情绪哀伤,加之被剑云闪辉的秀日,刻意的看了一眼,心情也不禁有些迷乱,这时再听了剑云的夸赞,虽然明知不实,心坎里依然感到甜甜的,但她在表面上,却仍沉声说:有问题你就快问,本姑娘无心听你的虚伪奉承!黄剑云淡然一笑,微一颔首说:请问姑娘平素可曾听尊师与合师叔谈过这个‘小锦囊’和‘宝图’的事?红衣少女黛眉一蹙,略微沉吟,但却沉声说:尊长议事,怎可注意内容……黄剑云知道红衣少女不便说从没听过,是以,继续含笑问:请问姑娘,尊师与令师叔,何以如此痛恨我们太华黄府的人?红衣少女一听,立即恨声说:因为你们蛮横霸道,恃技欺人……黄剑云立即逼问了一句:谁?红衣少女毫不迟疑的怒声说:你的祖父黄天石!黄剑云秀眉一轩,也突然怒声问:这话是谁说的?红衣少女理直气壮的说:家师与师叔,两位老人家难道还会说假话?黄剑云一听,不由朋声哈哈一笑说:尊师与令师叔谈论事情时,足见姑娘确曾注意偷听,既能听到痛恨的原因,焉能不知许多年前即已检得小锦囊的事情?其次是,既然隐瞒姑娘在先,何必又令姑娘掘宝于后?姑娘请静心想一想,这话是否有些矛盾?红衣少女一听,顿时娇靥通红,立即羞恼成怒,剔眉怒叱说:本姑娘懒得与你绊嘴,快将宝图还我!娇叱声中,虚作声势,振剑就待扑出!黄剑云一见,立即轩眉一声大喝:住手,要想索回宝图,快去请尊师与令师叔亲自来取,如果再要无理纠缠,立即要尔等溅血此地!红衣少女想到回去无法向师父交待,不由焦急怒声说:本姑娘失掉宝图,同样是死,如其回去受死,不如拼死在此地!黄剑云冷冷一笑,说: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将尔等强留在此地了……红衣少女怒哼一声,正待挥剑一拼,身后的锦袍老人,突然急声阻止说:姑娘,以老奴之见,不如先回江南,待找到仙师后,再来索图不迟!红衣少女自知功力较之黄剑云远逊多多,略微一沉,才毅然颔首,沉声说:好,我们走!说罢,转身就待奔向谷口。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见,身形一闪,立即拦住去路,同时怒声说:不报告出你的师承姓名,走得了吗?红衣少女黛眉一剔,紧咬玉齿,娇靥上立透杀机,正待厉声暍叱,黄剑云已望着‘金眼雕’两人,镇定的说:两位老伯,让他们去吧!‘百步神弹’却望着黄剑云,沉声:少爷,她还没说出她师父是谁呢!黄剑云尚未回答,‘穿云剑’已提示说:三弟,还用问吗?不是东西‘二怪’,就是南北‘二妖’,要不就是‘魔尼’和‘鬼女’……话未说完,红衣少女已嗔目斥声说:什么魔尼鬼女?‘西天圣母’和‘天池仙姑’!黄剑云夺回宝图,无心再和红衣少女噜嗦,即使红衣少女不说师父是谁,她此番回去,也会将她们引来。

这时红衣少女既然说出师父是‘缺唇魔尼’和‘祁连鬼女’,立即向着‘百步神弹’两人挥了一个让路手势。

‘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见,只得迅即闪开了。

红衣少女一见,立即望着黄剑云,切齿恨声说:黄剑云,不出一二个月,本姑娘必来取你项上的人头!说罢,沉声喝了声走,率领着锦袍老人和侍女等人,迳向谷口如飞驰去。

黄剑云望着红衣少女飞驰离去的背影,淡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立即察看手中的‘小锦囊’和皮图。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也立即围了过来。

‘金眼雕’一见小锦囊上的珊瑚扣完整如初,面色不由一变,立即震惊的说:那老尼婆的功力果然高绝,竟然以真力将珊瑚扣软化而不破裂!黄剑云关心的不是‘魔尼’的功力,而是小锦囊内除了皮图之外还有什么,是以,将皮图卷起,依然放进小锦囊内,望着‘追风虎’四人,和声问:四位老伯看看,与原先的形状可有两样?‘追风虎’首先用手指捏了捏,肯定的说:没有两样!依次,‘穿云剑’,‘金眼雕’,以及‘百步神弹’,俱都说与原先并无两样。

黄剑云会意的点点头说:所谓开启宝藏的‘宝匙’,可能就是这张皮图了。

说着,又将皮图取出来,交给‘穿云剑’四人同看。

‘穿云剑’四人一看,八道霜眉俱都蹙在了一起。

只见皮图上,竟是用火香烧成的一幅形象圆。

最高处,是一横三个黑香点,中央是一个甩无数香点连成的圆圈,最下面是个三竖平头的‘山’字。

‘穿云剑’四人看了,都有些莫名其妙,纷纷茫然望着黄剑云,不解的问:少爷,您可看出图中的意思?黄剑云微一颔首说:小侄根据祖父老人家选在秋分的黎明交付这张图,而又规定在荒冢之前,小侄断定绝对与荒冢有关,现在我们先至冢前看看,再计议尔后如何作!‘穿云剑’四人颔首应是,即和黄剑云沿着方形怪石,经向荒冢前纵去。

这时,五人的想法各自不同,而感受也完全不一,但他们唯一相同的感受是找回小锦囊后的兴奋与高兴。

黄剑云一心想着如何进入荒冢,找到祖父‘彩眉叟’为他遗留下来的旷古凌今的绝学秘笈。

至于‘穿云剑’与‘追风虎’的不忠欺主,以及险些铸成大错的罪行,他已不愿再去想它了。

当然,这中间固然与他振兴‘武林第一世家’的声望,尚需藉重他们有关,但任玉蓉与钟老太太也是原因之一。

他不能严惩自己未来的岳父,而破坏了祖父生前为他文定的婚姻,事实上,任玉蓉即使答应和他成婚,婚后的日子也不会快乐。

尤其是终日念佛的钟老夫人,风烛残年,已没有多少年好活了,他怎么忍心再让这位心地善良的老太太,在垂暮之年,承受丈夫不忠于主人的打击?何况她对他黄剑云,尚有将近两年的褓姆之情。

‘穿云剑’的想法是他冤枉了‘追风虎’,因为他一直认为小锦囊仍在‘追风虎’的身上。

如今,小锦囊已收回,而且是在‘缺唇魔尼’的女弟子手里收回,这可证实‘魔尼’早已在暗中窥伺,而趁机在岩石下捡走了小锦囊。

至于那个迷香小玉兔,如果不是‘缺唇魔尼’有意嫁祸,将小玉兔又放回被薰晕厌的‘追风虎’身边,就是蒋冲能在慌急间将小玉兔遗失在现场。

而‘金眼雕’和‘百步神弹’更是暗自惭愧,不该认定‘追风虎’监守自盗,不但前去佛‘坪山庄’暗探,还当面诘问责难。

当然,两人都不知道那夜发生以绿字弹射击的事,‘金眼雕’既不知那夜射击他的暗器是亮银弹,而‘百步神弹’也不知道黄剑云在何处将那颗绿字银弹检来,因而,这件事在两人的心中便永远成了个谜。

只有‘追风虎’一个人,暗自惭愧,自觉罪大恶极,因为这件小锦囊被劫的事,完全是由他一人制造而起。

五人心念间,已如飞驰至荒冢前,黄剑云这时才发觉正中甬道和左右怪石之间的惨白骨髅,俱都不见了,想是被红衣少女等人清除了。

到达帐幕帘口,探首向内一看,里面不但有套头绒被,且有一张小几和软床,足证红衣少女和锦袍老人,决心在谷中作长期寻找皮图上秘密的打算,不找到绝不休止。

正打量间,蓦闻‘追风虎’惊异的急声说:少爷请看!黄剑云闻声转头,这才发现石冢后面的荒草都被拔光了,露出了围绕石冢四周宽约两丈方圆的钢板。

‘百步神弹’首先忿忿的说:结伙盗墓,硬说是掘宝,那妮子真是不知害臊!黄剑云无心听‘百步神弹’发牢骚,他望着那些铮铮的钢板,这才想起何以不准携带兵器的原因,是以,恍然说:这些钢铁,想必是磁铁,所以祖父警告我们不可携带兵器前来。

‘百步神弹’一听,也以恍然的口吻,忿声说:可是那个妮子的肩后为何背有长剑?黄剑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那必是一柄银钢合铸的斑银剑,否则,绝无法在此冢方圆十丈以内施展!‘穿云剑’四人一听,纷纷颔首说有理。

‘追风虎’急步走至荒冢前,用力一连踩了两脚,磁铁下果然嘭嘭迥响,嗡嗡之声,历久不绝,望着黄剑云,恭声说:少爷请听,这下面是空的!黄剑云点点头,解释说:目前最急要的是如何进入冢内!说罢,举目一看巨碑云头,心中灵智一动,顿时想起他那天早晨发现碑头舆一般碑头相异之处,因而回顾‘穿云剑’四人,兴奋的问:四位老伯请看,这座巨碑头可有特殊之处?话声甫落,‘金眼雕’首先回答说:回禀少爷,这座碑头在本山区中,尚有相同的几座,不过在此地却与老主人的遗图相吻合,恰是一个‘山’字。

‘追风虎’也已发现,立即急声说:待老奴将上面的松针鸟粪除去。

去字出口,腾身纵至碑头上,就用皮底快靴,连踢带跺,迅即现出一个形如三座尖峰的鬼头来。

黄剑云一看,立即回顾‘穿云剑’三人说:碑头已与图上的‘山’字相符,中央的圆圈,自然就是石冢,现在我们只要找到图上三个黑点的代表,就可得到进入石冢的答案了。

‘百步神弹’一听,立即仰首望着碑头上的‘追风虎’,自作聪明的问:喂,钟八弟,你看看石冢上可有三个黑点,或者三个黑洞?……话未说完,黄剑云已纠正说:不可能在石冢顶上,如果入口在石冢顶上,图上的三个黑点,便应在圆圈的中央。

‘百步神弹’的老脸一红,说:那咱们到冢后去看。

于是,‘穿云剑’三人跟着黄剑云迳向冢后走去,但是立在碑头上的‘追风虎’却迷惑的说:冢后没有三点平行的东西,都是些怪石杂树。

黄剑云绕至冢后一看,果然,不但没有平行的三个物体,就是平行的三株树木也未发现。

正在蹙眉沉思,身后碑头上的‘追风虎’,突然凌空一跃,直飞过来,宽大身影,恰好闪过黄剑云的面前。

黄剑云心中灵智一动,急忙回头,发现碑头的三叉正射在石冢顶缘上。

再看朝阳,已升至谷口以左的矮峰之上。

于是计算一下时刻,如果在旭日刚刚爬上横岭的时候,巨碑的阴影,必是恰好越过石冢上方,延伸至冢后乱石之开。

继而凝神一看,秀目倏然一亮,紧接着,身形腾空而起,迳向七八丈外的一座畸形大石扑去——‘穿云剑’四人一见,知有发现,也纷纷起身跟在黄剑云身后。

到达畸形大石前,黄剑云迅即由地上取起一根枯萎松枝,用劲磨擦石面上的灰绿石苔。

‘穿云剑’和‘追风虎’等人,发现这座大石畸形怪状,既不方也不圆,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所有乱石之中,正好位在巨碑和石冢的垂直线上。

四人心念未毕,畸形怪石上,已被黄剑云磨擦的现出三个碗大圆圈,在苔渍下看得格外清楚。

‘穿云剑’四人见三个圆圈,不但间隔相等,而且,在高低不平的石面上,却保持着水平。

‘百步神弹’个性粗豪,立即兴奋的说:少爷,入口可能就在石下了!‘金眼雕’自然也极兴奋,因而风趣的笑着说:三哥,您不觉得这话说得多余了吗?‘百步神弹’听得一楞,立即迷惑的问:为什么?‘穿云剑’立即抢先笑着说:如果不在石下,少爷会用枯枝擦这座怪石吗?‘金眼雕’等人一听,俱都哈哈笑了,‘百步神弹’谢富安的老脸一红,但也风趣的自我解嘲说:我这是货真价实的‘马后炮’!黄剑云见大家高兴,也愉快的一笑,说:现在将石掀开一看就知道了!‘穿云剑’四人一看,畸形怪石至少一千五百斤以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份力量,但又不愿提议一同掀。

黄剑云看在眼内,立即镇定的说:让小侄试试!说罢,绕石绥步,察看石下是否暗中另有机枢。

‘穿云剑’四人面色一变,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显然都有些怀疑黄剑云是否有这份雄厚功力?黄剑云自然也没有把握,他只是起领导作用,如果他一人掀不起怪石,再合‘穿云剑’四人同掀,如此便不会损及他们的自尊。

于是,绕至怪石一处有插手的裂隙处,双手插入裂隙内,运集功力,大喝一声,略提双臂怪石应声而起!‘穿云剑’四人一见,先是一呆,接着,由衷的脱口喝了一声采。

怪石一起,立有一道强劲的阴风由石下喷出来。

黄剑云一见阴风,断定石下果是入口,精神一振,猛的鼓腹挺身,双臂奋力一抬,轰的一声,怪石应声滚至一侧。

顿时,枯草溅飞,阵阵阴风,迳由石下不足三尺的方形石洞中喷射出来。

‘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一见,精神大振,齐声欢呼说:少爷不但机智绝伦,神力尤为惊人,入口果然就在这里……话未说完,黄剑云已一面蹙眉望着方洞里面,一面向着神情兴奋的‘金眼雕’四人,缓缓摆动着手势。

‘追风虎’四人一看,笑容立敛,看了黄剑云的手势,显然是要四人先别高兴。

于是,四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洞内一道迹满灰尘的石级,向下延伸的方向,恰恰与石冢相反,石冢在东,而石级伸向西边。

‘百步神弹’一定神,立即豪气的说:让老奴下去看看!黄剑云依然望着洞内,但却伸手一拦,说:两位老伯随小侄下去,两位老伯守在上面!如此一说,四人都不动了,静等黄剑云指名差遗,尤其‘追风虎’更是特别注意黄剑云是否仍按年龄为序?岂知,黄剑云毫不迟疑的一指‘百步神弹’和‘金限雕’,说:谢老伯和赵老伯随小侄下去,任老伯和钟老伯请留在上面!‘追风虎’一听,心悦诚服,即与‘穿云剑’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不再迟疑,沿着石级,当先向洞下走去。

洞中黑暗,冷气森森,充满了恐怖气氛。

走下十数级,地势突变平坦,但仍有些徐徐下倾。

黄剑云举目一看,秀目不由一亮,脚步立时加快,同时对身后的‘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两人,急声说:两位老伯请看!‘百步神弹’和‘金眼雕’一看,只见逐渐增宽的洞势尽头,现出一片微弱光亮,看来是那么深远。

两人看罢,‘金眼雕’首先压低声音说:少爷,那里可能就是宝库了!黄剑云也不知地下究竟是什么,是以,不便回答,直向光亮处走去。

到达近前一看,那片光亮竟是用明珠嵌在石壁上的七个大如蜜桃般的楷字?七个楷字是‘非童身者进入死’。

同时,就在七个明珠大字的下面,有一个形如古井的无阶深洞,强劲的阴寒冷风,就在洞中升上来。

回头再看‘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俱都立在身后发呆,显然是看了壁上的警告,吓楞了。

但是黄剑云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祖父当年为防‘八人金刚’私自解开小锦囊,暗中找出地道入口,以备藉此收吓阻之用。

当然,他认为祖父‘彩眉叟’,并不希望有‘八大金刚’中的人跟随他下去,也是原因之一,因而望着‘金眼雕’两人,谦和的说:两位老伯就请留在此地为小侄接应……话未说完,‘百步神弹’已不安的说:老奴两人怎放心少爷一人下去?黄剑云莞尔一笑,说:两位老伯请放心,以小侄目下的功力,自保尚可有余。

‘金眼雕’和‘百步神弹’一听,顿时想起黄剑云的神奇武功和惊人的神力,因而两人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不再迟疑,略微看了一眼漆黑的洞底,身形一闪,提气飘降下去。

下降五六丈即达洞底,只见西和北南三面,均有洞道,唯正东朝西的一面是一座合闭的石门,阴冷强劲的寒风,迳由三面洞道中吹来,直升洞上,愈增风势。

黄剑云一摧石门,门内未闩,不太费力的推开了。

举目一看,门内一片光华,一道深约六七丈的长廊,左右各有六座石门,型式相同,大小一致,在长廊的尽头,同样嵌着两行明珠大字。

黄剑云谨惧的走进门内,发现门内虽然阴森寒冷,但已没有刺骨砭肤的强劲冷风,显然石门内,并无通向外面的另外出口。

经过左右两侧的石门时,发现门内深浅不一,但宽度相同,左右也各有一座单扇石门,每座门楣上,分别嵌有不同颜色的宝石,显然另有用意。

到达长廊尽头的石壁及幕前,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石壁上面嵌有两行明珠,共分十字:‘进入古墓前,先看皮图后。

’黄剑云看罢,急忙取出皮图,翻过背面一看,秀日倏然一亮——只见皮图后面,竟有数以百计,大如针尖的磷光点,在壁上明珠宝石的毫光映照下,闪烁着绿光,图形清晰可见。

黄剑云有了这一发现,顿时恍然大悟,‘枯竹老人’和‘金髯翁’两人说的‘墓地图’,可能就是这张皮图了。

同时,他也断定这座荒冢的下面,就是祖父‘彩眉叟’他自己发现的百年安息之所。

细看皮图,发现在右侧第三座石门前,有一个明显箭标,而逢双门郎向右,三门即向左,几乎要经过数十道石门,方能到达中央的圆形图。

黄剑云看罢,再不迟疑,沿着皮图指示的箭标,迳向深处走去,同时,他暗暗决定,拜过祖父的灵体后,第一件事是将困在隙洞中,奄奄一息的‘金髯翁’和‘枯竹老人’引回墓地来。

心念间,不觉前面已现出一座装有特大兽锾的两阶大石门,由于两壁呈内弯弧形,断定已到了中央的圆冢。

据‘枯竹老人’说,墓中有铜棺三口,中央的一口,自然应该是祖父‘彩眉叟’,想到即将叩拜祖父的灵体,心中立时升起一阵戚然激动。

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师父‘逸尘仙长’平素对他的描述外,他对孩提时代的祖父容貌,印象极为模糊。

他首先整理一下儒巾和长衫,接着,静虑诚心,恭谨的走上门阶,双掌分贴两门,同时,恭声说:爷爷,不孝孙儿来了!话未说完,双目已涌满了热泪。

同时,双臂用力,徐徐缓推,两扇石门,极沉重的分开了,发出艰涩刺耳的吱辄之声。

石门刚刚推开一道宽缝,一蓬耀眼红光,挟着刺肤砭骨的寒飙,迳由门内扑出来,黄剑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随着石门的开大,在数丈方圆的大圆冢内,中央平台上,并行停放着三口大铜棺,每口棺头前,均有一张汉玉香案。

圆冢高约三丈,顶上中央嵌着数颗鲜红宝石,奇大如盘,在宝石光辉的照耀下,每座棺头前的灵牌字迹,俱都清晰认可。

正中棺材的灵脾上,果然写着‘黄天石之灵位’。

黄剑云一见,急行数步,咚的一声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仰面望着灵牌,放声哭述说:爷爷,云儿已艺满归来,小锦囊也失而复得,特来叩拜爷爷英灵,并祈保佑云儿,诸事顺利,重振太华黄府门声!恭声述罢,伏身四叩,接着,深揖立起身来。

于是,游目左右,发现右边棺前的灵牌上写着‘汤宏仁之灵位’,左边棺前的灵牌上则写着‘李焕章之灵位’。

由于他知道‘金髯翁’和‘枯竹老人’俱都困在‘华寿山庄’后的山涧隙洞中,是以没有过去叩拜。

再看台上每具棺头的盖顶上,均放有一个金漆小匣,他断定那里面可能就是‘天涯三老’各人仗以成名的绝学秘笈了。

于是,他首先登上台阶,轻步走向祖父‘彩眉叟’的中央铜棺一侧,双手正待去捧起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心头一震,刚刚伸出去的双手,倏然又收回来。

因为他发现棺盖的中央上方,嵌着一方水晶石板,露出一个肩项以上的苍发银髯人头,而且,极为清晰。

黄剑云心情激动,浑身微抖,热泪再度夺眶而出,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梦想一瞻遗容的祖父黄石天。

细看棺内老人,神态安祥,双目合闭,苍发、银髯、霜眉挺鼻,虽然已是皮包着骨头,仍能看出租父是位身躯修伟仪态威武的老人。

黄剑云曾听师父‘逸尘仙长’说,祖父的双眉有数种不同颜色,这时在冢顶鲜红的宝光映耀下,已看不清楚了。

他一面流泪,一面不停的低声呼着爷爷,他原本希望祖父像‘金髯翁’两人一样仍活着,虽然奄奄一息也好,但是,棺内的祖父,确已断气多年了。

他虽然依恋的望着祖父的遗容不想离开,但他却知道,他在古墓中,绝对不能停留的太久,因为守候在上面的‘金眼雕’四人,极可能担心他出了意外而冒险下来。

是以,急忙拭干了眼泪,双手将金漆小匣捧过来,轻步退至台下香案前,双膝跪在蒲团上,启开小匣一看,在一本黄绢薄书上,尚放着数张白绫素笺。

黄剑云看得心中一惊,因为上面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剑云孙儿亲览’,显然,这几张素笺是祖父在气绝前,特为他写的遗言。

继续往下看,是:汝已艺满归来,对余亲授之秘宗吐纳,已有了十六年的火候,恰是练习余绝学之一‘反震罡炁’的奠基时期,其次是余仗以称雄武林的‘飞云袖’。

左右两棺内,即‘金髯翁’与‘枯竹老人’两位老前辈的遗体,棺上小匣内,即两人独步江湖的绝学秘笈,应尽速习成,俾去黄山‘应龙谷’之用……黄剑云看至此处,秀眉不由一蹙,他不知道祖父‘彩眉叟’,为何要他前去黄山‘应龙谷’?心念间,继续往下读:应龙谷,位于黄山天都峰之右,内有一座‘幻宫’,暮现而朝没,虽曰幻宫,而实有其地,汝应即刻前去,不得片刻停留,至于‘反震罡炁’,可于途中练习。

谨记:‘反震罡炁’未习成前,绝对禁止进入‘幻宫’一步,切不可冒险轻试,因为‘幻宫’内冰魄寒飙,无罡炁护身,遇者瞬息即死,虽童子之身亦无法抗拒。

荒冢入口处之警语,并非戏言,但非指此冢内而是指‘幻宫’也,此刻汝能拜读此笺,足证汝尚是童子之身,否则,汝必不敢来此,余在入口之警告,意即在此……黄剑云看至此处,内心不禁一阵惭愧,方才进入井洞之时,尚以为入口警告,是祖父为了阻止‘穿云剑’等人同来而设。

心念完毕,继续阅读:其次,假设你此刻是冒险进入古墓——意指你已非童手之身,余郑重警告你,虽习成‘反震罡炁’,亦不可再去‘应龙谷’,须知祖父之死,即因冒险进入‘幻宫’以图侥幸之故,余为保密计,故伪称较技负伤而死,实则并无此事……黄剑云看至此处,方始恍然大悟,祖父之死,原来是因为冒险进入‘幻宫’碰上冰魄寒飙之故。

幻官乃上古轩辕黄帝之武库,宝藏丰富,汝去时可取武学各书,切忌擅动珍物,据云,扶保黄帝大破蚩尤之‘飞翅应龙’,蛰伏该谷,护卫武库,此虽系傅说,但不可不信,匣内有‘幻宫’图一幅,去时可按图进入……黄剑云看至此处,立即翻至最后一页,果然有一幅似绸非绸,似绢非绢的详细地形图。

正待仔细一看,地道中,蓦然传来一声隐约可闻,极为微弱的呼喊声:‘少爷——’黄剑云心中一惊,知道‘百步神弹’四人在为他的安全担心了,断定如果再不上去,他们极可能会冒险下来。

惊急间:只得将以下数页素笺,勿勿翻阅了一个大概,大都是阐述‘反震罡炁’和‘飞云袖’的练习秘诀,和‘金髯翁’的乾坤掌,与‘枯竹老人’冠宇指的练习要领和方法。

黄剑云将素笺秘笈及‘幻宫图’,谨慎的放入怀内,金漆小匣,就放在香案的中央,于是,叩头起身,再向‘金髯翁’的棺前走去。

为了争取时间,加之棺内无人,迳至棺侧,伸手就拿棺盖上的小匣。

伸手一拿,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惊得急步退下阶来。

因为他看到水晶板下,赫然有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人躺在里面。

由于黄剑云知道‘金髯翁’被困在山涧隙洞内,在心理上,早已认定棺是空的,这时乍然发现棺内有人,不但吓了一跳,也大感意外!于是,急忙定一定心神,再度走至棺侧,低头一看,不错,正是在山涧隙洞中见到的‘金髯翁’汤爷爷。

只昆‘金髯翁’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皮肉尚未完全枯干,而且,水晶板上不但有水气,在‘金髯翁’的须发上,尚有凝结的细小水珠。

黄剑云看了这情形,断定‘金髯翁’返回棺内就是这两三天的事,也许气绝不久,至于‘金髯翁’是怎样回来的,他已无暇去揣测了。

他双手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绿绫作皮的薄书,上面六个金字是‘乾坤掌诀记实’。

翻开绫皮一看,第一页上记载的,正是‘乾坤掌’的‘震’字诀,与‘金髯翁’在隙洞中口授的一字不差。

黄剑云无暇多看,匆匆拿起小匣,又急步绕至‘枯竹老人’的棺侧,采首向棺内一看,‘枯竹老人’也赫然躺在棺内,情形与‘金髯翁’一样,也气绝多时了。

捧过棺头上的金漆小匣启开一看,里面是一本灰绢薄书,上面有五个烫金隶字‘冠宇神指录’。

黄剑云不必再看秘笈内容,其必然与‘枯竹老人’在隙洞中口授的相同。

由于洞道内不时傅来‘百步神弹’四人的呼喊,只得匆匆将两本私笈藏入怀内,将两个空匣分别放在香案上。

最后,将皮图重新装入小锦囊,放进祖父‘彩眉叟’的空匣内,如此,除他黄剑云外,任何人休想闯进古墓来。

将‘小锦囊’放妥,依序为三老叩头,轻巧的将石门掩好,沿着来时的门径,飞身向井洞出口处奔去。

左弯右转,一阵疾驰,瞬间已到了井洞下,抬头向上一看,正有一点火光在上面向下照耀,‘穿云剑’四人向下察看的面孔,也可清晰看见,因而朗声说:四位老伯请让开,小侄要上来了!正围在井洞口上焦急不安的‘穿云剑’四人一听,不由同时欢声说:少爷出来了!欢呼声中,纷纷退后一步。

就在四人后退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黄剑云已飞身纵了上来。

‘追风虎’四人一见,几乎是同时急声问:少爷怎样?问话之间,八道目光同时打量黄剑云的两手和身上,看看带了些什么上来。

黄剑云见守在外面的‘追风虎’和‘穿云剑’都离开了洞口,深怕发生意外,因而一挥手势,急声说:我们到外面谈!说罢,一人在前,首先向洞口纵去。

到达洞外一看,艳阳照眼,一片蓝天,时间已近正午了。

身后人影闪处,‘穿云剑’四人,也相继纵出洞来。

黄剑云立即指着畸形怪石说:请四位老伯先将石覆上。

‘穿云剑’四人恭声应是,合力将怪石掀起,轰然一声,将洞口覆死了,在尘烟激荡中,石下洞中发出一阵历久不绝的嗡嗡回声。

黄剑云一俟‘穿云剑’四人将怪石覆好,立即指着七八丈外的石冢,黯然说:四位老伯可知道这座石冢下安葬的是什么人?‘穿云剑’和‘追风虎’,以及‘金眼雕’三人听得心中一惊,恍然似有所悟,正待说什么,‘百步神弹’已抢先说:十六七年前,老奴随着老主人来过此地,也曾察看前面墓碑上的字迹,但因年代已久,字迹模糊,已看不出是谁了!黄剑云黯然一叹,戚声说:就是祖父老人家……‘穿云剑’四人虽然也曾连想到,但却不敢确定,如今经黄剑云证实,四人不由虎目涌泪,面向石冢,屈膝跪在地上,同时,垂首黯然悼念他们追随多年的老主人。

秀日滴泪的黄剑云,见四人垂首,默默不语,有的缓缓摇头叹息,有的痛心疾首,显然都在惭愧,尤其是‘追风虎’为甚。

黄剑云深怕进入黄山‘应龙谷’与时间或季节有关,因为祖父的留言上即刻前去黄山是根据秋分那天而言,是以望着‘穿云剑’四人,宽声说:四位老伯不必悲伤,既然已知祖父安息在冢内,今后每逢节期或忌辰之日,我们不要忘了扫墓祭祀,老人家英灵有知,亦当含笑泉下了。

‘百步神弹’首先抬起泪痕斑斑的老脸,恨声说:少爷,老奴等人一直没忘与老主人报仇,但是,老奴等人均非汤李两家的对手,现在少爷艺游间府……黄剑云一听,急忙解释说:谢老伯说错了,祖父之死,根本与较技无关……‘穿云剑’三人一听,也同时抬起头来,惊异的望着黄剑云。

黄剑云继续说:我们与汤李两家,不但没仇没恨,而且还有极深厚而永恒的友谊关系……‘百步神弹’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大闹陵山‘凤凰谷’,因而沉声问:老奴不明白少爷的意思!黄剑云立即解释说:祖父武功盖世,且有‘反震罡炁’护身,汤李两位老前辈虽然合力围攻,亦难胜他老人家一招半式……‘百步神弹’立即不解问:那么老主人为何谢世?黄剑云黯然一叹,说:他老人家就是遇到了冰魄寒飙!四人同时一惊,‘金眼雕’自语似的对黄剑云,说:可是老主人具有雄厚的‘反震罡炁’……话未说完,黄剑云已黯然摇摇头,说:但他老人家已不是童子之身了!‘穿云剑’四人一听,心头同时一震,想到方才在井洞口上,万幸没有下去,否则,四人势必寒气攻心而死。

黄剑云不便说得十分清楚,因而立即改变话题说:现在小侄必须即时赶往黄山应龙谷,办理祖父生前未完成的一件大事。

‘追风虎’四人知道黄剑云已在古墓中看到老主人亲留的遗嘱,四人自然不敢问前去黄山办什么事。

如果能让四人知道,早在十五年前便对他们八人交代了。

但是,‘百步神弹’仍忍不住问:可要老奴四人跟随前去?黄云剑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事情虽然重大,但小侄一人足可胜任,而且,‘八大庄院’也需要老伯照顾,尤其晨间又开罪了‘魔尼’和‘鬼女’!‘穿云剑’首先不以为然的说:老奴认为‘魔尼’和‘鬼女’,必有更急要之事,覊在别处而无法分身,否则,她两人捡到小锦囊后,便不至交给她的女徒来办理此事。

‘追风虎’也在一旁附和说:任大哥说得极有道理,以老奴看,至少三个月内,‘魔尼’和‘鬼女’无法抽身赶来此地,再说,黄山自古为武林奇人息隐之区,少爷一人前去……黄云剑知道‘穿云剑’四人久居太华,静极思动,都想随他前去,而且,对‘魔尼’和‘鬼女’的近况,判断的也有道理,他自是不便再拒绝他们前去。

但是,进入‘幻宫’的事,仍不宜告知四人,于是计算一下可能需要的日期,只得颔首说:既然如此,四位老伯即刻回府,准备一些日用物品,并将庄务交待清楚,‘恩平山庄’最好仍由大春兄负责……话末说完,‘穿云剑’已着惭愤愤的说:刘掌院昨夜私下对老奴说,那奴才骑了一匹花马,早已逃走了。

黄云剑惋惜的叹息说:大春兄的性情太刚强了,既然如此,就暂命刘掌院负责也好,四位老伯立即将庄务交待清楚,再静观一二日,即可前去黄山‘应龙谷’等侯小侄!说此一顿,突然肃容郑重的说:四位老伯到达‘应龙谷’口,无论夜晚或白昼,绝对禁止擅入谷口一步,否则,不但误了我们振兴黄府的重任,而且四位老伯都有生命之忧!‘穿云剑’一听黄剑云允许他们前去,俱都暗自高兴,这时兄黄剑云郑重叮嘱,同时应了声是。

黄剑云见四人神色无异,于是催促说:现在我们走吧!说罢,即和‘穿云剑’四人,飞身驰出仙狐谷,迳向寄放马匹的松林前驰去。

进入松林深处,五匹健马,正在自由的啃嚼松子,一兄黄剑云五人驰来,同时发出一声欢嘶。

黄剑云自已由树上解下黄骠马,再度叮嘱说:四位老伯回去后,不宜对别人谈起前去黄山的事,现在我们就此分手,‘应龙谷’口再会了。

说罢,飞身纵落鞍上。

‘穿云剑’一直希望能尽快为爱女完成大礼,以便住进黄府,统理‘八大山庄’和太华山区,因而又关切的问:少爷不先回府歇息十日?明晨启程也不太迟……黄剑云立即正色解释说:这件事祖父原令小侄于秋分那天即时赶往‘应龙谷’,如今延误了这多时日,有无重大变化,尚不得而知,绝对不能再延迟了。

‘穿云剑’四人一听,同时抱拳躬身说:既然如此,恕老奴等不远送了。

届时老奴等在‘应龙谷’口恭候!黄剑云颔首应喏,拱手还礼,一拨马头,如飞冲出松林,直向山外如飞驰去。

经过数里崎岖小径,即是环绕半山通向‘八大庄院’的宽大山道,出了南山口,眼前一座大镇,正是来时宿店的‘福星镇’。

一见福星镇,顿时想起位于南街口的‘宏安老店’,他明明知道‘千面神妪’和李嫂晓燕等人早已离去,但他仍决心进店打尖,趁机问一问她们离去的情形。

心念闾,黄马骠一声长嘶,已冲进了镇口内。

街上行人稀少,同来时一样的冷清。

到达‘宏安老店’门前,勒缰纵下马来,坐在店门下正感无聊的两个店伙,立即含笑迎出来。

两个店伙见黄剑云有些面熟,断定是位老客人,但他们已想不起何时来过,因为黄剑云和李嫂晓燕宿店时,是扮成一位蓄有短须的中年书生。

一个店伙拉马,一个店伙将黄剑云引进靠近店门的一间明亮房内,因为午间客人多半打尖,极少有人宿店。

黄剑云随意要了一些饭菜,即向店伙和声问:前些日子有一位持藤杖的老先生和一对中年男女与一位少爷,住在贵店的后面独院里……话未说完,店伙已恍然含笑恭声说:小爷问的原来是那位老爷子呀,他们第二天绝早入山进香,直到深夜才匆匆回来……黄剑云佯装惊异的噢了一声,不解的问:为何很晚才回来?店伙见黄剑云间起伪装持杖老人的‘千面神妪’等人,顿时想起那位与黄剑云衣着相同的中年文士,因而不敢胡谧乱扯,只是狡猾的摇头笑一笑,说:为什么小的就不知道了!黄剑云知道这些店伙,眼睛最尖锐,头脑最灵活,不露出一点关系,他们决不肯实说,因而秀眉一蹙,关切的问:那位老爷子离去时,有没有交待什么话或者转告什么人?店伙含笑摇头,说:没有交代,不过私下里曾为什么事争执,也许是要等那位大爷回来再启程,而那位老爷子不肯……黄剑云一听,立即解释说:那位大爷就是在下的家兄!店伙一听,深信不疑,立即以恍然的口吻,笑声奉承说:这样说就没错了,小爷和那位大爷的相貌极为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弟,小爷的嘴上就是缺少那么一点胡子!黄剑云听得心头一震,深怕店伙看出那天的破绽,因而改口问:那天他们争执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店伙世故的摇摇头说:客人谈话,小的怎敢偷听!黄剑云知道店伙不见红,绝不会说实话,只得毫不在意的说:因为他们与家兄闹意气,现在我就是前去与他们和解,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些他们闹气的症结,也就是帮助了我!说着,顺手取出一块重约二两的碎银,抖手丢给店伙,继续说:这个拿去给你喝茶!店伙见一块亮银投到面前,慌得双手将碎银接任,暗中一掂量,不由卑恭谄媚的笑了,同时,佯装为难的笑着说:不是小的不说,而是小的在送酒茶时,经过院中,无心的听了几句,如果说的不完全,反而误了小爷您的大事。

黄剑云佯装毫不在意的淡淡一笑说:你说说看,说得不全也没关系!店伙连连颔首应是,佯装想了一想,才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说:小的去时,好像有位姑娘在哭,那位大奶奶在宽声劝慰说:小姐的苦心,黄相公终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难过也没有用,以后,总右和黄相公见面的时候……那位小姐哭着说:李嫂,你看出他那幅铁青的脸,心眼儿里那还有我纪晓燕?那位大奶奶又说:这不能怪黄相公绝情,‘神妪’老人家如果不以‘阴司秀才’扇中的毒箭射他,他也不会那么绝决……那位小姐突然停止哭声,惊异的问:咦,李嫂,你看他的武功那等雄厚,在盘蛇岭较技时,何必再用智取?那位大奶奶想了想,迟疑的说:也许黄相公怕伤了‘神妪’老人家的颜面吧……店伙说至此处,突然含笑摇头,说:由于小的已到了厅上,以下的话,小的就听不清了。

黄剑云觉得就这几句话已听出个大概了,其他已无再知道的必要,是以,挥挥手,店伙躬身退了出去。

根据店伙偷听到的对话,再与那夜李嫂为晓燕的委屈辩白,晓燕冒充他黄剑云前去找‘百步神弹’,可能真的另有苦衷!虽然晓燕是别有苦衷,但是她的师父‘千面神妪’却已萌贪婪之念,和杀他之心,已是毫无置疑的事。

想到‘千面神妪’背后暗掷的那支毒箭,心中仍在生气,但他也代‘追风虎’侥幸保住了一条老命。

若非‘千面神妪’暗中将‘阴司秀才’扇中的机簧毒箭事先撤出来,那夜在‘华寿山庄’庄后,以扇掷中‘追风虎’的小腿,毒箭势必震动机簧射出,在那等境况下,焉有‘追风虎’的命在?黄剑云在前思后想的心情下,匆匆吃完了午饭,一俟黄骠喂足了草料,迳自走出店来。

认监上马,放蹄驰出南街,望着两侧行树茂盛的太华古道,顿时想起同车而来的晓燕和李嫂。

晓燕容貌端端,慧质兰心,外柔内刚,善用智谋,与那位活泼艳美,刁钻泼辣的汤丽珠,个性完全两辄。

李嫂为人淳厚,对他黄剑云一路上尽心伺侯,格外关注,对促进他与晓燕间的情感,倒真的费了一番心思,根据她办事的勤快,显然是一位难得的干练妇人。

心念间,黄骠已奔至官道前,在这一刹那,黄剑云突然将自己的心思,由晓燕和李嫂的身边拉回现实来,在月前重任压肩之下,他无法再去想纪晓燕。

如今,去黄山要奔正东,而终南山却在西南,今后是否有机会再见到李嫂和晓燕,只有看命中是否还有那份机缘了。

奔上通向正东的宽大官道,立即在黄骠的后股上加上一鞭,一声长嘶,马速度顿时加快,直奔豫南。

黄剑云沿途疾驰,晚宿而绝早上路,因为他也顾忌‘穿云剑’和‘追风虎’四人星夜兼程,先他到达而无法进入‘应龙谷’。

但在他急急赶路之间,除了积极学习祖父仗以成名的两项绝技外,并细心计划如何进入应龙谷,如何寻着师父,以及如何重振黄府的声誉,但是,只要脑子一静下来,他总要想起纪晓燕、汤丽珠、与他那位尚不知芳名的绿衣小师妹。

但是,每当他思维萦绕之际,只要他的未婚娇妻任玉蓉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一出现,其他美丽的影子立时模糊了,而他的内心也涌起一丝歉意和不安。

就在这等心情下,他飞马离开了豫境,直奔江南。

一入皖境,即听到酒楼茶肆间,盛传着‘蓬莱二仙’在点苍山大设香坛,广揽天下英雄好汉的传言。

黄剑云知道昔年被‘天涯三老’逐出中原的有‘南北二妖’,‘东西两怪’,以及‘魔尼’与‘鬼女’等人,至于现在点苍山设坛的‘蓬莱二仙’是何许人,他却没听说过。

细察江湖上,平静如前,并没有发现武林人物增多或各派遗出侦察的高手,也未闻各派有什么动静,显然都在静观其变。

同时,在酒楼茶肆间,也未闻有人谈论恩师‘逸尘仙长’和师伯‘法空大师’的行踪,显然这两位老人家,也是在暗中进行。

根据目前情形看,平静了近二十年的武林,可能又要掀起一场风波和纷争。

由于有了这一想法,更感到进入‘幻宫’的重要,而且愈快愈好。

于是,他一面催马赶路,一面心习‘三老’的威名绝技,飞袖、神功,和掌指,以及‘逸尘仙长’独步武林的剑术。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寒风徐徐,黄剑云已飞马驰抵长江北岸的安庆渡口,立即雇船渡江。

一到长江南岸,景象适然不同,非但没有积雪寒风,而且到处松绿竹青,尤其,道上行人匆匆,多着新衣。

前进十数里,黄剑云渐渐发觉情形有异,所有行人车马,大都同一方向,而且喧嚷叫嚣,有说有笑!凝神一听行人的高声谈论,这才知道以大南湖为中心的周围各乡镇,要在今明后三天内,举行十年一度的祭祖‘南湖娘娘’迎神大会。

据说,今夜和明天,最为热闹,沿湖各乡镇不但杀猪宰羊,大筵宾客,到夜晚尚在湖上,打鼓打锣,比赛花灯花船。

黄剑云听吧,心中暗暗焦急,深怕身马行人拥挤,而延误了时日,但是,再想改道前进,已经太迟了。

心念间,虽然不时催促座马,但是,中午以后,各方涌到的食客和赶会的人,已是摩肩接踵,道为之塞,黄剑云只得耐住性子,挟在车马人轿中,蠕蠕缓行。

黄剑云衣着儒雅,胯骑骏马,一双秀目,清澈如水,两道秀眉,清细入鬓,虽然傅粉般的俊面上,挂有风尘,但仍掩不住他那挺拔飘逸的风采。

因而,惹得挤在附近前进的青年们,顾影自惭,轿内的小姐们,隔帘偷看,那些跟在轿外的俏丽丫头们,更是秀目盈盈,默默含情,绽着微笑看个不停。

黄剑云正值焦急无法赶路之际,那有闲情去看周近情形,只是不停催马,在车马行人空隙间向前挤进。

直到红日偏西,才到达一座树木茂盛,房星栉比的大镇前。

就在这时,身后远处,隐隐传来一阵如雷蹄声和马嘶,喧杂欢笑的人声,也随着逐渐接近的蹄声马嘶而寂静。

黄剑云循声回头一看,两道秀眉顿时蹙在了一起。

只见身后一里以外的田野间,尘烟飞腾,蹄声隆隆,近二十匹快马,靠着路边,踏着冬季农物,狂驰如飞,肆无忌惮。

随着群马的飞驰,尘烟淹没了官道上的车马人群,铁蹄过处,泥土四溅,禾苗纷飞,整片的田拢,顿时面目全非。

路上的车马人群中,虽然也有不少武林人物,却未见有人对这种肆意跋扈,目无余子的狂妄行为加以干预,甚而无人敢愠容怒目。

那些前去参加迎神赛会的普通商旅百姓,更是个个变颜变色,俱都噤若寒蝉,唯恐惹上麻烦。

黄剑云虽然心中不满,但他赶路心切,尤其他已决定明天傍晚赶达黄山,更不愿因惩治这些狂妄之徒而延误了时间。

就在他思索打量的一瞬间,飞驰而来的马群已驰至不远。

黄剑云定睛再看,目光倏然一亮,秀眉立轩。

原来当前并骑飞驰的三马上,正是终南山下酒棚遇见的‘黔道三杰’——‘飞天豹’、‘腾山彪’与‘闹海蛟’。

身穿紫缎劲衣紫大氅,坐骑红马,上绣飞豹的‘飞天豹’居中,左是黑衣黑氅,坐骑黑马,上绣凸睛彪的‘腾山彪’,右边则是绿衣绿氅,坐骑青马,上绣青鳞蛟的‘闹海蛟’。

跟在三人身后的二十几名随员,俱是身躯高大的彪形壮汉,个个挺胸吸肚,轩眉瞪眼,一脸的傲态,神气活现。

由于渠等的马匹逊于‘黔道三杰’,是以不停的挥鞭打着马匹,因而,马嘶连声,震耳惊人,愈增飞驰声势。

黄剑云打量未完,‘黔道三杰’已驰至路边的中间,为了避免与三人的目光照面,立即将头回过来,目视正前。

但是,由于黄剑云的座马神骏高大,雕花金鞍,加之高出其他车马,目标极为明显,立即被老三‘闹海蛟’发现。

‘闹海蛟’一见黄剑云,目光一亮,脱口朗声说:大哥二哥决看,我们又碰到了那小子!说话之间,猛在马股上抽了一鞭,马向黄剑云的马前截来。

官道上车马乘轿纷纷停止,行人惊得慌惶奔至路下的农田,前头的加速步子前进,后面的停步后退不敢上来,情形顿时大乱。

黄剑云一见,心中更加懊恼,越心急赶路,越碰上麻烦。

这时‘闹海蛟’飞马截在马前,只得勒缰停马等待。

‘飞天豹’和‘腾山彪’这时也拨马奔了过来,二十几名彪形壮汉,更是煞有介事,一阵吆喝,飞马将黄剑云围在核心。

黄剑云游目一看,发现前面的行人车马,急急离去,后面的行人绕道,车马则不敢向前,因而望着勒住座马的‘飞天豹’淡淡的问:阁下三人将在下截住,有何贵干?说话之间,发现‘飞天豹’的脸上有一道鞭痕,‘腾山彪’的黑脸,添了不少白疤,显然,都是汤丽珠的杰作。

打量间,‘飞天豹’已傲然沉声说:我们兄弟三人想和你谈谈!黄剑云微一颔首,毫不为意的说:很好,我们那边谈!说罢,策马进入道下的农田,迳向七八丈外的一片砾沙荒地前走去。

如此一来,‘黔道三杰’威风逊色,傲态自减,只得尴尬的跟在马后,而那些狐假虎威的彪形大汉,因为无法使狠发横,顿时威风大减,驱马跟在后面。

道上行人见彪形大汉们闪开了官道,纷纷谨慎的继续走向镇前,但是,其中不少人却为黄剑云暗捏一把冷汗,一些赶会的武林人物,则大都停下来观看。

黄剑云到达荒地上,立即拨马回头,注定并骑而立的‘黔道三杰’,淡淡的问:在下急事在身,不克久停,三位有话就请决说吧!‘腾山彪’首先恨声说:你有什么急事?还不是急着去找那姓汤的妮子!黄剑云明明知道‘腾山彪’说的是汤丽珠,但却故意秀眉一蹙,佯装不知的摇摇头,淡淡的说:在下不知阁下的意思……话未说完,‘闹海蛟’已大喝一声:闭嘴,你小子少在三爷面前支唔……黄剑云仍记得在酒棚中,‘闹海蛟’曾经向他攻击的事,这时再听他出口不逊,立即使面一沉,同时怒声说:请你放尊重些,须知在下对你们三人的问话大可不理,何况在下根本不认识你们三位是谁……话未说完,‘腾山彪’巳气得转首望着暗察黄剑云神色的‘飞天豹’,怒声说:大哥,你听,这小子说话好气人,他居然胆敢说不知咱们兄弟三人是谁?‘飞天豹’年龄较长,阅历也多,他们‘黔道三杰’所到之处,无一不惧让三分,退避三舍,而唯独这个黄衫骏马少年,非但对他们三人毫无惧意,而且气定神闲,设非大有来历的人物,便是初出茅庐的小犊,在没问清底细前,不易莽撞行事。

心念之间,已向‘腾山彪’和‘闹海蛟’两人作了一个稍待手势,注定黄剑云,以盘诘的口吻问:我们兄弟三人,曾与阁下在终南酒棚会过一面,不能说彼此不知是谁……黄剑云立即插言问:阁下可知在下是谁?‘飞天豹’被问得一楞,面现羞恼之色,顿时无言答对,但他却强诃说:自然是汤姑娘的亲戚或友人!黄剑云淡然摇头说:非常抱歉,如果当时你们不呼她汤丽珠,在下根本不知她是谁!个性粗暴的‘腾山彪’一听,立即望着‘飞天豹’嚷着说:大哥,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如果他们不认识,谁敢和那妮子坐在一起?黄剑云冷冷一笑说:这有何稀奇,大家都是进餐休息,何况同桌的尚有另外两人……‘闹海蛟’突然怒声说:你和汤丽珠既然不相识,当时她为何保护你?黄剑云佯装轻松的一摊手说:也许那位姑娘,基于侠义心肠,怕你们伤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吧!‘飞天豹’一直细心静观黄剑云的言谈与神色,他发现黄剑云的太阳穴既不凸起,目光也没有威棱眼神,但他断定绝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极可能是一个身怀绝学,藏而不露的高手。

他遇见的书生很多,尤其像黄剑云这般年纪的,勿论如何也没有如此大的胆气和镇定功夫。

由扒有了这一想法,立即望着‘腾山彪’和‘闹海蛟’,和声说:二弟三弟,既然他不认识,让他走吧!黄剑云一听,不待‘腾山彪’两人有何表示,拨马就走。

‘腾山彪’一见,不由得恨恨的大声警告说:告诉你小子,你少打歪念头,汤丽珠早晚是我大哥的人!黄剑云闻声转首,故意风趣的淡然一笑,说:若是那位汤姑娘亲自找到在下头上来,在下也不便将那么艺艳双绝的姑娘拒之千里呀……话未说完,‘腾山彪’已猛催马腹,震耳一声大暍:小辈站住!‘飞天豹’听了黄剑云的话,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他愈加惊觉黄剑云必然大有来路,因而脱口急声阻止说:二弟回来!‘腾山彪’一听,只得硬将前冲的马势勒隹!就在这时,数十丈外的官道人群中,突然一声烈马怒嘶,一团红云,飞射而出,奔下官道,疾驰而来,马速奇快。

黄剑云间头一看,心中一惊,暗呼糟糕,一声低喝,猛催座马,黄骠昂首一声长嘶,放蹄如飞,直向镇前驰去——因为飞马而至的,正是一身猩红劲衣短剑氅,刁钻泼辣,明艳娇美的汤丽珠。

汤丽珠乍然发现‘黔道三杰’围着黄剑云,真是又惊又喜,这时见黄剑云突然放马驰去,不由急得连声娇呼:黄家哥哥等一等,黄家哥哥等一等!‘黔道三杰’一听亲热的黄家哥哥,俱都勃然大怒,同时大喝一声,一挥手势,率领着二十几名彪形大汉,纵马向黄剑云追去。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忆文《剑花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