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鸣峰听他说得振振有理,一时回不出话来,只有抿嘴一笑,含蓄地说:请你莫大哥去找个人。
莫八听得又是一怔,紧问道:找人不外是暗中察访,或是登门求见,找十名小要饭又是怎么回事?他搔了搔后颈,又道:还要这些小要饭的每个人手上带一个小锣、一枝梆子?施鸣峰给他追问得剑眉微微一皱,沉吟了半晌,才始道:莫大哥,不是你我兄弟见外,因这是一种秘密连络的法子,不能轻易说与第三者听得。
施鸣峰说到这里,见莫八一脸不安之色,他只有含笑接着道:莫大哥,你知道‘吕忠’此人?你早有跟我说过,是秃翅飞燕梁立的宝贝弟子,叫什么‘幻变千相’路文这人!路文现在卧底在‘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那里,所以要连络。
兄弟,你别婆婆妈妈的,我问的是你叫我找十名小要饭,还带了梆子小锣,这是怎么回事?施鸣峰见他追问不休,只有喟然地道:莫大哥,我要大街小巷,找来十几名小要饭,就是用在这上面的!兄弟,你快说吧,我愈听愈糊涂了!我请你去叫来这十个小要饭,就是去找幻变千相路文的!兄弟,你真是多此一举,路文吕忠现在‘南天堡’,咱们找他何必那样费事呢?施鸣峰给他说得啼笑皆非起来,觉得这位莫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这些极浅近的事亦想不转来,有点替他抱屈!莫八接着又说:十个小要饭的拿了小锣、梆子,又算什么回事?施鸣峰道:路文卧底南天堡,一旦给他们发现底细身份,他长了几个脑袋,亦给搬家了,我们岂能轻易地前去上门找他!我方才所说的小锣、梆子,是给幻变千相路文连络的一种暗号,他过去曾有跟我说过,路文听到这阵梆锣声,会衔尾找来!梁上伸手莫八听得笑了起来,道:兄弟,你转弯抹角说了半天,原来其中还有这番道理!他朝施鸣峰乜了眼,又道:兄弟,咱们把他找出来,后又怎么呢?施鸣峰有点不耐了,他含笑说:莫大哥,你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现在只能跟你说到这里为止啦!梁上伸手莫八碰上了这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朝施鸣峰直瞪了眼,才道:好吧,兄弟你这么说,我就这么做就是啦!说着,出客店而去!莫八走出客店,又把他楞住了,说得容易,做起来就不简单了!这些行乞的小要饭,你厌烦的时候,会接连不断地去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现在真要找他们,而且要凑足十名之数,上哪儿去找呢?粱上伸手莫八,在嘉禾城里的大街小巷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个要饭的,他走在大街一眼看到傍边一家乐器店时,事前就买下十付梆锣!他把九付梆锣叫店家包扎起来,扛在肩上,剩下来的一付他一手梆子、一手小锣,就在大街上自得其乐的敲打起来。
笃笃!当!笃笃笃!当当!笃笃笃笃!当当当!莫八的梆锣声,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他认为这样好听的就是这样敲打!大街小巷的这些本地乡民,见这到一个文巾衫打扮的中年文士,竞不伦不类的手里拿了梆锣在大白天敲门,莫不侧目朝他看来!这个中年文士一定是疯子,当地乡民都注意起来!梁上伸手莫八他本是个不拘小节,放浪不羁的人,他只要自己喜欢,就任性这样做下去。
大街小巷,拿了梆锣边敲边走,可能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到的新鲜玩意儿!他愈敲愈有劲,愈打愈大声,他认为自己敲出的这调儿,很有味道!莫八敲小锣、打梆子,经过大街一家奎无居’’酒楼而过。
这缕梆锣声音,传进这家酒店里,楼下大厅上还有几名衣衫鲜明,管家打捞的中年人,在谈笑风生,边吃边喝!其中一个听到这阵梆锣声,神情之情,微微一怔!这名中年管家,随着这阵梆锣声音慢慢在大街两端消失时,他离椅站起,向三位同桌的酒友含笑道:三位多喝一杯,我‘吕忠’先走一步了!吕忠离‘奎元居’酒楼后,疾步往大街西端的方向走去!他在搜找这阵梆锣的去处!梁上伸手莫八拿了梆子小锣,边打边敲,走在大街小巷!他听施鸣峰的话后,要找十名小要饭的,奇怪,街边巷口就是没有看到半个,他嘴里喃喃地嘀咕起来,道:这些死要饭的都上哪儿去啦!敢情要来一些冷饭冷菜把肚子填饱后,一个睡‘懒觉’,做‘太平王’啦!莫八走了几个圈子,有点不耐烦了,这条巷子拐弯就是他和施鸣峰住的那家客店,他扭转身拐进巷子里,一边又在自语地说:买到梆子小锣,算交一半‘差’,剩下一半找小要饭的事,让兄弟他自己去做吧!突然,身后有脚步声跟来!梁上伸手莫八对这阵脚步声,已听到很久了,他发现御尾后面的是个青衣小帽管家打扮的,他亦就没有多去注意了……莫八弯进僻静小巷里,他发现这名管家打捞的中年人,还是死盯在后,不禁有点恼怒起来!莫八转过脸,朝后面狠瞪了眼!这名管家的见他转身过来,竟回给他一缕和善、亲切含蓄的笑意!这时莫八他再要瞪眼,亦瞪不下来了,掉转脸疾步往前面走去。
这条小巷子里没有半个人影,后面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见莫八疾步走去,突然大声地道:前面这位尊驾,请暂且留步。
这小于果然是冲着我来的!莫八心里有点称奇,亦就把脚步站住,转过脸朝他打量了眼,漠然冷冷说:你叫我,有什么事?莫八的这话问得极不礼貌,简直不像穿着文生巾衫,斯文中人所说的话!这名吕忠管家的,并不介意他说的话,却朝他带在身上的这些梆子小锣看了眼,含笑道:尊驾买了这么些梆子、铜锣干什么用的?你问这些干什么?莫八发觉自己这话有点太生硬了,于是接着加上一句,道:替人家买的!吕忠试探似地曼声含笑道:尊驾在大街小巷边打边走,好像在找人。
噫!莫八给他说得错愕一怔,睁大一对眼睛死盯了他,道:你怎么知道?吕忠见对方话已人港,发觉自己所说似乎有几分可能,就直截地说道:尊驾认不认识一位施鸣峰施少侠?你……你是谁?莫八给他说得吓了一跳,紧问道:你认识他?吕忠不慌不忙含笑说:如果尊驾受施少侠之托,拿了梆子小锣在此地嘉禾城里找人,麻烦你伴我去见他一次!梁上伸手莫八听他说出这话,又看到对方是一身青衣小帽的管家打扮,似乎几分理会过来,可是他还追问了一句,道:你是谁呀?吕忠嘻嘻笑了笑,好像觉得莫八的这身文巾儒衫跟他所讲的这些粗鲁的话极不相称,于是接着说:我是谁你不知道,如果是施少侠的话,他就会知道啦!梁上伸手莫八碰上这么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朝他死瞪了眼,冷冷说:好吧,你去找施少侠说话,别来问我啦!莫八走进这家客店里,吕忠脸上堆了笑脸,亦从后面跟了进来!这时梁上伸手莫八心里已有几分清楚,这小子给自己误打误撞碰上了,不会错准是他,莫八推进客房门,吕忠也衔尾走了进来!施鸣峰见梁上伸手莫八,和吕忠两人前后走进房来,不由微微一怔,就问莫八道:莫大哥,你就让他进来啦!路文在南天堡卧底,化名吕忠,上前跟施鸣峰见过后,指了莫八含笑问道:施少侠,这位兄台是谁啊?施鸣峰替两人引见,道:路文,他是我义兄‘梁上伸手’莫八大哥!‘梁上伸手’!路文一对眼珠滴溜溜一转,有意无意似地笑了说:久仰!久仰!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一位‘神偷儿’!他话下留情,把小偷儿换了神偷儿。
梁上伸手莫八听得这张本来黑黝黝的脸膛,骤然涨得又黑又红像块半生半熟的猪肝,他重重的嗯!了声,才道:你知道就行啦!幻变千相路文见施鸣峰出现在与南天堡咫尺之隔的嘉禾城来寻找自己,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就问道:施少侠,您请这位莫兄来找路文,有什么重要事情?施鸣峰把经过情形,扼要地说了遍,又道:路文,吕奎老贼活埋‘蜂巢死牢’里武林人物的事情你可知道?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路文一听他提起这事,接着就道:施少侠,我正为了这事在焦急呢,可是卧底在‘南天堡’只有我路文一个,孤掌难鸣,抓破脑袋找不出一个好的主意!施鸣峰点头道:我跟莫大哥就是为了这事情来的!于是他把酒尸卜乙和尚,现在泡在酒桶里,已带来嘉禾城的经过又讲了遍,接着说:吕奎老贼一切重要事情都要听命这‘酒尸’卜乙和尚,所以目前解救这些武林中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贼秃驴身上了!您说我们来个‘假传圣旨’,让吕老头儿乖乖听命!路文已理会他的用意,接着说:施少侠,这事我们需要郑重处理,不然弄巧成拙那就惨啦!施鸣峰点头说:路文,你讲得很对,我叫莫大哥用梆锣连络,把你请来亦就是这原因!他坦诚地又道:梁老前辈与你对于乔装改扮之技,称绝天下武林,这次应付‘南天堡’,挽救‘蜂巢死牢’这些武林中的性命,又要你鼎力相助了!路文谦虚地说:施少侠,您言重了,这是我路文份内之事,即使赴汤蹈火不敢有辞!假传圣旨?梁上伸手莫八在旁边轻描淡写地接上道:何必这么费事呢,咱们把‘酒尸’贼秃驴带往‘南天堡’,事前吩咐几句话,不就行啦!幻变千相路文听他这话,转过脸朝他诧异似地多看了眼。
施鸣峰摇头说:莫大哥,事情哪会这么容易,过去‘酒尸’贼秃驴自己曾有说过,‘南天堡’吕老贼周围,危机四伏,有不少‘八荒天地盟’里的死党卧底!他略作沉思后接着道:目前卜乙和尚能给我们所控制,完全是因为‘酒’的关系,万一这些卧底死党,给他们发现内委真相,我们前功尽弃了!莫八眨眨眼,说:兄弟,依你之计该如何呢?施鸣峰颔首道:我们要对付吕老头儿,必须假传圣旨,把他钓出‘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在书房里,跟数位江湖同道,低声轻语似乎在商谈一件重要机密的事!当他抬脸之际,忽见书房门沿人影一瞥,闪晃而过!吕奎微感一怔,冷叱声道:是谁?书房外走进一名青衣小帽的堡丁,向吕奎恭顺一礼,嚅嚅道:小的吕忠!雷人金轮吕奎薄责地瞪了他眼,说:躲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小的不敢!吕忠恭顺地又施丁礼,转过脸朝书房里几位宾客掠过一眼,始压低声音道:小的有重要机密事报告堡主爷……他又朝这几位来客看了眼,好像有点为难似地嗫嚅地又道;恐怕……会……打扰……您堡……主爷,和这里几位贵客!哦!雷火金轮吕奎微微沉吟了下,才始抬脸向书房数位来客含笑说:列位稍待片刻,老夫去去就来!吕奎到书房这一间精致清雅的小客厅里,就向吕忠问道:什么机密事情?吕忠垂首道:回堡主爷,外面来了一位中年文生秀土,自称‘何雄’说是带了一位‘酒尸’卜乙大和尚的书信前来求见堡主爷……他又接上一句,道:这位‘何雄’特别吩咐小的,这事回报您堡主爷时,如果有人在座,不传第二人耳里,所以……所以小的……吕忠还没有讲完,雷火金轮吕奎接上说:这位‘何先生’说得很对。
他抬起脸注看了吕忠,又道:吕忠,这位何先生人呢?吕忠哈腰道:小的没有您堡主爷吩咐,不敢请这位‘何先生’进来。
雷火金轮吕奎似乎对吕忠说话伶俐,做事得体而感到满意,连连点头道:你快请这位何先生进来,老夫就在此地小客厅接见他!不多时,吕忠带丁一位鲜明文生巾衫,脸色黝黑,漠无表情的中年秀士进来!吕忠一指中座的雷火金轮吕奎,向这文生秀士引见似的道:这位是我们堡主爷!文生秀士漠然略施一礼,大模大样就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雷火金轮吕奎似乎并没有见怪这何先生傲慢无礼,还是含笑说:何先生是从卜乙大师处来此?何雄点点头,简略地答道:是的!吕奎捋须又道:何先生有带卜乙大师父书信来此?何雄又点点头,照式的回答一句:是的!接着,从囊袋拿出一封摺得皱皱的信封给吕奎,一声不响呆坐下来!雷火金轮吕奎抽出信笺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极简单的寥寥数字:吕奎老儿,不要带随从,单身一人,晚上来见我。
下面具名是画了一只大酒壶。
吕奎看得心神一怔,转过脸问何雄道:何先生,卜乙大师父现在何处?何雄朝他眨眨眼,道:他在嘉禾城东门外,一座‘太公祠’里!‘太公祠’?吕奎似乎对这地名很生疏,他点头含笑道:请何先生转告卜乙大师父,老夫今晚亥末子初会来‘太公祠’就是!何雄听吕奎这么说,转过脸咧嘴一笑,说:吕堡主,何某书信转达送到,就要告辞啦!雷火金轮吕奎含笑站起,道:老夫恕不远送了!雷火金轮吕奎依他目前的身份说来,乃是君临天下,称主武林的前辈人物,现在他会对一名穿着文巾儒衫师爷之流的人物,这样谦虚执礼,亦可以看出‘酒尸’卜乙和尚,他在南天堡’所占的地位的重要了。
这次替酒尸卜乙和尚传带书信的,就是幻变千相路文施转手脚,乔装改扮后的梁上伸手莫八。
夜色深浓,星月无光!一瞥黑影,疾若风驰电掣,往嘉禾城东门方向而去!只见他轻巧灵活的转城廊,绝无声息之下,已出东门!‘太公祠’!这瞥身形就是当今武林盟主,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他困惑地轻念一声,接着又自语地说:嘉禾城与九嶷山‘南天堡’近在咫尺,我还不知东门外有这么一处所在。
他凝目回头一看,倏即疾步朝山东门驿道的树林一带而去!经有盏茶时间,突然看到驿道边树林里有一盏光亮幼弱的红灯!哦!吕奎眼顾四周,耳听八方,一见树林里这盏鬼火似的红灯,暗暗称奇起来,他自语地说:荒无人迹的树林里,怎么点起灯来了。
忽地想了起来:是了,卜乙和尚说是东门外‘太公祠’等候,生恐老夫不容易找到,故意点燃一盏红灯连络!雷火金轮吕奎艺高胆大,一手推动古庙庙门,侧身进里。
陡然,大殿传出一声冷叱声:谁?这股声音沉迫有力,虽然仅是吐出一个字音,已把这位黑道称霸的雷火金轮吕奎吓了一跳!吕奎不亢不卑地缓缓道:老夫吕奎来自九嶷山‘南天堡’!他说出这话后,贯输周天之功,运转在一对眼睛上,朝乌墨漆黑的大殿里看去!大殿正中盘腿趺坐了一个老和尚,虽然对方脸容、在他视线限度内,还有看不甚清楚,不过从这付轮廊看来,真是千真万确的酒尸卜乙和尚!大殿里传来一阵冷漠凌厉的说话声:吕老儿,今日你身列武林盟主,该饮水思源,想了从何处来的?雷火金轮吕奎,虽知道这老和尚喜怒无常,生性怪癖,可是吕奎这一被骂,却骂得昏头转向的,莫名其妙!他缓步要向大殿里走去!站住!殿里又传出一股冷叱声:吕奎,我老和尚在的地方,就不该有其人进来,即便你身列武林盟主的吕堡主亦不例外。
雷火金轮吕奎乃是称霸道一方的黑道枭雄,何曾受人这等跋扈之色,心里恼怒不已,可是他亦有几分的顾忌,是以只有抑怒下火,沿在大殿外的门阶沿,两眼注看了黑黝黝酒尸卜乙和尚的身形,冷冷道:大师父夤夜要老夫来此古庙,不知有何赐教?赐教?大殿里的声音冷得出奇,缓缓在道: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别说那么文诌诌的,我老和尚要你杀人!杀人?雷火金轮吕奎听得很意外,诧异问道:杀谁?大殿里这股冷漠的声音,缓缓在说:就是关在九嶷山峰腰‘蜂巢死牢’里的这些牛蛇鬼神!雷火金轮吕奎听得很快接上回答道:这事不必大师父吩咐,老夫已有准备,把他们悉数处死。
处死?把他们一个个杀了?不,把他们分成三拨,就地活埋在九嶷山峰腰,第一拨,就在明天上午下手!把这些家伙活埋,还是太便宜了他们。
依大师父之计,该如何处置呢?把他们一个个扔入油锅里,炸成‘油炸人饼’,再磨成粉末,丢人臭毛坑里……这?这是‘大漠四圣’吩咐下来,要我老和尚转告你,这么做才是毁尸灭迹,不留一点线索!是!老夫就照大师父旨意,明天吩咐他们铸制大油锅,把‘蜂巢死牢’里的这些江湖败类,一个个把他们油炸处死了!这事不必操之过急!大殿里冷厉的说话声,突然柔和下来,接着说:可在‘端午佳节’后,十天才进行不晚。
雷火金轮吕奎听他说到这里,暗暗纳闷,为什么一定要我在端午节后十天呢?大殿说话声又道:吕堡主,蜀西青城‘羽虹寨’之事,定在‘端午节’后十天,再过十天才‘油炸人饼’,这事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了!雷火金轮吕奎听得浑身一阵震颤,暗暗抽了个寒噤,原来向羽虹寨押寨夫人铁枝芙蓉扈晓虹诈取一斛明珠,十万两黄金之事,这老和尚亦知道!这时他只有唯唯应道:大师父既是这样吩咐,请转上‘大漠四圣’,老夫遵嘱处理就是。
吕堡主!大殿里声音又说了:老衲即日就离此地嘉禾城,关于我老和尚行踪之事,你在任何人面前不能透露。
雷火金轮吕奎连连点头道:这点老夫知道,大师父不必吩咐!很好!很好!里面话声柔和地又道:吕堡主,我老和尚今晚可打扰你啦,咱们说话就到这里为止,你回‘南天堡’去吧!雷火金轮吕奎对蜀西青城山羽虹寨之事,怀了一肚子鬼胎,见老和尚竟轻描淡写之下没有追问下去,心里暗暗安慰下来,一听对方说出这话,不敢再耽留下去,急忙告退,离古庙而去。
雷火金轮吕奎走后盏茶时间光景,古庙里传出蓬的二声大响!大殿中盘腿趺坐的酒尸卜乙和尚,像尊泥塑木雕大佛像似地倒在地上,后面站起来的一个,竟是梁上伸手莫八。
接着又是叭!的声,从大殿正中梁上跳下一个身形,却是施鸣峰。
施鸣峰含笑赞美地道:莫大哥!你肚子里藏的名堂真多,做什么像什么,方才你说的这些话,这老魔头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从一个替身嘴里说出来的!梁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说:兄弟,别在你莫大哥脸上贴金啦!若不是你兄弟想出的锦囊妙计,光凭我莫八这些鬼名堂,嘻嘻嘻,有屁的用处!施鸣峰稚然一笑,他转过脸,指了指翻倒地上还是盘腿趺坐,原式不变的酒尸卜乙和尚,说:这贼秃驴我点了他‘哑穴’,竟乖乖地完成这桩功德事,现在大功告成,这个肥秃秃的贼秃驴,我们该把他如何处置?梁上伸手莫八听他问出这话,一转身朝黑蒙蒙的大殿上环顾一匝,接着注看了大殿中央横桌上端的佛龛,喃喃地道:白天我跟吕老儿说是‘太公祠’,其实我还不知道这座古庙里供的是二尊老佛爷呢!说到这里,突然噗!的失声笑了起来,他对施鸣峰道:兄弟,你莫大哥有个好主意,不知道你听了认为如何?莫大哥,什么主意?这‘酒尸’贼秃驴,他这辈丧天家理的造孽事不知做了多少,现在我想请他做尊‘活菩萨’,亦可消消他的罪孽!莫大哥,什么是‘活菩萨’?梁上伸手莫八指了佛龛里这尊与人身差不多大的佛像道:咱们把佛龛里这尊大佛像捧下来,再把大佛身上这件‘彩衣’借用一下,穿在这贼秃驴身上,把他进佛龛里,这样岂不成了一个‘活菩萨’啦!施鸣峰听他说出这样一个刁钻古怪,匪夷所思的怪主意,不由错愕一怔,瞪直眼道:莫大哥,这‘酒尸’贼秃驴只是点着‘哑穴’,他还是活的嘛!兄弟,这点你就不懂了,活的才叫‘活菩萨’嘛!莫大哥,贼秃驴身上的穴道时间一过,他还是自己会醒转过来的!那就没有给他这样简单了,我们把老佛爷的‘彩衣’给他穿上,放进佛龛里,再用你兄弟内家功力,拍断他周身几处重要筋脉,这贼秃就是给他醒来,不死也活不了啦!施鸣峰听得背脊一阵发凉,楞楞地看了他,找不出话来说!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说:兄弟,天下事情天理循回,因果不爽,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你在这贼秃身上下的手,不过是替老天爷行事而已!莫八接着又加了一句,道:兄弟,不然你说怎么办,这么一个肥肥胖胖像头猪似地大和尚,难道叫咱们兄弟俩把他扛在肩上走?莫大哥,你的主意不错,也很新奇,就是太毒了一点!你不知道这才是无毒不丈夫,你曾经听我说过,以前武林众派中人物,莫名其妙地丧命在‘银须针芒’下的,就是这贼秃驴下的毒手!施鸣峰抬脸他看了眼,显然莫八说话并不过份,如果这老和尚不是中着‘酒毒’,嗜酒如命的话,不折不扣是个江湖上的大魔头!梁上伸手莫八接着又道:话又说回来,今儿‘酒尸’卜乙和尚没有迷失真性,跟‘南天堡’吕老儿串通一气,来对付咱们两个,兄弟,那时活的不是我们,轮到这‘酒尸’贼秃驴那些人啦!施鸣峰听莫八说得实在有几分道理,不由朝他多看了眼,点头说:莫大哥,你说得很对!那就下手了啦!如何下手呢?那简单不过了,把这贼秃驴脱得光溜溜一丝不挂,再把菩萨的这件‘彩衣’穿上!施鸣峰经莫八说后,两人七手八脚的把‘酒尸’卜乙和尚脱得精光,再把菩萨的这件彩衣给他穿上!梁上伸手莫八给酒尸卜乙和尚这么一装扮,果然维妙维肖活像放在佛龛里的一尊菩萨。
莫八吡牙咧嘴看了自己这付杰作,含笑的连连点头道:真缘!真像!太像了!就是便宜了这贼秃驴,白日升天,竟然给他做了一尊菩萨啦!说到这里,转过脸对施鸣峰道:兄弟,现在该轮到你啦!轮到我?你用内家功力拍断他身上几处重要筋脉,免得这贼秃驴尸体还魂,变了一具僵尸来害人!施鸣峰听得微微点头,只见他脸色凝重,左右两掌缓缓推出,朝酒尸卜乙和尚背脊处轻轻按下!他这一按,给指着‘哑穴’的卜乙和尚,身体一阵震颤、抖动,不到盏茶时间,嘴角淌下滴滴鲜血,头脸一垂,这个作恶多端的老和尚已死毙过去!梁上伸手莫八把他嘴角鲜血拭去,大声向施鸣峰道:兄弟,咱们把他送进佛龛里去吧!施鸣峰皱眉摇头道:莫大哥,人一死骨头都硬了,咱们如何把他放进佛龛里去呢?这时晨曦欲曙,东方鱼白,已近黎明时分!梁上伸手莫八一听他说出这话,不由楞住了,点头不迭道:兄弟说得有道理,该死!咱们折腾了半天,把这重要的地方竟忘了!突然大殿里隐暗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咭咭咭!稚儿顽童的笑声接着在说:小偷儿,生了一付笨肚肠,偏偏要学鬼灵精,本来就应该死啦!两人吓得一跳,转身循音看去,乌黝黝的墙角处,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三尺不到的幼童!梁上伸手莫八平素最刺耳不愿听的,就是小偷儿三个宇,一听这小童出口不逊,一句话刺到他伤处,就即大声喝道:小鬼你是谁?躲在墙角里骂你家爷爷小偷儿,替我滚出来!顽童咭笑了说:小偷儿,你问我是谁,我是你爷爷的爷爷啦!梁上伸手莫八听得无名火起,吼喝道:没有爹娘教养的小鬼,竟敢找你莫爷爷的开心!说着,挥起一掌,朝墙角处顽童的脸上打去。
旁边施鸣峰看得心里暗暗发惊奇,这小孩子什么时候潜入大殿墙角来的,难道会是身怀绝技,风尘异人的衣钵传人。
他刚在转念刹那,只听莫八一声呼叫:嗳唷,我的妈!他使劲的挥出左掌没有打着顽童脸上,竟击在尖角突生的墙角上,打得他手掌心鲜血汨汨直流。
这顽童藏身的大殿一角,已给施鸣峰和莫八两人,成弧线型似的围住!施鸣峰只听得耳边嗖!的一缕掠风声音,这顽童好像把自己身体压扁了似地,竟从他们两人相隔两三寸的缝隙里闪出来!施鸣峰看得不禁心头一震,这时他从大殿外射的光亮看去,这顽童穿的红裤绿袄,小脑袋后面梳了一条细细长长的小辫子,身高三尺左右,是个六七岁的调皮捣蛋的娃儿。
顽童连跳连蹦,小手指了梁上伸手莫八,咭咭笑了说:小偷儿,活该!活该!这几声小偷儿,施鸣峰听得心中大奇,显然这顽童知道这莫八的来历,他才会叫出这样的称呼,施鸣峰忍不住含笑问道:小弟,你是谁呀?顽童一对滴溜滚圆,黑白分明的眼珠儿一瞪,一脸不高兴的大声道:放屁!你敢称老夫‘小弟’吗?老夫?施鸣峰听得想笑没有笑,却是陡被错愕怔住,这个乳臭未退,黄毛没脱的小鬼,竟口称自己老夫,这是怎么回事?梁上伸手看了自己这只鲜血淋淋的手掌,愈看愈怒,一对眼珠直吐出来似的瞪看了顽童,咬牙切齿地大声道:小鬼,今晚你家爷爷不把你一根根骨头折断,我不叫莫八了!顽童咧嘴咭笑了说:亦本来就叫‘小偷儿’嘛!莫八气极,挥起他右臂.—招苍鹰攫鸡,朝顽童后襟抓来。
他这一招捞了个空,顽童好像一瞥魅魑游魂似已不知去向!啊呀!梁上伸手莫八后屁股给人踢了脚,一个饿狗吃粪扑倒地上。
顽童身形矫捷至极,把莫八一脚踢倒地上,鼓掌大笑说:小偷儿,吃大粪,味道好不好。
梁上伸手莫八从地上爬起,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哇哇叫了道:小鬼,今晚你家莫爷爷不把你碎尸万段……誓……誓不……为人!莫八抓爪弄拳,咬牙切齿,好像七世仇,八世恨似地又朝顽童扑去!顽童在这数十方圆的大殿上,足不沾地的身形飘游,还是咭咭笑了说:小偷儿,你再轮回投胎十次,也不会给你捞到老夫一丝衣角呢!顽童说过这话后,就像逗孩子捉迷藏游戏似的,伴了莫八游起来。
旁边施鸣峰听这个稚龄幼儿,自称老夫,发现他在大殿上这套凌虚飞渡的轻功身法,心里不由暗暗惊诧起来!他心里嘀咕不已,难道眼前这个调皮捣蛋的小顽童,是个不露真相的绝世高人。
梁上伸手莫八这时不但没有把顽童抓住,还跌得眼青鼻肿,一脸的尘土,连走路有点踉踉跄跄起来了。
施鸣峰看得忍不住大声道:莫大哥,你有眼无珠,碰到绝世高人了,还要现眼丢人,就算了吧!莫八经施鸣峰这声呼唤,始泄气地跌坐到大殿上!他瞪了眼,气吼吼地大声问顽童道:小鬼,你……你究竟是谁?顽童把两条手臂,在胸前绞了个结咭咭咭笑了说:小偷儿,我已经告诉你,你问老夫是谁?是你爷爷的爷爷!梁上伸手划八张嘴呸!了声,狠狠地道:放屁,你小鬼做莫爷爷的孙子,我还嫌你小呢!顽童笑了说:小偷儿,凭你这一句话,要在二十年前老夫听到,可要把你身上的骨头折断啦!二十年前?莫八听得楞了楞,噗!的失声笑了起来,一拐一摆地从地上爬起,揶揄地道:小鬼,二十年前你还在幽冥地府阎王路上喝‘孟婆汤’呢!这时施鸣峰听得,疑窦丛起,暗暗称奇,难道天下就有这等不可思议的怪事,于是他抱拳含笑向顽童道:您,您贵姓?该如何称呼?这次他不敢用小弟弟来叫他了!我是谁?顽童掀了掀鼻子,做出一个调皮的鬼脸,接着道:你是问我姓什名谁?老夫姓名已经几十年没有用着它了!梁上伸手莫八听得像遇到妖魔鬼怪似的,两眼注看了顽童机伶伶抽了个寒噤!’顽童咭咭笑了又说:老夫是‘十一加三’中人,对,‘幻觉生’孙凯,就算老夫的姓名、称号吧!‘十一加三’?施鸣峰听得像脑袋挨了一棍,不禁诧然呆住,半晌才喃喃说:又是一个‘十一加三’。
他忍不住又问道:您……您认不认识一位‘嘉禾生’游子仁老前辈?顽童咭咭笑了说:这‘死胖子’我怎么会不认识呢,说来还是我孙凯的小兄弟!施鸣峰听得暗暗称奇不已,嘉禾生游子仁满头银发,看他高寿少说在八十开外,你这一个小家伙,又有多少岁呢?梁上伸手莫八可能跟施鸣峰有同样的想法,他眯了眯眼,冷冷道:喂,小鬼,你有多大年纪啦?幻觉生孙凯扭转脸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笑了说:小偷儿,你家爷爷的爷爷有多大,我就有多大!梁上伸手莫八一撇嘴,冷冷道:鬼才相信!其实他是嘴上硬,心里早已相信了!幻觉生孙凯朝倒死地上的酒尸卜乙和尚看了看,小手一指莫八却冷冷说:你这小偷儿亏你想得出这样一个缺德的歪主意,老天爷有灵,不把你打进十八层地狱才怪!施鸣峰听幻觉生孙凯说这话,知道他已潜入大殿多时,只是自己两人没有发觉而已!他含笑地说:孙老前辈,这大和尚的尸体,你看怎么办?孙凯一耸肩,笑了道:死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办法呢?梁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说:小鬼,兄弟的主意想把这贼秃驴尸体,藏进佛龛里去!幻觉生孙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扫了眼,道:废话,是你自己的鬼主意,推到你兄弟的身上!梁上伸手莫八脸膛一红,接着又说:小鬼,不管谁的主意都行,看你能不能把这具胖和尚的尸体,照式盘腿跌坐,把他装进佛龛里,给他做一尊活菩萨!幻觉生孙凯绽脸一笑,道:小偷儿,这很简单嘛!出家僧尼死掉后,都是坐化归天的!梁上伸手莫八摇头说:别慌,我下面还有话,你说我笨肚肠,我倒要请教请教你鬼灵精了。
施鸣峰听得暗暗嘀咕,不知这位莫大哥又要想出什么刁钻古怪的鬼主意出来了!幻觉生孙凯点头含笑说:小偷儿,你尽管把难题提出来好了!莫八摇头晃脑,煞有其事地说:把老和尚尸体盘腿跌坐,装进佛龛里,不算是桩难事。
他说到这里,一指旁边这具泥塑木雕的佛像,接着又说:小鬼,你把老和尚尸体装进佛龛后,要像这具小泥菩萨一样,又硬又结实,十年百年不会腐烂掉!旁边的施鸣峰听得一震,这莫大哥的鬼主意可想到家了,人是血肉之躯,三寸气一断,这具尸体岂有不腐烂掉的道理,而且还要又硬又结实,跟这具泥塑木雕一样,真荒天下之大唐了!幻觉生孙凯微微点头道:小偷儿,老夫把你提出来的难题解决,你又将如何呢?你能做到,咱梁上伸手莫八就‘服’你啦!废话!这个‘服’字看不到,拿不着,又有什么屁的用处!小鬼,你说该如何呢?老夫把胖和尚这具尸体,照你说的完全做到,你跪在地上,叫老夫三声‘爷爷’!你吹牛屁,冒大气,只说不能做又如何呢?幻觉生孙凯听他说这话,咭咭咭!的笑了起来!施鸣峰听到这股笑声,心头暗暗一怔,这笑声虽然像孩童们的嘻笑声,却是沉迫有力,使人听之耳朵里会激出一股嗡嗡嗡的回响声!孙凯笑声落,颔首冷漠地说:老夫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立即退出‘十一加三’之例,从此江湖上没有我幻觉生孙凯此人!梁上伸手莫八虽然不知道十一加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他脸色神情看来,似乎不是一件平凡的事情!莫八点头道:行!咱们就一言为定!幻觉生孙凯把酒尸卜乙和尚尸体扶起,用手轻拍尸体的四肢骨节,把他形成盘腿趺坐的状态。
幻觉生孙凯转脸对莫八说:小偷儿,你把尸体扶住,别给他倒下来!梁上伸手莫八这张嘴永远不会饶人的,碰到任何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占点小便宜才甘心。
他一手把尸体背后托住,嘴上揶揄地道:要用我莫八手扶尸体,咱们就别打赌啦!孙凯朝他一笑,说:小偷儿,别慌,等一下就不用你扶了!这时,只见幻觉生孙凯亦是盘腿趺坐,面孔对准了尸体,两只嫩白的手掌缓缓朝尸体顶上推吐而出!不多时,他两只手掌心,冒出一缕缕淡薄的白霜,这缕白雾好像通灵似地注入酒尸卜乙和尚眼、鼻、耳、口四处孔穴!旁边施鸣峰看得心里大奇,这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是什么功夫!孙凯掌心白雾注入尸体头上窍门,经有盏茶时间,尸体头顶上彷佛炉灶蒸笼似地冒吐出一阵阵白雾!两手托住尸体的莫八,看得惊叫起来,道:唷!我的妈,这贼秃驴返魂过来啦!他说出这话,也顾不得尸体倒不倒下,连跌带爬溜到一边去了!这具趺坐的尸体,并没有倒下来!孙凯掌心薄雾,汨汨灌注输入尸体的体内,尸体头顶的白雾愈来愈浓密!这时只见这具肥硕臃肿的酒尸卜乙和尚尸体,在这不可思议的演变下,竟渐渐削瘦拢来!他浪迹江湖到现在,可以说眼前看到的事,是他无法运用智慧所能解释、想像的!经有半个时辰光景……这具肥肥胖胖的尸体,已变得半斤八两肉,削瘦如柴了!这时见幻觉生孙凯从地上站起来,他含笑地对莫八道:小偷儿,你在这具尸体上打一拳,愈重愈好!梁上伸手莫八一撇嘴,心里对孙凯这门功夫有点怀疑,他一听对方这么说,冷冷地哼!了声,运使周体的劲力,挥出右拳,猛朝尸体背脊处打下!莫八出手这一打,杀猪似地怪叫起来:啊唷!我的妈……痛……死……了!他的右拳好像击在一块坚硬无比的钢铁上,拳骨手指几乎根根折断,痛得眼泪直流出来!施鸣峰看得狐疑,不禁向孙凯道:孙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幻觉生孙凯朝莫八噗!的笑了声,转过脸向施鸣峰道:老夫用本身内家功力,将这具尸体中所有‘水气’,已完全逼出体外,现在剩下的尸体骨、肉,和已凝结成固体的血块。
现在这具尸体,已变成石岩钢铁一样,千百年亦不会腐蚀朽化了!施鸣峰听得惊诧不已!孙凯接着向莫八道:小偷儿,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老夫跟你这场赌注,谁输谁赢已经定啦,你还有什么话说!梁上伸手莫八看了两只受伤的手,苦了脸硬嘴大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输了有什么关系!幻觉生孙凯咭咭笑了说:小偷儿,输有输的条例,赢有赢的条例,你还不跪下地叫老夫三声‘爷爷’!梁上伸手莫八嘟起嘴,诉苦似地道:咱莫八这把年纪,叫你这样一个红裤绿袄,扎了小辫子的娃娃叫‘爷爷’,在咱莫八三代祖宗跟前,亦交不了这笔帐!孙凯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瞪,大声道:老夫‘百龄人瑞’,还不配做爷爷!百龄人瑞,连施鸣峰听得亦惊诧称奇起来。
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起来,说:喂,你要我叫你‘爷爷’可以,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你今年高寿有多大了?他接着又揶揄地道:你这一付模样,叫谁看来,都会认定是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嘛!幻觉生孙凯轻轻叹了口气,道:这是老夫心头一桩别扭事,咱们先把和尚尸体放进佛龛里,再慢慢告诉你们!三人一番折腾以后,将酒尸卜乙和尚肉身尸体穿上彩衣,放进佛龛后,抬到横桌上端供下。
施鸣峰感慨地说:从此‘酒尸’卜乙和尚的江湖行踪,除了我们这里三人之外,永远是个‘谜’了!这老和尚嗜酒如命,还是一个武林上阴险歹毒的魔煞,可是在鬼使神差之下,他会有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收场!幻觉生孙凯转脸朝他看了眼,老气横秋地说:年纪轻轻的小娃娃,说出这么消沉的话来,世界上坏人不死,好人又如何活下去呢!施鸣峰听孙凯叫自己小娃娃,再看他这打扮,红裤绿袄,后脑袋拖了根细细长长的小辫子,不由啼笑皆非起来!孙凯看了大殿放了的这尊泥塑木雕佛像,摇头自语地说:一座庙里放了两尊大佛,一个已经坐定宝座了,一个让他回西天吧!孙凯说过这话,只见他右掌朝佛像缓缓推吐而出,一股轻柔无比的风势,从掌心袅袅而出。
这尊泥塑木雕的佛像,给这阵软风吹过,好像烈日融雪似地竟成了一堆泥尘!施鸣峰,和梁上伸手莫八看得骇然震住,天下竟有这种神乎其事的武功!幻觉生孙凯同两人解释似地说:老夫笃信佛祖,万万不敢对佛爷有轻慢之处,刚才我毁掉的这尊佛像,并非是正统之列,所以老夫才敢把他除掉!梁上伸手莫八等得不耐烦道:喂!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告诉我们你高寿有多大,怎会是这样一个乳臭未退的小鬼一样。
孙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瞪了下,转脸又咭咭笑了说:你不是一个‘小偷儿’,该是一个‘笨贼’才对,你们在嘉禾城东门外古庙里,干下这桩‘谋财害命’的勾当,九嶷山‘南天堡’就此地咫尺之间,万一吕奎心里突然起疑,找来此地古庙,你小偷儿就惨啦!施鸣峰听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孙老前辈说得很对,咱们先离开这里古庙才是!施鸣峰、梁上伸手莫八,和幻觉生孙凯三人,离湘南嘉禾县后,往湘中一带而来。
梁上伸手莫八碰了孙凯一鼻子乌灰,愈想愈气,满肚子的不舒服!三人走离嘉禾县一段路后,莫八忍不住大声的向孙凯问道:喂!我们话还没有说完,你该讲下去才是。
幻觉生孙凯听他追问这事情,显得几分憋握而非常不自然,他轻轻叹了口气,才道:这事情该从三十年前说起才是。
三十年前?施鸣峰听得一怔,转脸朝这个红裤绿袄的小娃娃看去,心里暗暗嘀咕,三十年前该是你上一辈子的事啦!孙凯接着说:那时候我年纪有六十开外,学得一身绝技,在当时武林中薄有声誉。
旁边梁上伸手莫八,一边走一边拨动手指在算,嘴上喃喃地道:三十岁,再加上六十岁,算来真有一百开外啦!幻觉生孙凯纵目看了远处云天一角,在说:当时江湖上传闻,大漠草原南天山有一宗稀世珍药‘西苓子’异物出土,习武之流能服下这味珍药,不但一身功力,剔髓换骨有极大的帮助,且能返老回童,青春永驻!梁上伸手莫八嘻嘻笑了插嘴道:老不死想做少年郎,结果却成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儿了!孙凯朝他瞪了眼!施鸣峰含笑问道:孙老前辈,这味‘西苓子’珍药,结果给你老人家所得了?幻觉生孙凯点头说:我经千辛万苦,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味‘西苓子’珍药,果然给我获到,原来是一棵仅小指粗细,长不到五寸的树根!孙凯感慨不已地轻叹了口气,道:三十多年前,我年纪六十多岁,已满头灰发,数十年浪迹江湖,把我折磨得老态龙钟了!我获得‘西苓子’珍药后,回到中原,这时整个江湖知道我取得珍药而为之哗然,我生恐夜长梦多,‘西苓子’遭武林高手觊觎所夺,就用酒泡煮,把这味珍药连汁带渣吃下肚里。
施鸣峰听得出神,旁边梁上伸手莫八,却是一脸幸灾乐祸之色,笑嘻嘻的连连点头。
孙凯接着在说:服下‘西苓子’药物后,果然一身体质前后判若两人,内家造诣较前添增数倍,心里不禁暗暗高兴起来,可是就在体内资质更易时,外形亦同时起了变化!施鸣峰忍不住问道:孙老前辈,外型起了什么变化?幻觉生孙凯伸手把后脑袋这根又细又长的小辫子拉了过来,咭咭笑了说:过去老夫生了满头又粗又硬灰白的头发,不知怎么一来,渐渐都变成乌黑细软的头发了!这还不说,这付老态龙钟的身体,突然挺直起来,满脸皱纹的脸膛,亦变得又嫩又白了。
梁上伸手莫八揶揄地笑了笑说:这不是很好吗,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秘方,你返老还童啦!孙凯替自己叫苦地喃喃说:这样返老返童,老夫实在有点受不了,昂然七尺的男子汉,身体竟慢慢缩小下去,这样不到五年工夫,老夫就变成一个三尺儿童啦!施鸣峰听幻觉生孙凯说出这段闻所未闻的旷古奇闻,不由喷喷称奇起来!幻觉生孙凯朝莫八一瞪眼,道:小偷儿,凭老夫这一把年纪,能不能做你的‘爷爷’,你说。
莫八一撇嘴,满脸不自然地说:‘爷爷’就‘爷爷’,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爷爷’上面还要加个‘携字,不然给人家听来,还当你是我亲爷爷了!幻觉生孙凯把两瓣红润的嘴唇一嘟,显出不屑之色的冷冷道:我孙家世代清白,如果出了一个做‘小偷儿’的孙子,连三代祖宗都倒了楣啦!梁上伸手莫八听得一张脸膛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向孙凯瞪了眼,针锋相对地说:人家年寿愈长愈高,道貌岸然,形相庄严,谁会像你愈长愈小,将来你百年身故,不用棺材盛装,找根手臂粗的竹竿放进去就行啦!幻觉生孙凯见施鸣峰忘形大笑,朝他盯了眼,他忽然想地问道:小娃娃,你姓‘施’?施鸣峰见他说到自己身上,就点头说:晚生姓施,叫施鸣峰!他一边说时,一边在手掌心上写出自己名字!孙凯接着问道:你是不是鲁西人氏?施鸣峰给他问得——怔,诧异道:孙老前辈,你怎么会知道?孙凯咭咭笑了说:这是我猜测而已!猜测?施鸣峰心里暗暗嘀咕,天下这样大地方,你别处不提,就会找了个鲁西来问我?幻觉生孙凯曼声地又道:施少侠,钱西胶州湾这地方你可知道?孙凯改口称施少侠,突然问出这话来,连旁边的莫八亦感到有点意外!施鸣峰楞然道:这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我怎会不知道!幻觉生咭咭咭又笑起来,接着道:施少侠,那里听说有个碧海庄,你知不知道?‘碧海庄?’施鸣峰给他问得头皮发炸,忍不住大声说:孙老前辈,这是我施鸣峰的老家嘛!孙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施少侠,那是我问对啦!他转过脸朝施鸣峰做了个怪脸,又道:这么说来‘量天玉尺’施维铭,是你一家人了?施鸣峰给他不重不轻的问得满腹狐疑,连连点头说:他老人家就是我施鸣峰的父亲。
说到这里,忍不住向孙凯道:孙老前辈,你老人家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幻觉生孙凯咭咭笑了道:盲人骑瞎马‘乱闯’,给我问对啦!施鸣峰见他含糊地说这话,紧接地问道:孙老前辈,你……你老人家……认识……家父施维铭?孙凯咭咭笑了说:傻孩子,你父亲‘量天玉尺’施维铭,乃是武林中一位杰出人物,当然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号啦!梁上伸手莫八走落半步,没有插嘴一句,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死盯了孙凯后影。
孙凯接着又道:施少侠,你这次离家踪游江湖,是不是就为了寻访父亲?施鸣峰黯然点头道:他老人家离家三载,音讯全无,不知他吉凶如何,是以浪迹各地,探听他消息!幻觉生孙凯还是含笑地说:施少侠,虽然是你一番孝心,不过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替他担心的!后面的梁上伸手莫八,很想接上问孙凯一句:老怪物,你怎么会知道的?他这句话正要溜出嘴,突然一瞥意念转过,又把它缩进肚里!施鸣峰垂首幽幽道:但愿如此!孙凯接着又道:施少侠,武林传闻你家‘碧海庄’珍藏稀世神兵‘欧冶圣剑’,可真有其事?施鸣峰点头道:确有此事,我父三年前携带‘圣剑’离走,迄今行踪不明。
施鸣峰说到这里,喟然地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欧治圣剑’乃是天下武林所瞩目的一口稀世神兵,他老人家携带‘圣剑’在身,如遭武林中人觊觎暗算,后果不堪想了!幻觉生孙凯肯定地摇头说:施少侠,你别想得这么远,凭你父样‘量天玉尺’施维铭的武林声誉,和他一身所怀之学,岂是目下武林中人所能匹敌!施鸣峰朝他感激的看了眼,微微点头!幻觉生孙凯似乎知道的事情很多,他接着又道:据老夫所知,这口‘欧冶圣剑’,能磕断当今武林一把‘彩石神斧’的神兵利器外,如果再能找着配合‘欧治圣剑’使用的一套剑法,那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了!后面的梁上伸手莫八,听得忍不住插嘴道:老怪物。
幻觉生孙凯转过脸,一瞪眼大声道:小偷儿,你叫我什么?孙凯这响喝声,真有几分力量,顿时把莫八下面要说的话打进肚里!莫八吡牙咧嘴嘻嘻笑了几声,才呐呐说:协…协…小爷爷……你说那套剑法,叫什么名称?幻觉生孙凯朝他扫过一瞥,冷漠挖苦地道:小偷儿,没话说找话说,慌什么,你不问我也会说下去的!梁上伸手莫八碰了一鼻子灰,这张脸孔一阵青一阵红,一咬牙床,朝他狠狠地死瞪了眼!孙凯接着向施鸣峰说:老夫所指配合‘欧冶圣剑’使用的这套剑法,叫‘赤比九式’!‘赤比九式’?施鸣峰听得错愕一怔。
孙凯安慰地又道:施少侠,你不必为了你父亲三年行踪而担心,可能他除了某种意外情形外,这次离‘碧海庄’,就是要寻访这套‘赤比九式’的剑法!施鸣峰脱口失声道:孙老前辈,这套‘赤比九式’剑法,我已经学到了!怎会给你学到这门旷古绝学?这是一种极偶然的奇遇,我不但学到‘赤比九式’剑法,还有一门‘摹凤八绝’!是谁传授给你的?没有人传授,我从一面‘月华玄镜’中学得到的!‘月华玄镜?’施鸣峰就把过去在‘大仓河’边,遇到雾林黑狐罗玉英的一段经过,扼要地说了遍,又道:后来在月色映照下,才发现‘月华玄镜’上竟录下这两门武学!幻觉生孙凯听得感慨不已,道:人灵地杰,天赐异迹,想不到你施少侠会逢上这桩奇遇!他忍不住紧问道:施少侠,‘赤比九式’中每一招式,你已完全都记得了!施鸣峰雅然点头道:‘赤比九式’中这九个招式是:‘江村渔火’、‘寒松卧谷’、‘踏雪寻梅’、‘平林夕照’、‘错竹横枝’、‘五鹤朝元’、‘星移斗转’、‘空谷飞霜’、‘尊前细语’等。
这时三人走在一条僻静宽阔的官道上,施鸣峰捡起一根树枝作剑,一边连念出招式,一边以手上树枝抡舞使出每一招式。
幻觉生孙凯看得连连点头,说:难得,难得,日后你父亲这口‘欧阳圣剑’传到你手里后,不出二十年,君临天下,你施少侠该称主武林了!施鸣峰并不因受到孙凯的赞美而感到欢愉,他想到三年来父亲的行踪不明,心头愈发沉重了。
三人行程匆匆,这日已抵离湘中邵阳不远的一处塘水湾镇上。
幻觉生孙凯突然道:施少侠,你跟小偷儿去邵阳,咱们暂时得分手啦!梁上伸手突然道:小爷爷,你去哪里?孙凯咭咭咭笑了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夫去找人!找谁?小爷爷!是个大姑娘!孙凯话还没有说完,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起来,毫不顾忌地大声说:‘百龄人瑞’的老家伙,原来还是一个色迷迷的老色鬼,偷偷摸摸找大姑娘去啦!莫八这几句话,说得幻觉生孙凯这张白嫩的脸上,涨得通红,咬牙瞪眼的道:你这小偷儿,老夫话还没有说完,你竟断章取义的扯下一段来,你真该死!施鸣峰看得笑了起来,接问道:孙老前辈,你找这位姑娘是谁?是位朋友的闺女!她叫什么?是不是武林中人?她……她姓‘林’,说来该是一位巾帼英雄了!嗯!叫‘林翠翠’!啊!施鸣峰不禁失声惊呼起来,他紧接着问孙凯道:孙老前辈,这位翠姑娘是不是黔南白云山玉宇峰‘冰魄圣婆’郑琳的徒儿!哦!幻觉生孙凯感到困惑起来,笑了笑说:施少侠,你倒知道她很清楚!梁上伸手莫八不甘寂寞,一边笑盈盈接上道:小爷爷,你打听这位姑娘行踪,问到我这位兄弟,真是找对人啦,他不但对翠姑娘很清楚,而且,他们……施鸣峰玉脸涨得绯红,大声喝止道:莫大哥,你不能信口胡说!幻觉生孙凯咭咭咭笑了接上道:而且,他们小俩口很不错!-朝莫八做了个鬼脸,道:小偷儿,是不是这回事?梁上伸手莫八掀了掀嘴唇,含笑道:小爷爷,是和不是,这要问我兄弟啦!幻觉生孙凯听莫八说到这里,他就不必追问下去了,转过脸向施鸣峰道:施少侠,这位姑娘现在何处?施鸣峰到这时候,不能不说下去,朱颜酡红,呐呐地道:她去湘北重冈镇。
去那里干什么?她去探听一个江湖中人‘叱火龙’周荣的动静!叱火龙周荣?他是何等样人物?这时施鸣峰将从五老峰‘上德观妙清老道处得来的资料,关于八荒天地盟,与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之间的阴谋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接着又道:翠翠去重冈镇就是为了这事情!幻觉生孙凯点头说:这事你们不必费神去探听,我们已经很清楚了!施鸣峰听得心里暗暗嘀咕,又不知道孙凯所指的我们是哪一些人。
孙凯凝容接着道:‘南天堡’吕奎一辈子用计害人,结果他最后收场,可能还是给人用计所算了!三人走进一家塘水湾大街的酒店里,座头坐定,店家上前张罗。
梁上伸手莫八一闻到酒味,顿时觉得周身舒畅起来,满堆笑脸的向孙凯道:小爷爷,你吃喝些什么?旁边那名店家见这么一见中年客官爷,竟叫这一个红裤绿袄的娃娃爷爷,不由瞠目怔祝孙凯咭咭笑了说:这还用问,你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莫八转过脸正要吩咐这店家时,这名多管闲事的店家,悄悄问莫八道:客官爷,旁边那个红裤绿袄的小娃娃,是您爷爷?梁上伸手莫八给这名店家问得涨红了脸,结口呐呐半天,才吼喝地说:混蛋,你吃草根树皮长大的?爷爷的弟弟,不叫‘小爷爷’叫什么?店家碰了一记硬钉子,吓得不敢再开腔了,莫八却是一肚子说不出的别扭,酒菜端出来后,一杯杯酒张嘴朝肚里灌下去‘这时施鸣峰就问孙凯道:孙老前辈,您寻访翠姑娘有什么事?幻觉生孙凯道:她爹娘也是‘十一加三’中人物,父母思念女儿,顺便叫老夫探访一下!孙凯无意中脱口说出这简单的几句话,施鸣峰从翠翠‘肚兜’上的‘云满天星图’,再搜思到她身世之谜,这时他才豁然理会过来,所谓‘十一加三’之列,都是行踪诡奇,却是震惊天下武林的‘梦巫城’中人物。
旁边梁上伸手莫八,把一杯杯黄汤灌下肚里,根本没有注意他们的说话。
施鸣峰很想接下去问孙凯:普天下武林中人所传说的‘梦巫城’在何处?他转念一想,方才孙凯的话,是无意中溜出口的,可能再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转弯抹角下,找出这条蛛丝马迹!江湖所传闻梦巫城中人,个个身怀绝技,行踪飘忽,恍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果直截的问他这位幻觉生孙凯老前辈,不会说出来的。
施鸣峰有了这种想法后,待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下肚里!不过他得到一个极大的收获,武林流传所谓梦巫城中人物,不但一个个身怀绝学,且是同仇敌忾,都是正派中风尘侠隐之流。
施鸣峰从这一点上连贯起来,过去嘉禾生游子仁,和酒尸卜乙和尚突然失踪,后来又用酒桶装在篷车中载回来,这些都是梦巫城中人物。
在他一瞥思潮流转之际,又想到离家三载,他父亲的行踪上,不由幽郁地轻叹了口气!幻觉生孙凯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他不胜疑惑地看了下,忽地咭咭笑了问道:施少侠,你跟翠翠姑娘感情不错吧?施鸣峰给他问得玉脸一红,笑了说:彼此都是浪迹天涯的江湖儿女,只是我们谈得投机而已!他说过这话,忽地想起过去在迦南庵和田舍村姑林翠翠一幕时,这张淡红的玉脸,骤然间,一阵阵火辣辣发烧起来!幻觉生孙凯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上,朝他含蓄地一笑,道:施少侠,翠翠姑娘行踪跟你在一起,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老夫亦不必费脚程来找她了!施鸣峰默默没有回答,心头却是涌起一连串的事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幻觉生孙凯朝醉眼惺忪的莫八看了眼,接着说:目前武林上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凌乱已极的局面,‘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沐猴而冠,自封武林盟主,只不过是一个跋扈乖张的狂徒而已,他自己给人利用傀儡登场,还沾沾自喜施鸣峰没有等他说完,就接上道:孙老前辈,这场傀儡战的幕后,是不是‘八荒天地盟’的‘大漠四寇’?幻觉生孙凯一对平素柔和温蔼的眼睛,闪射出两道锐厉的神光,缓缓道:不是他们还有谁?他感慨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对付一班阴险毒辣之流,不能留下一点余地,否则遭害的是自己,昔年如果斩草除根,把这些家伙一个个宰了,就不会留下今日的后患!施鸣峰见幻觉生孙凯说出这话,心里暗暗惊愕,从他话意中听来,过去中原几位武林前辈,逐走大漠四寇时,亦有他一份。
施鸣峰诧然地问道:孙老前辈,据你老人家所知‘八荒天地盟’实力如何?孙凯沉重地道:这还用说,他们不会像吕奎老儿一般,既有席卷中原武林的野心,当然有充分准备。
他说到这里,突然咭咭笑了起来,说:这些魔崽子,除了霸占中原的这股野心外,说是要申昔年胯下之辱,要把咱们这些老不死一个个超渡送往西天!施鸣峰见他这付说话神情雅然有趣,不但不像百龄人瑞分明是个调皮捣蛋的顽童,不由失笑地道:孙老前辈,你们去不去?孙凯没头没脑地给他问得一怔,诧声道:去哪里?施鸣峰笑了说:去西天嘛!幻觉生孙凯似乎并没感到施鸣峰说话有失礼之处,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咱们这些老不死往西天还没有到时候,倒是这些魔子魔孙跌进十八层地狱的时候了!他沉郁地接着道:远在二十年前,‘八臂圣翁’舒尚文、‘荒漠行者’神达、天雷子’卓允明、和‘地龙’孙七这些牛鬼蛇神,铩羽败落,不知闭门自悔,远走大漠草原时,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知道一子错落,已影响全部棋局,我们在这时候,已准备他有变乱了!施鸣峰听他说出这话,倏然连想到这座扑朔迷离,而被天下武林所瞩目的梦巫城上。
这时他忽地想起,道:孙老前辈,你老人家知不知道‘南天堡’吕奎老儿藏有这把‘彩石神斧’之事。
幻觉生孙凯给他问得咭咭咕笑了起来,朝他掀了掀鼻子,做了鬼脸,道:傻孩子,这事还用你说,天下武林谁都知道啦!施鸣峰给他说得玉脸通红!孙凯收起笑容,道: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为珍藏这口‘彩石神斧’而自负,而且得陇望蜀,还想获得你‘碧海庄’传家之宝的‘欧冶圣剑’!他说到这里,两眼注看了下施鸣峰又道:你父亲‘量天玉尺’施维铭,三年前携带‘欧冶圣剑’离家远游,可能这也是个原因!施鸣峰听得暗暗惊奇不已,这位孙老前辈对他父亲的情形会这等清楚!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书香门第(www.bookhome.net) | 返回 | 下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