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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逆流暴波

2025-03-30 07:26:20

施鸣峰、梁上伸手莫八,和幻觉生孙凯三人,在近邵阳城的塘水湾镇街酒店里打尖用膳!莫八几杯子酒下肚里,已醉眼惺忪,迷迷糊糊了!施鸣峰在吃喝时,眼孙凯聊谈,发现这个返老为童的老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尤其对自己老家碧海庄,和父亲行踪的推断,恍若亲眼目睹似的,说得头头是道非常清楚。

施鸣峰心里暗暗嘀咕称奇!这梦巫城的谜,无意中给自己揭开了,就是眼前幻觉生孙凯、嘉禾生游子仁,这些他们自称十一个加三个中的人物!至于量天玉尺施维铭的行踪,会不会跟梦巫城亦有关系!施鸣峰两眼滴溜溜滚转地看了幻觉生孙凯,希望能知道得多一点!孙凯似乎猜到他的心意咭咭笑了说:施少侠,不是老夫故作虚言,没有多告诉你一点,其实老夫一半是猜测,咭咭咭!还有一半老夫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些而已!幻觉生孙凯说到这里,离椅站起身,朝酒意深浓迷迷蒙蒙的莫八望了眼,道:施少侠,我们再见啦!施鸣峰微感一怔,诧问道:你老人家去哪里?孙凯笑了说:天南地北,我去的地方多呢!施鸣峰跟着从椅子站起,接问道:孙老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傻孩子,咱爷儿俩还怕没有见面时候!孙凯给他问得咭咭笑了起来,又道:湘中邵阳离开这里不远,施少侠,你们该进行的事情,赶快可以进行啦!施鸣峰知道他在指玉壶春酒楼,湘、鄂、蜀、皖群雄会聚的事,是以点头道:你老人家别操心,我知道!这时梁上伸手莫八眯了一对酒眼,把黄汤一杯杯灌下肚里,浑然不知孙凯离走之事。

幻觉生孙凯颔首说:你知道就行了……说不定没有多少天,咱爷儿俩又在邵阳见面啦!施呜峰听得点头称是!这日他目送幻觉生孙凯一瞥人影,消失在大街尽处,心里暗暗感触不已……像这样一个红裤绿袄,拖了一根细细长长辫子的小顽童,竟是百龄人瑞,天下事情可说无奇不有,若不是亲眼目睹,谁也不会相信!施鸣峰跟幻觉生孙凯,在酒店的这段谈话中,依稀地揭开了他蕴藏心头的谜!所谓十一个加三个,原来就是当今天下武林所瞩目的梦巫城中人物。

现在有城的称呼,当然在占地极广阔的区域里,不会仅是十一加三这些人物而已,很可能尚有另外的绝世高手。

施鸣峰辗转沉思之下,从孙凯话中细细分析,他父亲量天玉尺施维铭,三年来行踪不明,可能跟梦巫城有关系!施鸣峰回城坐下,梁上伸手莫八醉糊糊地举起杯子,朝孙凯的空位子,举杯相邀,说:小爷爷,来,让‘老孙儿’敬你一杯,洒逢知己干杯少,把这杯干了!施鸣峰看得啼笑皆非,大声喝道:莫大哥,你还放屁的酒,你的‘小爷爷’早已走掉啦!莫八给他大声一喝,酒意醒了一半,朝空位子醉眼惺忪的看了看,突然朝地上呸!的吐了口痰,睁大了一对醉眼,气咻咻地说:老怪物,凭你这付怪相,配做人家‘小爷爷’,分明是个妖魔鬼怪嘛!施鸣峰见他口沫飞溅地还要说下句,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冷冷接上道:孙老前辈去毛坑就要回来的,莫大哥,待会我一字不漏告诉他行啦!还要……回……回来……莫八两眼再看了施鸣峰嚅嚅地说:兄弟!你把我的话都告诉他?嗯!施鸣峰朝他瞟了眼,煞有其事地道:莫大哥,你说得很对,等一会我问问这位孙前辈,他是不是妖魔鬼怪?梁上伸手莫八摇头摇手,连连不承认道:兄,兄弟,你不能跟‘小爷爷’说,酒能化气,酒能放屁,咱刚才的话,你当它放屁行啦!施鸣峰看得忍不装噗!得笑了起来,吩咐店家来付了帐,笑了说:嘴硬骨头软酥,说了又害怕,走吧!孙老前辈说不定已离开这里‘塘水湾’小镇有几百里路啦!梁上伸手莫八听得一对醉眼像要暴出来似的,直瞪了施鸣峰,恨声不迭道:好哇!兄弟你现在也捉弄莫大哥起来啦!两人出酒店,往塘水湾镇郊走去,施鸣峰含笑地说:莫大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往往会碰到一种以人的智慧无法解释的事,咱们所遇到的幻觉生孙凯,就是这个例子。

说到这里,收起脸上笑容,恺切地又道:莫大哥!我们平素行事,‘敢说敢为’,不能在背后道人是非,揭人疮疤……施鸣峰转过脸朝莫八一笑,接着道:我们既然话已说出口,就是天塌下,也要用脑袋去顶,千万别‘龟缩’而不认帐!梁上伸手莫八听得心里很激动,也很高兴,觉得自己这位兄弟有这等光明磊落的胸襟,真是不可多得的品德,可是这张嘴却不肯认错下来,哇哇大声地道:好哇!兄弟,你目无长幼,竟敢教训你莫大哥起来啦!施鸣峰玉脸一红,道:兄弟有天大胆子,亦不敢教训你莫大哥,只是良药苦口,肺腑之言而已!梁上伸手莫八微微点了点头,一对红红的醉眼里,衔了一层薄薄水雾,微微点了点头。

施鸣峰、梁上伸手莫八,抵湘中邵阳城。

这时离端午节已没有多少天了,大街小巷时可看到穿着疾服劲装,或是异装怪饰的武林中人。

两人前有在邵阳耽留过,眼前这种异样的情形,以前所没有的。

两人走在热闹大街上,莫八东盼西顾看个不息,悄声又向施鸣峰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咱们离开这儿邵阳没有多少时候,就有点不一样了!施鸣峰不知道他在指说些什么,惘然道:邵阳城还是邵阳人,有什么不一样?莫八嘻的一笑说:街上常看到那些红眉绿眼,一脸凶霸霸怪样子的江湖人……他突然想起的又接上一句,道:上次咱弟兄俩见面在这里‘玉壶春’酒店,碰巧是吕老儿六十‘寿庆’,有不少江湖人上经过这里,可是没有现在这么多!施鸣峰转脸朝他看了眼,试探似地道:莫大哥,我们这次来邵阳城是干什么的?‘干什么?’莫八给他问得一怔,一瞪眼道:这还用说,‘端午节’快到了,你要碰碰那些从湘、鄂、蜀、皖各地道儿邵阳的这些武林人物的面!施鸣峰挪揄地道:莫大哥,那你就明知故问啦,我们街上所看到的这些江湖人,当然都是从那里来的!莫八感到有点狐疑,摇头道:哪会有这么多?施鸣峰慨然不已地说:这次给‘南天堡’吕奎老儿,囚禁人‘蜂巢死牢’数百名武林中人,他们都是称王一方,极负声望的前辈人物,否则亦不会给吕老儿瞧上眼!这些人们本身都有一个相当势力的环境,除了他的家属后裔外,江湖上有他们刎颈相交的知友,或是传艺弟子诸类。

梁上伸手莫八听他说到这里,就接上道:还有处身道义立场,正派中武林人物!施鸣峰朝他一笑,接着说:这次秃翅飞燕梁立,巡迥湘、鄂、蜀、皖四省,通知这些遭害人家族,取得连络,可说是一桩震惊当地的重大事件。

莫八点头笑了接上说:这就是啦,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兄弟,说不定‘端午佳节’的正日那天,可要把‘玉壶春’那家牺楼挤碎啦!施鸣峰听他说这话后,突然把一件忘记的事又想了起来!他含笑向莫八说:莫大哥,趁着‘端午节’还有几天,我们往湘乡去一次!莫八瞪眼诧声道:去那里干什么?施鸣峰见他一脸惊疑之色,故作玄虚的曼声道:找人!莫八听得不耐烦地大声道:我知道你找人,不然无原无故去哪里干什么!你去湘乡找的是谁呀?施鸣峰转过脸一笑,说:亦是武林中人,叫‘玉山秀士’范新!兄弟!我从没有听你提起过,你去找他有什么事?施鸣峰回答说:从这人身上,可以探听到有关‘八荒天地盟’在大江南北活动的情形。

他接着就把过去在五老峰上德观,从妙清老道那里得到一本名册的事又说了遍。

梁上伸手莫八点头道:这么说来,你那位半男不女的‘静弟’,往湘中官渡‘南桥集’寻访‘八连玉环’杨天送,翠翠姑娘去湘南‘重岗’找‘叱天龙’周荣去了!正是!兄弟!你们三个人分道扬镖,以后都把事情交待了,谁去找谁?施鸣峰听他问话问得出奇,噗!的笑了起来,摇头说:谁也不找谁,就在‘端阳佳节’那天,都到邵阳城里‘玉壶春’酒楼见面!你们想得到满周到的。

莫八说这话忽然想了起来,又道:兄弟!你说‘玉山秀士’范新,他在湘乡哪里?施鸣峰给他这一问,问住了,沉吟地说:‘玉山秀士’范新,该是当地有声望的武林中人,我想会找到他的。

湘乡是湘东大城,市面繁荣,商店林立,大街小巷,到处可以看到酒肆、客店,是个热闹的城市。

两人到湘乡城里后,探访这位‘玉山秀士’范新的行踪!他们这一找,自街头巷尾穷家帮那些伸手要饭的,一直探听到酒楼、茶肆的那些跑堂伙计们,竟没有一个知道湘乡地面上,有这样一位玉山秀士范新的武林中人物!梁上伸手莫八这时不禁泄气,诉苦地说:兄弟!算了吧,别再找啦!依我看来不是你兄弟把名号记错,就是这妙清牛鼻子老道在向你们三人耍的‘鬼把戏’,说不定根本就没有‘玉山秀士’范新这等人的!说到这里,衣袖一抹嘴唇,不胜委屈地又道:兄弟!天色不早啦,咱们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后,该打尖休息下来啦!施鸣峰听他说后,亦不由狐疑起来,难道张冠李戴,真把事情弄错啦!两人在街尾一端,找了家酒店吃喝起来!梁上伸手莫八每餐不离酒,他一口酒灌进肚里,话亦像河溪里的水,滔滔不绝起来!莫八两只醉眼一眯,嘻嘻笑了道:兄弟!你喜欢翠翠姑娘,还是你那位半男不女的‘静弟’?施鸣峰楞了半晌,玉脸红红恼怒地说:莫大哥!你几杯黄汤灌下肚里,又是信口雌黄,醉话连篇了!兄弟!你莫大哥才两杯酒倒下肚里,哪能会醉呢,咱们弟兄情同手足,我关心你才说这话的!莫大哥!你问得太奇怪了,静弟和翠翠根本是两回事,怎么能连在一起说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兄弟聪明的时候,咱莫八万百之一都及不上你,笨的时候真是一具木头人,连头‘呆鹅’还比你聪明。

施鸣峰给他说得满脸通红,睁大了眼睛注看他,似乎不知怎么说才是!梁上伸手莫八咧嘴嘻嘻笑了又道:兄弟!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莫大哥说的都是实在话。

说到这里,突然收起笑容,接着说:‘黄蜂尾上刺,最毒妇人心’。

儿女之情如果没有事前警觉,到事后一旦造成失足之恨时,就无法把它收拾了。

施鸣峰当他酒话连篇,除了叫他快吃外,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两人酒醉饭饱,就找了附近一家客店打尖宿下,他们住的这间客房,有排下两个床位,莫八拥衾鼾声呼呼酣睡去时,施鸣峰却是辗转反覆,无法入眠!刚才酒店里莫八说的话,又像一缕轻烟似地缭绕在他耳边!施鸣峰闭上眼睡时,于静一瞥英俊潇洒,风姿翩翩的影子,从眼皮上映现出来,似笑似嗔的看了他!正在这时候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蓬推门声响,接了一阵哇哇哇哇刺耳的说话声!施鸣峰本来无法入睡,这时又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邻房的说话声音,虽然他不想听,结果还是一字不漏的注进耳朵里!徐晶,你听他们说话是什么地方口音?在‘悦宾居’酒店里这几个江湖中人说的满口蜀言,横街那家‘老丰盛’酒楼,圆桌上七八名武生,说的却是皖西口音。

你会听得这么清楚?嘿嘿嘿,俞大哥,不是我徐晶说大话,浪迹大江南北这么多年,到过多少地方,难道会连说话口音也分不出来?这么说来,咱们是找对人了!本来就是嘛!在湘乡附近——带走动的江湖上人,即使跟咱徐晶没有交道,这张脸膛看来还是很熟的,这几天就怪了,突然间从各地来的武林人物,都往湘中一带方向去的!邻房的施鸣峰听得不由心里暗暗一怔,本来不想听的话,这时注意起来了!俞大哥,这点我就不清楚了,‘玉甸庄’范爷要咱们探听这些干嘛?详细情形我亦不清楚,昨晚‘玉甸庄’范爷手下的人,可是现在咱们替他卖命做事,也该知道一点来龙去脉才行啊!徐晶!你想知道这些是么,我告诉你行啦!俞大哥,范爷好像跟‘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有点不太对劲似的,上次我从何魁那里听到。

徐晶!这话给你说对啦,范爷是‘大漠四圣’之一‘天雷子’卓允明前辈弟子,他老人家怎么会听命‘南天堡’吕堡主的吩咐呢。

那么这次要咱们探听这些事又为什么呢?据说范爷得到可靠的消息,有湘、鄂、蜀、皖武林中人,准备集合湘中,可能向九嶷山‘南天堡’采取行动,范爷邀请高手来‘玉甸庄’,就是为了要阻止这件事情!俞大哥!这下我听得更迷糊啦,范爷既然跟‘南天堡’堡主不对劲,怎么他又请了高手来暗中帮助这位吕堡主呢?徐晶!时间不早了咱们睡吧,你问的这些事,就是今儿一个晚上也说不完,慢慢我会告诉你,还有关于‘玉甸庄’和范爷的行踪,不能随便向人提起,这里湘乡一带,知道‘玉山秀士’范新的人还不多!施鸣峰听得心里一震,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鬼使神差之下,无意中会碰到这条蛛丝马迹的线索!施鸣峰从他们两人片段的对话中,已揭开了这桩云诡波谲的阴谋!原来所要找的玉山秀士范新,行踪诡秘,乃是大漠四寇之一天雷子卓允明的弟子。

关于四省武林中人,会集湘中邵阳之事,可能南天堡吕奎还没有知道,而给八荒天地盟中获得可靠资料。

当然八荒天地盟派下高手来玉甸庄,并非暗助南天堡雷火金轮奎,而是进行一桩诡秘阴谋。

眼前的演变,施鸣峰陡然感到自己荷负沉重起来,他还不知道来自大漠草原的高手是何等样人物,可是他必须进行邵阳城玉壶春之事,而将这些人的行动阻止,再加之扑灭!施鸣峰整晚没有入睡,这时远处传来鸡啼的声音,窗外透进一缕淡淡的光亮,他知道已是黎明破晓时分,就把酣睡中的莫八推醒过来。

莫大哥,天亮啦,快起来吧!施鸣峰把衣衫穿上,揭起莫八棉被叫起来,接着又说:我们还有事情呢!梁上伸手莫八披衣坐起,手背揉了揉眼睛,嘴里呢喃地在说:刚闭上眼睛一下,就天亮了,好快。

他睁大眼睛朝客房里一看,转脸又朝窗户看去,大声埋怨的道:兄弟,你看,看天还没有放亮,太阳没有爬起来,你急什么呀!施鸣峰用食指一堵嘴,轻轻嘘!了声,一手指了指隔壁房间,悄悄说:昨晚鬼使神差之下,揭开了‘玉山秀士’范新的行踪之谜,隔壁房里住的就是范新所雇用的爪牙,我趁早起来,暗中探查他们行动。

梁上伸手莫八狐疑地摇头道: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他嘴上这么说,亦穿上衣衫下了床。

两人走出客房,离客店后,找了一个视线清楚的巷口墙角隐僻处站下来,施鸣峰就把昨晚经过说了遍。

这时他看了这家客店大门道:莫大哥,我们就在这里,等这两人出来!等他们干什么?从昨晚他们对话中听来,‘玉山秀士’范新还是‘大漠四寇’之一‘天雷子’卓允明的徒儿!原来是魔头下面的魔子魔孙!可能‘八荒天地盟’中人,对这次湘中邵阳‘玉壶春’酒楼四省武林人物会聚之事,已有了警觉,在设法暗作探查中。

兄弟,那再好没有了,两件事情一手做,我们就连同‘八荒天地盟’中人一起除掉!莫大哥.你把事情说得忒轻松了,连幻觉生孙凯等这些人亦不敢贸然行事,可见‘八荒天地盟’这些牛蛇鬼神,不是‘南天堡’诸类所能比拟,我们还没有清楚对方细前,岂能盲目行事。

施鸣峰正说到这里时,两个江湖中人打扮的大汉鬼鬼祟祟从这家客店大门出来!梁上伸手莫八伸手一指,道:兄弟,是不是这两个人?施鸣峰听他问说出这话,一时给愣住了,昨晚只是听到话声,却是没有看见人相,怎么断定客店出来两人,就是昨夜说话的人呢?梁上伸手莫八一见施鸣峰脸色神情,已猜出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眼睛一眯,嘻嘻笑了说:兄弟,昨晚你听到说话的这两个家伙,一个叫‘徐晶’,一个叫‘俞大哥’是不是?施鸣峰悯然点了点头,说:莫大哥,你问这些干什么?山人自有妙计!莫八咧嘴一笑,道:兄弟,你在这里等着,不必亮相,我去去就来!梁上伸手莫八朝街巷转角,疾步拐了个弯,兜到这两名大汉前面,接着一摇一摆地向两人面前走来!莫八走近两人跟前,两只眼珠滴溜一转,堆下满脸笑容道:俞大哥、徐晶你们在这里!两个大汉给他问得错愕一怔,发现这位身穿文生巾衫的中年人,素昧平生,从没有见过面。

两人相顾对看了眼,好像在问对方,认不认识这个中年秀士。

梁上伸手莫八看到两人这份神情,已知道十有八九错不上哪里了!在莫八的判断下,两人中间有一个称得起一声大哥的,一定年事比较长一点,于是他朝一名颔留虬髯,年有四十开外的大汉嘻嘻笑了又说:‘俞大哥’,你真贵人多忘,连咱‘胡七’也不认识啦!‘胡七?’虬髯大汉的俞大哥,显然脑袋挖不出胡七这个人的影子!莫八好像觉得对方不领情似地埋怨道:俞大哥,我们在‘玉甸庄’见面没有多少天,你就不认识我‘胡七’啦!‘玉甸庄’?莫八如数家珍似地说出来龙去脉,这位俞大哥就是不信,也得相信了,他急忙放下笑脸,抱歉地道:原来‘胡七’胡老大,该死,我俞伯平竟记不起来了!俞伯平接着寒暄含笑地道:胡老大进城来有什么事吗?什么事?莫八一本正经,煞有其事朝俞伯平,和旁边的徐晶瞪了眼,才说:幸亏我在这里碰到你们两位,不然我胡七可要走不少冤枉路啦!俞伯平一听话中有音,接着就道:胡老大,是不是范爷在找我们?谁说不是呢!莫八这付神情,可能连大罗金仙也识不出是假的,他接着又说:范爷想问问你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旁边徐晶忍不住道:胡老大,范爷是不是叫我们马上就去!梁上伸手莫八不耐地大声道:不然我大清早来找你们干嘛!徐晶碰了个钉子,闷了不敢再开腔了。

俞伯平感到这位胡七胡老大火气真大,心里暗暗嘀咕,不知他在玉山秀士范新跟前,是何等样人物。

这时俞伯平只有抱拳道谢地说:多多麻烦胡老大了,我现在就去‘玉甸庄’!莫八点头满意的道:咱胡七口讯带到,在范爷跟前有个交待了,你们快回去啦!说着,向两人挥手道别。

藏身隐僻处的施鸣峰,离隔他们不远,所以说话都能听到,心里对梁上伸手莫八这套师门鬼名堂暗暗佩服。

梁上伸手莫八往街巷绕了个大圈子,回到施鸣峰那里,点头含笑道:兄弟,一点没有错,这小玩意,做起来有条不紊,却是头头是道!莫八听他这几句可捧可贬的话,一对眼珠连连滚转,大声道:兄弟,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咱莫八一番好心好意,替你做下一桩功德善事,反挨了你这么一场奚落!施鸣峰嘻嘻笑了说:莫大哥,这是实在话嘛!莫八一撇嘴道:兄弟,咱莫八线索给你接上了,下面要看你的啦!施鸣峰点头说:这两人刚走不远,我们衔尾跟去,先探查这藏头露尾的‘玉甸庄’在什么地方!施鸣峰和梁上伸手莫八,追随这两名汉子出湘乡城西门,只见他们鬼鬼祟祟地疾往城郊一脉苍葱浓茂的树林小路走去。

两人暗中衔尾盯踪,经有半个时辰光景,到了一片荒坟墓在所在。

梁上伸手莫八诧异道:兄弟,咱们跟了他们后面,俞走俞荒凉,竟到坟堆里来了,‘玉甸庄’敢情还是幽冥地府中蛇鬼神设下的‘鬼宅’啦!施鸣峰里也有点狐疑称奇!这时只见俞伯平,和徐晶两名汉子,突然身形消失在一座巍峨富丽的坟邱前!莫八喋喋不休地接着又道:这么看来,咱们都碰到鬼啦,这俞伯平,和徐晶两人,一定是幽冥地府里的小鬼!施鸣峰食指一堵嘴,朝他轻嘘!了声,手指前面这座坟墓,悄声道:莫大哥,我们到这座大坟墓前看看,说不定这些诡秘的江湖败类,活人不做宁愿做死鬼,在坟邱里面搞名堂!这块墓在盖筑得巍峨富丽至极,墓基用一块块巨石砌成。

墓的周围竟有数十尺见方,背面一片阴沉的树林,四周有雕花石拦扦围绕,墓前一列石阶通上墓台,一块高过人头的墓碑前,之排下石桌石椅,墓碑上刻着一个个斗大漆金楷书,上面写着显妣洪母张太夫人之墓数字粱上伸手莫八看得赞美不迭地说:好大的气魄,这些‘孽子孽孙’,老人活的时候不孝顺,等到死了就靠死人来充‘死场面’。

说到这里,转过脸向施鸣峰嘻嘻笑了又道:兄弟,你莫大哥百年身后,有这样一座‘阴宅’就不错了!施鸣峰听得啼笑皆非,朝他瞪了眼,悄声说:莫大哥,别大声说话!这时他一手在扳动墓碑,悄哨地又道:这块巨石砌成的大墓碑,用手使劲一推,微微有点摇动,昨晚这两名汉子所说的‘王甸庄’,可能就没在这座墓里!他话还没有说完,这块高过人头的墓碑,突然传出一缕轧轧轧极轻微的声响!施鸣峰知道有异,一手拉过莫八,两人闪身藏进墓碑前的石桌隐僻一角!这响轧轧轧声起后,这块墓碑竟像一扇拉门似的,朝一边张开来。

施鸣峰注神看去,这块墓碑原来是扇狭大的小门,这是从坟墓里出来一前一后两个体态魁梧的彪形大汉!眼前的演变,施鸣峰当机立断!只见他一声冷叱,身形恍若冷电一瞥,从石桌后弹射而出!几乎同一个刹那间。

施鸣峰左掌戟指,直落走在前面一个汉子中晕穴部份,一只右手已像钢爪似的把后面这汉子的脉腕穴上紧紧扣住!他两眼射出威严冷毒的凌芒,悄声向后面这名大汉道:你若呼叫声张,小爷先废掉你这条手臂!这名汉子给他脉腕穴扣住,顿时血翻气涌,筋血逆转,眼冒金星之下,几乎晕死过去,一对失神的眼睛惊诧地看了施鸣峰,哆嗦的道:这位少侠,咱,咱钱四虎不认识你,可没有得罪过你,你,饶了咱们吧。

这时梁上伸手莫八已从石桌后面,一摇三摆地出来了,他眼皮—翻,冷冷道:小子,得罪咱爷们的不是你,是‘玉甸庄’的‘玉山秀士’范新。

他朝这名钱四虎汉子瞪了眼,又说:你们鬼鬼祟祟从墓里出来,干什么勾当?钱四虎朝两人畏怯地看了眼,嚅嚅地说:你们要找范爷,他还在这,这座墓的下面,小的只是跑腿的人。

钱四虎脉腕穴给施鸣峰扣住,他转首看了看后面坟墓,说话声音一阵哆嗦、震颤。

施鸣峰把掌指一松,喝问道:‘玉山秀士’范新的‘玉甸庄’在何处?钱四虎指了坟墓说:少侠,你说的‘玉甸庄’就在这座坟墓下面的地窖里!施鸣峰听得暗暗一怔,果然不出所料!旁边梁上伸手莫八接上道:大爷,你带路,咱们正要找‘玉山秀士’范新呢!钱四虎抖颤地嚅嚅道:大爷,你,找范爷也没有用,下面人都已差不多啦!施鸣峰听这名钱四虎说这话,心头一阵惊疑,诧声问道:钱四虎,你这话怎讲?钱四虎指了指晕死地上的伙伴,喃喃说:少侠,这么说你们两位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了,小的和这个杨通是漏网脱身的,下面人死的死、伤的伤。

他说到这里,咽了一口口水,又道:你们两位要找‘玉山秀士’范爷,他,他老人家恐怕也差不多啦!施鸣峰听他说出这活,好像当胸挨了一拳似的闷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暗暗称奇不已!半晌才接着追问道:你说这里‘玉甸庄’发生事故了,庄主范新已给人暗算?是的!来袭‘玉甸庄’的是何等样人物?有六七个人,头脸都掩上布巾,看不出他们庐山真面目,一身功夫却是十分了得,庄主爷范新,和从大漠草原来的数位客人,没有动手几个招式,都败落在这些蒙面人手里啦!你们怎么会逃出来的?地窟‘玉甸庄’有几处出外的秘密通道,这些蒙面人武艺虽然十分高强,却专找‘玉甸庄’几个有本领的人的晦气,对咱们这些没太注意!旁边莫八大声接上道:小子,你们庄主爷死掉啦?钱四虎嚅嚅地道:咱跟杨通逃出来时,范爷伤势很重,现,现在就不知道啦。

钱施鸣峰听得喷喷称奇不已,天下竟有这种扑朔迷离的怪事!梁上伸手莫八朝这名钱四虎汉子盯着了眼,一脸狐疑之色,道:兄弟,别听这小子胡扯,咱们进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施鸣峰听得有理,转首对这名钱四虎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到时自然会醒过来的!说着,一手戟指疾吐,钱四虎晕穴给点着,仰天翻倒地上!施鸣峰和莫八两人,照着方才他们出来的墓碑小门侧身进去!里面一片黑黝黝、寒森森的气氛,脚上踩处是一级级石阶,两人依了石阶而下,不到盏茶时间,走上一条迂迥曲折、狭仄的甬道!间隔数十步,石壁上插有一枝枝如婴儿臂粗的火把,照出高低不平的甬道路面!梁上伸手莫八不胜诧奇地道:兄弟,这事情我想不通了,难道‘玉山秀士’范新这些人,窝里造反起内讧啦!施鸣峰走在前面,沉思似地说:现在还无法断定,我们看过情形再说。

两人顺着弯弯曲曲的地窟甬道,走进一间布置富丽,别有洞天的大厅上!莫八抬脸看去,诧然大声道:兄弟,方才那小子说话倒是实在的,果然魔窟里遭上一钞兵劫’!施鸣峰脸色凝重,微微点头,进入这间大厅看去,地上横七竖八有十来具尸体,有的遭害不久,四肢还在微微仙搐,景象凄厉令人惨不忍睹!他朝一具具尸体看去,俱是身穿疾服劲装,或是异装怪饰的江湖中人!其中有几具尸体脑袋,好像给一股沉重的内家功力所震,头颅破裂,脑浆迸流,除了看出是具尸体外,无法辨认是何等样人!施鸣峰看到这些尸体,顿时想起过去在湘西白马山草堆里发现的,跟眼前的一模一样!梁上伸手莫八嘴里喃喃地在说:这些人虽然死有余辜,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两人由大厅通道里的一条狭道进去,里面屋宇衔接,有一间间昆连的房间,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出现,阴气森森,人毛发栗然!梁上伸手莫八诧异地说:兄弟,这就怪了,死的人都在大厅上,咱们经过地方,竟没有一具尸体发现!施鸣峰沉思地道:照眼前情形看来,可能这里墓窟‘玉甸庄’里人,都围聚大大厅上,在讨论事情,这些身怀绝技的蒙面高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才会使这些牛蛇鬼神一个个死在大厅上。

莫八狐疑道:兄弟,你说这些蒙面高手,又是哪一条路上的武林人物?施鸣峰摇头道:这就是令人百思不解了!两人顺着迂迥曲折的狭道走去,不过半个时辰路面坡势渐渐剁上,跨过——段石阶,发现竟是没有出口的一条死路!莫八嚷了道:兄弟,咱们走了冤枉路,快回头兜转去吧!施鸣峰怀疑地说:有这样一条漫长的通道,它的尽头决不会是没有出口的死路!他使劲的朝堵塞的石壁推去,一阵豁啦啦松土碎石声响,一道光从亮从外面射来,施鸣峰弹身朝光亮处电射而出。

梁上伸手划八跟着跳了出来,举目朝四周一看,大声道:兄弟,咱们在光天化日之下竟在墓窟里打圈,这里又是一片坟场!施鸣峰谓然地说: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会遇到这种光怪陆离的怪事。

说到这里,转过脸朝方才出口的墓窟看了眼,接着又道:莫大哥,这种云诡波谲,害人的场所,把它留下来没有用,让我把它出口处毁了!说着,展施周天内家真力,运转在左右两条手臂,只听他一声薄叱,朝墓窟洞口推臂疾吐!就在他掌臂推吐之际,一股激厉无比的劲风席地涌起,朝墓窟洞口吹去!豁啦啦!一阵震天撼地的巨响声中,墓窟口高起的一圈坟堆,往下倒塌下去!旁边梁上伸手莫八,看得咋舌惊诧至极,赞佩不已地道:兄弟,真有你一手,你莫大哥可开眼了!这时他殊感狐疑地又说:兄弟,我有点不清楚了,每次你展使功力时,都是要比前进深一层这是什么原故?施鸣峰玉脸微微一红,含笑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混身蕴藏了一股劲力,要一吐为快似的!施鸣峰有此内家造诣,显然要归功在疯尼妙乙师太的银鼎香果,和那根服下玉露子珍药后,所腐化成的脊排骨上,以及蕴藏他体内的一股真力,慢慢展游周天,而他本身并没有感觉到。

施鸣峰朝他瞪了眼,悄声责备道:莫大哥,你说话亦太缺德,人家生性如此,怎能说他是‘木头人’呢!梁上伸手莫八强词分辩道:兄弟,喝酒不说话多蹩扭,再说咱们又是说得来的弟兄,没有话说找些话来说嘛!施鸣峰没有理会他,两眼看了菜盆里一块鸭肉,用筷子夹,送进嘴里!嗳唷!突然莫八一声怪叫,哀哀地道:我的妈,什么东西打在我脸上,好痛!施呜峰抬起头,瞪直眼道:谁打过你的?他这一抬头,看见莫八脑袋左额上,突起一块有胡桃大的紫色青疙瘩。

莫八用手使劲的揉疙瘩,嘴里喃喃地道:妈的,光天化日下碰到鬼了!施呜峰笑了说:莫大哥,是你自己洒杯子碰上的!梁上伸手莫八大声道:酒杯子碰的话,顶多碰上鼻子,能碰到额上去,难道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把额顶打一个乌青疙瘩出来?施鸣峰听他说得很有道理,心里也不由暗暗狐疑起来,叶三有人暗算莫大哥不成。

他想到这里,朝这家酒店环顾了一眼,这家小镇上酒店,里面拢设不到十张座头,买卖并不好,只占了一半座的客人,这些吃喝的客人,都是一般行商客旅之中没有刺眼的江湖人物在座!这时,施呜峰断定是这位莫大哥自己不小心,不是碰上杯子,可能自己脑袋撞在桌边上。

梁上伸手莫八几杯子酒灌下肚里,把脑袋挨打的事,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吡牙咧嘴笑了道:兄弟,你头脑很聪明,咱莫八说出一桩事情,你解释我听听?哦!施鸣峰不知道这位莫大哥又要想出什么刁钻古怪的名堂就问道:什么事?梁上伸伸手莫八把头一抬,朝施鸣峰座后看了看,嘻嘻笑着说:兄弟你说‘死人’跟‘活人’有什么分别?施鸣峰听他问出这话,不由啼笑皆非起来,两条剑眉一皱,诧异道:莫大哥,你问这些干嘛?莫八嘻嘻笑了说:闲了没事,一边喝酒一边聊谈嘛。

他说出这话后,抬起头又朝施鸣峰座后看了眼。

施鸣峰给他问得头皮发炸,只有冷漠地答道:会动的,有气的是活人,不会动,气也没有了的就是死人!梁上伸手莫八给他回答得很满意,连连点头道:对,兄弟回答得对!施鸣峰莫名其妙的瞪了他一眼!这时,施鸣峰座后,给莫八说的那个木头人客人,唤过店家会了帐后,在莫八的背后擦身而过匆匆出店门而去!施鸣峰抬脸注目一看时,才发觉这客人年寿甚高,看来至少七十开外!梁上伸手一扭脸,朝这位老客人的背影嗤!了声,冷冷道:看了叫人讨厌,喝酒该是寻欢作乐高兴事情,看到他这张冷得像僵尸似的脸孔,咱莫八酒也喝不下去了!施鸣峰皱眉责备道:莫大哥,这里是酒肆,不是自己家里,来这里的客人爱怎么,就怎么,凭你管得着!莫八给他说得嘻嘻笑了起来,分辩似地道:兄弟,你莫大哥就是这张嘴,爱乱谈,其实一点没有心眼儿的!施鸣峰喟然道:古人说‘祸从口出’,很多事情往往就坏在这张嘴上,你心眼好坏,人家看不到,摸不着的!梁上伸手莫八一撇嘴,冷冷道:兄弟,瞧你这老气横秋-酸溜溜的样子,像三家村冬烘先生似地!施鸣峰莞尔一笑道:莫大哥,你说怎么就行了,我们酒醉饭饱,该赶路啦,邵阳城不家重要事等着呢!莫八听他这么说立刻想了起来,大声叫过店家问道:掌柜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去湘中邵阳该怎么走的?店家哈腰答道:回客官爷,这里是湘乡东郊的‘香云桥’小镇,您两位去邵阳,出此地大街西郊,经过一带树林,前面就是湘东门外了!施鸣峰听店家婆婆妈妈说到这里,含笑接上说:老掌柜,多谢你了,我们知道啦!两人离酒肆后,出版时云桥镇甸不多时,果然看到一带苍翠滴露的树林,风势吹送,还能闻到一阵阵野花香味,这里树林似乎还经人工改造过,是以景色宜人,十分清丽。

两人进入树林后,莫八深深了吸了口气,惬意含笑地说:不错!不错!这里真是世外桃源,辊有洞天!转身对施鸣峰又道:兄弟,‘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做人要及时行乐,才不辜负一片美好景色,咱们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吧!施鸣峰听他说得振振有词,就停了,他在花草边一块大石上坐下!突然传来一阵嗡嗡嗡!嗡嗡嗡!声,两人扭身一看,大群的黄蜂朝这边飞来!梁上伸手莫八忙不迭站起身,大声道:兄弟,咱们快走,这些野草堆里的黄峰,要是给它叮上一口,痛三天三夜还不会完呢!施鸣峰见黄澄澄、黑黝黝的大群黄蜂飞来,就急忙同了莫八往远处一角走去!两人这一走,这大群黄蜂好像找着吃的一样,竟紧随不舍,衔尾飞来!莫八两手抱了后颈,吓得朝草地一边奔去,说也奇怪,这大群黄蜂却舍了施呜峰不理,嗡嗡嗡!的向他身边飞来!就在这时候,莫八后面给黄蜂追赶,迎面又响起一阵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莫八抬头一看,吓得惊魂出窍,神不附体,原来前面又飞来大群黄蜂,这些无法计数的黄蜂,就朝了他前面扑来!梁上伸手莫八究竟还是谙悉武技之流,一见自己给黄蜂前后夹攻,倏即身形移转,想往侧边闪开去!嗡嗡嗡!嗡嗡嗡!不知什么时候,左右两边亦同时出现大群黄蜂,朝准莫八身形方向飞来。

这时莫八四面楚哥,竟给大群黄蜂所困住!施鸣峰看得心头惊住!他给黄蜂追逐,跟梁上伸手莫八分手两个角度,一个左走,—个右转!眼前这黑黝黝像堆乌云似的黄蜂,却不理自己,专往莫八身扑去,这是怎么回事?黄蜂不像人,会找一个指定的目标袭击,它们只是花蕊采蜜而已,可是眼前的梁上伸手莫八,却给层层密密的黄蜂所困住了!救命哪!救命哪!梁上伸手莫八抱头窜走,仆地打滚,嘴里哀哀呼叫:兄弟,快来救命哪!说也奇怪,这密密稠稠的大群黄蜂,好像跟梁上伸手莫八七世代冤八世仇似地,他窜到哪里,黄蜂紧随不舍,又跟到哪里!施鸣峰看得惊诧不已,舌绽春雷,一声沉叱。

孽障,竟敢欺侮人起来了!倏即展施学自月华玄镜的摹凤八绝武学,猱身扑进重困莫八的这大群黄蜂堆里!施鸣峰一身内功造诣,这时已抵炉火纯青之境,拳腿掌指展使时,发出一阵阵的划风锐响。

这些黄蜂触着施鸣蜂掌指劲风,纷纷扑翅坠落地上,可是趴落一批又一批,大群黄蜂不怕死的前仆后涌又围绕拢来!施鸣峰展使摹凤八绝武学,抢救梁上伸手莫八,心里却是暗暗惊疑不已!这些无知的飞虫,恁会死缠了莫八不放,难道其中还有云诡波谲的阴谋不成?梁上伸手莫八虽是用手掌捧了脸,扑地打滚,依然给黄蜂叮得眼青鼻肿,一脸红块,两只手背上更不用说,肿起一颗颗大疙瘩!施鸣峰扑进黄蜂堆里,一边展使摹凤八绝武学时,舒伸这条右臂,把跌卧地上的莫八抱起,倏即身肩微晃,以轻功绝技电闪似地转身飞出!莫八挟在他臂弯里,还是嗳嗳嗳!的呻吟不息。

施鸣峰把他放下草地,这时见莫八虽然又给黄蜂叮咬,伤势却是不轻,脸孔浮肿,身上露出的地方,都凸起一粒粒的疙瘩。

莫八哀哀地道:兄弟,我痛得受不了啦!施呜峰点头安慰他,说:莫大哥,你暂时熬忍一下,我带你到前面湘乡城里,找个大夫治看一下。

施鸣峰说到这里时,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转过脸一看,顿时头皮发炸,背脊透凉,机伶伶抽了个寒噤!原来大群的黄蜂,移山倒海地朝他们两人的草地上扑飞过来!施鸣峰看到这情形,知道黄蜂已发现莫八目标,衔尾飞来,像莫八眼前的伤势,如果再给黄蜂叮咬一阵,准会把命送掉!他意念刹那一转,立即双臂托起莫八,运转周天之劲,使出轻功绝技,弹身飞出树林而去!施鸣峰抱了莫八,朝湘乡城方面疾驰飞奔,心里对莫八这嘲黄蜂之灾,暗暗纳闷称奇不已!按说黄蜂是不通灵性的飞虫之类,除了有入侵扰它,而它才会反击外,寻常就是采取花蜜而已!树林里出现无法计数的大群黄蜂叮咬莫八,这是一种出于循理而不可思议的怪事!施鸣峰对这事情,只能做一个假定,有这么一个人要作弄莫八,他有一种驱使飞虫的绝技,于是在树林里就把梁上伸手莫八痛整了一下!这人是谁呢?据施鸣峰所知道的,在梁上伸手莫八的四周,还想不起怀有这等绝技的怪人。

施鸣峰抱了莫八快到湘乡东门外了!这时,莫八身体一阵发抖、抽搐,神智已渐渐进入昏迷状态了!施鸣峰心里百思莫解,像梁上伸手莫八这种人,除了这张嘴信口雌黄,说话不格边外,真正出手毒辣要他害死几个人,还没有这股狠心,有谁跟他过不去呢?他手臂托了莫八,一边走一边沉思时,蓦地听到一声阴阴哼!的声音!这虽然是一个极单调的音响,听来非常刺耳,就好像冲着他来似的!施鸣峰一抬脸,不由心头蓦被一震,他怎么也会在这里出现!原来迎面过来的这人,就是在前面镇街酒店,给莫八嘲笑木头人的老者!这老者虽脸口没有一丝表现,两只锐厉有神的眼睛,却朝施鸣峰臂弯里的莫八瞪了一眼!他从施鸣峰身沿过去时,一缕细细的声响,从后面袅袅传来:小偷儿,活该!施鸣峰听到这句话声,心里怦然一震!这老者从施鸣峰旁边擦身而过,所说的小偷儿当然不会是别人,而是他臂弯里的莫八了!这时施鸣峰暗暗称奇起来:莫八这‘小偷儿’三字,只有自己圈子里几个人,对他才有这样称呼!这老头儿是谁?怎么会叫出‘小偷儿’三字!施鸣峰脑海里找不出这老者的影子!至于梁上伸手莫八讲来,更不用说来,如果他认识这老者,不会在镇街酒店里,向施鸣峰暗暗揶揄对方是木头人。

一个素昧生平的人,不会脱口叫梁上伸手莫八‘小偷儿’的。

施鸣峰转过身,盯看了老者的后影,嘴里喃喃地自语道:这位老人家是谁?他这句话溜出口,豁然想了起来,莫八遭黄蜂叮咬,这种绝无仅有的怪事,极可能跟这位木头人老者有关系!梁上伸手莫八的这张嘴,想说就说,从不有所顾忌的,他在酒店里平白无故批评,嘲笑人家木头人,可能这位老人家不但跟施鸣峰诸人有渊源之处,而且还是一身怀绝技之流!莫八祸从口出,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闷棍,招来这嘲无妄之灾。

施鸣峰想到这,赶紧追上那老者,开口道:老前辈,你老人家最好把他治救过来!老人话声说得出奇,落寞地道:放心,这小偷儿死不掉,只是叫他受几天罪而已,不必替他担心!施鸣峰听他说到这里,忽地想了过来,就道:老前辈,你老人家认识义兄莫八?老人颔首说:小友,老夫似乎知道的是你‘施鸣峰’,至于这小偷儿,常和你一起的原故,所以晓得有这么一个妙手空空的梁上君子!施鸣峰听得心中大奇,这位老人家是何等来历,竟知道自己,而且对两人行踪十分清楚。

他有这样想法后,就恭顺地问道:敢问你老人家名讳,怎会知道晚辈施鸣峰!老人又笑了起来!施鸣峰听到他这阵笑声,暗自惊疑不已,他笑声洪亮,脸上却是硬绷绷地没有一丝笑容透露出来,好像这笑声跟他毫无关系的。

老人笑声落,接着道:老夫‘傀儡生’舒虹,有几位道友说起,才知道你施少侠此人!道友?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呵呵呵,‘嘉禾生’游子仁,‘幻觉生’孙凯,施少侠不会不知道吧?原来是他们两位老人家!还有很多人呢!这么说来,你老人家是‘十一加三’中的人物?正是!施鸣峰一听老人傀儡生’舒虹说出自己称号,才知道这位老人家原来是梦巫城中高手。

这时他心里暗暗责怪莫八,信口扯谈乱说话,自己找上这个大钉子!傀儡生舒虹朝他臂弯里的莫八看了眼,道:这小偷儿该让他受点罪,以后才不敢出口无忌,道人是非!施鸣峰诧异问道:舒老前辈,你老人家有驱使飞虫的绝技!舒虹摇头说:老夫用‘千年蜂精’放在他身上,是以他才会给群蜂叮咬!‘千年蜂精’?施鸣峰听得惊疑不已,稚然接问道:舒老前辈,这是什么东西?傀儡生舒虹道:昔年老夫踪游南海,从一座荒岛上找得的,乃是千年蜂皇所留下的精卵,能治救身体内毒的一味难能得到的稀世珍药!如果普通黄蜂闻到这股‘千年蜂精’的香味,会衔尾找来,小偷儿给群蜂所螫,就是这原因!施鸣峰这时才始理会过来!他诧异地问傀儡生舒虹道:舒老前辈,你什么时候在莫八身上放下这‘千年蜂精’的?舒虹呵呵笑了说:我出酒店门,小偷儿正兴高彩烈的时候,就在他背后襟领上弹下一撮。

这时,梁上伸手莫八从晕迷中,悠悠醒转过来,嘴里喃喃叫苦地在说:嗳,唷,痛死了。

施鸣峰看待心里不忍,又替莫八向舒虹求情:舒老前辈,你老人家饶了他吧,莫大哥痛得受不了啦!傀儡生舒虹感慨地微微点头说:施少侠,你宅心仁厚,心地善良,老夫就看在你份上,饶过这小偷儿一次!舒虹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一只悬胆型的玉瓷小瓶,抬脸向施鸣峰道:这玉瓶里所装的,就是‘千里蜂精’,给小偷儿服下少许,身上蜂伤就会痊愈过来的!他打开瓶塞,用细长的小指指甲剔起一撮,放进莫八嘴里!不到盏茶时候,梁上伸手莫八的头脸、手背上,给黄蜂螫过的肿起疙瘩,骤然平复下来!莫八一睁眼,跳下施鸣峰臂弯,摸了摸自己头脸手背,大声惊诧地道:兄弟,你给我吃下什么仙丹灵药,怎么我一下子全好啦!他不等施鸣峰回答,一转脸看到傀儡生舒虹,诧然一怔地又道:哦!就啡恕悖阋不嵩谡饫铮俊?施鸣峰大声责备道:在‘傀儡生’舒老前辈跟前,你说话太随便了!‘傀儡生’?莫八两眼在舒虹脸上滴溜滚转的看了半晌,连连点头道:一点没有错,真像傀儡木头人一般!施鸣峰忍不住大声又道:莫大哥,你出口没忌讳,再说几声‘木头人’,给黄蜂咬死,没有人救你啦!梁上伸手莫八给施鸣峰这么说后,才始点头理会过来,朝舒虹嘻嘻笑了说:多谢你啦傀儡生,舒老儿!说到这里,突然大声怒骂起来,道:不知哪个龟孙王八蛋,暗算咱莫八,缩头露尾,自己不露相,竟叫黄蜂来咬人!傀儡生舒虹对他怒目直瞪!施鸣峰听得啼笑皆非,大声劝阻道:莫大哥,你别再骂啦,谁叫你在镇街酒店里出口伤人呢!莫八一听这话,倏然想了过来,睁大了一对怪眼,注看了舒虹道:原来就是你舒老儿捣的鬼,害得我给黄蜂咬得遍体鳞伤,解铃人就是系铃人,你做的这份人情,我莫八根本不用谢你的!舒虹冷冷说:小偷儿,谁要你道谢!他说出这话后,又自语似地道:可惜多浪费了我‘千年蜂精’?施鸣峰故意把话题岔开,含笑问道:舒老前辈,你老人家从何处来,有没有见到游老前辈?舒虹慨然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平静一段时候的江湖,又要遭临一场暴风雨了!目前我们这些老头儿,为了挽救这场武林浩劫,四处奔波!旁边莫八冷接上一句:人家问了一句,就把话题扯得这么远,叫人听了讨厌!舒虹朝他瞪了眼,又道:老夫数人,干了一桩功德善事后,又分道扬镖了!‘功德善事’?施鸣峰诧异道:舒老前辈,你老人家指的是什么事情?傀儡生舒虹答道:把来自大漠草原‘八荒天地盟’里的几个牛蛇鬼神,一个个送他们归天!施鸣峰听他说出这话,倏然想起玉甸庄里高手,给蒙面人除掉之事,猜测地道:舒老前辈,湘乡城郊一块墓地下有‘玉甸庄’之称的,里面数名江湖中人给蒙面人所杀,’你老人家知不知道这事?傀儡生舒虹漠然点头,说:这些牛蛇鬼神,就是我们这几个老头儿,送他们归天的!施鸣峰听得栗然一震!梁上伸手莫八冷冷的又接上一句,道:好哇,原来你舒老儿,亦是谋财害命的凶手中一个!舒虹朝他瞪了眼,道:小偷儿,若不是我们几个老人,先除掉‘玉甸庄’里这几个高手,你这条命也不会留到现在了!他接着掉过脸,就向施鸣峰道:施少侠,你要去何处?施鸣峰把湘中邵阳玉壶春酒楼四省群雄会聚之事,跟舒虹说了遍,又道:我们现在就去湘中邵阳!施鸣峰听傀儡生舒虹问他此去的行踪,就把湘、鄂、蜀、皖四省武林人物,会聚湘中邵阳城里一家玉壶春酒楼,共同商讨应对南天堡雷火金轮吕奎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他接着又说:我和莫大哥此来湘乡,原是探查‘玉山秀士’范新行踪的,现在既有几位老人家为江湖除害,把他们去掉,我们此去就往邵阳了!傀儡生舒虹这张落寞的脸上,毫无一点表情表露出来,可是他这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注看了施鸣峰,显然很注意对方所说的话!施鸣峰讲完后,舒虹微微点头道:施少侠,一切需要慎神,免得打草惊蛇,反遭对方所算!施鸣峰恭顺答道:晚辈知道!傀儡生舒虹听他这么说,脸上透出一丝笑意,却是一抹而过,很快消失,颔首道:很好,老夫要先走一步了!说毕,只见他身肩一晃,好像一缕轻烟掠过,身形已消失在官道傍的小路上!梁上伸手莫八见舒虹离去,才冷冷地哼!了声,道:老家伙,三分不像人—匕分倒像鬼,这么坏把我莫八整得好惨!施鸣峰笑了说:莫大哥,这是你自己找来的,还怨得了谁?莫八气咻咻道:兄弟,你竟帮了这家伙说话?施鸣峰含笑分辩道:本来就是如此嘛……如果有人知道你莫大哥是小偷儿,你听到后味道会如何?梁上伸手莫八给他一语堵塞,涨红了脸楞着半晌,才道:兄弟,算你说得有理,咱们走吧!两人抵湘乡城!梁上伸手莫八嘴里呱呱的叫个不息:兄弟,你瞒了我没把这事详细给我说。

施鸣峰歉然含笑说:那天你醉得像死猪一样,怪得谁来,至于‘梦巫城’之事,是我自己猜测而已!你揣测得一点没有错,那些鬼鬼祟祟的老家伙,准是传闻武林的‘梦巫城’中人物。

‘十一个加三个’可能只是‘梦巫城’中的一个团体的称呼而已!兄弟说得对,既然有这样一个‘城’的所在,当然不会只是这么几个老怪物了!两人边说边谈地走在湘乡城一条热闹的大街上,梁上伸手莫八转过脸儿见街巷尾端一处大广场上,围了不少人,他看得心自好奇,就对施鸣峰道:兄弟,那边在干什么事,咱们过去看看!施鸣峰童心未泯,欣然点头,两人挤进入墙堆里看去,原来是两个江湖卖艺的,从他们年龄看去,年老的有七八十岁之间,穿着一套粗衣短褂,腰束布带,体态壮硕矍铄,眼神熠熠有神。

旁边那个从年岁看来,可能是老汉的孙女儿,年纪不至二十岁,长得清丽出尘,容貌娟秀,如果从一般看去,不像是江湖卖艺的少女。

少女一对纤手,舞过一门剑法后,四周观众喝采叫好之声不绝!施鸣峰在莫八耳边悄声道:莫大哥,我们走吧,这些卖艺人手上的武技,我们看得不过瘾!莫八似乎发现什么似地摇头说:兄弟别慌,要看‘连台好戏’还在后面!少女舞过一阵子剑法后,接着有这老汉出场,展出一套拳法!这老人虽然满头银发,年寿很高,手上这套武技却不含糊,只见拳风呼呼,震得场子里尘土飞扬!老汉一套拳法使过,朝围着的观众抱拳施礼一匝,始含笑道:老夫牟荣这次带了孙女霞儿浪迹天涯,以武会友,在场诸位,如对武技爱好的,请不吝出场指教一番,赢得老汉孙女儿一拳一脚者,老汉以纹银十两致酬……老汉牟荣刚说到这里,场子西端站了六七个疾服劲装,却是形相狼琐的中年大汉,其中一名嘿嘿嘿!大笑地接上道:喂,老头儿,咱们把你孙女儿打倒地上,又该怎么说呢?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书香门第(www.bookhome.net) |  返回 |  下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