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伸手莫八把一封书信,塞进花婆李映红手里。
施鸣峰转脸朝墙沿桌上遥目看去,只见一胖一瘦两名武生,光了上身呲牙咧嘴伸出一对五爪金龙的手狠搔着混身的皮肉,遍体鲜血洒洒,看得可笑又可怜!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施鸣峰暗暗纳闷:莫大哥不知用什么恶作剧的手法,把他们整得这份模样!他心里嘀咕时,花婆李映红朝自己手掌看了看,显出平时对莫八少有的温和态度,道:小偷儿,这书信是从他们贴身衣袋里偷来的!梁上伸手莫八自负地笑了笑:没有错,书信藏在那位胖哥贴身口袋里!施鸣峰旋首又向墙沿一桌看了看,诧异问道:莫大哥,你用的什么法子把他们整得这么惨?梁上伸手莫八耸耸肩,不值一谈似地笑了说:小玩意儿,不伤元气,不伤筋骨,叫这对胖哥、瘦哥身上发发痒而已,说穿了就不值一分钱啦!哦!施鸣峰满腹狐疑的应了声!墙沿桌上,自称武魁常青的一胖一瘦两名武生,仿佛从血污池里捞起来似的一身血水淋漓,样子狼狈至极!太白居酒店里所有的人,包括食客、店伙、掌柜的对这幕莫名其妙的闹剧,都以诧异、惊疑无法理解的神情,注看了他们两人。
胖子武魁朝四下看了看,脸上一阵发热,聊以自解似地怒骂道:他奶奶的,碰到鬼啦!瘦子常青发觉自己两人,众目睽睽之下,脱衣裸体,搔得混身是血,感到窘态至极,身上虽然还是一阵阵澈骨奇痒只有咬了咬牙,向胖子道:老武,咱们走吧别再现眼丢人了!哼!胖子装了满肚子别扭,一股无从泄出的怒火,狠狠的应了声,好像找个下台场面似的,狠劲的朝四下瞪了眼,大声说:常青,咱们走!两人囫囵吞刺地衣衫一件件朝身上穿上,常青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跟胖子武魁一溜烟似地出店门而去。
梁上伸手莫八这时眼珠滴溜滚转的看他们两人出门去,忽然摇头道:可惜!可惜!花婆李映红诧声道:小偷儿,信在咱们手上了还有什么可惜?莫八不胜惋惜地道:好戏才始登场,就草草结束,岂不可惜!施鸣峰听得啼笑皆非,暗道:这位莫大哥,怎会给他想出这些刁钻古怪的主意来捉弄人!花婆李映红朝他一瞪眼:你这小偷儿缺德透了,人家给你弄得这等模样,还要看他们演戏!粱上伸手莫八听得连连叫屈抱怨,道:老相好,你这话说得太不够意思,我莫八一诺千金,替你老相好舍命办事,拿到这封正如你所说的有关江湖安危,‘南天堡’阴谋的重要信件,你把我汗马之功一笔勾,还说我缺德……唉!天下好人难做……好人难做!施鸣峰诧异道:婆婆,这么一封重要的信件,不知上面写些什么?花婆李映红旋首朝四周扫过一眼,一手撕开信封……她抽出信笺看时,脸色瞬息数变,喃喃惊奇地道:这……这是什么回事?梁上伸手莫八接过她手上信笺,注目看去,眼皮连翻,打了了自己脑袋,大声道:‘如法泡煮’……有关‘南天堡’阴谋信,就是这么四个宇!他说到这,眼睛滚转,看了李映红道:老相好,我看你是找错‘主’了吧?!施鸣峰从莫八手里拿过信笺看去,偌大的一张白纸,仅是写着如法泡煮四个字,笔劲浑厚的楷书。
李映红愕了半晌,摇头缓缓说:不会,不会!莫八狐疑地道:你从哪里找来这份线索的?‘石旗三星’之一的老二白宇峰身上!花婆李映红沉思地目答:‘石旗三星’江湖行止平素正直,极重信义,不会信口胡扯!莫八睁大了一付惺忪醉眼,大声说:白宇峰人呢?咱们拿了这信去问他,不就行啦!死啦!李映红脸鱼凝重:那天,老身叫我在桂阳东门外树林里,侦查胖瘦两人的行踪,我自去会‘石旗三星’,后来据‘三星’老大刘芳,和老三甲天照沉痛的,说白宇峰丧命在目下江湖忌用的‘银须针芒’暗器下!啊!施鸣峰听李映红说出‘银须针芒’,不禁失声惊呼:也是‘银须针芒’?!花婆李映红诧异道:孩子,你知道‘银须针芒’的底细?施鸣峰将清河塘镇街酒肆,遇着佛心毒医虞冲的事,又说了遍,接着:真是无独有偶,李婆婆说的白宇峰亦丧命在‘银须针芒’之下!李映红喟然愤慨地道:岂止‘无独有偶’,目前湘南九嶷赴宴‘南天堡’寿宴的武林人物,据老身所知,有不少莫名其妙的丧命在这门毒厉暗器之下!莫八拍手称奇,喃喃地说:老相好,这事我莫八搞不清楚啦!难道有人跟吕老儿过不去,趁他寿宴之前,做了几条人命案子……哦!难道会是吕奎老家伙,自己下的手脚!花婆李映红把书信贴身藏起,颔首喟然道:目下江湖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将掀起一场变乱,吕老儿寿宴日子快到了,咱们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得往‘南天堡’一行才是!三人离桂阳城太白居酒楼,往九嶷山方向而来。
沿途上,一瞥瞥的影子,涌映起施鸣峰脑海里。
静弟自‘松沟岭’分手后,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已想煞我施鸣峰了!他意念流转之际,一手摸到藏在腰袋里那口子剑,青虹剑不禁感触万千的轻叹了口气;吕姑娘在‘白龙坡’凉亭,自罗玉英‘循天回地’招式的毒鞭下,救我施鸣峰一命,且以‘子剑,青虹剑’相赠,给我作防身之用……‘祥山镇’庙会藏名前突然分散,唉,最难消受美人恩,使我施鸣峰魂牵梦萦,常记起她的影子……施鸣峰默默衔尾走在两人身后,万感交集下,失声叹了口气,给走在前步的梁上伸手莫八听到!哦!莫八转脸朝他诧异地盯看了眼,忍不住道:兄弟,你干嘛长吁短叹的,你心头如果有解不开的死结,说来给你莫大哥听听,或许还能分辨一下!施鸣峰玉脸一红,朝驿道西侧看了看,含糊地说:多蒙莫大哥关怀,我没有什么心事,看到两边景色,触景生情而已!旁边花婆李映红,嗤之以鼻,冷冷道:小偷儿,凭你这点妙手空空,梁上伸手的能耐,想要替人分忧,别现眼丢人啦!梁上伸手莫八给她说得脸色骤然通红,头额青筋怒张,大声分辩道:老相好,你别在门缝里瞧人,把我莫八看得一分亦不值啦!我莫八说得出,做得到,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不敢说个‘不’字,哪像你?!像我?花婆李映红使劲的把手上杯粗拐杖跺了下,大声道:小偷儿,老娘又怎么?梁上伸手莫八见李映红气势汹汹的,吓的软下半截,咧嘴嘻嘻笑了说:老相好,有话好说,别那么凶霸霸吃人似的。
施鸣峰看得忍俊不住,不禁噗!笑了起来!莫八不慌不忙地接着道:你老相好一纸命令,害我莫八在桂阳东门外树林里,饿了三天三夜,结果,找来一封说是有关‘南天堡’阴谋的信,嘿!什么‘阴谋’,就是‘如法泡煮’四个字,这是你老相好的杰作!花婆李映红给他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阴谋’,‘如法泡煮’!施鸣峰把两句接起来,自语地念了遍,不禁心头暗暗一怔:过去佛心毒医虞冲,镇街酒店时,丧命‘银须针芒’之下,听李婆婆所说,这次告诉她书信秘密的人是‘石旗三星’中的白宇峰,结果也是死在‘银须针芒’暗器下。
佛心毒医虞冲,和白宇峰之死,如果出于‘对方’灭口的毒手,那么‘如法泡煮’四字,是种命令暗语的话,极可能又是指示一桩狠毒的阴谋!施鸣峰辗转沉思时,不知不觉跟了他们两人,走到镇甸热闹的大街上,这时他有很多狐疑之处,想问花婆李映红!梁上伸手莫八东盼西望,走在街上,当他眼神一瞥之处,喃喃道:哦!真命测字,卖卜论相!施鸣峰随着他眼色看去,不禁诧然地自语说:这位老人家会在这里碰到?!李映红惑然道:孩子,你认识老头儿?施鸣峰笑了笑,道:过去我路过一处小镇街,曾见到过他。
老者在白纸上写了合字,含笑问道:不知道您问的何事?花婆李映红掸了掸身上这条大裙子,认真地问道:老头儿,我这条老命能活得多久?老者凝神沉思半晌,始提笔边写边道:照字上解来,‘合’宇拆开,可当作‘八’‘一’‘口’三字用,如果沉字串成一句,该作‘八十归头’解!花婆李映红皱皱眉,说:老头儿,你说得清楚些儿,我听不懂你的话!拆字老者含笑又道:老夫如有失言之处,请勿见怪,照字上看,你这老婆婆‘八十回头’,活到八十岁才归返瑶池!李映红听得怒目圆睁,大声骂道:放你狗屁,老娘今年八十有八,还没死掉,你说我只能活到八十岁?!哈哈哈拆字老者大笑道:花婆李映红,阎王爷爷替你添了八年阳寿,你还不知足!老者大笑声中,叫出花婆李映红名号,三人不禁错愕怔住!老者又道:李道友,你今年八十八岁,此去九嶷山‘南天堡’,刚好添满阎王爷爷送你的八年阳寿,老夫说话难道有错?!花婆李映红神色一愕,眼皮一翻,大声道:老头儿,你说老娘此去埋骨九嶷山啦?拆字老者含蓄地一笑,扪须缓缓道:天机不可泄漏!李映红不耐烦含怒道:老家伙,你是谁?老者含笑说:江湖上有人知道大红裙子的花婆李映红,卖卜真命的屠牧,就很少人会认识他了啦!旁边梁上伸手莫八霍然一怔,道:你……老头儿,你就是‘铁笔神算’屠牧?!铁笔神算屠牧微微一笑说:小偷儿,江湖见闻你倒还知辽一点!梁上伸手莫八听得两眼直瞪!花婆李映红忍不住大声道:屠老儿,你说老娘埋骨九嶷山,此话怎讲?这时施鸣峰才始知道,这位卖卜算命的老人家,乃是一位风尘中的江湖异入。
铁笔神算屠牧朝四下看了看,一面收起测字摊子,朝人笑了笑,道:此地已贴近九嶷山,耳目众多,说话不便,不如到老夫客店一聚!屠牧收起摊子走在前面,花婆李映红喋喋不休地道:屠老兄,你说老娘埋骨九嶷山,你若不说出一个内委真章,别怪老娘打烂你测字摊子!铁笔神算屠牧转脸朝她笑了笑,道:老太婆,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肝火还这样旺盛!三人跟了铁笔神算屠牧在镇甸大街小巷,转弯抹角,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一家静僻幽致的客店里!花婆李映红忍不住又道:屠老儿,有话快说,老娘等得不耐烦了!铁笔神算屠牧带了他们到自己旅店客房里后,侧目向李映红看了看,含笑说:老太婆,有事只管请便,老夫岂能强留!花婆李映红碰了个钉子,红了脸朝屠牧死盯了眼!屠牧向施鸣峰打量丁眼,颔首自语似的道:神髓充沛,资质异禀,不错!不错!说到这里,向花婆李映红接着道:老太婆,这位小兄弟跟你如何称呼,该是你列入门墙的衣钵传人?花婆李映红绷绷脸,冷冷道:老头儿!老娘自己还不晓得,尔会知道?。
铁笔神算碰了一鼻子乌灰,纵声哈哈笑了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人情一把锯,你来我去,老夫可也碰了你的一记钉子啦!施鸣峰指了李映红、莫八含笑恭顺地道:晚辈施鸣峰跟她老人家婆孙相称,他是我莫大哥!喔!屠牧豁然所悟,含笑点头道:原来你们间还有这段渊源!他一对眼神在施鸣峰脸上流转一瞥,缓缓道:小兄弟!你说话带有鲁地一带的口音。
正是!施鸣峰点点头接了说:晚辈来自鲁东胶州湾‘碧海庄’!胶州湾‘碧海庄’?铁笔神算屠牧颇感意外:‘量天玉尺’施维铭施庄主,与你可有渊源呢?施呜峰垂首黯然:正是家父!旁边梁上伸手莫八,不耐烦地大声道:屠老头儿,婆婆妈妈的别把话扯得这么远,咱们来这里是请教你上九嶷山‘南天堡’的事,可不是来这里替我兄弟‘细批命书’,给你查问祖宗谱的?!铁笔神算屠牧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却是冷然道:小偷儿,老夫跟这位‘碧海庄’少庄主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的份儿!梁上伸手莫八理直气壮的分辩道:屠老头儿,你别狗眼看人低,我莫八和施兄弟义结金兰,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岂能袖手不理?!屠牧斜眼一瞥:小偷儿,凭胶州湾‘碧海庄’少庄主跟你称兄道弟,这是你附龙攀风,给你高攀了!两人唇枪舌剑时,施鸣峰只向他们抱拳施礼:莫大哥,让兄弟跟前辈说几句话!屠前辈,别为了我施鸣峰之事,使您老人家生气!花婆李映红忍不住插嘴道:屠老儿,你说老娘埋骨九嶷山,你倒说出一个内委底细来!铁笔神算屠牧淡淡一笑,指了施鸣峰道:李道友,你和这孩子有婆孙的称呼,不妨就从身上说起。
屠牧慢条斯理的说出此话,三人听得感到意外之极!花婆李映红朝他盯着了眼,心里暗暗嘀咕:这老头儿卖卜论相,浪迹江湖,深入每一角落,不少武林掌故秘闻,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所以武林同道给他一个‘铁笔神算’的称号!据他说来,九嶷山‘南天堡’吕老儿寿宴,要从鸣峰这孩子身上说起,难道其中还有一段来龙去脉不成?!铁笔神算屠牧关切地向施鸣峰道:老夫曾听武林中有人说过,‘欧冶圣剑’乃‘碧海庄’施门传家之宝,可真有此事?施鸣峰神色陡然一震,迟疑地朝屠牧看去,发觉这位老人家,两眼溢露出柔和、关注的神采,才始点了点头:‘欧冶圣剑’真是我施门传家之宝?铁笔神算屠牧微微颔首,接着问道:此口‘圣剑’目下珍藏‘碧海庄’?施鸣峰黯然摇头:家父携带‘欧冶圣剑’离‘碧海庄’,迄今三年行踪不明!屠牧恺切望了他一眼:孩子,你此次离碧海庄,是不是探访你父亲行踪,和‘欧冶圣剑’的下落?施鸣峰点点头:正是!屠牧接问道:你此去九嶷山‘南天堡’为何?施鸣峰垂首黯然,道:过去曾听家父有提起过‘雷火金轮’吕奎此人,后来才知道即是湘南九嶷山‘南天堡’堡主!谆鸾鹇帧揽赜幸豢谙杉疑癖摹适窀税选窀芸亩咸煜氯魏伪校ㄒ豢诵侨词恰芬笔ソ!芏洗烁!?施鸣峰说到这里,不胜幽愤的叹了口气:家父携带‘欧冶圣剑’离‘碧海庄’,行踪不明,整有三载,我怀疑此事会跟‘南天堡’堡主‘雷火金轮’吕奎有关!铁笔神算屠牧摇头接上道:据老夫所知,此事不会与‘雷火金轮’吕奎有关!两人注耳听得愕然出神,屠牧说出此话,花婆李映红忍不住大声问道:屠老兄,你怎会知道此事与吕奎无关?铁笔神算屠牧颔首缓缓道:老夫以星相卖卜,浪迹各地,对于江湖动静比较清楚,吕老头儿此番以六十寿庆之宴,邀集天下武林,除了完成他一桩云诡波谲的阴谋外,其用意想从各地武林中人身上,探听这口‘欧冶圣剑’的下落,所以老夫敢断定‘量天玉尺’施庄主之失踪,与‘南天堡’无关的!梁上伸手莫八接着问道:屠老头儿,你说‘雷火金轮’吕奎这厮,要完成一桩云诡波谲的阴谋,那是什么阴谋?铁笔神算屠牧微微一笑,揶揄地说:乃是要你小偷儿埋骨九嶷山,万劫不得超生!梁上伸手莫八碰了个硬钉子,气得两眼直瞪!花婆李映红忍不住也接上说:屠老儿,说话吞吞吐吐,叫老娘听得不耐烦,你知道就说出来,不知道亦就算啦!铁笔神算屠牧微微一笑,始道:老夫尚未找得证明之前,不敢言过其事,加以渲染,不过从当前情势判来,‘南天堡’吕老儿六十寿宴,极可能引起一件骇人听闻的变乱!屠牧说到这里,朝三人关切地望了一眼:老夫方才所说埋骨九嶷山,并非危言耸听,故设疑城,你等如赴宴‘南天堡’,需随时注意才是!梁上伸手莫八嗤之以鼻,冷冷道:转弯抹角的说了半天,跟没有说一样!花婆李映红绷起脸,冷冷哼!了声,接着说:煞有其事的收起测字摊,鬼鬼祟祟把咱们请来客店里,原来就听你老头儿说这几句话,太以小题大作了!铁笔神算屠牧给两人前后冷言冷语一激,脸色阵青阵红,施鸣峰两眼满含了期盼的神情向他看来。
屠牧喟然叹了口气,自语似地说:老夫卖卜算命,浪迹各地,已不愿渗入是非江湖的浑水里了!莫八冷冷地又激上一句:屠老头儿,咱们可没有逼供,你怕死就别说啦!哈哈哈哈铁笔神算屠牧粗犷、豪迈长笑:自古战士阵上亡,由来英雄剑下死,铁笔神算屠牧岂是贪生怕死之流,小偷儿,你看错啦!梁上伸手莫八暗地向李映红挤挤眼,大声接道:不怕死就说出来大家听听!屠牧注看了花婆李映红一眼,感慨地道:李道友,你游侠江湖,浪迹各地,堪称当今武林一位薄负声誉的风云奇人,居然对‘南天堡’风声鹤唳中的变乱,你竟浑然不知!李映红给他说得脸色通红!莫八冷冷接着道:屠老头儿,别把话扯得太远啦!铁笔神算屠牧朝他扫过一瞥,一手扪须缓缓道:目下江湖上有流传‘铁瓦羽虹赤地城,湖海金蛟南天盟’的两句诗,‘梦巫城’迄今还是武林中一个‘谜!’,‘湖海亭’、‘金蛟园’,据说是两位息隐武林多年的前辈异人,安祥养真之处,至于‘八荒天地盟’远在大漠草原,剩下的即是江湖有‘东西寨,南北堡’之称的‘铁瓦寨’、‘羽虹寨’、‘南天堡’、‘赤地堡’四个地方!铁笔神算屠牧说到这里,李映红冷然道:屠老儿,你别提出这些婆婆妈妈的陈年旧帐来,干脆把‘南天堡’一段来龙去脉交待一下就行啦!屠牧朝她微微一笑,始接道:目前中原武林势力,当推湘南九嶷山‘南天堡’为首,‘雷火金轮’吕奎还不知满足,此番藉着他六十寿庆之宴,邀集武林各地人物,除了探听这口‘欧冶圣剑’下落外,排除异己,沐猴而冠,要自封武林盟主!花婆李映红听得神色骤变,喃喃道:据我所知‘南天堡’云诡波谲,怀有不轨行为,想不到竟是这桩骇人阴谋!屠牧缓缓颔首地接着说:吕老儿美其名说是东邀武林群雄赴寿庆之宴,却是在排除异己,设法除掉武林中人物!他朝李映红、莫八两人看了看:你们两人平素江湖行止,正邪参半,在吕老儿这些人看来,却是肉中刺、眼中钉,是以老夫所说,你等此去‘南天堡’,稍不慎神,可能九嶷山埋下千古之恨!铁笔神算屠牧轻描淡写,寥寥数语,花婆李映红、梁上伸手莫八听来醍醐灌顶,心寒神凛,暗暗震惊不已!施鸣峰突然插嘴问道:屠前辈,您知不知道‘银须针芒’暗器杀人之事?屠牧颔首道:老夫曾听到此事,不过据我看来,不外阴谋中的一个阴谋而已,其用意可能在‘灭口’的两字上!花婆李映红心里暗暗惊疑:这屠老儿看来很像是一个浪迹各地,卖卜论相的江湖术士,想不到对武林掌故,江湖辛秘的见闻,确有独到之处!她从贴身衣袋取出莫八从太白居酒楼胖武生武魁身上偷来的那封信,给屠牧看,一面说道:屠老儿,你看此信含意如何?‘如法泡煮’?铁笔神算屠牧诧异地说:哦!一封信上仅写了这四个字,李道友,此信你从何处找来的?花婆李映红将经过情形说了遍,又道:‘石旗三星’来自陇西马鬃山‘步风谷’,他们主人昔年与老身有过一段渊源。
老二白宇峰发现胖瘦两武生行踪可疑,暗地侦查才知道他们贴身藏有书信一封,却无法下手盗龋等到老身知道此事,白宇峰竟丧命在江湖忌用的‘银须针芒’毒厉暗器之下!铁笔神算屠牧两眼注看了信上如法泡煮四字,喃喃自语地说:从字句含意看来,显然有命令的暗语在里面,如果此的确是递送给‘南天堡’吕老儿的,难道这桩骇人听闻的幕后,还有主使人,这倒令人百思莫解了!屠牧凝看了这封信,沉思半晌,却是愈想愈迷糊,一手将信还给李映红,歉然含笑道:李道友有关‘南天堡’之事,老夫已悉数奉告,这封信的含意扑朔离迷,老夫却无法识透它含意所在了!快人快语,干脆俐落,不知道的就不拖泥带水!花婆李映红把信藏进贴身衣袋里,含笑地说:屠老儿!你捧了这付测字摊,准备哪里去呀?哈哈哈!铁笔神算屠牧朗爽大笑地说:天苍苍,野茫茫河溪里洗脸,草地上睡觉,哪里都有咱老头去处!旁边施鸣峰见屠牧这份豪迈不羁,粗犷朗爽的江湖奇士风仪,暗暗为之心折!梁上伸手莫八大声接上道:屠老头儿,你话还没说完呢?!屠牧微感诧异的含笑道:小偷儿,老夫知无不语,言无不尽,还有什么话说的?!莫八愕了下,呐呐说:屠老头儿,你说咱们此去‘南天堡’,可能九嶷山畔埋下千古之恨!谆鸾鹇帧揽霞一镒龅氖裁词纸牛憧芍溃俊?铁笔神算朝他望了眼,含笑说:小偷儿,可惜老夫不是‘雷火金轮’吕奎,不然就该详细告诉你了!梁上伸手莫八听得眼珠连连滚转,接着,冷哼!声,朝屠牧死劲的瞪了眼!施鸣峰忍俊不禁,噗!的失声笑起来!三人离铁笔神算屠牧客店后,顺着驿道走向九嶷山方向而来!莫八怀了一肚子鸟气:屠老头儿,我看了真不顺眼!花婆李映红冷冷接道:话该倒过来说,屠老儿看你这妙手空空的小偷儿不顺眼才是!莫八听她说这话,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般,哇哇哇!大声道:老相好,你喜新厌旧,人尽可夫,老天爷该罚你八辈子做寡妇才对!李映红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死偷、瘟偷,老娘这把年纪,可以做你祖奶奶了,你敢说出这等话来!只见她手上这根拐杖一挥,结结实实咚!的声响!嗳唷,我的妈!莫八脑袋上挨了一记,痛得眼冒金星,哀号不迭,老相好,你……你好狠心!施鸣峰看到莫八这份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咧嘴嘻嘻笑了起来!梁上伸手莫八一手摸脑袋,怒声道:好小子,你大哥挨揍,你反倒高兴啦!施鸣峰稚然含笑说:你嘴上不干净,婆婆教训你,这是应该的嘛!莫八撇了下嘴,自管一人走在前面!施鸣峰嘴角含了一缕笑意,忽地想起道:婆婆,铁笔神算屠前辈所说的‘东西寨’、‘南北堡’这些人物,你老人家是不是都认识?花婆李映红摇头道:八荒四海,武林中成名人物不胜例举,你婆婆怎会都认识他们?!说到这里,想了想接道:‘南、北堡’的‘雷火金轮’吕奎和‘金戈叟’房震,这两个老家伙烧了一堆灰,你婆婆还能指他出来!哒且圃隆独隙闫牌潘浇簧躞疲幸欢卧ㄔ矗 ?渊源?走在前面的梁上伸手莫八,转脸冷笑了下:还不是那回事!花婆李映红这张鸡皮疙瘩的脸上,骤然通红,乌木拐杖一跺,大声喝道:死偷、瘟偷,老娘什么一回事,你说出来听听?!莫八一手摸了方才挨打的脑袋,急步走在前面,嘴里喃喃地嘀咕说:话多必失,点到为止,还要怎么多说!李映红气得吼吼直喘!施鸣峰见这两个玩世不恭的风尘奇人,不由啼笑皆非!这时他接上话题,问道:婆婆,‘西寨,羽虹寨’寨主‘剑山游龙’孟鸿元,你老人家可认识吗?花婆李映红狠瞪了莫八后影一眼,始道:‘羽虹寨’寨主‘剑山游龙’孟鸿,你婆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还没跟他会过面呢!施鸣峰接问道:婆婆,‘剑山游龙’孟鸿元在武林中声誉如何?李映红道:据江湖传闻,‘剑山游龙’孟鸿元乃是蜀中首富,家资万贯,听说还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好好先生。
施鸣峰和花婆李映红说话时,梁上伸手莫八嘴上硬,心里怕,他怕挨李映红手里这根乌木拐杖的揍,所以占到一点小便宜后,他急匆匆的往驿道一边走去!走不多时,驿道岔分左右两路,施鸣峰注目朝驿道前面看去,梁上伸手莫八胁生双翅不知去向!他诧异地道:婆婆,莫大哥呢?李映红朝驿道两端看了看,忽地想起道:小偷儿走到那条路去啦,孩子,你去把他找回来,婆婆这里等着!施鸣峰应了声,走回原路往另一端岔路上找去!他抬头看去,梁上伸手莫八果然一摇三摆走在这条岔路上!施鸣峰大声道:莫大哥,你走岔路了,婆婆在那边一条驿道上等你呢!梁上伸手莫八转脸笑了笑,道:我以为你们一老一少俩走得这么慢,原来你们走上隔壁那条路上去啦!两人走回原路,绕上方才那条驿道,走了盏茶时间,施鸣峰不禁诧异说;咦!婆婆说在这里等我们,她老人家呢?莫八慢条斯理地道:兄弟,别慌,老太婆不会走谜路的,说不定她等得不耐烦了,一个人走在前面啦!嗯!施鸣峰应了声,两眼不时的向驿道两边看去!走有半个时辰光景,已到一处颇热闹的镇上,施鸣峰焦急的忍不住又道:莫大哥,怎地还没有看到婆婆呢?梁上伸手莫八走在大街上,东盼西顾,嘴里懒洋洋地回答说:兄弟,别替这老太婆担心,她怎么走也不会走到阎王路上去的,你还记得你莫大哥在桂阳城东门外,死等了三天三晚的事吗?这老太婆到了江东忘了江西,她就是这么一个调调儿!施鸣峰听莫八这话,心里才始安了下去!莫八向他呲呲牙一笑,含蓄地:兄弟,你莫大哥一到市集乡镇,第一桩事情是找什么,你猜猜看?施鸣峰听他刁钻古怪的问出这话,只有摇头笑道:大哥,你说吧,我猜不到!莫把猛咽下一口水,嘻嘻笑了说:你莫大哥一杯在手,万事足!施鸣峰稚然一笑:喝酒!莫八头不迭道:正是,正是,你兄弟说得一点没有错!他东张西望在大街上看了半天,突然点了点头一手拉了施鸣峰往前面走去,嘴里哇哇地叫着说:兄弟,你看那家‘逍遥楼’酒店如何?施鸣峰含笑道:兄弟只是末座相陪,哪一家都行!两人走进逍遥楼酒店,登登登上了楼厅雅厅,莫八已忙不迭的吩咐店伙上酒菜!他接连喝下三杯,才拭拭嘴唇舒吐了口气,嘻嘻笑了又道:兄弟,说真的,我莫大哥闻到这股酒香,混身骨头酥软,一点劲道都没有了,三杯下肚立刻精神抖了起来!施鸣峰伴着他喝下半杯,只是望了他笑笑!逍遥楼楼厅雅座,布设幽致清丽,这时占了五六成座的食客!两人吃喝谈笑中,把时间打发过去!登登登一阵楼梯声,店伙带了六七名穿着劲装,剽悍魁伟的武生走上楼来,店伙满堆笑脸指手划脚的说了一阵,见其中一名武生,点了点头,大声在道:唔!就这里吧!接着,跋扈飞扬地朝四下扫过一瞥,大声向店伙道:你吩咐他们统统搬到下面去吃!店伙哈腰不迭应道:是!是!〉母嫠咚牵 ?这名店伙好像有这六七名武生在旁边,突然间已提高了自己身份似的,向楼厅雅厅杂座食客,一桌一桌的传言,要他们移到楼下吃喝!这些客人都是这里石尖角镇上的本地乡民,听店伙说后,倒是顺从他移到楼下大厅去!这名店伙由六七名武生伴同,到他们两人桌上!店伙好像打量似的向施鸣峰、莫八两人看了眼,见是穿着方巾长衫之流,大声冷冷地道:喂,你们两位搬到楼下大厅吃喝,这儿雅座几位大爷要用啦!施鸣峰听得殊感意外的一怔!梁上伸手莫八眼皮翻了翻,一边喝酒一边道:端菜跑堂的,爷们楼上吃喝花钱,楼下要不要花钱?店伙愕了下,狗仗人势似地朝身后几名大汉望了望,大声道:吃喝不付钱,你上哪儿去占这便宜!莫八冷冷道:既然一样付钱,爷们就在楼上一样!店伙身后其中一名大汉,喝声道:穷酸,要你们下去就乖乖地滚下去穷噜嗦什么?施鸣峰听得无名火起,桌底下的脚尖,给莫八碰了下,他只得把怒火抑下,让这位莫大哥应付。
滚!莫八眼皮眨眨,向那名武生冷冷说:人是用两脚走的,你会‘滚’;‘滚’给你家大爷看看!武生大声吼喝:你奶奶的,穷酸,你活不耐烦啦!挥起蒲扇大的手掌,向莫八劈来!莫八游身闪开,向施鸣峰道:兄弟,现在瞧你的啦,耍狗熊行了,别闹出人命来,再有,这家伙狗眼不识人的‘逍遥楼’酒店,你好好照顾一下!六七名武生见这名穷酸向少年书生说这话,不由错愕一怔!施鸣峰一声冷叱:匹夫!出手行凶,小爷倒要看看你多大能耐!冷叱声中,施出学自月华玄镜这门摹凤八绝武学!右脚拿桩,左腿乘势,激起一股厉腿风,扫向数名武生,右手横掌疾落方才出手要劈莫八的这名武生中盘切去,左掌反击,一记大巴掌打在逍遥楼这名店伙脸上!施鸣峰使出摹凤八绝第一招凤栖梧桐,同一刹那间拳、腿、掌、指并用,化出几种招式。
这股激厉绝伦的腿风,仿佛风卷枯叶似的,把六名大汉一个个打得仰天翻倒!横掌疾扫之际,一声闷哼,把这名武生当胸一记,身形跌退数丈,碰在墙上,把墙壁撞了个大窟隆,身体倒翻出去!逍遥楼这名店伙,挨上这记反手的大巴掌,口血狂吐,从楼上跌落楼下!梁上伸手莫八大声的道:兄弟,在这些家伙身上,别使这么大劲嘛!慢慢来,慢慢来,这样才够味道!数名武生迅雷不及掩耳之下,被施鸣峰腿风横扫,一记痛袭,打得晕头转向,不知这位少年书生是何等人物!莫八大声又道:兄弟,这些桧木桌椅还值几个钱,可以当作兵刃用,接住!说着,一手一只两把椅子,朝施鸣峰处扔来!施鸣峰出手摹凤八绝,根本不用兵刃,他晓得这位莫大哥用意,双掌略使一劲,把两只椅子劈得粉碎!六名武生从地上纵起,神智一清,哇哇吼喝声中,朝施鸣峰猱身扑来!施鸣峰真听了莫八的话,仅展施一二份的劲道,周旋在这些武生之中。
梁上伸手莫八大显身手,却专找桌椅盆碗的霉气,豁啦!豁啦啦啦!暴响声中破桌裂椅,盆碗溅打得不亦乐乎!他转身向施鸣峰大声又道:兄弟,到差不多时候,我会告诉你,咱们就走!施鸣峰使出绝传武林的绝学摹凤八绝,虽然只是展出一二分劲道,已把这些武生打得头破血流,叫苦连天!施鸣峰跟这些武生周旋打斗,心里暗暗嘀咕不已:这里‘石尖角’镇,已近九嶷山一带,跟自己激斗的这些武生,不知是哪一路人物,会不会来自‘南天堡’的?!登登登楼梯声响,老掌柜如丧考妣似地哭丧了脸,伴了一位肥硕臃肿,商贾打扮,由十数名武生护卫的老者,走上楼来!这名商贾打扮的老者,登楼纵目一看,脸露诧异之色,薄叱声:你们还不住手,叫你等找个吃喝的地方,却跟人打斗起来!老者薄叱声落,六名正在跟施鸣峰激战中的武生,纷纷迭退,一脸惶恐之色,个个垂首不语!施鸣峰诧然一震:这个做买卖的胖老儿,是什么来历,这些武生都听他的话?!梁上伸手莫八一场激战,打掉楼厅雅座的半壁江山,两手掸了掸不胜满意地自语道:够劲!够劲!下次碰到像这样眼不识人的酒楼、饭店,我莫八就再捧他们场!转身向施鸣峰道:兄弟!咱们走!胖老者走近两人跟前,脸上肥肉一抖,道:方才两位不知何故跟老夫属下激斗?施鸣峰听得一奇:这些身怀武技,体态魁伟的武生,竟是这个买卖打扮的胖老儿属下?!梁上伸手莫八眼皮一翻,冷然道:胖老儿,你问得好,不过在下亦想问你一句,腰袋里有钱,谁都能上酒楼吃喝,你胖老儿‘属下’一上这里‘逍遥楼’楼座,把咱们吃喝的客人,一个个赶下楼去,是不是你胖老儿给他们的是‘钱’,咱们腰袋里的不是‘钱’?!胖老者听得脸秃秃肉脸上一对眼珠连连滚转,朝莫八瞪了眼,转首向方从墙窟窿摔下去的武生大声喝道:朱华,可真有此事?朱华垂首呐呐道:回寨主爷,有,确是有这事,不……不过小的没有说得这么凶!武生朱华嘴里说出寨主爷三字,两人暗暗一怔!施鸣峰心道:这名朱华武生,口称这商贾打扮的胖老儿‘寨主爷’这是怎么回事?梁上伸手莫八两眼滴溜溜地在这位寨主爷脸上打转:我莫八在江湖上打滚了这么些年,还没有听到过武林中有这样一个脑满肠肥,商贾打扮的‘寨主爷’?!胖老者瞪眼向朱华大声道:还不上前向他们两位陪个不是!这名朱华武生一脸不愿意,似乎不敢违拗胖老者的话,只得向两人抱拳道歉地说:小的朱华,方才冒犯两位了!施鸣峰脸上一阵火辣辣发烧:我施鸣峰把他们打得眼青鼻肿,头破血流,还让人家来向自己道歉,这像什么话呢?!他想到这里,急忙含笑回礼,说:方才施某失手之处,还请几位大哥多包涵!施鸣峰说得婉转诚恳,胖老者脸上肥肉一抖,嘻嘻笑了道:原来施少侠,不打不成交,让我老头儿作东,再请两位喝一杯!梁上伸手莫八听到喝一杯三字,展脸笑了起来,殷殷地问道:胖哥,您、您是谁呀?胖老者活像一尊弥勒佛似地咧嘴笑答道:老夫来自蜀西青城山‘羽虹寨’!啊!胖老者话说到这里,莫八失声道:您,胖哥老人家,您是坐镇西南沉湖‘剑山游龙’孟鸿元,孟……前……辈?!剑山游龙孟鸿元摇摇手,道:别说得那么疏远,四海之内皆兄弟,还是叫‘胖哥’比较亲热一点!施鸣峰心头一震:这位肥肥胖胖,一脸生意买卖人模样的老人家,竟是盛镇西南江湖,有‘剑山游龙’之称的孟鸿元?!孟鸿元转脸向苦兮兮的老掌柜道:这里‘逍遥楼’所有损坏东西,统由老夫赔偿,你快替老夫摆上一桌上好的酒席!老掌柜听得哈腰连连称是,便即吩咐店伙楼座打扫一番,不多时,已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宴。
剑山游龙孟鸿元含笑相邀,请两人入座,接着道:老夫还没有请教两位老弟贵姓?施鸣峰对这位满脸春风,慈和仁厚的老人家,有极度的好感,所以他含笑的接上道:在下施鸣峰,来自鲁东胶州湾。
指了梁上伸手莫八又道:这位是施某义兄莫八!莫八?剑山游龙孟鸿元听到这名字,肥肉脸上一对线缝似的眼睛,朝他看过不息,半晌才道:莫老弟在武林上,称呼好像是‘梁上……’!梁上伸手莫八脸色涨得像块半生熟的猪肝,拐扭地喃喃道:正是,江湖上称我‘梁上伸手’!说到这里,咧嘴笑了笑:胖哥,你是财神爷,我莫八是妙手空空的小偷儿,不过您、您放心,兔子不吃窝边草,承你胖哥抬爱,咱们称兄道弟,我莫八绝不会打你歪主意就是啦!剑山游龙孟鸿元大笑道:好说,好说,青城山‘羽虹寨’还希望你‘梁上娇客’的莫老弟光顾来临呢!不过你来的时候,先给你‘胖哥’一个通知,让咱胖老儿替你准备一点,表示咱一些的敬意!梁上伸手莫八听得拉长了脸啼笑皆非!孟鸿元含笑又道:两位老弟过此地‘石尖角’镇,准备何处去?莫八听他问出这话,心道:胖哥,别问啦,咱们跟你走一条路,是往九嶷山‘南天堡’去的!他心里这么想,嘴上故意说:咱们兄弟俩,闲了没有事,到处走走,胖哥,你呢?施鸣峰听他回答这话,暗暗一怔:莫大哥牛头不对马嘴,把话扯到哪里去啦!他微微一笑,没有接说下去!剑山游龙孟鸿元道:这几天就是此地九嶷山‘南天堡’吕堡主的六十寿宴,老夫本是武林同道,特地来此向这位吕堡主祝寿庆贺!莫八若有所悟似地点头道:原来胖哥来此向这位名重武林,四海仰止的吕堡主祝贺庆寿!说到这里,转脸突向施鸣峰,殊感遗憾似地说:兄弟这样一桩武林盛事,可惜咱们兄弟俩不能参加?!施鸣峰给他说得一片困惑,不知道这位莫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有支吾的点了点头!孟鸿元诧异道:两位因何不能参加?梁上伸手莫八耸耸肩,道:咱们没有吕堡主‘请帖’相邀,如何参加‘南天堡’寿宴?孟鸿元含笑道:吕堡主乃是武林一代英杰,有不少江湖人物慕名拜,两位既为‘请帖’之故,不愿贸然进‘南天堡’,不如跟老夫结伴同行,一起往‘南天堡’就是!莫八连连点头说:胖哥说得有理,真是再好不过啦!施鸣峰豁然所悟,暗道:莫大哥随机应变,居然给他想出这么一个刁钻古怪的主意出来!这里逍遥楼的楼厅雅座,给梁上伸手莫八弄得一片凌乱,经店伙清理过后,已恢复以前的幽致景象,客人一批批登楼用膳!楼梯口出现一老一少两个女流,老的年在五十开外,少的看来不满双十,长裙曳地,手捧琵琶,虽没有国色天捍,却也楚楚动人,另有一番风韵。
老婆子带了少女,站立楼梯口座上客人看了一匝,缓步走近剑山游龙孟鸿元的一桌!老媪裣衽施了一礼,垂首道:小女自幼精通音律,爷们此地饮酒,令小女弹奏一曲,一助酒兴如何?梁上伸手莫八江湖打滚数十年,三教九流的江湖术语都有听过,听卖唱老媪涩口生硬向客人说出这些话,不由抬头多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少女琵琶半掩,螓首垂胸,一股不胜娇羞之色!莫八霍色所语,心道:是了,这母女俩可能出来卖唱不久,才会有这种神情出来!剑山游龙孟鸿元敛首含笑道:清歌一曲,以助酒兴,再好没有,到时爷们自有重赏!老妇人向孟鸿元施礼道谢了声,即向少女道:幼娥,拍弹你琵琶,清歌一曲,好好侍候爷们!莫八听老媪说话,愈听心理愈别扭!少女垂首轻应了声,琮琮!琵琶声响,一缕歌声袅袅而起:人间苦,苦分离,卿恋我,我怜卿,青草岸边人影飘,书舫东行橹声迟,梦天低,四处望,两低低!少女指弹琵琶,婉转轻歌时,缓缓移步,走近施鸣峰身沿!只见她朱唇轻启,接着在唱:后会也知俱有愿,未知何日是佳期,心下事,乱如丝,好天良夜还虚过,辜负我两心知。
愿伊家衷肠在,一双飞!梁上伸手莫八捧酒杯,连连皱眉,暗道:半路出家的和尚,不会念佛经,我莫八弹几曲,唱几首,要比你小妞儿强得多呢!少女指弹琵琶,轻歌一曲后,纤手掏出手绢,一不小心掉在施鸣峰脚沿的地方,她红了脸,折腰捡起手绢!施鸣峰发觉膝腿处,给少女轻碰了下,他不在意的侧脸看了看!剑山游龙孟鸿元频频点头,含笑说:姑娘唱得不错!胖哥,你晓得个屁!莫八一肚子的不乐意,暗暗心道:你这个肥臃肿,一身铜臭的胖老儿故作行家,你哪里懂得管弦音律!孟鸿元还是含笑的向两人道:两位老弟,要不再请姑娘清歌一曲?施鸣峰含笑不置与否!梁上伸手莫八一手举杯,大声道:胖哥,酒逢知己干杯少,咱们还是喝酒起来。
施鸣峰衣着方巾长衫,脚上穿的一双粉底福履,这时他感到鞋口处,好像细石掉进里面,很不自然。
他弯下腰,手指塞进鞋统口摸了下,突然给他挑出一颗有指尖大的纸团,掉落地上,他在桌底下动得没有人注意,心里暗暗惊愕之下,似乎知道还有不寻常的事发生,急忙把纸团塞进掌心!梁上伸手莫八醉眼惺忪,嘻嘻笑了说:兄弟,桌上有的是菜,干嘛躲在桌底下捡骨头吃啊?!施鸣峰玉脸一红,已把纸团藏进口袋里,故意含笑揶揄地道:莫大哥,肉骨头配酒,该是——道上好名菜,我想找了给你吃呢!莫八朝他呲牙咧嘴嘻嘻笑了笑!剑山游龙孟鸿元大笑道:两位老弟,身怀绝技,藏锋不露,却是游戏人生,玩世不恭,今儿胖哥孟鸿元跟你们两位老弟的朋友交定啦,来,痛饮三杯……孟鸿元殷殷劝酒之际,施鸣峰却藏了一肚子疙瘩。
奇怪,鞋统里怎会有这纸团的?是谁给我施鸣峰这个纸团?哦!是了,既然鬼鬼祟祟在我鞋统里塞了纸团,当然纸上还有字写着,我设法把它打开看看才是呀!施鸣峰做贼心虚的朝莫八、孟鸿元看了看!两人飞觞把盏举酒相邀时,他偷偷取出纸团,藏在掌心打开看去,只见纸上字迹绢秀,写了寥寥数字:你快来,我等着你,千万别给他们知道!施鸣峰收起纸团,心底却像掉进五里雾里,暗暗嘀咕称奇:这是谁写的?照字迹看来,好像还是出自女孩子的手笔!他想了想,豁然点了点头,暗道:方才卖唱的少女,捡手绢时碰了我一下,是了,这个纸团就是她放的,这么嘛,送纸团给我的人,还在‘逍遥楼’酒店外等我呢!他想到这里,朝两人偷偷望了眼,突然两手捧了肚子,苦了脸喃喃道:莫大哥,胖……哥!你们吃喝谈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我去去就来!剑山游龙孟鸿元关切地道:施兄弟,你肚子不舒服!旁边梁上伸手,已接上道:兄弟,这次可千万别像‘松沟岭’树林里一样,掉进粪坑里爬不起来,要咱们两个老哥死等,死找!施鸣峰听得俊脸通红,咧嘴苦笑了下,下楼梯而去!他走出逍遥楼店门,旋首朝大街西端看了看,行人熙攘,络绎不绝,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时心里不由暗暗抱屈起来:难道有人莫名其妙的找我施鸣峰的开心!他意念流转之际,信步踽踽往大街一端走去!经有盏茶时间,已走出镇街人迹渐渐稀少起来!突然身后有人唤他的声音:鸣哥!施鸣峰一怔,转身看去,喜出望外的大声道:静弟,你……你亦在此地,这些日子来,我没有看到你,可真把我想坏了!走近前,把于静一双柔若无骨,细腻白嫩的手紧紧握住!于静朱颜艳红,嘴流露出甜甜的笑意,他好像要把手缩回来,结果还是让他紧紧的握着!他含笑地说:鸣哥,你在东张西望,找谁呀?施鸣峰支吾之下,喃喃地道:我在街上‘逍遥’酒店,有人送来一张纸条,要我出来,结果还没有找到人?于静绽唇噗嗤!一笑:鸣哥,人在你面前了,你还要找谁呀?施鸣峰错愕怔了一下,豁然想转过来,在他嫩白的手背上轻打了一下:是你,静弟,你干嘛不进‘逍遥楼’来找我呢!于静嘟了嘟嘴:我讨厌见那个小偷儿!静弟,你说是莫大哥?!施鸣峰听得殊感意外:你认识他?两人正在轻语谈说时,小巷一隅,姗姗走来一老一少!施鸣峰紧握了于静,瞪直眼大声道:静弟,就是她们母女两个!樊大娘、幼娥妹来了,要你们费神了!樊大娘,带了女儿走近两人跟前,朝施鸣峰脸上,好像搜找奇迹似的看了看,才始含笑地说:于,于少爷,别这么说!樊幼娥一对晶莹澄澈的美目,看了于静给施鸣峰紧紧握着的手,粉脸一红,吃吃笑起来!她这一笑,于静这张嫩白俊脸跟着亦红了起来,他把手缩了缩,施鸣峰脸上挂了一阵得意,高兴的傻笑,还是紧握不放!于静只有红了脸,替施鸣峰引见,道:鸣哥,这位是‘铁琵琶’樊绮华樊大娘,幼娥妹妹是樊大娘的掌珠千金,方才我劳驾她们母女俩送纸条给你!施鸣峰答礼地笑了笑:多麻烦你们了!这时他才始注意到,在逍遥楼幼娥姑娘弹唱的这只琵琶,已横挂在樊大娘的肩背上,心自暗道:原来她们母女俩,亦是武林中人物!铁琵琶樊大娘朝两人笑了笑,道:于,于少爷,你跟施公子谈谈,咱们走啦!樊大娘母女俩走后,于静突然把手一甩,缩了回来,红了脸说:把人家手握了紧紧的,真讨厌!施鸣峰茫然一怔,半晌,才苦了脸:静弟,你知道我多么想念你?!我怕你又突然离开我,我才紧握了你手,静弟,你生我气啦?!于静听他喃喃若似地说出这些话,突然轻幽地叹了一口气,身体贴近他跟前,低了头道:鸣哥,我……我也想念你,不然我怎会叫樊大娘母女俩,送纸条给你呢?!施鸣峰听他说这话,才咧嘴笑了起来牵了他手,道:静弟,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两人走进镇上驿道,一片幽静的树林里!于静小鸟依人似的偎在他身边,两人并坐在一块大石上!施鸣峰断断续续把离别后的情形,向于静说了一遍,接着道:静弟,雾林黑狐罗玉英好狠毒,幸亏神州五女中一位‘瑶池玉女’吕姑娘救了我,她还告诉我,如服下尸骨的‘脊椎骨’,且送我一口‘子母青虹剑’的‘子剑’!他不厌的说下去时,于静突然问道:鸣哥,你……你喜欢吕姑娘?喜欢?施鸣峰瞠目一怔,想了想,摇头笑了说:静弟,这是人家的好意,我怎会想到这些地方去呢?于静不放松地接着道:那么是她喜欢你了?施鸣峰在他手背上轻打了一下,含笑揶揄地说:静弟,男女间的感情,哪有这么容易建立起来,我看是方才那位‘幼娥妹妹’喜欢你啦!于静红了脸,朝他望了望!施鸣峰忽地想起地又道:静弟,我告诉你一桩骇人听闻的江湖辛秘,现在我知道啦!于静听他煞有其事,十分郑重的说这话,心里一震,急问道:什么事情?鸣哥!施鸣峰点头道:震撼江湖的‘飞燕刀’是谁,我已经知道啦!于静脸色骤变,垂首道:鸣哥,你……你说是谁?施鸣峰不胜自负地说: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
过去我曾听到一名武林中人说过,使用‘飞燕刀’的,乃是目下扬名江湖,‘神州五女’中的一个!于静把头脸低垂胸前!施鸣峰接着道:就是‘瑶池玉女’吕宗凤,吕姑娘。
于静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一脸狐疑,惊愕之色的问道:鸣哥,你看到过她使用‘飞燕刀’吗?施鸣峰给他问得一时答不出话来,咧嘴笑了笑道:看是没有看到过,我知道她身怀之学有很深的造诣,又是‘神州五女’之一,方怀疑她就是使用‘飞燕刀’的!于静含笑说:鸣哥,‘神州五女’你是不是都曾会过,才断定‘瑶池玉女’吕宗凤,有深厚武学造诣,是使用‘飞燕刀’人物?施鸣峰摇头道:‘神州五女’我只见过三个,‘玉翅飞凤’、‘田舍村姑’是何样人物,不清楚啦!于静俊逸的玉脸上,浮出一层甜甜的笑容,嘲笑似的道:鸣哥,‘神州五女’中你只见过三人,你怎么会知道‘瑶池玉女’吕宗凤本领最大呢?施鸣峰给他问得一时语塞,傻笑了笑,岔开话题的道:静弟,你说使用‘飞燕刀’的是谁?于静嫩白的脸上,涌起一层薄薄的红云,一对晶莹澄澈,黑白分明的眼睛,漾溢执忱、柔和的光芒,凝看了遥远的一角,道:鸣哥,使用‘飞燕刀’的是谁,你以后一定会知道!施鸣峰疑惑地道:静弟,我以后的事情,你怎会料得这样清楚?于静甜甜一笑道:我是你最喜欢的静弟,你的事情我怎会不清楚呢?!施鸣峰点了点头,梦幻似地自语道:是的,静弟,你是我最喜欢的静弟!于静偎在他身边,沉缅在施鸣峰所说的这句话里!施鸣峰突然想起,道:静弟,你怎会知道我在‘逍遥楼’喝酒?于静刁蛮地地嘻嘻一笑:我不但知道你在‘逍遥楼’喝酒,还知道同桌的有小偷儿,和来自青城山‘羽虹寨’的大胖子孟鸿元!施鸣峰紧捏了他手,央求地说:静弟,你快告诉我,你怎会知道的?天静突然把头低垂下来,轻幽地道:鸣哥,从前我很关心的是师父,和我自己,现在多添了一个人!施鸣峰急促道:还有一个是谁?于静抬头望了他一眼:这还用问,当然是你了!他轻叹了气:我知道你已决定去‘南天堡’,才请樊大娘母女扮装卖唱的来‘逍遥楼’,把你叫出来!施鸣峰心头感触不已:静弟,对我太好了!于静接着道:‘雷火金轮’吕老头除了最近在湘地一带,一手造成不少云诡波谲的阴谋外,此次‘南天堡’寿宴上,可能会掀起一桩骇人听闻的惨剧!武侠屋扫校独家连载----------------------------------------------------------------------------------------------------------------------------------------------------------------书香门第(www.bookhome.net) | 返回 | 下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