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绿的竹叶在灿烂的阳光下,更加青翠欲滴。
端木盛翻身下马,牵马而行。
刚走到竹林前,突见一个神气十足的中年人自竹丛后转了出来。
请问阁下贵姓?端木盛忙道:敝姓端木,请问贵庄的少夫人可在?那中年人的脸色微变,拱手道:敢问端木大侠跟敝少夫人如何称呼?在下是她表哥,因事路过,特来拜访!哦?那人上下看了端木盛—眼,板着脸说:请端木大侠稍候!说罢翻身入内。
端木盛不禁十分诧异,心中登时后悔起来。
不一会,只见那个中年汉子着一位青年走了出来。
少爷,便是这一位要找少夫人!端木盛抬头一望,只见那青年生得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十分威武,不禁暗喝了一声彩,连道:这位谅必便是名震湘境的熊兄了?不敢。
熊雄神色十分冷漠,阁下自何处而来?端木盛一怔,道:在下恰好路过……熊雄截口说道:你说是拙荆的表哥吗?是的!小弟的义父称她甥女,嗯,请问……哦?一表千里?哼!我从来未听说过拙荆有个表哥的,阁下何时跟拙荆见过脸?端木盛双眉一扬,道:在下岂会来此白撞?熊兄若是不信,可叫舍表妹出来相认!熊雄脸色大变,沉声道:快说!你在何处跟拙荆见过面?端木盛朗声道:自小相识!我是指最近!一月前,在此东北六十里处,恰好碰见她自娘家回归!熊兄好像有点……熊雄忽然大喝一声,随即把刀抽出,望端木盛劈去!好小子,你竟还有脸来见我!端木盛吃了一惊,连忙翻身后退。
熊兄,有话好说……还有什么好说!熊雄鬓发齐竖,缅刀一横,向端木盛腰腹截去!端木盛连忙抽剑架住!熊兄,我想你我之间必有什么误会了!熊雄发势不绝,飕飕飕一连三刀把端木盛迫得连连后退。
好小子!误会?你竟敢欺到青竹山庄头上来,熊某不把你碎尸万段,这口气如何咽得下?端木盛长剑急速遮挡,仍然沉着气问:端木某几时欺到贵庄头上来?请熊兄明言以解在下茅塞!气煞我了!熊雄刀势更盛,一口气劈了十七刀,这十七刀,刀刀狠辣,无不向端木盛的要害招呼!端木盛吃了这顿闷记,怒火渐盛,忖道:表妹怎会嫁给一个这样的莽夫!我若不回手,你还道我是作贼心虚!心念一定,长剑便自刀光中突破,斜刺熊雄的左肩。
熊雄怒哼一声,缅刀迅速回收,以刀柄撞开剑尖,同时借势反劈!这一刀攻守兼备,端木盛忍不住喝了一声彩,身子随即一偏,长剑如毒蛇般贴着刀锋向其手臂削去。
熊雄猛喝一声,手腕倏地一沉,刀锋向上,恰好把剑格住,同时左掌往其腕脉切下。
好!熊公子的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端木的左指上竖疾点其掌心之劳宫穴。
熊雄一收腕,缅刀疾劈而出,快如奔雷,挟着风声,倏忽便至端木盛胸前。
这一刀跟前几招大不相同,几令风云变色,端木盛大吃一惊,急切间只得使个铁板桥,弯腰避过!尚未直起身,熊雄的左掌已印至小腹,端木盛左掌迎起,啪!身子立即摔落地上,随即又使了个懒驴打滚,一滚二丈,再斜窜上来,虽然没有受伤,却也异常狼狈!端木捕头也不过尔尔!熊雄疾窜过去,拦腰劈了一刀,这一刀竟没风声,轻飘飘如落叶般吹至。
端木盛心头一紧,知其蕴有变化,不敢怠慢,攻剑随意而动,舍守反攻,急刺其咽喉!这一剑也是端木盛功力之所聚,他见熊雄出手狠辣,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熊雄身子如游鱼般滑开,刀锋一转,改劈为砍,再度交锋,两人都竭尽本领施为,端木盛往往占了上风,便给熊雄施了招绝活扳回均势。
两人以快斗快,倏忽已过了百余招,仍是难分胜负之局,端木盛心头逐渐冷静心念一动,虚晃一招,转身望山庄奔去。
熊雄大怒,急道:快截住他!端木盛高声呼道:表妹!表妹!刚穿过一丛竹丛,忽见里头奔出一个白髯老者,沉声喝道:是谁敢来此地撒野!端木盛一抬头,惊喜地叫道:姑丈!我是盛儿!熊雄的一道暴喝响起于背后。
岳父,这小子不是东西,让小婿把他劈掉!白髯老者紫超,忙喝道:雄儿,不可造次!右掌急伸,拍地一声击在刀身上,登时把刀势破了。
岳父……雄儿,你说什么?紫超双眉一扬,目光炯炯地道:盛儿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怎样不是东西?他,他……熊雄跺脚道:他那天跟玉霜见面……这口气小婿怎样也咽不下!紫超脸色一变,转头瞥端木盛,缓缓地道:我不信盛儿是个这样的人!端木盛忙问道:姑丈,熊兄说什么,怎地晚辈听不明白?熊雄怒道:你倒会装蒜!雄儿,凡事有我在此,我们先进去慢慢交谈!熊雄才不再吭声,狠狠地道:楚大叔,你带路!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子应了一声在前引路。
远看青竹山庄似乎不大,至此才发觉原来占地颇广,冲天的竹丛修葺得甚为整齐。
竹丛之中又种有一些奇花,看来十分清雅。
庄内的小路以青石板铺砌,左转右弯,曲径通幽,再转过一丛青竹,前面便现出一座厅堂,红砖绿瓦,令人眼前一亮。
这座厅堂布置得颇为古雅,极具气势。
胆匾上的几个漆金字:青竹山庄秀甲天下,笔力苍劲又带有几分飘逸之气。
端木盛也到过几座名震江湖的庄院,觉得青竹山庄似乎与众不同。
三人在一张酸枝木嵌云石的六角桌子坐下了后,端木盛首先忍不住地问:姑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熊兄对晚辈又生了什么误会?表妹因何不见?他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但紫超只答了一句:你表妹已……先我而去了!这句话如同在端木盛头上响了个霹雳,他万分诧异地道:表妹怎会……她,她是何时仙逝的?一个月前……紫超的声音突然沙哑了,眼角噙泪地说:她就在回家的次日,被人发现……都是你干的好事!熊雄气虎虎地道:若不是你玉霜也不会悬梁自尽!表妹是悬梁自尽的?端木盛惊呼一声,随即怒道:这跟端木某何关?难道是我迫她自尽的?不料熊雄狂笑起来,道:正是你迫她走上绝路的!放屁!熊雄,端木某敬你是条汉子,不与你计较,你可不得再含血喷人!端木盛身子怒极而抖:我若有迫死她之心,表妹为何会叫在下回程路过前来拜访你夫妇!熊雄脸色剧变。
好个淫妇,竟敢背夫约情郎来此相会!这是存心要我熊雄做开眼乌龟!啪,啪,紫超及端木盛同时拍桌喝道:闭嘴!熊雄脸色铁青,厉声道:我说错了么?熊雄!你含血喷人可有证据?端木盛戟指大喝。
玉霜死后,丫环替她净身入柩时,发现其下体一片狼籍……这不就是背夫偷汉的证据吗!说不得是你自己干的,却来污辱旁人!笑话!假如是熊某干的,难道会不知道!熊雄恨恨地道:可惜。
熊某是在玉霜死后的第三天才回家的!但,这件事我可没有亲眼看见,只是你说的!紫超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好,传出去对我们终究都不好听……唉,霜儿既然已死,你又何必……熊雄哼了一声,悻悻然地坐下来,道:楚大叔,你把事情告诉姓端木的!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汉忙道:少夫人那天回来之时已是掌灯时分,她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吩咐丫环小青送一盆热水上楼,不久小青去拍门,房里没有反应,她以为少夫人倦极睡去,便也没在意。
直至次日,日上三竿还不见少夫人下来,小青这才着急大力拍门,仍没有反应,她跑来告诉在下,在下也是十分慌张,幸而当时有丐帮的铜脚神丐在场,他也觉得诧异,于是便把房.门撞破却发现少夫人早已悬梁自尽!端木盛忙道:当时你们有否进行调查?调查什么?楚管家一怔,脱口而问。
说不得她是让人杀死,然后再把她的尸体悬挂上横梁!端木盛冷冷地道:舍表妹一月前既然约在下来此,又怎会无端端生了厌世之念!熊雄冷哼了一声:楚大叔,你再告诉他!房内所有的窗户都让人自内下了闩,又全都完整无缺,这分明是自杀,还有没有好调查的呢?也许杀手把她杀了,再布下疑阵,最后……最后他又如何离开?又把窗户及房门上闩?熊雄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吃公饭的人!端木盛脸上一热,半晌才说道:也许房内有地道的或者凶手自屋顶离开也未定!很好,熊某也希望她不是自尽!楚大叔,烦你带他去红花小楼看看!熊雄道:岳父大人,我们就陪他走一趟吧!紫超精神一振,点头起身。
盛儿,等下希望你仔细瞧瞧!这个自然!厅堂之后是一座花园,没有假山,也没有小桥流水,但树木疏有致,花香扑鼻,石板小径看来浑然天成,另有一番风味。
过了花园,便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
小楼像火一般红,红砖红柱红瓦,如同入了火场。
入口一张牌匾刻着八个大金字:红花小楼妙绝乾坤!小楼并不大,楼下一个小厅,两侧各有一个寝室。
引人注目的是四条粗大的红柱,上面雕着龙凤的图案,这座小楼跟外面的风格大异奇趣,外面朴实古雅,这里鲜艳豪华。
楚管家自中间那道木楼梯走上去,端木盛紧紧随在他后面上楼。
楼上的建筑形式跟下面一样,中间一座小厅,摆设茶几张桌椅,两旁各有一个房间。
楚管家推开右首那间房的门。
请进!这就是敝庄少夫人生前的寝室!这副门是新近安装上去的,端木捕头谅必看得出来!端木盛随即走入房内。
这间寝室颇大,放着的一张雕花大床,梳妆台、桌椅、衣柜、窗棂、梁柱无一不刻意求工。
端木盛目光落在窗上!窗格上都有横闩,抬头望屋顶,果亦完整无缺,墙角露出大半条柱子了,另一小半是嵌在墙中。
看来紫玉霜自杀的成份是绝对肯定的了,但他仍不死心,伸手在墙壁及地板上敲打起来。
这是二楼,难道也有地道?楚管家冷冷地问。
难说!端木盛手仍不停,说不得地上有活板,可自楼下爬上来!熊雄冷冷地道:楼下的那房间当夜住的是铜脚神丐独孤明!别人熊某还敢怀疑他,独孤明一生嫉恶如仇,难道你连他不能相信?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活板地道!端木盛不吭一声,推开窗格,放眼望出去,楼后是一丛丛高逾小楼的竹林,这些竹又浓又密长得十分挺直粗壮。
竹林看似天然而生,但却毫无紊乱之感。
远处便是雪峰山,山脊上似乎建了不少竹舍。
端木盛右手在窗台上一按,身子如蝙蝠般窜上屋顶。
人字形的屋顶,鲜红色的瓦砖在夕阳下更似熊熊的烈火。
端木盛走了一匝,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只好重新翻入房内。
熊雄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如何?端木盛心头一动,蓦地泛起一丝疑念,不过却没有说出来。
他轻哼一声,又飞上屋梁查看。
熊雄哈哈大笑道:难道横梁也有活板地道?端木盛飞身跃下,怒道:难道你希望你妻子是自尽?熊雄一怔,反问:难道我希望她让人杀死?端木盛沉气道:理应如此!放屁!这有什么道理?你希望她背夫偷汉?假如她让人杀死,则有可能只是屈服于武力之下!熊雄又是一怔,半晌才怒道:这件事正要问你!她以前一向都很守妇道,就是跟你见了面之后,回来才发生了这一回事!端木盛脸色一板,沉声道:熊兄,我再郑重声明一次,我跟玉霜绝对没有苛且之事,那天我跟她偶然见面,为时也只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因为我公事在身,需要立即赶去衡阳办事,熊兄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到衡阳调查一下!哼,半柱香的时间已可以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了!端木盛脸色更难看。
你必须清楚一件事,我跟玉霜已经十年未曾见面……哼,旧情复炽嘛……紫超怒喝一声:雄儿,你的话越说越不成样子了!盛儿的为人我知之甚详,他决不会是个这样的人!端木盛接道:端木某假使做出这等事来,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登门求见!熊雄一呆,半晌才道:这……好,熊某暂且相信你,不过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守秘,免得……紫超亦道:盛儿,这件事我也要求你……端木盛忙道:这个自然,别说玉霜是晚辈的表妹,就算别人晚辈也不会胡诌,何况晚辈也绝不相信玉霜会做出这种事来!熊雄突然问道:端木兄,请问玉霜跟你谈了些什么?嗯,在下的意思是说她的话是否有异或者有厌世之情?端木盛叹道:在下跟她交谈前后绝不超过十句,而且我们还打了一架,后来还是她认出了我,她只告诉在下说她已许配与熊兄,并询问在下是否经已成家而已!在下因为要赶着南下衡阳,未暇跟她多谈,故此她才邀在下回程路过时到贵庄小坐片刻!熊雄想了一会,抬头问道:只是这些?她没有说些厌世的话?没有,端木盛摇摇头,不过,她眉宇间似乎有几丝忧郁之色,心情似乎不甚开朗!我也有这个感觉,小女回家半月,虽然跟我有说有笑,但我总觉得她似乎有心事!熊雄颓丧地道:这可能是小婿整天在外闲荡,冷落了她,唉!早知如此……贤婿不必自责过深,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岂能整天窝在家中?紫超眼角禽泪地道:这是玉霜她自个不长进,看不开……但,但她身上……熊雄忽地大叫一声,莫非事情是发生在端木兄跟拙荆离开后的一日一夜间?端木盛脱口道:这是大有可能!我们可循此线索寻找下去,说不定能找出真相来!熊雄沮丧地道:事隔已一月,尚能有什么线索?小弟一直胡思乱想……一个丫环走上来,轻声道;少庄主,饭菜已经弄好,请少庄主及老爷子下去用饭!熊雄挥挥手,道:大人及端木兄请下楼用饭!一行四人鱼贯下楼。
到了楼下,端木盛突然:熊兄,舍妹的灵位设在哪里?待小弟先去拜祭一下!熊雄脸上现出一片悲惨之色,轻声道:多谢端木兄深情,待小弟带路!随即推开右首那间房子,回头道:请楚大叔叫人取香烛来!端木盛入内,心头随即一沉。
房里鲜红的梁柱窗棂,都已盖上雪白的麻布,中间设了个灵堂,还挂上了一张紫玉霜的肖像了。
肖像上的紫玉霜笑靥如花,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情,如今伊人已逝,谁又能想像得到伊人乃悬梁自尽了?端木盛点上香烛,又端端正正拜了三拜,这才点燃一束金纸。
烟雾袅袅中,紫玉霜好像自墙上飞了出来,对端木盛道:表哥,你一定要替我报仇!端木盛黯然一惊,脱口呼道:表妹,我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假如你是受人所害,表哥一定替你报仇!安息吧!紫超忙道:盛儿,起来吧,我们去吃饭!熊雄脸色阴沉,不知他心中想着什么事。
端木盛再望了墙上一眼;画纸中的紫玉霜似乎笑得更加欢悦,他暗暗叹息一声,问道:熊兄,这房本是谁住的?这是客房。
不过能住这客房的都是大有身份的人!怎地不见令尊?熊雄喟然道:熊家代代都是坐不定的人,家父远游尚未归,拙荆的事,他谅必也还不知道的!端木盛点点头,走出小楼,才蓦然觉得原来天色已暗,丫头提灯在前面引路。
饭后,紫超及熊雄极力留端木盛留宿一宵,端木盛欣然答应。
厅上几人都因紫玉霜之死,以致气氛十分凝重。
端木盛忽道:熊兄,在下想在庄中走走,不知方便否?端木兄之求,小弟岂敢拒绝。
熊雄道:楚大叔,你带端木兄到庄内四处走走!端木盛抱拳向紫超及熊雄告别,随楚管家之后而行。
青竹山庄房舍不多,不过,占地却颇广,竹丛树木密布,真的有山庄之风味。
红花小楼三十丈之外,才有一排平房,这些平房建得颇为古朴。
端木盛问道:这些房舍可是庄中之下人所居之所?正是,右首那边也还有一些。
大叔在庄中已有多久?楚管家笑道:敝人一出生便在庄中,我家已三代在熊家任管家了!哦,楚家跟熊家是世交?楚管家沉吟了一下才道:也可以如此说。
不过,熊家数次有恩于楚家,故此祖先便把敝人这一房拨入熊家为仆!原来如此,请问贵庄有多少人?敝庄上下不过三十余人而已。
哦?但贵庄名头在湘境却是极大,此点倒令在下意料不到!楚管家傲然而道:敝庄是以仁义见称武林,有朋友求着敝庄,敝庄力所能及则从未曾使人失望,历代庄主莫不是被江湖上的朋友目为肝胆照人的好汉!表妹嫁到贵庄已有多久?五年左右了,可惜未为少庄主留个后!说着已走到右首那端,那里的一排竹舍形式跟左首的一模一样。
端木盛突然问道:闻说熊雄排行第二,不知令大少爷何在?因何不见?敝大少爷天年不永,已过世七八年了!熊家的人丁不多!端木盛抬头一望夜空,满天星月十分灿烂,初秋夜来颇有点凉意。
多谢管家,我们回去吧!这一夜,端木盛跟紫超联席夜谈,直至天已微亮,才盘膝练了一会功。
不久,丫环小青捧了两盘水人来。
请老爷子洗个脸!端木盛心头一动,轻声问道:请问姑娘芳名?小婢小青,公子有何指教?不敢。
在下想请问一下,舍表妹入柩时是你替她净身的?是,小婢一向服侍少夫人起居。
发现了什么?唔——小青身子一颤,涩声道:小婢不知公子所指何事……可曾在舍表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
这个……少爷没有告诉公子?我想亲耳听你说一遍。
端木盛双目炯炯地瞪在她脸上。
‘少夫人下身很,很……小婢不懂形容,总之是不干净……小青把头低下。
真的?小青抬起螓首,一双大跟睛黑白分明,正容地道:小婢岂敢胡说,保况是发生在少夫人身上的!紫超吸了一口气,道:盛儿,不要多问了!请问姑娘在熊家已有多久?小婢的父母都是在敝庄长大的,小婢也是自小便长于此。
端木盛又问了一句:请问令少爷及少夫人的感情如何?少爷经常外出,但小婢也未曾听见他们发生过任何口角!公子问这些做什么?端木盛想了一下,觉得再没什么好问,便挥挥手道:姑娘 请便,不过请勿把在下这些话告诉令上,以免引来误会!婢子省得!小青行了一礼出去。
吃了早餐,端木盛便向熊雄告辞。
熊雄道:端木兄假如查到任何疑点,请告诉小弟,敝庄随时欢迎端木兄弟光临!一定一定,端木某就此告辞!请问端木兄去何处?在下要赶往庐山向敝上覆命!小弟不送了!熊雄回头道:楚大侠,请你把马牵来给端木公子。
紫超突然道:贤婿,亲家既然至今尚未至,我也不再等了,趁盛儿要去庐山便跟他同道走好了。
大人何不再多住几天?唉,睹物伤情,我是再也住不下去了!如此待小婿送大人一程!不必了,有盛儿作伴!唉,贤婿请勿胡思乱想,我相信玉霜是个冰清玉洁的孩子,她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住贤婿的事,假如有什么……那也可能只是屈服于暴力之下,唉,如今人既已逝了,我也不欲多言,他日若路过,也请到舍下盘桓几天!您言重了,即使他日小婿另娶或者是玉霜她……小婿对您也乃执翁婿之礼!紫超苦笑了一声。
令尊面前请代我向他致意!盛儿,我们上马吧!紫超跟端木盛两人速驰而行,虽然心头都十分沉重,但总比单独而行热闹。
走了几天,天气渐凉,倒更好走路。
紫超家居都昌,恰在庐山东南,倒也不必分开。
这天刚入了赣境,突见路上颇多乞丐,瞧这些乞丐都是身手俐落,眼神充足,谅必是丐帮的弟子。
紫超及端木盛心中都是暗暗诧异,便截住了一个小乞丐,问道:这位兄弟请了,请问这两天为何路上都有贵帮弟子走动,是否贵帮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乞丐年纪虽小,长得却颇精灵,一双黑白分明的睛珠子转了一下,反问道:请问两位如何称呼?紫超道:老朽都昌紫超!哦,原来是‘金刀大侠’紫老爷子,失敬失敬!那小乞丐连忙向他行了一礼,八月初一是敝帮赣境弟子授职大典,故此这几天弟兄们都赶去南昌。
大典在南昌举行?请问贵帮长老铜脚神丐是否会去?端木盛心头一动,脱口问了一句。
是次大典正是独孤长老主持?那小乞丐口舌颇为灵俐。
两位跟独孤长老相熟?是。
端木盛抢先道:我们正有要事找他!阁下贵姓?小乞丐诧异道。
在下是江南总捕头的属下——端木盛!小乞丐神色转冷。
原来是端木官人,我们要饭的素来跟官府没来往,端木官人找敝长老有何贵干?在下也是武林中人,虽然跟公门沾点关系,但自信未曾做出损害武林同道的事!端木盛正容道:在下要找贵长老是想向他调查一件事!什么事可先告诉在下否?端木盛道:是一点的私事跟贵帮绝没关系!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要饭的有什么好名字,端木官人不妨叫在下阿三!阿三也是名字!名字好坏有何关系?贵贱又有何分别?还不是一个人?死了也都是双脚伸直!阿三贵姓?阿三听了他这几句话,心头舒服,脸色一霁,道:阿三姓朱!好姓!端木盛道:请朱兄弟带路!朱阿三道:也罢,看在紫老爷子的份上,阿三便破例替做官的当跑腿!说罢转身而行。
端木盛目光一落,见他背后背着四个布袋,心中十分诧异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是四袋弟子。
紫超轻声问道:盛儿,你去找那老要饭的干什么?晚辈对玉霜之死始终心存怀疑,有机会一定要问个清楚才能心息!也罢,反正老朽回家也没趣味,便跟你走一趟!说着已进入了一座小镇,端木盛忙道:阿三兄弟,天色已快晚,我们在这里歇一宵吧!朱阿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也罢,阿三也走得有得累了,反正又不会太急,我们便早点歇脚吧!街边便有一座客栈,端木盛道:我们就在此家投宿吧!朱阿三道:要饭的可没钱住这种地方!端木盛笑道:难道还要你付钱?说罢跟紫超跃下马车。
不过,阿三有个坏习惯,一定要独个儿睡!没问题!端木盛含笑把马交与店小二,迈步入内问道:掌柜,有房间没有?要三个清静的上房!掌柜道:只剩二间,客官将就一下吧!可以。
你先派人带我们入房吧!那两间房相连倒也方便,端木盛道:小兄弟,你自睡一间吧,我跟紫老爷子睡一间!多谢了,想不到你这个做官的,倒真大方!大概袋子里有些民脂民膏吧!端木盛颇有啼笑皆非之感,也不与他计较,放下行李包袱,便拉着他的手走出客栈,到对面的一家酒楼晚膳。
朱阿三诧不客气地点了四五样菜,又叫了三斤酒,紫超跟端木盛对望一眼,都觉得颇为有趣的。
菜还未送上来,朱一又道:你两位且等等,待阿三先去茅厕一趟,要不然等下便吃不多啦!紫超笑道:不要慌,这几天你能吃即管吃,你如厕净后才来吧,我们等你便是。
不一会儿,酒菜都捧了上来,朱阿三也跟着回来,他揉揉肚皮道:痛快痛快!随即替他们两个倒了酒,又为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道:阿三敬两位一杯,来,干!仰头一口喝干。
小兄弟酒量果豪!端木盛又为他斟了一杯,道:我也敬你一杯!三人边吃边谈,气氛十分融洽。
紫超道:小兄弟今年贵庚?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
难得!难得!小小年纪在丐帮已是四袋弟子,异日前途无可限量,老朽与敬你一杯!朱阿三又一口喝干,脸上毫不变色,看得紫超及端木盛暗暗惊奇。
令师是谁?阿三是个不长进的小要饭,有谁肯收我为徒!紫超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不肯说,也便罢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众人才尽兴。
朱阿三酒量颇豪,一个人足足喝了三斤,紫超及端木盛反没喝得那么多。
回到客栈,朱阿三便道:阿三喝了酒便要睡觉,你们不要吵我!说罢便把房门关上。
端木盛暗道:这小子有点奇怪!隔了一忽,便跑到窗外偷窥,果见朱阿三衣裤也不脱倒在床上呼呼而睡,他暗笑自己疑心大,也回房歇息。
睡到半夜,忽听隔房发出一声惊呼,端木盛反应较快,立即抽剑破窗而出,紫超也忙操起金刀,自房口冲出去。
端木盛刚走到朱阿三寝室的窗外,哗啦一声,窗棂突然破碎,房中窜出一条黑影。
端木盛大喝一声,长剑立即当胸刺出,这一剑他蓄势而发,疾如星火。
不料那条黑影反应极速,端木盛只觉得长剑被一硬物一格,手腕一沉,那人已自他头上一掠过去!端木盛轻啸一声,喝道:放下人来!星目光芒下果见一个瘦高的黑衣汉子背着朱阿三向前驰去!端木盛双脚一蹬,身子也如箭般射去。
紫超听见声音也忙提刀追赶!那人虽然背着一个人,但脚步起落十分敏捷快速。
端木盛及紫超,一时之间竟没法追及!眨眼之间,四人先后已出了小镇,落在郊野中。
那人把朱阿三抛在地上,又自身上取出一根短棍,回身道:你两个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端木盛见他以布蒙住口鼻,冷笑一声:原来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某家的命便在此,有胆的便自来取去!那人阴森地道:这还不容易!手腕一抖,棍头分袭紫超及端木盛!紫超金刀一翻,连削带打削了过去,回头道:盛儿,你去看阿三!端木盛看了几招,心忖蒙面人武功虽高强,但紫超尽能敌得住,便道:请姑丈留下活口!随即自旁边儿过去,目光一落脱口惊呼:阿三不见了!放眼一望只见前头有条黑影自一棵大楼后掠过!原来是有同党!端木盛轻啸一声,急追下去!快把人放下!刚转到大树,一道白光闪来,急飞端木盛胸前。
端木盛长剑一横,当地一声响起,那道白光一沾即走,在半空划了一道弧光,斜劈腰际!这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这人也是一身黑衣蒙巾,身体修长。
端木盛一咬牙,长剑不守反攻笔直一剑当胸刺出!不料那人反应异常快速,不知怎地手腕一抖,剑锋已临端木盛的手腕!端木盛无奈只得变招斜退一步,长剑也刺向对方握剑的腕脉!那人冷冷地道:不赖!长剑一圈,斜劈下来,竟然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端木盛身子忽地浮起,刚好在剑圈中穿过,长剑使了一招佛前一柱香望其头顶贯下!这招使得妙极巅毫。
那人又咦了一声,身子一滑,长剑自下向上撩去!端木盛已凌空一个没头跟斗翻开。
你是谁?你把阿三藏在哪里?黑衣人双目神光炯炯,向四周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向前掠去。
端木盛暴喝一声:哪里跑!提气急追。
黑衣人驰了数十丈,忽然停下来,冷冷地道:那小子便躺在草地上,你要把他带走也不难,只要能胜得过我掌中的一口剑!端木盛一望,果见朱阿三蜷伏地上,料是被这人点了穴道。
阁下贵姓?跟某家是有何仇恨呢?黑衣人一声长笑。
两阵交锋,还说这些废话作甚?长剑—抖,泛起三朵碗口般大小的剑花,缓缓向前移动。
这一招,蓄热未发,令人不知刺去何处,端木盛心头一紧,再也不敢大意,长剑横胸,双眼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的剑上。
黑衣人的长剑离端木盛胸前半尺时,倏地一快,却不是直刺而是向旁拉开!端木盛在他长剑一动之时,也随他而动,长剑追缠对方之剑。
黑衣人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向他头顶劈下去。
端木盛长剑一竖,先采守势!刹那间那人的长剑又是一偏,接着左脚倏地疾快无比地蹬向端木盛的丹田!这一招,大出端木盛意料,仓促间急退一步,黑衣人手臂暴长,白光一闪,嗤地一声,在端木盛的左肩划了一道血槽!黑衣人一剑得手,攻势更加长江水般滔滔不绝,一剑紧似一剑,奇招纷呈。
端木盛应付维艰,他心知自己无论功力及剑法都稍比对方逊一筹,如今先机尽失,只得一边发啸求援,一边极力防守。
黑衣人冷笑一声。
来不及了!长剑一圈,随即一直,风雷之声又起,长剑如惊鸿闪电般疾刺端木盛胸膛!端木盛不敢撄其锋,连忙横跨一步,不料那人的功力实在大出端木盛意料,这么急劲的雷霆一剑,竟还能急速变换,只见白光一闪,长剑忽来横削!端木盛心胆俱裂,急切问只得伏地滚开,总算他处事向来沉着冷静,心知危机未逝,不向后滚,反向黑衣人脚下滚去,长剑贴草地横劈对方胫骨!黑衣人显亦虑不及此,怒哼一声,斜掠而起。
端木盛这才向后弹跃起来,双脚立地,才顾得上喘了一口气,这人剑法之诡异反应之速使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冷哼一声:阁下之救命绝招果然层出不穷!再试我这一剑!双臂如拉弓之势,蓄劲而发,气氛倏地又紧张起来。
忽闻背后两声急劲的短啸传来,黑衣人的目光一变,长剑倏地如箭般射出去,飞刺端木盛的咽喉!端木盛喘过一口气后,又见紫超赶来,胆气一豪,沉身曲臂,待长剑临身才猝然翻上,当地一声巨响,端木盛手腕一麻,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黑衣人长剑又回斜下来,竟是使用江南史家的回风拂柳刀法的三大绝招之一风吹柳拂!剑势轻灵无比,深具拂柳刀法真髓!算总端木盛历过不少风险,长剑来不及回架,一拧腰,左手冒险伸平,食指一扣—弹,铮地一声,把长剑弹歪半尺,这才飘身退后!这一招使得险极而又妙到巅毫,在端木盛来说,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不料,一举奏效,而黑衣人也是大出意料,那一剑恰好没有蓄藏多大的内力,这才被他一指弹开,他也不由地一呆。
想这回风拂柳刀胜在轻灵变化,不注重力量,假如黑衣人在这一剑中蕴满真力,变化便没有那么迅疾自如的了!他一呆之下,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刀法终不能以剑替之,因为刀重剑轻,刀法中用了三成真力,用剑便得使用四分真力了!他一发现这个问题,便又刺出一剑,这一剑又是以回风拂柳刀法使用,再试试这一剑!端木盛不待其剑至,极力反先,长剑急刺,带起一道啸声,黑衣人目光一盛,脱口道:你会使飞鱼破浪剑法?长剑随之一变,又变得沉稳无比。
这刹那,紫超经已赶至,他人老功深,金刀劈空之声又响又劲。
黑衣人只得偏身闪过,刚想回剑反刺,蓦觉右胁下劲风临身,只好滑开一步!目光一抬,讶然道:是,是你?你,你不是……那个手持短棍的黑衣蒙面汉不打话,短棍一沉,向他胸口戮去!端木盛及紫超俱是一怔,想不出两人闹什么玄虚。
紫超跟对方打了百余招未分胜负,还道这两人是一丘之貉,不料两人竟一言不发地打将起来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诧道:打狗棒法?你是,你是……长剑慌忙一架,铮地一声,黑衣人身子忽如麻鹰般借势飘起,随即凌空连打三个跟斗,弹向一棵大树,足尖在横枝上一点,去势更疾,眨眼已没入夜色中。
黑衣汉也不追赶,奔向地上的朱阿三。
端木盛连忙伸剑二拦,黑衣汉后退两步,扯下蒙面巾,说道:在下是丐帮的冯景堂!冯景堂?紫超惊讶地道:冯景堂不是丐帮的飞鸽堂堂主么?冯景堂道:正是在下!端木盛脸色一沉,喝道:冯堂主到底闹什么玄虚?难道是朱阿三犯了帮规,你要捉他回去吗?还是他是假冒贵帮之名在外面招摇撞骗?冯景堂微微一笑,弯腰一指戮在朱阿三胁下,朱阿三立即跃身起来,叫道:冯大哥,如何?刹那,端木盛立即明白,笑骂道:这一切,谅必是你这小子弄出来的!朱阿三嘻嘻一笑着。
冯景堂叱喝了一声道:阿三,还不向紫老爷子及端木盛大侠道歉!朱阿三首先向紫超行了一礼,紫超的白眉一皱。
孩子,你弄什么鬼吗?老朽也给你弄糊涂了!朱阿三向端木盛陪罪时,端木盛却故意扳着脸道:你不是疑心我么?故意叫你冯大哥来相试!朱阿三笑嘻嘻地道:阿三有眼无珠,得罪了端木大哥,请大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阿三一趟吧!冯景堂忙道:事情是这样的,丐帮素来与官府没来往,他听见你要找敝帮长老,所以在酒楼的时候见到在下,便偷偷与在下订下这个计划,假如阁下对丐帮没歹意的话自会出手相救否则……原来你借去如厕,却去商量这件‘大事’!端木盛道:这也难怪你们,不但端木某本人,就算是敝上跟贵帮也没有来往,倒难怪你们疑心!是嘛!我们叫化子哪里有钱聘请沈大总捕头破案!朱阿三道。
冯景堂怕端木盛不快,忙又说道:不知端木盛大侠要找独孤长老所为是何事呢?有件案子事发时贵帮独孤长老恰好在场,在下想向独孤前辈问一问端详!冯景堂眉头一扬。
阁下怀疑独孤长老……那倒不是,冯堂主误会了,那是件自杀的案子而已。
何况在下岂敢怀疑到贵长老头上来呢?冯景堂脸色稍霁。
敝长老这几天会在南昌,阿三你陪他们二位去,在下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冯堂主有事尽管去,在下等稍后才起程!启从那夜开始,端木盛便与紫超不断推测那个黑衣持剑人的身份,但却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的一个人。
不过三人便不敢再在路上稍歇,买了一匹马让朱阿三代步,沿着官途东行。
幸而一路上都十分平安,不一日便到了南昌。
入了城已是掌灯时分,城中满街满巷都是老少的乞丐,这些人身上都负着几个布袋,最少的也有三个。
谅必都是在帮中分舵有职位的弟子。
今夕是何夕?紫超抬头望一望夜空间。
明日便是八月初一日。
我们来得倒是时候!不知独孤明那个老要饭的住在哪里?朱阿三忙道:待我去问问!端木盛抬头一望,指着前面那家客栈道:阿三,我们在这家客栈等你,一有消息请来找我!阿三省得啦!包有消息给你!阿三随即钻人人群中,不一会儿,便失了踪迹。
端木盛及紫超便步人那家客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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