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颖儿的女子因为这道声音吓得浑身一颤,鞭子没拿稳就落在了地上,她脸色一白,然后带着哭腔钻进车厢抱着老人哭喊:外祖母,他,他好像死……老人惊讶地眉毛地扬了起来:你说什么?!方颖被外祖母看得有些心虚:外祖母,车夫,好像,好像死……,我真的没打几……周彭氏闻言整颗心都沉了下去,一张保养还算得当,但由于年纪实在过大,仍旧显露老态的脸上顿时严肃极了:我都说了让你把脾气收敛一些,你怎……下好了,我们祖女二人可要如何行路?!几个月前周彭氏带着女儿以及外孙女及一众仆从去避暑,不料这天气异常,往日最多在山庄避上一个月,不想这次竟然待了两个多月,而且还是被迫走的。
因为山庄里面吃穿不愁,又比旁的地方凉爽,逃荒开始后便有人将目光放到了山庄上面。
往日那些小山贼都不敢打山庄的主意,一来山庄有许多人把守,二来周围的山贼都是一些小团伙,根本起不了大气候。
然而,一场天灾带来的逃荒竟让周围数十个山贼小团体临时合作了起来。
周彭氏都不敢想多日前那场灾难,数不清的小山贼拎着砍刀,不要命似的闯进了山庄,男的统统杀死,妇孺虽是被留了下来,然而几乎都被当场欺凌!周彭氏的女儿周巧荷一向胆子小,但是为了让她与外孙女离开,竟然牺牲了自己!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的女儿被欺凌致死!最后还是车夫与侍卫将她架走才得以离开那个黑暗的地方!失去了亲爱的女儿,周彭氏也没了心情关注周围的事情。
她知道外孙女一向脾气不好,遇到这种事一定更加恐惧与暴躁,所以这几日她便没有拦着方颖拿车夫出气,一来想让外孙女高兴点儿,二来她实在没有气力去管这些事了。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之前保护她们的两个侍卫早已为了她们惨死,只剩下唯一一个车夫来保护她们,如今车夫也死了,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该怎么办呢?方颖被外祖母严肃且指责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向知道比起自己娘,外祖母更疼爱她娘,委屈与恐惧还有不甘之下,方颖忍不住哭了:呜呜,娘,我要我……听到方颖提到周巧荷,周彭氏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猛地瑟缩了一下。
下一刻,祖孙二人就抱头痛哭。
等哭得差不多了,周彭氏才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行了,颖儿别哭了,现在想想该如何继续赶路才是正经的。
方颖看着摔坏的车厢与死去的马和马夫,她有些无措地拉了拉周彭氏的衣袖:外祖母,可,可现在马都死了...若是马还活着,她们还能尝试自己来驾车,但是现在马和马夫都死了,这下如何是好呢?周彭氏心里也十分没底儿,但是眼下必须要稳住孙女的情绪:无事,我们先去周围看看情况,兴许能有转机呢?有什么转机,方颖没敢问,甚至她都没敢反问若是遇到的不是转机而是灾难与不幸呢?跟着周彭氏,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森林处走,一边走方颖一边发抖:外祖母,我,我之前听说森林里都会有一些猛兽之类的,咱们,咱们真的要进去吗?周彭氏闻言用手掌轻轻拍了外孙女一下:胡说,这么冷的天,即便是猛兽也懒得出来!再说了,她们已经进来了啊!不进来还能怎么样呢?站在原地不仅不能有转机,反而比跑森林里还要危险啊!如此走了一会儿,方颖突然下的往周彭氏怀里钻。
怎么了?周彭氏被外孙女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外祖母,你,你听到没有?我,我听到有砍东西的声音...要不,要不咱们回去吧!她实在怕极了,真怕那声音是正在砍人!周彭氏也很害怕,但是她想了想还是说:去看看吧,你留在此地,我自己去前面看...考虑到外孙女有些胆小,她只好先这样安排。
方颖虽然怕一个人待在原地,但是她更怕跟着周彭氏死得更早,所以便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
周彭氏顺着声音的源头走,心里一直在给自己加油鼓劲,每一步她都踩得十分实在。
此时的每一步,在她看来都格外珍惜,她也怕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离声音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沉,在与死神谈判的这一路,她终究还是勇气战胜了恐惧!突然,一道说话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她耳边:都饿了没?这还有些饭团,先停下来休息休息,吃完再干活!这道声音之后,便有几道声音对先前那道声音回应:好嘞!等我砍完这棵树再说!马上了马上了!...听到这些声音,周彭氏沉着的一颗心总算能稍稍松快了一些,原来是砍树啊。
但她并没有因此就放下戒心,毕竟在这种时候,任何人、哪怕原本不是恶人的人都有可能产生贪念与恶意,所以她还是要小心、谨慎!还不等周彭氏继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突然一道声音朝她这个方向喝道:是谁?!出来!周彭氏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甚至想转头就跑!怎么了,大山?王老三问道。
大山挠了挠头:三哥,我感觉那里有人,就一直感觉有人盯着咱们似……王老三一向知道大山比较稳妥,一般来说是不会随便说话的,所以他就点了点头,然后朝那个角落喊道:不知是何人,若是可以,出来一见可好?躲在角落的周彭氏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而王老三这边,那些砍树的早已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齐齐看向大山之前瞧向的方向。
待周彭氏现身,众人均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