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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2025-03-30 07:28:22

预让在途中又将养了一个多月,等伤势复原了才去见智伯荀瑶。

智怕听说预让来到,高兴极了,那时他正在进食,不待食罢。

嘴上还带着食物的残屑,就迎了出来。

握住了他手,热烈地摇撼,高兴地道:预先生,你毕竟是来了,可把我给盼坏了……我想你是个守信的人,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的,可是行期过了一个多月,你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别人都说不会来了,我却没有失却信心,每天都跟内人去检视一遍给你准备好宾舍,今天刚去,你院子里种的百合花开放了,我就有个预感,你要来了……这一连串的叙述又琐碎又噜苏,但是态度十分的诚恳,使人无法不感动。

预让激动地道:伯公待我太厚,预让怎敢不来。

预先生,别这么说,你肯惠然下顾,是荀瑶的光荣,即使你离我他去,那也是荀瑶德薄,留不住先生,绝不会对先生有半点埋怨。

预让心中又是一阵激动,勉力地平服了下来才道:预让之所以迟至,只因为途中发生了一点小变故……先生不必说了,我相信先生,必然是有正当的理由。

伯公对预让信任,预让心中感激,但是预让一定要把理由说出来,因为预让还带了两个人来,请求伯公收容,而这两个人都与预让迟来有关!他指指身后介绍道:拙荆文姜,拜弟王飞虎。

两个人都行礼拜见了。

智伯很客气地回了礼。

请大家人室坐下,再听预让说了经过。

智伯讶然道:原来是朱羽呀,他是个很有名的剑客,我听过他的名字,没想到他还是个蒙面行劫的盗魁,难怪我的粮饷会被劫了,两次护金,都有好几个剑道高手随行,他们遇到了朱羽,自然没有幸理了。

语毕又避席一揖,说道:幸得先生神勇翦除了他,否则我境内的商旅以及我的采粮人员,仍是不得安静,先生还没来到河东,即为河东除此大患,我应该代表境内的父老向先生致谢。

预让苦笑道:这本是预让该做的,朱羽之急于拦路截杀,也是怕我来到,带人去找他。

智伯道:知道是他劫货杀人,我会派人去找他的,但绝不会请先生去。

为什么?朱羽是个很不错的剑手,预让侥幸胜他,才得于决斗中除之,若派去的人较弱,恐怕还奈何不了他。

智伯叹道:是的,我会派几个人去试试看,实在奈何不了他,只有小心点。

每次遣送重兵护送粮秣,保护商旅,却绝不会劳动先生。

莫非伯公认为预让不如他?不是。

先生剑技精湛,神勇无匹,我是亲睹的。

先生是天下第一剑士,我更闻名久矣。

我门下的剑客虽多,绝无一人高出先生,要想对付朱羽,先生应是最佳的人选,但荀瑶绝不会让先生前去,因为我所望于先生的,不是先生的剑法。

预让除擅长剑术外,别无所能。

预先生太自谦了,你有不战而屈人之威,通晓战技,熟悉谋略,这些都是大将之才!怕公太谬许了,预让一介武夫,怎么会懂韬略呢?这个我倒是亲自领教过的。

记得我们在晋城突围的那一战吗?先生以有数之众,指挥若定,面对数万大军而面无惧色,攻敌之虚,取敌之弱,终于突出了重围。

那是全仗伯公之助,借伯公之威而已。

预先生,连我在内,那天全是听你的指挥行动的,突围之后,那几个部卒对先生推崇备至,念念不忘呢。

预让已经记不起那天是怎么发令指挥的了。

他只是凭多年战斗的经验,一面运用地形,一面审度对方的虚弱,避其坚而蹈其隙,侥幸得脱,现在听智伯一说,倒像是他真的娴习兵法似的。

因以惶恐地道:伯公,预让不是故作谦虚,的确是真不懂韬略。

前次突围,预让只是以一个剑手的累积经验,侥幸得逞而已。

文姜笑笑道:夫君,所谓韬略,不过是用兵之策与求胜之道而已,也没有一定的规准,剑手所讲求的,也是以我克人,两者并无分别。

有分别。

预让道:剑为一人敌,兵韬略则为万人敌。

一个勇猛高明的剑手,可以力敌百人吗?这……也许勉强可以,但绝对不能再多了。

他想力敌百夫,总不能全仗勇力,一定还要借重一些其他的条件吧?这……当然了,预让道:比方说,选择一个狭窄的地方,或是背墙而战,减腹背受敌的劣势,甚至于利用敌人来挡住敌人,这些都是必须注意到的事。

这不正就是谋略的运用吗?文姜道:所谓兵法,也是前人在搏战中悟出的经验而已。

但并非以之成规,一成不变。

最重要的是讲究活用,所以读过兵法的人不见得就用兵,没读过韬略人,也不见得不善用兵。

智伯欣然色动,双手一揖,庄然道:高明!高明!荀瑶久闻夫人才智出众,顷闻高论,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难怪范中行要以万金为酬;索取夫人回去了。

文姜神色一动道:范中行出赏金要抓我回去?智伯笑道: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到河东来抓人。

他只是派了个使者。

带金万两,明珠十斗,要求我把夫人送回去。

文姜笑道:他倒是真舍得,这是范邑城库中一大半的窖藏了。

智伯道:范邑真这么富吗?我河东之地,比他大了百余倍,人口比他多出几十倍,可是我的库中还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呢!伯公有志大图,所得都用来充实武术了。

范中行却只事株守,自然会积财日增,这笔钱对伯公而言,应该是不无小补的。

智伯点点头道:不错,我把民兵又微调了一半,因为三姓家臣分晋之后,韩魏两国若是一起合作谋赵,襄子首当其冲,我就是他们第二个目标,因此我必须充实自己。

文姜笑道:伯公,这笔钱岂不是来得得正好!智伯道:这是什么话?我不但没收下,而且还倒赔了一千两黄金去。

预让一怔问道:伯公,这又是为什么呢?我得知夫人是跟先生一起离开的。

心中十分高兴,奇士才女,天作之合,自然要加以成全,所以我附上黄金千两,连同原金,一起送给那使者,明白地告诉他,这是为先生聘娶夫人的妆金,虽是只得原金的十分之一,但却是我拿得出的全部库存了……文姜道:伯公不受他的金子也罢了,干嘛还要给他钱呢?这根本是不必要的。

智伯道:贤伉俪虽是天成的佳侣。

但究竟是范中行聘娶在先,我是想为二位正名,免落情奔之讥。

文姜轻声一叹道:伯公,妾身不值什么,伯公此举,只是爱惜预让而已。

智伯道:是的,河东的百姓们,对预先生敬若神明,我也十分地尊重他,不让他有半点的非议之处!预让道:伯公虽是一片爱惜之意,但是对预让的了解却不够。

预让平生别无他善?唯生性一毫不非取,这是可以质诸神明的。

先生误会了,智伯道:荀瑶并非怀疑先生的品德。

预让道:预让既然一毫不非取,又怎会谋夺主妇,诱拐情奔,陷伯公于不义呢?智伯面红耳赤,呐呐不知所云。

文姜笑道:郎君,这不能怪伯公的,因为我是范邑城主夫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怎会有人知道我是取得范中行的同意的?什么?智伯问道:范中行自己同意的?那他干嘛还来这一手?我在未嫁之先,就跟他商议好的。

唯恐口说无凭,特地还立简为语,说明我随时都有离开的身由。

这是范中行亲自立下的同意书,证人是王飞虎,伯公请过目。

说罢她把一卷竹简呈上。

智伯看了后。

欣然地笑道:这就更好了,范中行大以为我正在需要钱,才以重金为饵,想要把夫人送回去。

我向他表示了我的态度,这下子他就死心了。

预让道:伯公,那预让没有想到,伯公何必急着要给他金子呢?那是我为先生尽的心,跟先生来不来无关。

假如我根本不来了,伯公这钱不是花得太冤枉!智伯大笑道:不冤枉,为成就一双侠侣,这点金子也是值得的。

预让感动地下拜道:伯公待预让实在太厚,预让不知将要如何报答。

智伯连忙扶他起来道:先生,万不可如此,先生肯惠临赐顾,是荀瑶借重于先生之处多。

然后又对王飞虎说道:王壮士,范中行也有话说,他对壮士十分倚重,万望先生能回去帮助他。

王飞虎道:小人追随预大哥,心意已决,不回去了。

智伯道:王壮士肯留在河东,我是万分欢迎的,而且我对壮士的借重,也不会少于预先生。

方才我只是转达了范中行的话,其实壮士真要回去,我也会用尽方法来留驾的。

王飞虎感动地道:伯公,小人只是一介武夫而已。

壮士太自谦了,壮士在范邑把范中行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那就是了不起的成就,河东也需要壮士这样一位干才来整顿一下,今天我实在太高兴了,能得三位人杰来临,这值得庆祝,来人,吩咐厨下,立摆酒宴……这一项接风的酒宴的确很丰盛,酒是最好的,菜也是精心烹饪的,全牛、全羊、鸭猪鹿鱼蔬,百珍俱陈。

智伯不但邀请所有的门客参加了,而且还叫自己的妻子也出来参加宴会。

伯夫人雍容端庄,一点架子都没有,跟大家欢笑谈天,亲如家人,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酒后,预让夫妇被送到专门准备的宾舍中休息,预让倒是吃了一惊,因为这儿太华丽了,几乎就像是皇宫,两名锦裳的宫女前来侍候,她们自报名字,一个叫雪娘,一个叫依奴。

她们是伯夫人特地遣来侍候文姜的。

文姜问道:依奴,伯公府邸中,这样的宾舍有多少?有十七幢,不过以此间最为精美。

伯公他们自己住在那里?在前进大堂的旁边。

那里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宫室呀!是不大,两间木舍,一间作为卧室,一间则是伯君夫妇纺织之处。

织布之处?难道他们还自己织布?是的,伯夫人不但精于纺织,而且擅专养蚕,他们穿的衣服,都是自己织绢。

自己缝制的。

这不是太辛苦了吗?依奴道:是的,她经常忙得深夜不寐,可是黎明即起,操持家务,比谁都勤快。

她为什么要如此辛苦呢?不需要她如此的。

依奴道:是的,伯公也要她不必加此,可是她说:我们要老百姓辛勤的工作,自己就应该先做到,这样才能叫大家都明白,他们所缴纳的蚕绢,都是用在正当的用途上,她跟伯公并没有用来过奢侈的生活。

老百姓对智伯的看法如何?爱戴极了,虽然河东的地方常有水患,收成也不好,而且岁纳又比别处高,但百姓们没有一个叫屈,也没有一家抗纳不缴。

河东没有催租吏,也无须公差登门收租,老百姓都是自己到时侯就把粟绢挑了来,不用斗量,不用尺度,绝不会短少,只有多出来的……文姜听得呆了道:他们如此拥戴智伯?夫人也许不信,但可以自己去看,也可以任意找一个老百姓来问,他们的答案不会两样的。

智伯贤能,受民爱戴,我是知道的,但想不到会如此之深,老百姓为什么要对智伯如此的拥护呢?因为他的确是一个贤明的领袖,他不但与民同甘苦,共患难,而且还深入民间,了解民隐,每年春耕,他都亲自下田耕作,从早到晚,一刻也不休息,这不是做作,他是实心实意地做。

可是老百姓的生活并不好,捐纳又重……文姜道:老百姓不怕苦,只怕苛政暴敛,伯公和伯夫人跟大家一样的吃苦,大家也就没有怨言了。

文姜道:可是生活一直苦下去,究竟不是办法呀!那当然。

但伯公许诺过大家,这只是一个时期,大家要咬紧牙关过去,等到我们的实力壮大了,生活就能改善了,那时我们可以迁到富庶的地方,没有灾患,也不必再缴巨额的钱粮给那些大户领主……喔!河东还要缴纳钱粮吗?是的,要缴晋城的赵侯,目前是襄子居政,他是嫡出大宗,是赵国的领主,每个地方都受他的保护。

但是河东的实力很强,足够保护自己了。

可惜还不强,不能够把襄子并吞过来,所以大家只好忍耐,等到有一天,我们的力量足够驱走襄子,拥有赵国的天下时,就轮到别人向我们纳税了。

这是智伯给大家的希望吗?是的,这是伯公给大家描绘的远景,我们都相信那一天会来临的,所以不在乎现在吃点苦。

文姜道:谢谢你,依奴,我总算明白了,你们去休息吧,我这儿不要你们侍候。

那可不行。

婢子们是奉命出来侍候夫人的,若是夫人知道了我们偷懒,会责骂我们的。

没有关系,是我要你们去休息的。

我跟先生还有一些话要谈。

你们不必侍候了。

雪娘跟依奴十分乖巧,知道文姜跟预让有话要谈,不想被她们听见,忙行礼退。

文姜铺好了被褥,让预让宽衣躺下,她跪在一边,为他按摩双手,一面道:郎君,你看智怕这个人如何?很好。

知人善用,有雄心,也很谦虚。

我倒觉得他心机太重,有点矫揉做作。

这倒不能这么说,他待人是很诚恳的。

待人是很诚恳,但是他以伯爵的身份,不必要去做那些粗工,那就显得虚伪做作了。

今人尽职,爱民,应在各尽其分,他是百姓的牧者,治好人民就行了,用不到那么劳苦自己。

他不是故意作为给人看的,他是求心之所安,他并非不能生活过好一点,只是他自己不忍心,他拿粗犷的食物,勤劳工作来策励自己,这是无可非议的。

我总觉得这太不真实了,像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不是!你记得我们刚到时,他正在进食吗?他的嘴上还带着一些碎屑,那是高粱粒子。

可见他吃的粗粮不是做给我们看的。

可是庆筵时,他跟伯夫人都吃得很多。

这正足以证明他们平时吃得很苦,所以遇有好菜,忍不住就多吃了。

我注意看了,他们吃得最多的是肥肉,这是粗犷食物吃多了,才会如此,若是他们平时都是吃的鱼肉,便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文姜道:还是郎君观察仔细,妾身毕竟不如。

预让道:但是你观察得也不错,至少他是有点在做作,他究竟是个领袖牧民的贵族,民之疾苦不可不知,但那样子的做法,给人总有一点不实之感。

是啊!我就有这个感觉,我认为他做得过份了。

倒也不过份,他要争取的是人心归向,而且那是一大批朴素无辜的农民,思想单纯头脑简单,道理说不通,只有用事实使他们心向过来,那是唯一的方法。

郎君,他是懂得用人,也善于收服人心,像他对王飞虎,只几句话,就把王飞虎的心收了过来。

对你我还不是一样?我的人还没有到,他已经把聘娶的金子送给了范中行,虽然少一点,却的确是他仅有的了,假如他有十万两,他也会不吝啬的拿出来。

偌大的河东,仅只有千两黄金,倒是难以叫人相信。

不难相信。

因为他还要养活一万多的军队。

军士的生活待遇很好,家中尚可免赋,少了一万多个壮丁耕作,多了万余个大汉食用,他的钱的确很紧,因此他拿出一千镒来娶,比范中行的万金尤重。

文姜笑道:他既然没钱了,为什么还要花那种冤枉钱呢?范中行绝不会为此而满足的。

当然,范中行舍得以万金来觅你回去,自然不会把这千金看在眼中。

但是这表示了智伯以全力支持我们。

要范中行公开承认放弃你,否则就是跟他智伯过不去了。

范中行会吃这一套的。

文姜道:不,老范会迫于势而罢手。

智伯可以不花一钱而达到目的,他又干嘛要花呢?千镒黄金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那是花在我身上的,范邑的使者已到,我却没见踪影,他以为我真的带着你私奔了,所以才花下了这笔钱,目的在叫我出头,因为他知道我是不会欠人债的。

他的心机还是很深当然了,他雄心勃勃,不甘屈居河东一地,他的一切作为,都在为未来作本,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无心机呢?文姜默然片刻才道:他对我们的礼遇之隆,也超过了所有的人,由此观之,他求之于我们的必奢。

这还用说吗?智伯不是个随便花钱的人,河东也不是一个有钱的地方,他花费每一个钱,都有代价的。

他对我们所要求的是什么代价呢?不知道,但不管他要什么,我都已经准备把整个人,整个生命都交给他了。

郎君,文姜道:你考虑过了?值得吗?值得。

预让道: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肯花这么高的代价来雇用我,为此,我也值得以死相报了。

文姜不解地道:郎君,你说智伯只是雇用你?是的,智伯的食邑得之于赵,位不及侯,无以设朝,不能以公卿为辅佐,也无由请到天子的禅封,他的斗客都是他私人雇用的。

可是郎君并没有受取他的代价呀!在这儿衣食供奉不逊王侯,根本就无须用钱,智伯自奉虽俭,对门中的客卿却十分礼遇,而且绝不小气,只不过他还付出代价给我的,那代价十分昂贵,不是金钱可以计价的。

那是什么呢?是他自己。

他冒死闯入许远的大营助我突围,他待我如上宾,视我如手足,这些代价超出了金玉珠宝。

文姜默然道:受之厚则报之隆,看来我们只有拿一辈子去报答他了?是的,他以自己为代价,我也只有以自己来报答他了。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契约,也没谈过条件;但我们都知道,这份默契是无须以言语来说明的!文姜又想了一下:智伯的确是个很精于算计的人,他没有说要你做什么,事实上却是要你做任何的事。

不错,他提出任何一个请求,我都无法拒绝,不过他也不会轻易地提出要求。

当他提出时,一定是件十分困难的事,寻常人绝对无法完成!是的……而且那必然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我就是拼了一死,恐怕也无法保证必能完成。

文姜叹道:这么说来,他等于是买下了你的生命。

是的,因为他付出的代价也是他的生命。

他到许远大军中去时,明知是十分危险的,在此之前他没有见过我,但他仍然冒险去了,正因为他先付了代价,使得我没有还价的余地了。

文姜默然。

预让又道:娘子,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所以我也对你解释明白,智伯是个贵族,他没有江湖游侠间所具有的道义,他们讲究的是利害,他之所以如此拉拢我,只是为了要利用我。

文姜笑了道:郎君知道就好,我只耽心你是为道义所拘,那就太勉强了。

平民与贵族之间,不可能有道义的,智伯与范中行其实是一类的人,只不过智伯比范中行高明而已。

文姜一声长叹道:智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用到你,也不知道如何地去用你。

时间不知道,但性质却可以想像得到,他要我当刺客,行刺的对象多半是赵襄子,因为智伯的雄心是拥有赵氏的天下,襄子却是赵侯的正统继承人,襄子不除,智伯始终只能屈居河东。

文姜道:这一去不管成与不成,你都很难回来了。

嗯!是的,赵襄子不比许远。

他所居的晋城宫中防备森严,高手如云,生还的机会极少。

你得手的机会大不大呢?预让一笑道:那倒有一半的可能!赵襄子是一国之君侯,你居然能有五分的把握刺杀他?是的!我的剑术究竟是下过一番苦练的,再者我有必死之心去从事,机会就大得多,一个剑手如果能不以自己的生死而去刺杀一个人时,很少会失败的。

文姜想了一下道:依朝律,杀诸侯者族灭。

是的!我知道有这条律令,不过我的家道已经衰微,族中已经没有人了,唯一受到牵连的就是你了。

别耽心我,从决定嫁你之日开始,我已经决定了,你生,我也活着;你死,我相伴于泉下。

预让吻了她一下:我们也不能有孩子。

我知道,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有孩子的,从小我就生了一种病,不能生育。

文姜,是真的吗?自然是真的,所以我才选定了一个剑手作为我终身的归宿,因此我不会使你有所顾虑。

预让一把抱了她起来,大笑道:文姜,那太好了,我可以放心地,好好地爱你,我们成婚已有两个月,我一直推说创伤未愈,不敢接近你,就是耽心这个。

郎君,你真傻,你既然娶了我,却又不接近我,那怎么可能呢?难道说我今天不告诉你,你也永远不近我吗?那当然不是,但是我会想个法子先安顿好你,然后再去爱你,那当然要等来到此地后,看情形再说,现在却不必等了。

文姜温婉地偎着他,接受他的爱抚,这两个人间奇男奇女,终于真正地结合了。

他们双方都很贪婪,一度又一度地缠绵,似乎没有休止的时侯,因为他们也都知道,一个剑手的生命如同一颗天际的流星,是极其短促。

那美丽的光芒一闪后,便永远地消逝了,趁他们还活着,他们要尽情地享受生命。

--------------------------------------天马 扫描,无名氏 OCR,旧雨楼独家连载:32\\ 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