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九月一日凌晨四点三十九分。
曲洛辰用手撑在洗手台上,看著自己狼狈的样子,嘴唇乾裂得一塌糊涂,脸白得像个鬼一样。
不过是有点发烧,翩翩风采就都跑得不见了?他摸著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看起来糟透了。
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痛让他皱了皱眉。
那死小子真是用力,往死里打啊!在口袋里拿止痛药的时候,手指碰触到了一样冰冷的东西。
曲洛辰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拿了出来。
深邃的蓝色……他深吸了一口气。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只要扬一扬手,就会不见了……如果是在大海里面,这麽小的东西,永远也找不到了吧!曲洛辰低著头看了很久很久,在指尖上来回移动著……最後,他还是放回了上衣的口袋。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一种金属的质感,贴到了他的脖子上面。
他浑身一僵。
「我劝你不要反抗,曲洛辰先生。
」一个带著笑意的声音,在曲洛辰耳边响起:「我并不一定需要一个完整的你。
」「好,我不动。
」曲洛辰配合地举起双手,慢慢地抬起了头:「我知道你不需要,不过我自己可是很需要的,所以拜托你的手,千万千万不要发抖。
」「你放心,我也不是很想随身带著血淋淋的东西。
」曲洛辰眼前的镜子里,那是一个有著和善笑容的人,一个随便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毫不起眼的人。
目光滑过枪管上一行微小的刻字,曲洛辰倒是一怔:「狙击手?」「不愧是第一流的神偷,眼睛真尖。
」被叫做狙击手的男人,一边用枪指著他,一边靠过来,伸手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
「居然劳动了全世界最顶尖的杀手,我真是觉得荣幸。
」曲洛辰脸上的微笑也不逊色。
「听说你很擅长偷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办法偷走我这把枪里面的子弹呢?」特制的长管手枪在手指上转了一个圈,停下来的时候,还是紧紧地抵在曲洛辰的脖子上:「要是你能,我立刻就放了你。
」「我只是个贼,又不是神仙。
」曲洛辰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就太可惜了,看来你只能乖乖地跟我走,有人正等著见你呢!」「我虽然偷不到你手上的子弹,不过……」曲洛辰从镜子里对他笑了一笑:「我还是能偷到你身上其他东西的!」和曲洛辰脖子後面的那把完全一样的手枪,握在了他的手里,枪口朝後,保险已经打开,他的手正扣在扳机上。
「啊!不愧是最好的!安士白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
」狙击手惊讶地点了点头:「你是第一个被我用枪指著,还能做出这种反抗的人。
」「我只是开个玩笑。
」突然,曲洛辰的手离开了扳机,把枪挑著拿到身前,放到洗手台上:「你总要让我满足一下挣扎的欲望吧!」「你伤得很严重啊!」狙击手歪著头打量著他:「你怎麽看也不像是个笨蛋,为什麽会做这样的蠢事呢?」「你误会了,我只是看上去比较聪明,其实笨得不得了呢!」曲洛辰苦笑了一下:「你看,连偷也偷了支没有子弹的空枪。
」「我只是忘了装子弹。
」狙击手夸奖他:「如果你转行,一定大有作为。
」「谢谢!」曲洛辰笑咪咪地道谢。
「走吧!」狙击手用枪指了指门口:「直升机就要到了。
」曲洛辰点点头,配合地往外走去。
跟在他身後的狙击手,却在走出门口的时候放慢了一步,眼睛飞快地扫过空旷的浴室,脸上露出疑惑。
是错觉吗?像是有一道视线……曲洛辰的笑容,只保持到了甲板上的直升机停机坪上。
伊丽莎白正站在那里,在她背後,站了一个穿著黑色夹克的男人。
「说再见,果然很快又见面了呢!曲先生。
」那个黑夹克热络地和他打著招呼。
曲洛辰的笑容收住,嘴角轻轻扯动,无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太大意了!「真难为你了,曲先生。
」黑夹克夸张地呼了口气:「我们差一点就被你骗过去了呢!」「安士白真是厉害,我还是低估了他。
」曲洛辰抿了抿嘴,觉得有些不甘心:「我以为你们会怕我发现而不敢耍花招,没想到还是棋差一著。
」「非……」伊丽莎白声音沙哑地开了口:「这是怎麽回事?」「这件事,还是我来和贝瑞特小姐解释一下吧!」黑夹克搂住了她的腰,亲腻地在她耳边低语:「昨天晚上,曲先生在你的酒里下了安眠药,你睡著以後,他打了电话,租用了一架直升机,要把你送回英国去。
「可他没想到,那个电话被我们半路截住了,他要直升机,我就帮他找了一架来。
」伊丽莎白惊愕地抬头看著曲洛辰。
「不过,贝瑞特小姐,你可不要误会了。
其实这位曲先生真的是很爱你,他可是打算用自己当目标,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呢!」黑夹克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我们差点就相信,他是为了贝瑞特家族的宝藏而找上你。
可结果,他却为了你改变主意,连传说中被贝瑞特家族藏起来的圣杯都不要了,你是不是很感动呢?」「为什麽?」伊丽莎白问著曲洛辰:「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你不是说你因为得罪了安士白家……」「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啊!伊丽莎白.贝瑞特小姐。
」黑夹克显然兴致高昂:「和你比较起来,曲先生在梵蒂冈的故意失手,简直微不足道。
」「真是的……」曲洛辰哼了一声:「那麽曲折地让我知道计画和弄到戒指,就是为了引起我的兴趣,安士白真是用心良苦。
」「要让你这样的聪明人上钩,当然要费一番功夫了。
」黑夹克轻佻地摸了一下伊丽莎白的脸:「不过,没想到你偷东西一流,偷心的本事却是九流的,宝藏的消息半点没套到,还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曲洛辰,我只问你一句话。
」伊丽莎白咬著自己的嘴唇:「你昨天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有些是真的,有些不是。
」曲洛辰面色丝毫不变地看著她:「很抱歉,我起初接近你,的确是为了传说中被贝瑞特家族收藏的圣杯。
」「那你说的关於你是……」「那不重要,伊丽莎白!那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曲洛辰打断了她:「你应该知道,对於我来说,珍宝的吸引力是多麽强大,我知道了安士白准备冒险绑架你,就想要在那之前,先一步弄到宝藏的消息。
「於是刻意地失手,然後装作要潜逃出欧洲,偶然遇上你,但我最後还是明白了安士白的目的,他是希望我能够得到你的信任,知道宝藏的确切地点,那就不用冒著和你父亲翻脸的危险绑架你了。
」「那昨天晚上你说,要我在纽约掩护你下船,也不是真的吗?」「我是准备在纽约下船没错,但你不行。
我那麽说,是转移你的注意力。
」曲洛辰撩了撩头发:「一开始我没有想那麽多,只是为了得到贝瑞特家族几百年来始终寻找不到的东西。
但是到後来,我改变了主意。
我不希望你冒险,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看清了他的眼睛,一瞬间明白了什麽,她终於明白自己昨天晚上为什麽会觉得不安。
在他的眼睛里写著告别。
明知道有人在船上盯著,也知道她被送走了以後,安士白不可能放过知情者……他……在拿自己的性命赌博。
为什麽?为什麽要这麽做?「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死去的,也许是在同一天、同一个时刻,但是在那天来到之前,我希望还能为你做些什麽。
」曲洛辰看著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我说了,伊丽莎白,我们两个人很像。
我明白你心里想要得到,却不得不放弃的痛苦。
我没有办法减轻那种痛苦,但至少能为你做些什麽。
「我想,你最不希望看到的,是他因为你而受到影响,做了令自己後悔的决定……」这时,微弱的光芒,从黑暗的海面深处慢慢浮现了上来,一点一点为天空和海水镀上金黄的色泽。
「你为什麽伸出了手……又要转身离开呢?」曲洛辰远远地望著海上的日出,看著那种轻易吞噬一切黑暗的光明,像是有些失神:「真是过分……原来最纯洁的,也最是残忍呢……」伊丽莎白看著他,再一次为他的神情而怔住了。
是什麽样的人,能让他流露出这样坚强又这样脆弱的表情呢?「该说的都说完了吧!那就别再废话了。
」黑夹克显然对他们乱七八糟的对话失去了耐心:「很抱歉,曲先生!这恐怕是你最後一次看日出了。
」「你们要做什麽?」伊丽莎白意识到了不对,挣扎了起来。
「贝瑞特小姐,你别乱动。
」黑夹克轻轻松松地压制住她:「他太危险了,就像是个不定时炸弹,安士白先生不放心让你和他坐同一架飞机。
当然了,要是他能游到义大利去,那我们也不介意好好招待他。
」说完,他朝曲洛辰身後的狙击手打了个手势。
狙击手把曲洛辰的手反绑到了身後,将他推到了那段没有围栏的甲板边上。
「那麽,我们来和这个美丽的世界告别吧!」来到这里就没有说一句话的狙击手,此时笑著对曲洛辰说,然後举起了手里的枪。
伊丽莎白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被吹散到了风里。
一声可怕的枪响,身後突然有一股重量压了过来,她闭著眼睛跪坐到地上,又一次拼命尖叫起来。
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後她像是看见有东西倒在她的脚边。
「喔!伊丽莎白小姐!请不要这样破坏贝瑞特家的形象。
」一个温和的声音对她说著:「要是被您父亲看到了,他一定会接受不了的。
」伊丽莎白就著尖叫的嘴形抬起了头,看见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正朝著自己微笑。
在那个人的背後,甲板的边沿,脸色苍白的曲洛辰还好好地站在那里。
倒在她脚边的,是那个穿著黑夹克的男人。
「你……」伊丽莎白声音颤抖地说著:「杀了人……」「是啊!伊丽莎白小姐,您觉得我的技术还可以吗?」狙击手笑得简直有些谄媚。
鲜血正以可怕的速度涌向她的脚边,她慌乱地後退著,完全被吓坏了。
「您别害怕,这个人已经死了,这里已经没有能够伤害到您的人了。
」「你是谁?你为什麽要杀了他?」伊丽莎白惊恐地看著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和善的男人。
「我是您的父亲派来接您的人。
很抱歉让您受了惊吓,可是我还是要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能出手。
」狙击手朝她伸出了手:「您还是先站起来吧!地上太脏了,会弄脏您的漂亮裙子。
」伊丽莎白自己站了起来,想要跑向曲洛辰,却被拦了下来。
「你干什麽?」伊丽莎白紧张地看著他:「让我过去!」「很抱歉,伊丽莎白小姐。
」和善的脸上显现了为难:「恐怕不行。
」「你这是什麽意思?」伊丽莎白怔住了。
「您的父亲特意嘱咐过了,这位曲先生是个危险的人,他会对贝瑞特家造成威胁,所以……」狙击手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很可惜,他不能再活著了。
」「胡说什麽?你知不知道他是……」「您父亲说了,」狙击手笑咪咪地打断了她:「不论他说了什麽,那都是谎话,不必理会。
」伊丽莎白一口气梗在了胸口,说不出话来。
她看著甲板边上的曲洛辰,看见曲洛辰正对她微笑著。
「没什麽,伊丽莎白。
」曲洛辰笑著对她说:「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伊丽莎白看著他平静的脸,眼泪在眼睛里凝固住了。
伊丽莎白,你应该比我还要了解他不是吗?难道你认为他会为了我,而得罪安士白家?又或者他会承认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不……不是这样的!不可以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怎麽可以,他怎麽能……」伊丽莎白激动起来,用力地拉扯著眼前的狙击手:「你不可以杀他!不可以!这是他的儿子啊!他亲生的儿子……他怎麽忍心……他怎麽能这麽残忍……」「这是为了保护您啊!小姐,您有一位非常爱您的父亲呢!」狙击手像是在安抚她,却说著残忍的话:「如果贝瑞特家族因为这个男人而沾上了污点,对您会是多大的伤害啊!」「你胡说……他不会的……不会的……」伊丽莎白脚一软,跪坐到了地上,双手紧紧地抓著眼前这个可怕的杀手。
「小姐……」脸上的微笑突然消失,狙击手飞快地转过头。
曲洛辰不知什麽时候已经解开手上的绳索,正举步想跑。
甩开伊丽莎白,狙击手举起枪,几乎没有瞄准就扣下了扳机。
曲洛辰及时地侧过身子,子弹贴著他的身体擦了过去。
一道蓝色的光芒在他的眼角闪过……只能是皮肉伤,狙击手做出了精确的判断,立刻第二次扣下。
就在这一个瞬间,伊丽莎白用力撞了过去。
一声枪响!然後,一切安静了下来。
在伊丽莎白的眼睛里,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变成了黑白……发著耀眼白光的太阳正从他的身後升起,强劲的海风吹动他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
曲洛辰胸口疯狂地涌出了鲜血。
他的嘴角上扬,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只是看著自己手里的那样东西,然後放到了自己的胸口。
在他的指缝间,闪烁著蓝色的光芒……?丽的鲜红,剔透的幽蓝,这是她所能见到的,除了黑和白以外仅有的颜色。
曲洛辰抬起了头,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些什麽,身体却向後倒去。
慢慢地慢慢地,在她眼中一格一格地向後倒去,坠落了下去。
也许只是几秒,但在她的眼里,就像是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她听到了,那句话像是直接从那颗心里传到了她的心里……伊丽莎白,你要比我幸福……她没有流眼泪,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也没有听见身边的人在自言自语,说明明已经避开了,为什麽又要凑到枪口上之类的话。
她只知道曲洛辰落了下去,落到了海里。
怎麽可以,怎麽可以这样!伊丽莎白走到了他坠下的位置,跪在他的鲜血中间,往下看去,深蓝色的海面泛著珍珠色的泡沫,她突然间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一个童话。
最後变成了海中的泡沫……後来呢?变成了泡沫以後呢?她拼命地想,拼命地想。
後来……天使来带走了纯洁的灵魂,他们一起幸福地活在了天上……「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天使,也根本没有幸福……」伊丽莎白对著海面喃喃自语:「你骗我,根本就没有幸福!」泡沫突然之间消失了,船突然之间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
一根洁白的羽毛在她的面前,带著一种奇异的色泽,飘落到了深色的海里。
伊丽莎白抬起了头。
她看见了一种深邃的幽蓝,然後,整个世界重新有了色彩。
那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那是一个……有著六翼的天使。
天使在阳光下散发著眩目的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巨大的雪白羽翼在空中张扬,金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眸,完美无瑕的容貌。
真真实实存在著,在旭日东升的海上,有一个天使,出现在了伊丽莎白的面前。
「天使……你是天使……你是来救他的吗?」伊丽莎白眼中出现了狂喜:「你是来救他的对不对?」天使却像是对她的激动视若无睹,只是低头看著自己脚下的大海,嘴里轻声地说著什麽。
「天使……你救他啊……」伊丽莎白站了起来,拼命请求著眼前光芒四射的天使:「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啊!」「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天使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伊丽莎白听到他正这样说著:「都是我的错……我为什麽要犹豫……我为什麽不救他……」「天使!」伊丽莎白大声地说:「你救他啊!他中了枪,掉进海里了!你要是不救他,他就要死了,求求你!」眼泪终於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大颗大颗地滑落下来。
天使浑身一震,抬起了头。
伊丽莎白看见了他的眼睛,蓝色的,那麽深邃、那麽地……狂乱。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
天使往下飞去,站立到了海面上。
「海洋,把他还给我。
」在这句话以後,云层开始聚集,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辉。
海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漩涡,不一会,就有东西从海水里浮了上来。
天使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搂到了胸口。
展动羽翼,他重新飞到甲板上面缓缓降落,收起羽翼跪了下来,怔怔地看著自己怀里的那人。
「辰……」他轻轻喊著这个名字。
鲜血依旧不停地从那人胸口涌出,流淌到了他洁白的长袍上,染红了一片。
他伸出手,颤抖了很久,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直到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开始变冷,他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手里聚集起来,笼罩住那个正渐渐失去生命的身体。
鲜血停止了流淌,身体也不再是那种令他觉得害怕的冰冷。
一种细微的声响,在这片死一样沉寂的环境里分外清晰。
那人松开的手边,滚落了一颗蓝色的宝石。
他一眼看过去,再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手中金色的光芒霎时消失不见了。
他拿起了那块宝石,看著曲洛辰因为紧抓不放而伤痕累累的手掌。
云层越来越厚,完全遮挡住了阳光。
四周的海水没有任何的波动和涟漪,颜色也是一片暗沉。
天使身上原本浅浅的光芒突然浓烈起来,渐渐变得耀眼,渐渐不能直视。
最後,一道道剧烈的光芒,从他的身体内部射了出来,像是要割裂一切似的划破天际。
那光芒炽烈得让所有人捂住了眼睛。
等到那种刺痛皮肤的感觉完全消失的时候,伊丽莎白偷偷地抬起了眼睛。
那个金发的美丽天使已经不在,代替他怀抱著曲洛辰的,是一团像是燃烧著的光。
确切的说,那是一个燃烧著金色光芒的、近乎於透明的形象,但那轮廓和翅膀,依稀就是刚才那个天使的模样。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犹豫的……我为什麽要犹豫?我为什麽要让你受伤?」有一小片的光芒离开了他的面孔,像水珠一样滴落在曲洛辰苍白的脸上,然後变成细碎的光尘消失在了空中。
曲洛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因为眼前强烈的光芒一阵晕眩。
「佩罗……」那声音轻微得就像要消散在空气里一样。
「辰!」他急忙深吸了口气,收敛起失控的情绪引起的变化。
曲洛辰朝他伸出手,却又在下一刻收了回来。
他一把抓住,贴上了自己正慢慢变回实体的脸颊。
曲洛辰像是想要说话,先呛咳了一声,有些粉色的泡沫从嘴角咳了出来。
他的眉头一皱,抓著曲洛辰的手一阵收紧。
「不,还是应该叫您米迦勒大人吧!」曲洛辰用尽全力笑了一笑:「真是让您费心了,不过这也没什麽必要……」「辰,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说话了,我这就想办法……」他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曲洛辰的嘴角蜿蜒著流下了一行鲜血,呼吸也急促起来。
米迦勒伸出手覆到他的伤口上,却颤抖著,再也没有办法凝聚起力量,只能发出淡淡的光芒,暂时缓解流血的速度。
「我死了以後,一定会下地狱的……」曲洛辰自嘲地笑著。
「不会的,你哪里也不会去,我哪里也不会让你去的。
」米迦勒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慌乱。
「说什麽呢?米迦勒大人……」曲洛辰垂低了视线:「请不要说这样的话,让人误解……就不好了……」「对不起,要不是我刚才犹豫了……你原本不会受伤,我以为你能躲过的,要不是我没有想到你会突然改变方向,要不是我在犹豫要不要现身……」米迦勒的目光,落到了一旁那颗兀自闪烁著的蓝色钻石上面:「要不是……我给了这颗钻石……」「是啊!我早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贪财丢了性命,只是没想到会这麽早。
」曲洛辰用力吐出了一口鲜血,觉得胸口的压抑感减轻了不少:「果然还是报应……」「别再说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米迦勒大声地打断了他:「你为什麽到了现在还不肯承认呢?难道要你承认爱上我,就那麽困难吗?」「没有……」「我爱你,曲洛辰。
」我爱你。
坚定清澈,就像是许下了一个永永远远的誓言。
这个誓言在空旷寂静的天地之间回?著,回?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起了阵阵的心悸……曲洛辰慢慢抬起眼帘,那种充满痛苦和忧愁的幽蓝色,落进他的眼里,撞进了他的心,绞痛了他的灵魂。
为什麽要说……为什麽要说破?说破了以後,你让我怎麽面对?「不要乱说,你……是一个天使……我怎麽会爱上一个长翅膀的天使……」曲洛辰断断续续地否认著:「我知道我这一辈子看起来是很凄惨,可你也不必为了安慰我……」「请不要说谎了,请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
」米迦勒用力把他搂到了怀里:「你为什麽那麽冷淡,让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你为什麽不开口?要是你开了口,我一定会留在你的身边。
为什麽那麽轻易地拒绝了我?为什麽……要这样来告诉我……」「我只是……只是……」曲洛辰颤抖著嘴唇:「你是天使,不要说什麽爱上我之类的蠢话。
你只是第一眼看见了我……」「不是!」米迦勒轻柔地对他说:「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走进那间房间之前,我就看到了你,你伸手碰触到我,我也同时碰触到了你的灵魂。
你选择了我,而我爱上了你,就是这麽简单的事情。
」「不,如果那是别人的话……」「辰,你为什麽这麽执著於这个问题呢?换了是另一个人,我也不知道会是什麽结果,但那个人是你啊!虽然看起来是你的选择,但事实上是我选择了你。
我来到这里,并不完全是为了这个已经被人类带往另一个方向的世界。
」米迦勒把脸埋进了曲洛辰的颈项:「辰,我是为了和你相遇,才把你带进了那个房间。
我是为了能追得上你,才强迫自己迅速地成长。
我是为了让你明白你对我的心意,才强迫自己暂时离开你的身边。
「可是,我回到了你身边,却发现就是因为我……而害了你……」曲洛辰听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一个字也没有漏地听了进去。
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直到米迦勒颤抖著抬起头,看著曲洛辰迷蒙的双眼,他才轻轻地咳了几声。
「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我生来,就是一个失败的范例。
我一直都在追求刺激和一时的快乐,我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真正想要的,那种东西对我来说,就和你一样遥不可及……我觉得相信那些很愚蠢……」曲洛辰转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伊丽莎白,脸色居然不再那麽苍白灰暗,隐隐有了光采:「我还记得第一次,在那幅画上看见你的那一个瞬间,我想要是我能够拥有这样的人,也许就不会再有不满足的感觉。
「但是,你真的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才发现我错了……」「辰……」米迦勒痛苦地握紧了自己的手,害怕下一刻,他会说出自己最不愿听到的答案。
「我发现自己错了,原来,最可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在失去的恐惧之中终日惶恐。
」曲洛辰勾起了嘴角,笑得有点苦涩:「我一直在想,你为什麽会是一个天使,要是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该多好。
就算你还是个孩子,我也会慢慢等你长大,让你永远无法离开我的身边。
「但你不是……你是我留不住的人,你的这些翅膀,会带著你远远离开,到我永远到达不了的地方去。
」米迦勒惊讶地看著他,为了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辰……你为什麽不对我说呢?你可以要求……」「我的要求,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从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的母亲无数次地推开我要求拥抱的手,我就明白被拒绝的滋味有多不好受……要是你拒绝了,我想我会受不了的……」曲洛辰摸摸米迦勒的头发,就像他前一阵还是少年的样子时,偶尔会对他做的动作。
「你看,人类是多麽地复杂,在你看来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你可以轻易地说出心里的话,我却梗在喉咙里,又犹犹豫豫地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早知道是这样,早知道是这样……我怎麽会做出那麽蠢的事情来……」「不,我们两个……要是那样告别了也好……」曲洛辰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们……相遇得还是太晚……要是……」要是我在还有争取的勇气时遇上了你,那该多好……曲洛辰并没有说出口,但是米迦勒却在他的眼睛里看明白了。
「你是第一个真正说爱我的人,谢谢你……佩罗!」犹豫了几秒,曲洛辰还是喊出了这个名字:「能遇上你……真好……」米迦勒看著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胸口一阵寒冷。
「如果我们下一次还能相遇,我想我就能像你一样,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了。
」曲洛辰轻声地说著:「如果……如果我们还能相遇……」他偎向米迦勒的怀里,那种微凉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有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在一旁静默的众人眼里,曲洛辰只是闭上眼睛、靠近了米迦勒的怀里,但米迦勒却看见曲洛辰的胸口,有一点一点金色的光芒慢慢飘散了出来。
「不??」他朝空中伸出了手,想要抓住那些光芒:「不要走,不要……」那些光芒却顽皮地穿透了他的手心,慢慢地飘向天际。
米迦勒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依稀听见自己的身体里,有什麽部分突然死去的声音,他垂下手来,低头看著怀里宛如沉睡过去的曲洛辰,然後俯下脸,轻轻地把嘴唇慢慢贴合到了那张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上。
残留的些许温度,一如既往地温热了米迦勒的唇。
他想起了,自己在长眠中的时候,是因为感觉到了那个闪著柔和光芒的灵魂靠近,而渐渐苏醒。
那是一种浅浅的、有些抑郁和灰暗的颜色,却有著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光芒,就是那种温暖的光芒强烈地吸引著他,让他打开了通往人类世界的大门。
「对不起,辰,是我引诱了你的目光,代替他醒了过来。
原本该醒来的那个,不是我……」他微微离开了已经有些变冷的嘴唇,用别人无法听清的声音,在曲洛辰的耳边说著:「离我们来到的时间还很长,是我自私地想和你相遇,代替了真正会肃清这个世界的他,第一个醒了过来……而我,应该是在久远的破灭之後才醒来的那一个。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是害怕本来就无法靠近的你,离我更远……」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有了一种感觉:如果可以,就算可能会犯下无法原谅的错误,也不想错过这个灵魂。
所以,就算是我的错,就算是破灭之後也许不会再有重生……「你也会原谅我的,是吗?」他问曲洛辰。
那些点点的金色光芒仍在缓慢溢出,穿过他金色的长发,穿过他蓝色的眼睛,穿过他雪白的羽翼,散往天上。
他搂著曲洛辰的身体,手指穿梭在柔软顺滑的黑发中间,这是曲洛辰清醒的时候,始终不肯让他对自己做的动作。
他轻轻地哼唱著歌,调子舒缓优美,用的是没有人能够听得懂的语言。
温柔而悲伤的天使怀抱著就要逝去的人,低垂著头,唱著离别的曲调……歌声传了出去,在空旷安静的天地之间,远远近近地回?著,那清澈的歌声,像是在轻柔地呼唤著谁。
蔚蓝的天空下,有些光芒汇聚起来,一点一点的金色,在半空中浮动著凝聚了起来,变成一团朦胧的光芒。
那团光芒随著歌声盘旋著,像是想要离去,却又恋恋不舍。
「辰,你听见了吗?我为你唱的这首镇魂之歌,你听得见的……」在??飘荡的回声之中,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这麽说著。
半空中的光芒突然强烈了起来,掩盖了视线中所有的一切……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Tjlian免费制作~使用键盘左右键翻页,回车键回目录~尾声罗德岱堡港口,九月十五日上午七点整。
「曲先生,您对我们的服务还觉得满意吗?」接待小姐一脸亲切甜美的笑容,看著这个懒洋洋地靠在柜台前的男人。
「很不错啊!如果不是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那就十全十美了。
」柜台前的男人慵懒地看著她,一双眼睛水光潋滟,看得人心跳失控。
「很重要的东西?」接待小姐脸色微红,带著疑惑问:「难道是在船上掉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完全是那样东西的错,一声不吭地就跑得无影无踪……」那个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没礼貌,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啊?」接待小姐听得是一头雾水:「那是……」「我随口发发牢骚,你别介意啊!」他转过头,看见一旁的旋转楼梯上,正走下来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
穿著米色的洋装,精致美丽的脸上有些不耐烦,褐色的长发披散肩头,顾盼之间,总有一种妩媚优雅的风情。
她和身边面目平凡的男人说著话,从他的身边走过。
他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拎起脚边的行李袋,慢慢地跟在这两个人的後面走出了大门。
走到露天停车场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他们在一辆跑车旁停了下来,他也挑了一个视野好的地方停下。
那边慢慢开始激烈起来,争辩的声音已经能让他听见,他这才悠?地散著步靠了过去。
「我说了,我不回去!」带著愤怒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你回去跟他说,我的死活和他没什麽关系,留著这些无聊的关心给他的那些情妇好了!」「请不要让我为难啊!小姐。
」那个人的声音和他记忆中的一样,温温和和,可是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你就照原话告诉他!」开车门的声音。
「那就要说抱歉……是谁?」语调一变,显然是因为没有更早发现有人在附近而有了戒心。
「我只是听见争吵声。
」曲洛辰从一辆车後慢悠悠地晃了出来:「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美丽的小姐?」「多谢你的关心。
」那个男人看著他,眼里的戒备没有放松,语调却是变了回来:「只是一些私人的事情。
」「是吗?」曲洛辰歪过头,故意惊讶地:「我好像听见你在强迫这位小姐,这可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喔!」「这些事和你没什麽关系,你还是走开一点比较好。
」那个男人笑咪咪地对他说:「否则的话……」「否则的话怎麽样呢?」曲洛辰也跟著笑,慵慵懒懒,说不出的暧昧:「你是准备用腰後面的那把……啊!对了!那把你是忘了装子弹的,应该是上衣口袋里的那把才对。
不过,这麽危险的游戏,要是伤到人就不好了,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到底是谁?」那个男人的脸色变了,变得阴沉起来,但是手上的小动作也同时停了下来:「谁派你来的?」「不要生气嘛!」他打了个呵欠:「我只是说,你和这位小姐的沟通方式有点问题,没什麽别的意思。
」「你是……」从他出现以後就一直盯著他看的小姐,终於开口问他:「我们是不是认识的?」「我美丽的伊丽莎白小姐,这一招过时很多年了。
」曲洛辰笑了起来。
「你认识我,你是谁?」伊丽莎白看著眼前这个给她奇怪感觉的男人:「我们真的没有在什麽地方见过吗?」「我想是没有的。
」他笑著说:「不过,能在旅程的最後遇到你这麽美丽的人,我还是觉得非常荣幸。
」「真的吗?」「当然了,我叫做曲洛辰,你一定想不起来有听过这个名字吧!」趁她低下头在想的时候,曲洛辰回头看了看那个有些震惊的男人,对他眨了眨眼睛。
「是没有,不过我总觉得……」「这样看起来,说不定我们两个是前世的恋人呢!」曲洛辰夸张地说:「後来你被一个无耻的老家伙抢走了,我们被迫分离……」「请不要胡说。
」伊丽莎白先看看那个抢在她前面出声的男人,才回过头来对著曲洛辰说:「请你清楚地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曲洛辰一脸哀怨地问:「那还有可能就是因为,一个无耻的傻瓜抢走了我,对你施了遗忘的咒语,所以你才不记得了。
」「怎麽可能……」「怎麽不可能呢?」曲洛辰走近了两步,一双眼睛温柔蛊惑地盯著她:「书上不是说,只要一个吻,美丽的公主就能醒过来了……」伊丽莎白被他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失神,几乎是毫无抗拒地被他搂到了怀里,茫然地看著他的脸俯下来,一寸一寸地靠近她的嘴唇……就在还有几公分,两个人的嘴就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十分轻微的声音。
这个声音就像是在她的耳边响起,下一刻,她就看见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断靠近的动作停了下来,呼出的气息都能闻得到了,却是在碰到她之前停了下来。
「你来干什麽?」收起戏谑的笑容,曲洛辰没什麽表情地开了口:「没看到我正在忙吗?」他怀里的伊丽莎白听到了一声叹息。
「不要吻她……」发出这声叹息的人这麽说:「辰……」伊丽莎白侧过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光。
说是一道光一点也不过分,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一道金色的光芒一样,在她眼前烁烁生辉。
金色的长发用银色的发带绑著放在胸前,完美的脸上有一双蓝眼睛,那种蓝色就像是大海的颜色,深邃却又清澈,她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眼睛里,会同时存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圣洁的,带著光芒的……「天使……」她忍不住喃喃地说了出来。
「你弄错了。
」曲洛辰也一样轻声地说:「这只是个普通的傻瓜而已,我们继续,不要理他就好。
」「辰……」伊丽莎白只觉得眼前一花,回过神才发现,原本离她很近的曲洛辰,不知什麽时候被那个金色头发的、像天使一样的男人搂到了怀里。
搂著,还吻了……那种激烈的程度,让她的脸飞快地烧红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天使结束了这个吻,却没有放手,把头紧紧地埋进了曲洛辰的颈项。
被吻得昏头转向的曲洛辰,好不容易摆脱了晕眩,看见伊丽莎白瞠目结舌的表情,脸上闪过了一丝红晕。
「你做什麽?」曲洛辰有些恼怒地推开他:「你不是躲著我的吗?现在又怎麽舍得出现了?」「不要!」天使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带著忧伤的表情:「我不要你吻她!」「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偏偏要吻!」曲洛辰眯起眼睛,一把拉过在状况外的伊丽莎白,作势又要吻下去。
天使有些慌张地要推开她。
「这和你有什麽关系,你喜欢躲著就继续躲著好了。
我已经受够了,你以为我有多少时间和你瞎耗啊?」「不行!她不可以碰你!」伊丽莎白就这样被拉来推去的。
「住手!」她终於站稳了脚,做出停止的手势:「你们这是在干什麽?」「你不要吻她,好吗?」天使一样的男人,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抑郁:「你知道我会有多难过……」「你为什麽会难过呢?」曲洛辰静静地看著他问。
「我爱你,辰。
看见你吻她,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完全被忽略的伊丽莎白,惊愕地看著眼前这两个出色的男人。
「你等一下。
」曲洛辰突然对他说,低头在伊丽莎白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伊丽莎白的表情,从惊讶转变成了震惊。
「不,我不相信。
」她反驳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伊丽莎白。
」曲洛辰朝她微笑著,不知怎麽就让她的心里一酸:「幸好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你回去吧!不论怎样,逃避始终不是解决的办法,这样过完一生,你真的可以忍受吗?」伊丽莎白侧过头,有一种哀伤慢慢地浮上她的脸颊。
「伊丽莎白……」「我知道了。
你说得对,我的确太懦弱了。
」她苦笑著说:「也好也好!就算是彻底死心,也总好过现在……」曲洛辰拿起了她的手,为她套上了一枚戒指。
她愕然地看著这眼熟的红宝石戒指:「这个不是……」「是礼物!」曲洛辰朝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伊丽莎白想说些什麽,可在接触到他身後那双眼睛的时候,闭上了嘴,「再见!」她舒了口气,转身往车子走去:「我现在居然有点相信了,骗人的王子和抢走王子的傻瓜!」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男人,为她拉开了车门,转身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
「好了,轮到你了。
」看著车子驶离,曲洛辰背对著他开口:「除了这个,你还想说什麽?」「辰……」曲洛辰的嘴角慢慢地向上勾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既然你总是那麽大声地在说爱我,那你躲什麽躲?老是偷偷瞧著我就那麽有趣?」「我是怕……」「你怕我生气?」曲洛辰转过头,扬了扬眉毛:「还是怕我说出你最害怕的答案?」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你真的没有在听我说话。
」曲洛辰拉过他的脸:「睁开眼睛!」他依言睁开,曲洛辰认真的表情映进了他的眼睛。
「我那时最後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曲洛辰缓慢又清楚地对他说:「如果我们还能相遇,我就会告诉你的!」「可是……我还是欺骗了你……」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而且我为了救你,还是唱了那首镇魂歌,那是为了将要重生的大地和天空吟唱的歌曲,我却唱出了你的名字。
那样的话,我并不知道会有什麽样的後果……」「你後悔了吗?」曲洛辰问他:「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就会看著我死去吗?」「不会。
」他坚定地回答:「哪怕你永远也不会爱上我,哪怕这天地间的生命不再有重生的机会……那根本就不能和你相比……」「那你在怕什麽呢?你做得很好啊!」曲洛辰一脸的不在意:「要是我随随便便就死掉了,你大概永远都会难过吧!我还是不要死比较好呢!」「可是……」「人类已经走上不同的道路了,未来如何,让他们自己决定吧!」曲洛辰抬头看著天空:「就像我遇上了天使一样,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在发生,说人类一定会毁灭,还是为时过早吧!」「辰……」他把曲洛辰搂到怀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爱我吗?」曲洛辰笑了笑:「你终於问了啊!」在等待答案的那段时间,他的心几乎没有跳过,所以,那几个眨眼的时间,在他的感觉里简直就是永恒的漫长。
「佩罗这名字是傻了点。
」曲洛辰说了,可是完全是不相干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喜欢这个名字,我以後就这麽叫你行吗?」他点了点头。
「那麽,我的佩罗……」曲洛辰轻声地说:「我爱你。
」蔚蓝的海岸边,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天使,紧紧地抱著一个人类。
海风吹了过来,带著温暖的湿气,就像他们之间绵延的情感……这个时候,曲洛辰的眼睛扫过了港口的巨轮,有些什麽东西闪过了他的脑海。
好像,忘了什麽东西?三秒钟後,曲洛辰就放弃去想了。
管他的!既然想不起来,就不是什麽重要的东西吧!这个时候,某个「被忘记了的东西」,正一片茫然地坐在冰岛的国际刑警总部……「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会拿著这些『国宝』,像个白痴一样在酒吧喝醉酒,也不知道这些见鬼的东西怎麽会在我手里的!」那个「不重要的东西」顶著熊猫眼,仰天长啸:「天啊!我好冤枉啊!六月飞霜!惨无人道!我要告你们栽赃陷害,虐待囚犯!罔顾人权,欺压善良百姓……到底是哪个该死的烂人这麽玩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全文完《枕头天使》全集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Tjlian免费制作~使用键盘左右键翻页,回车键回目录~楔子现在 十月嗨!玻璃门被推开,探进来一个大大的笑脸。
回应她的,是大大的一个喷嚏。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叫阿秋,用不著这么大声地自我介绍了。
对不起。
门内的人在缓过气来以后开口道歉:我又感冒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她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知道你从初秋开始到春天以前都会处于昏昏沉沈神智不清的状态。
再没有见过第二个这种对感冒病毒毫无抗体的同类。
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小心被传染到。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无所谓。
她倒是大刺刺地走进柜台里面,坐到他对面:就你一个人?小曹又跷头了?她说去买女士必需品了。
他笑笑,把手边的清单归置整齐。
又买?照这种频率,她早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她大大地嗤了一声。
何曼,你总算是个女人,别这么口没遮拦的。
他瞪了一眼:被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去!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我一向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不好啊?何曼把脚放到桌上,摆出我是流氓的架势。
你真的很空。
他拿起清单,往里间的仓库走去:我还要清点,找别人玩去。
历秋。
她急忙追上去:我刚刚看见小曹在十八楼摸鱼,我去把她揪下来帮忙吧!不用了。
历秋打开灯,从第一个架子上开始清点:你回去吧!不小心被你们经理撞见就糟了。
他哪会来这里?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我是在说你的那些‘好同事’,她们也太过分了吧!每天都这样,上班呢就混吃等死,让你一个人干全部的工作,薪水又不见她们分你一份。
你这样恨吃亏!!何曼直跳脚:你像个不要钱的菲佣你知不知道?知道了!知道了!被她这么一吵,头都有点隐隐作痛了:反正没多少事,我一个人做也无所谓。
唉──!何曼突然叹了口气,找了个纸箱一屁股坐了下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是吗?他处惊不变,客气地问那个自首犯:告解不是应该去教堂的吗?要不是这么多年以来你被我指使成了习惯,你也不会有这种任人摆布的奴性。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摆出懊悔的模样:所以,阿秋,我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历秋终于停了下来,把目光移回到纸箱上那位姑娘坚定又温柔的脸上。
我有听到‘负责’这个字眼吗?是的,阿秋。
我最近一直在反省,自从六年前我们第一次邂逅,你对我一见钟情,我们两情相悦,时时刻刻都为对方尽心尽力。
你对我更是呵护倍至,不但为我买饭写报告,连考试时也冒著生命危险帮我作弊。
可是,我一直不知道珍惜你对我的绵绵爱意。
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终于了解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从这一刻开始,我要对你负起责任,让我们一起燃烧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九十六号,九十七号。
历秋自言自语:九十七号昨天超期……历、秋。
某个温柔的姑娘抓狂了:你有在听吗?有啊!他低头勾掉九十七一栏,在旁边写上注释。
我在对你表白爱意,你专心一点好不好!OK!他满意地看著清单。
我很专心在听。
我对你的爱……嘴角抽搐了几下:你和我……该死!唱不下去了!不行。
历秋抬起头,镜片下的眼睛笑著瞄了过来:不论你怎样深爱著我,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去搞砸今晚的相亲宴。
原来……眼睛转过三圈,温柔的姑娘变得有点危险。
历秋,你怎么会知道的?早上大姐打过电话给我,说你今晚要去会见青年才俊。
严重警告我不许被威逼利诱,否则的话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坏人,她怎么可以这样!危险开始变得惊慌:我最心爱的阿秋,你不会被强权所迫失去自我的意识,弃我于不顾吧!我对你可是……会。
历秋平静地打断她:我会。
啊!叛徒!她凄凉地尖叫: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的感情,把我独自推进火坑呢?我当年之所以帮你跑腿干杂事,作弊写报告,是因为我大姐看上了你小叔。
你跟她说如果让我当你的佣人就帮她钓到你小叔。
这是当年的原话,他可记得一清二楚:除了我以外,历夏和历冬她们也帮你做了不少苦工。
如果你只爱我不爱她们就太说不过去了。
历秋,你别这么无情嘛!死小孩,居然这么爱记仇。
你看,我们这么有缘份,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分开,这么近的距离,我偷偷地爱上了你也很有可能啊!严格地说,你的公司在三十七层,我在底楼商场的失物招领部工作。
如果不是你天天跑下来睡午觉,想要碰巧见一面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喂!你够了吧!我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何大小姐终于露出了她狰狞的真面目,一只脚踏到了架子上,双手环胸,目露凶光:既然你早就被我用惯了,也不差这一两次,就这么说定了!不行。
历秋还是慢条斯理地拒绝:我答应了大姐,何况我根本就不想淌这趟混水。
为什么?帮个忙啦!口气有点软化了:乖!听话嘛!你小叔已经是我姐夫了,而且你也没有第二个小叔介绍给我的姐姐,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软硬不吃?这死小孩真难搞!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
最后一招,耍无赖。
也好啊!历秋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大姐正好让我看住你,她会亲自把你领回去的。
呃!历秋,算你狠!失策啊失策,怎么会忘了历家的女人个个都很可怕,历秋虽然是男人,可毕竟是她们的亲兄弟。
一直以来一直当他好欺负,难保不是最难缠的那一个。
不玩了!我恨你,历秋!我诅咒你出门就被车子撞死!何大小姐低著头,带著哭音以雷霆万钧之势夺门而出。
乘还有半个小时,就算用抢的也要抓到个男人出来。
阿秋,何小姐怎么了?刚进门的小曹吃惊地问:我看见她在大堂里拖著一个男人,还笑得很奇怪呢!何小姐虽然是这栋大楼里最出名的美女,但给人的感觉老是怪怪的……你别在意。
历秋一边清点盒子里的杂物,一边笑著回答:快到年底的时候,他们家就会有人犯这种病,等过了年开春以后就会好了。
小曹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何小姐有花痴啊!可那不是在春天发病比较多的吗?不是,你别乱说。
历秋心情很好地打了两个喷嚏:只是某种过敏。
花痴?这招有新意又够独到,不知何曼想不想得到呢?已经二十四岁了吗?还真是有点可怜!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本书由Tjlian免费制作~使用键盘左右键翻页,回车键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