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诸人都感到有点不公平了,但谁也不敢开口。
场中顿告紧张,大家都眼睁睁地望着场中。
武凯柔声朝冰山阴怪道:请您划一下。
冰山阴怪泪流满面,伤心不已,闻言恭喏道:是!走进场中,食指独伸,嗤地一声插入石地冰岩之上,运起功在厚厚的冰岩上画出了方圆三尺的圆圈。
他横跨三步,照样画了一人同样大小的圆圈。
武凯当先跨进一圆圈中,冰山阴鬼跨进另一个圈中。
场中奇静。
大家都紧张得连呼吸都摒住了。
静得可以清晰的听到一根绣花针跌落在地上的声音。
倏然——武凯冷冷开口道:发掌吧!冰山阴鬼冷笑一声,趁武凯开口说话、真气一懈时,双掌暴出。
一股如飓寒气狂拥撞到。
武凯心中一懔,双掌陡翻,一股红雾,呼啸迎去——蓬!一声巨震,气旋激荡而呼啸地向四周激去。
站在场外的人,已经围在四周,被气旋一激,衣衫哗哗的作响。
武凯只觉心头一闷,身形幌了幌,几乎一步退出圈外,但他还是强沉住气,硬将脚步拿稳。
冰山阴鬼肩头微微幌动了一下。
在第二个回合中,冰山阴鬼显然占了极大的优势。
武凯吃了一个暗亏,但是又说不出口来,冷哼一声,血绕体,呼呼疾转,方欲开口发话,陡觉寒风袭体,耳中传来冰山阴鬼的冷喝之声:第二掌!慌忙中,双掌暴推,血如涛,狂拥迎出。
轰!又是一声石破天惊的狂震。
狂风撕破了空气,向四外暴拥激去。
四周站立的人,身不由已被掌风余劲逼得连连倒退。
冰山阴怪屹立当地,他脸上泪痕未干,介是却双眉紧蹙,似乎不耻他弟弟这种卑下的行为。
武凯全身红光似血,蒸蒸四冒,双掌一接之下,心头狂震,脚跟轻轻后移半寸,咬紧牙跟,挺住身形,不致后退。
冰山阴鬼这一掌虽然偷巧,但是却没讨到多大的便宜,额上青筋暴起,汗珠微微渗出,头晕目眩,后退小半步,堪堪踏在圈边上。
这时,人丛中响起了一阵私议声。
他们的来意虽然都是看中了武凯的‘剑’与‘萧’,但是他们和武凯本身并没有仇恨,见此情形,大家都对冰山阴鬼发出不满的嗤声。
更有一部份人,见武凯如此年少英俊,就这等功力,竟能平日武林中人视为高高在上的雪山二奇相颉颃,不禁生出一份钦佩心。
突然,武凯喝道:发掌呵!他这时,血已运至十二成功力,身上冒出的红雾,几乎凝成了一片红云,把他整个身子托住,直有欲腾出飞去之概。
冰山阴鬼闻言一惊,立即功凝双掌,以十成十的功力孤注一掷,掌心暴然一登,呀地一股奇劲掌力,挟着强劲破空之声,当胸罩来。
武凯露齿微微一笑,双掌一翻,两道红气,隐挟风雷杀伐之声,向那股奇寒之气疾迎上去。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他好像一尊‘红神’呵!立即一阵骚动自人丛中,红神之声,起落不绝。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破石飞出的狂震过外,劲风狂乱地向四周激去,逼得四周人群纷纷后退。
同时,狂震声中,冰山阴鬼一声问哼,身形陡然被震离地,横飞七尺吧嗒一声仰天摔在地上,张口喷出一口血箭,当场晕了过去。
人群一阵欢呼:到底行,到底是红神!大家都忘了他是来劫剑、劫萧的,纵使有记得的人,一时间也绝不敢发难,因为他们已亲眼看见他的武功了,谁还敢乱动?人声鼎沸,红神之声不绝中,冰山阴怪飞身掠至其弟身边,掏出一颗白色丸药塞进他的口中后,点住了几处穴道,方转过身,朝面色苍白,但精神抖擞的武凯道:主人,老奴是否应该救他?他知道,在江湖上武林中,任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在与对言拼掌时,一定是纯洁的,一定不会用其他的手段取胜。
而自己的弟弟,竟二用计,攻人之不备,这简直是卑鄙已极的行为,若自己是武凯也一定不肯饶过他。
武凯望了望冰山阴怪那满怀希望的眼光,柔声道:救他吧!他又低声道:峨!这么多人是来干什么的呀!若没事,都请他们出去!声音虽低,却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家都无声地退了出来。
刹那间,洞中只剩下他们主仆三人。
武凯突然对冰山阴怪道:如果您老人家嫌弃的话,在下颇愿以友相交,不知阁下意思如何?冰山阴怪惶然跪下,呐呐道:如果主人不肯收留,老奴只好一死明志。
事实上,他不只因为受了誓言之约束而如此。
他,受了良心上的谴责,因为他曾以灵药的名义,将毒药给武凯服下!他,惊服于武凯的武功之下!最主要的,他觉得武凯有一股慑人之气,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雍容的气质,让任何人见了,都觉得自己应当为他做事!还有,他那宽宏的气量,亦令人软佩。
武凯见他一定要如此,只好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你们兄弟叫什么名字?冰山阴怪恭声答道:老奴吴衡,弟弟吴平!武凯见他为人不是奸狡之徒,不禁暗暗罕纳道:这人怎么会弑师叛上?看来定是他那奸诈无比的弟弟出的鬼主意!来日‘冰魂洞人’出来后,我倒要想办法替他开脱开脱!见他还跪在地上,遂道:你起来吧,快把吴平的伤医好!我要先走一步。
冰山阴怪吴衡恭问道:主人此去何方?是否要老奴随持左右?武凯道:一待吴平伤势复原,你兄弟两人立即到甘省找我!我此去马鬃山,一位至友正在垂危中等我去救他!好了我去了!’吴衡急声道:主人……武凯微笑道:你有什么话说?吴衡大吃一惊,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武凯心中有数,柔声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曾经服了你的毒药?吴衡大吃一惊,面孔涨成通红,呐呐道:主……主人怎……怎么……知道的?武凯轻笑一声道:无妨,我不惧百毒!再会了!话声才落,人已化成一道红影,疾射出洞而去!武凯全力施展身形,如一道红烟,暴射穿行于万山丛中,不久即越过了牟尼茫起山,巴颜喀喇山,而抵青海境内。
青海,遍地异峰,山势均甚雄伟险峻,尤多湖泊,湍流。
武凯此时之功力回非昔比,而且又心悬席玲之安危,故亦不顾真力之消损,运足全功力疾行不止。
时入黄昏,他已绕过哈拉湖,抵达哈尔腾果河畔。
方抵河畔,正欲施展登萍渡水之绝顶轻功,驰渡宽达近百丈疾流汹涌的河面时,河畔芦草突然咿呀一声,划出一只船来。
摇船的是一位年近古稀,头戴斗笠的老船家。
他朝武凯极和蔼地一笑,道:客人,渡河呀!武凯望了望那汹涌疾流的河水,自忖并无十分把握可以渡过。
而且现在实在颇为疲惫,不如坐船过去,可以乘此休息休息。
他望了望那年迈的船家,问道:老丈可以渡在下过河?他怕这摇船的年岁太大,无力渡河。
老船家伸了懒腰,抖擞了一下精神,堆上满面笑容道:当然可以,这生意已做了三十年啦!顺手一摇船橹,小船竟然疾快地贴水滑了过来。
武凯见他手法熟练,心中颇感满意,一步踏到船上,道:老丈,在下有急事在身,摇快点,待会儿多赏银子。
老船家连声喏道:是,是,全靠客人赏口饭吃。
接着又柔声道:客人舱里坐,船走快了难免有水溅上来呢!武凯嗯了一声,心中对这老船家不禁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暗忖道:等下了船靠岸了,我还是多赏他些好,年纪这么大了,还为生活在劳碌,真可怜呵!老船家一摇船橹,小船立即转过头横着在那汹涌疾流的波涛上,疾驰江心,同时叹道:这时在客人真少呵!唉!风浪又大,这口饭真难吃。
武凯顺口应道:是呵!老丈就住在这附近吗?公子呢?老船家才叹一口气:远呢!穷人家,沿河做生意,饿不死就算了,哪里还有什么公子,唉!人老了,不中用了。
老人操舟果然高明,此刻船已过河心。
将抵对岸。
船家又道:客人,舱里有茶,麻烦您自己动手吧!那是朋友从祁门带来的呢!味道还不错,尝一点吧!武凯早已感到口渴,闻言连忙倒了一杯茶,几口就喝干了。
茶水作褐红色,股股芳香,沁人脾胃,确是好茶。
武凯一口气喝了三杯,连声赞道:好茶,好茶,老丈,待会儿多赏你银子。
船已将近岸。
老人哈哈大笑道:哎哟!客人别客气啦!我们摇船不要银子的。
武凯一愕,心中一转,暗道:是啦!他们这儿的风俗习惯可能跟别的地方不同,不要银子不知道要什么。
小船离岸尚有近二十丈,在如涛波浪中逐流而下,竟不再往岸边靠近。
他这一放声长笑,老船家不禁愕道:客人,笑什么?武凯一收笑声道:老丈您叫什么?老人突然敞声狂笑,声震四野,双目一瞪,精光暴射,沉声道:老夫‘海底老者’,娃娃,谅你也有个耳闻吧!武凯出道江湖日子甚浅,的确未曾听过海底老者这个名字,闻言避不作答,问道:老丈对在下有何需求?没有什么。
既没有什么为何不速渡在下过河?老夫有言奉告。
什么事?老夫意欲借你这条小命来用用。
武凯面色一变,道:在下与尊驾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何以竟出此言?老人笑道:人本无仇仇自来,老夫奉令行事,娃娃怨不得老夫心黑手辣。
武凯沉声道:你待如何?海底老者又是一阵怪笑,道:你已喝下三杯‘取命夺魂散’,不出一个时辰,七窃流血而亡,哈哈哈……娃娃,下世为人时当步步为营,免得少年夭折,我可惜啊!武凯知道自己可避百毒,遂不动声色道:尊驾为何受命于人?受何人所命?海底老者见他面无惊色,不禁亦暗中为之心折,大声道:老夫‘天雷帮’青海分堂堂主,直接受命于帮主。
武凯接着又问道:尊驾是否受命将在下毒死?海底老者道:好吧,老夫可怜你一表人才,死得可惜,就告诉你吧,锡你死不瞑目,老夫所受之命是可毙则毙之,不可毙,则约之于六月二十,巫山神女峰绝命崖上。
老丈是存心将在下杀死了。
正是。
巫山神女峰绝命崖将有何人赴约?老夫不知。
武凯突然长身起立,狂笑道:在下有急事待办,请转告贵帮帮主,欧武凯届时必至绝命崖赴约,哈哈哈……狂笑声中,血陡运,腾身而起……海底老者大吃一惊,叱道:那里走?反手一掉手中铁桨,挟悠悠风声拦腰劈到……武凯心念席玲,不愿与他多缠,一提体中真气,身形陡一升五尺,神手掏出一专块碎银,抖手打出,喝道:打!一道白光,直袭海底老者面门……海底老者微一偏头,左手两指一伸,恰,将那块碎银挟入手中。
武凯已拧腰疾窜,向数丈外水面上点去,口中哈哈笑道:银子几两作为船资,不用找了。
海底老者成名江湖多年,手中一只铁桨不知会过多不奇人高士,一怒之下,狂喝一声:还你!左手猛力一摔,碎银陡射武凯背后,手中铁桨一顺,耸身赴起,直向武凯追去……武凯脚尖一点水面,腾身再战,陡闻海底老者大喝一声,一缕劲风已向背心穴袭到。
他微一持身,左手向后一捞,碎银在手,暗运算真力,顺势打出,道:别客气!碎银出手,奇劲绝伦……他的身子,却借势疾掠,射出十余丈,已将上岸。
海底老者见碎银来势劲疾,不禁身子一顿,脚尖已点水面,闪过来势,再腾身疾追时,只见一道红影向对岸山中疾射而去。
空中,摇曳着哈哈长笑声。
海底老者不禁摇了摇头,长叹道:唉!英雄豪杰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惜他服了老夫的‘取命夺魂散’,少年夭折,可惜啊可惜!他在岸边楞一阵后,不禁摇了摇头,连连长叹道:可惜啊,可惜!不知帮主跟他有何仇恨?海底老者成名已有三十年之久,素以心黑手辣著称,生平甚少落败,杀人从不眨眼,不知怎么搞的,今天心里总是感到不舒服。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歉疚,所以怔立在河边,连连长叹。
望着逐渐沉下山头的江日,他不禁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日暮西山,倦鸟归林,唉!老夫老矣!唉,今天是老夫生平第一次感到对良心不起,可悲,可悲!突然,一个冷冰冰而苍劲的辽东口音响在他的身边道:什么可悲?海底老者闻言一惊,倒曳着铁浆,刷的一声,暴退八尺,转头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道:这魔头竟也来边荒之地了,看样子八成是隐居辽东多年的残心客木森老头儿!离他十尺,站着一个孤魂般的瘦长老人,满脸皱纹面色通红,一头银色白发,直垂腰际,身穿黄色布衣,肩上披着一个大红酒葫芦,双目寒光暴射,一瞬也瞬地盯着他。
海底老者心头发慌,干咳了一声,强镇心神,道:木老前辈不在辽东纳福,却到这寒荒北地,不知有何贵干吗?辽东残心客木森一手轻拂髯,面上毫无表情,冷声道:什么可悲?海底老者摇了摇头,神色沮丧地说道:晚辈毒死了一个人。
辽东残心客突然一阵狂笑,声如夜枭凄啼,震得海底老者耳中生疼。
笑声一歇,旋即恢复了那无表情的面色,冷声道:老夫不知挖过多少人的心,剖过多少人的腹,杀一个人有什么了不起?海底老者摇头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杀的这个年轻人……辽东残心客面露不屑之容,抢着说:年轻人又怎样?毒死的人呢?海底老者伸手一指横亘面前的布尔布达山,道:走了!此语一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要是这少年毒发毙命,那剑与萧岂不失落荒山中?而且此发事已在江湖中传扬了开去,若是另给其他的人夺去,或有其他变故,自己怎生向上级交待?也就在这的同时,辽东残心客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他?遂开口说道:那少年什么模样?海底老者既已动念,遂答道:少年神俊,穿着……言及此,倏然住口,暗想道:糟!这木森老儿脾气一向以怪异著称,若顺着他,什么事都好办,若是不依他,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给你来个开膛剖腹,挖心下酒,不告诉他吧,此命不保,告诉他吧,恐怕东西都要落空……辽东残心客见他低头呻吟,不禁怒道:穿着什么?海底老者沉吟道:没什么……辽东残心客一见如此情形,心中早已雪亮,道:是穿着‘天衣’?是不是佩着‘夺命血剑’?是不是插着‘玉寒萧’?海底老者一怔,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好连声道:是是是!‘辽东残心客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色已入黑,喃喃道:不远不远,一下子还可以追上!语声未毕,陡然屈指一弹。
海底老者想不到他会暗算自己,待避让,已来不及,只觉全身一凉,机伶伶地打一个冷战,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辽东残心客嘿嘿一笑,道:你已被我用独门点穴手法点中了重要穴道,现在跟我走找到那小子后我会替你解开。
海底老者闻言大惊,惶然道:老前辈……辽东残心客嘿嘿一笑,道:走呵!身形已在五丈外。
突然——一个寒冰也似的声音出自河畔慢点走!辽东残心客闻言一怔,脚步陡收,嘿嘿笑道:那个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找老夫的碴?话声未落,一个面色惨白,满头银发,身穿白衣的高大老人,挟着一团冷气,陡然出现场中,冷冷道:木森,多年不见,想不到竟敢以着我吴衡冷言冷语了。
此语一出,海底老者全身立即冰冷,暗道:完了,完了,又来了一个大魔头。
要知道,冰山阴怪吴衡在江湖上名头虽没有其弟冰山阴鬼吴平来得响亮,但上了年纪的人,谁都知道吴衡的武功较之其弟恐怕要高出一倍。
辽东残心客一见是他,不禁干笑一声,道:吴老儿,不待雪山,来这儿干嘛?吴衡冷冷道:总没有跑得远吧?话声一落,陡然转头,双目寒光似冰,紧盯住海底老者沉声道:解药拿出来!海底老者一怔,不解道:什么解药?吴衡冷冷道:取命夺魂散的解药!海底老者知道不给是不行的了,遂摸出了一包解药,递给吴衡。
吴衡接过解药,冷冷问道:欧公子走了多久了?辽东残心客插嘴道:吴老儿,你跟那姓欧的小子又扯上什么关系了?吴衡不耐道:木老儿,你稍安勿燥,待我问完,你再开口行不行?说完,不待辽东残心客回答,又问海底老者道:欧公子走多久了?声音冰凉平板,令人有在严寒的冬天掉了块冰在脖子上的感觉。
海底老者屈指一算,惊道:快两个时辰了。
吴衡又追问道:你那药力多久发作?辽东残心客被他刚刚那一抢白,不禁气往上冒,冷冷截道:吴衡,人家怕你,我木森可不含糊你那一点艺业。
你说话最好有分寸点儿。
冰山阴怪不理,追问:海底老者道:你那药力多久才了作?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嗯!吴衡一楞,心中亦惊亦喜,惊的是自己的主人,恐怕已经亡命荒山中了,喜的是,自己的主人既死,不是就还我自由身子吗?他微一忖,陡然厉声朝海底老者问道:你要死要活?海底老者幽幽一叹。
他这时心底真是难受极了,自己生平纵横江湖半辈子,几时受过人家这般摆布过,自己的生命到底要紧,低声道:缕蚁尚且贪生……吴衡断然道:好!翻掌一扇,一股冷风拂来,海底老者当堂一寒,耳听吴衡冷笑道:你已中老夫寒毒,一时之间不致发作,到时候老夫自会给你解药,但你必须听我的。
好,走!木森横身一拦,怒气满面的道:吴老儿,我木森倒要领教领教你雪山绝学,看看你凭什么狂成这付德性。
吴衡冷声道:木森,少跟我来这套,咱们快追欧公子要紧。
一声喝走,三条人影起处,直朝布尔汗布达山中疾射而去。
按下他们三人不表,再说武凯一路疾驰,翻山越岭,渡河掠崖,于第二日下午,赶到马鬃山下时,已是疲累不堪,举步乏力了。
但是,他心中,却于这时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不只一次的祈祷着上苍:天侧别让她有什么意外吧!。
终于,穿过了大道,越过了树林,那块阻住洞口的大石已经在望。
他突然停下脚步,喃喃道:天啊!别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吧!一阵空前未有的紧张气氛,重重的压在他心上。
他伸手摸了摸囊中那颗万年寒冰草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向那大石走去。
他每进一步,他的心就重一倍,而步子也越来越慢。
突然——他怔住了。
那块大石已经被人挪动过,露出一尺宽的空隙来。
武凯大叫一声:席玲!人已一阵风也似的穿入洞中。
洞中——那有席玲的影子。
他来晚了。
天啊!武凯大叫一声,双手掩面,慢慢地伏下了身子。
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洒在地上。
一切都完了。
自此以后,迷魂快活粉的药力,将永驻席玲骨髓及心脉中,永远除不去了。
武凯翻身在地上,渐渐地哭出声来。
他心中充满了激愤。
又是一个,又是一个他所爱的人受到了悲惨的命运。
终于——武凯放声大哭了起来,身子也开始颤动……他心中的愤恨越来越重。
哭声中隐隐传出模糊的语声:杀,杀,杀,杀……除了失望,就是悲愤。
除了愤,就是恨。
除了杀,还是杀,杀!杀!他心中迷漫着一片杀气。
最后,因为支不住体力上的疲累及心灵上的打击,他含泪进入梦乡。
醒来,除了草虫卿卿声外,四周一片静寂。
他的理智也较为清醒了些。
坐在地上,思如潮涌……爹的生死未卜,娘的下落不明,而自己却染上了满手血腥与偿不完的情债!席玲,身中淫毒,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上次,在林中见一个昆仑派姓陈的曾经辱及自己的爹,难道昆仑派中人对自己父亲的事情知道的很详细吗?而自己亲耳听见他骂父亲,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不,我一定要找他们问问他们为什么骂爹爹,若是他们说得出理由,从这理由中,一定可以找出一些关于爹爹这次失踪的事。
若是他们说不出,哼!哼!别怪我欧武凯心狠手辣。
想到这儿,倏然立起,缓步走出洞外。
正是午夜,明月当空,素辉遍布,好一个美丽的夜。
武凯抬头一声长啸,划破了寂静的夏夜。
紧接着,双足一顿,红影闪处,幌如一支疾箭,射入银白色的月光之中。
两天后——昆仑山下,来一个身穿如雾黑色长衫,腰悬奇形长剑,面貌神俊,眼若朗星,剑眉似漆,面颊红的少年公子。
最触目的,要算他身上所悬的及帽上的三颗宝珠,及左手无名指上那个血色的指环了。
他走到昆仑山下,望了望那绵延千里,高耸入云的山峰,面上倏然显出一片杀气,剑眉微挑,哺哺道:好雄伟的山势,真不愧为九大正派之一的武术发源地。
边说边沿着上山的石阶,拾级而上。
上山不久,一元观下院已在望。
抬头望去,只见屋宇辚比,金壁辉煌,观门大匾上书一元观大金字,看起来,确是气势雄伟,大有唯我独尊,不可一世之慨。
武凯双手背交,站在上山大道当中,仰首而望,不禁嘴角微撇,露出不屑之容,冷冷道:好一座一元观,嘿嘿!想起昆仑三子中的一玄子及那被称作陈大侠的人,他不禁连连冷笑,抬起脚来,又慢慢向观门踱去。
这一元观下院,是昆仑派中最有基层的一院,平日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来往穿流不息,但是今天却显得有点怪道。
观前,空荡荡的不见人影观门大开,隐隐传出叮叮声音。
武凯微一忖量,知道人家已有了准备,遂放开脚步,大步向观中间去。
果然——距观门尚有十丈之遥,一元楼中鱼贯走出十个中年人,排成两列,分立门前。
武凯闪目望去,只见这十个中年人,个个精神充沛,双目神光炯炯,太阳穴微微鼓起,竟都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武凯不禁戒心顿起,暗道:昆仑派果然名一虚传,今天倒要小心点才是。
念头尚未转完,一声洪亮无量寿佛,观中走出一个中年微胖,手持拂尘的中年道士来。
武凯双目何等凌厉,就这一眼,已看出了这道士手中的拂法份量不轻。
那中年人脚下如飞,微挪几步,已至凯身前五尺处,停住脚步,单掌问讯道:小施主风尘仆仆,远送至此,可惜不巧,‘一元观’今日因有要事,未能纳客,施主请过几天再来吧!开口虽然缓慢,但是字字有力,声音洪亮震耳。
武凯冷笑一声,双目半阖道:在下找的不是你,请贵派掌门来答话。
中年道人突然拱手道:敝派掌门人并非任何人皆能谒见,有事过几天再来。
他借这一躬之势,内力陡发,一股潜劲如涛涌向武凯。
武凯嘴里冷笑,运五成真力,发动血,身上顿然冒出一股极淡的红雾,罩住全身,岸立不动道:小道士,你别暗中弄鬼,还差得远呢!话尚未说完,蓬然一声轻响,那道人觉掌力推出去,突然触到一座既刚且热的气啸上,震退三尺,不禁脸上一红,跨进一步,拂尘微抖,几缕尖风猛刺武凯胸前气门,期叮’两大穴,口中道:小施主难道想恃强闯山不成?武凯见他竟以真力贯注尘尾之上来点自己重穴,不禁微怒道:小道士,你想恃强拦我上山成?’右手屈指微弹——只听得一声极为微弱的脆响,拂尘上的尘尾陡然倒卷折断,四散落了一地。
中年道士知道今天来人太强,绝非自己可以阴得住的,但职责脸面攸关,遂强捺怒火道:贫道劝小施主速速下山,兔得锻羽而返,反倒不美。
武凯双目陡睁,寒芒迸射中,哈哈大笑道:这山难道是你买下来的?少爷今天恃强问他一闯。
言毕,双肩微幌,但还立在原地不动。
那道人见他双肩一幌,以为他要恃强冲过去,慌不迭身形一闪,尘柄微举……武凯笑道:还没动呢!骄指疾点曲池穴……中年道人不禁一愕,脸上一红。
就在这一刹那,只觉肘弯曲池穴一麻,顿时翻身栽倒。
门前十个道人立即拂法一扬,疾扑过来。
突然——武凯身后一声洪喝:鼠辈敢尔!劲风盎然,一位面若童颜,手持拂尘的白发全真陡然自山道上凌空扑到……武凯只觉耳中嗡然一响,知道来人功力颇高,忙一错步,闪开来势。
来人正是昆仑三子中的一尘子,他乘武凯闪开一避之隙,伸手拍开了那中年人的穴道,同时低声道:听我命令,坐阵招呼!中年人道士恭喏一声,右手微抬,其他十个人道人同时后退,三二为组,分成四队,持尘肃立。
那中年道士。
亦已换过一柄拂尘,肃立尘了当中。
一尘子单掌问讯,朝武凯道:小施主想必是近日崛起边荒的‘红神’欧小施主了。
言下之意,颇含轻视之意味。
武凯那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随即嘴角轻撇,眼皮一阖,冷冷道:红神正是区区在下,请恕在下眼拙,敢问道长法号?这也就是说,你是什么人物,我连知道都不知道,你竟敢轻视于我?试想想,一尘子为昆仑派中的有数人物。
人家既上昆仑竟又说出这等话来,怎不令他生气?而且,何况还有一玄子惨死在前呢!当下面色一沉,双目神光炯射,盯住武凯道:小施主说话似乎该拿捏点分寸才是。
武凯哈哈大笑道:道长既瞧不起这号边荒物,难道连道长法号也不屑见告吗?一尘子强忍暴怒,沉声答道:贫道一尘子,小施主杀人于前,闯山在后,难道欲和敝派过意不去?武凯更是大笑不止,狂态毕露道:我不杀人,人便杀我,‘红神’自出道以来,要是提到道士,只杀过一个恃强欺人,又老又粳的牛鼻子,这与在下有什么关系?至于闯山,哈哈,名山胜水,人人得游之,何以尊驾竟纠众拦路,意欲逞凶,在下又有何罪过?他这一番歪理,一经大声说出,竟还是头头是道,听得一尘子直皱眉,心中暗忖道:此人不除,终为武林大害。
心里想着,口里可也沉声道:小施主怎么信口骂人?武凯故作惊异道:在下何曾骂人?一尘子在昆仑众人中,脾气堪称火爆,闻言暴怒,喝道:巧言令色,鲜矣仁!武凯双手一摊,大笑道:尊驾妄自加罪于有,仁矣!仁矣!哈哈哈哈……一尘子暴怒出手,拂尘一圈,隐挟丝丝风声,陡然向武凯太阳穴扫到,同时口中喝道:杀人偿命。
武凯面色陡变,闪身避开,血已然渐渐发动,操着冷逾寒冰的声音冷冷道:我不杀人人必杀我,道长率先出手,难道不怕血溅当场吗?一尘子右手再起,疾如旋风般一招出轴青云,左足柱地,右脚轻提,尘化莲蓬,当胸罩到。
同时,怒声喝道:小子狂妄!武凯展开醉酒仙步法,一歪一溜,由丝丝劲风中穿身而出,冷冷道:道长年岁较长,在下谨让三招!试问一尘子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下暴喝一声:小子亮兵刃!铁拂尘斜扬,尘尾呼地一声挺起,直撞武凯鼻梁。
待尘尾距面门还有一尺时,真力陡加,刷地由直上青天改为画龙点睛,尘尾陡中分为二,分点双睛。
同时,左掌暴翻,一股狂飙掌风,由武凯身右斜劈而下,左膝微调曲,右腿猛提,迳踢小腹。
武凯嘿嘿一笑,陡地拔高三丈,全身顿然变成血红,冷喝道:三抬已过,在下要放肆了!言毕,微一挺胸收腹,身了立即拉平,双臂微伸,挟着七成血真力,暴射扑上……一尘子辣招落空,心中在惊,忙幌身疾退,长吸一口真气,真力陡然运至九成,脚尖一着地面,复暴射而进。
谁知武凯任、督两脉已通,虽未戳破生死玄关,但功力已非等闲,身形如鹰,追击扑下……一尘子随觉热风压体,刚猛无匹,不禁冷哼一声,身形半蹲,马步稳札,铁拂尘挟着九成真力,疾划而出。
拍!一声脆响后,人影猝分。
一尘子闷哼一声,面色铁青,倒曳拂尘,连退六步方拿椿站稳身形,脚下所经之地,脚步深陷,入土三分。
他一站稳,立即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武凯混身红雾桓蕴,冷笑连连,岸立当地!他方才以上击下,双方真力一触之下,竟然心头大震,不觉大吃一惊,暗道:这牛鼻子怎的竟比他那死师弟功力高出这许多?一尘子双目如火,一口气缓过来,铁拂尘缓缓举起,斜指北斗,左脚渐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十一个道人拂尘轻幌,登时分立四方,渐渐逼过来,终于围住一尘子,形成了一隐含无穷变化的阵势。
铁尘阵一定,一尘子怒声道:小子若有种的话,不妨入阵试一试!武凯冷笑道:在下既敢上昆仑,自然什么阵势都敢闯,只是在下有一事相询,若阵势破去,尊驾是否可以告知?一尘子冷笑一声道:嘿,想不到‘红神’亦有求人的事,废话少说,请入阵吧!只怕你进入阵后,魂飞魄散,碎尸万段,那还有这许多闲话说!武凯闻声,冷冷一哼,再不答应,一双朗如天星的俊目,却牢牢地盯住阵中!稍顷,他心中已有计较,血渐渐发动,浑身罩入一片红色云雾之中。
陡然,武凯身形一幌,踏洪门,走中宫,直向阵中射进……一尘子见他果然闯阵,心中大喜,一声令下,洪门陡开。
容得武凯进入阵中后,四组道人,立即展开步法,抢攻而进。
武凯一步跨进阵中,只觉人影乱问,五柄铁拂尘同时挟着丝丝风声,分前后左右上递到。
他冷冷一笑,脚踏醉酒仙步法,闪身穿出。
谁知,他身形方动,立即又是五柄铁拂尘同时递到。
这无异就是集十二人之功力,围攻他一人。
他心中暗暗吃亏,血陡然提至九成,血迷离掌展开,前攻后拒,左拍右打,上闪侧避,刹那间只闻风声呼呼,红光闪眼,竟被震入一片风之中。
约盏茶时时间后,武凯已知自己所料不差,此阵乃由两仪八卦阵蜕化而来,威力颇为强大,但亦见其缺点。
原来,这阵势共由十二人组成,前后左右。
为十人围攻,而上方则由主持阵势的两个人控制。
故著主持阵势的功力越深,则被围的人越易陷于危境。
但,上方亦是此阵的一大缺点。
因为四面十人,脚踏的阴阳正反八卦步,每一出招都是五人齐出,只要这些人功力不太差,或被围者功力不太高,阵势都不易突破。
唯有上方,既无步法,亦不是取巧,只是借着四面牵制之力,封住他的头顶,而头顶上亦支配着整个阵势。
上方攻势一动,敌人不是上迎;就是旁闪,不论他采取那一步骤,立于四方以可乘之机,立即有五柄铁拂尘分五方攻到,可是你若一顾上边,五方铁拂尘立即撤去,另外五柄马上跟踪袭到,而主持阵势的人,亦乘势由头顶攻击之。
阵势复可反复颠倒,十人中,每人都有一定之步法,轮流由五方(左右前后上)攻击之,以是,除了主阵之阴阳两人外,其他的人无异是每攻一招,即换一位,故想盯住一人,势属不可能。
因此,唯一破阵之方,只有由上方着想了。
武凯一面想,一面迎敌,不觉吃力非常,况且由此一来,控制上方的人,功力使纵比被困者差一倍,这时也因被困者四面受敌的缘故,最少扯平,甚至于超过。
不久,他已是微微嘘气,四面攻势骤紧,同时听见一尘子冷嗤了一声道:小子离死不远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