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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龙潭虎穴难阻有心人

2025-03-30 07:33:39

过了十岭关,再行半日,太原城已遥遥在望,徐不凡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杀太原总兵褚鹏举,他是褚鹏飞的胞兄,也是谋杀徐全寿全家的元凶主犯之一。

眼看天色已黑,为免招谣过市,引起不必要的困扰,凡是途经过衢大邑,徐不凡皆不公然投宿住店,循例在山区僻静之处安营扎寨。

好在,二老八骏都是久经阵仗的老兵,血轿之内营帐、炊具等日用所需,又应有尽有,不虞匮乏,远离尘嚣,反而显得格外安静、舒适。

由于褚鹏举本身出身武状元,武艺高强,手下又猛将如云,可能是最大最强的一个仇家,徐不凡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晚饭一毕,就嘱令大家养精蓄锐,早早休息,以备探明敌情后,随时采取行动。

谁料,事与愿违,徐不凡刚刚躺进血轿内,眼睛还没有合上,担任警戒的八骏之一回来说道:公子,我们好象被人包围了?徐不凡心头一懔,到外面来四下略一张望,果见黑暗中人影晃动,有不少神秘人物在暗中窥伺,当下提了一口丹田真气,朗声说道:是何方朋友,敢请现身一见,这样鬼鬼祟祟的岂是英雄本色!话系以内家真力送出,群山回响,嗡嗡不绝,来人见行藏已露,再隐身已无可能,只见人头钻动,步履杂沓,不一时已涌上来四五十人,将营地包围。

为首之人瘦高挑的身材,好象一根长竹竿,左右二人却肥胖壮硕,成强烈对比。

徐不凡一眼就认出为首者乃三才会的首席堂主——天堂堂主司马彪。

司马堂主,别来无恙,咱们足足有六年多没见了。

司马彪闻言大吃一惊,道:徐不凡,你……你怎么会认得老夫?你认得我,徐某当然也认得你。

血轿主人,武林毒瘤,你恶名满天下,无人不知。

事实不是这样吧,早在六年之前,在五柳庄,我们就曾有一面之缘,并承司马大侠恩赐多多,我们是老相识才对。

你就是死……死在五柳庄的那个娃儿?错不了,在你未偿债之前,请先介绍一下这几位朋友,算是给你的准备时间。

司马彪原以为混战中出手,徐不凡不可能还认识自己,闻言脸色陡变,心头七上八下,强作镇定的道:左面这位是本会地堂堂主詹明秋,右面是人堂堂主包玉刚,余为香主,都是武林中铁铮铮的汉子,你如知趣,束手就缚,可能是最佳选择。

这几句话,与其说是企图唬人,还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徐不凡冷然一笑,道:你们会长柳清风怎么没有来?人堂堂主包玉刚声若洪钟,道:对付一个小小的血轿主人,还用不到我们会长亲自出马。

说说你们今夜的来意?当然是为你徐不凡而来。

想干什么!想杀你以谢天下。

为什么要杀我?为了公理,为了正义!好一个公理、正义,天底下好多肮脏事,就是在它的掩护下滋长、蔓延,当年肆虐五柳庄时,为何没想到这四个好听的字?既然是理直气壮,又为何不公然露面,而要隐在暗中,企图干偷鸡摸狗的勾当?三才会乃武林泰斗,天、地、人三位堂主自视甚高,地堂堂主詹明秋闻言大怒道:三才会在江湖上是何等地位,对付你血轿主人,明的暗的都一样,用不到在豆腐里找骨头。

徐不凡双肩一耸,道:说的好,待徐某先向司马堂主讨一笔小帐,然后再敬领詹堂主的高招。

司马彪已拔剑在手,道:我们有什么帐好算。

徐不凡抬起一支腿来,道:算算断腿的帐。

你的腿不是好好的吗?当年曾经断过,你忘了?庄里庄外一片混战,何敢肯定是老夫砍断你的腿?断腿之痛,痛彻心脾,你就是骨化灰飞,我也不会忘记你。

徐不凡复仇一向都是要人家吃饭的家伙,司马彪情不自禁的摸摸脖子,道:你想要怎么样?别怕,不加利息,只要本金,一报还一报,只要你的一条腿,不会要你吃饭的家伙。

司马彪一听可免一死,心下稍安,胆气立壮,与詹明秋、包玉刚互换一个眼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众一涌而上。

他们早有周密的攻守计划,众香主困住二老八骏,天、地、入三位堂主单挑徐不凡一人,詹明秋一刀砍来,徐不凡左臂架住,司马彪剑如电闪,从右侧攻来,被徐不凡他一掌震歪,同一时间,包玉刚的一对判官笔,已险些点到他的心窝附近。

徐不凡三面受敌,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狮吼声中,‘一鹤冲天’,就在判官笔将要得手的那一瞬间,他已拔起三丈多高,脱出重围。

天、地、人三位堂主,如何肯善罢甘休,接踵飞身而上,徐不凡冷哼一声,呼!呼!呼!连劈三掌,三个人顿觉头顶压力沉重,宛若撞上铁壁铜墙,立又被迫飘飘而下。

司马彪,你的时辰到了。

喝声中,徐不凡已拔出短刀,头下脚上,咬着司马彪的影子俯冲下去。

司马彪吓了一跳,又翻筋斗,又打千斤坠,意欲逃脱徐不凡的追魂一击,当他横飞出五六丈远,落在一棵枯树下,以为已经摆脱时,面前刀光一闪,徐不凡的刀已近在五寸以内。

哨!詹明秋、包玉刚动作飞快,三样兵器霎时撞在一起,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硬生生的将徐不凡的短刀给挡下来。

徐不凡心坚如铁,只知前进,不知退缩,右刀一受阻,左铁臂马上电挚而出。

哨!咄!包玉刚、詹明秋的反应好快,刀、笔招发即到,撞上铁臂,又溅起无数星花。

惊闻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左铁臂内,突如其来的射出一柄利刃,将司马彪的左腿齐膝斩断,人也痛得昏死过去。

杀一敬百,大家皆为徐不凡超凡入圣的技艺慑住,恶战立告静止,三才会的众香主原非二老八骏之敌,这时见势不妙,那还敢再恋战,忙不迭的退到詹明秋、包玉刚的身边来。

徐不凡宅心宽厚,讨回血债,于愿已足,无意为难任何人,退后三步,道:詹堂主、包堂主,怎么样?两位如果不想另起炉灶,再一决高下,就请回吧。

詹明秋气忿忿的道:徐不凡,你少得了便宜卖乖,我告诉你,这一笔血债,三才会迟早会加倍讨回来。

徐不凡淡淡一笑,道:不用你们找,有一天我会去拜访贵会的,请转告柳清风,叫他将项上人头保管好,不要让旁人摘了去。

命人背起司马彪,香主们在前,詹明秋、包玉刚断后,二人未再多言,率众匆匆离去。

徐不凡拾起地上的断腿,道:慢走,请将这条断腿也带回去,如能访得名医,说不定还能接上去。

言毕,抖手掷出,包玉刚接住断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叟丁威道:少主,三才会卧虎藏龙,势力庞大,他们这一走,无异纵虎归山。

徐不凡道:虎不伤我,我不伤虎,我只想讨回我应该讨回的,并不想跟他们斤斤计较。

一棵古树之上,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接口说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今日放走一个活人,他日就会增加一分危险,这是妇人之仁,孺子之见。

话落人现,从古树之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红衣、红裤、红靴,苗条婀娜,美艳妩媚的红姑娘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死盯着徐不凡不放,害得徐不凡面颊绯红,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地叟毛奇听得刺耳,破口大骂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再胡说八道,小心老夫撕烂你的嘴!运足一掌真力,正准备要揍人,却被徐不凡阻住了,道:在下徐不凡,姑娘怎么称呼?红衣姑娘笑盈盈的道:古月婵,熟人都叫我胡缠。

怎么说?古月为胡,婵与缠同音,古月婵不就是胡缠吗?是那一个门派的?火焰派。

特别指一指绣在胸前的一个火陷标志。

火焰派?请恕在下孤陋寡闻,我好象还没听说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个宗派。

这不能怪你,是敝教成立的时间太短,相信很快就会名扬四海,震惊武林。

我可以知道,贵教主是那一位前辈高人吗?火眼真人,就是与令师无根大师齐名,八百年纠缠不清的那位老神仙。

徐不凡闻言大感骇异,心想:糟了,这个老怪物如此大张旗鼓,开宗立派,必有所图看来天下武林免不了将会有一场血风腥雨。

此念一生,对古月婵的来意立生狐疑,道:古姑娘从哪里来?想到哪里去?古月婵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什么事?听说血轿主人神技,盖世无双,特来讨教。

抱歉,我既不想与人争名,亦不想与人争利,当然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

这不是挑战,而是请教。

都一样,师出无名,就是无谓之争。

希望你能重新考虑。

已经考虑过了。

怎么样?答应了?对不起,不答应。

哼,这可由不得你!这丫头好刁,话甫落地,拧腰跨步,攻来三掌,扫来一腿。

地叟毛奇正想要揍人,忙道:少主,这个野丫头交给老奴了。

左右开弓,招出如雨,眨眼连攻三拳四掌,古月婵的确难缠,叱一声:一边凉快去!呼地一掌劈过来,毛奇那么深厚的功力,竟然招架不住,被震得蹬!蹬!蹬!连退三大步。

惹恼了一旁的天叟丁威,挺身扬掌而上,徐不凡道:让我来!抢在了丁威的前面,他心知古月婵存心挑衅,自己不出手,是无论如何也平息不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纷争。

气提丹田,功行右臂,立与古月婵斗在一起。

古月婵确非泛泛之辈,功力精湛,固不待言,招式诡异,无出其右,每在绝处可以回生,败处可以反胜,眨眼缠斗百十回合,依然半斤对八两,难分轩轾。

猛可间,二人凌空对了一掌,人影一触即分,落地后古月婵面不改色,娇声笑道:徐不凡,见面胜似闻名,你的确名不虚传,是姑娘我出道以来,所遇的第一号劲敌。

徐不凡道:古姑娘客气了,你乃女中豪杰,不让须眉。

不打不成交,奇怪,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

姑娘别开玩笑,我是个残废。

没有关系,姑娘我不在乎。

地叟毛奇道:你不在乎,我们公子可在乎,他早就有未婚妻了。

古月婵含情脉脉的望了徐不凡一眼,道:这是小事一件,可以退婚,甚至把她杀掉,只要是姑奶奶我喜欢的东西,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再见,咱们后会有期。

,男女间事,在她口中说来,如行云流水,毫无娇羞之态,听语气,看神色,信心十足,简直把徐不凡当成了杯中酒,囊中物。

徐不凡冷然一笑,话还没有出口,古月婵已飘然离去,仅剩下一点红影。

—:徐不凡扬手招来王石娘、高天木,道:火眼老道成立火焰教的事,你们知不知道。

王石娘道:我们也是刚从胡缠的口中,第一次听到火焰教三字。

火眼真人与师父无根大师积怨甚深,火焰教÷凶然会与我们为敌,以后大家务必格外小心,留意火焰教的一切动态。

最重要的一点是,主人千万要防着古月婵。

笑话,她能把我怎么样?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纸。

不会的,除了小琬,今生今世我不会再接纳第二个女人。

我怀疑古月婵的来历大有蹊跷。

你以为她是谁?以她的年岁而论,除非有特殊而又特别的奇遇,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武功,如果说她是另一匹狼的化身,或者说她就是咱们到冥府的那一头灰色的狼,应属可信。

嗯,有道理,古月婵的功力,是超越她的年龄太多太多。

但不知小琬的下落,可有眉目?高天木道: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一有结果,我们会随时向主人报告的。

常小琬生死如谜,神偷孟元、神探刁钻却带来了另外一个惊人的消息,鞑靼法王巴尔勒,带领着他的大弟子布鲁图、二弟子乌兰格,正在太原府活动。

巴尔勒是徐家灭门惨案的关键人物,徐不凡双目一瞪,道:这事是道听途说?还是亲眼目睹?神探刁钻道:是我与老孟,在太原府街上亲眼看见的。

可知他此来太原的目的?听说曾与褚鹏举碰过面。

住在哪里?狡兔三窟,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继续查,我一定要见见巴尔勒。

神探刁钻满口答应,徐不凡又取出血旗、血帖,交给高天木,道:去,将血旗、血帖送到太原总兵府去,我要褚鹏举的脑袋。

高天木略一寻思,道:主人,褚鹏举出身武状元,艺业超卓,比他那个宝贝弟弟褚鹏飞难缠的多,现在巴尔勒师徒又在太原,更如虎添翼,依奴才之见,不如暂时放过褚鹏举,日后再另作计较。

徐不凡不加思索,断然说道:不!既来太原,绝不空手而过,以后比褚鹏举厉害的角色还多得很,难道都要过门而不入?王石娘道:主人,奴才以为,起码应该改换一个方式,不必插血旗送血帖,给他充分的时间准备,干脆说干就干,攻他个措手不及。

徐不凡道:石娘,江湖上自有血轿以来,一直正大光明,磊落坦荡,轿顶上的十五颗骷髅,每一颗都给他准备了时间与申诉的机会,事关规矩,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必然如此,绝对不考虑改弦更张。

徐不凡择善固执,谁也不敢再持异议,只好照着他的意思,分头去办。

XX老西会吃,尤其是面食,最为脍炙人口,据说,一位一流师傅,可以在三个月之内,做出绝不重复的面食来,其中以猫。

耳朵、拨鱼儿、干层塔最具地方色彩。

午膳时分,东羊市与活牛市的拐角处,太原最大的‘晋阳楼’饭庄内,已上了九成以上的座,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等五人,正在楼上大快朵颐,品尝着‘晋阳:楼’远近驰名的牛肉与道地面食。

钟玉郎突然大刺刺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名铜衣使;者,掌柜的堆着一脸的笑容迎上来,钟玉郎趾高气扬的道:本公子订的座在哪儿?就是那一间,小店最好的上等雅座。

掌柜的弯腰哈背,在前引路,钟玉郎留下两名铜衣使者在门口,又留下二人在雅座外,独自一人走进去。

掌柜的跟进来说道:请问几位?三位。

几时上菜?你瞎了,主客还没到。

掌柜的见马屁没拍上,没敢再吭气,夹着尾巴溜出去。

显然,钟玉郎是在等人,可是,他在等谁呢,徐不凡主仆略加讨论,一致认为,等巴尔勒的可能性居高,自己寻遍大半个太原城,始终没找到巴尔勒师徒的下塌之处,如能误打误撞的碰上,自可省去不少麻烦。

没多久,晋阳楼外停下一辆豪华大马车,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喇嘛,大模大样地走进晋阳楼,由铜衣使者直接恭送至雅座内。

钟玉郎起身迎迓,表现的十分热络,紧握着二人的手,笑哈哈的道:布鲁图兄、乌兰格兄,久违,久违,听说贵师徒身在太原,好不容易才辗转托人连络上,快请坐,快请坐。

伙计忙以最快的动作,端整好一桌丰盛的酒席,钟玉郎敬酒劝菜,备极恭谨,酒过三巡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前些时,钟某曾专程前往狼山喇嘛寺,欲拜见尊师巴尔勒法王,只惜贵师徒已来中原,未能谋面,仅见到令师弟巴敦夫一人,巴兄功参造化,法力无边,着实戏耍了徐不凡那小子一番,想来两位已尽得老法王真传,成就自在巴兄之上多多,日后若与姓徐的小子相见,咱们好好的给他一顿苦头吃。

这真是吹牛皮不犯死罪,明明是自己吃了瘪,反说是戏耍别人。

灌了几勺米汤,布鲁图简直忘了自己姓什么,自吹自的道:小事,小事,徐不凡气焰嚣张,我们早有耳闻,他日狭路相逢,保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乌兰格干了一杯汾酒,入口即告气化,香气直渗腑肺,斜着头,乜着眼,道:钟兄去狼山找家师,有事?钟玉郎敬丁二人一杯酒,道:是有件重要的事,想向法王禀报。

能不能告诉咱们兄弟听听?家义父一再交代,此事只能面禀法王一人。

正想追问巴尔勒法王的去处,徐不凡最关心的也就是这件事,竖着耳朵听,一名铜衣使者忽然进来说道:公子,太原总兵府的魏干总魏将军求见。

钟玉郎一怔,道:魏将军找我何事?铜衣使者道:魏干总说有急事要面告公子。

好,快请。

魏干总全副戎装,显得格外英武俊拔,一进门,钟玉郎劈面就问:魏将军,究竟有什么事,直说无妨,这两位喇嘛说来也是自己人。

是总兵大人叫我来的,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请钟世兄过衙一谈。

你还没有说是什么事呢?总兵府的鼓楼之上,今天大清早就发现徐不凡的血旗,午正之前,又贴出血帖,定在申酉之交,要取总兵大人的首级。

钟玉郎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咬牙说道:徐不凡这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太原府撒野,要我褚大哥的命,这样也好,趁法王师徒正在太原,咱们好好合计合计,想个万全之策,将他们主仆一网打尽!魏干总道:总兵大人请钟兄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共商扑杀徐不凡的良策。

好,魏将军先请回,等小弟见过巴尔勒法王后,即去总兵府见褚大哥。

魏千总一揖告退,钟玉郎陪布鲁图、乌兰格再喝一会儿洒,也随即起身离开。

待他们走出晋阳楼,徐不凡主仆亦随后追下去。

钟玉郎与布鲁图、乌兰格一路东行,没去客栈,没去驿涫,一径来到太原最有名的白马寺。

白马寺乃佛家圣地,香火鼎盛,此时正新建不久,一对铜铸的麒麟,足有一人半高,雄踞门前,栩栩如生,三个红漆大门,一大两小,寺内殿宇连绵,古柏参天,梵唱之声不绝于耳,当徐不凡主仆追进去时,已失去钟玉郎等一行七人的踪迹。

大白天盯人追踪,最是不易,距离太近,恐被发觉,太远又有追失之虞,敌踪已失,无计可施,只好夹杂在游客信徒群中,到处闲逛。

看罢干手观音,再逛大雄宝殿,大家信步而行,不觉间来到白马寺后院,在一片松林内,偶然发现一名铜衣使者。

徐不凡精神大振,足底抹油,在铜衣使者神鬼不觉的情形下,便将他的腕脉扣住,低声喝道:之我警告你,想活命,就不要出声,问一句,答一句,如有一句谎言,休怪我无情。

铜衣使者早就见识过徐不凡的厉害,三魂早已飞走二魂,但他们的组织严密,律令森严,泄密者是唯一的死罪,却不敢随便走漏消息半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子无可奉告。

徐不凡嘴角含笑,腕上加力,铜衣使者血气逆转,痛彻心脾,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仍自咬牙支撑,徐不凡再加三分:劲,铜衣使者气血攻心,四肢百骸都要拆散了,忍不住出言求饶:我说,我说,但请高抬贵手,腕下超生。

第一:钟玉郎、布鲁图现在何处?就在前面白马寺主持净尘禅师的精舍内。

巴尔勒也在里面?大概是吧?第二:谁是吕忠?是一名金衣使者。

他现在哪里?可能在京城。

金衣使者一共有几人?四人。

武功如何?均与钟公子在伯仲之间。

银衣使者又有几人?八人。

铜衣使者呢?十二人。

第三:钟玉郎是何来历?可是一匹狼的化身?这我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

你没有骗我?如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哎唷?徐爷你请轻一点。

轻一点可以,但要说实话。

第四:钟雪娥又是什么出身?我们公主,比我们公子,更厉害,更神秘,从来不许人间她的过去,她也不提过去。

可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见过,有好几道刀疤,是个标准的丑八怪。

知道刀疤是怎么来的吗?据说是为情而自我毁容。

为谁?这我就不清楚了。

第五:这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是死是活,就要看你肯不肯招出内情,你们这个秘密组织的首脑,也就是钟玉郎、钟雪娥的干爹是谁?一提到这个问题,铜衣使者立露惶悚之情,犹豫再三,还是英雄不吃眼前亏,作了痛苦的决定,道:我们的首领,号令百官,权倾天下,他就是……就是谁还没有说出来,突闻‘噗!’的一声,一股强猛无匹的指风,如尖刀,似利刃,电袭而到,徐不凡根本没有抢救的机会,铜衣使者也没有留下半声‘哼’,便一指穿心而亡。

是穿心指。

徐不凡心里雪亮,仰首树梢,钟雪娥已蹈虚而去,忙以‘千里入密’之法喝道:钟雪娥,你越来越有长进,连杀人灭口的勾当也干得出来,从今以后,我徐不凡与你势不两立。

徐不凡,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完全是为你好,现在晓得老贼的底细,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快去偷听巴尔勒的谈话,盘算如何割下褚鹏举的脑袋吧。

声娇语嫩,愈去愈远,早巳奔出徐不凡的视线之外。

摸巴尔勒的底,比追钟雪娥更重要,踏着石板路,步步登高,松林深处,果然现出五间精舍。

:精舍的前、后、屋顶上,各站着一名铜衣使者。

这下可把徐不凡难住了,如果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接近精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同时,如想在不惊动钟玉郎、巴尔勒师徒的情况下伤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不凡双眉一挑,计上心来,命大家退后数丈,隐身树后,由他自己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猫头鹰叫声。

乾坤朗朗,红日当空,那来的猫头鹰?后山精舍,素为白马寺的禁地,更加启人疑窦,屋顶上的铜衣使者看不出一点端倪,翻身下屋,跳进松林中来。

林木萧萧,松涛盈耳,双目四望,那有半支猫头鹰,方自心头纳罕,正要抽身退出,徐不凡出手如电,已将他的穴道制住。

屋前屋后铜衣使者,见同伴久去未归,略作商议,又双双冲进松林,徐不凡给隐身另一棵树后的王石娘丢个眼色,待二人接近过来,其中一人说道:老贺,发现什么没有?余音绕耳中,突觉身后劲风袭体,才转过半个头来,便着了别人的道儿,当场僵在原地,不言不动。

徐不凡急于得悉以巴尔勒与钟玉郎所谈何事,也顾不得招待铜衣使者,放步直扑精舍。

舔破一小块窗纸,徐不凡马上看到,一张镂空镶金的楠木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穿大红描金袈裟,手执龙头禅杖,双目如炬,面若涂朱,道貌极其威武严肃的老喇嘛,想来必系巴尔勒法王无疑。

布鲁图、乌兰格就站在巴尔勒身后,钟玉郎坐在对面,二人正娓娓而谈。

巴尔勒面容木然,显见城府极深,不苟言笑的道:好了,实际情形本王已全盘了然,待进京之后,自当再与令义父作进一步深谈,至于珠宝金银,本王已有准备,日后自会当面献奉,绝不食言。

钟玉郎站起身来,恭敬有加的道:如此甚善,在下就此告辞了,褚总兵那边,还等着我去共商摧毁徐不凡的良策。

巴尔勒起身送客,钟玉郎步至门外后,道:法王,徐不凡是我们共同的心腹大患,待与总兵大人计议定策后,倘有需法王师徒之处,尚祈不吝赐助。

好吧,如有必要,本王会认真考虑。

钟玉郎行礼如仪,转过身来,这才发现随行的铜衣使者不见了,急忙冲至林中,解开穴道,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朗声说道:法王,徐不凡曾在此出现,请特别留意,一旦发现他们主仆,格杀勿论!话落,人已去远。

巴尔勒目注左前方一棵巨松,声若洪钟:朋友,你们可以下来了。

徐不凡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行踪,早巳在巴尔勒掌握之中,当即飘然落地,抱拳说道:法王耳聪目明,,果然超人一等,徐不凡失敬了。

巴尔勒依旧不苟言笑,慢吞吞的道:徐不凡,你擅入白马寺禅堂禁地,该不会是为了对付那三个饭桶吧?徐不凡道:法王快人快语,徐某也不跟你打哈哈,此来就是为了寻找阁下。

何事?是有一件事想请教,我想知道,当年的贡品是真是假?当然是真的。

那为何后来会变成假的这是令尊徐全寿,与尤猛将军的事,也许私吞贡品,拥为已有,也许被人掉包,以假乱真,谁知道。

私吞绝无可能,掉包的机会几乎等于零,与尤将军同行的都是知己亲信,日夜守护,外人根本不可能接近。

这可不见得,中原武林,人才辈出,几个军爷只能唬老百姓。

这只是想当然的说法,事实上我很怀疑,贡品压根儿就是膺品,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是别人阴谋的一部分。

巴尔勒还是不动声色,道:是什么阴谋?自然还是想南下中原,打我天朝江山的主意。

哈哈哈,一件小小的贡品,如何能动得了大明朝的江山。

戕害忠良,就可以消灭我朝的实力,逐渐蚕食,时间久了就会成气候。

巴尔勒不气不怒,一旁的布鲁图却大发雷霆,道:徐不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在家师面前如此放肆,再大言不惭,老子就要你的命!王石娘听得不顺耳,勃然大怒道:大胆,我家主人是何等身份,岂容得你张牙舞爪,识相的趁早远走塞外,勿踏我天朝寸土。

态度火爆,针锋相对,双方话不投机,布鲁图首先一掌劈来,王石娘岂是省油的灯,立即还以颜色。

乌兰格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也不甘寂寞,发掌猛攻徐不凡,口中怒声说道:你也别闲着,我正想掂一掂你的份量。

站住,你还不够资格跟我家主人动手!高天木动作飞快,在半途将他截下来。

两方四人,快动猛打,三招一过,四股强猛绝伦的掌风突然撞在一起。

布鲁图、乌兰格自视太高,原以为三招二式就可以解决掉,谁料,掌风一接触,顿觉压力沉重,心知遇上对手,双方眼波流转,心意立通,暗中施出法力,掌劲立呈血红之色。

王石娘、高天木没料到二僧会中途变招,猝然无防之下,险些遭了毒手,就在血红的掌浪,将二人的掌力全部压制,行将撞上身来时,心念动处,法力陡生,掌风附近寒气凛冽,逼射出四股白蒙蒙的寒飚。

寒气爆发力极强,一再扩展,热气被迫退缩,终于在中心点胶着。

在胶着点,热气腾腾,爆音频传,双方推来推去,互有进退,象拔河一样,最后还是不进不退,不胜不败,差不多停留在中心点。

双方的掌力一冷一热,互相吸引,此刻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不论任何一方先撤招,必然会立刻粉身碎骨,死在对方的掌下。

而长久僵持下去,恐怕不是两败俱伤,就是同归于尽。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从中间,将双方的掌力切断,同时撤招,始可死里逃生,但出手之人的法力,必须高于二人之上,否则,救人不成,自己很可能会成为肉靶子。

巴尔勒眼见情势不妙,暗暗叫足两掌真力,朝左右一望,喝一声:撤下!咔嚓!双掌同时切下,冷、热两股掌力立告分开,布鲁图、王石娘同时撤招,双方后退了二三步,才将反震的力量止住。

撤!与此同时,徐不凡也采用了相同的方法,高天木、乌兰格相继脱出险境,暗喊:好险,好险!不迭。

巴尔勒木然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笑呵呵的道:小友法力无边,实非本王始料所及,将来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中原武林第一人。

徐不凡道:法王,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假如先父的冤屈,与你毫不相干,在下自然无话可说,若是被我找到你涉嫌的真凭实据,哼哼!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懒得和他们客套,甚至连一个招呼也不曾打,便与王石娘、高天木、丁威、毛奇掉头扬长而去。

离开白马寺,望望天色,未时仍未过,距离取褚鹏举性命的预定时间,尚余一个多时辰。

五人信步而行,在太原府闲逛了半个多时辰,不觉间来到太原最繁华的柳巷附近。

忽见神偷孟元、神探刁钻,急匆匆的从东羊市方面迎来,孟元劈面就说:公子,不必去总兵府了,事情已发生变化徐不凡原打算先去总兵府附近,看一看褚鹏举如何部署准备,闻言愕然一愣,止步说道:有什么变化?褚鹏举贴出挑战书,公子不必再去总兵府了。

挑战书?什么时候贴的?贴在什么地方?刚刚才贴出来,就贴在总兵府的鼓楼前。

上面怎么说?褚鹏举叫公子不必再去总兵府,另约时地,决一死生。

在哪里?就在城东偏南的双塔寺。

时间呢?酉戌之交,也就是比原来的时间延后一个时辰。

为什么会延后,当然是为了预作充分的准备,而改变时地的原因,必然是与钟玉郎会商后的结果。

换句话说,褚鹏举朋举,是有备而发,必也是有所为而发。

无形中,使即将到来的双塔寺之会,山雨欲来风满楼,蒙上一层紧张、惊险的阴影。

天叟丁威白眉深锁,脸色突告沉重起来,道:少主,褚鹏举武功盖世,素与主人共称天朝双猛将,易时换地,必然事出有因,再加上钟玉郎,及其手下使者,甚至巴尔勒师徒亦有出手助拳的可能,如虎生双翼,声势浩大,老奴斗胆建议,不必赴褚贼双塔寺之约,反正我们也没有收到他的挑战书。

大家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再相机进言,希望徐不凡勿赴双塔寺之会,但徐不凡的心意如铁石,却丝毫不为所动,钢一般的语气说道:孔夫子说过,虽千万人吾往已。

就算是刀山剑林,龙潭虎穴,也吓不住我徐不凡。

血剑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