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30 07:34:33

滑头傻小子一 月圆月缺月圆月缺。

冬去春来。

晨曦乍现,烟雾朦胧。

这时——鄱阳湖的湖面上,水天相连之处,忽然出现了点点渔舟,女的在打桨,男的在撒网。

他们辛勤的工作,脸上却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女的伸手一找披散在额前的秀发,轻启朱唇,娇声唱道:旭日初升啊——日初升——湖面好风儿和顺——摇荡着渔船——摇荡着渔船——做着我们的营生——做着我们的营生——男的不洗脸——女的不擦粉——大家各自找前程——大家各自找前程——男的一边收网,一边接着唱道:旭日初升啊——旭日初升——湖面好风儿和顺——摇荡着渔船——摇荡着渔船——做着我们的营生——做着我们的营生——醒把同儿撒——眠把鱼儿等——渔家的温饱就靠着这早晨——渔家的温饱就靠着这早晨——渔舟上的这一对年轻男女含情脉脉的凝视着,片刻,轻轻一笑,不约而同的齐声唱道:云儿飘在天空——鱼儿藏在水中——轻撒网——紧拉绳——渔船儿飘飘等鱼纵——渔船儿飘飘等鱼纵——我划船——你掌舵——爷爷留下的旧鱼网——小心的再靠它过一冬——小心的再靠它过一冬——歌声甫落。

蓦地——渔船一阵剧烈摇晃,男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喜悦的笑容,双臂使劲儿一拉,满网鲜活肥大的鱼儿,业已被他扔到船上。

女的望着满船活蹦乱跳的鱼儿,无限喜悦的瞅着他说道:你瞧,已经装不下了,回去吧!好,咱们回去。

男的望着她那晒得黑里透红的脸蛋儿,歉疚而又心痛的继续说道。

小翠儿——苦了你啦!小翠儿轻轻白了他一眼,心里甜甜的,妩媚的笑着说道,铁蛋儿哥,咱们已经是夫妻了,还说这些废话干嘛呢?与世无争,自食其力,心里好踏实,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这种高兴过,原来人生是这样美好。

铁蛋儿颇为感动的说道:小翠儿,其实你可以不必跟我出来抛头露面,我一个人也行。

小翠儿笑了笑说道:不,我要这样跟着你,陪着你,看着你。

想想看,我怎么忍心苦你一个人哪?可惜……可惜再过几个月……我……我就……铁蛋儿眼珠子瞪得老大。

一瞬不解的怔怔瞅着小翠儿,焦急不安的说道:再过几个月就怎么样了?小翠儿被他问得脸上一红,头一低,忙避开他的眼神。

铁蛋儿脸上疑云一片,益发不安的瞅着她说道:咦?你……你怎么不说话呢……小翠儿红着脸抬头瞥了他一眼,羞答答的低声说道:我……我是说……再过几个月你就……你就要做爸爸了……铁蛋儿一听,先是一怔,接着大声喝道:快!快把桨给我。

小翠儿被他这一吼,还真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的瞪着他说道:干嘛?铁蛋儿颇为紧张的说道:快——快把奖给我,小心动了胎气。

说话声中。

就听——噗嗤一声。

只见——小翠儿业已忍俊不禁的失声笑了起来,片刻,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轻轻啤了他一口,娇媚的说道:你懂什么——才四个月不到。

不行!铁蛋儿边说,边过去强行把小翠儿手上的桨夺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扶她斜靠在船帮上,头一低,把耳朵紧贴在她小腹上,凝神听将起来。

不一会儿,铁蛋儿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我听到了!你听到了?小翠儿黛眉微微一皱,脸上疑云阵阵,颇为纳闷儿的问他道:你——你听到什么了?小翠儿不问还好,这一问麻烦可大了,只见铁蛋儿双眉轩动,面涌怒容,冷冷一笑,气呼呼的说道:哼!这小王八蛋重女轻男,叫妈不叫爸爸,看我不打烂他的小屁股才怪!说老实话。

小翠儿心里就像有十五只吊桶,在七上八下,因为她实在弄不明白,铁蛋儿为什么会突然双眉轩动,面涌怒容,大发雷霆。

现在——小翠儿终于明白了,原来铁蛋儿故意使坏,拿她寻开心,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右手一伸,直向铁蛋儿脖梗子上扇去,同时大声说道:你要死啊——吓了我一大跳!小翠儿出手虽快,可是铁蛋儿比她更快,缩脖儿一伸出头,业已闪过一旁,运桨如飞,小船似箭一船飙了出去。

前面渔船上一个年近古稀,正在撒网的老人家抬眼看了看铁蛋儿和小翠儿,笑着说道:铁蛋儿,这么早就回去啊?铁蛋儿一听,忙把手上的桨一顺,稳住渔船,接着说道:二大爷,不是我铁蛋儿偷赖,实在是装不下了,不信你瞧瞧。

二大爷似乎有点儿不大相信的看了看满船活蹦乱跳的鱼儿,然后又轻轻瞟了小翠儿一眼。

颇为羡慕的对铁蛋儿说道:铁蛋儿,你媳妇儿有帮夫运。

难怪最近你小子都鱼货满舱,人要懂得借福,你小子可不能欺侮人家噢!铁蛋儿一龇牙,裂着大嘴笑了笑,老半天没有吭气儿。

小翠儿乖巧的对二大爷轻一点头,接着说道:二大爷,铁蛋儿心疼我还来不及哪,怎么会欺侮我呢?这时——另外一条渔船上的一个粗壮汉子,右手一伸,冲铁蛋儿做了个掷股子的手势,然后大声说道:铁蛋儿,你最近发了,也该请请我这个现成儿的媒人了,晚上咱们大舅爷那儿见,痛痛快快喝它几杯,不见不散,别忘了噢!因为——二大爷和小翠儿正好背对着那个说话的粗壮汉子,所以并没有看到他在对铁蛋儿做掷股子的手势。

可是二大爷脑袋瓜子后面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知道他在搞鬼,本来想狠狠臭骂他一顿,因为碍于小翠儿在一旁,只好冷冷叱道:半瓶小醋,你吃喝嫖赌不学好,那是你们家的事儿,我二大爷管不着,也懒得管。

现在——我二大爷可把话说在前头,你小子如果胆敢带着铁蛋儿嫖赌会,当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其实——半瓶子醋这一顿骂挨的还真够冤枉,说老实话,并不是他约铁蛋儿去赌,而是铁蛋儿约他去赌。

正因为有二大爷和小翠儿在,半瓶子醋不好直说,可是他又怕铁蛋儿忘了这一码子事儿,所以临时改口说是去大舅爷那儿喝两杯。

本来——铁蛋儿还想搭腔儿,说他晚上一定会准时赴约。

可是被二大爷这一通儿臭骂,他只好尴尬的苦笑了笑,忙向二大爷和半瓶子醋挥手告别,运桨如飞,匆匆离去。

小翠儿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了,她生怕铁蛋儿脸上挂不住,也就没有当场点破。

不过话又说回来,铁蛋儿除了喜欢喝两杯,偶而到大舅爷那儿小赌赌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和越轨的行为。

再者。

铁蛋儿一年四季辛勤的工作,对于小翠儿更是体贴入微,叮以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

因此——小翠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不干涉他的行动,兔得管的太紧了,一旦引起他强烈的反弹,反而不好收拾。

现在——小翠儿发现铁蛋儿虽然一直低着头问声不响的在打桨,但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偷偷的向她瞟个不停,似乎在为自己秘密被揭穿,而感到不安。

于是——小翠儿轻轻一笑,安慰铁蛋几道:铁蛋儿哥,你成天辛勤的工作,也够苦了,偶而去大舅爷那儿喝两杯,小赌赌,也是应该的。

二大爷刚才明里是在骂半瓶子醋,骨子里却是在警告你,千万别沉溺其中,越陷越深,最后不可自拔!铁蛋儿一听小翠儿的口气,不但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样子,而且并不反对他晚上去赴约,不禁欣喜若狂,颇为感激的瞅着她说道:小翠儿,这么说你是不反对我今天晚上到大舅爷那儿去了?小翠儿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嗯!小翠儿,你——你真好。

铁蛋儿把话一顿。

默默凝视着小翠儿,似乎想看看她是否口是心非。

如果他不愿意让他去,他宁可让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怕老婆,也不愿意让小翠儿伤心难过,何况他就要做爸爸了。

可是——铁蛋儿打量良久,小翠儿却始终面带微笑,没有任何人不高兴的样子,于是诚挚的正容说道:小翠儿,我老实告诉你,并不是半瓶子醋约我去大舅爷那儿赌,而是我约他的。

谢谢你给我面子,免得让人说我怕老婆,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过了今天,我绝对不再去赌,否则……小翠儿轻轻白了铁蛋儿一眼,打断他的话、插嘴抢着说道:哼!你也真是的,好好儿的发哪一门子誓嘛!铁蛋儿哥,你既然已经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我也只好实话实说喽,其实,我井不介意你偶而出去喝两杯,赌几把,而真正让我担心害怕.感到不安的是……铁蛋儿脸上疑云一片,因为他想不通,猜不透,除了赌以外,还有什么好让小翠儿担心的?于是冲口说道:快告诉我,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小翠儿略一思忖,轻轻一叹,幽幽的说道:俗话说——色不迷人人自述,说老实话,真正让我担心害怕,感到不安的是大舅爷那儿那几个窑姐儿!虽然——你没有埋怨,也没有怪我,但是心里一定在纳闷儿,为什么最近我一直推三阻四,不肯跟你兴云布雨干那件事儿?也许你自己并不清楚,你兴起来有多吓人?有多凶,有多狠,有多疯狂?不错!你是带给我前所未有曾有过的痛快,每一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快乐,可是你我谁也没有把握,在欲仙欲死,攀上淋漓酣畅最高峰上的忘我情况之下,能够保持冷静,自我克制,不让我肚子里的小生命受到伤害。

铁蛋儿哥,这就是我拒绝和你兴云布雨干那件事儿的最大理由,你明白吗?当然我也了解,你正年轻力壮,对于兴云布雨干那件事儿迫切需要,如果得不到正常发泄,很可能被迫向外发展。

说老实话。

我并不是一个善妒的醋娘子,也不在乎你偶而去嫖妓宿娼、和其他的女人上床干那件事儿,想想看,大户人家的妻子部不在乎自己的丈夫三妻四妾,而我的老公偶而去打打野食,又算得了什么呢?问题是那些窑姐儿千人骑,万人摸,生张熟魏,来者不拒,而你和她们春风一度之后,很可能被染上‘杨梅大疮’,果真如此,不但害了你自己,也害了我,更害苦了我们尚未出生的孩子!铁蛋儿哥、你说——我能不担心害怕,感到不安吗……小翠儿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噗嗤一声。

只见——铁蛋儿业已忍俊不禁的失声笑了起来。

小翠儿把脸一板,狠狠瞪了铁蛋儿一眼,不悦的冷冷说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对对对!你说的对极了。

说着说着,铁蛋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片刻,轻一摇头,接着说道;喂!你以为我是狗啊?大鸡儿一抡,不管老的少的,不管美的丑的,不管腥的臭的,就硬往里边儿戳呀?老实说。

大舅爷那儿那几只破鞋,一个个长得像猪八戒他妈,别说让我去花钱去嫖,就是她们倒贴让我白玩儿,我的那个不会硬!小翠儿小嘴一撇,轻轻啤了铁蛋儿一口,似笑非笑的瞅着他说道:臭美!你以为你是谁呀?嘴巴里说的好听,谁知道你肚子里在想什么?铁蛋儿被小翠儿的俏模样逗得心神一荡,嘻皮笑脸的说道:你呀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有了你这个美娇娘从今尔后,再也不会去碰别的女人。

如果——你还不放心,干脆去集上买个铜套几,顺便买把锁,把我的那东西锁起来,再么拿刀把它割下来,用麻绳一穿,挂在你脖子上,看着放心,用起来方便,免得你担心害怕,疑神疑鬼!小翠儿黛眉一竖,杏目圆睁,扬手欲打,寒着一张粉睑说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哈!狗嘴里如果能长出象牙来,我早就不打鱼改行去养狗了,准发财。

铁蛋儿把话一顿,幽幽一叹,愁眉苦脸的瞟了小翠儿一眼,继续说道:喂!你也实在太霸道了吧?既不肯跟我……又怕我去嫖妓宿娼,怎么——难道你想活活把我憋死啊?拜托拜托,我保证今天晚上跟半瓶子醋照个面儿就回家,也请你答应让我亲热亲热,到时候我完全听你指挥……这样就不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了对不对?如果你一定不答应跟我兴云布雨干那件事儿,到时候憋得头昏脑胀,在没咒儿念的情形之下,可别怪我当着你面儿,自己解决嗅!小翠儿一方面看铁蛋儿说得可怜,一方面还真怕他憋急了偷偷去嫖妓宿娼,向外发展,继而一想,肚子里怀的孩子是还不到四个月,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儿,干那件事儿应该也不会有大碍。

同时——每当午夜梦回,小翠儿总觉得在什么地方,麻麻的,怪怪的,像蚂蚁在爬,虫儿在钻,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一念至此。

只见——小翠儿脸一红,头一低,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的缓缓说道:好嘛好嘛……铁蛋儿一听,精神立刻为之一振,手上一加劲儿,小船飞也似的向前飙了出去。

照道理,这个鄱阳湖边儿的丰渔村,既非交通要道,亦非车船码头,而且全村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多半以打鱼为生,不应该有什么客栈,酒馆儿,赌场,和依门卖笑的窑姐儿才对。

怪就怪在老天爷对这个丰渔村的人特别照顾,使这一带水域所产的鱼虾,不但又大又肥,而且味道奇佳。

因此——而附近各大集镇的餐馆楼,市场商贩,以及一些大户人家,一年四季,都派有专人到这儿来收购鱼货。

这样一来。

不但使当地的渔民财源滚滚,而大舅爷的那一间吉祥客栈,也就应运而生,为了顾客的需要,也就顺理成章的兼做饮食生意。

大舅爷是一个头脑灵活,而又非常聪明的人。

他深深了解,人活在世界上,并不只是为了睡觉和吃饭。

当人们吃饱了,睡足了之后,总得想点儿花样,让花钱的大爷们消遣消遣,乐和乐和才行。

否则,别人口袋里的银子,又怎么会跑到他大舅爷的荷包儿里来哪?食色性也。

孔老夫子的确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他发明了这句谁也无法否认,永远不能推翻,流传千古的至理名言。

可是——大舅爷比孔老夫子更聪明,他认为孔老夫子是聪明一世,却懵懂一时,忽略了人除了食和色两种性以外,还有一种性,那就是赌性。

因此——大舅爷灵机一动,他所开设的那一间吉祥客栈,不但兼做饮食生意,而且还兼做赌场和妓院生意。

由于——铁蛋儿为人诚恳和气,卖鱼童叟无欺,从不偷斤减两,所以很多人都乐于和他交易,满满一船鱼货,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然而——奇怪的是铁蛋儿手上却拎着两条又肥又大,极为罕见的金丝鲤鱼,无论别人出多高的价儿,他都不肯卖,从吃过中饭就傻柱子似的站在门口儿,东瞧瞧,西望望,脸上一片焦急之色,好像在等什么人。

小翠儿推开窗户,探头看了看铁蛋儿,缓缓说道:还没来呀?铁蛋儿伸了个懒腰,头也没回的说道:没有。

小翠儿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了想说道:人家也许有事儿不来了,反正他又没付咱们订金,有人要就把鱼卖了,没人要拿回来咱们自己吃,你干嘛死心眼儿站在那儿傻等呢?铁蛋儿一听,脑袋子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说道:那怎么行?人家说了要我今儿格留两条鱼给他,他不来拿是他不对,咱们卖给别人是咱们不对,再说这几天人家天天来跟咱们买鱼,从来没有黄牛过,就冲着这一点儿咱就该等他。

铁蛋儿还真诚实得可爱,小翠儿一赌气,嗤的一声关上窗户,不再答理他。

就在这时。

蓦地——人影一闪。

就听——铁蛋儿啊的一声惊叫,身不由己的连连后退,目瞪口呆,满脸茫然之色,怔在那儿久久不发一语。

原来——铁蛋儿面前已多了一个这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身穿天蓝杭绸长衫,足登粉底薄履,文雅又透着钢健,玉面朗目,唇红齿白,看上去顶多十五六岁。

铁蛋儿虽然在跟小翠儿说话,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注意前方,甚至于连眼皮子都没有眨过一下儿,可是,眼前这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打哪儿来的呢?又是怎么来的呢?如果——这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从前面那一条路走过来的,铁蛋儿不可能看不见他,可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别的通路,那他又是打那儿冒出来的?思忖之间。

铁蛋儿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颤,因为他忽然想到了鬼。

不错。

眼前这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最近这几天才在他们小渔村出现,哪儿来的?没人知道,来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跟铁蛋儿买鱼?当然更没有人知道。

铁蛋儿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害怕,越想心里越发毛,他想撤腿就跑,可是他的双脚就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似的,怎么都不听他使唤。

这时——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似乎已经看出来铁蛋儿的紧张和不安,也猜测到他心里想什么,轻一摇头,颇为后悔的暗暗忖道:刚才我一时情急,不知不觉将轻身功夫施展出来,没想到却把这位仁兄给吓着了,看样子他十之八九以为撞到鬼啦!一念至此。

只见——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双手一拱,笑着说道:对不起,我因为有事耽误了一会儿工夫,害你久等了。

铁蛋儿先是一怔,接着噗嗤一声,情不自禁的失声笑了起来,脸上惊悸之色,亦一扫而空。

因为——铁蛋儿常听老一辈的人说,鬼是没有影子的,可是他发现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长长的影,却非常清楚的映射地上,由此可以证明,他是人而不是鬼。

于是——铁蛋儿一边哈腰儿,一边猛蹶屁股还礼,爽朗的哈哈道:不要紧,不要紧,反正我也没事儿……说着说着。

铁蛋儿眼珠子忽然骨碌碌一转,想什么似的略一打量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继续说道:对了,前面萧老爷家里最近从北边儿来了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白胡子,像神仙似的老人家,身边儿还带着一个好漂亮的小女孩儿,和一个黑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略一沉吟,还没来得及说话,急性子的铁蛋儿业已凑近他,极为神秘的压低嗓门儿,抢着说道:喂!你知不知道?那个从北边儿来的老人家不但会武,而且是个高手噢!噢?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听,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下意识的轻轻噢了一声,接着反问铁蛋儿道:你怎么知道那位老人家会武?而且是个高手呢!铁蛋儿指手画脚,神气活现,唾沫横飞的说道:哈!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告诉你,我们村子里的萧老爷就是个身怀绝技的练家子,他的三个儿子大呆,二傻,三楞子手底下也都有两下子。

有一天我意中发现,萧老爷子那三个宝贝儿子,正围着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比划,你猜怎么着?结果他们哥儿三都让人给放倒了。

还有——那个长得好漂亮的小女孩儿,身上穿着一套大红衣衫,乍一看简直就像个小辣椒儿,这个小丫头片子可就更厉害了,脚尖儿就这么轻一点地,哈!‘嗖’的一声就上了好几丈高的白杨树。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

那位老人家身边儿的两个小孩子,武功已经如此了得,他本人的武功,也就可想而知了,你说——那位老家不是高手是什么?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双眉轻皱,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在推测那位老家,和他身边儿的那两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

铁蛋儿怔怔瞅着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片刻,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什么似的推了推他,轻轻说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也会武啊?我?那个丰神如玉美少年先是一惊,接着掩饰的笑了笑,缓缓说道:你瞧瞧,风一大都会把我吹倒,怎么可能会武哪?你呀这一回可看走眼喽。

话一说完,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迅速从身畔摸出一块碎银子,塞给了铁蛋儿,然后把他手上拎的两条金丝鲤鱼接过来,掉头就走。

铁蛋儿低头一看手上的银子,立刻追上前去,大声说道:要不了这么多,我找给你。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急于脱身,可是他又不敢再施展轻功,无可奈何的说道:不用找了,多的送给你打酒喝好吧!铁蛋儿说什么也不答应,一边拽着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不放,一边伸手朝怀里扑去,同时说道:那怎么行,我这就找给你。

说话声中。

蓦地——哗啦一声。

铁蛋儿急着要找钱给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个不小心,把掏出的制钱儿撒了一地。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弯腰,准备帮铁蛋儿把散在地上的制钱儿捡起来,可是他忽然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瞅着铁蛋儿说道:怎么兄弟你也喜欢这个?哈!妙极了。

原来——撒在地上的制钱儿当中,还有五六颗骰子。

铁蛋儿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道。

偶而玩玩儿,实不相瞒,今天晚上我跟人约好了到大舅爷那儿……铁蛋儿的话还没有说完。

只见——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眉头一皱,笑容顿敛,嘴角轻轻掀动了一下儿,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铁蛋儿只顾了低着头捡钱,也就没有注意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小兄弟,如果你有兴趣,晚上咱们大舅爷那儿见……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轻轻一叹,摇了摇头,悄然离去。

日落黄昏。

彩霞满天。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酒足饭饱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向横波姑姑告别,准备回到荒林古墓,向父亲禀告会见横波姑姑的经过。

他一直不知道,父亲还有这么一个风姿绰约,清丽脱俗,犹如洛水神仙似的妹妹,而他母亲五年前过世的时候,也没有跟他提起过,为什么会这样呢?这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开的谜。

还有——他更不知父亲让他送给核波姑姑的小锦盒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从父亲把小锦盒交给他时神色之凝重,叮嘱之殷切判断,小锦盒里面装的很可能是一件极为珍贵的首饰。

然而——他一想起横波姑姑乍一见到那个小锦盒脸色突变,神情紧张,手足无措,顿夫常态来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不用说。

那个小锦盒里面装的很可能是一件极不平凡的东西。

那锦盒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他双眉紧锁,脸上一面茫然之色,始终找不出一个正确的答案来。

走着走着。

蓦地嗤的一声,只见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忽然愁眉尽展,极为愉快的失声笑了起来。

因为——他突为想到他横波姑姑的独生爱女——沈圆圆。

沈圆圆仅仅大半他岁,貌美如花,肤如凝脂,国色天香,秀外慧中,是一个贤淑端庄的好女孩儿。

尽管——在这短短的三天相处,他们姐弟之间很少交谈言笑,但是沈圆圆却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且他也乐于和她静静的厮守在一起。

她那娟秀的脸庞儿,高雅的气质,雍容的仪态,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让他看了感到舒畅无比。

这时——在竹林子里比武嬉戏的村童,一声低吼,接着像一阵风似的卷上了黄土坡儿。

接着——人影一闪,快似闪电,一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业从竹林子里追了出来。

不用说。

铁定是萧老那三个宝贝儿子大呆、二傻、三楞子又向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叫阵挑战了。

从大呆、二傻、三楞子哥儿三个灰头土脸的狼狈相来看,十之八九又打输了,战败了,被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狠狠修理了一顿,否则,这哥儿三个怎么会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呢?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轻一纵身,几个翻落,业已登上了黄土坡,后发先至,挡住大呆、二傻、三楞子,和十五六个村童的去路,沉声说道:喂!有种……本来——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是想说——有种就别跑,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嘘的一声轻响。

只见——萧大呆右手食指疾伸,按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禁声,同时指了指他身后。

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心知有异,忙回过身去一看,顿时怔住。

原来——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正面带微笑,似缓实快的朝黄土坡走了过来。

由于——这个小渔村里终年看不到身穿杭绸长衫的人,因而这些村童断定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很可能是从县城里来的读书人。

通常——穷人对有钱人,大老粗对读书儿,往往会有一种两极化的反应。

一是对他们极为尊敬。

一是对他们极为仇视,为什么会这样?相信他们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看这些村童年纪不大。

但在他们潜意识里,却对那个身穿天蓝杭绸长衫,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却充满由嫉妒而产生的敌意。

于是——那些村童不约而同勾肩搭背,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一看样子他们是想整整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

虽然——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年龄最小,可是因为他的本领最大。

所以大伙儿不得不征求他的同意。

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尽管不大赞成。

可是他也没有反对,于是大伙儿胆子一壮,迅速往草丛里一藏,静待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前来。

这些村童虽然已经压低嗓门儿,小心翼翼。

可是因为人多,又多数不会武功,行动起来难免会发出声响。

照道理,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应该有所发现才对,问题是他一脑门子却在想着那位沈圆圆姐姐,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人想整他。

滑头傻小子二 倒霉小混混滑头傻小子二 倒霉小混混时间不停的飞逝。

片刻——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业已上了黄土坡,顺着小路走了来。

墓地——一声暴吼。

但见——人影连闪。

萧大呆和弟弟萧二傻业已挡住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去路。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先是一怔。

本能的单掌护胸,迅速后退了两步,等到看清楚拦住他去路的是两个比他年纪还小的毛孩子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正想问问他们为何拦住自己路之际。

没想到萧大呆却用右手食指指着他,神气活现的大声喝道:歹!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经此处过,留下买路财,要不然……要不然……哈!妙极了。

萧大呆脸红脖子粗的结巴了老半天,没下文儿了。

萧二傻一看他哥哥真泄气,居然在这种要命的节骨眼儿上忘词儿啦,忙凑在萧大呆耳根子边儿提醒他道:管杀不管埋——知道了吧?’萧大呆一听,连连点头,干咳了一声说道:管杀不管埋——知道了吧?话声甫落。

就听——噗嗤一声。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业已被萧大呆,和萧二傻弟兄俩的滑稽相,逗得忍俊不住,失声笑了起来,轻一摇头,缓缓说道:二位原来是拦路打劫的山大王,失敬失敬,可惜在下没有带钱,你们说怎么办呢?萧大呆死鱼眼一翻,傻住了,抓耳搔腮的想了想,回头问他弟弟萧二傻道:快告诉我——怎么样?萧二傻脑袋瓜子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呀!问我!萧三楞子边说,边从草丛里冒出头来,一指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声说道:这还不简单,没钱就揍他!萧大呆龇牙一乐,瞅着弟弟萧二傻说道:对——揍他。

萧二傻点了点头道:嗯——揍他。

说话声中。

萧二傻身子猛的一族一转,人已到了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身后,右臂一扬,竖掌如刀,首先发难,直向他后脖梗子斜劈下去。

萧二傻快,可是萧大呆子也不慢,右手握拳,踏中宫跨步前欺,呼的一声,挥拳直捣向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迎面捣了过去。

哈!这哥儿俩还真配合得天衣无缝,一前一后,同时出招抢攻,劲风呼啸,声势惊人,看起来这两傻蛋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

说时迟,那时快。

萧二傻的右掌业已触及到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脑后发丝,而他哥哥萧大呆的拳头,也几乎碰了他的鼻子尖儿。

怪事儿年年有。

唯有今年多。

而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居然不闪不躲,既没有还手,也未见他有任何动作,仍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只不过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时——躲在草丛里探头张望的村童,一看萧大果和萧二傻兄弟俩即将得手,不约而同的鼓掌吼叫道:好!好字方一出口。

蓦地——啪的一声脆响。

同时——蓬的一声大震。

接着——传出一声惨叫,夹杂着一声闷哼……那个长得像煤球儿似的小男孩儿这才发现不对,忙定睛一看,情不自禁的失声惊呼道:这……不错。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面带笑容,笔直的站在那儿一动没动,只不过他已经换了个地方儿。

而萧二傻的掌刀,业已狠狠在他哥哥萧大呆的左脖梗子上砍了一下儿,萧大呆的右拳,也同时照他老弟萧二傻的下巴上,结结实实捣个正着。

兄弟俩疼得龇牙裂嘴,脚步跄踉,摇摇欲坠,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萧大呆怒目圆睁,指着弟弟萧二傻咬牙切齿的大吼大叫道:王八蛋!你——你敢打我……萧二傻双目尽赤,瞪着哥哥萧大果形同疯狂的厉声叱道:你浑蛋!说——为什么耍我……谁也没看清楚,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是何躲过这哥儿俩石破天惊联手一击,就连萧大呆和萧二傻自己也弄不明白,怎么会放走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而糊里糊涂的误伤了自家兄弟?变生肘腋。

这些村童已经惊怔了,吓傻了,看呆了,谁也没有注意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业已离去,还是萧三楞子眼尖,指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道:你们看,那个狗杂种想溜,还不快追……喊归喊,叫归叫,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巴巴的看着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一个人敢去追。

就在这时。

蓦地——一声娇叱。

接着——人影一闪。

一个红衣红裤,红鞋红株的小女孩儿业已从天而降,拦住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去路。

她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表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冷瞪着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显得又神气又高傲。

村童们一看那个红小女孩儿从天而降,拦住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宛如来了救星似的齐声欢呼道:柳无双姐姐来了,这个狗杂种欺侮我们,按他,快揍他……那个被称为柳无双的小女孩一听,立刻把脸一板,冷冷叱道:退回去!本来——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就因为这些村童无理取闹,憋了一肚子的气。

现在——柳无双竟然傲慢的命令他退回去,心里的火可就大了,于是冷冷一笑,沉声说道;笑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退回去?哈!别看柳无双年纪没多大,可是她那股子蛮不讲理的横劲儿,还真够吓人的,一看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仍站她眼面前儿一动没动。

于是——黛眉一竖,银牙一咬,胸脯儿一挺,直向他撞了过去。

虽然——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并不怕柳无双跟他打架,可是却怕她胸前那两个颤颤悠悠的小肉球,硬往自己身上贴。

就听——一声惊呼。

只见——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飞红,快如电光石火一般退了回去。

说老实话。

这倒不是柳无双不知羞耻。

而是因为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当众给她难堪,自尊心受到伤害,一时下不了台,情急之下,也就忘了男女有别,一挺小胸脯儿,硬向他撞了过去。

现在——柳无双见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俊面突然一红,如遭蛇噬的闪身后退,才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多么的放浪,多么的轻狂,脸上一阵臊热。

为了掩饰她的羞赧和尴尬,忙抬头瞟了那个长得像煤球儿的小男孩儿一眼,沉声命令他道:牛奔,快替我教训教训他!说话声中。

村童们业已欣喜若狂的跳跃欢呼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有热闹可看而感到高兴,一方面也是在替牛奔打气加油。

当然——最高兴最开心的还是萧大呆和萧二傻兄弟俩,希望牛奔狠狠臭揍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顿,替他们报仇雪恨。

其实,牛奔并不想和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为敌,可是他又不敢违抗柳无双的命令,只好慢吞吞的走上前来,煞有介事的抱拳一礼,朗声说道:在下姓牛名奔,奉我无双姐姐之命,特来向尊驾讨教几招绝学,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如何称呼?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见牛奔彬彬有礼,谈吐不俗,看来颇有教养,很可能是那一位成名人物的弟子。

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双手一拱,轻施一礼,笑了笑说道:在下并无藉藉之名,说了阁下也不会知道,还是不说的好……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听——一声冷哼。

只见——柳无双小嘴儿一撇,不屑的膘了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眼,话里带刺儿的冷冷笑道:瞎掰!你说出来我们不就知道了吗?哼!我看你呀——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为什么不敢通名报姓,怕人知道你是谁呀?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一听,不禁心里有气,狠狠瞪了柳无双一眼,接着对牛奔说道:在下姓郭名晓涵,请赐招儿吧!牛奔也就不再客气,大吼声中,一拳直向郭晓涵捣了过去。

由于——郭晓涵曾听铁蛋儿说过,知道牛奔和柳无双一身武功不弱,因而不敢轻敌大意,一看牛奔挥拳出招儿,忙闪身跨步,出掌迎了过去。

果然不错。

郭晓涵身形甫动,牛奔的拳势亦随之一变,劲风呼啸,拳影如山,刹那之间攻出五拳,声势凌厉,十分惊人。

幸亏。

郭晓涵早有准备,一边急封快挡,一边见招拆招,饶是如此,被牛奔逼得连连后退。

萧大呆、萧二傻,和萧三楞子一看,不禁欣喜若狂,不约而同大吼大叫道:好!揍他——狠狠揍他……村童们亦挥舞双手,为牛奔加油助威。

柳无双轻一点头,满意的笑;红红的小嘴儿,洁白的牙齿,再加上两个小酒窝儿,既天真,又活泼,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这时——郭晓涵被牛奔逼得心头火起,身形滴溜溜一转,掌法随之一变,立刻还以颜色。

牛奔但觉漫天掌影,齐向他周身要害递到,一时之间,不知何者是真,何者是虚,拳势一缓,弄了个手忙脚乱。

哈!萧大呆、萧二傻了萧三楞子不吼也不叫了,呐喊助威的村童亦变成了哑巴,而柳无双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消失了。

郭晓涵和牛奔各展所学,互不相让,两个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激烈,牛奔虽然在苦苦撑持,但却连连遇险,已无招架之功。

柳无双心里一急,娇声叱道:没用的东西,还不给我退回来!牛奔一听,面带惭羞的奋力捣出一拳,趁机迅速退了回来。

这时乌云密布,天色渐暗,雷声隆隆,看样子就要下大雨了。

柳无双轻一纵身,业已飘落在郭晓涵的面前,狂傲的瞅着他说道:我姓柳,名无双,虽然看起来比你小一两岁,但是我们轮番上阵打你一个人,赢了也不光荣,现在咱们就以十招儿为限,不管谁输谁赢,就此罢手……柳无双的话还没有说完,郭晓涵业已不耐烦的抢着说道:行!请赐招儿吧……柳无双微一颔首,身形似电,疾扑上前,翻腕出掌,业已拍向郭晓涵的面门。

郭晓涵看得心神一凝,身子一侧一仰,柳无双的右掌业已走空,郭晓涵顺势一旋一转,人已横飘丈外。

娇叱连连,红彩电闪,柳无双犹如附身魔影一般,紧随着郭晓涵横窜而至,玉臂疾伸,纤纤右掌业已拍向他腰间大穴。

说老实话。

尽管——柳无双出手快似闪电,武功较诸牛奔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但是郭晓涵若想闪躲,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因为——郭晓涵一方面觉得自己和柳无双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犯不上和她大打出手,一方面他发现柳无双心高气傲,万一败在他的手下,很可能胡搅蛮缠,益发使他无法脱身。

再者。

豆大的雨点儿,已经滴了下来,再不走恐怕真的要变成落汤鸡了,所以郭晓涵为了顺利脱身,就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了。

一念至此。

只见——郭晓涵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不避不闪,将计就计,故做不知的施出一招儿分花拂柳,右掌闪电斜削而下。

柳无双一看,不禁喜上眉梢,双掌为指,点在郭晓涵的笑腰穴上,同时娇声说道:你呀——就给本姑娘躺下吧!说话声中。

就听——一声尖叫。

柳无双满脸惊悸之色,身子一仰,往后便倒,双脚脚跟同时猛一蹬地,背脊业已平贴地面,倒飞大外。

柳无双反应不谓不快,见机也很早,但是仍被郭晓涵斜削而下右掌扫中,羊脂白玉般的小手儿,仍在火辣辣的生疼。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呢?原来——柳无双正在得意之际。

突然感觉到点在郭晓涵笑腰穴上的手指,竟如棉似絮,毫无着力之处,柳无双这一惊非同小可,却待全身而退,业已迟了一步。

再看郭晓涵,双脚轻一点地,人已冲天而起,刹那之间,业已去得无影无踪。

虽然——郭晓涵的人业已去得无影无踪,但是他那俊逸潇洒,温和儒雅的样子,却深深印在柳无双的心坎儿里。

★        ★        ★雷电交加。

大雨狂泻。

天压得很低,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到似的。

由于——雨势很大,天也黑得特别早,小渔村的街道上无人踪,显得格外寂静。

蓦地——一阵男女嬉笑声,从前面白杨树下一处独立家屋内传了出来。

在白杨树下避雨的郭晓涵,惰不自禁的抬眼朝独立家屋望去。

片刻——独立家屋内的灯光熄灭了。

接着——一阵呻吟。

一阵狂喘。

夹杂着断断续续,谁也听不懂的呓语春声,又从独立家屋内传了出来,而且愈演愈烈。

尽管——郭晓涵并不知道独立家屋内的这一对男女在干什么,可是却被他们的吟呻狂喘,吃语春声,弄得心神不宁,身体也渐渐起了异样变化,血脉贲张,浑身燥热,甚至于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其实——这事儿在这个小渔村里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渔民们一年忙到头,既没有什么娱乐,也难得清闲,趁着下雨天儿干脆提早开饭,然后携手共登牙床,夫妻兴云布雨,彼此娱乐一番,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雨越下越大。

呻吟狂喘、呓语春声也愈演愈烈。

郭晓涵心猿意马,口干生燥,心绪不宁,他决定赶快离开这儿,继而一想,古墓离开这儿还有一段路程,现在赶回去,一定会淋成落汤鸡。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铁蛋儿对他说的话来:小兄弟,如果你有兴趣,咱们晚上大舅爷那儿见……一念至此。

郭晓涵脸上浮现起一抹喜悦的笑容,伸长脖子略一打量,暗暗忖道:大舅爷那儿近在咫尺,我去避避雨,顺便喝两杯也好。

对了。

我和铁蛋儿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是他却把最大,最新鲜的鱼留给我,我正发愁无以报,赌场内龙蛇杂处,很可能遇到老干,果真如此,我亦可助铁蛋儿一臂之力,免得他被人诈赌破财。

思忖之间。

只见——郭晓涵脚轻一点地,人已冲天而起。

刹那之间,业已消失在雨夜中。

小渔村寂静如死。

可是——大舅爷的吉祥客栈里却格外的热闹,黑压压的人群有的在猜拳行令,开怀畅饮,有的呼么喝六,拚命狂赌,当然也有一些瞒着妻儿,和至今尚未娶老婆的光棍儿,偷偷前来招妓陪宿,风流的乐和乐和。

这时——一个二十郎当岁儿的粗壮汉子,冒雨从外面奔了进来,一拉端茶送酒的店小二,悄悄儿的问他道:小二哥,是不是有货色到了?店小二龇牙,笑着说道:小利巴儿,你的鼻子可真够长,这么远你就闻着骚味儿了……不错。

的确有新货色到了,是两个逃荒的山东大妞儿,到咱们店里来卖唱儿,告诉你,这两个大妞儿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长得可真不赖哟!尤其是那一双灵活的大眼睛,溜过来,又溜过去,真他娘的勾人魂儿噢……原来如此,难怪今天晚上这么热闹。

那个粗壮汉子把话一顿,四下里看了看,颇为失望的继续说道:卖唱——没劲儿!店小二邪门的笑了笑,凑在那个粗壮汉子耳根边儿上低声说道:小利巴儿,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我敢保证,那两个逃荒的山东大妞儿,会陪你上床合唱——闹五更,就怕你小子招架不住!哈哈哈……那个粗壮汉子一听,立刻龇牙一乐,迫不及待的接着说道:人哪?店小二顺手一指,推了推那个粗壮汉子:你瞧——她们出来了。

那个粗壮汉子眼珠子瞪得老大,忙顺着店小二的手望去。

只见——两个大妞儿从后跨院儿缓缓走了出来,前头那个梳着一根乌油油的大辫子,穿着一件皱绸宽袖子短袄儿,二十岁出头,脸上还长着几颗俏皮的白麻子。

后头那二十岁不到,穿了一件月白洋布衫儿,外面套了件天青绣花缎子坎肩儿,梳着一个歪向一边儿的大抓髻儿,擦了一脸厚厚的白粉。

说老实话。

那两个逃荒卖唱的大妞儿并不算顶漂亮,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中等姿色。

可是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里,又何曾见过如此时髦女人,大伙儿立刻惊怔了,看傻了,望呆了。

良久。

始轰的一声,喝彩叫起好儿来。

那两个逃荒卖唱的大妞儿媚眼儿轻抛,朝喝彩叫好儿的人群轻一点头,娇媚的笑了笑说道;谢谢。

那两个逃荒卖唱的大妞儿边说,边来到大厅中央,迅速将小鼓几架好,然后魅惑的抬头瞟了大伙儿一眼,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姐儿轻启朱唇,缓缓说道:我们姐儿俩从山东逃荒来到贵宝地,谢谢诸位爷们儿捧场,现在就由我来伺候诸位爷们儿一段儿铁板儿快书——武老二说话声中。

就听——一铁板儿叮咚一声,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接着唱道:说好汉——武二郎——那一日,他酒足饭饱——提着梢棒,来到了景阳岗——唱着唱着。

蓦地——人影一闪。

那个粗壮汉子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手上的银子往小鼓上一拍,瞅着那两个逃荒的山东大妞儿色迷瞪眼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我不要听这个……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顿时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年龄较小的大妞儿银牙轻咬朱唇,有意无意的瞥了那个粗壮汉子一眼,迅速把小鼓儿上银子往怀里一揣,低声吃吃笑道:姐,人家要听荤的。

大伙儿这一下子可乐了,一边鼓掌叫好儿,一边七嘴八舌的大喊尖叫道:对对对,我们要听荤的。

快快快,越荤越好。

喂!十八摸,闹五更。

…………那个粗壮汉子双臂高举,制止大伙儿再说下去,讨好那两个逃荒的山东大妞儿道:人家这两位姑娘可是从山东逃荒到咱们这儿来卖唱的,要荤可以,大家快赏钱啊,只要有钱,别说是十八摸,你们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大伙儿急着要听荤的,连考虑都没考虑,便迫不及待的把零碎银子和制钱儿一骨脑儿掏出来,不约而同的朝那两个逃荒的山东大妞儿身上丢去。

那个年龄较小的大妞儿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渔村里居然能够捞到大钱,差一点儿没把下巴笑歪了。

一边蹲下身去捡钱,一边偷偷伸手在那个粗壮汉子裤裆摸了一把,以表示她的感激。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笑在脸上,乐在心里,红着脸说道:十八摸,闹五更过时了,我就伺候诸位爷儿们一段儿新鲜的吧!大伙儿一听,立刻暴起一阵如雷喝彩声。

铁板叮咚作响,就听她唱道:打罢了麦——晒罢了场——小俩口儿,脱把脱把上了炕——大伙儿没想到那两个逃荒的山东大妞儿如此大胆,如此自然,色眯眯的瞅着她大吼大叫道:上炕干什么?她媚眼儿轻抛,嗤的一声浪笑,继续唱道:女的一伸腿儿,蹬在男的蛋子儿上——男的拳腿儿翻身没理她——女的说:来捉臭虫。

接着又唱:我这里也痒那里也痒!女的唱着扭着,把手捣着……男的说——不中,不中,明天还有一二亩好高粱——大伙儿听的过瘾极了,一边鼓掌叫好儿一边猛吹口哨儿,有的冲口大喊道:他不中俺中,我跟你干一场好了。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脸上红,小嘴一嘟,轻轻白了那个人一眼,接着唱道:女的一听生了气——大驾一声薄情郎——往日都是你找俺——今日找你拿了乔——赶明儿个——到集上——找情郎——女的眼睛向听客中抛媚眼。

有的客人就站起来说:找我,我我!大伙听的如醉如狂,乐不可支,大喊大叫道:我做你的客儿,包你爽啦!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还真不是盖的,魅惑的轻轻一笑,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大伙儿身上溜过去,又溜过来,幽幽怨怨的摇了摇头,一跺脚,纤纤玉指一指大伙儿,提高嗓门儿唱道:叫你龟孙干发慌——要你往后行乖的叫亲娘——歌声甫落。

就听——轰的一声。

喝彩叫好声此起彼落,历久不息,险些把吉祥客栈的房顶给掀掉。

由于——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唱作俱佳,使在场的人都产生了一种她就是自己的女人,因为春闺寂寞,缺少雨露的滋润,而在向他们诉说委屈的错觉。

因此——大伙儿一边排命的鼓掌叫好儿,边颇为同情的把零碎银子和制钱儿往她身上去,同时情不自禁的安慰她道:别这样,别这样,我想跟你大干一场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拿钱哪!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似乎很懂得欲擒故纵,见好儿就收的道理,她媚眼儿轻抛、魅惑、放浪、挑逗的瞟了大伙儿一眼,柳腰款摆,摇曳生姿的悄然离去,她虽然没有吭声儿,但意思好像在对他们说:哈!想跟我大干一场是吗?行——那就快跟我到后边儿来呀!那个年龄较小的俏妞儿一看她姐姐抢尽了风头,也力求表现的唱道:扁豆花开,麦稍子黄呀!手指媒人骂一场呀!骂老娘干啥!他半夜就只会撒尿!那你教他呀!就花生那么一点儿?……那你就换个口味吧……换胡萝卜——香蕉——换茄子——这时——郭晓涵刚巧一头钻了进来,一听她越唱越不像话,眉头一皱,略一思忖,又迅速退了出去。

店小二不但眼尖,而且反应奇快,一看就知道郭晓涵还是一个没有尝过肉味儿的童子鸡,他既然连五大辈的小曲儿都怕难为情不敢听,当然不可能是来嫖妓开荤的了。

那么他到这儿来做什么呢?十之八九是来赌钱的。

店小二一看郭晓涵的衣着打扮,误以为他是从县城里来的有钱人家公子哥儿,这一头肥羊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又怎么能让他跑掉呢?一念至此。

于是——店小二立刻追来出去,还好外面雨大,郭晓涵站在那儿没有走,店小二忙上前陪着笑脸儿说道:公子爷,您是不是想下场子赌几把玩玩儿啊?郭晓涵正在进退两难,于是轻一点头说道:嗯店小二伸手一指,笑了笑说道:您瞧,前面有一条走廊,顺着走廊一直往后边走,您就看见了。

郭晓涵说了声谢谢,顺手塞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匆匆顺着走廊往后边儿走去。

走着走着。

蓦地——人影一闪。

接着——哎哟一声。

郭晓涵欲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和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撞了个满怀。

原来——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一时内急,一看四下无人,就蹲在走廊边儿上尿了起来,没想到郭晓涵刚好走了过来。

她一时情急,拎着裤子站起来就跑,这一来倒不要紧,两个人不但撞个正着,而她吓得手一松,裤子也顺着两条白滑滑的大腿,滑落在地上。

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不禁恼羞成怒,也没有想一想是她自己撞到别人,连看都没看便怒声叱道:你他……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本来是想说——你他奶奶的不长眼睛啊!可是——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一抬眼,发现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个俊逸潇洒,温文儒雅的美少年,只见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差一点儿没有急得哭出来。

于是——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把到嘴边儿的话,硬给噎了回去,本来她想赶快把裤子系好跑回房间去,可是继而一想,她这一辈子还没有见到如此标致的男人,过去都是她在娱乐别的男人。

如今——这个美少年如果能够跟她上床,兴云布雨娱乐娱乐她,哪怕是春风一度之后要她死,她亦将含笑九泉,死无遗憾。

滑头傻小子三 古墓幽魂滑头傻小子三 古墓幽魂一念至此。

只见——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抚胸口,一边呻吟,一边缓缓弯下腰去,愁眉苦脸,十分痛苦的断断续续说道:哎哟……疼……疼……疼死我了……我……我快不行了……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不但聪明绝顶,而且阅人良多,一看就知道郭晓函还是雏儿,她之所以这样,无非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如何,再想下一步怎么做,能够把他弄上床当然是最好,否则,再找台阶儿下也还不迟。

哈!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这一招儿还真管用,郭晓涵困然慌了手脚,右手抚着她的肩膀,蹲下身子焦急不安的问她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

撞到哪儿了?要不要紧啊?疼不疼啊……撞到这儿了,哎哟哟……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边说,边拉过郭晓涵的手,故作痛苦的继续说道:你摸摸看,疼死我了……说话声中。

就听——一声惊呼。

接着——郭晓涵如遭蛇噬,慌慌张张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余悸犹存的喃喃说道:你……原来——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抓住郭晓涵的右手,出其不意的朝她大腿根儿间的二边地带摸去,当然她算准了郭晓涵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挣扎着站起来。

于是——双臂疾伸,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头往他怀里一钻,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郭晓涵又气又急,但又无可奈何,于是近乎哀求的对她说道:拜托你快放手好不好,让人看见多……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轻轻白了郭晓涵一眼,小嘴儿一撇,放肆的说道:哼!看见就看见,又不犯法!你呀——心也真够狠,人家被你撞得疼的站不住,你也不瞧瞧,安慰安慰我,反而一个劲儿的让我放手,你不怕我摔死呀?这一下郭晓涵可真的火大了,双眉轩动,面涌怒容,冷冷说道:快放手,要不然我可要喊喽!你喊啊!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郭晓涵勾的更紧,后脚跟儿往起一垫,出其不意的在脸上亲了一下儿,接着说道:你不喊我喊,叫大伙儿来看阁下强行剥我裤子,来人啊……郭晓涵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如此泼辣,如此大胆,如此不害臊,一时情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低声说道:别喊,我求求你……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放浪的瞅着郭晓涵说道:要我不喊也行,那你送我回房间去。

郭晓涵正被那个年龄较大的大妞儿缠得无法脱身,暗暗叫苦之际,刚巧铁蛋儿输脱了底,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本来——他并不想管这档子闹事儿,因为窑姐儿和嫖客纠缠不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可是——他发现两条白滑滑的大腿不停的在那踢腾,误以为他们在那儿干那件事儿,不禁一阵恶心,暗暗骂道:呸!你们可真会选地方儿,站在走廊上就干起来了,他奶奶的,这种触楣头的事儿也会让我遇上,怪不得老子要输哪!同时——铁蛋儿也想瞧瞧,究竟是谁这么大胆,这么不要脸,于是霍的抬起头来,朝那一对狗男女望去。

铁蛋儿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男的居然是最近常常向他买鱼的美少年,不禁猛的一怔,颇为惊讶的瞅着他说道:小兄弟你,……郭晓涵一看是铁蛋儿,脸上早已臊得像块大红布似的,差一点儿没哭出来,尴尬的指了指那个仍紧紧勾着他脖子的大妞儿,没有吭气儿。

铁蛋儿察言观色。

略一思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子事儿了,伸手揪那大姐儿的辫子,沉声喝道:你想吃童子鸡?瞎了你的狗眼,滚!要不然老子撕烂你的皮……那个大妞儿但觉头皮一阵火辣辣的生疼,情不自禁的把手松掉,铁蛋儿顺手使劲一推那大妞,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那个大妞儿虽然摔的不轻,可是连大气都没敢吭,拿起地上的裤子,光着两条白滑滑的大腿,撒丫子就跑。

郭晓涵略一定神,问铁蛋儿道:你怎么不赌了?铁蛋儿狠狠吐了口唾沫,苦笑了笑说道:输的吊蛋精光,拿什么赌啊?我总不能跟人家比手指头吧!郭晓涵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强行塞到铁蛋儿手上,笑着说道:走!咱们捞本去。

铁蛋儿摇了摇说道:算了算了,最近手气太背了,赌一场,输一场,就像摸了姑子似的。

铁蛋儿边说,边把银票还给郭晓涵。

郭晓涵拍了拍铁蛋儿的手背,诚挚的说道:别这样,朋友有通财之谊,何况我只是暂时借给你做赌本儿,等一会儿你再还给我好了。

等一会儿再还给你?铁蛋儿似乎已经听出郭晓涵的话里有话,默默凝视着他。

不一会儿。

紧紧握着他手,既紧张,又兴奋的说道:你——你有把握赢……郭晓涵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实说,如果我没有把握,也不就会到这儿来找你了,对了——你最近总共输了多少?铁蛋儿约略算了一下儿,瞅着郭晓涵说道:总共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两银子,幸亏我老婆还不知道,否则……郭晓涵轻轻一笑,正容说道:那简单,不过我得告诉你,十赌九输,想想看要不然人家赌场吃什么?铁蛋儿一听,立刻就了解郭晓涵话里的意思,颇为感激的说道:你放心,为了家庭和睦,也为了我即将出世的儿子,以后我不会再来赌了。

不过我想知道,你刚刚说十赌九输——指的是不是场子里有人在做假耍老千啊?郭晓涵轻轻一笑,压低嗓门儿说道:不做假耍老千的赌场,不能说没有,只不过少之又少罢了。

铁蛋儿一听,眼珠骨骨碌碌一转,想了想说道:假如这儿也做假要老千,你又怎么有把握定赢呢……?因为我比他们高明,我是老千中的老千!郭晓涵把话一顿。

瞅着铁蛋儿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对了,平常你到这儿来都赌什么?铁蛋儿脸上疑云一片,怔怔瞅着郭晓涵,心里不停的念叨着他说的这两句话,铁蛋儿不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赌,也不可能高明到哪儿去。

然而——事已至此,他不信也得信,因为除此之外,铁蛋儿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让他措本儿,于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缓缓说道:我到这儿来多半都在押宝,偶而也赌赌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儿。

郭晓涵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神采,拍了拍铁蛋儿的肩膀说道:好极了,这样也省得我下去赌了,我只要在你旁边儿替你罩着就行了。

_铁蛋儿一听,脑袋瓜子摇得像货郎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我已经掉进去了,万一再输了叫我拿什么还你……郭晓涵轻轻一笑,打断铁蛋儿的话,插嘴抢着说道: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坐下去赌,我就站在你身后,如果我用拇指捅你腰眼儿,你就押大,相反的我用小手指头捅你腰眼儿,你就押小,不过你千万记住,别回头看我,也别问我押什么,免得引起别人疑心。

铁蛋儿一看郭晓涵那种笃定泰山。

信心十足的样子,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点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咱们走。

于是——铁蛋儿在前面带路,郭晓涵紧跟在他后面,匆匆向后跨院儿走去。

严格说,这儿不能算是赌场,充其量只能算是赌摊儿,地方小,空气坏,灯光不够亮,总共才有五六张桌子。

可是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阵阵汗臭味儿,夹杂着啥人的烟草味儿,在这种地方赌钱,简直是活受罪。

这时——郭晓涵背负双手,站在窗口,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注意那个刀疤汉子手上摇动的——摇缸。

铁蛋儿想不通,猜不透,郭晓涵究竟在搞什么鬼,颇为纳闷儿的顺着他的眼神,也朝那个刀疤汉子手上的摇缸望去,看了老半天,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

片刻——铁蛋儿忽然发觉郭晓涵的耳朵在不停的微微颤动,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暗暗忖道:原来他不只是看,而且还在听,难道他能够从摇缸里骰子转动的声音,知道是大是小不成?思忖之间。

铁蛋儿下意识的依样学样,竖起耳朵听了又听,可是他失望了,因为他始终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铁蛋儿正想问问郭晓涵在搞什么鬼,没想到郭晓涵忽然轻轻推了他一把,凑在他耳根子边儿上低声说道:你瞧,刀疤汉子对面那两个人输脱了底要走,还不快去!铁蛋儿忙回头一看,果然有两个人哭丧着脸站起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抢先在那个刀疤汉子对面坐了下来。

那刀疤汉子正在奇怪,就算铁蛋儿赶回家拿钱,一来一往也不可能这么快,这时郭晓涵刚好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那个刀疤汉子微微一怔,接着一龇牙,恍然大悟的笑着说道:铁蛋儿,你什么时候儿认识了个有钱的阔少爷啊?但愿财神爷保佑,让你多赢点儿!其他赌客这才发现,铁蛋儿身后站了一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伙儿看看铁蛋儿,又看美少年,除了颇为羡慕之外,也都在纳闷儿,那个美少年既然肯拿钱给铁蛋儿翻本儿,他自己为什么不坐下来赌呢?铁蛋儿被沈剑虹看得浑身不自在,狠狠瞪了那个刀疤汉子一眼,沉声说道: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是来翻本儿的,不是来听你啰嗦的。

那个刀疤汉子被铁蛋儿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的笑了笑,一边摇动手上的摇缸,一边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快点儿下呀……大伙儿议论纷纷,开始下注儿了,十之八九押小。

唯独铁蛋儿没有下注儿,眼珠子瞪得老大,默默凝视着手上的银票,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郭晓涵右手大拇指一伸,又在铁蛋儿腰眼上捅了一下儿,示为他押大,可是铁蛋儿仍一动不动,杆在那儿猛发怔。

其实——这也难怪,郭晓涵给铁蛋儿的一张银票,他一直没有看过,当然也不知道数目,刚刚一看,有五十两之多,对于有钱的人来说,五十两银子也许算不了什么,可是在这些打鱼的郎眼睛里,却是个大数目。

再者。

铁蛋儿一直在担心害怕,万一输了,那该怎么办,同时他也在考虑,究竟是五十两孤注一掷,抑或是细水长流少下,点儿,因此,郭晓涵虽然用大拇指捅了他一下儿,示意他押大,他也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刀疤汉子不屑的瞟了怔怔出神的铁蛋儿一眼。

裂着公鸡嗓子大声喊道:离手——开啦!那个刀疤汉子边喊,边伸手将摇缸盖子掀开。

就听——有人泼口大骂道:呸!我操他亲娘祖奶奶,又是大,真是活见鬼,老子偏不信邪……不错。

两个六,一个五,点子还真够大,庄家通杀,那个刀疤汉子一边掳钱,一边又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像下雨一样的下呀!这时——铁蛋儿真个是后悔莫及,心想,如果刚才他不考虑那么多,照郭晓涵的指示押大,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已经赢到手了,后悔归后悔,可是已经太晚了。

那个刀疤汉子双手高举过顶,使劲儿将摇缸摇动了片刻,然后放在赌台上,抬头扫了大伙儿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铁蛋儿身上,他虽然没有吭声儿,但意思好在对铁蛋儿说:要下就快,不下就走人,你小子别他奶奶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在那个刀疤汉子将摇缸放在赌台上的那一刹那,铁蛋儿感觉到郭晓涵的大指出指在他腰眼儿上用力捅了一下儿。

由于有了刚才那一次教训,铁蛋儿已经把郭晓涵奉若神明,同时他也气那个刀疤汉子,于是毫不考虑的把那一张五十两银票押在大上。

因为——在铁蛋儿没来之前,庄家就一连出了三次大,所以大伙儿都认为这一次绝对不可能再出大,因此,不但他们自己押小,而且也示意铁蛋儿押小,可是铁蛋儿却不为所动,固执己见押大。

就在铁蛋儿将银票押在大上的那一瞬间。

那个刀疤汉子身子微微一颤,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大伙儿并没有发现,但是却没有逃过郭晓涵一双利如刀锋的眼睛。

不一会儿。

摇缸的盖子又掀开来了。

惊呼声,尖叫声,咒骂声,叹息声,此起彼落,乱做一团,一个槌胸打背,愁眉苦脸,如表考妣,只有铁蛋儿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直勾勾的死盯着摇缸里的三颗骰子,几疑是在梦中。

不用说。

铁的又是大,哈!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大得不能再大了。

除了铁蛋儿,庄家通杀,从表面上看,庄家是赢了,可是实质上庄家却输惨了,因为大伙儿加起来也只不过下了十几两银子,除了赢的之外,庄家足足倒贴了三十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片刻——叮铃铃——的脆响,再度响起。

接着——重归寂静。

大伙儿默默瞪着赌台上的摇缸。

良久。

不约而同的又押在小上,在赌场里赌钱的人都有一种通病——不信邪!说老实话。

现在——那个刀疤汉子已经把全副精神集中在铁蛋儿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大伙儿押大还是押小,经验告诉他,铁蛋儿十之八九会押注儿,而且极可能改押小。

然而——出人意料的铁蛋儿不但没有改注儿,而且外甥打灯笼——照旧(照舅)押大,连本儿带利,把一百两银子通通押下去。

尽管——那个刀疤汉子大为震骇,但是由于铁蛋儿是这儿的常客,知道这小子吃几碗干饭,认为他是瞎猫撞到了死耗子,只要继续赌下去,不怕他不吐出来。

正因为那个刀疤汉子有了这种想法儿,所以他故做轻松的伸手把摇缸盖了掀开,大伙儿不喊也叫了,因为一个个全都傻住了。

哈!邪门儿。

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还是大,点子根本没变,铁蛋儿又赢了。

该杀的杀,该赔的赔,那个刀疤汉子迅速拿起摇缸,使劲儿摇动了片刻,轻轻放在赌台上,缓缓说道:请下注儿。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结果谁也没敢再下注儿,形成了铁蛋儿和那个刀疤汉子两个人对赌的局面。

这时——郭晓涵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神采,有意无意的膘了那个刀疤汉子一眼,暗暗忖道:这个刀疤汉子外粗内秀,很能揣摸人的心里,他居然大胆的一连出了六副大,真个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怪铁蛋儿他们会输,哈!只可惜他遇到了我!思忖之间。

郭晓涵右手大拇指一伸,轻轻在铁蛋儿腰眼上捅了一下儿。

俗话说——钱是英雄胆。

由于——铁蛋儿一连赢了两把,台面上的银子已经从五十两变成了两百两,胆子一壮,人也变得平静、轻松、活泼起来,看样子他是诚心拿那个刀疤汉子当狗熊耍,出出心里的闷气,让自己风光风光。

只见——铁蛋儿拿起银子,抬头看了看那个刀疤汉子,像是在问他,也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嘟嚷嚷说道。

还会是大吗?不可能,那么是小噗?有可能,我还是押小好了……说着说着。

铁蛋儿把两百两银子通通往小上押去。

可是刀疤汉子不禁欣喜若狂,嘴角儿微微向上一撇,脸上浮现一抹惊喜交加的笑容。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满脸悸惊色,身子同时一颤,差一点儿没晕过去。

原来——铁蛋儿故意吊他味口,双手又迅速收了回来,喃喃说道:大小大小,还有听谁说过小大小大,由此可见大比小好,对!我还押大好。

说话声中。

就听——蓬的一声。

铁蛋儿已经把银票带银子,一股脑儿全押在大上。

那个刀疤汉子脸色苍白,眉心业已沁出汗珠,他想不通,猜不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如果站在铁蛋儿背后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在捣鬼,他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当然。

那个刀疤汉子也不相信,那个丰神如玉的美少年会高明到这种地步,看来铁蛋儿是财星高照,而他自己却是楣运当头,好在来日方长,只要铁蛋儿常常来赌,不怕没有机会找回来。

一念在此。

那个刀疤汉子神色一缓,也就释然了,手一伸,业已把摇缸盖子掀开。

铁蛋儿早就知道一定是大,但是也却装腔作势的伸长脖子定睛一看,失声惊呼道:你们瞧!真是他娘的瘸子屁股——邪门儿。

三颗骰子,三个六点儿,又是大,点子根本没有变嘛!刀疤老六,你可真是金口玉言跟皇帝一样,财神爷今儿个的确特别照顾我,哈!我又赢喽。

那个刀疤汉子自认倒楣,闷声不响的把钱如数赔给铁蛋儿,拿起摇缸,神情凝重的摇了起来。

就在这时。

铁蛋儿忽然感觉到郭晓涵用手在他背后衣服上拉了一把,暗示他见好儿就收,别再睹了,事实上他已经赢了三百五十两银子,也不想继续赌了。

那个刀疤汉子把摇缸往赌台上一放,还没来得及说话,铁蛋儿业已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瞅着他哈哈笑道:对不起,我千年久不遇的难得赢一次,应该见好儿就收,明天我请大家喝酒,不醉乌龟,再见。

铁蛋儿一回头,发现郭晓涵人已经到了门口,于是兴冲冲的追了出去,可是眨眼之间,他已去得无影无踪。

★        ★        ★雨虽然停了,但是天气仍没有暗。

萧大呆、萧二傻、萧三楞子的滑稽,牛奔的憨厚,柳无双的刁蛮,和铁蛋儿耿直,给郭晓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他既没有兄弟姐妹,也没玩儿伴和朋友,他从小就在孤单寂寞中长大。

他们的影子就像走马灯似的在郭晓涵脑子里旋转,不停的旋转,如果有可能,他很愿意和他们做朋友。

然而——郭晓涵一想到在风雨中等他的父亲,一定在为他的返归焦急不安,不禁深感愧疚,后悔自己不该和牛奔他们打那一架,否则,在还没有下雨之前,他已经赶回去了,也就不会去赌场帮铁蛋儿捞本了。

郭晓涵脑子里乱糟糟的,奔驰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由于四下里尽是坟墓,点点磷火,一明一灭,随风飘浮,阴森恐怖,弥漫着鬼气。

可是——郭晓涵一点也不害怕,因为他相信父亲就在前面林边等他,然而他失望了,因为他始终没有看到父亲的影子。

于是——他停住脚步,发现自己的位置并没有错,父亲说得清清楚楚,就是在这两颗并列的高大榆树下面等着自己的。

他想,父亲也许隐身在树上睡着了。

于是——他提气咳嗽了一声,但除了草中咭咭的虫声,依然毫无反应。

因而——他断定父亲已经回去了。

举目一看。

林内漆黑,时明时灭的磷火,随风浮,他似乎真的看到点点磷火的后面,有一个隐约可见的鬼影。

郭晓涵有些怕了,心想:父亲为什么不来接我呢?他知道由这儿到古墓,尚有一段距离,要经过两座高岗,三处墓地,还有一道宽约丈余的小溪。

他不怕毒蛇野猪。

他最怕叫声骇人的猫头鹰,那声音凄厉惊心,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郭晓涵一想到猫头鹰的叫声,浑身就起鸡母皮。

他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荒草及膝,林内不远处,就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墓地。

塌坟破棺,断碑横置,飘忽的磷火,在暴露的白骨上闪烁着……郭晓涵虽然从小习武,但他终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尤其小时候、也常听妈妈讲鬼的故事。

因而——一阵心骇,不由脱口轻呼:爹,涵儿回来了!呼声一起。

噗啦一阵飞禽振翅声,立即将草中几只野雉惊起。

郭晓涵失望了,他知道必须自己走回古墓去了!于是——凝神祛虑,功贯全身,展开轻功,直向深处驰去。

越过荒废乱坟,地势渐陡,树林渐密,光线也愈趋黑暗。

郭晓涵飞驰中,不时惊起林中宿鸟,也有两三只野猪向他追逐,他也曾看到凶残的毒蛇,瞪着精光的眸子,在破棺的尸骨里游走……一阵飞驰,越过两座高岗,一道小溪,前面丘地松林中,已是自己居住过的古墓了。

郭晓涵一直不了解父亲搬进这座古墓居住的原因,母亲搬进古墓不几年就去世了。

他不少次看到父亲支颐而坐,攒眉苦思,有时父亲会突然急躁暴怒,有时又焦虑不安……郭晓涵断定父亲必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绝大秘密,他也断定母亲是为此忧郁而死。

他很想知道这项秘密,更愿意为亲爱的父亲分忧。

可是——他不敢问,他也知道就是问,父亲也不会说……蓦地——一声凄厉惊心的猫头鹰叫,就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响起!郭晓涵不由惊得浑身一颤。

定睛一看,已经进入松林,距离古墓不远了。

一座高大青石牌坊,上面残留着许多鸟粪,正中那个斗大石字王陵,仍看得十分清楚。

终于到了,郭晓涵心一喜,身形骤然加快。

通过石坊,就是一道笔直的石铺而道,长约十数丈,甬道的两边,相对排列着石马、石羊、石翁仲等。

南道的尽头,是座残破门楼,已是缺梁断柱,碎瓦遍地了。

门楼之内,是片数十亩大的墓地,十数座高大青坟,位置不一,大小不等,每座青坟前均有座巨碑,巨碑上的文字俱已模糊的看不清了。

郭晓涵想到就要看见父亲了,心中有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他预备见到父亲的第一句就是已将小锦盒亲手交给雍容高雅的横波姑姑了。

他心急的不愿绕道前进,腾身飞上坟顶,疾向另一高坟上纵去。

郭晓涵的轻功最出色,常常受到父亲的赞许,其次是移穴功,他已将周身穴道练得移动了原来定位。

他想到下午在湖丰渔村遇到的红衣女孩柳无双,她的武功的确高的出奇,如非自己练有移穴功,定然当场出丑了。

心念之间。

他已纵至东北第八个高坟上。

飘身落至坟后,发现坟门竟然大开,想是父亲忘记关闭。

郭晓涵毫不迟疑,飞身纵进坟内,沿着下倾石级,转进左侧一条隧道内,急步向深处奔去。

坟内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郭晓涵在坟内已住了多年,即使盲目,也可进出随心。

转过两座圆形空坟,前面另一圆室形的空坟内,已现出一点亮光。

郭晓涵一见,心中大喜,知道父亲还没有睡。

于是——高兴的大声欢呼道:爹,涵儿回来了!欢呼声中,已飞身扑了进去。

郭晓涵停身一看。

不禁呆了,父亲并没有在空坟内。

石桌上油灯如豆,整个圆室内显得昏昏沉沉,阴气森森。

看看床上,被褥整齐,靠石壁的高大石案上,仍放着父亲的成名兵器——精金刚柔锥。

精金刚柔锥,头端尖锐锋利,无坚不摧,尾部渐粗,恰好针形,刚时如锥,柔时如绳,武功不精内力不厚者,无法施展应用。

郭晓涵见父亲视如生命的金锥,闪闪发光的置放在高大石案上,知道父亲没有远离。

蓦地——一丝血腥气息,直扑郭晓涵的鼻孔!郭晓涵心头一震。

立即用鼻嗅了两下,果然是血腥气。

心中一阵惊骇。

不由退了两步,立即泛起一丝恐惧!就在这时。

坟外数声猫头鹰的凄厉叫声,竟由通气孔内隐约传来。

郭晓涵一听,身不由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浑身汗毛同时根根竖起,不由沙哑的大声高呼:爹!爹!爹!郭晓涵的呼声,沙哑中夹杂着哭的颤抖。

但是——除了隧道中的嗡嗡回声,依然不见父亲答应。

又是一丝血腥扑来……郭晓涵的心头再度一震,立即集中目力仔细的察看室内。

片刻——他的双目一亮,目光惊惧的盯着石案左侧暗影下的一条身影。

于是——他纵身扑至桌前,伸手端起油灯,藉着微弱灯光一看,不由惊得冷汗籁然,魂飞天外。

郭晓涵完全吓呆了,那团黑影,正是倒卧血泊中的父亲。

良久——他一定惊魂,放下手中油灯,大喊一声,飞身扑了过去,双手抱住父亲的尸体。

放声痛哭起来。

整个荒坟内,顿时掀起一片哀痛哭声,充满了凄凉、阴森、可怖。

郭晓涵哭得双目渗血,痛不欲生,他一面大哭,一面察看父亲的尸体。

他发现父亲张口瞪眼,血清满面,略显灰白的胡须上,染满了鲜血,一看即知是雄厚刚猛的掌力震碎内腑而死了。

根据父亲倒地的姿势,断定父亲是在急取石案上的精金刚柔锥时、被人一掌击在后背上。

郭晓涵看到唯一相依为命的父亲,死得如此之惨,心痛的猛然大叫、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仰身一跌。

登时晕了过去。

坟内哭声骤停,但隧道中仍响着嗡嗡的回声。

坟外。

夜风疾劲,不时传来间歇的雨声,夜是如此的凄凉可怖。

蓦地——晕厥将醒的郭晓涵,昏沉中感到黑憩穴上,被人猛力点了一指接着——一只慌急的手、在他的周身各处,迅速的摸索着,似在搜找什么……郭晓涵心中又惊又怒,又惶又惧,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他断定这人必是暗杀父亲的凶手。

他想骤然翻身发掌,将搜摸自己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击毙。

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微一运劲,必被对方发现,以父亲那样高超的武功尚不是他的对手,自己与他相搏,岂不是以卵击石。

于是,他想看看这人是谁,只要记住他的面貌,再设法杀他报仇不迟。

正待偷偷睁开一线眼缝……蓬——的一声,那人一脚将他踢了个翻身。

郭晓涵紧咬牙齿,强忍疼痛,不敢吭气儿。

他趴在地上,偷偷睁开一丝眼缝,觑目一看,那人恰巧立在他的身后,只见墙壁上,现出一个高大侧影。

郭晓涵凝目一看,希望在身影上看出一些那人的轮廓。

但见——他身材魁梧,鼻子很高,上额和下巴俱都窄小,胡须不多,稀疏几根,穿短褂长裤,立在那里,似在沉思。

蓦闻那人忿然不解的自语说:怪!怎的也没有呢?郭晓涵虽然没有身历江湖的经历,听不出他是哪一省的口音,但是他断定这个人不可能住在鄱阳湖附近。

那人自语后,再度俯身搜查郭晓涵的全身……蓦地——那双手不动了,根据壁上的阴影,看出那人正在凝神静听。

突然,那人身影一闪,顿时不见。

郭晓涵不敢动,他知道那人没有走远,根据墙上阴影的动向,断定那人正藏身在床侧的隧道中。

但是他却无法猜透那人隐入隧道的动机和目和。

滑头傻小子四 神秘大盗滑头傻小子四 神秘大盗就在这时。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人口的隧道中传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知道又有高手前来。

同时,也恍然大悟,那人为何仓惶隐去的原因。

继而一想。

心头又是一震,万幸方才没有对那人贸然出手,根据他灵敏的听觉,那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那阵衣袂破风听得更清楚了,并且不时挟着一声沉重物体触地的声音。

人影一闪,灯光轻晃,稍顷沉静,突然暴起一阵厉笑声。

郭晓涵趴在地上。

只觉得笑声震耳,气血翻腾,几乎忍不住叫声来。

来人笑声突敛,毫无忌惮的快意朗声说:郭渭滨,想不到你‘金锥银弹郭大侠也有今天,试问你昔日的雄风何在?有了那东西又有何用?说罢,又是一阵快意狂笑。

接着——咚咚的走了过来。

郭浇涵知道来人认识父亲;并且是与父亲有过节积恨的人。

那人已走向父亲的尸体前,咚咚的触地声,震得地面有些颤动。

郭晓涵这时已没有了恐惧。

因为,他心中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和如何才能查出杀父仇人是谁?他觉得有看看这人的必要,也许将来由这个人的身上查出那个高鼻子和稀胡须的是谁。

郭晓涵刚刚睁开一道眼缝,来人已向他走来。

于是,又赶紧将眼闭上。

因而,他仅看到来人左腿已断助下撑着一柄沉重的铁拐。

根据来人方才那声大笑和说的话来判断,来人的年龄也在四十岁以上。

来人走至郭晓涵身边,即以手中铁拐在他的身上乱捣一气,虽然意在搜索,但已不太经心。

因为——来人已断定击毙金锥银弹郭渭滨的人,已经将他们搜过了,这时只是下意识的胡乱捣几下泄恨而已。

郭晓涵被铁拐捣得痛人心肝,只得咬牙苦挨,但是他心中却暗暗发誓,将来定要讨回这笔血债。

蓦地——来人的铁拐一顿。

接着——暴声喝道:什么人?喝声把古墓震得发颤。

暴声喝问中,人影一闪,身形顿时不见。

郭晓涵被这突如其来的震耳大喝。

惊得浑身一倾,顿时忘了自己假装穴道被制,急忙翻身坐起,举目一看。

只见床侧隧道中,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正在风驰电掣追逐中。

郭晓涵知道前面的人即是掌毙父亲,用手搜摸自己的那人。

手持铁拐的那人,再度一声大喝:朋友,不留下那东西想走吗?大喝声中,抡拐就向那人打去。

只见——前面那人一声不吭,飞奔中身形一侧,右手突然一扬——一道亮光,疾如脱箭,直向持拐那人射至。

持拐那人哈哈一笑,铁拐一横,当的一声闪出几点火花,在漆黑的隧道中,看得格外分明。

紧接着。

传来一阵清脆的格啦啦的暗器滚地声,两道追逐的高大人影,随之一闪而逝。

郭晓涵突然跃起,但觉浑身酸痛,他决心忍痛追出去,也许藉着自己地形熟悉,可以看到杀父仇人的真面目。

心念已毕。

正待举步,坟外隐约传来持拐的怒极喝骂道:狗娘养的,得到便宜想独吞吗?没那么简单,你就是上天入地,老子也要追到你!郭晓涵一听,知道两人都走远了。

回头看倒卧血泊中的父亲,又忍不住跪在地上抚尸大哭起来:爹……你知道涵儿回来了吗……你知道涵儿已经完成的心愿,将小锦盒交给横波姑姑了吗?……郭晓涵越哭越伤心,简直不想活了。

他的确想到死,他要和父亲母亲死在一起,但一想到血海深仇,又觉得既然有死的决心,何不以必死之心找那个高鼻子的人报仇呢?于是——他流泪望着父亲满面血液的遗容,默默祈祷,希望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他早日手刃仇人。

此时——夜已三更,坟外响着间歇的雨声和劲疾的风声。

郭晓涵一人躲在荒坟内,伴着一盏如豆油灯,在昏沉暗淡的灯光中,为父亲擦试着灰白脸上的血渍。

他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业已布满了血丝。

猫头鹰凄厉骇人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但是——他已不觉得害怕,因为唯一想到的就是如何早日手刃亲仇。

★        ★        ★夜更深了。

风愈大了。

雨仍在间歇的下着。

郭晓涵悲痛的流着泪,细心的轻拭着父亲灰白的面孔上的血渍。

突然一声凄厉惊心的长啸,竟由坟外划空而至。

啸空怪诞,入耳心惊。

尤其处身荒林古墓中的郭晓涵,在昏暗的灯光下,伴着惨遭掌毙的父亲,更增加了几分恐怖。

但是郭晓涵神情木然,似乎毫无所闻。

这时他的内心非常悲痛,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父亲那双怒目暴睁的眼睛阖上。

怪啸渐渐近了,啸声中充满了焦急和忿怒。

郭晓涵依然不为所动,仍不停的抚着父亲圆睁的眼睛。

怪啸震耳,令人惊心,来人似乎已到了坟外。

郭晓涵心中一动,这次他决心要看看来人的真面目,他非常不解,为何这些年从无一人前来,而今夜却都纷纷的赶到了。

还有——持拐人说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啸声戛然停止。

接着——飘来一阵衣袂破风之声。

郭晓涵心头一震,觉得这人来的好快,根据他的卓越轻功判断,来人必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心念未毕,破风之声听得更真切了。

郭晓涵暗吃一惊,觉得来的人轻功精湛,而且对墓坟的地形也甚熟悉。

于是慌忙起身,游目一看,觉得只有高大石案后面可以暂时藏身,因而毫未思索,立即躲了进去。

就在他躲进石案与墙壁间的空隙内的同时,人影一闪,风声飒然,灯光微晃中,飞身进来一人,身形丝毫未停,直扑向父亲的睡床前。

郭晓涵心情紧张,双手渗汗,强抑着心中的怒火和狂跳,在石案的裂缝中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只见——那人身穿黑袍,徒手未带兵刃,头发全灰,直披肩后,由于那人面对睡床,看不清他的面目。

但见那人慌乱的翻动着父亲的被褥和枕头,断定那人这时的心境,必定正充满了忿怒、焦急、和不安。

接着那人将被褥忿怒的一一抛在地下,又仓慌的用手去摸索着床下……郭晓涵心中一动,觉得这人也许就是刚才乘他晕厥之时,点了他的穴道,而又搜索他全身的那个人。

继而一想。

这人进得坟来,看也不看父亲的尸体一眼,迳自奔至床前翻动父亲的床褥,可见他在暗下毒手之后,还没搜索室内。

也许他正待搜索之际,自己正好从外面匆匆回来,他立即隐身暗处,乘自己悲痛晕厥,再来搜索。

当然,他戟指点了他郭晓涵黑憩空的原因,是怕在他搜索之际,自己苏醒过来。

看他充满忿怒的表情,必是那断腿持拐的人追了一阵,心中仍在怨恨……郭晓涵愈想愈觉得不错,这人正是击毙父亲的凶手。

因而怒而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即力资双臂,准备如法炮制,背后偷袭。

可是——黑袍那人突的转过身来。

郭晓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心脉狂跳,呼息急促,加之强抑激动的情绪,几有窒息之感。

只见那人满脸青疤,两颗獠牙,一双独眼圆如铜铃,炯炯如灯,好不骇人。

右边瞎眼盖着一双黑皮眼罩,加上一字浓眉,愈显得狰狞可怖。

那人转过身来以后,独眼锐利的搜寻着室内每个可疑的角落,神色焦急,额角上已渗出了汗水。

郭晓涵大气儿也不敢喘了,生怕独眼人发现他的藏身位置,他不是怕死,而是死了如何为父亲报仇!黑袍独眼人怨毒的看了全室一遍,接着恨恨的说:怪,那东西究竟隐藏在何处呢?……郭晓涵一听声音,顿时又迷惑了,他听得出此人的声音与搜摸他身体的那个人声音迥然不同,沙哑中挟带着低沉。

同时——他发觉这独眼人的身躯也不如那人生得魁梧,而且又似乎穿着短衣。

郭晓涵紧蹩着眉头,双目盯着那独眼人,心中不由迷惑的问自己——这个独眼人是谁呢?难道父亲是死在他的手里?心念未毕。

只见独眼人忿怒的飞起一脚,将就近的一只瓷凳踢飞起来。

哗啦一声大响,瓷凳已撞在墙壁上。

顿时瓷片横飞,隧道中响着嗡嗡的回声。

接着,黑袍独眼人急步走了过去,在一堆碎瓷中用脚一阵拨动,希望那里面有他要找的东西。

独眼人失望了,又满脸怨毒的去看顶上的几个通风孔,他的獠牙咬得格格直响,愈发显得怕人。

郭晓涵在石缝中看到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打心眼儿里直冒凉气,惊得都不敢呼吸了。

片刻——那人肩头一动,独眼一亮,丑恶的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喜色,身形一动,飞身纵至石案跟前。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颗心猛然提到了腔口。

所幸石案高大,与墙壁间的空隙窄小,加之那人身形未停,伸手拿起案上的精金刚柔锥又飘回原地。

郭晓涵略一定作,忙由石缝中再看,只见独眼人正用父亲成名的金锥搜索着顶上的四个通风孔!但是独眼人又失望了,因为四个通风孔内一无所有,他紧紧握着金光闪闪的金锥,脸色变得更难看怕人了。

蓦地——独眼人怒喝道:气死我也!也字方一出口,手中无坚不摧的金锭已泄忿的猛力掷出。

嘟的一声,金锥已直透墙壁。

就在金锥贯穿墙壁的同对,一声凄厉惊心的刺耳悲嚎,竟由隔室中响起。

郭晓涵浑身一颤,险些惊叫起来,作梦也没有想到,他的卧室里竟隐藏着人。

再看独眼人,也惊得一楞,丑脸大变,身形一闪,飞身纵进隔壁石室中。

接着——就听独眼人震惊低呼道:啊!是你?稍顷,又响起一阵衣袂破风之声,直向坟外奔去。

郭晓涵一定心神,不知那人是谁?是否已经死去。

他希望那人已经死去。

因为——他断定隐身在隔壁的那个人。

一定听到他对父亲所祈祷的话——他已将小锦盒亲自交给了横波姑姑。

郭晓涵这时已断定这些人今夜前来、全都是为了那个小锦盒,只是那个小锦盒里藏的究竟是什么了令他百思不解。

独眼人的匆匆离去,令郭晓涵非常焦急,他不希望独眼人将那个人救走,那会给横波姑姑留下无穷的后患!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横渡姑姑的真正名字,如果他们耐心的打听,当不难查出横波姑姑的下落。

郭晓涵如此一想,顿时急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如果这些人是为了那个小锦盒的话,应该火速通知横波姑姑.让她知道父亲已经遇害,她和圆圆姐姐也应该特别小心防范才对。

继而一想,心中又宽畅了不少。

因为——独眼人如果将那人救走,也许会怀疑他希求的东西在那个人的身上。

郭晓涵对那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心中仍有余悸。

他不知道这座定坟的附近是否仍藏着有人。

心念之间.他本能的转首向身后望去。

就在他头部刚刚转动的同时,忽然一团黑影,挟着一阵劲风袭来。

郭晓涵大吃一惊,不由脱口一声惊呼!就听——蓬的一声,一件富有弹性的物体,已猛击在他的后脑上。

郭晓涵一阵天族地转,两眼发黑,金星飞舞,顿时晕了过去。

在他被击晕倒的那一刹那,模糊的看到身后那个人的一蓬如银白发。

他无法分辨那个人是老公公。

抑或是老婆婆,总之他是一个年事很高的人,而且是个身材并不太高的人。

他并没有沉重跌倒的感觉,也许已被身后那人将他扶住放在地上。

也许他已失去了知觉。

郭晓涵昏昏沉沉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神志骤然一清,缓缓睁开了眼睛。

★        ★        ★眼前一片昏沉沉的灯光,似乎还有一个黄色的身影!郭晓涵感到眼皮子极重,看了一眼又无力的阖上了,他昏沉的脑海里,竭力在回想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片刻——耳畔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关切的向他:孩子,你醒了吗?现在觉得怎样?郭晓涵这时恰好想起被击的情景,突然从地上跃起来,睁眼一看,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于是——内心积压的怒火暴发了,大喝声中,功贯右臂,呼的一声,直击向那人的前胸。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老人再想躲闪,已经不及了。

就听——蓬的一声,郭晓涵的右拳,已着实击在老人的前胸上。

郭晓涵大吃一惊,一连倒了三步。

他击在老人前胸上的右拳。

真如棉似絮,劲力全失。

而前面的老人毫不为意的笑了笑,依然亲切问他:孩子,你是受了谁的委屈,在我的身上出气呀?边说边慈祥的笑了。

郭晓涵赶紧收敛紊乱的心神,暗中盘算,以他的动力和这个老人相比,不啻天壤之别,他暗暗警告自己,绝不可轻举妄动。

同时。

他认为只有这个老人的功力,始能一掌击毙父亲。

他读了揉眼睛,怨毒的望着身前的老人。

只见他须发皆白,寿后如银,红润的面推上。

闪射着祥和的光辉,一身黄袍。

腰系丝带。

显得超尘脱俗。

郭晓涵着后,觉得这个老人不像是恶人,心想,方才在自己后脑上击了一记的人又是谁?他看了老人如银的白发,眼,心说:有些像。

一定是他。

只是——他猜不透这个面目和善,心地险恶的老人,将自己一击晕厥之后,为何不急于离去,尚敢等待自己醒来、他的灵智忽然一动,顿时大悟,这老人不走的原因必是等着诘问他横波姑姑的下落。

于是——他暗哼一声,心说:你就是将我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告诉你!黄袍老人见郭晓涵目光闪动,神色数变。

久久不答他的问话,忍不住呵呵一笑,又关切的问他:孩子,你是被何人击倒在地上的?郭晓涵满腹怒火,他认为这老人的表情愈慈祥,声音愈关切,心地也愈险恶,于是怒哼一声说:我被何人击倒在地上,你自己明白!黄袍老人听得一楞,寿眉一蹙,茫然望着郭晓涵。

良久。

似有所悟的莞尔一笑,忙岔开话题,依然祥和的问:孩子,郭渭滨可是你父亲?郭晓涵心中充满了仇恨,他决心对这个伪善老人毫不稍假词色。

于是——冷冷一笑,极轻蔑的说。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哪!黄袍老人霜眉微蹙,郭晓涵如此蛮横无礼,似乎令他颇感意外。

郭晓涵自知功力不如黄袍老人,但他深信对方绝不会一怒之下,将他击毙。

他认为黄袍老人为了想知道小锦盒的下落和横波姑姑的现在在何处,势必要强行忍下这口怒气。

果然——黄袍老人寿眉一展,怜悯的一叹,慈祥的说:孩子,我了解体现在的心境,必是痛心父亲被害,因而情绪朱复,我不怪你,至于你父亲惨遭暗算的原因,我可能要比你清楚些……郭晓涵一听,愈加相信方才击晕自己的那个人,就是眼前的这个黄袍老人。

于是——暗哼一声,心想:你是共谋,当然清楚父亲被杀的原因。

黄袍老人神色黯然的继续说:唉1痛心的是我今夜来迟了一步,否则必可擒住暗杀你父亲的凶手……郭晓涵心中暗暗骂了一声——好狡猾的老东西。

黄袍老人继续黯然说。

孩子,快将今夜你父亲被杀的经过,搏斗的情形,以及来了几个人,那些人的衣着相貌—一告诉我,也许我能助你找到那些人,将他们抢去的小锦盒追回来。

郭晓涵冷冷一笑说:被杀的经过,搏斗的情形,以及来了几个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黄袍老人一听,红润的双颊。

微微一变,银须轻轻颤抖,老人显然已经有些不悦,但是他瞬即又恢复平静。

他望着郭晓涵正容说:孩子,我不了解你这种近乎蛮横,毫无理智的冲动为了什么,须知你如此做只有坏事,与大局毫无补益,你应该节哀顺变,头脑冷静,要知道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郭晓涵未待黄袍老人说完,立即发出。

声怒极大笑,接着恨声说: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怕这时还有人怕我死呢!黄袍老人寿眉一蹙,双目冷电一闪而逝,似有所悟的抚髯颔首说:唔,不错,方才我听到惨叫进入墓陵之际,发现那进矮瘦人影,直奔正北,快如电掣……郭晓涵听矮瘦人影四字,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想起背后击晕自己的那人,正是个身材矮瘦的人。

于是——再一打量面前的黄袍老人,虽然身躯并不高大,但若隐身石案后面,必被自己发现无疑。

一念至此。

郭晓涵又迷惑了,心说:方才击晕自己的莫非不是面前的这个黄袍老人?继而一想。

即使不是他.也必是预谋暗算父亲的人,不然他又怎么知道那些人意图得到父亲那个小锦盒呢?由此可见。

他也不是局外人,能找到这儿来的人,十之八九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虽然从外表上看,他是一个年高慈样的老人,但这个世界上,心地险恶,面带忠厚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思忖之间。

黄袍老人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这时——黄袍老人又关切的说:所以你必须随我去‘丰渔村’暂时避一避,然后再设法去找那几个人,索回那个小锦盒。

郭晓涵一听,知道黄袍老人确实进来不久,如果他听到自己已将小锦盒交给了横波姑姑的话,他当然不会再这样说。

可是——他怎么会来迟了呢?于是不解的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父亲隐居在此呢?黄袍老人立即有些埋怨的说:你这孩子,方才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郭晓涵毫不隐瞒的说:你方才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进耳朵里!黄袍老人微一摇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重新说:七年前,我曾见过令尊一面,是在华山的玉女峰下。

由于今尊给我的印象颇深,所以刚才我一进来便认出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就是昔年名满天下的‘金锥银弹’郭渭滨郭晓涵一听,心痛如绞,不由转首看了父亲的尸体一眼,双目热泪,再度簌簌滚下来。

黄袍老人继续说:我仅知令尊‘金锭银弹’郭渭滨,近年隐居在鄱阳湖附近,并不知道就在这座‘墓陵’中。

半个时辰前,我因事经过此地,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心中一惊,立即循声奔来。

刚至前面残破的门楼,便发现群坟后面,一道矮瘦人影,电掣驰向正北,待我追至此地,始发现大坟后面有座圆门大开着,因而我便走进来了。

我第一眼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就是你父亲,伸手一摸,尸体已冷,早已气绝多时,刚才那声惨叫,似乎不是由你父亲口中发出的……郭晓涵本能的轻轻颔首,他知道黄袍老人听到的那声惨叫,定是被金锥透墙刺中的那个人口中所发出的。

因而——双目忍不住膘了仍钉在墙上,闪闪发光的金锥一眼。

就听黄袍老人又继续说:当时我觉得很奇怪,游目一看,发现你倒在石桌夹缝间的暗影中,我过去一看,才发觉你并没有死。

于是——我先将你移出来,才知道你便是被震晕厥,这却令我非常不解,不知道掌毙你父亲的那个人为何轻易放过你……郭晓涵当然知道他没死的原因,只是他不愿说出来。

片刻——黄袍老人又说:这人为何没有杀你,目前我不得而知,不过那人觉得你仍有利用价值是无可讳言的,但最后他仍然要杀你。

所以说你目前必须离开此地……郭晓涵未待黄袍老人说完,立即拒绝了:不,我不离开此地!黄袍老人感到非常意外,不由惊讶的问:为什么?郭晓涵剑眉如飞,星目圆睁,咬牙恨声说:我要等那人回来,我要杀了他替父亲报仇!黄袍老人听得一呆、略一沉思,居然同意的说:好罢,你在此地等吧!现在我必须走了,希望你凡事谨慎,量力而为。

说着,举步向来时的隧道中走去。

郭晓涵冷冷望着走出去的黄袍老人,既不挽留,也不相送,因为他对黄袍老人说的那一番话。

仍在怀疑。

黄袍老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身来,望着郭晓涵慈祥真诚的说:孩子,如果有任何疑难,或者需要我帮助你,可到丰渔村,‘浪里白条’家来找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令尊被那些人追杀的真正原因。

说罢转身,黄影一闪。

顿时不见。

★        ★        ★郭晓涵看了这份骇人轻功,顿时惊呆了。

于是——略一定神,心说:这些人俱是武功高绝之人,我要想为父报仇。

看来势比登天还难。

心念之间。

不由悲戚的望了父亲一眼,热泪再度泉涌流下。

他缓缓走至父亲的尸体前,俯下身去,双臂运劲,正待将父亲抱起。

突然——发现父亲右手食指下,画有一个模糊的花纹,似图案,也像字……于是——心情一阵激动,他断定这是父亲在气绝前利用仅余的一口真气,以食指刻在地上的。

郭晓涵智慧的眸子一阵闪动,忙奔至桌前,伸手将油灯拿过来,重新蹲在父亲的尸体前。

他举袖拭干了眼睛中的泪水,凝神细看,他知道这关系着杀父仇人的线索,和父亲被杀的秘密。

郭晓涵看了许多,发觉花纹散乱,似乎不像是图案,也许是个字,他又以字体的形状细加判断。

果然——是个字,极像是独字。

他呆呆的望着那个潦草的独字,心里在想。

这个独字很可能就是指杀害父亲仇家的绰号,当然是指那个人的姓名。

他竭力去想,父亲平素谈论江湖,是否曾提及一个绰号以独字起始,或者是姓独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

因为——在他脑海里,竟无一丝这样人物的记忆和耳闻,而且他也不知世界上是否有姓独的人。

他将油灯放回桌上使劲儿将父亲的尸体抱起,平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望着面目悲忿的父亲,又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同时——他不时向父亲哀祷着,让他早日找到这个姓独的人,或绰号以独字开始的人。

独眼!那个身穿黑袍,一脸青疤,两颗獠牙独眼人的影子,闪电掠过他的心头。

郭晓涵顿时不哭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怒火。

恨恨的自语道:不错,一定是那个独眼人……接着——他又想起在自己悲痛晕厥时,搜摸他全身的那个人,他又是谁呢?难道他不是暗杀父亲的那人?于是心中一动,他认为要想知道谁是杀父仇人,必须找到藏身石案之后,将自己击晕了的那个瘦削老人。

一念至此。

他猛的由床上立起来,飞身扑进了自己的石室中。

从石室的通风口,透进一丝日光,原来天已经亮了。

这一刹那,他忽然猜想独眼人将那个人掳走,不但怀疑此人身上藏有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而且怀疑此人看到他击毙了父亲。

郭晓涵望着透过石墙的那半截柔软如绳,金光闪闪的金锥,怔怔出神,他第一次发现父亲的金刚柔雄竟是如此的锐利。

他走出室外,运足劲力将金锥抽出来,接着用手绕了几圈,顺势放进怀里,他决心要用父亲的金锥手刀击毙他父亲的仇人。

越想他越觉得独眼人杀害父亲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就是搜摸自己的那个人,至于隐身在隔壁和石案后面的那两个人,以及那个独腿撑拐的人,可能性较小。

不过那个面目和善的黄袍老人,是否就是隐在身后,将他击晕的,却不得而知。

因为只有那个人曾暗中看到击毙父亲的凶手是谁。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丰渔村找那个黄袍老人问个清楚,何况他曾表示,愿将父亲被杀的原因告诉给自己!心念已定。

急步走至床前,准备将父亲的尸体移至古坟,和母亲的尸体并肩放在一起。

就在这时。

一丝衣袂破风之声,隐约传来。

郭晓涵心头一震,心说:又是谁来了?就听一声嚎啕大哭,竟由进口处响起。

★        ★        ★郭晓涵吓了一跳,转身一看,但见一道黑影,挟着苍劲沙哑的痛哭声,疾如风驰般扑了进来。

郭晓涵神志慌乱,再想藏躲,已是不及。

那黑影一见床上的尸体,悲嘶声中,飞扑上前,手上的东西亦散落在地上。

郭晓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忙低头一看,地上满是香烛箔纸,一只竹篮已滚到了墙边。

再看伏在父亲尸体上大哭的人,竟是一个身穿灰衣,白发白须,左耳已失的干瘦老人。

只听干瘦缺耳老人嘶哑的悲嚎道:渭滨老弟……你死的好惨呀……老哥哥找你找的好苦噢……郭晓涵一听,原来是父亲的老友,不由悲从心起,宛如见到亲人似的,哇的一声,扑倒在那人身侧,放声痛哭起来。

良久。

郭晓涵感到一只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同时听到缺耳老人悲痛的说:涵儿,可怜的孩子……以下的话,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郭晓涵一听那声亲切的涵儿,哭的更厉害了。

虽然——在他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听父母提起他有这么一个缺耳朵的伯伯。

然而——这是他骤然失去父亲之后,所听到的第一个亲切声音。

因而在他心理上,对于这缺耳干瘦老人,感到无比的亲切。

缺耳老人极端慈祥的抚着他的肩头。

悲切的说:涵儿,不要哭,快起来,让老伯伯看看你,整整十年了,没想到你已长得如此高大了……郭晓涵的泪,像决堤的江河,两手不自觉的将缺耳老人抱住。

缺耳老人黯然一叹,近拟颤抖的悲声说:涵儿……可怜的孩子……边说边伸出两只干枯的手,将郭晓涵抱扶起来。

郭晓涵依然悲痛的呜咽着。

缺耳老人亲切的举袖为他拭着面颊上的泪水。

郭晓涵还没看到这位老伯伯的面貌,才一仰脸,不禁浑身一颤,心中立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厌恶。

只见缺耳老人削瘦的马脸上,秃眉邪眼,薄唇无须,高耸的两颧中,嵌着个鹰钩鼻,竟是一幅十足的奸邪阴险相。

满布皱纹的脸上,虽然没有老泪纵横,但是狡狯的邪眼。

却也红红的。

郭晓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像这样亲切慈祥的老人,居然生了一副阴险邪恶的面孔。

当然,世界也有很多面貌奇丑,心地善良的好人。

如此一想,他的心情又宽畅多了。

缺耳老人见郭晓涵望着他不语,立即以亲切的声音问:涵儿,不认识老伯伯了?边说边用干枯的手,不停的抚摸郭晓涵的肩和背。

郭晓涵望着缺耳老人,坦诚的点点头!缺耳老人苦涩的一笑,黯然说:这也难怪,整整十年了,那时你还是个娃儿。

郭晓涵不便说没有,立即回答说:父亲时常谈及许多叔叔伯伯,只是涵儿生性愚鲁,一时记不住那么多。

缺耳老人一听,满意的笑了。

但是当他看到郭晓涵的眉一皱时,忙又悲痛的说:涵儿,快把香烛捡起来,让我们为你父亲焚化……话未说完,当先俯身捡起地上的香烛箔纸。

郭晓涵看到满地的香烛箔纸,心中一动,异常不解,不由脱口问道:老伯伯一别十年,如何知道家父和涵儿住在此地,又怎么知道家父已经遇害身亡?缺耳老人一面整理箔纸,一面毫不迟疑的说:涵儿,老伯伯已整整找了你父亲十年,昨夜宿店在前面镇上,三更时分,忽然听到店外有人大喝,老伯伯奔至店外一看,竟是与你父亲有过嫌怨的‘独腿大王’陈振东……郭晓涵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老伯伯说的可是一个左腿已断,撑着一根铁拐的人……缺耳老人神色一楞,接着不解的说:怎么,你认识他?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独腿大王熊振东曾用铁拐在他身上猛捣一阵的痛苦,因而,剑后一竖,恨声说:两个时辰前,他曾来过!缺耳老人偷偷看了仇怒的郭晓涵一眼,不由面色微微一变,心想——这小子煞气好重。

于是——邪眼悄悄觑着郭晓涵的睑色,黯然一叹,又继续说:不错,我知道你们住在此地和你父亲被杀的事,就是他告诉伯怕的。

当时我心痛如绞,问明路径,买了些香烛就赶来了……郭晓涵心中怒火逐渐高涨。

蓦然——转首望着缺耳老人,悲忿的怒声问:伯伯可曾问他击毙家父的人是谁?缺耳老人见郭晓涵双目如电,心头不禁一震,觉得郭晓涵虽然小小年纪,但至少已有十年的内功火候了。

于是——藉着去油灯上引燃香烛,沉痛的说:伯伯就是再糊涂,也知道问这个重要问题,他说自己一进来就发现暗中隐着一个人,等他追出荒林后,才发现是‘独臂阎罗’沙似道……郭晓涵听独臂阎罗四个字儿,心中一动,顿时大悟,难怪那人点了自己的黑憩穴之后,一直用右手在搜摸自己,原来他是一只独臂。

一想到独臂,立刻记起父亲在地上划的那个独字儿,一个是独腿,一个是独臂,另一个是独眼。

郭晓涵在这一刹那,简直弄不清楚父亲所写的那个独字儿,指的是谁?经过缺耳老人如此一说,他对那个身穿黑袍,獠牙青疤脸的独眼人,是否就是击毙他父亲的人,又有些动摇了。

因而他微蹙双眉,竭力运用他超人的天赋和智慧,去判断杀父仇人究竟是独臂阎罗沙似道,抑或是那个独眼人。

不过他觉得独臂阎罗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当他想到独眼人匆匆进来,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的父亲一眼,竟直扑床前翻动被褥,岂不是证明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吗?这时——缺耳老人一面燃着香烛,一面冷眼偷看怔立沉思的郭晓涵。

恰在这时,郭晓涵喃喃自语的说;他为什么又回来翻动床褥和通风孔呢?缺耳老人似乎不解的立即插嘴问道:涵儿,你说的是谁?郭晓涵一定神,立即转首问他:老伯伯,你可认识一个满脸青疤,两颗獠牙,只有一只眼睛的人?缺耳老人听得面色一变,似乎大吃一惊,不由急声问道:怎么,这个恶魔也来了吗?郭晓涵一见缺耳老人惊变的神色,知道独眼人是个厉害角色。

于是——点了点头,也惊讶的问:老伯伯,那人是谁?缺耳老人毫不迟疑的说;此人就是黑白两道,闻名痛恶的‘独眼判官’左如风。

说罢,拿着烟雾缭绕的香烛走向床头!郭晓涵木然糊涂了。

他已经忘了悲痛,眼睛里也没有了泪水,他被许许多多解不开的谜弄糊涂了。

缺耳老人偷偷膘了郭晓涵一眼,接着说:涵儿,快把箔纸焚化了吧!郭晓涵略一定神,立即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不由惊得面色一变。

只见——缺耳老人正将一根根的香柱,插进床头上的本栏上,声息毫无,宛如插上泥土上似的,这份功力,确实骇人。

郭晓涵看在眼里,不住流下泪来,痛悔的说:老伯伯为何不早来一步,如果有老伯伯在此,家父也就不会遭人暗算了。

边说边将手中的箔纸,在白烛的火苗上引燃。

缺耳老人邪眼微一闪动,接着一叹道:涵儿,这也许也是天意,如果我不遇到‘独腿天王’熊振东,伯伯也不知道你们住在如此隐密的古墓里。

郭晓涵一听。

顿时想起久久不敢向父亲询问的问题,一面噙着泪焚化着箔纸,一面不解的问:老伯伯,你可知道我父亲为何要搬进这座古墓里来住?缺耳老人迟疑的说:真实情形,伯伯也不清楚,不过江湖上有些人猜测,你父亲在华山玉峰下得一部什么佛门‘真’……郭晓涵一听华山玉女峰下,顿时想起那个慈眉善目,身穿黄袍的慈祥老人。

他方才也说昔年在玉女峰下曾经见到过父亲。

这时——缺耳老人已将香炷插完,见郭晓涵凝神沉思,立即以祥和的声音问:涵儿,你父亲可是为了这个原因?郭晓涵一定神,将手中剩余的一些箔纸放在火堆上,起身摇了摇头说:涵儿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看到父亲念过什么‘真经’……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

趁机问他道:据说佛门真经是藏在一个小锦盒里……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由砰砰跳个不停。

缺耳老人的邪眼中精光一闪,阴险的老脸上,充满了贪婪之色。

接着——又含笑问道:涵儿,你可曾看到过那个小锦盒?郭晓涵见问,心头跳得更厉害了,他觉得这个缺耳老人虽然是父亲的好友,但目前仍不宜将真实情形告诉他。

因而——略一迟疑,讷讷的说:涵儿没看到过!边说边惭愧的低下头去。

缺耳老人一听,面色立刻大变,秃眉一挑,邪眼圆睁,嘴角儿上掠过一丝狞笑,本来就狰恶的面目,这时变得更怕人了。

他蓄满功力的干枯右手,五指弯曲如钩,逐渐的向上提起来!滑头傻小子五 江湖五独滑头傻小子五 江湖五独郭晓涵说了那句谎话后,心里感到非常后悔。

因而,羞愧的一直不敢抬起头来,他觉得对这个寻找父亲十年之久的老伯伯,实在不应该骗他。

缺耳老人圆睁邪眼,瘦削的马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

这时他蓄满功力的干枯右手,已渐渐举过了郭晓涵的肩头。

片刻——他的邪眼精光一闪,狰恶的神情,又平复下来。

削薄的嘴角儿上,随之掠过一抹狡狯的诡笑,那只如钩的右手,又悄悄的垂下来。

接着——强抑心头怒火,以一种感慨而祥和的声音说:当然喽,这种极端重要,有关武林浩劫的至宝,哪能让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到……说此一顿。

邪眼一转,秃盾一蹙,继续说:再说,就是你看到了,你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郭晓涵立即怯怯的低低应了声是,以掩饰他心里的不安。

缺耳老人觑目看了挺在床上的尸体一眼,接着说:涵儿,俗话说:‘入土为安’,我们必须尽快的将你父亲就近安葬了才好……郭晓涵一听,顿时心如刀割,举目望看你亲的尸体,戚声说。

涵儿想把家父的尸体,放进古坟内,和家母葬在一起。

……缺耳老人的邪眼精光一闪,未待郭晓涵说完,急声问:古坟内的通路你可知道?郭晓涵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的目光却依然望着床上的父亲,黯然悲声说:家父每年在家母逝世的那一天,必带涵儿进去一次,一瞻家母的遗容。

说着,两行泪水不觉又簌簌的滚了下来。

缺耳老人一听,丑恶瘦长的马睑上,立即充满了惊喜之色,以迫不及待的口吻说:我们就快动手吧!也不待郭晓涵表示意见,急忙走至床前,两臂一伸,立即将金锥银弹郭渭滨的尸体托起,接着说:涵儿,你在前面带路。

郭晓涵也觉得及早将父亲的尸体送入古坟好。

于是,颔首应是,当先向另一条隧道中走去。

两人沿着漆黑的隧道前进,左转右弯,时纵时横……隧道纵横交叉,两侧壁上有不少形式相同,大小互异的紧闭铁门。

铁耳老人一见,神色顿时显焦急起来,见郭晓涵谨慎举步,目不斜视,立即将平托的郭渭滨挟在肋下。

他每遇转弯改道处,即以蓄满功力的食指,在墙上悄悄画上一个箭头标记。

一阵纵跃,经过了七个方形石屋,三个巨大空坟,前面黑暗中已现出一丝微弱亮光。

缺耳老人心中一动,知道前面即是古坟,赶紧又将郭渭滨的尸体托好。

就在他将尸体托平的同时,郭晓涵已回头来道:古伯伯,前面就是古坟了。

他一看缺耳老人仍恭谨的托着父亲的尸体,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激,接着说:古伯伯知道吗?这些古坟都是空的,仅这一座才是真正的‘灵王墓’……缺耳老人已激动的难以言语,久久才以。

颤抖的声音说:伯伯知道……郭晓涵听得一楞,不由回头又看了缺耳老人一眼。

缺耳老人知道自己失态。

于是——心机一动,立即痛心的说:伯伯苦苦寻了你父母十年之久,虽然不能活着和他们相见,但最后仍能看到你去世多年母亲的遗容,我这十年奔波,总算没有白辛苦。

郭晓涵一听,感激的顿时流下泪来。

说话之间。

两人已来至光亮处。

缺耳老人举目一看,面前竟是一座高大紧闭的铁门,左右各有一间石室。

铁门上端,嵌着一颗明珠,毫光四射,隐隐夺目。

郭晓涵举袖拭了一下眼泪,折身走进左侧的石室内。

缺耳老人托着僵硬的尸体,立身门外,佯装毫不在意,但却不时觑目睹察郭晓涵的一举一动。

但是——他狡狯的丑脸上,却随着郭晓涵的一举一动而曲扭、颤动。

这时郭晓涵已将石室内角的一方地石,用手掀动。

缺耳老人看得面色不由一变,那方地石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而郭晓涵居然双腕一挺,轻而易举的将它掀起来,这的确令他感到惊骇。

因而愈加证实他的判断不错,郭晓涵的内功至少已有十年火候。

他的丑恶脸面孔上,再度露出一抹杀机,心想——这个小祸根,万万留他不得。

他看到地石下是一个乌光发亮的大钢环,平贴的安置在地上。

只见郭晓涵双手握环,蹲身用劲儿,一声低喝,铁环应声而起,一道粗大铁索,紧跟而出。

就听——一阵轧轧响声起自地下。

紧接着古坟的高大铁门,缓缓的退向两边,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吱咯咯声。

缺耳老人立即感到有一股子砭骨的寒流,竟由门内外出来,因而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颤。

忙举目一看。

门内竟是一道长约两丈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座迎壁,上面正中嵌着一排拳大的雪白宝石.光华四射,明如白昼。

这时铁门已经大开,郭晓涵也由石屋内走了出来,对缺耳老人恭声说:老伯伯,我们进去吧!说着,当先向门内走去。

缺耳老人连连颔首,立即运功抗拒寒气,紧紧跟在郭晓涵身后。

走至迎壁前,但见左右各有一座单扇铁门。

郭晓涵走至左侧单门,两手平贴门上,用力一推,铁门慢而沉重的开了。

由坟内流出的寒气,更加凛厉了。

缺耳老人虽然运功相抗,但仍感到有如置身冰窟中,心想,听说古坟内有寒冰穴,尸体百年不腐,看来江湖所传果然不虚。

进入门内,绕过迎壁,即是一道深厚的绒幕。

郭晓涵两手用力掀开绒幕的一角,立即低声说:老伯伯,你先进去!缺耳老人毫不迟疑,略一躬腰、侧身托着郭渭滨的尸体走了进去。

坟内光线暗淡,仅正中坟顶上嵌着一颗鹅卵大小的红色明珠,乍然之间,尚看不清坟内情形。

缺耳老人只觉坟内寒气逼人,手脸痛如刀割,由于视觉未复,是以不敢冒然举步前进。

郭晓涵谨慎的放下绒幕,低声说:老伯伯,稍时就看清楚。

缺耳老人久闻灵王古墓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只是假坟太多,且墓中危险重重,是以无人敢轻易进入。

如今竟轻而易举的进来,这的确是他未曾料及的事……在他眼前一丈处,现出两道交叉的隐约光点。

凝目一看,竟是两柄罩有黄布的交叉长剑。

两柄长剑立放在石案上的小铜鼎上,小鼎的两边各有一个金质的精致小匣。

缺耳老人一见,邪眼再度放光,贪婪之心顿起,竟忘了手中托着的郭渭滨,举步就待走去。

蓦闻身边的郭晓涵低声说:老伯伯,由左边第三座铜棺的右侧过去。

说着,当先向前走去。

缺耳老人顿时惊觉,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宝剑石案的左右,各排着数列铜棺,于是举步跟在郭晓涵身后走去。

这时缺耳老人视线业已恢复正常,再看石案后面,竟是一座水晶雕刻而成的巨棺。

郭晓涵见缺耳老人进得坟来,东瞧西看。

似乎已经忘了进坟来的目的,心中虽然不悦,但也并未在意。

因为——他仍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进来时,他那时的惊异和好奇心,毫不逊于这位缺耳伯伯。

他首先看了铜棺内母亲的遗容一眼,立即流着泪痛心的说:妈,爹也来陪您了……缺耳老人一听,立即收回视线,低头一看,已经到了一个可容放两人的巨大铜棺前。

铜棺的盖子亦是用水晶制成,因而仰面放在棺内右侧的一个中年妇人的面目,依然清晰可见。

这时——郭晓涵已呜咽着,将水晶棺盖缓缓移开,棺内中年妇人的面目,看得更加清楚了。

柳眉微蹙,凤目暗闭,琼鼻樱唇,面如寒玉,一身淡紫罗衫长裙,依然如新,宛如熟睡的美人。

他发觉郭晓涵的面貌,和棺中的中年妇人,毫无二致。

郭晓涵一见,不由悲从心起,立即嘶哑的喊了声;娘!缺耳老人知道棺内的中年妇人,就是郭晓函的生母——燕赵侠女白素卿。

郭晓涵伸手抱住父亲的头。

顿时心痛如割,接着与缺耳伯伯将父亲的尸体,放在母亲尸体的旁边。

缺耳老人一心想着石案上的两柄长剑和两个精致小匣。

因而,匆匆将郭渭滨的尸体极快的放进棺里。

于是乘郭晓涵扶棺跪在地上,望着棺内父母哽咽痛哭之际,悄悄离开铜棺,直向石案走去。

他经过数座铜棺,里面多是檀木精刻的童男童女,衣着华丽,栩栩如生。

但是——水晶巨棺的左右四具铜棺内,却俱是肉身的少年少女。

缺耳老人走至水晶巨棺跟前,发现里面竟然是灵王和王妃。

灵王头戴王冠,身穿滚龙黄袍,横紫玉带,足登乌缎粉底朝靴,头枕金砖,足踏银板,五柳如墨长须,仍平顺的置在胸上。

王妃看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六七岁,弯眉细目,轻展笑靥,状至安祥,显然是被逼陪葬的。

一顶凤冠,缀满珍珠,身着霞佩,项环坠玉,一袭长裙,尽将莲足遮住,身上仍散发着珠光宝气。

缺耳老人看罢,望着棺内灵王的尸体,不由嘿嘿一阵狞笑,接着心中说:一旦老夫自知将死,那时就要请你将这个位置让给老夫了。

心念之间。

折身转至案前,正待伸手去揭罩在双剑上的黄布。

就听——郭晓涵失声哭道:爹,娘,你们安息吧!涵儿虽粉身碎骨,也要手刃凶手为您报仇,爹,请保佑涵儿吧!如果涵儿将来能手刃亲仇,就请您老人家将怒睁的眼睛闭上吧……郭晓涵突然不哭了,但是缺耳老人的脸上,却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于是——他继续举手去揭那方黄布……黄布一启,光华大放,全坟生辉……郭晓涵顿时大惊,立即匆匆奔过来,带着满脸泪痕焦急的说:老伯伯千万不要动,我爹曾说过:‘两剑动位,举世血腥’,这两柄剑千万动不得!缺耳老人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说:简直是欺人之谈!他不听郭晓涵劝告,他伸手取下其中一柄!郭晓涵见缺耳老人如此蛮横,心中非常后悔,觉得实在不该带他进来,如果他不是父亲的好友,定要将他赶出坟去。

缺耳老人袭着剑柄、剑鞘上的各颜各色的珍珠宝石的毫光,凝目一看,只见剑鞘中间的一轮红日,两端衬着祥云。

再看剑柄上,两面俱用极小的宝石嵌成两个古形篆字。

缺耳老人紧紧皱着秃眉头,久久沉思不语,似乎不认得那两个古形篆字是何什么。

郭晓涵究竟是个孩子,虽然知道不该动,但缺耳伯伯既然拿下来了,索性也凑上看个清楚。

他一看缺耳老人久久不语,立即问道:老伯伯,这柄剑可是‘日华’?缺耳老人眉头一展,立即兴奋的问:不错,正是‘日华’,涵儿,你怎么知道?郭晓涵立即回答说:是父亲告诉我的。

缺耳老人兴奋的嗯了一声,接着手按哑簧,卡登一声,立即发出一阵隐约龙吟。

继而微一用力,剑身突然撤出数寸,寒芒飞射,侵肤刺目,令人不敢逼视。

缺耳老人心情激动,腮肉曲扭,紧张的浑身索索直抖……卡——的一声,又将剑阖起,依然放回石案上,又去拿另一柄。

郭晓涵立即阻止他说:老伯伯,不要看了,两柄型式一样……缺耳老人哪里肯听,郭晓涵的话尚未完,另一柄剑已经取到手了。

俯首一看,除了剑鞘上是一弯明月,衬着两片彩云外,型式大小果然与‘日华剑’毫无二致。

他看了剑柄上的两个古形篆字,依然不识,秃眉一皱,只好红着脸佯装考问的口吻说道:涵儿,你可知这一柄剑的名称?郭晓涵毫不迟疑的说:这柄是‘月辉剑’!缺耳老人立即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赞许的说:唔,你说的不错,这两栖剑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日华’和‘月辉’双剑……说着,卡登一声,龙吟声中,露出数寸微泛金色的阴寒剑芒。

郭晓涵不解的说。

老伯伯,家父说这两柄剑是日月同光剑?,武林中人极少知道,虽然它已有近千年历史,但却绝少在世间展露……缺耳老人的丑脸顿时通红,立即瞪着郭晓涵问道:你父亲又是听谁说的?说着卡的一声,将月辉剑剑身送进鞘内。

郭晓涵立即回答说:家父是读了两剑秘笈的沿革史才知道的。

缺耳老人轻轻噢了一声,心中一动,一双邪眼,膘了小鼎两边那两个精致小匣子一眼。

郭晓涵仍记得以前叮嘱自己时的郑重神色,这时眼看缺耳老人仍迟迟不肯将宝剑放回原处,立即焦急的催促他说:老伯伯,快些放好吧!缺耳老人听了,丑脸上立即泛起一丝怒意。

但是——他的邪眼一转,面色顿时又恢复平静。

于是,微一颔首,将双剑放回原处,仍用黄布覆上。

郭晓涵看了很满意,接着催促他说。

老伯伯,我们快将棺盖盖好吧!说着,当先向父亲的棺前走去。

缺可老人随在郭晓涵身后,迈步走至棺前,低头一看,面色突然大变,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金锥银弹郭渭滨的暴睁两眼,不知何时阖上了。

于是——一定神,惊恐的望着郭晓涵。

不由急声问:你父亲的眼睛是何时闭上的?只见他邪眼惶急,一脸恐怖之色,虽然他不相信有鬼,但是在这阴森森的死人坟内,也不禁悚然惊心。

郭晓涵俯首望着父母的遗容,恨声说:是我发誓定要手刃原的时候闭上的。

缺耳老人神色再度一变,嘴角立即掠过一丝拧笑,接着一声不吭,默默协助郭晓涵将棺盖盖上。

郭晓涵将格盖盖好,跪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毅然立起身来说:老伯伯,我们走吧!说罢,两人即向出口的绒幕走去。

缺耳老人走至绒幕处,转首又向石案上的日华月辉剑’贪婪的看了一眼,才闪身走出绒幕。

两人走出古坟铁门,缺耳老人依然走进左侧石室中。

缺耳老人立在门口一看,只见那个大钢环正挂在地石底面的一个钢钩上,拖出来的那段钢索,足有一尺多长:只见——郭晓涵两手提起钢环,极小心的轻轻放了下去。

接着——古坟的大铁门依然缓缓阖上了。

再看郭晓涵,已将地石恢复原状,走出石室来。

两人沿着原路走回大圆室中,郭晓涵立即开始整理他的日用品和随身衣物,以及父亲仗以成名的银弹子。

缺耳老人一看,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但也有一丝欣喜。

于是——灵机一动,以慈祥的声音说:涵儿,弄些吃的东西为老伯伯充饥吧,我想你自己恐怕也有些饿了。

郭晓涵一听,果然感到有些饥饿,即至另一间石室内取来一些食物,父亲剩的一瓶酒,也一并拿来给缺耳老人喝。

缺耳老人觑目望着郭晓涵准备进食,一双邪眼不时的烁烁闪动。

稍倾。

端起酒来喝了一口,佯装的黯然一叹说:涵儿,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像你父亲昨日又何曾想到今天呢?还有横波妹妹又怎么知道她的渭滨哥哥已经与世长辞了呢?……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禁猛然一震,不由脱口问:老伯伯说的可是涵儿的横渡姑姑?缺耳老人见问,毫不动容,依然一脸戚色的颔首说:不错,正是横波姑姑!郭晓涵正想知道这个问题,于是不解的问:老伯伯,横波姑姑可是我父亲的胞妹?缺耳老人略微一顿。

邪眼看了桌上的酒杯一眼,不答反问道: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莫非你横波姑姑不疼爱你?郭晓涵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不,横波姑姑待我很好,只是我一直猜不透,以前我为何从来没有听家父说过……说此一顿。

片刻——又茫然不解的说:如果说横波姑姑是家父的胞妹,为什么家父姓郭,而我横波姑姑又姓江呢?而她丈夫又姓沈……缺耳老人一直静听,似乎不敢随便表示意见。

郭晓涵边说边将剑眉一展,接着问:老伯伯,你可曾见过我横波姑姑?缺耳老人被他问得一楞,他的确没料到郭晓涵会有此一问,于是强自一定神,赶紧说:当然见过啦!说着,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显然他是在藉饮酒的时间,思忖如何回答郭晓涵。

片刻——继续说:不过,那时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郭晓涵一听十五六岁的少女,圆姐姐贤淑端庄的雨影,立即浮上他的心头,因而情不由己的脱口说:现横波姑姑的女儿,圆姐姐都十六岁了。

缺耳老人一听,立即故意的轻轻噢了一声,接着含笑说:这么说他和你谈霞姐姐同岁喽!郭晓涵听得一楞,不解的问:谁是淡霞姐姐……缺耳老人仰面哈哈笑道:傻孩子,你淡霞姐姐就是伯伯的女儿嘛!郭晓涵脸上微微一红,低微的唔了一声。

缺耳老人愉快的说:傻孩子,有什么好伯羞的,以后你们还要朝夕生活在一起,练武游戏都在一起……郭晓涵一听,立即兴奋的插嘴问:伯伯,你可是要传涵儿武功?缺耳老人愉快的呵呵一笑,颔首正色说:当然要传你武功供!郭晓涵一听,未待缺耳老人说完,小拳头猛的击在桌面上,飞挑剑眉,圆睁星目,恨声说:涵儿苦学得像伯伯一样高绝的武功,不怕不能手刃仇人!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肌肉不由一抽搐。

仰面哈哈大笑,道:涵儿有志气,如今伯伯更加喜欢你了。

郭晓涵略一思忖,认为必须将父亲被害之事,尽快通知横波姑姑,于是说:不过,我目前还不能随老伯伯去学艺……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的笑意立逝,不由惊讶的问:为什么?郭晓涵因为即将随缺耳老人学艺,是以心中毫无顾忌,立即回答说:涵儿想先将家父亲被害之事通知横波姑姑……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邪眼精光一闪,丑脸上立即出现难以抑制的惊喜神色,迫不及待的说:对,这件事必须尽快让她知道才好。

说此一顿。

似乎又想起什么,于是,邪眼膘了郭晓涵一眼,继续说:我们休息片刻也还……郭晓涵立即摇了摇头说:不,涵儿不累!缺耳老人强自呵呵一笑说:傻孩子。

伯伯不是怕你累,而是为了要传你武功,想先让你服一粒‘增力补气壮肌九’,必须打坐片刻,才能发挥它的神奇效用。

郭晓涵为了要学更高深的武功,因而不再坚持。

于是——缺耳老人由怀中取出一个小黑葫芦来,伸手将芦盖子扭开。

一阵刺鼻的辛辣臭味,立即由葫芦口内冲了出来。

郭晓涵一闻,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药?臭气熏天!心念之间。

缺耳老人已由葫芦内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小药丸。

接着——递给郭晓涵,含笑说:涵儿,把它吞下去。

郭晓涵一心想学更高深武功,药虽然辛辣刺鼻,也毫不迟疑的将它接过来,但他仍情不自禁的问了句:老伯伯,这是什么药?缺耳老人立即肃容正色说:这是伯伯呕心沥血,用三山五岳之奇珍药材所练制成的‘增力补气壮肌丸’,服用一粒,可抵数年内功修为,且能消暑祛寒,疗毒清血,诚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郭晓涵一听有这么多好处,未待缺耳老人说完,便将药丸放进嘴里,脖头一仰,立即咽下腹内。

但觉一阵火辣辣的腥臭味儿,充满了整个口鼻,但是他为了增长功力,即使是毒药,他也在所不惜。

那股腥臭辛辣的臭味儿,在他胃里不停的翻腾,忍不住几乎想吐出来。

但是——他咬紧牙关,忍下了。

缺耳老人丑脸上立即掠过一丝阴险得意的狞笑。

接着——故做关切的说:涵儿,千万不要吐出来,须知伯伯制练去种药丸时之艰苦,采集药材时之不易,快快坐到床上去。

郭晓涵咬牙闭气,坚毅的点了点头,依言盘膝闭目坐在床上。

缺耳老人继续正色说:记住,自今日起,每月必须服用一粒,否则,不但药力无效,而且逾期三日必会呕血而死!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禁一震,竭力压制胃中的痛苦,闭着眼勉强的问:要眼多少粒?缺耳老人得意的一笑说:十二粒,整整一年!郭晓涵没有言语,仅会意的点了点头,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短短的一年呢?心念之间。

顿感周身如焚,骨痛如折,额上豆大的汗珠也簌簌的滚二下来。

郭晓涵心头大骇,他虽没吃过灵丹妙药,但他深信灵丹妙药绝不会如此腥臭难过。

心念未毕。

缺耳老人已大声说:涵儿不可心神旁骛,现在药力已经发挥,快些运功将药力引入四肢百骸,以收灵药神奇效力。

郭晓涵一听,赶紧运功引导,在极端痛苦中,同时感到头晕涨眼皮沉重。

耳畔仍听到缺耳老人叮嘱他道:须知,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郭晓涵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觉,昏迷中他似乎听到缺耳老人发出一声阴森得意的狂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

郭晓涵神智一清,由昏迷中醒了过来,也不知怎的,口中竟残留着一丝淡淡幽香。

他觉得非常奇怪,那样奇臭难闻的药丸j经过调息一阵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清香沁人?(黄袍老人在他昏迷时已经给他吃了灵石玉乳。

)游目一看,室内已不见了缺耳伯伯,心说:怪了,古伯伯呢?心念之间。

飘身下床,一用真力,胃间立即掀起一阵恶心,忍不住吐出来!但是——他仍记得缺耳伯伯的叮嘱,不敢呕吐,可是胸腔内那股翻腾的恶心,令他实在忍不住了……哇一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势如喷泉的黑臭腥水。

接着,一连几回,顿时吐了一地。

郭晓涵看了看地上的腥臭黑水,他不免有些怀疑,微一运气,真气竟畅通无阻,而且有增无减。

于是右掌运足功力,对准隧道口猛的虚空劈出。

一道刚猛无涛狂飙,挟着一阵尖锐啸声,直向隧道口中滚滚奔去,所有积尘尽被狂飘卷走。

掌风过处,地面光滑如洗,远处仍有隆隆作响声。

郭晓涵一看,心中又惊又喜,他的功力果然进步了不少,低头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摊腥臭黑水,心中既懊恼又后悔。

他在想,如果这些黑水不吐出来该多好,功力一定较方才那一掌尤为雄厚。

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叫,竟由古坟方向隧道中传来,叫声中充满了恐怖。

接着,功贯双臂,尽展轻功,狂奔而去。

愈向前进,石壁地面震动的愈厉害,声音也愈惊人。

郭晓涵心惊意乱,一阵驰奔,已来至古坟铁门前。

这时怪声已息,坟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大铁门依然紧闭着,那颗明珠,仍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郭晓涵颇为奇怪,为何没有看到缺耳伯伯?于是他忍不住低声轻呼道:老伯伯,老伯伯!然而,除了四周的嗡嗡回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郭晓涵功贯两臂,力聚掌心,一手遮面,一手护胸,缓缓向前走去。

他知道这座古墓中仍隐藏着人,方才他和缺耳伯伯的谈话,一定被隐身暗处的那个人全部听了去。

继而一想。

心中愈加惊骇,缺耳伯伯内功何等深厚,居然毫未察觉,此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心念之间。

他已到了左侧石室门前,转首一看,心头猛的一震,原来古坟大门枢钮已被掀开,石室地上倒着一团黑影。

郭晓涵凝目一看,正是缺耳伯伯!于是奔至近前,低头一看,只见晕厥的缺耳伯伯面色苍白,满脸汗水,鼻翅急促的扇动着,显得无比惊恐!郭晓涵知道缺耳伯伯已被那个人点了穴道,立即蹲身下去,举掌在他的命门空上拍了一掌。

缺耳老人吁出一大口气,随之苏醒过来,突然由地上跳起来,大喝一声,右掌猛向郭晓涵劈山。

郭晓涵大吃一惊,吓得他脱口急呼道:老伯伯,是我……大呼声中,蓄满功力的右掌,同时加劲儿拍出。

就听蓬’的一声巨响,劲风激旋,蹬蹬连声,郭晓涵和缺耳老人的身形,已同时踉踉跄跄的分开,两人肩背侧都撞在墙上。

郭晓涵作梦也没想到他能接下缺耳伯伯如此雄厚一掌,赶紧试一运气,竟无一丝受伤迹象。

于是——抬眼望着面目凄厉,倚在墙壁上发呆的缺耳伯伯,再度大声说:老伯伯,是我,我是涵儿!缺耳老人一定神,已无暇注意郭晓涵何以会醒来,为什么服了那颗黑色药丸之后,掌力依然如此雄厚。

于是邪眼一瞪,厉声大喝道:方才可是你在我身后偷袭?郭晓涵听得一楞,赶紧摇头说:不,不是我,我是听到你的叫声才赶来的。

缺耳老人无暇多说,立直身躯,慌急的在室内地面寻找,同时焦急的大声问:宝剑和小匣子呢?郭晓涵一听,再度楞住,转首一看,发现地下石板已被掀开,不由惊的脱口尖叫道:啊,大钢环坏了!说着,纵身扑了过去。

缺耳老人的神智似乎已经恢复,走至近前一看,心中顿时明白,知道方才点了自己穴道的那个人,绝不是郭晓涵。

因为——地石下面的大钢环,已被人以大力金钢指手法,捏成数段,那道铁索已完全缩进圆孔内。

缺耳老人面色苍白,目闪惊急,豆大的汗珠,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来。

郭晓涵焦急的说:老伯伯,古坟大铁门的开关枢扭断了,今后任何人不能再进去了。

缺耳老人无话可答,怔怔发呆,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主人。

郭晓涵将地石盖好,望着缺耳老人不解的问:古伯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缺耳老人一定神,邪眼注定郭晓涵,久久不语。

郭晓涵见缺耳伯伯不吭气,只得说道:涵儿醒来,忽然听到伯伯的惊叫声,接着隆隆大响,涵儿急忙赶来,伯伯已被那人点了穴道。

这时,缺耳老人的脸上已渐趋正常,虽然神色仍极懊恼,似乎尚有无限希望。

于是,黯然一叹说:这真是天意,想不到伯伯迟了一步,‘日华月辉同光剑’和两个精致小匣子,已被那个人盗走了。

郭晓涵大吃一惊,立即焦急的问:老伯伯,那个人是谁?’缺耳老人颓丧的说:伯伯打坐调息,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吱吱声,极似古坟的铁门开动声,我心中颇为怀疑,立即奔至此地,发现坟门已经大开,那两柄长剑和两个精致的小匣子正放在这个石室的地面上,伯伯觉得奇怪,刚一进门,便被那个人暗中点了我的穴道。

郭晓涵无暇细想,便信以为真了,于是不解的说:老伯伯,现在那个人到哪里去了?缺耳老人见问,邪眼骤然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纵身拉住郭晓涵的手,低喝一声快走,直向坟外如飞驰而去。

郭晓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糊涂了,他一看缺耳老人的惊慌神色,已知道事态严重,紧跟在老人身后,如飞向外疾驰。

他的轻功本就优异,这时一经施展,发觉较前尤为快速,心中不禁暗暗感激缺耳伯伯那颗又黑又臭的药丸。

来至坟外,两人眼睛同时一亮,只见丽日当空,大地光明灿烂,王陵内的苍劲古松,被昨夜风雨吹洗的一片油绿。

缺耳老人看也不看坟外鲜明的景象,迅即刹住冲势。

急声道:坟门的开关枢纽在哪里?郭晓涵不知何意,也慌张的说:在前面石碑座下!说着,两人匆匆绕至古坟前面,直达一座巨碑跟前。

郭晓涵弯下腰去,用手一拨碑下的及膝枯草,接着运劲掀开一座方石,石下立即现出一个较大的钢环来。

缺耳老人一见,不禁惊喜交集,邪眼精光闪烁,挥臂将郭晓涵推至一侧。

郭晓涵亮无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大眼睛茫然不解的望着缺耳老人。

只见缺耳老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将钢环下面的铁索拉了出来。

空坟后门间,立即传来一阵轧轧的声响。

缺耳老人秃届一立,骤然一声大喝,右掌一挥,闪电向左手的铁索扫去。

滑头傻小子五 江湖五独滑头傻小子五 江湖五独郭晓涵说了那句谎话后,心里感到非常后悔。

因而,羞愧的一直不敢抬起头来,他觉得对这个寻找父亲十年之久的老伯伯,实在不应该骗他。

缺耳老人圆睁邪眼,瘦削的马脸上,肌肉不停抽搐着。

这时他蓄满功力的干枯右手,已渐渐举过了郭晓涵的肩头。

片刻——他的邪眼精光一闪,狰恶的神情,又平复下来。

削薄的嘴角儿上,随之掠过一抹狡狯的诡笑,那只如钩的右手,又悄悄的垂下来。

接着——强抑心头怒火,以一种感慨而祥和的声音说:当然喽,这种极端重要,有关武林浩劫的至宝,哪能让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到……说此一顿。

邪眼一转,秃盾一蹙,继续说:再说,就是你看到了,你也不知道它的重要性。

郭晓涵立即怯怯的低低应了声是,以掩饰他心里的不安。

缺耳老人觑目看了挺在床上的尸体一眼,接着说:涵儿,俗话说:‘入土为安’,我们必须尽快的将你父亲就近安葬了才好……郭晓涵一听,顿时心如刀割,举目望看你亲的尸体,戚声说。

涵儿想把家父的尸体,放进古坟内,和家母葬在一起。

……缺耳老人的邪眼精光一闪,未待郭晓涵说完,急声问:古坟内的通路你可知道?郭晓涵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的目光却依然望着床上的父亲,黯然悲声说:家父每年在家母逝世的那一天,必带涵儿进去一次,一瞻家母的遗容。

说着,两行泪水不觉又簌簌的滚了下来。

缺耳老人一听,丑恶瘦长的马睑上,立即充满了惊喜之色,以迫不及待的口吻说:我们就快动手吧!也不待郭晓涵表示意见,急忙走至床前,两臂一伸,立即将金锥银弹郭渭滨的尸体托起,接着说:涵儿,你在前面带路。

郭晓涵也觉得及早将父亲的尸体送入古坟好。

于是,颔首应是,当先向另一条隧道中走去。

两人沿着漆黑的隧道前进,左转右弯,时纵时横……隧道纵横交叉,两侧壁上有不少形式相同,大小互异的紧闭铁门。

铁耳老人一见,神色顿时显焦急起来,见郭晓涵谨慎举步,目不斜视,立即将平托的郭渭滨挟在肋下。

他每遇转弯改道处,即以蓄满功力的食指,在墙上悄悄画上一个箭头标记。

一阵纵跃,经过了七个方形石屋,三个巨大空坟,前面黑暗中已现出一丝微弱亮光。

缺耳老人心中一动,知道前面即是古坟,赶紧又将郭渭滨的尸体托好。

就在他将尸体托平的同时,郭晓涵已回头来道:古伯伯,前面就是古坟了。

他一看缺耳老人仍恭谨的托着父亲的尸体,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激,接着说:古伯伯知道吗?这些古坟都是空的,仅这一座才是真正的‘灵王墓’……缺耳老人已激动的难以言语,久久才以。

颤抖的声音说:伯伯知道……郭晓涵听得一楞,不由回头又看了缺耳老人一眼。

缺耳老人知道自己失态。

于是——心机一动,立即痛心的说:伯伯苦苦寻了你父母十年之久,虽然不能活着和他们相见,但最后仍能看到你去世多年母亲的遗容,我这十年奔波,总算没有白辛苦。

郭晓涵一听,感激的顿时流下泪来。

说话之间。

两人已来至光亮处。

缺耳老人举目一看,面前竟是一座高大紧闭的铁门,左右各有一间石室。

铁门上端,嵌着一颗明珠,毫光四射,隐隐夺目。

郭晓涵举袖拭了一下眼泪,折身走进左侧的石室内。

缺耳老人托着僵硬的尸体,立身门外,佯装毫不在意,但却不时觑目睹察郭晓涵的一举一动。

但是——他狡狯的丑脸上,却随着郭晓涵的一举一动而曲扭、颤动。

这时郭晓涵已将石室内角的一方地石,用手掀动。

缺耳老人看得面色不由一变,那方地石少说也有二三百斤,而郭晓涵居然双腕一挺,轻而易举的将它掀起来,这的确令他感到惊骇。

因而愈加证实他的判断不错,郭晓涵的内功至少已有十年火候。

他的丑恶脸面孔上,再度露出一抹杀机,心想——这个小祸根,万万留他不得。

他看到地石下是一个乌光发亮的大钢环,平贴的安置在地上。

只见郭晓涵双手握环,蹲身用劲儿,一声低喝,铁环应声而起,一道粗大铁索,紧跟而出。

就听——一阵轧轧响声起自地下。

紧接着古坟的高大铁门,缓缓的退向两边,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吱咯咯声。

缺耳老人立即感到有一股子砭骨的寒流,竟由门内外出来,因而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颤。

忙举目一看。

门内竟是一道长约两丈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座迎壁,上面正中嵌着一排拳大的雪白宝石.光华四射,明如白昼。

这时铁门已经大开,郭晓涵也由石屋内走了出来,对缺耳老人恭声说:老伯伯,我们进去吧!说着,当先向门内走去。

缺耳老人连连颔首,立即运功抗拒寒气,紧紧跟在郭晓涵身后。

走至迎壁前,但见左右各有一座单扇铁门。

郭晓涵走至左侧单门,两手平贴门上,用力一推,铁门慢而沉重的开了。

由坟内流出的寒气,更加凛厉了。

缺耳老人虽然运功相抗,但仍感到有如置身冰窟中,心想,听说古坟内有寒冰穴,尸体百年不腐,看来江湖所传果然不虚。

进入门内,绕过迎壁,即是一道深厚的绒幕。

郭晓涵两手用力掀开绒幕的一角,立即低声说:老伯伯,你先进去!缺耳老人毫不迟疑,略一躬腰、侧身托着郭渭滨的尸体走了进去。

坟内光线暗淡,仅正中坟顶上嵌着一颗鹅卵大小的红色明珠,乍然之间,尚看不清坟内情形。

缺耳老人只觉坟内寒气逼人,手脸痛如刀割,由于视觉未复,是以不敢冒然举步前进。

郭晓涵谨慎的放下绒幕,低声说:老伯伯,稍时就看清楚。

缺耳老人久闻灵王古墓中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只是假坟太多,且墓中危险重重,是以无人敢轻易进入。

如今竟轻而易举的进来,这的确是他未曾料及的事……在他眼前一丈处,现出两道交叉的隐约光点。

凝目一看,竟是两柄罩有黄布的交叉长剑。

两柄长剑立放在石案上的小铜鼎上,小鼎的两边各有一个金质的精致小匣。

缺耳老人一见,邪眼再度放光,贪婪之心顿起,竟忘了手中托着的郭渭滨,举步就待走去。

蓦闻身边的郭晓涵低声说:老伯伯,由左边第三座铜棺的右侧过去。

说着,当先向前走去。

缺耳老人顿时惊觉,转首一看,这才发现宝剑石案的左右,各排着数列铜棺,于是举步跟在郭晓涵身后走去。

这时缺耳老人视线业已恢复正常,再看石案后面,竟是一座水晶雕刻而成的巨棺。

郭晓涵见缺耳老人进得坟来,东瞧西看。

似乎已经忘了进坟来的目的,心中虽然不悦,但也并未在意。

因为——他仍记得父亲第一次带他进来时,他那时的惊异和好奇心,毫不逊于这位缺耳伯伯。

他首先看了铜棺内母亲的遗容一眼,立即流着泪痛心的说:妈,爹也来陪您了……缺耳老人一听,立即收回视线,低头一看,已经到了一个可容放两人的巨大铜棺前。

铜棺的盖子亦是用水晶制成,因而仰面放在棺内右侧的一个中年妇人的面目,依然清晰可见。

这时——郭晓涵已呜咽着,将水晶棺盖缓缓移开,棺内中年妇人的面目,看得更加清楚了。

柳眉微蹙,凤目暗闭,琼鼻樱唇,面如寒玉,一身淡紫罗衫长裙,依然如新,宛如熟睡的美人。

他发觉郭晓涵的面貌,和棺中的中年妇人,毫无二致。

郭晓涵一见,不由悲从心起,立即嘶哑的喊了声;娘!缺耳老人知道棺内的中年妇人,就是郭晓函的生母——燕赵侠女白素卿。

郭晓涵伸手抱住父亲的头。

顿时心痛如割,接着与缺耳伯伯将父亲的尸体,放在母亲尸体的旁边。

缺耳老人一心想着石案上的两柄长剑和两个精致小匣。

因而,匆匆将郭渭滨的尸体极快的放进棺里。

于是乘郭晓涵扶棺跪在地上,望着棺内父母哽咽痛哭之际,悄悄离开铜棺,直向石案走去。

他经过数座铜棺,里面多是檀木精刻的童男童女,衣着华丽,栩栩如生。

但是——水晶巨棺的左右四具铜棺内,却俱是肉身的少年少女。

缺耳老人走至水晶巨棺跟前,发现里面竟然是灵王和王妃。

灵王头戴王冠,身穿滚龙黄袍,横紫玉带,足登乌缎粉底朝靴,头枕金砖,足踏银板,五柳如墨长须,仍平顺的置在胸上。

王妃看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六七岁,弯眉细目,轻展笑靥,状至安祥,显然是被逼陪葬的。

一顶凤冠,缀满珍珠,身着霞佩,项环坠玉,一袭长裙,尽将莲足遮住,身上仍散发着珠光宝气。

缺耳老人看罢,望着棺内灵王的尸体,不由嘿嘿一阵狞笑,接着心中说:一旦老夫自知将死,那时就要请你将这个位置让给老夫了。

心念之间。

折身转至案前,正待伸手去揭罩在双剑上的黄布。

就听——郭晓涵失声哭道:爹,娘,你们安息吧!涵儿虽粉身碎骨,也要手刃凶手为您报仇,爹,请保佑涵儿吧!如果涵儿将来能手刃亲仇,就请您老人家将怒睁的眼睛闭上吧……郭晓涵突然不哭了,但是缺耳老人的脸上,却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于是——他继续举手去揭那方黄布……黄布一启,光华大放,全坟生辉……郭晓涵顿时大惊,立即匆匆奔过来,带着满脸泪痕焦急的说:老伯伯千万不要动,我爹曾说过:‘两剑动位,举世血腥’,这两柄剑千万动不得!缺耳老人立即冷冷一笑,不屑的说:简直是欺人之谈!他不听郭晓涵劝告,他伸手取下其中一柄!郭晓涵见缺耳老人如此蛮横,心中非常后悔,觉得实在不该带他进来,如果他不是父亲的好友,定要将他赶出坟去。

缺耳老人袭着剑柄、剑鞘上的各颜各色的珍珠宝石的毫光,凝目一看,只见剑鞘中间的一轮红日,两端衬着祥云。

再看剑柄上,两面俱用极小的宝石嵌成两个古形篆字。

缺耳老人紧紧皱着秃眉头,久久沉思不语,似乎不认得那两个古形篆字是何什么。

郭晓涵究竟是个孩子,虽然知道不该动,但缺耳伯伯既然拿下来了,索性也凑上看个清楚。

他一看缺耳老人久久不语,立即问道:老伯伯,这柄剑可是‘日华’?缺耳老人眉头一展,立即兴奋的问:不错,正是‘日华’,涵儿,你怎么知道?郭晓涵立即回答说:是父亲告诉我的。

缺耳老人兴奋的嗯了一声,接着手按哑簧,卡登一声,立即发出一阵隐约龙吟。

继而微一用力,剑身突然撤出数寸,寒芒飞射,侵肤刺目,令人不敢逼视。

缺耳老人心情激动,腮肉曲扭,紧张的浑身索索直抖……卡——的一声,又将剑阖起,依然放回石案上,又去拿另一柄。

郭晓涵立即阻止他说:老伯伯,不要看了,两柄型式一样……缺耳老人哪里肯听,郭晓涵的话尚未完,另一柄剑已经取到手了。

俯首一看,除了剑鞘上是一弯明月,衬着两片彩云外,型式大小果然与‘日华剑’毫无二致。

他看了剑柄上的两个古形篆字,依然不识,秃眉一皱,只好红着脸佯装考问的口吻说道:涵儿,你可知这一柄剑的名称?郭晓涵毫不迟疑的说:这柄是‘月辉剑’!缺耳老人立即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赞许的说:唔,你说的不错,这两栖剑正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日华’和‘月辉’双剑……说着,卡登一声,龙吟声中,露出数寸微泛金色的阴寒剑芒。

郭晓涵不解的说。

老伯伯,家父说这两柄剑是日月同光剑?,武林中人极少知道,虽然它已有近千年历史,但却绝少在世间展露……缺耳老人的丑脸顿时通红,立即瞪着郭晓涵问道:你父亲又是听谁说的?说着卡的一声,将月辉剑剑身送进鞘内。

郭晓涵立即回答说:家父是读了两剑秘笈的沿革史才知道的。

缺耳老人轻轻噢了一声,心中一动,一双邪眼,膘了小鼎两边那两个精致小匣子一眼。

郭晓涵仍记得以前叮嘱自己时的郑重神色,这时眼看缺耳老人仍迟迟不肯将宝剑放回原处,立即焦急的催促他说:老伯伯,快些放好吧!缺耳老人听了,丑脸上立即泛起一丝怒意。

但是——他的邪眼一转,面色顿时又恢复平静。

于是,微一颔首,将双剑放回原处,仍用黄布覆上。

郭晓涵看了很满意,接着催促他说。

老伯伯,我们快将棺盖盖好吧!说着,当先向父亲的棺前走去。

缺可老人随在郭晓涵身后,迈步走至棺前,低头一看,面色突然大变,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只见金锥银弹郭渭滨的暴睁两眼,不知何时阖上了。

于是——一定神,惊恐的望着郭晓涵。

不由急声问:你父亲的眼睛是何时闭上的?只见他邪眼惶急,一脸恐怖之色,虽然他不相信有鬼,但是在这阴森森的死人坟内,也不禁悚然惊心。

郭晓涵俯首望着父母的遗容,恨声说:是我发誓定要手刃原的时候闭上的。

缺耳老人神色再度一变,嘴角立即掠过一丝拧笑,接着一声不吭,默默协助郭晓涵将棺盖盖上。

郭晓涵将格盖盖好,跪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毅然立起身来说:老伯伯,我们走吧!说罢,两人即向出口的绒幕走去。

缺耳老人走至绒幕处,转首又向石案上的日华月辉剑’贪婪的看了一眼,才闪身走出绒幕。

两人走出古坟铁门,缺耳老人依然走进左侧石室中。

缺耳老人立在门口一看,只见那个大钢环正挂在地石底面的一个钢钩上,拖出来的那段钢索,足有一尺多长:只见——郭晓涵两手提起钢环,极小心的轻轻放了下去。

接着——古坟的大铁门依然缓缓阖上了。

再看郭晓涵,已将地石恢复原状,走出石室来。

两人沿着原路走回大圆室中,郭晓涵立即开始整理他的日用品和随身衣物,以及父亲仗以成名的银弹子。

缺耳老人一看,神色显得有些焦急,但也有一丝欣喜。

于是——灵机一动,以慈祥的声音说:涵儿,弄些吃的东西为老伯伯充饥吧,我想你自己恐怕也有些饿了。

郭晓涵一听,果然感到有些饥饿,即至另一间石室内取来一些食物,父亲剩的一瓶酒,也一并拿来给缺耳老人喝。

缺耳老人觑目望着郭晓涵准备进食,一双邪眼不时的烁烁闪动。

稍倾。

端起酒来喝了一口,佯装的黯然一叹说:涵儿,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像你父亲昨日又何曾想到今天呢?还有横波妹妹又怎么知道她的渭滨哥哥已经与世长辞了呢?……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禁猛然一震,不由脱口问:老伯伯说的可是涵儿的横渡姑姑?缺耳老人见问,毫不动容,依然一脸戚色的颔首说:不错,正是横波姑姑!郭晓涵正想知道这个问题,于是不解的问:老伯伯,横波姑姑可是我父亲的胞妹?缺耳老人略微一顿。

邪眼看了桌上的酒杯一眼,不答反问道: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呢?莫非你横波姑姑不疼爱你?郭晓涵毫不迟疑的正色说:不,横波姑姑待我很好,只是我一直猜不透,以前我为何从来没有听家父说过……说此一顿。

片刻——又茫然不解的说:如果说横波姑姑是家父的胞妹,为什么家父姓郭,而我横波姑姑又姓江呢?而她丈夫又姓沈……缺耳老人一直静听,似乎不敢随便表示意见。

郭晓涵边说边将剑眉一展,接着问:老伯伯,你可曾见过我横波姑姑?缺耳老人被他问得一楞,他的确没料到郭晓涵会有此一问,于是强自一定神,赶紧说:当然见过啦!说着,端起酒杯饮了一大口,显然他是在藉饮酒的时间,思忖如何回答郭晓涵。

片刻——继续说:不过,那时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郭晓涵一听十五六岁的少女,圆姐姐贤淑端庄的雨影,立即浮上他的心头,因而情不由己的脱口说:现横波姑姑的女儿,圆姐姐都十六岁了。

缺耳老人一听,立即故意的轻轻噢了一声,接着含笑说:这么说他和你谈霞姐姐同岁喽!郭晓涵听得一楞,不解的问:谁是淡霞姐姐……缺耳老人仰面哈哈笑道:傻孩子,你淡霞姐姐就是伯伯的女儿嘛!郭晓涵脸上微微一红,低微的唔了一声。

缺耳老人愉快的说:傻孩子,有什么好伯羞的,以后你们还要朝夕生活在一起,练武游戏都在一起……郭晓涵一听,立即兴奋的插嘴问:伯伯,你可是要传涵儿武功?缺耳老人愉快的呵呵一笑,颔首正色说:当然要传你武功供!郭晓涵一听,未待缺耳老人说完,小拳头猛的击在桌面上,飞挑剑眉,圆睁星目,恨声说:涵儿苦学得像伯伯一样高绝的武功,不怕不能手刃仇人!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肌肉不由一抽搐。

仰面哈哈大笑,道:涵儿有志气,如今伯伯更加喜欢你了。

郭晓涵略一思忖,认为必须将父亲被害之事,尽快通知横波姑姑,于是说:不过,我目前还不能随老伯伯去学艺……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的笑意立逝,不由惊讶的问:为什么?郭晓涵因为即将随缺耳老人学艺,是以心中毫无顾忌,立即回答说:涵儿想先将家父亲被害之事通知横波姑姑……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邪眼精光一闪,丑脸上立即出现难以抑制的惊喜神色,迫不及待的说:对,这件事必须尽快让她知道才好。

说此一顿。

似乎又想起什么,于是,邪眼膘了郭晓涵一眼,继续说:我们休息片刻也还……郭晓涵立即摇了摇头说:不,涵儿不累!缺耳老人强自呵呵一笑说:傻孩子。

伯伯不是怕你累,而是为了要传你武功,想先让你服一粒‘增力补气壮肌九’,必须打坐片刻,才能发挥它的神奇效用。

郭晓涵为了要学更高深的武功,因而不再坚持。

于是——缺耳老人由怀中取出一个小黑葫芦来,伸手将芦盖子扭开。

一阵刺鼻的辛辣臭味,立即由葫芦口内冲了出来。

郭晓涵一闻,不由眉头一皱,心想——这是什么药?臭气熏天!心念之间。

缺耳老人已由葫芦内倒出一粒乌黑发亮的小药丸。

接着——递给郭晓涵,含笑说:涵儿,把它吞下去。

郭晓涵一心想学更高深武功,药虽然辛辣刺鼻,也毫不迟疑的将它接过来,但他仍情不自禁的问了句:老伯伯,这是什么药?缺耳老人立即肃容正色说:这是伯伯呕心沥血,用三山五岳之奇珍药材所练制成的‘增力补气壮肌丸’,服用一粒,可抵数年内功修为,且能消暑祛寒,疗毒清血,诚为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品……郭晓涵一听有这么多好处,未待缺耳老人说完,便将药丸放进嘴里,脖头一仰,立即咽下腹内。

但觉一阵火辣辣的腥臭味儿,充满了整个口鼻,但是他为了增长功力,即使是毒药,他也在所不惜。

那股腥臭辛辣的臭味儿,在他胃里不停的翻腾,忍不住几乎想吐出来。

但是——他咬紧牙关,忍下了。

缺耳老人丑脸上立即掠过一丝阴险得意的狞笑。

接着——故做关切的说:涵儿,千万不要吐出来,须知伯伯制练去种药丸时之艰苦,采集药材时之不易,快快坐到床上去。

郭晓涵咬牙闭气,坚毅的点了点头,依言盘膝闭目坐在床上。

缺耳老人继续正色说:记住,自今日起,每月必须服用一粒,否则,不但药力无效,而且逾期三日必会呕血而死!郭晓涵一听,心头不禁一震,竭力压制胃中的痛苦,闭着眼勉强的问:要眼多少粒?缺耳老人得意的一笑说:十二粒,整整一年!郭晓涵没有言语,仅会意的点了点头,心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短短的一年呢?心念之间。

顿感周身如焚,骨痛如折,额上豆大的汗珠也簌簌的滚二下来。

郭晓涵心头大骇,他虽没吃过灵丹妙药,但他深信灵丹妙药绝不会如此腥臭难过。

心念未毕。

缺耳老人已大声说:涵儿不可心神旁骛,现在药力已经发挥,快些运功将药力引入四肢百骸,以收灵药神奇效力。

郭晓涵一听,赶紧运功引导,在极端痛苦中,同时感到头晕涨眼皮沉重。

耳畔仍听到缺耳老人叮嘱他道:须知,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郭晓涵昏昏沉沉的失去了知觉,昏迷中他似乎听到缺耳老人发出一声阴森得意的狂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

郭晓涵神智一清,由昏迷中醒了过来,也不知怎的,口中竟残留着一丝淡淡幽香。

他觉得非常奇怪,那样奇臭难闻的药丸j经过调息一阵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清香沁人?(黄袍老人在他昏迷时已经给他吃了灵石玉乳。

)游目一看,室内已不见了缺耳伯伯,心说:怪了,古伯伯呢?心念之间。

飘身下床,一用真力,胃间立即掀起一阵恶心,忍不住吐出来!但是——他仍记得缺耳伯伯的叮嘱,不敢呕吐,可是胸腔内那股翻腾的恶心,令他实在忍不住了……哇一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势如喷泉的黑臭腥水。

接着,一连几回,顿时吐了一地。

郭晓涵看了看地上的腥臭黑水,他不免有些怀疑,微一运气,真气竟畅通无阻,而且有增无减。

于是右掌运足功力,对准隧道口猛的虚空劈出。

一道刚猛无涛狂飙,挟着一阵尖锐啸声,直向隧道口中滚滚奔去,所有积尘尽被狂飘卷走。

掌风过处,地面光滑如洗,远处仍有隆隆作响声。

郭晓涵一看,心中又惊又喜,他的功力果然进步了不少,低头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一摊腥臭黑水,心中既懊恼又后悔。

他在想,如果这些黑水不吐出来该多好,功力一定较方才那一掌尤为雄厚。

就在这时。

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叫,竟由古坟方向隧道中传来,叫声中充满了恐怖。

接着,功贯双臂,尽展轻功,狂奔而去。

愈向前进,石壁地面震动的愈厉害,声音也愈惊人。

郭晓涵心惊意乱,一阵驰奔,已来至古坟铁门前。

这时怪声已息,坟内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大铁门依然紧闭着,那颗明珠,仍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郭晓涵颇为奇怪,为何没有看到缺耳伯伯?于是他忍不住低声轻呼道:老伯伯,老伯伯!然而,除了四周的嗡嗡回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郭晓涵功贯两臂,力聚掌心,一手遮面,一手护胸,缓缓向前走去。

他知道这座古墓中仍隐藏着人,方才他和缺耳伯伯的谈话,一定被隐身暗处的那个人全部听了去。

继而一想。

心中愈加惊骇,缺耳伯伯内功何等深厚,居然毫未察觉,此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心念之间。

他已到了左侧石室门前,转首一看,心头猛的一震,原来古坟大门枢钮已被掀开,石室地上倒着一团黑影。

郭晓涵凝目一看,正是缺耳伯伯!于是奔至近前,低头一看,只见晕厥的缺耳伯伯面色苍白,满脸汗水,鼻翅急促的扇动着,显得无比惊恐!郭晓涵知道缺耳伯伯已被那个人点了穴道,立即蹲身下去,举掌在他的命门空上拍了一掌。

缺耳老人吁出一大口气,随之苏醒过来,突然由地上跳起来,大喝一声,右掌猛向郭晓涵劈山。

郭晓涵大吃一惊,吓得他脱口急呼道:老伯伯,是我……大呼声中,蓄满功力的右掌,同时加劲儿拍出。

就听蓬’的一声巨响,劲风激旋,蹬蹬连声,郭晓涵和缺耳老人的身形,已同时踉踉跄跄的分开,两人肩背侧都撞在墙上。

郭晓涵作梦也没想到他能接下缺耳伯伯如此雄厚一掌,赶紧试一运气,竟无一丝受伤迹象。

于是——抬眼望着面目凄厉,倚在墙壁上发呆的缺耳伯伯,再度大声说:老伯伯,是我,我是涵儿!缺耳老人一定神,已无暇注意郭晓涵何以会醒来,为什么服了那颗黑色药丸之后,掌力依然如此雄厚。

于是邪眼一瞪,厉声大喝道:方才可是你在我身后偷袭?郭晓涵听得一楞,赶紧摇头说:不,不是我,我是听到你的叫声才赶来的。

缺耳老人无暇多说,立直身躯,慌急的在室内地面寻找,同时焦急的大声问:宝剑和小匣子呢?郭晓涵一听,再度楞住,转首一看,发现地下石板已被掀开,不由惊的脱口尖叫道:啊,大钢环坏了!说着,纵身扑了过去。

缺耳老人的神智似乎已经恢复,走至近前一看,心中顿时明白,知道方才点了自己穴道的那个人,绝不是郭晓涵。

因为——地石下面的大钢环,已被人以大力金钢指手法,捏成数段,那道铁索已完全缩进圆孔内。

缺耳老人面色苍白,目闪惊急,豆大的汗珠,一个接一个的掉下来。

郭晓涵焦急的说:老伯伯,古坟大铁门的开关枢扭断了,今后任何人不能再进去了。

缺耳老人无话可答,怔怔发呆,他知道今天遇到了主人。

郭晓涵将地石盖好,望着缺耳老人不解的问:古伯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缺耳老人一定神,邪眼注定郭晓涵,久久不语。

郭晓涵见缺耳伯伯不吭气,只得说道:涵儿醒来,忽然听到伯伯的惊叫声,接着隆隆大响,涵儿急忙赶来,伯伯已被那人点了穴道。

这时,缺耳老人的脸上已渐趋正常,虽然神色仍极懊恼,似乎尚有无限希望。

于是,黯然一叹说:这真是天意,想不到伯伯迟了一步,‘日华月辉同光剑’和两个精致小匣子,已被那个人盗走了。

郭晓涵大吃一惊,立即焦急的问:老伯伯,那个人是谁?’缺耳老人颓丧的说:伯伯打坐调息,忽然听到一阵咯咯吱吱声,极似古坟的铁门开动声,我心中颇为怀疑,立即奔至此地,发现坟门已经大开,那两柄长剑和两个精致的小匣子正放在这个石室的地面上,伯伯觉得奇怪,刚一进门,便被那个人暗中点了我的穴道。

郭晓涵无暇细想,便信以为真了,于是不解的说:老伯伯,现在那个人到哪里去了?缺耳老人见问,邪眼骤然一亮,似乎想起什么,纵身拉住郭晓涵的手,低喝一声快走,直向坟外如飞驰而去。

郭晓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糊涂了,他一看缺耳老人的惊慌神色,已知道事态严重,紧跟在老人身后,如飞向外疾驰。

他的轻功本就优异,这时一经施展,发觉较前尤为快速,心中不禁暗暗感激缺耳伯伯那颗又黑又臭的药丸。

来至坟外,两人眼睛同时一亮,只见丽日当空,大地光明灿烂,王陵内的苍劲古松,被昨夜风雨吹洗的一片油绿。

缺耳老人看也不看坟外鲜明的景象,迅即刹住冲势。

急声道:坟门的开关枢纽在哪里?郭晓涵不知何意,也慌张的说:在前面石碑座下!说着,两人匆匆绕至古坟前面,直达一座巨碑跟前。

郭晓涵弯下腰去,用手一拨碑下的及膝枯草,接着运劲掀开一座方石,石下立即现出一个较大的钢环来。

缺耳老人一见,不禁惊喜交集,邪眼精光闪烁,挥臂将郭晓涵推至一侧。

郭晓涵亮无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大眼睛茫然不解的望着缺耳老人。

只见缺耳老人迫不及待的伸手将钢环下面的铁索拉了出来。

空坟后门间,立即传来一阵轧轧的声响。

缺耳老人秃届一立,骤然一声大喝,右掌一挥,闪电向左手的铁索扫去。

滑头傻小子六 喜荤不喜素滑头傻小子六 喜荤不喜素郭晓涵一见,不禁大吃一惊,脱口惊呼道:老伯伯……要字尚未出口,就听喳的一声,缺耳老人的右掌,业已扫中钢环下的铁索,铁索应声而断。

轰的一声巨响,空坟后门猛然阖上,紧接着巨碑座下,又响起一阵隆隆之声,地面为之颤动不已!缺耳老人,突然丢掉手中钢环,仰面发出一阵泄忿的哈哈狂笑。

笑声凄厉,声震林野,令人听来,直如枭鸣狼嗥。

郭晓涵已经惊呆了,楞楞的坐在地上,直待缺耳老人的狂笑停止,他才讷讷的问:老伯伯,你?……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业已哈哈大笑道:我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要他也知道我古大海的厉害!郭晓涵一听,顿时明白抽耳老人的居心,是想毁掉古坟的出口,企图将盗剑之人活活困死在古坟内。

一念至此。

于是望着缺耳老人,颇不以为然的说:可是坟内还有另一个开关枢纽在石阶下。

缺耳老人古大海一听,又是一声仰天狂笑说:傻小子,内外两个枢纽,具有牵制相连的作用一个损坏,另一个自然也就失灵了。

郭晓涵一听顿时慌了,突然由地上跃起来,不由急声说:老伯伯,我的替换衣服还放在圆宝床上呢!缺耳老人古大海亮不迟疑的说:衣服有何重要,以后你淡霞姐姐自会给你做新的。

郭晓涵依然焦急的说:还有家父的成名暗器‘空心亮银弹’,也在包袱里!缺耳老人毫不为意的说:伯伯将毕生所能,全部传授给你,不比你父亲那几个银弹子强的多?边说边伸手拉起郭晓涵,急声说:走,我们去找你横波姑姑去!说罢,拉着郭晓涵飞身而起,直向残破门楼纵去。

郭晓涵心中虽然不悦,但古墓的入口已毁,急也没用,只好展开轻功,跟着缺耳老人并肩疾驰。

两人驰出残破门楼,沿着甬道,直奔石坊。

片刻——他心中忽然一动,不由脱口问道:伯伯,你看那盗剑的人,会不会就是杀害家父的凶手?缺耳老人古大海似乎仍在回想方才墓中被袭的经过,这时见问,立即一定神,迟疑的说:唔,很可能,恐怕是他!郭晓涵一听,清秀的两道剑眉,立即蹙在一起,心说:如果击毙父亲的凶手,就是那盗剑之人,即使学会了缺耳伯伯的毕生武功,依然不是他人的对手……如此一想他决心要访一位武功盖世的异人,拜他为师。

心念之间。

蓦闻缺耳老人古大海沉声问道:涵儿,你在想什么?郭晓涵一定神,发觉已出了石坊门。

于是赶紧回答说:我在想,以伯伯如此深厚的武功,那个人跟在我们身后,而伯伯竟毫未察觉,那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缺耳老人古大海的丑脸一红,冷冷一笑,忿然说:行踪鬼祟。

暗施煞手,即使武功绝世,也算不得什么英雄!说罢,怒哼一声,身形骤然加快,直向岗下驰去。

缺耳老人知道缺耳怕伯生气了,因而不敢再说,于是也脚下加劲儿,紧紧跟在缺耳老人身侧。

驰至岗下,即是一道丈余小溪,小溪的对面则是一片荒残墓地。

缺耳老人驰至溪边,身形未停,腾空而起。

郭晓涵脚尖一点,身形也如飞越过。

缺耳老人一见,邪眼不禁一亮,心中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双脚刚一落地,立即大喝一声:涵儿,站住!大喝声中,首先刹住冲势。

郭晓涵一听,身形立坠,茫然望着缺耳老人。

缺耳老人古大海紧蹙着眉头,邪眼注定郭晓涵白嫩红润的面庞,丑脸上充满了惊愕诧异之色。

他大步走至郭晓涵面前,邪眼不停的打量着郭晓涵,眉间的心经穴。

久久才不解的问:涵儿,现在你觉得怎样?郭晓涵被他看得心中怦怦直跳,以为缺耳老人已发觉他眼下的腥臭药丸吐了出来,于是赶紧怯怯的说:我现在很好,伯怕,的确很好,我的功力已进步多了。

缺耳老人古大海邪眼依然盯着郭晓涵的眉心,他发觉郭晓涵一丝没有慢性中毒的现象。

再看看他容光焕发,双目有神,施展起轻功来,疾进如飞,毫不逊于自己,这中间定有问题!于是唔了一声,佯装关心的点了点头,举手一指不远处的一块残断石碑,神色肃穆的沉声说:劈它一掌给我看看!郭晓涵一听,心情顿显紧张,他怕缺耳老人对他的功力进步不满意,因而恭声应是后,特地运足十成功力,缓缓向那块断碑走去。

缺耳老人看到郭晓涵运劲举步之际,天庭毫无发青发乌现象,心中异常不解,感到非常迷惑。

这时——郭晓涵已在距残碑七步停住。

他双目注视着断碑,右掌仍在逐渐加劲,他希望能将这块厚尚不足半尺的残碑,击成两断或粉碎!只见他剑眉一挑,大喝一声,右掌猛力推出。

轰然一声巨响,坚石爆裂,青烟激旋,浓厚滚滚的尘土中,发出碎石横飞的啸声。

郭晓涵惊呆了,那只推出的右掌,竟不知道收回来。

缺耳老人古大海看得面色大变,他的确没有想到,郭晓涵居然有如此雄厚惊人的掌力,那颗催眠滞气五毒丸。

对他竟然失去了效用!郭晓涵略一定神,不禁惊喜若狂,突然转身,欢呼一声,飞身直扑向古大海。

郭晓涵飞身扑进缺耳老人的怀里,不由兴奋的直呼伯伯。

缺耳老人佯装愉快的呵呵一笑,自吹自擂的说;涵儿,你的根骨奇佳,秉赋绝高,只要你用心学习,伯伯的一身惊人武功,何愁学不会。

说此一顿。

两手不停的抚摸着郭晓涵的肩、头、和背后,接着含笑问:涵儿,你以前的掌力能否将此石击碎?郭晓涵仰起脸来,已因喜极而流满了泪水,摇了摇头说:不能,以前我只能将如此厚的青石击成两断,从没有击得爆裂粉碎。

缺耳老人听得秃眉头直皱,心中亦暗吃惊,他断定郭晓涵在他离开圆室时,必然另有奇遇。

于是,佯装欣慰的呵呵一笑,正待发问。

★        ★        ★慕地——飘来一丝痛苦呻吟,。

郭晓涵也听到了,不由惊异的问:老伯伯,是什么声音?缺耳老人古大海邪眼如电,秃眉微蹙,游目搜寻着枯草破墓间,似乎没有听到郭晓涵的问话。

又是一阵呻吟,竟由数大外的一座破坟传来。

郭晓涵一声不吭,飞身扑了过去。

来至近前一看,面色不由一变,想不到残坟破棺内,竟然倒着一个满身血渍,奄奄一息的人。

那人身穿布衣,颚下留着短须,三角形的瘦削脸上,已无一丝血色,尤其是天灵盖儿上,生着一个大肉瘤,显得怪里怪气。

郭晓涵打量间。

但见——人影一闪,缺耳老人古大海也纵身奔了过来。

缺耳老人古大海低头一看,面色顿显苍白,邪眼不停闪动。

这时——破棺中负伤的人想是听到了声音,也缓缓睁开无力的眼睛。

那人一见缺耳老人古大海,目光顿显惊急,惨白的嘴唇,连连颤抖,腮肉不停抽搐,似欲对缺耳老人讲话,但又显得惊恐无比。

郭晓涵看得非常不解,正待蹲身询问,缺耳老人已大声喝道:不要动他!郭晓涵骤然一惊,本能的直起身子来。

缺耳老人古大海,神情异常激动,邪眼一闪,稍微放缓声音,依然有些紧张的说:快去溪边捧些水来!郭晓涵不敢怠慢,知道缺耳老人要救那人,于是转身向小溪奔去。

来至溪边,迅速蹲下身去,双手紧并,立即捧了一些溪水,急急向回奔去。

举目一看,只见缺耳伯伯仍立在那边,望着棺内不停的摇头。

郭晓涵心头一震,知道不好,奔至格前一看,只见那人表情惊恐,两眼上翻,已经气绝身亡了。

再看缺耳老人,神色虽已平静,但额角鼻尖上,仍渗有一丝汗水。

郭晓涵立即不解的问:老伯伯,这人怎的会死!缺耳老人古大海黯然一叹说:他的伤势太重了。

边说边不自觉的举袖去拭额角上的汗水,接着说;涵儿,我们走吧!郭晓涵急声问:老伯伯,我们不把他埋好吗?缺耳老人一听,转身望了郭晓涵一眼,唔了一声说;看不出你这孩子倒有一副侠肝义胆,心地善良,好吧!你去找几块破棺材板来吧!郭晓涵没有回答,立即找了两块破棺材板来。

缺耳老人一看,削薄的唇角上,立即掠过一丝令人费解的冷笑。

郭晓清看得有些不解,只道缺耳伯伯老经世故,心中必是气他多事,是以也未放在心上,于是即将右手棺材向破枯木上一放……郭晓涵的双目仍然一亮,面色顿时大变,丢掉手中另一块棺材板,蹲下身去。

只见——那人左肋上一片殷血,衣眼尽污,在肋下第三根肋骨间,居然有个大如桃核的滚圆血洞。

郭晓涵顿时大悟,这人正是隐身空坟隔室,被金锥穿墙刺中的那个人,想是被那个独眼人携出来丢在此地。

于是——立即抬起头来,望着缺耳老人说:老伯伯,他就是昨夜被‘独眼判官’以金锥无意间刺中的那个人!缺耳老人佯装惊愕的噢了一声,邪眼望着那个人的尸体,并未说什么。

郭晓涵望着棺木中的那个人,异常懊恼的说:老伯伯能将这人救活就好了!缺耳老人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郭晓涵咬牙恨声说:这人一定知道谁是暗害家父的仇人!说着,将另一块棺材板也盖在破棺木上,然后在面加压了一块大青石。

缺耳老人静静望着郭晓涵,一直没发一语,似乎有着满腹心事。

片刻——他见郭晓涵已经盖好,立即一定神说:我们走吧!说着,当先向前走去。

郭晓涵又看了盖好的破棺木一眼,立即紧跟在缺耳老人古大海身后,满腹疑惑不解的问:老伯伯,你可认得这人?缺耳老人略一沉思说:不认识,不过看他的特殊形貌,三角脸,八字眉,头顶上一个大包,极似江湖中传说的‘独角无常’李元霸……郭晓涵一听,惊得险些叫出声来,心中不由暗暗叫怪,何以这些人的绰号,俱都由独字起始呢?独眼、独臂、独腿、独角,还有什么呢?他不停的在心里想着……忽然——郭晓涵的双目一亮,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颤,抬头仰脸一看,缺耳老人古大海身形早在数丈以外了。

这时——他已能静下心来沉思,于是纵身向前追去,双眸精光闪射,一直盯着缺耳老人那只唯一独存的耳朵。

郭晓涵心中有事,脚下尽展全功。

片刻——已追上缺耳老人,他又仰首看了一眼缺耳老人那只仅余的耳朵,嘴唇一连牵动了几下儿。

可是他却鼓不起勇气,问问缺耳伯伯的绰号是独什么,他心中不停的想着,该不会是独耳什么的吧……?★        ★        ★两人已驰出荒林,眼前是一片油绿的田野和一排排的防风竹林。

缺耳老人仰首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阳,接着以祥和的声音,亲切的问:涵儿,我们应该奔那个方向呢?郭晓涵举目一看,一指东南说:沿着前面小道,直奔东南!缺耳老大古大海愉快的一颔首,以一种兴奋和迫不及待的声调说:涵儿,我们尽力跑一程吧!说罢,当先向前驰去。

郭晓涵一面飞驰,一面不停的想着,到达横渡姑姑处如何将父亲被害的事哭诉给她听呢?还有定要请横波姑姑拿出那个小锦盒,他要亲眼看看,里面是否真的有一部武林人梦寐以求的佛门真经。

他还要将回到古墓的经过,以及所遇到的可疑人物,—一详细说出来,让横波姑姑慎重加以判断,暗杀父亲的仇人究竟是谁?接着——他又想到缺耳伯伯……举目一看,缺耳伯伯已超前十余丈了,由他略微前倾的背影判断,缺耳伯伯似乎也在沉思中。

远处已现出一座横广渔村,渔村的那面,露出一线与天相连的水光,正是一望无际的鄱阳湖。

郭晓涵发现缺耳伯伯愈驰愈快,距离也愈拉愈远了……他无心追上去,因为这一刹那,他在想应不应该让缺耳伯伯也一同前去横波姑姑那里。

虽然缺耳伯伯买来了箔纸香烛,他也曾抱着父亲的尸体放声大哭,并即时为自己增长了功力。

但是,他发觉其中也有许多可疑之处。

郭晓涵连番遭受打击,一夜之间,在他小小心灵上,负荷了太多,太重,太令他费解的难题。

虽然他聪明过人,天赋异禀,但是在他的心绪未宁静前,他是无法逐一悟透出这一连串的谜。

思忖之间,身侧忽然响起缺耳老人的询问声:涵儿,你在想什么?声音中似乎强抑着受惊后的颤抖。

郭晓涵闻声刹住冲势,抬头一看,不知何时缺耳伯伯已在路边停住了。

他发觉缺耳老人的面色苍白的厉害,神情显得有无法掩饰的紧张,他立即不解的问:老伯伯.有什么事吗?缺耳老人强自镇定的说:涵儿,我们不经过丰渔村可以吗?郭晓涵心中一动,举目一看,丰渔村原来就是他和牛奔他们打架的那个小渔村,于是急声问:这就是丰渔村吗?缺耳老人似乎无心答覆他的问题,依然有些焦急的问:我们可不可以绕道过去?郭晓涵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说;我只认识这一条路……缺耳老人未待郭晓涵说完。

立即焦急的问:你横波姑姑住在什么村?郭晓涵依然毫不迟疑的说:什么村我不知道,但是我认得那个村子和横波姑姑住的房子。

缺耳老人眉头一皱,神色间立刻充满了焦急和怒意,于是沉声问:你以前是怎么去你横波姑姑那儿的?郭晓涵并未注意缺耳老人问这句话的动机,立即回答说:是父亲给我划了一张地图。

缺耳老人一听,邪眼中不禁精光一闪,丑脸上立即掠过一丝惊喜之色,不由兴奋的问:那张地图呢?边说边迫不及待的伸出那只干枯的右手来。

郭晓涵立即摇了摇头说:那张地图被横波姑姑要去了。

缺耳老人一听,丑脸上顿显狰狞,干枯的右手随之发出格格的响声,大有一掌将郭晓涵击毙之势。

郭晓涵看了,立即不解说:我们一起前去不好吗?缺耳老人一听,神色顿时缓和下来,丑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但是他的眉宇之间,仍有一丝惊惧和隐忧。

于是——邪眼膘了村前一眼。

接着,对郭晓涵说:涵儿,你先过去,在村前面等我,我们不见不散,知道吗?郭晓涵心中虽然不解,但仍会意的点了点头。

缺耳老人亲切的拍了拍郭晓涵的肩头,祥和的说:涵儿,去吧!记住,我们不见不散!郭晓涵应了声是,满腹狐疑的向村外前走去。

这时——他对缺耳老人已开始有些怀疑了,尤其他那幅阴暗不定的丑脸,也渐渐令他泛起一丝厌恶之意。

他想离开缺耳老人,但是他仍希望能学成更高深的武功。

虽然缺耳伯伯的武功并不惊人,但至少可以每个月吃一粒又腥又臭的黑药丸,逐渐增加自己的功力。

的确,他觉得自己这时的功力,较之昨天又何止增高了一倍?如此一想,心中又想想感激缺耳伯伯了,因而心中那丝疑虑和厌恶,也随之消失了。

只是他仍猜不透,缺耳伯伯何以突然神色紧张,心情焦急,而不愿和自己同时通过丰渔村。

★        ★        ★郭晓涵来至村前,举目一看,心头不禁猛的一震,惊得几乎停了下来。

只见——四五丈外的一株大树下面,正坐着昨夜那位面目慈祥的黄袍老人。

黄袍老人满面含笑,坐在一方青石上,双目正亲切的望着他微笑,那张充满慈祥的红润面庞,在外阳的斜照下,愈显得满面红光了。

郭晓涵没想到会这么巧。

一进渔村口儿,便遇到了这个黄袍老人。

虽然他正需要向黄袍老人询问父亲被杀的真正原因,和那些俱是以独字起始为绰号的人真正来历。

但是目前他不能,他必须和缺耳伯伯连夜赶往横波姑姑处。

想到缺耳伯伯,心中不由一动,莫非缺耳伯伯认识这黄袍老人?也许他们俩有着不可解的仇恨!心念之间。

本能的回头看了看身后,哪里还有缺耳伯伯的人影?再一回头,已到了黄袍老人身前。

沈剑虹望着郭晓涵,愉快的呵呵一笑,慈祥的问:孩子,可是找我来了?郭晓涵见问,不得不停了下来,但立即摇了摇头。

黄袍老人似乎很惊讶的问:为什么?孩子!说着,似无意,实在意的瞟了一眼郭晓涵来时的田野间。

郭晓涵心急早些到达横波姑姑处,又怕缺耳伯伯在村前久等,加之他仍怀疑黄袍老人可能是那些人的同谋者,是以没好气的说:为什么,我无须告诉你,现在我有事,无暇和你多谈。

说着,绕过黄袍老人,直向村内走去。

黄袍老人寿眉一蹙,神色略显焦急,举目看了村外一眼,突然立起身来,蓦地一声大喝:好狂妄的孺子,今日老夫不教训教训你,尔后你愈加无法无天了。

说话之间。

突然转身,大袖一挥,趁势弹出五缕指风,直奔他的脊椎穴。

郭晓涵闻声一惊,自知不是黄袍老人的对手,只有一跑了之,正待纵身驰去,一缕指风已击中了变位的脊椎穴。

于是两腿一软,噗通一声。

郭晓涵立即仆在地上。

郭晓涵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黄袍老人的武功高绝,居然能点中他已变位的穴道,怒的是,黄袍老人的真面目已现,无疑是杀害他父亲的同谋人。

郭晓涵越想越气,咬牙切齿,怒目瞪视着缓步走来的黄袍老人。

就在这时。

村内已如飞跑来两道矮小人影,一红一黑,快如流矢。

郭晓涵转首一看,竟是昨天在湖边和他打架的红衣小女孩柳无双和黑小子牛奔。

飞驰中的牛奔,正挥舞着小手,向这边憨直的连声欢呼说:师你,师父,您为何现在才回来昨晚萧老哥哥还等您吃酒呢!郭晓涵一听,立即怒哼了一声,两道忿怒的目光,又一直盯着驰来的柳无双和牛奔。

人影闪过,两人已驰至近前,一看倒在地上的郭晓涵,不由同时呆住。

红衣女孩柳无双睁着一双明如秋水般的大眼睛,神色数变,又惊又喜,不由脱口说:师父,他就是那个点穴不倒的男孩郭晓涵!黄袍老人的脸上神情极复杂,对红衣女孩的话仅唔了一声,即对立在那里发愣的牛奔沉声说:牛奔,把他扛回去!牛奔一定神,立即纵至郭晓涵身前,浓眉一揿,拳抱当胸,朗声说:阁下……黄袍老人一见,不由怒声大喝道:少废话,快扛走!牛奔吓了一大跳,赶紧俯身下去,两手将郭晓涵一抱,挺腰扛在肩上,转身向前走去。

郭晓涵的穴道被点,浑身感到软弱无力,尤其自腰部以下,似乎已不再于自己的了。

他除了愤怒,没有一丝怕意,他心中唯一忧虑的是缺耳伯伯无法找到横波姑姑的住处,传达父亲被害的消息。

他知道黄袍老人是个武功高不可测的异人,真是想逃无门因而他愈想愈气,愈想愈焦急。

牛奔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牛,肩上扛着郭晓涵,依然举步如飞,直向就近一丛大竹林内奔去。

黄袍老人寿眉紧蹙,面色凝重,身形像行云流水般跟在牛奔身后,似乎正在为郭晓涵而感到忧虑.红衣女孩柳无双依在黄袍老人的身侧,默默的走着,秀丽的面庞儿上显得无比焦急。

这时——她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懊悔,懊悔昨天不该将郭晓涵点穴不倒的事告诉给师父。

她仍记得,昨天师父听到这件事时,面色不由一变,急忙问明郭晓涵离去的方向,迫不及待的飞身追出村去。

真没想到,他居然被师父追到了……但是她深信郭晓涵没有生命危险,因为她知道师父是位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

这时,牛奔已扛着郭晓涵穿过竹林,到了一道竹篱前。

郭晓涵斜目一看,篱内几座竹屋,上面覆着干芦,由于没看到篱上有门,想是房子的后院儿。

就听黄袍老人低声说:纵过去!牛奔一听,应声腾空而起,飘身落在墙内,肩上虽然扛着郭晓涵,但是双脚落地时依然声息毫无。

郭晓涵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是心里对牛奔的轻功造诣,却暗暗折服。

牛奔扛着郭晓涵绕过一座竹屋,来到一个幽静小院儿,牛奔回头看了黄袍老人一眼,竟自走进东厢房内。

郭晓涵尚未看清室内布置,已被牛奔放在床上。

黄袍老人和柳无双紧跟着走进室内。

就在这时。

院中已响起一阵脚步声。

接着——一个老人苍劲恭谨的问话声:是老前辈回来了吗?话声甫落,门口已现出一个高大人影。

郭晓涵一看,只见来人身躯修伟,一身土布衣裤,苍发似雪,飞髯如银,浓眉,虎目,狮鼻,海口,令人看来威猛至极。

这时,黄袍老人已折身迎了过去。

柳无双和牛奔,忙过去见礼,同时喊了声萧老哥。

郭晓涵一听,知道进来的土布老人即是萧大呆的父亲,也就是黄袍老人说的浪里白条萧猛。

浪里白条萧猛见了黄袍老人神态异常恭谨,进门看了郭晓涵一眼,不由面色一变,立即低声说:老前辈果然找到金锥……黄袍老人未待浪里白条说完,立即作了一个阻止手势,并不发话。

郭晓涵心中一动,知道浪里白条下面未说完的话,是指父亲的绰号金锥银弹而言。

由此看来,浪里白条和黄袍老人恐怕俱是预谋杀害父亲的人。

这时——浪里白条萧猛已急步走至床前,虎目望着郭晓涵,神色异常关切的看了一眼,转首对黄袍老人恭谨的急声问:老前辈,这孩子穴道被制,时间一久,会不会受伤?黄袍老人似乎有难言之隐,略一沉思,转首望着红衣女孩柳无双和声说:双儿,你去将他的穴道解开!柳无双粉颊一红,低声应是,微垂着螓首,举步走向床前。

郭晓涵一见柳无双走上前来,一股男孩子自尊心受到损害的怒火,立即涌上心头,因而一双小星星似的眸子中,不由冷电一闪而逝!浪里白条一见,面色不由一变,立即看了黄袍老人一眼,似乎在说:这孩子的功力,看来恐怕已超过他应有年龄的火候。

黄袍老人微蹙寿眉,仅点了点头,看来有着满腹心事。

这时——柳无双已走至床前,伸出春葱似的纤纤玉手,默运功力,舒掌在郭晓涵的命门上一连拍了五掌。

郭晓涵觉得出,在第三掌上,柳无双才拍中变位后的穴道位置。

柳无双收掌之际,秋水般的眸子,不由深切的看了郭晓涵一眼,怀着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走了回去。

黄袍老人立即肃容对牛奔说:牛奔,你在此陪他玩儿吧!记住,不要离开此地。

任何人都听得出,黄袍老人在暗示牛奔小心,不要让郭晓涵跑了,唯独牛奔仅听懂了陪他玩三个字。

于是——眨着一双大眼,楞楞的点了点头,裂着大嘴应了声是。

浪里白条瞄了牛奔一眼,忍不住直皱眉头。

黄袍老人似乎有事,急于要和浪里白条商议。

于是急声说:我们走吧!说着和浪里白条匆匆的走出室外。

柳无双断定郭晓涵还没吃晚饭,也匆匆的走了出去。

牛奔一俟三人走后,立即望着郭晓涵裂嘴一笑,憨声问:阁下觉得如何?可要下来走动走动?郭晓涵被解开穴道之后,试行运气,已经畅通,这时见问,心中不由一动,觉得要想脱离虎口,只有这个憨直的黑小子可以利用。

于是赶紧坐起身来,点了点头,随之走下床来。

牛奔觉得室内太暗了,即至桌前去燃油灯。

郭晓涵一见,星目突然一亮,觉得良机难再,立即屏息前进数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戟指点了牛奔的黑憩穴。

牛奔正待打燃火种,毫无防备,等到发觉指风近体,黑憩穴已被点中,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立即熟睡过去。

郭晓涵心中慌乱已极,首先平抑一下急烈跳动的心,然后悄悄走出房门,沿着房檐阴影,屏息向后绕去。

这时——天已全黑,夜空布满了星星,西天一句弯月,散发着朦胧光辉。

郭晓涵来至竹篱跟前,脚尖一点地面,身形腾空而起,飘身落至墙外。

他不敢展开轻功飞驰,那样定会惊动黄袍老人和浪里白条。

于是他屏息蹑步,鹭行鹤伏,认准方向,直向竹林外走去。

村内一片沉静,除了湖水撞击堤岸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走出竹林,郭晓涵的双目不禁一亮,林外就是昨天和萧大呆他们打架的地方,前面十数丈处,正是通向横渡姑姑居处的湖堤。

郭晓涵心中不由一喜,他确没有想到,这次逃脱的如此之快,如此顺利。

他谨慎的看了看身后,断定黄袍老人和浪里白条他们尚未发现他已经逃出来。

于是身形一伏,尽展轻功,快如脱箭一般,直向湖堤奔去。

来至湖堤,立即隐身在一株大树后,惶急的游目一看,只见四野月色朦胧,湖水微波粼动,夜风吹来,湖滨芦苇沙沙作响,哪里还有缺耳伯伯的人影。

郭晓涵又焦急又紧张,看不到缺耳伯伯,他更加慌乱了。

他仰面慌急的细察着每个树顶,希望缺耳伯伯隐身在树顶上。

蓦地——一声苍劲有力的怒斥声隐约传来。

牛奔这孩子太憨直了。

郭晓涵一听,大吃一惊,这正是浪里白条萧猛的声音!他顾不得再找缺耳伯伯,转身直向堤上奔去。

继而一想。

暗呼不妥,以他自己的轻功造诣与黄袍老人和浪里白条两人相比,一经发现,不出半里必被追上。

转首一看,发现堤下湖边系着无数小艇,正随着湖浪波动,发出艇舷互撞声,有的小艇上仍放着渔钩和麻绳……就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由竹林方向传来。

郭晓涵一听,更加紧张了,自知跑已不可能,不如就在小艇上暂避一时,碰碰运气。

心念一动。

急步奔下堤阶,飞身纵上一只堆满麻绳的小艇,急忙将麻绳覆在身上。

一阵浓重的鱼腥气,直冲入郭晓涵的鼻孔内。

郭晓涵已顾不了许多,皱了皱眉头,立即倒下身去,心想——这味道比缺耳伯伯的黑药丸好多了。

他屏息静听,那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已到堤上。

郭晓涵暗暗惊骇,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的确没有想到,黄袍老人的身法较他想像中不知道快了多少。

衣袂破风声戛然停止,堤上立即响起浪里白条的焦急声音道:老前辈,以晚辈看来那孩子恐怕没到湖边来。

接着——黄袍老人肯定的说:不会错,我听得极清楚,他可能是潜出竹林后,才施展轻功奔驰的。

郭晓涵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心中暗暗庆幸在院内没有施展轻功。

片刻。

又听黄袍老人继续说:当时我绝没想到就是他,不过他尚没有走远,可能仍隐藏在附近。

郭晓涵一听,更紧张了,惊得不敢用鼻孔呼吸,张着嘴巴轻轻吐气,令他感到窒息。

他觑目一看,覆在面上的麻绳,恰有一道空隙可以看到立身堤上的浪里白条和黄袍老人。

只见——黄袍老人神色凝重,举目四望,右手抚在银髯上,五指不停的缓缓捻动,显然他对郭晓涵的逃走感到非常忧急。

那双亲切的慈目,这时已变成闪烁的寒星了。

浪里白条萧猛虎目圆睁,满面怒容,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东张西望,显得既愤怒又焦急。

摹见,黄袍老人目光一动,转首向村前离去。

郭晓涵心头一震,暗暗忖道:怕是缺耳伯伯来了吧!凝神一听,果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这时浪里白条也听到了,忙循声向村前离去。

就听——一声惶急颤抖的娇呼:师父,可追到郭晓涵?郭晓涵一听,知道是柳无双来了。

只见黄袍老人和浪里白条同时摇了摇头,依然游目望着朦胧月色下的远方。

红影一闪,柳无双已停身在黄袍老人和浪里白条之间。

只见柳无双,柳眉紧蹙,粉面苍白,神色异常焦急,秋水般的眸子,向两堤和湖面闪动着……渐渐柳无双的目光,移向堤下的无数小艇上……郭晓涵心头猛的一震,惊得连声暗呼要糟,冷汗顿时流了下来。

柳无双的明眸精光一闪,面色突然大变,樱口惊得几乎叫出声来了,她发现中间小艇上的一堆麻绳下,正闪着两颗小星星。

郭晓涵一见,只感到天族地转,呼吸窒息,那颗剧烈跳动的心,顿时提到了腔口。

滑头傻小子七 又遇捣蛋鬼滑头傻小子七 又遇捣蛋鬼郭晓涵仰卧在小艇上的麻绳上,慌急的瞪着柳无双,在这一刹那,他有着无比的懊悔,深悔隐身在这只小艇上。

如今——他动也不敢动,跑也不敢跑,一经发现,就等于瓮中捉鳖了。

堤上的柳无双张着樱口,瞪着杏眼,粉面上充满了惊愕神色,目光慌急的望着隐身绳下的郭晓涵,她完全惊呆了。

郭晓涵汗下如雨,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只要柳无双的纤指一指,出声一叫,他便立刻被黄袍老人提回去。

一阵沉静之后。

柳无双一定神,竟而转首看向别处,依然作着游目四顾的神态。

但是——她的神色之间,仍掩不住内心的慌急。

郭晓涵看得一楞,他感到无比的迷惑,心想——真怪,她为什么不叫出来呢?也许她没看清楚?继而一想,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有意放我逃走?那又是为什么呢?……郭晓涵愈想愈迷惑,他的心就像身下摇晃的小艇一样,无法让他宁静下来,逐一分析这些令人费解的问题。

他额角上的汗珠,随着小艇上的摇晃和互撞,簌簌的滚到了耳边……又是一阵沉静。

就听——浪里白条黯然说:老前辈,那孩子或许跑远了,我们不如明晨绝早竟自前去找古大海要人……黄袍老人微摇皓首,未待浪里白条说完,立即忧急的说;不,明晨已经太迟了,目前我们急切的是今夜如何阻止郭晓涵,不要去他横波姑姑处。

浪里白条略一沉思,不解的问:老前辈是否认为‘佛门真经’在郭晓涵的横波姑姑处?黄袍老人略一颔首说:极有可能!浪里白条似乎不以为然的说:根据常理判断,如此重宝,‘金锥银弹’郭渭滨似乎不可能轻易交给一个女人保管,也许仍藏在古坟内。

黄袍老人一蹙寿眉说:我曾详细的搜查过每一个可能存放小锦盒的角落……隐身麻绳下的郭晓涵一听,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这时——他已确定这慈祥和善的黄袍老人,就是那些人的同谋。

也许黄袍老人一直隐身在古墓里,也许他就是杀害父亲的人,只有如此高绝的武功,才可能一掌击毙父亲。

郭晓涵一想到此处,不由血脉贲张,怒火高炽,心中惧意全消。

但是——一想到黄袍老人高不可测的武功,令他又觉得报仇无望了……心念之间。

又听浪里白条问:以老前辈认为‘湖海五独’中的那一个人,才是杀害郭渭滨的真凶?黄袍老人抚髯略一沉思说:五个人都有嫌疑……郭晓涵一听,顿时大悟,浪里白条说的湖海五独,必是那些绰号以独字起始的人。

他仰面倒在小艇上,双目茫然望着夜空上的繁星,心里屈指数着昨夜遇到的那些人。

首先是乘他晕厥,以右手搜摸他全身的独臂阎罗沙似道。

其次是以铁拐捣得他痛彻心肝的独腿天王熊振东。

第三个便是那个满脸青疤,两颗獠牙的独眼判官左如风,这人也极可能就是杀害父亲的人。

再其次便是那个头生大包,被金锥透墙重伤的独角无常李元霸,这人是唯一知道谁是真正杀害父亲的人,当然,也可能就是独角无常。

他反复的数着:独腿天王,独臂阎罗,独眼判官,独角无常。

他一连数了几遍,只有四独,他想。

第五独又是谁呢?必然是隐身石案之后,将自己击晕的那个银须老人……蓦然——郭晓涵的灵机一动,身不由己的打了一个冷颤!一个银发邪眼,干瘦如柴,马脚缺耳,薄嘴钩鼻老人的丑恶影子,闪电掠过他的心头。

他不由惶急的连声暗呼道:缺耳?独耳?另一‘独’该不会是缺耳伯伯吧?就在这时。

蓦闻堤上的浪里白条急声说:老前辈快看,那面堤下闪过一道人影!郭晓涵心中一动,觑目一看,只见浪里白条萧猛.虎目闪光,虬髯颤动,正举手指着北方。

黄袍老人手抚银髯,紧蹙寿眉,微一颔首说:我已看到了。

柳无双杏眼一闪,悄悄瞟了郭晓涵一眼,接着对浪里白条说:萧老哥,恐怕是郭晓涵吧!黄袍老人微摇皓首,忧郁的说:不,那人是独耳吊客’!隐身小艇上的郭晓涵,虽然已断定缺耳老人可能就是五独’冲的人物之一,但是当他听到独耳吊客这个凶狠的绰号时,依然惊得浑身一颤。

片刻。

又听黄袍老人继续说:郭晓涵本是一个智慧超人的孩子,只是他小小的心灵上,骤然遭受到如此重大的打击。

他心绪一时不能宁静下来,以致不能发挥他天赋的智力,加之‘独耳吊客’古大海以传授武功为饵。

因而——才减低了郭晓涵对他的怀疑,否则,以‘独耳吊客’古大海的言行举止,又岂能瞒得过郭晓涵?浪里白条萧猛,一蹙霜眉,涩然一笑说:不瞒老前辈说,晚辈虽届古稀之年,半生闯荡江湖,有时也自诩见多识广,阅历颇丰。

但方才听了老前辈昨夜所见,不要说郭晓涵还是个孩子,就是晚辈这个老江湖,也被闹得一头雾水,不分东西南北了。

黄袍老人颔首一叹,似有同感的说:‘独耳吊客’古大海虽然以阴险狠毒出名,自以为老谋深算,但他遇事不能沉着机变,日久不难被郭晓涵洞烛其奸……话未说完。

蓦见浪里白条萧猛双目精光一闪,转首对黄袍老人说:老前辈你看!说着,举手指向村前。

黄袍老人循指向前一看,寿眉一轩,未见如何作势,身形已向村里飘去。

接着——堤上人影又一闪,浪里白条和柳无双也随之不见。

郭晓涵的心情紊乱极了,对浪里白条看到了什么,黄袍老人为何离去,以及柳无双没将自己隐身麻绳下指出来的原因,他已无心去想了。

如今,他急于要迅速而隐密的潜至横波姑姑处,而不被发现才是重要。

他知道,黄袍老人虽然走了,但极可能立即又返回来,是以他仍不敢匆匆纵上湖堤。

郭晓涵倒身在晃动的小艇上,微有寒意的湖风,透过麻绳的空隙,吹在他的俊面上,使他的心渐渐的宁静下来。

忽然——一声苍劲的哈哈大笑,竟由村前传来。

郭晓涵听得出那是浪里白条的声音。

但这时他对任何骤变的事件已不感到关心。

因为——他正在运用他的智慧,去理解存在他心中的疑难症结。

首先,他想到武功高不可测的黄袍老人。

由浪里白条恭谨的态度和称呼上判断,黄袍老人在武林中必是一个地位极尊,辈份极高的人。

黄袍老人虽然企图攫取父亲的小锦盒,他曾搜索过坟内各处,但并不一定是湖海五独的同谋人物。

由于黄袍老人至今不知道小锦盒在横波姑姑处,当然隐身石案后,将自己击晕的必然另有其人。

郭晓涵一想到身后将他击晕的那个银发瘦削老人,便立即联想到独耳吊客古大海。

如此一想,令他恍大悟,独耳吊客一切诡谋,顿时昭然揭露。

同时——他气恨自己的糊涂,竟将一个阴险狠毒的丑恶吊客,误认为是父亲的多年老友。

独耳吊客进坟后的一举一动,神色言行,不少值得怀疑之处,而自己却受了他一时的情感迷惑,昏沉不悟。

他断定丑恶的古大海将他击晕后,是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才去购买香烛,为了探出横波姑姑的住处,他不得不冒险施展阴谋。

所幸在自已被击晕的一刹那,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否则,自己这时恐怕早已气绝身死了。

至于赠药增长功力,其主要动机在于乘郭晓涵闭目调息进入忘我之际而潜入古坟,以掩饰其盗剑阴谋。

那么暗中偷袭古大海,击毁古坟铁门枢纽,截走日华月辉剑以及两个金质精致小盒子的人又是谁呢?那个人可能是事先已隐伏在古墓中,也许是黄袍老人根本没有走,或许是独眼判官和独臂阎罗,又悄悄的潜回来。

郭晓涵又想到离开王陵之后,独耳吊客对他的功力大进,似乎感到颇为惊讶,为什么?这时他仍无法理解出是何原因。

但是对于墓地破格中的独角无常的死,显然是独耳吊客乘他取水之际,猝然暗下毒手。

他断定独耳吊客古大海暗下毒手的主要动机,是怕独角无常泄露了小锦盒在横波姑姑处的秘密。

因为——小锦盒在横波姑姑处,只有独角无常李元霸和独耳吊客古大海两个人在暗中得知,也许这其中另有其他原因。

他愈想愈恨自己,当然更恨透了独耳吊客。

他静静的倒在晃动的小艇上,双目望着夜空闪烁的小星星,心里仍不停的想着湖海五独中的每一个人物。

他仍记得黄袍老人那句话:五人都有嫌疑,由此可见独耳吊客也是杀害父亲的可疑人物之一。

他决心趁此夜静更深,四野无人之际,悄悄潜往横波姑姑处。

★        ★        ★忽然——他心头猛的一震,因为感到小艇正在缓缓向前飘动。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刚刚平复宁静的心,又再度紧张起来。

他慌得急忙掀开身上的麻绳,突然跃了起来,游目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在昏沉的月光下,已看不清湖堤的影子了。

而前面七八支外,已是一片广大无际的芦荡。

雪白的芦花,正随风飘拂,宛如浮在湖上的白云。

他一跃动,缓进的小艇,速度骤然又加快了几倍。

郭晓涵顿时慌了,他知道小艇上面必有水功极高的人正在推动着小艇前进,但是他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何将他推进湖心!这时——小艇前进的速度更快了,直奔芦荡中的一道缺口。

郭晓涵慌张的跑至艇尾,探首一看,仅能看到滚滚的水泡和浪花。

他不由焦急的暗问自己这人是谁?忽然——心中一动,一个身躯修伟,银发虬髯老人的影子,立即闪过他的心头,不由脱口低呼:啊,浪里白条!低呼声中,再度探首看了看艇尾的水中。

他想,只有浪里白条才有如此精湛的水中功夫。

这时——小艇已驰进芦荡缺口,速度显得更快了。

郭晓涵急忙游目一看,竟是一条宽约八尺的水道,左右芦苇高约一丈,俱都粗如手指,似绵芦花,迎风飘拂不停,发出沙沙响声。

他略一定神,继而一想,水中的人如果是浪里白条,必然将自己提回丰渔村,又何必前来这片广大苇林呢?想着想着。

郭晓涵的星目忽然一亮,心中顿时大悟,他断定水中那人,必是出没在鄱阳湖上的水贼。

郭晓涵心念一动,不由怒火高炽,立即功贯右臂,力聚掌心,突然将右掌举起来。

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艇外波光粼粼的湖水时,他高举的右掌,又缓缓的垂了下来。

以他断石开碑的掌力,不难将小艇底下的那个人击毙,但艇底粉碎,自己也势必被湖水淹毙。

这时——小艇左弯右转,已深入苇林,而芦荡中的水道交叉如织,郭晓涵被转的已分不清哪面是东,哪面是西了。

郭晓涵的确急了,他不能刚离虎穴,再入狼口。

于是心中一动,即由怀中取出父亲仗以成名的宝刀精金刚柔锥来。

心情紧张万分,因为一条生命刹那间就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但是为了脱险,他不得不将心一横。

金光一闪,湖面一暗,三尺多长的精金刚柔锥,毫无声息的贯穿艇底,刺进湖水中。

接着——艇身一阵急烈起动,顿时翻起无数浪花,鲜红的血水,竟由艇下涌了上来,染红了小艇附近的湖水。

郭晓涵知道已刺中水中的那个人了,但是他仍不敢立刻将金锭撤出来。

小艇下的震动停止了,郭晓涵的额角,鬓间和握着金锭有些颤抖的右手,也渗满了汗水。

小艇缓缓的停下来,斜斜的横在水道中。

郭晓涵略一定心神,吁了口气,猛的将金锥撤出来,一股鲜红血水,紧跟着由圆孔内激射进来。

他心中一惊,赶紧用小艇上的破布,堵住激水的圆孔。

小艇下的湖水,仍间歇的向上翻涌着。

郭晓涵知道那人还没完全气绝,极可能以剩余的一口真气将小艇弄翻,把自己也拉进水里。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小艇上除了一堆麻绳外,仅有一根长不足有五尺的青竹杆。

郭晓涵即将金锥缠在腰间,伸手拿起青竹杆,学着鱼人划船的样子,不停的用劲儿划动。

他不停的划,小艇不停的转,青竹在左舷划,小艇向左转,在右舷划,小艇又向右转。

郭晓涵一看,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他直起腰来,痴呆的望着小艇,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小艇驶出芦苇荡。

湖水已经静下来,红色也变淡了,小艇内渗进来的湖水已深达数寸。

郭晓涵一看、心中又急又怒,又怕再遇到水贼!★        ★        ★一阵哗啦啦破水声,竟由远处随风飘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知道又有水贼来了。

破水声渐渐近了,似由左方水道驰来。

循声一看,只见左边水道尽头,灰影一闪,如飞转过一叶校形小舟,直奔这面小艇驶来。

小舟驶得好快,疾如流矢,眨眼已不足七丈了。

郭晓涵自知无法藏躲,索性丢掉青竹,抖手解下腰间的精金刚柔锥,卓立艇上,蓄势以待。

渐渐已能看清小舟上竟立着一个长发披肩,身体窈窕的少女,罗衫长裙,肩露剑柄,迎风而立,恍如凌波仙子。

小舟舷尾,前后纵坐着两名劲衣小婢,四浆翻飞,水花激溅,小舟快如脱箭一般,眨眼已驰至三丈以外。

蓦闻一声娇叱:何方小辈,胆敢夜探苇林堡!娇叱未落,舟上少女的玉腕一扬,一点寒星,挟着尖锐刺耳的破风声,快如电光石火,直向郭晓涵打来。

郭晓涵没想到这少女如此蛮不讲理,断定必是水贼。

心念之间。

脚尖一点小艇,身形一旋,暗器已擦衣飞过。

嗤——的一声。

又是一声娇叱,数点寒星,再度击至。

郭晓涵顿时大怒,振腕一抖,金锥幻起一轮光影,一阵叮当金铁声响,击来暗器上被震飞。

就在郭晓涵击飞暗器的同时,小舟已冲至近前,一道如银匹练,已扫向郭晓涵的腰间。

郭晓涵心中一惊,暗呼好快,身形一挺,仰面倒在艇上。

少女长剑闪电掠过他的面门,小舟也紧擦着小艇飞过,直冲两丈以外。

郭晓涵不敢怠慢,左掌一切艇舷,身形一跃而起,蓝衫下摆,尽被渗进小艇内的湖水浸湿。

这时——那两个小婢运浆如飞,轻轻一拨小舟,立即飞回,再向小艇冲来。

郭晓涵又急又怒,星目闪辉,焦急的等着小舟冲来。

他这才看清楚少女身穿粉红衣裙,两个小婢,分着淡绿浅紫。

粉衣少女年约十八九岁,生得桃花眼,柳叶眉,红樱唇,悬胆琼鼻,瓜子粉脸,肤如凝脂。

郭晓涵还没看仔细,小舟已又冲到。

少女一声娇叱,长剑疾演银河刺鲤,一道寒光,直刺向郭晓涵的小腹,而小舟尖端,也同时撞至。

郭晓涵大吃一惊,不敢出招迎敌,脚尖一点,身形空而起。

就听——轰的一声巨响,水花飞溅,小艇已被撞了个底朝天。

小舟冲力略微一顿,继续向两丈外冲去。

郭晓涵身在空中立施千金坠,疾泻而下,直落在撞翻旋转的小艇上。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梭形小舟的尖端装有铁甲。

小舟上的少女,粉面上充满了惊讶,看对方是个最多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居然有如此精湛的轻身功夫。

转身再一仔细看,顿时绽唇笑了。

她似乎才看清郭晓涵长得眉清目秀,将来长大了,定是一个貌若子都的俊美人物。

郭晓涵则看得一楞,发觉这个少女绽唇一笑,狐媚醉人,尤其那双荡人魂魄的桃花眼,闪射着诱人的光芒。

但见粉衣少女纤指向后一比,两个小婢同时拨桨,小舟再度冲了过来,速度快的惊人。

郭晓涵看得心中一动,决心先将两个小婢除去。

使小舟无人操纵,再设法制服那粉衣少女,然后夺舟逃走。

心念未毕,小舟已再度冲至。

郭晓涵未待小舟到达,已先腾空跃起,少女横剑在手,并无刺出之意。

郭晓涵闪电下泻,水花飞溅中,脚尖已踏上舟尾。

接着大喝一声,飞起一腿,直踢着绿衣小婢的后腰。

绿衣婢子惊得娇呼一声,飞身扑入水中。

就听——刷的一声,但见浪花飞溅,人已至一丈以外,宛如一条入水的美人鱼。

郭晓涵看得一呆,知道要糟,女水贼岂能不会潜水?心念未毕。

另一紫衣小婢已反身运桨打来。

郭晓涵一式金针定海,金锥闪电下垂,急封扫到的水桨。

蓬的一声,紫衣小婢手中的木浆,已被震得脱手飞去。

郭晓涵正待起脚,粉衣少女一声娇叱,长剑业已刺到。

水中的绿衣小婢,同时一抖银练锤,击向郭晓涵的后腰。

郭晓涵前后受敌,已无还手之机,脚尖一点小舟,飞身横飘丈二,直落在撞翻的小艇之上。

少女一见,喜上眉梢,即对小舟上的紫衣小婢,命令的说:提回堡去,听候堡主发落。

落字尚未出口,唰的一声水响,紫衣小婢已纵入水中。

两个小婢纤腰一扭,竟分左右,直向郭晓涵立身的覆艇游去。

郭晓涵一看,顿时慌了手脚,因为他根本不识水性,只要两脚一沾水,身体势必立沉湖底。

现在只有一线生机,就是迅速制服小舟上的少女,迫使那两个小婢,将自己送出芦苇荡去。

心念一动。

身形腾空而起,一式海燕掠水,直扑小舟,同时手中金锥一招金蛇吐信,幻起一道金光,直刺少女的前心。

少女立身船头,似在想着心事,因而未料到郭晓涵会猝然出手,而且身法奇怪,再想出手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一声娇叱,身形疾退,飘身退向舟尾。

郭晓涵心中一喜,大喝声中,脚尖一点舟舷,金锥招式突变,幻起千百锥影,直向少女当头罩去。

少女足尖叫沾小舟,一团金光,夹着寒风,已将她全身罩住,惊得她一声尖呼,疾演巧燕翻身,唰的一声,窜入水中。

郭晓涵毫无打斗经验,加之又在小舟之上,根本没想到那少女会纵入水中,只觉两眼一花,少女顿时不见了踪影。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暴喝声中,疾抡双臂,企图闪电下坠。

虽然下坠之势极快,但仍冲过小舟数尺,噗通一声巨响,水花飞溅,人已直落水中,一股微带腥味的湖水,直向耳鼻口内灌入。

郭晓涵一连喝了两口湖水,赶紧闭住呼吸,尽量放松肌肉,手中金锥,依然紧握不放。

在他进入水中的那一刹那,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欢呼声,和一声尖叫。

身体正在下沉之际,一双手臂已将他揽腰挟住,接着浮向水面。

哗啦一声水响,身体已托出水面,郭晓涵眼睛尚未睁开,赶紧张口吸了一大口气。

蓦闻一声娇叱:小姐快下去,他还没晕过去!郭晓涵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心中非常后悔,真不该出水就吸一大口气。

耳畔骤然响起一声娇叱:快接过去放在小舟上。

郭晓涵一听,知道挟着自己的正是那个粉衣少如这时,他已闻到一丝浓郁的脂粉香气。

就在两个小婢接过他的同时,他的黑憩穴已被少女点了一指。

郭晓涵知道少女的用意,也就乘机把头一垂,佯装熟睡过去。

那两个小婢听了小姐的斥责,对郭晓涵似乎客气了一点,两人将郭晓涵高举至舟舷,合力一推,咚的一声,郭晓涵已应声被推进小舟内,虽然有些疼痛,但他咬了咬牙没敢吭声儿。

又是一声清脆的喝骂:你们不会轻一点儿吗?骂声甫落,舟身一阵晃动,郭晓涵知道少女和两个小婢已纵上小舟。

一阵哗哗滴水声,惹得郭晓涵忍不住觑目偷看。

郭晓涵不看尤可,一看之下,直吓得怦怦心哑,俊面通红。

只见粉衣少女和两个小婢,衣裙尽湿,紧紧裹着娇躯,高低起伏,曲线毕露,看来实在惹人。

两个小婢一胖一瘦,稍具成熟,面粉衣少女则娇躯健美,极富弹性,柳腰肥臀,剔透玲珑。

尤其胸前两座浑圆高耸的玉乳,在湿透的粉红罗衫下,颤颤巍巍,随着呼吸起伏,在郭晓涵看来,简直像小时候吃过的大蜜桃。

郭晓涵觑目看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连大气儿不敢出。

少女清脆的命令说:回堡去,老堡主这时也许回来了。

接着水响桨动,小舟疾进如飞。

郭晓涵仰面倒在小舟上,双目紧闭,不时睁开一丝眼缝,偷觑舟外情形。

只见夜空深邃,繁星万千,已没有了朦朦的月光。

水道两侧,苇叶沙沙,芦花摇曳,梭形小舟冲击在水面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郭晓涵手中虽然仍握着那柄无坚不摧的精金刚柔锥,但他已无意突然跃起,猝向少女袭击了。

因为——他既不会操舟,也不识水性,何况他早已被转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即使一击成功,自己也无法出得去这片广大苇丛。

现在他只有暂时随她们去,然后再见机行事。

忽然——一阵浓郁的异香,直扑进郭晓涵的鼻孔里。

郭晓涵心神一荡,觉得这香气令人闻了有种轻飘飘,醉陶陶感觉。

正待觑目一看,一方湿凉的绢帕,已抚在他的前额上,接着轻柔的移动着,拭去他脸上的湖水。

而后,颚下,鬓间,发髻……郭晓涵佯装沉睡,略带鼻息,他不敢让粉衣少女察觉他在伪装晕睡,但是他紧张的内心,却感到一丝温暖和舒适……操桨的响声依旧,因而断定为他拭去脸上湖水的是那个粉衣少女。

粉衣少女的纤纤玉指,不时触及到郭晓涵的面颊,使他的心头怦怦直跳,奇痒难耐。

由于郭晓涵终年居住在荒林古墓中,根本不知道两性相吸的天赋生理作用,当然也不懂异性问的爱抚。

但是他的心灵上,却能感应到对方给与他的喜悦,快慰,和舒适。

一阵疾劲夜风吹来。

粉衣少女立即命令说:小莲,快打信号!话声甫落。

郭晓涵感觉到粉衣少女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知道她方才说的苇林堡可能已经到了。

于是——悄悄睁开一线眼缝,觑目一看,左右已没有了芦苇,想是已进入芦荡的中心——苇林堡的附近。

只见——身穿淡绿劲衣的小婢,已引起火种,一连点燃了四只小红灯笼,横排在舟尾上,正作着有规律的摇动。

另一个身穿淡紫劲衣的小婢,依然运桨如飞,小舟速度似乎丝毫未减。

绿衣小婢,将灯笼摆了一阵之后,依然坐下操桨,小舟速度骤然加快。

★        ★        ★小舟飞驶之间,郭晓涵觑开的缝眼中,突然现出一盏红光四射的斗大红灯,高高悬在半空。

灯上有一个白底大字,由于距离尚远,郭晓涵无法看得清楚。

继续再前进,第一盏红灯之下八九尺处,又现出一盏红灯,灯上依然有个白底大字。

渐渐,第三盏红灯也露出来了……第三盏红灯之下,露出一座高耸夜空的堡楼尖顶,而郭晓涵也瞄清楚了红灯上三个大字——苇林堡。

小舟飞快的进入苇林堡门楼的暗影中。

这时——郭晓涵已能听到壮汉的吆喝声,和堡门升起的沉重格格声。

悬在堡楼尖端的三盏红灯,在身卧舟内的郭晓涵看来,显得更高更小了。

小舟逐渐慢了下来,郭晓涵才发现距离堡门已经不远了。

堡门宽约八尺,高约丈二,闸门用巨木排成,开时上升,关时下降,闸门下显得示着浸入水内数尺的水痕。

门楼和堡墙,均以巨大青石筑成,接合处都用巨钉相连,工程浩大,气势雄伟,实属少见。

郭晓涵看了,一直想不出这座雄峙湖中的水上堡垒,是怎么建成的。

心念之间。

小舟已驶进门内,光线一亮,只见数盏大灯笼高悬在门楼下面。

两侧台阶上,恭谨的立着十数个身穿绿皮水靠的彪形大汉,浓眉环眼,腰悬寒光闪闪的蛾眉刺。

郭晓涵一看,才知道逃了虎穴,又掉进了龙潭,如今再想逃走,恐怕科没有傍晚逃出丰渔村那么简单了。

彪形大汉一见少女和两个小婢的衣服尽湿,俱都面色一变,知道在湖上遇到了高手。

以他们小姐的武功身手,居然被逼下水,那人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但是——看了倒在舟中的郭晓涵之后,大汉神色俱都显得不解,没有人相信他们的小姐是被这个年龄最多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逼下水的。

蓦见粉衣少女一打手势,小舟立即停了下来。

郭晓涵一看,心知要糟,必要是将自己交给这些大汉们立即关进水牢里去。

粉衣少女纤手插腰,桃花眼中冷电游目一扫,十数名大汉俱都畏怯的低下头去,少女立即沉声问:老堡主可曾回来?其中一个虬髯大汉垂首恭声说:启禀小姐,老堡主尚未回来!粉衣少女柳眉一蹙,暗感惊异的噢’了一声,继续问:今日中午,马总管是派谁前去恭迎老堡主的?虬髯大汉恭声回答说:是堡中三鬼中的‘追鲸鬼’姚旺。

大汉把话一顿。

回头看了看身后石门上插着的一柱香,继续说:方才马总管又率领堡中二鬼,乘快艇亲自迎接去了。

粉衣少女一听,似乎略放宽心,微一颔首,即令小舟前进。

虬髯大汉又恭声问:小姐,这个奸细可要留下来拷问?郭晓涵一听,心头猛的一震,立即将握着的金锥下意识的紧了紧。

只听——粉衣少女沉声说:不必了,我还有话问他!说话之间。

小舟已驰出堡门楼下。

郭晓涵一颗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小舟在堡内水道中不疾不徐的前进着,水道两侧俱是以青石筑成的房屋和阁楼,由干夜深人静,堡内灯光已熄,仅水道两侧,每隔数丈悬着一盏灯笼。

苇林堡范围极广,小舟在形式古老的石房楼阁间水道中,穿梭极久,又经过了两道闸门,一座月形拱桥,和一道红漆金钉金环大门,才在一座青石栏阶前停了下来。

郭晓涵一看这情形,逃走的想法,完全绝离了。

苇林堡是水盗的巢穴?还是名震武林的帮派?抑或是江湖侠隐高人的避世之所?他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

但是他深信,这座苇林堡的老堡主,必是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人。

忽然——心中一动,顿时想起父仇,他在想,如果这个老堡主确是一位武功高绝的侠隐人物不妨拜他为师,然后再替父报仇。

心念未毕。

他的身体已被两个小婢抬起来。

接着——手中的金锥也被粉衣少女拿了过去。

郭晓涵拜师的美梦顿时醒了,心想:自己的生命尚且难保,还在异想天开……思忖之间。

粉衣少女已斥责的说:小芝,你不会把他的头抬高一些吗?郭晓涵的头立刻被抬高了一些,觉得舒服不少,但郭晓涵的心里却感到无限迷惑,他不明白这个少女的心肠为什么这样好。

接着——传来一阵莺声欢笑: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欢呼声中,同时响起一阵急促的奔步声。

由于粉衣少女就走在郭晓涵的身边,他不敢觑目偷看,仅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自已被抬进一座鲜明的红漆月形圆门内。

欢呼声和脚步声,骤然停止了,涌来的一群侍女,顿时静了下来,想必是看到小莲和小芝抬着郭晓涵。

粉衣少女急声说:你们快去准备热水和夜点!一阵急促的奔走声,涌来的侍女又一声不响的走了。

眼帘光线一亮,接着身体上升,郭晓涵知道上台阶了。

片刻——又响起粉衣少女的声音:先放在绣墩上吧!郭晓涵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绣墩,只感觉身体被放在一个异常柔软舒适的东西上,两手接触处,布置极为滑润。

粉衣少女声音稍缓和了些说:你俩也去沐浴更衣吧!那两个小婢低声应是,接着走了。

室内灯光很强,直照得郭晓涵的眼帘发亮,耳边不远处也逐渐响起阵阵窃窃私议声。

郭晓涵知道身边不远处尚立着有人。

同时,也断定粉衣少女走了。

渐渐,那些细小的声音愈来愈近,似乎正悄悄的向前走来。

……他为什么还在睡呢?……恐后是被小姐点了穴道吧……你们看……他长得真英俊……小花,不要动,当心小姐剥你的皮……一群侍女围着绣墩品头论足,郭晓涵只感到浑身有如针刺。

忽然——全室一静,侍女们惊得纷纷退去,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

果然——一阵浓郁的香气扑来,一只玉手立即将他揽起,舒掌在他的命门上轻巧的拍了一下儿,接着又将他放下。

郭晓涵知道少女是在为他解开穴道,佯装吁了口大气,伸了个懒腰,老实说,他也的确需要活动一下儿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被室内强烈灯光照射的举手遮住双目……他眼珠子一动,发现粉衣少女仍穿着湿衣,手里抱着几件颜色不一的衣服,樱唇绽笑,双眼默默凝视着他。

郭晓涵佯装一惊,急忙由绣墩上跃下来,立即左手护面,右掌护胸,作了一个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架势。

紧张的望着粉衣少女,和立在一角的几个小婢,俊美的脸上,充满了惶急惊愕之色。

几个小侍女,被郭晓涵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俱都吓呆了。

粉衣少女看了郭晓涵的紧张相,噗嗤一声忍俊不住的失声笑了起来,直笑得胸前玉乳抖颤不停。

滑头傻小子八 桃花劫滑头傻小子八 桃花劫粉衣少女接着以醉人的媚眼儿,斜睇着郭晓涵格格笑着说:傻瓜,还不快去洗澡换衣服!边说边当先引路。

郭晓涵对傻瓜这个称呼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不敢过份倔强,他怕弄不好会露出马脚来,于是楞了一下儿,茫然跟在少女身后走去。

游目一看,室内漆几亮桌,地铺猩毡,顶上高缀纱灯,壁上分悬字画,窗前高几上尚置有两盆鲜花。

几个侍女大都约十四五岁,穿着红黄青蓝各色衣服,俱都惊异的立在一座垂着绣幔的圆形小门前。

郭晓涵第一次看到如此豪华的布置,每一样东西,对他都充满了新奇感,但是他淡泊惯了的心胸,却毫不为动。

他随着粉衣少女经过室内一段通道,看到两个身穿花衣的侍女,正立在一个单扇小门前。

郭晓涵知道那就是沐浴更衣的地方了。

来至门前,粉衣少女立即停身,转首含笑说:快进去吧,洗完澡后换上这些衣服。

说着,将手中的几件衣服交给郭晓涵。

郭晓涵也不客气,接过衣服迳自走进小室。

两个侍女即在外面为他扣好室门。

郭晓涵游目一看,室内一个衣架,一个木制大澡盆,盆内洗澡水正冒着蒸蒸热气,全室弥漫着与少女相同的浓郁香味。

他知道这可能是粉衣少女专用的浴室,至于粉衣少女为何如此礼遇他,一时他也无法猜得透彻。

他匆匆洗完了澡,只有暂时穿一下少女拿来的衣服,走至衣架前一看,一方浅蓝儒巾,一袭粉红公子衫,湖水绿色的长裤,雪白的内衣,一双绢袜,一双青缎武生靴……郭晓涵一看,非绸即缎,不由皱起一双秀长剑眉,他年龄虽小,但却不喜欢这些红红绿绿的东西。

心想:暂穿一时,也无大碍,立即依序匆匆穿上……内衣刚好,裤管稍长,生靴略显窄小,公子衫有些肥大,只有那方儒巾束在发髻上,显得清秀高雅。

他游目一看,希望找些水洗净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

已响起一阵手指弹门声。

接着,一个侍女恭谨的问:公子,洗好了吗?公子?郭晓涵对这个称呼感到非常陌生,但是他知道那是人家对自己的尊称。

于是,转身开门,闪身走了出来。

两个小侍女一看,俱都同时一呆,这的确是她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俊美人物。

郭晓涵以为她们笑他的衣服不合身,不由俊面一红,立即含笑问:哪位小妹妹帮我找些水来好吗?两个侍女听得又是一楞,眼珠子一转,俱都会意的噗嗤笑了,其中一个较大的侍女含笑恭声说:公子的衣服婢子自会给您洗出来,公子请先去用些晚点吧!郭晓涵礼貌的说了声谢谢,立即举步向前室走去。

来至前室,桌上已摆好了晚点,俱是银质器皿。

几个侍女恭谨的立在一角,唯独粉衣少女不在室内。

郭晓涵的确饿了,这时看到丰美的晚点,更感到饥肠难耐。

他看了看桌上摆设的两份碗筷,知道不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只好耐心的等待少女出来。

他低头在室内踱着,目光本能的落在猩红的地毡上,心里想着如何才能脱身。

室外夜色极美,墨蓝的天空上缀满了闪烁的小星星,整个苇林堡一片沉静。

几个侍女默默的立着,亮晶晶的眸子,随着踱步中的郭晓涵在移动。

郭晓涵没想到这两天来的变化太大了,令他有如过了一两个月的感觉。

这时——他心中唯一感到舒畅的,是已经摆脱了独耳吊客古大海。

现在——他决定不急于去横波姑姑处,他要等湖海五独幻想破灭,而远离这个地区之后,他再设法前往。

他觉得隐身在苇林堡中是最安全,最隐密的地方,五独和黄袍老人作梦也想不到,他会藏身于此。

他一想到今夜所经历的一切,至今仍有余悸。

当然郭晓涵更不会忘记那个粉衣少女水中的精绝武技,是以他决心要学会这一门功夫。

因为——在这漫长的一生当中,说不定什么时候会遇到水灾,水贼或是舟船倾覆的时候,那时即使你有盖世武功,依然会沉入水底。

心念之间。

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咚声。

郭晓涵立即停步循声一看。

只见两个侍女神色慌急的走至那座绣慢深垂的圆室门前,分立左右,一俟环佩声来至近前,立即将绣幔掀开。

郭晓涵定睛一看,双目不禁一亮,只见绣幔起处,亭亭玉立着一个艳光照人,俏丽无比的绝色少女。

高挽的秀发上,毫光射目,中插衔珠彩凤,瓜子形的娇靥上,眉目如画,樱唇点朱,身穿粉红罗衫长裙,外罩荷绿缺袖长孺,缀玉佩,挂金环,令人看来炫眼耀目。

郭晓涵一看,觉得刻意打扮后的粉衣少女,直似官宦巨绅人家的千金闺秀。

他的确惊呆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和欣喜。

粉衣少女依然呆立门内,一双媚人的桃花眼,直盯着沐浴更衣后的郭晓涵。

沐浴更衣后的郭晓涵,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眉似剑,目如星,胆鼻朱唇,俊美的脸庞儿上,愈加红润可爱了。

她不希望郭晓涵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他应该是一个年已弱冠的少年才好。

因为她已经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了。

粉衣少女略一定神,妩媚的一笑,款步走了过来,伸手一指檀桌,同时娇声说:请上座,让你久等了!郭晓涵已决定在苇林堡暂避一些时日,以摆脱五独中人地追踪,是以立即颔首谦和的笑了笑,表示已无敌意。

粉衣少女请郭晓涵上座,郭晓涵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迫的脚步声。

郭晓涵举目一看,只见一个神色慌张的黄衣侍女,正匆匆的奔上台阶。

粉衣少女柳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夫人那面有什么事吗?黄衣侍女走进门内,急忙施礼恭声说:启禀小姐,老堡主回来了,不知为何正在客厅上大发脾气,请您快去……粉衣少女惊异的噢了一声,立即插嘴问:你可知道老堡主为何发怒?黄衣侍女急声回答说:据马总管对老夫人说,派去接老堡主的‘追鲸鬼’,被人刺死在芦苇荡中,尸体已经浮起来了。

郭晓涵一听,心头猛的一震,面色不觉一变,暗暗忖道:‘追鲸鬼’该不会是我刺死的那个人吧?继而一想,又觉得不对,追鲸鬼是去接老堡主,绝不会是去找我,那人必是芦苇荡中的水贼。

如此一想,不安的心又平静下来。

于是望着沉思的粉衣少女说:请问姑娘,这片芦苇荡中,除了贵堡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帮会和门派……粉衣少女一听,粉面上立即掠过一丝傲然冷笑,极轻蔑的说:苇林堡附近,水中的鱼虾望之尚且回游,其他门派帮会,还敢在芦苇荡中安恙立柜码?郭晓涵虽然不懂安恙立柜的意思,但根据粉衣少女的傲然神色,断定这片芦苇荡中,外人绝不敢前来。

粉衣少女接着向黄衣侍女问:追鲸鬼的尸体在哪个水区浮起?黄衣侍女摇了摇头说:小婢不知’,夫人追问,老堡主也不肯说,所以请小姐赶快过去劝劝老堡主……粉衣少女柳眉一蹙,似乎不愿前去,略一沉思说:你先回去,说我随后就来!黄衣侍女恭声应是,转身匆匆走了。

粉衣少女似自语又似对郭晓涵说:堡中三鬼,以‘追鲸鬼’武功最高,水中功夫尤为精湛,就算遇到高手,也不至于被刺死在水中!说此一顿。

目光一动,突又自语似的说:他莫非遇到了‘浪里白条’?郭晓涵一听,知道苇林堡与浪里白条必有嫌怨,可是他不敢问。

粉衣少女双目突然一亮。

转首面向郭晓涵问:你今夜为何前来芦苇荡,途中可曾与一个身穿黑水靠,浓眉豹眼,紫面膛的中年壮汉动手搏斗?郭晓涵毫不迟疑的断然说:我进入芦苇荡,连人影都没有看到一个,哪里会与人搏斗呢?粉衣少女深知郭晓涵不谙水功,根本不可能在水中杀死追鲸鬼,于是柳眉一蹙,不解的继续问:那你为何进入芦苇荡?郭晓涵一听,心中不禁有气,立即怒声说:我何曾要求,傍晚我在小艇上睡着了,醒来小艇上已飘到了芦苇荡中,我既不识水性,也不会操舟……粉衣少女见郭晓涵越说越有气,心知内中另有隐情,而她似乎不愿再追问这些了,于是含笑说:湖水时常流动,有时湖风也会将小舟吹走,这算不得什么稀奇,快随意吃些点心吧!说着,立即含笑拿起银筷来。

★        ★        ★郭晓涵见粉衣少女不再追问,恰好自己也不愿再说,于是也拿起银筷来挟了一块香酥鸭。

香酥鸭刚一送到嘴边,蓦闻一个侍女惶急的低声说:小姐,老堡主来了!粉衣少女一听,玉面不由一变,知道黄衣侍女对可能老堡主说出这边有个俊美少年的事,于是急忙起身迎了出去。

这时——院中已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粉衣少女的慌急欢呼叫爹爹声。

郭晓涵藉着室内灯光凝目一看,顿时惊得浑身一颤,面色不由突然大变,刚送到嘴边的香酥鸡叭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苇林堡的老堡主,竟然是他正在暗暗庆幸摆脱掉的独耳吊客古大海。

独耳吊客古大海见桌上坐着的果然是郭晓涵,不禁惊喜欲狂,兴奋得完全不知所以。

郭晓涵赶紧一定神,心中灵机一动,丢掉手上银筷,哇的一声哭了。

同时哭喊一了声老伯伯,飞身扑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但所有的侍女全愣住了,连粉衣少女也惊呆了。

郭晓涵飞身扑至近前,伸手抱着独耳吊客古大海,痛哭不止。

独耳吊客古大海,心中怒气全消,忍不住仰天一阵哈哈任笑,声震夜空,回音四起。

粉衣少女一定神,立即惊异的大声问: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独耳吊客古大海,突敛大笑,两手有力的抚摸着郭晓涵,兴奋的说:傻小子,不要哭,这就是你的家,你就是全堡独一无二的少堡主了。

说着,一推郭晓涵,愉快的笑着问:傻小子,你瞧这个漂亮丫头是谁?边说边指了指由惊讶渐变为惊喜的粉衣少女。

郭晓涵一看,心中恍然大悟,立即佯装惊喜的欢声说:你是——你就是淡霞姐姐!欢呼声中,飞身扑了过去,伸臂将粉衣少女的纤腰抱住,口里仍不停的欢呼着:淡霞姐姐,淡霞姐姐。

粉衣少女古淡霞,虽然是个狐媚放荡的少女,但是被郭晓涵当众抱住,亦不禁羞的神色惶急,红飞耳后。

何况郭晓涵的身高,已经和她平头了呢!阴阴狠毒的古大海,任他老谋深算,善于猜忌,这时看了郭晓涵对他的亲切和惊喜神态,也由不得他不大释疑怀了。

郭晓涵急中生智,抱了一会儿丰满而富弹性的古淡霞,忽然又佯状羞愧,慌得他急忙松开了双手,一头钻进古大海的怀里。

自认为老奸巨猾的古大海,心中一丝疑云也没有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愉快的问:傻小子,怕什么羞,快告诉伯伯,你姐姐漂亮不?边说边又要将郭晓涵推出去。

古淡霞一听,粉颊生晕,春心荡漾,媚眼中闪射着野欲的光芒。

独耳吊客古大海,眼睛望着郭晓涵,却心里想着小锦盒又有些乐极忘形了,干枯的手拍着郭晓涵的肩头,笑着说:既然你说她漂亮,伯伯就将她许给你做媳妇儿好吗?古淡霞一听,心中立即升起一阵快感热流,直达两股之间,但是她却扭动着娇躯,撒娇不依的连连嚷声说:爹,爹,我以后不孝顺您了。

郭晓涵心中一动,却憨直的望着古大海,颔首笑了。

古大海仰面哈哈大笑,他在想,只要我独耳吊客得到小锦盒,就是举世无匹的武林霸主了。

就在这时。

大伙儿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中年妇人惊异的声说:大海,什么事儿值得你如此大声发笑啊?郭晓涵闻声探头一看,只见院门口儿立着一个灰发高挽,上插碧簪,皱纹密布的脸上,尚涂着浓厚脂粉的老徐娘。

老徐娘柳眉弯弯的,眼角微微上扬,不算小的鼻子,还涂了个大红嘴唇儿,左右耳朵上一边尚缀着一个大耳坠子。

上身穿着绎红罗衫,下身穿着水绿长裤,血红的弓形花鞋上,系着一条花缎带子,十足的老来俏。

郭晓涵看罢这个老徐娘,断定必是独耳吊客的老婆。

果然,古淡霞娇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同时撒娇说:娘,爹爹欺负我!说着,也扑倒在老徐娘的怀里。

老徐娘虽然脸上充满了笑意,但对古大海的忽而大怒,忽而大笑,仍感到十分不解。

独耳吊客古大海一推郭晓涵,望着老徐娘得意的问:丁香,你看看这是谁?说着,嘴哂奸笑,邪眼轻瞟,含意颇深的睨视着老徐娘赛貂蝉洪丁香。

赛貂蝉洪丁香,久历江湖,阅人无数,尤擅察言观色,这时一看古大海的眼神,立即画眉一挑,不停的上下打量郭晓涵起来。

她一时不敢下断语.先轻轻嗯了一声,以不敢肯定的口吻漫声说:嗯,有些面熟……郭晓涵一看老徐娘这份儿装腔作势的丑态,心中立时充满了憎恶,但是他的神色仍佯装不解的望着她。

古大海立即呵呵一声干笑,赶紧抢着说:这孩子就是渭滨老弟的唯一公子嘛,你看,十年不见这孩子已经长得英姿俊拔,脱颖超尘,快像个大人了……老徐娘赛貂蝉画眉一挑,佯装恍然大悟,立即长长的噢了一声,笑着说:不错,果然有些像渭滨弟……古大海一听,不觉顿时慌了,因为郭晓涵的面貌特别酷像他的母亲,于是,赶紧抢着说:你的眼力还真不差,这孩子的确很像渭滨老弟的夫人!赛貂蝉望着郭晓涵,赞美的点了点头,轻轻推开古淡霞,举步走了过来,笑眯眯的亲切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古大海立即代郭晓涵回答说:他叫郭晓涵。

他把话一顿,又对郭晓涵说:这就是你伯母洪丁香.人称‘赛貂蝉’,昔年是位出了名的大美人儿。

边说边哈哈一笑;一拍郭晓涵的肩头,愉快的说:还不喊伯母。

郭晓涵强忍着心头怒火,立即恭谨的喊了一声:伯母。

赛貂蝉一听郭晓涵喊她伯母,直乐得绉起一脸鸡皮,格格的笑了,尽量把声音拉得娇美些。

古大海也凑趣儿的哈哈一笑,以极关心的口吻望着一群侍女,兴奋的大声说:快备酒来,少堡主恐怕就饿了,我今夜也要尽兴一醉。

话声甫落.人影晃动,所有侍女顿时忙碌起来。

赛貂蝉满面绽笑,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郭晓涵,迳向室阶走去。

古大海有意走在后面,乘机拉住一个侍女,附在耳朵上悄悄说了一阵.又迅速跟了上去。

那个小侍女听了古大海的话,立即神色慌急的奔出院门。

赛貂蝉尘在锦墩上,依然拉着郭晓涵的手,亲切的问他年龄,读过什么书,习过什么武功……古淡霞立在赛貂蝉身后,樱唇挂着微笑,媚眼含情的望着郭晓涵英挺俊美的玉面,听他流利的回答。

古大海坐在另一绣墩上,含笑望着赛貂蝉颇为技巧的问话,心里却计算着如何安置郭晓涵,才能顺利得到小锦盒,又如何避免遇见浪里白条和黄袍老人。

稍顷酒菜齐备,古大海和赛貂蝉坐在上座,郭晓涵和古淡霞两侧相陪。

古大海仍惦记着黄袍老人将郭晓涵带进丰渔村后,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这对他今后能否控制郭晓涵是非常重要的关键。

于是——三杯酒后,古大海以祥和的声音,关切的问他道:涵儿,那个黄袍老人为什么要将你捉进村里去哪?郭晓涵早知道古大海必有此一问,是以腹中也早已准备好答案,于是剑后一挑,忿然说:那个黄袍老人毫不讲理,一见我就问,昨天为何打他的徒弟牛奔……古大海曾暗中看到林中跑出来一个红衣女孩,和一个黑衣黑皮肤的男孩,知道郭晓涵说的牛奔必是其中的那个男孩。

郭晓涵又继续说:我知道老伯伯在村前等我,所以我即不客气的对他说:‘不知道’,谁知他就大喝一声,点了我的穴道。

独耳吊客古大海虽然觉得这中间绝不会如此简单,但是郭晓涵说的与自己亲眼看到的完全相符,他只了点了点头说:以后呢?郭晓涵就将进入丰渔村后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说到逃至湖堤没有看到独耳吊客时,立即满不高兴的说:伯伯自己说不见不散,可是我逃到湖边却看不到你了。

古大海老脸一红,呵呵一阵干笑,他对郭晓涵的叙说,还算满意,根据那么短促的时间判断,黄袍老人不可能对郭晓涵说些什么。

同时——他在黑暗中,曾亲自看到郭晓涵惶急寻找他的神情,这更令他深信不疑。

于是干笑着说:伯伯在远处早就看到你了,只是怕那个黄袍老人紧跟着追出来……郭晓涵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老伯伯,你为何怕那个黄袍老人呢?独耳吊客一听,面色顿时一变,立即怒声说:胡说,伯伯身为一堡之主,雄霸湖上,又何曾怕过人来?说话之间。

飞眉立眼,面目狰恶,似乎真的动了肝火。

赛貂蝉洪丁香,由于不知内情,唯恐言语有失,是以一直不敢插嘴。

这时见古大海,分明是恼羞成怒,不由嗔声说:大海,孩子知道什么,一句直觉的问话,也值得你生气?说着,飞眼斜瞟了古大海一眼。

古淡霞心中很替郭晓涵不服,也满怀不高兴的说:爹爹就是这一点儿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古大海因为郭晓涵说中了他一生不能忘记的惨痛耻辱,和他的真正心病,是以忍不住光起火来。

这时——见老婆埋怨,女儿不高兴,立即面色一弄,哈哈一笑说:想我古大海,威震鄱阳湖,全凭一套‘分水掌法’,数十年未逢敌手,江湖黑白两道,大江南北武林,哪个不惧老夫三分,方才一听涵儿说我怕那个黄袍老人,是以忍不住发几句豪语,哪里是真的在生气!说罢,又是哈哈一笑,接着对郭晓涵说:伯伯那时不愿露面儿,原本是为避免惹出更多的枝节来。

郭晓涵心中冷冷一笑,知道古大海言不由衷,至于苇林堡在武林中是否有如此炫赫的地位,他没听父亲说过。

不过——他心中有个极想知道的问题,就是那个黄袍老人的来历。

于是不解的问:老伯伯,那个黄袍老人是谁?古大海立即冷哼一声,愤愤的说:伯伯只知道他不是好人,至于他姓什么,是何来历,还没有听人说起过……郭晓涵佯装惊讶的说:那个黄袍老人武功高的很呢?想来在武林中的辈份也极尊……古大海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沉声问:你怎么知道?郭晓涵毫不迟疑的说:我听那个虬髯老头儿,一直称呼那个黄袍老人‘老前辈’……古大海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邪眼瞪着门外,咬牙恨声说:卑鄙无耻的萧猛,自甘下贱,降低辈份……郭晓涵也不理独耳吊客,继续说:那个黄袍老人武功确属高绝,昨天他大喝一声,身形尚在数丈以外.我的穴道便被他点中了。

古大海一俟郭晓涵说完。

强捺心中怒火,立即忿然说:傻小子,武功一道,不但水无止境,而且种类繁多,各有不同,黄袍老人不来我‘苇林堡’便罢。

如果——他敢来我‘苇林堡’,哼哼,我定要这老狗尝尝鄱阳湖水的滋味儿。

郭晓涵听得精神一振,立即兴奋的说:伯伯,你身为一堡之主,名满天下,水中功夫定然惊人,从明天起,请伯伯教我水中功夫好不好?古大海一听郭晓涵赞美他名满天下,阴沉的脸色一霁,立即得意的笑了,接着连连颔首说:好好好,只要你有耐心学,伯伯生平绝学,绝对倾囊授给你……郭晓涵佯装兴奋的跳了起来,立即深深一揖,高兴的说:我在这里先谢谢伯伯了。

老奸巨猾的古大海,自认为阴森得逞,不由仰面哈哈笑了。

很久没有吭声儿的赛貂蝉,也在一旁凑趣儿的说:孩子,只要你肯学,我这几招不成名的‘引蝶手’也一并传授给你吧!郭晓涵也不问引蝶手是什么掌法,转身又是一揖到地,同时佯装愉快的说:也谢谢伯母!揖罢转身,重新入座。

古大海有些乐而忘形,邪眼一瞟满面春色的古淡霞,含笑说道:明天开始,先由你姐姐代我传授你水中的基本功夫,以后再由我亲自教授!郭晓涵一听,笑了,这一次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湖海五独中人,都有杀父嫌疑,根据他们的绰号判断,五独中至少有三人是盘据在水上,是以水中功夫对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古淡霞一听父亲命她先传授郭晓涵水功,正合她的心意。

因而,她妩媚的笑了。

★        ★        ★室外又匆匆走进一个绿衣侍女,向古大海恭声说:启禀老堡主,马总管,张执事和李巡察一并求见!赛貂蝉和古淡霞一听,面色同时微微一变,不由惊讶的望着古大海。

因为——除了古大海夫妇外,其他人等不来古淡霞的精舍独院儿,今夜堡中三个地位仅次于古大海的总管、执事、突然一齐求见,堡中必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郭晓涵看了看赛貂蝉和古淡霞的惊愕神色,心头不禁一震,尤其这时已是四更时分,更令他暗暗惊异不止。

古大海心里有数,佯装惊愕的哦了一声,眉头一皱说:请他们进来。

侍女恭声应是,又转身匆匆走了。

赛貂蝉和古淡霞俱都惊讶的望着古大海,不解的问:什么事儿?这般时候还前来求见!古大海仅轻轻唔了一声,没有及时回答,邪眼望着门外,佯装也在为此事沉思。

这时——一阵匆匆脚步声,竟由院门传来。

郭晓涵藉着室内灯光,凝目一看。

只见——院门口儿人影一闪,迅速走进三个人来。

正中那人身材矮小,是个驼背老头儿,三角眼,八字眉,颚下一绺小胡子,一脸的奸猾相。

一袭肥大月白长衫直拖到地面,尤其那一双三角眼,精光闪射,凛厉逼人。

右边那个人身材细高,年约三十余岁,上空黑长褂,下穿肥腿裤,长得猴脸削腮鹰勾鼻,一双滚圆的眼睛在炯炯闪动。

左边是个年轻人,约二十五六岁,长得虎背熊腰,面如薄粉,一道浓浓长眉,配着一双小眼睛,笔直的鼻子下,有两片厚嘴唇。

头戴一顶武生帽,耳边缀一个大绒球,一身粉缎劲装,腰系大红英雄锦,与其他二人走在一起,倒也显得英挺俊逸。

三人中一个老奸巨猾,一个狠毒阴险,一个虽然年轻,但神色间却显得刁狯戾笑,一脸的傲气。

郭晓涵看罢,知道进来的三个人就是苇林堡的总管,执事和巡察了。

这时——三人已登上台阶,六道炯炯目光,都惊异的望着坐在古淡霞对面的郭晓涵。

尤其是那个身穿粉缎劲装的年轻人,一见郭晓涵长得负眉星目,玉颊挺鼻,坐在那里显示出勃勃英气。

虽然——郭晓涵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但是看在他眼睛里,不啻是位俊逸潇洒的美少年。

是以还未走进室门,浓眉已蹙在一起,脸上布满了煞气。

古淡霞一见含满妒意的粉装年轻人,原本光彩生辉的娇靥,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粉缎劲装年轻人,一看古淡霞见他进来,粉面顿时下沉,心中妒火更炽。

独耳吊客古大海和赛貂蝉洪丁香,虽然已看到两人不快的情形,但佯装未加注意。

这时——三人已走进室来,俱在桌前一字立好,同时恭身说:参见老堡主和夫人小姐!说着,一齐深深一揖。

赛貂蝉和古淡霞含笑欠身还了一礼。

郭晓涵由干不认识三人,是以端坐未动,他对粉缎劲装年轻人不太友善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在眼里。

古大海放下手中酒杯,佯装不解的问:你们三人深夜求见,有什么事吗?中立驼背老人首先恭声说:惊闻老堡主震怒,想必是为‘追鲸鬼’被杀之事,卑职等特来报告调查经过。

猴脸中年人接着恭声说:卑职闻讯之后,曾亲至现场勘察,发现附近翻覆一艘小型渔艇,艇底有一圆孔,与‘追鲸鬼’致命伤处之血洞完全一致。

郭晓涵一听,不禁心中有气,追鲸鬼之死,古大海绝难辞其咎,这件事应该及早说明,以释众疑,免得……心念来毕。

蓦见——粉缎劲装年轻人浓眉一竖,忽然怒声说:经查小艇来源,乃丰渔村所有,卑职断定为‘浪里白条’所为,现在全堡弟兄群情激愤,怒不可遏,无不以血染丰渔村为快……郭晓涵一听,顿时大怒,早已忘了身在虎口。

剑收一轩,正待立起,蓦闻古大海仰面哈哈一阵大笑。

粉缎劲状年轻人突然往口,茫然望着古大海似乎不知他为何发笑。

郭晓涵。

赛貂蝉和古淡霞也不解的望着古大海。

古大海敛笑朗声说:我道有何惊人变故,原来为此小事,小艇虽然是丰渔村所有,但‘追鲸鬼’却不是死存浪里白条’之手。

边说边邪眼望了郭晓涵一眼,佯装愉快的提高声音说:此事暂且不提,三位先上前见过你们的少堡主郭晓函。

说着,肃宁立起,含笑指着郭晓涵。

桌前三人一听,除了驼背老人之外,其余两人俱都微微一楞,尤其是那个粉缎劲装年轻人,面色顿时大变。

郭晓涵神色异常镇静,唇哂淡笑,星目闪辉,由于古大海已经起身,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古大海的阴谋,为什么,他一时无法猜透,不过这对他逃走更有帮助。

这时——驼背老人满面含笑,已急上两步,抱拳恭声说:苇林堡总管马松柏,参见少堡主。

郭晓涵立即抱拳还礼,含笑和声说:在下年幼,见闻浅显,今后尚请马老英雄多多指教。

马松柏一听郭晓涵称他马老英雄,心中大喜,连连含笑躬身说: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古大海含笑一指驼背老人,望着郭晓涵,郑重的介绍说:傻小子,马总管久历江湖,机智绝伦,有‘再世孔明’雅号,也是老伯伯的智多星,运筹计谋.极具把握,鲜有失策之时,你以后要多少向马总管讨教郭晓涵连连颔首称是,心中却不由一震,觉得马松柏对他将来的逃走,必是一大障碍。

驼背老人马松柏,听到古大海的吹嘘,立即发出一阵得意的干笑,连忙恭谨的说:不敢当,老堡主谬奖。

猴脸中年人一见老堡主介绍完了,也急急上前两步,向郭晓涵施礼恭声说:卑职张渭江,参见少堡主、说着,也躬身一揖。

古大海一见,即对郭晓涵说:这位是本堡执事张渭江,人称‘三湖水猴王’,水中技艺,难逢敌手、是时下武林中的杰出人物。

郭晓涵含笑抱拳,谦声说:久仰,久仰!正在后面的粉缎劲装年轻人浓眉微剔,嘴角下弯,一脸的傲气。

这时——见马总管和张执事相继见过郭晓涵,不得不在原地抱拳说:巡察李自俊,参见少堡主。

说话之间。

发现古大海嘴挂狞笑,邪眼闪光,心头不由一震,惊得立即躬下身去。

古大海对李自俊胆敢在他面前摆出一幅傲态,心中似乎有些不悦,因而对他的介绍仅简略的说:这位是本堡巡察李自俊,绰号‘浪里狂蜂’。

郭晓涵没想到古大海介绍的如此简略,是以稍停以后,才含笑谦和的说:久仰,久仰!浪里狂蜂李自俊心中感到非常不满,同时他也警觉到里面这个以阴毒闻名江湖的独耳吊客对他已有了不满。

但看和他自己一直亲密宛如小夫妻的古淡霞,自他进来就一直没有正脸看过他一眼,这使得他愈加怒火高烧。

郭晓涵见马、张、李三人介绍已毕,立即含笑面对古大海说:老伯伯,请马老英雄他们入席共饮吧!话一出口,古淡霞的娇靥立时沉下来。

驼背老人对郭晓涵称他马老英雄,心中颇感受用,立即愉快的说:不必了少堡主.卑职明天还有要事待办,无暇陪少堡主畅饮,今后时日正多,不必急在此时。

说罢,兀自呵呵笑了,看来他还未摸清楚郭晓涵的真正来历。

古大海本来还想命三人人座,但一看爱女不悦的神色,加之马松柏又自称有事,于是一挥手说:嗯,大家改日再畅饮吧!驼背老人、张渭江和李自俊知道该走了,于是一起恭声告辞出来。

三人刚一走出室门,蓦闻古大海有力的沉声说:马总管,天明辰时以前,全堡弟兄,所有战船,悉数在堡门水场上列队集结,弟兄们须全身披挂,战船须旗帜鲜明,去吧!郭晓涵听得心头一震,赛貂蝉和古淡霞也不禁呆了。

驼背老人和张、李二人先是一楞,继而精神一振,暴声应喏,匆匆走了。

郭晓涵心中又惊又怒,知道古大海必是倾全堡之力攻打丰渔村。

于是——一定神,剑眉一挑,立即怒声说:老伯伯,‘追鲸鬼’……’古大海发令以后,似乎仍在沉思他这次冒险掷下的巨大赌注,不知将来能否翻回老本儿,甚或输掉所有。

他发令以后,又忽然感到一丝惶恐和不安。

这时——他听郭晓涵话一出口,立即有些不耐的说:那是‘追鲸鬼’自己找死,当时我曾一再警告他,你的武功根基已远远超过你现有的年龄……郭晓涵依然不满的说:老伯伯,你为何让他悄悄推我?甚至推到湖心,仍不出水说个明白?古大海的心情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于是淡淡一笑说:伯伯当时见你隐身在小艇上,一直没有起来,以为你已惊晕了,是以命‘追鲸鬼’前去悄悄推你回来,如果当时与你交谈,势必惊动黄袍老人……话未说完。

院门口人影一闪,刚刚出去的驼背老人马总管神色慌张,老脸苍白的又飞身纵了进来。

郭晓涵等人骤吃一惊,本能的立起身来。

立在两侧的侍女们,同时发出一声尖锐惊呼!古大海见素性沉着,足智多谋的马松柏居然惊惶到如此程度,堡中必是出了惊人的大变故。

于是——强抑心中慌乱,沉声问:有什么事吗?驼背老人马松柏三角眼里充满了惊急,前额上的汗珠顺着八字眉毛直向下滴。

这时见问,急步绕至桌后,走到古大海的身边,竭力伸长了脖子,将嘴巴凑古大海的耳根上,哈咕咕咕的说了起来。

古大海的马脸随着马松柏的嘴动不停的在变,惶惧、苍白,一双邪眼内闪着少见的震惊光芒。

一俊马松柏讲完,立即忍不住惶急迫切的问:他……他现在哪里?驼背老人的脖子似乎拉的太久了,加之心情紧张,略一喘气,才急声说:在堡主水上寝阁的客厅上!’独耳吊客一听,浑身一颤,顿时邪眼发直,完全惊呆了。

★        ★        ★郭晓涵一看独耳吊客和驼背老人马总管的震惊神色,心知苇林堡必是来了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这魔头定然是个武功极高,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人,否则,不会将以狠毒见称的独耳吊客吓成这副魂飞天外的样子。

赛貂蝉洪丁香看出事态严重,立即悄悄碰了一下发呆的古大海,低声问:大海,是谁来了?古大海顿时惊醒,似乎无暇回答洪丁香的问话,立即对马总管惶急的说:我们快去吧!说罢,两人急步绕过桌前,纵身飞出门外,脚尖一点台阶,腾空纵上房面,继而一闪,两人顿时不见。

古淡霞见父亲和马总管走后,即向赛貂蝉不解的问:娘,您看是谁来了?赛貂蝉见郭晓涵神色自若,异常镇静,立即眉头一展,强自含笑说:你爹一向遇事沉不住气,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事……古淡霞却不以为然的正色说:马总管机智过人,应变迅速,一向有‘再世孔明’的雅号,看他方才的神态,似乎也乱了方寸……赛貂蝉见女儿不识时机,立即画眉一挑,沉声说;天大的事儿,你爹一去就解决,你爹爹的武功之高,威望之重,谁敢到虎口里来拔牙不成!说着,含意颇深的白了古淡霞一眼。

继续神气的说:再说,我们苇林堡,雄峙湖上,四面环水,外有芦荡,内有水雷,堡中高手无数,俱是水功精湛之人,水中有暗椿,堡上有警卫,莫说舟船难行,就是飞鸟也难进入。

赛貂蝉越说越起劲儿,小涵越听越惊心,他不知道苇林堡是否真如此森严,抑或是赛貂蝉吹嘘。

滑头傻小子九 花蕊戏蜂香滑头傻小子九 花蕊戏蜂香片刻——赛貂蝉又继续说:方才你爹神色惊惶,想是堡中眼线由外面带回来什么武林中惊人的消息,如有外人进入,堡楼上怎么会不发遇惊信号呢?赛貂蝉说话之间,精神抖擞,傲气满脸,飞眉立眼撒着嘴唇。

古淡霞见老娘说得神龙活现,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方才心中的一丝不安,顿时全消。

郭晓涵听了赛貂蝉的这番话,心情非常沉重,但他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宁静。

赛貂蝉虽然说得精彩,但对吊客古大海那副惊恐欲绝的神色仍不放心,于是强自含笑道:霞儿,我已酒足饭饱,你陪你弟弟再饮几杯吧!我也过去那边看看!说罢起身,竟向室门走去。

郭晓涵立即谨谨的说:伯母请便,我也酒足饭饱了。

边说边与古淡霞同时立起身来,跟在赛貂蝉洪丁香身后相送,侍女们立即忙着收拾残席。

郭晓涵和古淡霞依命停身,目送赛貂蝉走出院门。

古淡霞他忽然双目一亮,似乎想起什么,接着脱口一声急呼:娘,请等一待!急呼声中,飞身扑向院门,身形一闪,追了出去。

郭晓涵心中一动,立即提气摒息,回头一看室内,侍女们正在忙碌,于是一长身形,闪身隐在门后。

这时——墙外已传来赛貂蝉不解的问话声:什么事儿?古淡霞一阵迟疑,似难出口,久久才嗫嚅的说:娘,把您的金质小仙鹤给我用一用……赛貂蝉未待古淡霞说完,立即震惊的问:你,你要‘花蕊戏蜂香’?郭晓涵听得异常不解,他不知道什么是花蕊戏蜂香,心想:也许是古淡霞身上的那种特殊浓郁香味儿吧?继而一想,又觉有些不太合理。

他没听到古淡霞回答,想是点了点头。

又听赛貂蝉不同意的说:告诉你,他现在还小,不会令你满意的……赛貂蝉尚未说完,已听古淡霞倔强任性的说:不,不……稍停,赛貂蝉无可奈何的说:好吧,你现在跟我去拿!话落,墙外接着响起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郭晓涵听得非常迷惑,悄悄探首一看,古淡霞跟在赛貂蝉身后,已走向数丈外的另一座红漆方形院门前。

再回头看室内,侍女们仍在忙碌,于是佯装悠闲的负手走出院门。

这时——四更将尽,星淡光暗,夜空显得特别黑,苇林堡除了堡楼尖顶上那声入夜空的三盏斗大红灯笼随风晃动着,一切部是寂静的。

郭晓涵游目一看,面前是条横宽约有数大的大水道,石栏阶下,仍系着古淡霞才乘来的那艘核形小船。

水道的对面,仅是房舍小阁,右前方一条略窄水道,似是通向堡门的出口、举目前看,房屋栉比,一眼无边。

郭晓涵沿着石栏,向赛貂蝉和古淡霞去的方向走去。

这时——赛貂蝉和古淡霞已走进红漆院门内,但他仍不敢将步子放快,因为他怕暗中有人监视。

前进中,发现独院的那面有一宽仅二尺的竹桥,蜿蜒通向右后方,在独院的右后方,现出一座圆形阁楼,四面纱窗上、仍亮着灯光。

郭晓涵心中一动,信步向竹桥走去,为了免得引人注意,一面浏览,一面负手而行。

来至桥口一看,蜿蜒竹桥,直达建筑在广大水池中央的高阁前。

水上高阁,共分三层,红漆贴金,雕梁画栋,底层阁栏几乎贴于水面,满池青荷,大都挺出水上,片片浮叶,被高阁窗内射出的灯光,照得油光水绿。

郭晓涵看罢,知道这座水上高阁,可能就是独耳吊客古大海的水上寝阁了。

他想到方才古大海的惶急神色,因而好奇心动,他要看看究竟来的是什么厉害人物,值得阴狠毒辣的古大海如此震惊。

心念之间。

还没有走上竹桥,他竭力屏息提气,尽量使步幅放得从容。

将至小桥尽头,已听到由阁内传出古大海的恭谨应是声。

郭晓涵一听,心知情的不错,苇林堡今夜果然来了辈份极高的人。

再前进数步,小桥的弯曲处,恰好可以看见阁门内的情形。

郭晓屈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受惊的程度竟不下于独耳吊客,他作梦也没有想到,阁内一张圆桌前立着的竟然是那个黄袍老人。

只见——黄袍老人依然那么慈祥,仅那两道寿眉微蹙,和那双慈目闪着威凛的光辉,他手抚银髯,似乎正在沉思。

独耳吊客古大海恭谨的立在老人面前,微低皓首,两手下垂,那双邪眼根本不和黄袍老人的目光接触。

驼背老人马总管是否也在阁内,郭晓涵无法看得清楚。

郭晓涵一看独耳吊客的恭顺卑态,顿时想起古大海方才席间的那句豪语——黄袍老人不来我苇林堡便罢,如果他胆敢前来,哼哼,我定要那老狗尝尝鄱阳湖水的滋味儿。

现在看来,古大海的豪语,也只是一句泄忿的气话,其他夸大言词,也就不足重视了。

忽然——阁内黄袍老人双月如电,宛如两柄利剑般直向郭晓涵射来。

郭晓涵浑身一颤,不由惊的两腿发软,伸手扶住桥栏,他的心已紧张的提到了口腔,几乎忍不住想转身逃走!他心中非常后悔,不该沿着小桥前来。

片刻——黄袍老人望着古大海沉声问:古堡主,郭晓涵那孩子果真不在你堡内吗?独耳吊客古大海立即恭谨的回答说:禀老前辈,郭晓涵确实不在堡内,晚辈斗胆也不敢欺骗老前辈。

郭晓涵一听,不由有气,觉得古大海居然胆敢硬说自己不在堡内,心想——我就进去给那个黄袍老人看看。

心念方动。

正待举步,蓦闻黄袍老人说:古堡主,你应该知道,老朽寻找郭渭滨将近十年了,为了什么你和老朽同样清楚。

现在‘大罗佛门贝叶真经’的下落,只有郭晓涵一个人知道,老朽不愿通你,希望你多派几个人四处查寻。

一经发现郭晓涵,即将他送往丰渔村‘浪里白条’萧猛处,老朽再同他一并前去取回来……郭晓涵一听,又不禁怒火突起,心中冷哼一声,转身向回走去,心想:大罗佛门贝叶真经谁也别想得到,我宁死也不带你们这些恶人前去。

刚刚走出小桥,又听黄袍老人沉声说:好吧,我们一言为定,老朽走了。

郭晓涵听得一惊,不由暗暗称奇,石栏边沿,距离高阁远达数丈,黄袍老人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回头再看,古大海正急步走出阁门,望空一揖,同时恭声说:晚辈古大海,恭送老前辈。

郭晓涵游目一看,心头大骇,除此小桥外,高阁别无通路,而黄袍老人在这一瞬间,竟毫无声息的不见了。

只见古大海躬身呆了一会儿,始直起身子来。

★        ★        ★郭晓涵怕被他发现,飘身隐进墙下暗影中,然后沿着石墙,直向古淡霞的独院儿走去。

他竭力平抑激动的心情,依然尽力使步幅从容,这时他不禁有些怀疑,为何没有看到附近设有任何警卫。

刚至院门,古淡霞恰由门内慌急的奔出来。

郭晓涵吓了一跳,身形一闪,立即让过古淡霞,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古淡霞翠袖一抖,急刹冲势,立即焦急的说:弟弟,你怎么可随便离开此地呢?真是太危险了。

郭晓涵淡淡一笑,毫不为意的说:我没去远处,就在附近走走!古淡霞无心追问他去那里,立即关切的催促地说:你通宵未睡,一定很倦了,快去睡一会儿吧,明天还要学水功呢!说着,也像赛貂蝉似的乘机拉着郭晓涵的手,竟向东厢房走去。

郭晓涵没有拒绝,任由古淡霞拉着他前进,一阵更浓郁的香味,直向郭晓涵的挺直的鼻子扑来。

他不由将剑眉一蹙,抬头一看,发现古淡霞似乎又重新化妆了一次,这阵浓郁的香味,也许就是他方才说的那种花蕊戏蜂香’叩巴?进入厢房,毫无光亮,古淡霞反身将房门闩上。

郭晓涵看得不解,茫然望着古淡霞。

古淡霞妩媚的一笑,立即附在郭晓涵的身畔柔声说:厢房内间,直通姐姐的卧室,所以我将门闩上了。

郭晓涵虽听父亲说过,武林儿女多不拘世俗小节,但也不至于豁达到如此地步,因而对古淡霞升起一丝嫌厌,觉得她至少有些放浪。

外室设置尚未看清,业已进入垂有绣慢的圆形小门内。

内室光线暗淡,弥漫着和古淡霞身上同样的气息。

游目一看,室内陈设华丽,牙床绣被,粉帐罗帏,一张金漆高脚小几上,放着一盏粉红色的小纱灯,因而使整个室内,充满了另一种情调。

郭晓涵对室内的这种气氛,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蓦闻古淡霞娇声笑着问;弟弟,这间房子你还满意吗?郭晓涵微蹙剑眉颔首说:很好。

古淡霞一指正中一座深垂绣幔的小圆门儿,又柔声说:门内就是姐姐的卧室,要不要进去看看?郭晓涵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说:今夜太晚了,明天再看吧!古淡霞的粉面上立即掠过一丝失望神色,但随之桃花眼一转,又妩媚的露齿笑了,接着愉快的说:弟弟,你快睡吧,明天见!说着,回眸一笑,多情的脱了郭晓涵一眼,轻飘飘地走进圆门绣慢中。

古淡霞一走,郭晓涵心中感到如释重负,也不知怎的,自从知道古淡霞是独耳吊客的女儿之后,心中对她那一丝好感,立即变成了憎恶。

他脱掉青缎武生靴,和衣料在床上,仰面望着帐顶,心中思潮起伏,紊乱已极,不知该由何处理起。

尤其是古淡霞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飘来浮去,令他愈加无法入睡。

片刻——一阵沙沙的脱衣声,由深垂的绣幔中传来。

同时飘来阵阵浓郁诱人的香气。

郭晓涵听后,心神更不能平静下来。

因而他愈加怀念他在横波姑姑处度过的那三天恬静的日子。

★        ★        ★横波姑姑是一位仪态雍容,气质高雅的秀丽妇人,看年龄最多二十七八岁,但是她却已有了一位十六岁的女儿——沈圆圆。

他一想到沈圆圆,那个恬静贤淑,温柔端庄少女的影子,便立即浮上他的心头……她如云的秀发,鹅蛋形的娇靥,如远山般的黛眉,似晓星样的凤目,垂直的琼鼻下面有两片红润欲滴的樱唇。

她一身鹅黄色的衫裙,愈发衬出她那羊脂白玉般的双颊,长长的睫毛下,常常闪动着那双充满了柔情明亮光辉的眸子。

郭晓涵的心.又飞进湖滨另一座竹篱小院内……那是用竹木和细芦建成的三间竹屋,和一间小厨房,院中植有数株鲜花,篱墙的一角,有一簇茂盛的修竹,显得高雅、淡泊、脱俗。

三间竹屋,一明两暗,一间是圆圆姐姐的秀闺房,一间是横波姑姑的卧室,中间是客厅、陈设简单,整洁朴素,令人感到异常安适。

他住在那里的三个夜晚,是宿在圆圆姐姐的房里里,圆圆姐姐则和横波姑姑睡在一起。

圆圆姐姐的房间里,被褥整洁,桌椅终日一尘不染,她的被褥上,永远蕴藏着一丝淡雅的幽香,那种香,绝不是脂粉香。

因为——秀丽绝美,高雅脱俗的圆圆姐姐是从来不施脂粉的,她的美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沈圆圆极少和他谈笑,但对他却关怀备至,她每至深夜必去检视一下他的被褥是否盖好了。

他每次看到秀丽的圆圆姐姐,心田里便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兴奋和快慰。

他常常痴呆的望着沈圆圆,她适中的身材,窈窕而纤秀,轻盈的步子,端正而沉静,令他往往忘了自己。

当他静静的看着圆圆姐姐的时候,横波姑姑从来没打扰过他,似乎有意让他欣赏个够。

每次沈圆圆深夜前来为他检被褥时,他心中总有一种强烈迫切的渴求,和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希望拉住圆圆姐姐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

但是他都不敢。

因为——沈圆圆恬静端庄的气质间,似乎蕴藏着令人不可侵犯的少女尊严。

沈圆圆的娇靥上,永远有着一丝甜甜微笑,从来没见她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给他看。

有时,当沈圆圆经过他面前时,他会忍不住怯怯的喊一声圆圆姐姐,但沈圆圆总是闪动着长长睫毛下的明亮眸子,报以甜甜的微笑,在他红润的樱唇间,露出一线晶莹如玉的洁白口齿。

这时——郭晓涵的整个心神,完全聘驰在横波姑娘和圆圆姐姐的左右,他已完全忘了现在置身何处……。

★        ★        ★一阵娇俯懒荡的唁嘤声,竟由深垂的绣幔中传来。

郭晓涵的思维被惊醒了,他重新跌回现实里来。

他对古淡霞这声娇慵无力的嘤声,感到非常气恼,不由狠狠的瞪了垂有绣幔的房门一眼。

由于想到沈圆圆,他立即将古淡霞的言行举止两下里作了一个对照,他发觉两人迥然不同,实有天壤之别。

这时——他才发现古淡霞是一个放荡不羁,轻挑任性的狐媚少女。

她富有弹性的娇躯,高耸浑圆的玉乳,醉人的娇笑,媚人的眼神,通体充满了成熟的诱惑……想着想着,他的心神忽一荡,不由怦然乱跳,意念中竟有一股奇异热流,竟由小腹丹田间滚滚而上,刹那布满了周身。

又是一声娇慵懒荡的嘤声,由绣幔中传来。

郭晓涵心神再度一荡,不由惊得翻身坐起来,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异难耐的感觉。

他感到双额发烧,呼吸急促,心脏跳得厉害……游目一看,室内纱灯一盏,光线暗淡,一切陈设,隐约可见,这种情调似乎愈加助长了他的意马心猿。

郭晓涵那一双闪光的星目,突然一瞬不瞬的盯视着高几纱灯下的一只极精致的小仙鹤。

一丝极淡,极不易察见的缭绕白烟,正由小仙鹤的尖嘴中飘了出来。

他一连嗅了两下,发觉室内正弥漫着另一种奇异的香气,这种香气令他感到心情烦躁,意志混乱。

郭晓涵望着小仙鹤,心中一动,似有所悟,他顿时想起,赛貂蝉和古淡霞的谈话,他不由冷冷的笑了。

由于内心的忿怒,令他那种奇异的冲动,立刻平静了不少,他强行压抑着心中的烦躁,迅即闭目盘膝,怯虑凝神,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片刻之后。

床前响起一阵沙沙嗦嗦之声。

郭晓涵立刻被这种声音惊醒,睁眼一看,惊得几乎叫出声音来。

只见古淡霞身罩粉红薄纱,长长的拖到地面,高耸的玉乳,丰满的胭体,蛇腰、肥臀,肥圆的双股,整个赤裸的娇躯,每一部位都隐约可见,下面赤着一双天足,正缓缓向床前走来。

古淡霞紧蹙着柳眉,目光惊异的望着郭晓涵,粉面上充满了迷惑!在这一刹那。

她完全被郭晓涵这种绝高的定力惊呆了。

她仍记得老娘赛貂蝉说过,任何天下男人,只要闻了她的花蕊戏蜂香都会疯狂起来,像饿虎般扑向一个女人。

她侧身在牙床上,等得实在难耐了,这令她非常不解,郭晓涵为何没有像饿虎般的扑向她的胴体。

莫非他真的年龄尚小,不知道享受这人生的至高快乐?继而一想。

她又怀疑老娘赛貂蝉给她的不是真货,否则,百岁高龄的老和尚闻了花蕊戏蜂香都会心动,难道郭晓涵的定力还能胜过老和尚?心念之间。

她已来至床前,一看郭晓涵已睁开了星目,立刻款步向前,放荡的一笑,轻挑的问:你为何不能入睡呢?这时的郭晓涵,早已由惊惶进入安定,他已完全洞烛了古淡霞的无耻奸谋,因而不由怒火高炽。

但是——他不敢发作,他必须虚于应付,因为他正陷身在虎口中。

他缓缓闭上眼睛,衡量着目前的利害关系,他必须抱定一个宗旨,绝不让古淡霞恼羞成怒。

这时——他不得不再度睁开星目,含笑说:我已睡很久了啦。

说话之间。

神色自若,竭力平抑着剧跳的心房,对面前薄纱下极富诱惑的美丽胴本视如未睹。

古淡霞一看郭晓涵这等超绝凡人的定力,不由惊呆了,心中欲念全消,她轻轻坐在床沿上,媚眼注定郭晓涵,久久不语。

郭晓涵极力抑制着翻涌的情欲,可是古淡霞向前一坐,立刻有一股温暖的肉香,扑面袭来。

尤其是古淡霞胸前薄纱的两座高耸玉乳的褐色奶头儿,微微颤动,呈现眼前,更令他意马难拴。

郭晓涵的脸红了,他觉得血脉贲张,心中那种异样的烦躁感,再度升起来,他分不清这是怒火抑或是欲焰。

古淡霞一见,桃花眼不由一亮,立即狐媚的笑了,娇躯又向前移动了一些,似火的樱唇,几乎是凑在郭晓涵的嘴边儿上,轻柔的问:弟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郭晓涵的血脉几乎要爆炸了,但是他的灵智仍在和那种冲动搏斗着。

这时——他已经明白现在需要的什么?一股急躁暴烈的火焰,突然升了起来,他直觉的希望将古淡霞抱进怀里,又恨不得一掌将古淡霞当场击毙。

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的灵智尚未混灭,知道自己正处身在虎口中,要忍受一切艰苦和折磨,将来才能为父亲报仇。

一想到父仇,郭晓涵那颗有如火烤的心,立刻被丢进了冰窟里,浑身一颤,星目突然闪过两道冷电,淡淡的说:我现在很好。

★        ★        ★古淡霞惊呆了,一定神,不禁羞恼的问:你以前可有过什么奇遇?郭晓涵心智已完全清醒,乍一听,根本不知道她话中的含意,茫然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奇遇!古淡霞立即解释说:譬如吃过仙丹、妙药、血莲实、灵芝草等了……郭晓涵顿时大悟,立即笑着说:古伯伯给我吃过一粒‘增力、补气、祛毒、壮肌丸,据古伯伯说,吃一粒可增十数年功力……古淡霞听到祛毒两宇,立即有些失望的说:我说呢,你怎会有如此高的定力……话未说完。

娇躯不禁一颤,面色顿时苍白下来,她忽然想起从来没有听爹爹说过他有什么灵丹药丸,不由急声问:你吃的可是腥臭乌黑,龙眼大小的黑药丸?郭晓涵见她这般紧张,剑眉一蹩,不由颔首迷惑的说:是呀,古伯伯说每月必须吃一颗,不然便会呕血致死。

古淡霞惊得杏目圆睁,张口结舌,惊惧的望着郭晓涵,夕久才惶恐的颤声自语道:这……这又为什么呢?这……这又为什么呢?……说话之间。

目光一直盯视着郭晓涵的眉心,媚人的桃花眼中,意流下两行泪水来。

郭晓涵一见,心中感到非常迷惑,立即不解的问:姐姐,有什么不对吗?古淡霞见问,神智似乎清醒了,突然起身,哇的一声哭了,飞身扑进垂有绣幔的圆门内,同时大声哭着说: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片刻。

以怒极的声音大声喊叫道:小芝、小蓝,快来帮我穿衣服……叫声甫落,室外立即响起一阵惊慌回应和急促的脚步声。

郭晓涵楞楞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古淡霞的卧室,完全傻住了。

这一刹那。

他简直弄不清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他发现古淡霞一听到他服了独耳吊客古大海的黑臭药丸后,竟和独耳吊客古大海同样慌急的看着他的眉心。

继而一想。

心头猛的一震,他不由惊得心中暗暗轻呼道:莫非那颗腥臭发亮的黑药丸,是什么毒药不成?他强抑着慌乱的心,仔细的将吊客古大海的阴谋一一对照,他立刻恍然大悟,断定那颗黑药丸,必是一种慢性毒药。

古大海想以毒药控制他,令他永远不敢叛离,永远听他的驱使,甚或以生命威胁自己说出横波姑姑的居处来。

即或他不说出横波姑姑的居处,他一个月后也势必毒发身死,那时除了古大海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小锦盒的下落了。

因为——第三个知道小锦盒下落的人——独角无常’李元霸已被古大海施煞手点毙了。

但是这中间有一点令郭晓涵大为不解,黑药丸既然是毒药,服后为何会功力骤增呢?蓦地——灵智一动,想起当时调息清醒后,口鼻中尚残留着一丝清脑沁神的异香,这的确令他感到奇怪。

根据古大海发现他武功突飞猛进后,曾惊愕的注视他眉心这一点来判断,那粒黑药丸必是一颗慢性毒药已无问题。

然而——救他的那个人又是谁呢?就在这时。

一阵咚咚如雷的巨鼓声,竟由远处传来。

郭晓涵暗吃一惊,想起古大海命令全堡战船集结,于是急忙穿上武生靴,匆匆打开房门一看,天光已经大亮了。

这时,门外早有两名侍女等候,一见郭晓涵打开房门,立即将盥漱用水端进室内来。

郭晓涵神色慌张,心中又急又怒,那里还有心洗脸,他必须去找古大海,绝不能让苇林堡去屠杀丰渔村的人。

于是——匆匆走出房门,直向院外奔去。

刚至院门,即见古淡霞眼圈儿微红,樱唇紧闭,匆匆由院外奔回来。

古淡霞一见郭晓涵,立即脱口问:你要去哪里?郭晓涵虽然满腹怒火,但是他依然沉着的说:去找你父亲。

古淡霞伸手拉住郭晓涵,急声说:你不要去,爹爹和马总管三人正在计划商议事情……郭晓涵再也捺不住心头怒火,立即大声说:我正要找他们!边说边右手奋力甩掉古淡霞,继续向前大步走去。

人影一闪,古淡霞纵身挡在郭晓涵的身前,不由慌急的说:你去也没用,全堡战船和弟兄们已开始集结了,其实,这也是我爹对你的一番好意……郭晓涵一听,愣了,茫然望着古淡霞,不解的问:对我有什么好意?古淡霞看了郭晓涵的果相,忍不住噗嗤笑了,立即大声说:小傻子,我爹下令集结全堡战船和弟兄,是为你这位少堡主举行一项隆重的介绍仪式!郭晓涵一听,立在那里真的傻了。

古淡霞又是一噗嗤一笑,拉起郭晓涵的手,急声说:走,快回去,姐姐还有话问你。

说罢,强行拉着郭晓涵竟住房门走去。

郭晓涵茫然跟着古淡霞,他不了解吊客古大海这样做,又要施展什么诡谋?古淡霞匆匆将郭晓涵拉回东厢房内室中,即令郭晓涵坐在一张锦墩上,郑重关切的问:弟弟,你现在觉得怎样?郭晓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一楞,只好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很好啊!古淡霞知道郭晓涵尚未听懂她的意思,于是清楚的问:我是问你默运功力时,是否有时感到真力迟滞,力不从心。

郭晓涵一听,顿时大悟,摇了摇头说:没有这个现象,我发觉吃了古伯伯的黑药丸后,功力增高了不少!古淡霞一听,怒哼一声,气得香腮凸起老高,她认为郭晓涵对她不够坦白。

郭晓涵一看,淡淡一笑,正待说什么,那阵如雷巨鼓又响了,这次较第一次尤为沉重,激烈。

古淡霞面色微微一变,轻啊一声,突然立起身来,急声说:二通鼓响了,各队战船已向堡门集结了。

她边说边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磁瓶,交给郭晓涵说:这里面有三粒‘清血祛毒丹’,你如果感到真力不继,就快服下一粒。

说罢转身,匆匆走进垂有绣慢的圆门内。

郭晓涵拿着磁瓶,嘴角儿掠过一丝冷笑,心想:父阴险,女下贱,我郭晓涵再不会掉入你们的陷阱了。

心念之间。

用手一摇,瓶内有声,他嘴晒冷笑,漫不经心的将瓶盖把开。

顿时凉气四溢,清香扑鼻,口中不但立生津液,心神也立时为之一振。

郭晓涵呆住了,这与古大海的黑色药丸,迥然不同。

他不由膘了垂有绣幔的圆门一眼,立即将小瓶盖好放进怀里,这时,他心里充满了迷惑,他不明白古淡霞为何要给他解药。

这一刹那。

他最初对古淡霞的一丝好感,又重新建立起来!绣幔一闪,古淡霞又神色匆匆的走出来,背上已多了一柄长剑,手中正拿着郭晓涵的精金刚柔锥。

郭晓涵心中一动,急忙立起身来,他茫然望着古淡霞手中的精金刚柔锥,不了解她为何要他佩带兵刃。

古淡霞来至近前,立即郑重的说:将你的兵刃佩起来,介绍仪式后,也许用得着它!郭晓涵剑眉一蹙,不解的问:为什么?古淡霞解释说:以往介绍仪式后,多有逞强好胜的人,向新职人员挑战,藉以在堡主面前展身手,希望得到堡主的赏识,间或有争夺新人职位的意思!郭晓涵一听,不由笑了,伸手接过刚柔锥趁势系在腰间。

古淡霞似乎有满腹心事,看了看郭晓涵略显肥大的公子衫,有些担心的问:你腰间是否需要束道英雄锦?郭晓涵立即幽默的说:不必了,难道还真的有人胆敢夺我少堡主的位子不成?说罢,佯装愉快的哈哈笑了。

古淡霞见郭晓涵高兴,立即笑着说:那么我们走吧!说着,两人并肩走出厢房,直向院门走去。

★        ★        ★朝阳已升上屋脊,整个苇林堡洒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郭晓涵和古淡霞双双走出院门,即见石栏阶前的水道中,已停泊了一艘中型龙船,想是来接古大海和马总管等人的。

龙船长约四丈,高两层,通体金漆,两舷置有雕栏,高舱门窗装纱,极似游湖观景的画舫。

船尾几个银缎劲装大汉,个个身材魁梧,俱都长得浓眉环眼,每个人都恭谨的双手抚着挂桨。

这时——船上几个彪形大汉一见古淡霞,一声吆喝,垂首躬身,俱以惊异的目光望着郭晓涵。

古淡霞傲然一笑说:弟弟,这就是爹爹的‘金龙舫’,专供爹爹和娘乘坐的。

郭晓涵毫不为意的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古淡霞见郭晓涵一副莫不关心的神态,立即又补充说:你是少堡主,今后当然也可以乘坐,更可以乘它去游湖。

郭晓涵星目一亮,顿时想到逃走,精神不由一振,立即兴奋的问:真的?我真的可以坐它去游湖吗?古淡霞见郭晓涵高兴,不由格格笑了,接着说:难道姐姐还骗你吗?笑声未落,前面方形红漆院门内,已传来一阵脚步声。

郭晓涵举目一看。

只见——驼背老人马总管,执事张渭江,巡察李自俊,三个人跟在古大海和赛貂蝉身后,已走出门来。

独耳吊客古大海已经换了一身锦服,头戴员外帽,身穿万字袍,足着粉底逍遥履,俨然像个大富豪。

赛貂蝉洪丁香也特地换了一身新衣,那张鸡皮老脸上的脂粉,看来比昨天又多了一些。

独耳吊客古大海和赛貂蝉洪丁香,一见郭晓涵和娇美如花的女儿站在一起,立即愉快的笑了。

郭晓涵和古淡霞双双急上数步,恭身一揖,同声问候早安。

古大海愉快的一笑说:涵儿,今天古伯伯将你介绍给全堡各级首领头目和弟兄们见面,自今日起,你就是苇林堡名副其实的少堡主了。

赛貂蝉皱起鸡皮脸一笑,拉着郭晓涵的手,故意娇声说:涵儿,还不快谢谢你古伯伯?郭晓涵为了逃走,为了学习水功,为了将来得报父仇,他抛除了一切,即使是认贼作父,这时他也不得不忍辱了。

于是——即向古大海再度躬身一揖说:谢谢古伯伯!古大海立即得意的哈哈笑了。

驼背的马松柏,猴脸的张渭江,也相继向郭晓涵和古淡霞问好。

浪里狂蜂李自俊一见古淡霞和郭晓涵亲密的站在一起,面色早已沉了下来,尤其自见面直到现在,古淡霞就没有看过他一眼,这更令他怒火高烧。

这时——见马、张两人均已请安,他只得强捺心头怒火,也急步向前问候。

古大海在前,赛貂蝉和古淡霞拥着郭晓涵居中,马松柏三人则跟在最后,竟向金龙舫的跳板前走去。

船尾几个银劲装大汉又是一声吆喝,纷纷肃容恭立。

郭晓涵剑眉一蹙,他两次都没听清大汉们吆喝些什么。

登上画舫,船面清洁明亮,舱内锦墩玉桌,陈设得耀眼发光。

古淡霞一步不离郭晓涵,两人同坐在一张横长的绣墩上,俨然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吊客古大海和赛貂蝉,高居上座,不时含笑望着郭晓涵和古淡霞。

驼背老人马松柏,向着船尾一挥手,舱外立即响起两声当当的清脆钟声,画舫随之移动。

画舫在水道中,不疾不徐的行进着,两侧房屋和院落,一座一座的向后移去,除了水道交会处担任警卫的彪形大汉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苇林堡的范围的确很广,穿桥洞,过闸门,行进足有盏茶工夫,才进入一条笔直的宽大水道,高耸巍峨的堡门,就在十数丈外了。

★        ★        ★郭晓涵举目一看,堡门早已大开,堡楼上悬红结采,四角悬着四个斗大的红绫球,随风飘拂不停。

六名红衣蓝裤壮汉,并肩立在堡楼上,每人的手中俱都握着一只系有红绿绸巾的明亮号角。

画舫一进水道,六名壮汉同时举起号角,紧急的吹起来。

紧接着鼓声咚咚,震人心弦,同时金龙舫的速度也骤然加快了。

古大海神色肃穆,和赛貂蝉缓缓立起身来,举步走向舱外。

古淡霞一拉郭晓涵,两人并肩跟在古大海和赛貂蝉的身后。

郭晓涵看了这等声势,虽知是独耳吊客古大海的阴谋,心里多少也有些紧张,尤其巨鼓咚咚,宛如迎战大敌,更令他静不下心来。

回头一看,眉头不禁一皱,只见立在身后的浪里狂蜂李自俊嘴晒狞笑,正怒目瞪着他,神色间充满了怨毒。

郭晓涵看得非常不解,他一直猜不透李自俊对他不友善的原因。

他忽然心中一动,顿时想起古淡霞的警告,心说:莫非李自俊在仪式之后有意向我挑战不成?继而一想,又觉得不近情理,少堡主也是大家争夺的吗?心念之间。

画舫已停在堡门右侧的石阶前,大伙儿鱼贯走下画舫,沿着一道巨石梯直登堡楼。

郭晓涵这才看清楚,堡墙宽约八尺,俱是长方巨石砌成,看来坚固无比。

登上堡楼,大伙儿直向楼前的方台上走去,方台上设有一方长形红绒桌案,可能即是校阅台。

这时——鼓声早已停止,除了水浪冲击在堡墙上的声响,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郭晓涵跟在古大海身后。

直向校阅台上的桌案走去。

此时——就在堡墙的阴影下,黄袍老人在注视着古大海与郭晓涵的行动。

黄袍老人自那日在水阁中和古大海会面,探间郭晓涵的行踪,而未得结果……他并没有离开堡中,当然他已探得了堡中一切机密。

滑头傻小子十 醋·骰子·美女滑头傻小子十 醋·骰子·美女走至案前,探首向下一看,双目不禁一眩,他完全惊呆了。

只见堡墙以外的湖面上,战船密布,桅杆如林,旗帜五颜六色,刀枪盾甲鲜明,除了旗帜的飘拂声,全场一片静寂。

郭晓涵游目一看,战船宽大,长有数丈,两舷上立满了持矛握盾,佩刀带箭的劲装大汉。

战船有百艘之多,壮汉不下两千之众,俱都恭谨的静立着,静得能听到湖水冲在船舷上的声音。

战船共分四队,排成四个正方队形,并列停在堡外水光闪闪的湖面上,百丈以外的芦荡,仍像浮在湖面上的白云,缓缓飘动着……郭晓涵发现每队船头的标志不一,壮汉的衣着也显着不同。

最左一队,每一船头,都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头,壮汉俱着青衣,其次一队,每艘船头上绘着一只飞虎,壮汉穿黄衣,第三队是怒狮,壮汉穿淡灰,第四队是黑豹,壮汉们均着黑衣。

每船桅杆的尖端悬着一面大锦旗,旗面上绣着与船头相伺的标志……郭晓涵尚未看完,古大海和赛貂蝉已并肩上在覆有红绒的长案前。

身后蓦然响起一阵急剧的号角声.战船上的两千壮汉,同时将手中的长矛垂直高举起来。

古大海神色肃穆,邪眼闪光,缓缓举起了右手,由左至右仔细的看了一遍。

古大海又望着第二队,继续高呼:飞虎队——轰然一声大响中,飞虎队的长矛在威龙队放下的同时,也高高的举了起来。

郭晓涵这时才发现每队中间一艘战船上的最前头,立着一个身穿同样颜色,但质料不同的特殊人物,他的身后尚立着数名彪形汉,想必是各队的首领。

古大海继续高喊着雄狮队和黑豹队……在此起伏落的轰然巨响声中,晓涵一一挥手答礼。

赛貂蝉、古淡霞和马总管等人,在这一刹那,也发现郭晓涵转瞬间变得成熟了,俨然像个久经历练的成年人。

只见他剑眉微剔,星目闪辉,如玉的面颊上,挂着一丝威凛傲然微笑,眉宇间充满了英气,令人望之生威。

古淡霞看后笑了,情不由己的碰了一下老娘赛貂蝉。

赛貂蝉神情凝重,似乎有着满腹心事,想是已知道了郭晓涵的真正来历。

浪里狂蜂李自俊冷眼旁观,一看郭晓涵受到如此空前未有的殊荣,不由将郭晓涵恨之入骨.如果没有郭晓涵,他必可与古淡霞结为夫妻,古大海和赛貂蝉早已默许,这苇林堡的少堡主当然铁定是他的。

如今——半路上杀出一个郭晓涵来,古淡霞不但变心,而古大海居然当众宣布郭晓涵就是堡主的继承人。

他不但恨郭浇涵和古淡霞,也很透了独耳吊客古大海,他怨毒的看了一眼立在桌前的郭晓涵等,嘴角再度掠过一丝狞笑,心说:姓郭的小子,你别神气,等一会自然有人要你血溅当场。

这时郭晓涵已答礼完毕,全场依然一片肃静。

古大海转首望着郭晓涵,神色间充满了狂傲与自豪,得意的说:傻小子,你也向全堡弟兄说几句话吧!郭晓涵原本不愿多事,但由于已激起了他的万丈雄心和豪情,他觉得这时对全堡弟兄们说几句话的确有这个必要了。

于是恭声应是,再向桌前走了两步,默运真力,气纳丹田,缓缓望了四队雄壮的战船一眼,剑眉一轩,朗声说:本堡首领和弟兄们,今天本人看了诸位明亮的兵刃,整齐的队形,光可鉴人的战船,和大家饱满的精神,令本人觉得今日能脐身在诸位的行列中,感到无上的光荣。

郭晓涵说此一顿,目光再扫了静立无声的两千壮汉一眼,继续朗声说:我们苇林堡雄峙鄱阳湖,威震大江南北,名扬宇内,今日有此成就,皆老堡主德威远播,和诸位首领弟兄们的无敌战绩所致,苇材堡的所有荣誉,是属于诸位的……话未说完。

百艘战船上已像霹雳样的暴起一声震天欢呼,两千壮汉被郭晓涵的几句话激起了他们的凌云豪气,令他们情不自禁的举戈挥舞,发出声震湖野,直上霄汉的雄壮欢呼。

因为他们多少年来,从没有听过如此激昂振奋,充满了活力的训勉。

郭晓涵心中一惊,他怕古大海嫉妒,使他大志难成,也极可能因此要了他的小命儿,于是赶紧举起双手来。

一俟全场静下来,郭晓涵继续朗声说:我们的老堡主是位智能兼备,德高望重的长者,倍受武林豪杰尊敬,我们苇林堡在老堡主的统领下,和夫人的明智襄助才有今日成就。

马老英雄等三位的运筹和策划,尤其功不可没,本人今后,绝对服从上命,严格遵守本堡规律,克尽己责,愿以此与诸位共勉!话声甫落,近百战船上,再度暴起一阵震撼空野的如雷欢呼声,较之前两次尤为激烈,两千壮汉几如疯狂,呼声久久不歇。

独耳吊客古大海听了郭晓涵当众一番赞美,直乐得心花怒放,满面光彩,他感到这首次下的巨大赌注,已经赢定了。

自诩足智多谋的马松柏,和执事张渭江,相继趋前恭声向古大海和郭晓涵致贺,庆幸老堡主的宏业后继有人。

浪里狂蜂李自俊面色苍白,内心慌恐,他确没想到郭晓涵小小年纪,几句激昂话,居然得到全堡弟兄们的热烈欢呼。

这令他自惭形秽,自叹弗如,自知永远无法与郭晓涵抗衡了,所谓将门虎子,由此足证,言之不谬。

李自俊无可奈何的随在马、张两人身后,向古大海致贺,但没有向郭晓涵说什么。

赛貂蝉洪丁香阅人无数,遇事较古大海尤为深沉,她发觉郭晓涵有天赋的领袖才能,因而心情异常沉重。

但她看了古大海的兴奋神色,又裂着大嘴笑了。

古淡霞芳心暗喜,光颜照人,她兴奋的一直依在赛貂蝉身边,目光从没离开过郭晓涵,在她的心目中,郭晓涵已是一位英挺俊拔的年轻人了。

的确,在郭晓涵本身来说。

经过这番雄壮场面后,他自觉也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一个稚气犹存的半大孩子了。

古大海异常兴奋,即命马总管传令下去,中午在金湖厅设筵庆祝,各船船长以上首领,均须参加,其他各队弟兄,赏美酒百坛,自行分队尽欢。

郭晓涵从容的走在古大海身后,在震撼湖野的呼声中,走下堡楼校阅台,鱼贯登上金龙肪。

浪里狂蜂李自俊原本想怂恿堡中三鬼中的二鬼,在介绍仪式后向郭晓涵挑战,但也未料到这次的介绍仪式,是如此的热烈隆重,竟使他的阴谋幻灭。

这时听说摆筵庆祝,不禁心中一动,另一奸谋又萌芽了。

对正堡门宽大水道的一座雄伟巍峨的建筑,就是金湖厅。

金湖厅琉瓦红砖,画栋雕梁,宛如一座庞大宫殿,厅前石栏广台,阶梯直入水面。

左右均有院落相连。

画舫停在厅前,众人相继登上厅前广台,郭晓涵和古淡霞,跟着古大海夫妇先进入厅左一座独院休息。

马松柏等即在院门前止步。

院内是品字形的三间精舍客室,花墙圆门,青石铺地,想是平素招待外来宾客之用。

赛貂蝉乎有事和古大海谈,因而对身后的郭晓涵和古淡霞说:你俩去东厢房休息吧!古淡霞一听,正合心意,愉快的应了声是,拉着郭晓涵快步向东厢房走去。

她强抑兴奋的心情已经很久了,在堡楼的校阅台上,她已经忍不住要将郭晓涵抱住怀里,在她的心目中,郭晓涵已经是她的夫婿了。

郭晓涵神色自若,面绽微笑,但他心里却异常烦恼,因为他已看出赛貂蝉的面色有异,似乎对他已生疑忌。

走着走着,蓦见花墙外面李自俊正咬牙切齿,怒目瞪着他和古淡霞。

郭晓涵一看,心中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李自俊何以如此痛恨自己,铁的是为了古淡霞和自己太亲密了。

心念未毕。

已走进东厢房,郭晓涵尚未看清室内布置,已被古淡霞伸手抱住怀里,同时娇柔的急声说:弟弟,姐姐真想一口吃掉你这个小傻子。

说着,樱桃频送,啧啧有声,不停的热吻着郭晓涵。

郭晓涵的确没想到古淡霞这般大胆轻佻,但是他又不敢强行推拒,尤其那阵强烈的浓郁艳香,薰的他目眩头晕。

郭晓涵忽然星目一亮,发现后窗上隐约现出一个人影。

于是急忙推了推古淡霞,伸手向后窗一指。

古淡霞正在浑身火炽,心醉神迷之际,转首一看,顿时大怒,一声厉叱,右腕疾扬,抖手打出一把柳叶飞刀。

但见——一道进光,穿窗而出。

窗外人影一闪不见,接着传来一声粗犷愤怒暴喝道:无耻小辈,居然胆敢强吻小姐,还不滚出来受死!古淡霞一听,粉面通红,杀机突起,玉掌奋力一劈,卡嚓一声,后窗立被击的粉碎,人影一闪,飞身穿窗而出。

郭晓涵断定窗后那人必是浪里狂蜂李自俊,因怕古淡霞有失,脚尖一点,紧跟着飞身纵出。

身形落地一看,不禁呆了,只见知道柳眉飞桃,粉面铁青,手中已撤出了长剑,正向一个紫衣劲装大汉逼去,附近根本没有李自俊的影子。

只见紫衣劲装大汉浓眉、铃眼,于思胡,面色苍白,目间惊急,铃眼盯着古淡霞的手中长剑,正缓步向后退去。

这时厅前水道中已陆续驶来二三十艘梭形小舟,上面立满了各队前来赴宴的首领,有的已经登上厅前广台。

古淡霞满面杀气,看也不看惊慌不解,纷纷跃上台阶的各队首领,依然注定那紫衣劲装大汉,缓缓的恨声问:赛鲤鬼,是谁唆使你前来偷窥的?快些照实说出来,本姑娘谅你也没有这个狗胆,如果不说,本姑娘的宝剑锋利,你是……赛鲤鬼神色惊恐,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已随着他后退的步子搞了下来,不停的哀求说:小姐……没……没有唆使,是小的无意……无意经过窗前……赛鲤鬼嘴唇启动,已经有些动摇了。

这时各船前来参加盛宴的首领们全到了,纷纷涌了过来,惊讶的望着古淡霞和赛鲤鬼。

人群中,驼背老人马松柏和执事张渭江也来了,两人虽然不知何事,但也不敢贸然发问。

古淡霞已经看出赛鲤鬼有些想说,但似乎仍有顾忌,于是放缓声音说:只要你说实话,本姑娘绝不为难你……★        ★        ★围观的首领中,忽然有人高呼:老堡主和夫人到——此话一出,全场肃立,顿时静得鸦鹊无声。

郭晓涵转首一看,只见古大海和赛貂蝉已并肩走来,古大海瘦长的马脸上,充满了阴沉。

古大海邪眼一扫全场,面向古淡霞沉声问:怎么回事?古淡霞见问,铁青的粉脸上顿时通红,立即用剑一指赛鲤鬼,怒声说:他在后窗偷看我们……古大海眉头一皱,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邪眼在赛鲤鬼身上略一闪动,削薄的嘴角立即掠上一丝狞笑。

赛鲤鬼知道闯了大祸,吓得赶紧分辩说;启禀老……老堡主,是……是小的无意间看到少堡主在强吻小姐!话一出口,在场的首领纷纷抬眼朝郭晓涵望去。

郭晓涵直气的剑眉飞扬,星目闪辉,浑身不停的颤抖,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分辨是多余的。

古淡霞一听,粉颊似火,勃然大怒,一声厉叱,挺剑刺去。

赛鲤鬼身手确实不凡,虽在惊惶之中,身形一闪,古淡霞的长剑顿时走空,而他也惊得张大铃眼,慌张的望着人群,不知他在找谁。

就在这时。

蓦闻古大海沉声喝道:住手……古淡霞当众不敢违背父命,闻声停身,横剑退了回来,不少人断定赛鲤鬼今天性命难保。

古大海望着赛鲤鬼冷冷一笑,似对他也像对全场首领们沉声说:郭晓涵是少堡主,即是本堡主的继承人,他是我的世侄,也是我的女婿,他们亲吻是他们小夫妻俩的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郭晓涵一听,楞了,他的确没想到,独耳吊客古大海,居然当众宣布他是古淡霞的未婚夫婿。

横剑而立的古淡霞,原来铁青的粉面上,顿时一红,笑了,媚人的桃花眼,立即膘了郭晓涵一眼。

古大海略微一顿,邪眼一扫全场,阴沉的大声问;李巡察何在?人群中立即响起李自俊微带颤抖的声音说:卑职在。

郭晓涵听得心中一惊,转首一看,发现李自俊就在他身侧不远处的人群后面,而他事先居然没有看见。

只见——李自俊面色铁青。

浓眉如飞,小眼睛中闪射着如火的凶狠光芒,首先怨毒的看了郭晓涵一眼,然后直向古大海面前走去。

古大海一见李自俊,立即一指赛鲤鬼,沉声说:毙了他!李自俊一听,顿时呆了,赛鲤鬼早已吓得面色如土。

片刻——李自俊一咬牙,右脚一跺,作了一个拼命的姿态一,身形一闪,直向郭晓涵扑去。

众人一看,顿时暴起一声惊啊!古淡霞圆睁美国,张大樱口,人已惊呆了。

这时——李自俊已扑至郭晓涵面前,浓眉一挑,大喝声中,右掌突然举起,猛劈向郭晓涵的面门。

郭晓涵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李自俊,这时见李自俊扑来,心中早已有了准备,身形一闪,横飘丈外。

浪里狂蜂李自俊只觉两眼一花,右掌顿时劈空,他的确没有想到,猝然一击,竟然没有成功。

古大海大声喝道:住手!浪里狂蜂李自俊自从听到古大海当众宣布郭晓涵是古淡霞的夫婿后,即已起了以死相拼的决心。

这时听到古大海的喝声;虽然住手,但仍凶狠的立在那里,怒目瞪着郭晓涵。

郭晓涵卓立当场,嘴哂冷笑,轻蔑的望着浪里狂蜂李自俊。

古大海对李自俊的失态,心里自然清楚,但他仍沉声问:李自俊,你要怎样?浪里狂蜂恨声说:我要向姓郭的小子挑战!一直冷眼旁观的赛貂蝉眼珠子一动,立即沉声说:你如果能胜了郭晓涵,霞儿由我作主,许配给你!古淡霞一听,顿时大怒,美目中冷电一闪,脱口声说道:要想娶我不难,必须先胜了我手中的宝剑。

说着,霍的一声,长剑一挥,在丽日当空下,幻起一道耀眼匹练。

郭晓涵立在一侧,不由轻蔑的笑了,心说:一窝子无耻的东西。

古大海冷冷一笑,阴沉的说:也好,不让郭晓涵施展一两招绝学,你们永远不会心服!边说边望着李自俊沉声问:你是要比掌,还是要比兵刃?浪里狂蜂深知郭晓涵家学渊源,金锥无敌,是以不敢比兵刃,想以掌力取胜,加之赛貂蝉已当众应允胜了郭晓涵,即将古淡霞许给他为妻,因而他又不想死了。

于是——略一迟疑,依然满面铁青的恭声说:比武过招,兵刃无眼,卑职愿以双掌向郭晓涵讨教几招绝学!古大海一听,削薄的嘴角儿上,立即掠过一线狞笑,随即颔首说:好吧,希望你小心。

说罢,和赛貂蝉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周围的各首领亦随之纷纷向后退去。

李自俊心中一动,趁机离开人群,走至郭晓涵面前六七步处,略一抱拳,傲然说:久闻郭渭滨大侠武功卓越,名满天下,在下仰慕已久,始终无缘得见。

郭少侠想必已尽得令尊真传,今日幸会,在下不敢错过良机,特向少侠请教几招罕世绝学。

说话之间。

目光闪动,不停的在郭晓涵的身上打量,显得趾高气扬。

郭晓涵觉得李自俊充满了江湖味儿,早已听得不耐,于是冷冷一笑说:比武较技,旨在切磋,又何必如此噜嗦!李自俊见郭晓涵脚下一直不了不入,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早已怒火高烧,暴喝一声,飞身前扑,左手迎面一晃,右掌猛劈郭晓涵的面门。

郭晓涵深知若不将李自俊击败,休想在苇林堡抬头立足,因而他决心以击碑断石的功力,来硬架李自俊劈下的一掌。

于是——他淡淡一笑,默运功力,一看对方单掌劈到,右脚突然退半步,身形一侧,左臂横架封出。

李自俊一见,不由暗骂一声找死。

劈下的右掌,再加二成真力,决心将郭晓涵的左臂劈断。

就听——蓬的一响,又是闷哼一声,蹬蹬一连退了四步,李自俊龇牙攒眉。

周围人众一见,顿时暴起一阵热烈采声。

郭晓涵肩头一连几晃,暗暗咬牙沉气,左小臂虽然痛如刀割,但是他的两脚绝不后移半寸。

李自俊左手揉着右腕,羞怒交集,满面通红,一双绿豆眼精光四射,凶狠的望着郭晓涵,暗中调息,默运功力。

周围各首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俱都注视着郭晓涵,目光中充满了赞佩,无不感到意外。

就在全场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郭晓涵和李自俊身上的时候,古淡霞的剑尖已抵在紫衣大汉赛鲤鬼的后腰上。

赛鲤鬼回头一看,直惊得魂飞天外。

只见——古淡霞柳眉如飞,美目圆睁,红润的樱唇上挂着一丝冷笑,粉面上充满了杀气。

赛鲤鬼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直流,苦苦哀求说:小姐饶了小的吧!附近的首领们一听,纷纷转首,俱都惊讶的怔住。

古淡霞立即沉声问:说!是谁唆使你偷看的?赛鲤鬼觉得保命要紧,知道不说不行了。

于是,颤声说:是……是是李巡察!古淡霞有意让父母听到,故意提高声音厉叱道:是谁?大声说!边说边将手中剑尖一挺,已刺入赛鲤鬼的肉中数分,鲜血随即将衣服渗红了一大片。

这时——古大海、赛貂蝉、马总管、张执事以及全场围观的首领们,纷纷举目望了过来。

郭晓涵觉得古淡霞作得有些过份。

因而——神色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对古淡霞还是对紫衣大汉。

李自俊回头一看,面色顿时大变。

不由惊得渗出一身冷汗来,他知道只要赛鲤鬼一说出是他唆使的,古大海必然会命他当场举掌自毙。

就在李自俊回头一看的同时,赛鲤鬼颤抖的右手,正向他指来。

浪里狂蜂李自俊知道什么都完了,不由恶念陡生,突然一个转身,双臂运足功力,两掌同时推出。

一道强烈狂飙,卷起地上滚滚灰尘,直向郭晓涵击去。

围观的首领们一看,俱都大怒,纷纷挥拳怒喝。

古淡霞惊得一声尖叫,人也傻了。

就在这时。

郭晓涵剑眉一挑,震耳一声大喝,右掌足运十成功力,猛的劈出一道刚猛无俦,挟着锐啸的狂飙,直迎向李自俊的掌风。

轰隆一声巨响,尘烟飞旋,劲风呼啸。

李自俊攒眉苦脸,面色铁青,身形踉跄,直向身后退去。

郭晓涵面色微显苍白,身形一连几晃,咬紧牙关,竭力不迟半步。

在场的各级首领,已完全惊呆了。

驼背老人马总管,猴脸执事张渭江,俱都惊的浑身一颤;他们原本认为郭晓涵不死也被击成重伤,没想到他反而将李自俊击成这副狼狈相。

古大海面色阴沉,目光呆滞,他又想起郭晓涵服下的那颗黑药丸,反而使郭晓涵功力大增之事。

赛貂蝉紧蹙画眉,不由看了古大海,似乎在说: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份功力?咚——的一声。

李自俊终于拿椿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古淡霞先被李自俊的偷袭吓傻了,继而又被郭晓涵骇人的掌力惊呆了,如今咚的一声,才把她惊醒过来。

她低头一看,李自俊正坐在她的面前,不由杀机陡起。

娇叱声中。

银虹如电。

古淡霞手中长剑奋力一挥,已闪电扫向身前狂喘的李自俊。

银虹过处,一声凄厉惨叫,李自俊已由肩自胁,斩为两截,血光四射,五脏齐出,挺身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古大海和赛貂蝉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周围的各级首领们,无不吓得面色如土,噤若寒蝉。

驼背老人马松柏,猴脸执事张渭江,俱都惊得心头一跳,木然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李自俊。

郭晓涵惊悸的望着古淡霞,发觉她不但是个狐媚放荡的少女,也是一个心狠手辣,毒如蛇蝎的女人。

因而——郭晓涵提高了警惕,身在苇林堡期间,古淡霞是绝对招惹不得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惶急惊叫!郭晓涵举目一看,只见紫衣虾髯大汉赛鲤鬼神情如狂,分开众人,腾身跃上石栏,飞身扑向水道中。

古淡霞转首一看,顿时大怒,一声厉叱,扑身就追。

两边的人已惊得纷纷后退。

刷的一声,水花飞溅中,赛鲤鬼头下脚上,宛如苍龙入海,直向水道深处游去。

古淡霞飞身纵上石栏,定睛一看,突然将剑举起,望着水中赛鲤鬼的快速身影就待掷出……蓦闻——古大海沉声喝阻说:让他去吧!古淡霞本待说不,但水中宛如游鱼般的赛鲤鬼,早已不知去向,只好翻腕收剑,忿怒的纵下石栏,向着赛貂蝉走去。

★        ★        ★古大海望了惊魂甫定的各级首领一眼,即对驼背老人沉声问:马总管,酒筵可曾齐备?马松柏立即恭声回答道:启禀老堡主,酒筵俱已齐备,可以入席了。

古大海微一点头说:好吧!开始入席!马松柏立即望着众人朗声说:诸位请入席。

各级战船首领,静悄悄的纷纷进入大厅。

古大海又对执事张渭江说:张执事,派人将李巡察的尸体搬走吧!张渭江恭声应是,匆匆走了。

郭晓涵默默的跟在古大海身后,迳向大厅门前走去。

前进中,觑目瞟了一眼依着赛貂蝉前进的古淡霞,发现她神色静谧,娇靥生辉,对方才手起剑落,血肉横飞的一幕,似乎早已忘记了。

古大海没有斥责她任性,赛貂蝉也没有骂她胡为,好像她任意挥剑杀人是应该的。

心念之间。

已进入大厅,各级首领早已就座,酒席竟有十数桌之多。

古大海和郭晓涵等一进厅门,所有就座的首领,轰然一声立了起来,同时鼓掌欢迎。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俱都挂着笑容,但毕竟有些勉强。

因为——正中一桌上,已有身着青、黄、灰、黑,四色劲装的彪形壮汉在坐,年龄均在三十八九岁。

郭晓涵知道这四人必是四队战船的统领队长。

古大海进入上座,目光迥炯,而又故意带着微笑,干枯的右手略微挥动了几下,全厅顿时静了下来。

赛貂蝉立在次位上,古淡霞立在郭晓涵的身边,马总管在古大海的左侧,前面即是四位队长。

古大海首先命全体落座,接着为郭晓涵介绍,只是抱拳直说久仰。

他无心听那些繁长的水怪绰号和四个人的名字,他仅记住威龙队长姓蒋,飞虎队长姓王,雄狮队长姓沈,黑豹队长姓杨。

介绍完毕,执事张渭江也匆匆的赶回来了,静静的坐在马一总管下首,一句话也没有说。

盛筵开始,全厅顿时掀起了一片满酒干杯声。

片刻——厅中气氛已变,猜拳行令,痛饮呼干,情绪逐渐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各船首领,纷纷前来向古大海和郭晓涵敬酒。

酒正酣,兴正浓,灯光突然一暗。

黑暗中,响起一阵铃鼓声。

紧接着,就听到嘹亮、清脆的柔美歌声。

漫漫丝路啊!有多少里长?滔滔的黄河啊!有多少道弯?沙漠中的绿洲啊!你在何方?蜃楼中的倩影啊!何时再出现我身旁?看不尽万里黄河古战场。

听不尽阳关三叠骊歌唱。

灯光复明时,厅中已立着一位回疆装束的少女,轻纱薄翼,若隐若现地展示着她那玲珑婀娜诱人的胴体。

她深深向古大海及众头领一福,开始了她最拿手的表演。

郭晓涵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想不到半个时辰前,在梭间时还刀光剑影,现在居然享受着醇酒美色,这对人生岂非一个绝大的讽刺。

回疆的肚皮舞是一种舞艺,它的服装和动作,均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尤其由一位体态美妙的少女舞动起来,更是国色天香,妙不可言。

只见她随着铃鼓声,表演着各种动人的舞姿……节奏突然变快,她开始颤动着肚皮上的肌肉,乳浪也随之而起……肚脐上镶着的宝石,发射着眩目的光芒,在座的除了郭晓涵,都看得目瞪口呆,神魂荡然,飘出了九霄云外。

这确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不仅舞姿优雅,最绝的是她的动作,俱有性的强烈暗示,引得人心痒痒的,无比得销魂。

一曲终了,她的表演也正好结束。

当这少女消失的刹那,乐声又悠扬响起。

大厅的侧门开了,通常是厨下上菜时进出才开启,但这次不是上菜,而是精神食粮。

出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副儒生公子打扮,但从他体形上,可以看出是女的乔装。

女的艳若桃李,满身珠光宝气,那身装束,说不出名词,却能使她的曲线尽量毕露。

他们一出门,便以轻松的舞步,翩跹于餐桌之前,表示他们愉快的心情,和那份娇媚的神秘。

女的舞着舞着看似乎有了倦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开始卸装,以缓慢的动作,随着缓慢的韵律、把身上的佩带、衣物,一件件地除去……共饮的群豪,心情随着她的衣物减少而紧张起来。

古淡霞把整个上身依偎在郭晓涵的胸前,附在他耳边细声道:你喜欢看么?回头我单独表演给你看……郭晓涵淡然一笑,脸上却有点发烧。

那女的只剩下了身上的亵衣、裤,纤毫毕露。

男的似乎余兴未尽,抬头看看天色,作出了要外出的模样。

女的阻止他外出,于是争吵起来,继而动手,大发雌威,把男的衣服一件件撕开。

男的身上衣服是特制的,稍一用力,便告脱落,竟然露出了她丰满的女人胴体,上身是挂着被撕成一条条的内衣,下身一条短裤。

他为了表示男子气魄也不甘示弱,索性把撕破的内衣脱掉,露出一对丰满的乳房。

大厅上群豪,引起了一片爆笑,原来两个都是女的。

扮男的女郎反攻了,她一伸手,拉掉了女方的亵衣,跳出了一对挺实的玉球,于是她们整个上身已经赤棵了。

女的尖叫一声,一把抓住扮男的女郎的短裤,往下就扯★        ★        ★酒筵进行的愈来愈热烈了,整坛封口的酒,一坛一坛的抬进来,空酒坛一个一个的提出去。

郭晓涵虽然醉了,但仍在勉强支持着,因为庆祝筵是为他而设的,他不能随意中途离去。

古淡霞看出郭晓涵已有醉意,自己也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因而不时向赛貂蝉要求离去,但均被郭晓涵拒绝了。

庆祝筵终于结束了,郭晓涵跟在古大海夫妇身后,在一群醉汉疯狂的欢呼声中,登上了金龙航。

古汉霞虽然也有些醉意,但是她却竭力在照顾郭晓涵,他们俩坐在一张锦墩上,让郭晓涵斜在她的怀里。

赛貂蝉看了古大海一眼,似乎在说:老狐狸,看你的宝贝女儿已经爱上了这小子了!古大海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得意,他在想;只要得到小锦盒,学会了大罗佛门贝叶真经上的绝世武功,牺牲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郭晓涵昏沉的倒在古淡霞的怀里,他的头恰好倚在她两座高耸的玉乳双峰之间,温馨、酥软,令他愈加感到飘飘然。

船行巅簸,凉风吹拂,在一阵叮当清脆的铜钟声中,郭晓涵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被耳畔响起的一阵苍劲问话声惊醒:霞儿,你弟弟的酒还没醒吗?接着——古淡霞低微声音说:还没有,我已经给他喝过解酒药了。

又听赛貂蝉说:这孩子喝的实在太多了,他怎么能和那些老酒鬼比呢!郭晓涵心头一惊,不由暗暗惊呼道:这是什么地方?他睁眼一看,只觉满室灯光,正是自己的厢房,古大海和赛貂蝉正坐在床前。

古淡霞微蹙柳眉,神色略显焦急。

她一看郭晓涵业已醒来,立即俯身关切的柔声问道:弟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郭晓涵不答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赛貂蝉裂着红嘴一笑,装腔作势的说:已经起更啦,你这一觉可真好睡!郭晓涵一听,突然由床上坐起来。

他望着古大海惊异的问:真的吗?古伯伯。

古大海愉快的一笑,点了点头。

他以慈祥的声音说:假小子,喝酒乃武林豪客本色,你以后在这方面还要多多练习练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郭晓涵知道古大海夫妇对自己如此关心,必是另有目的。

只是他一时猜不透而已。

于是——郭晓涵佯装头痛,举手抚着前额,痛苦的说:我觉得头很痛……古淡霞不待郭晓涵说完,立即惶急关切的说:既然头痛,又何必坐起来呢?爹娘不是外人!边说边伸手硬将郭晓涵按倒在床上。

郭晓涵也不坚持,皱着一双剑眉,轻轻吁了一口长气;古大海伸手抚了一下郭晓涵的前额,以关切的口吻说;傻小子,把心静下来,好好休息几天,反正最近也不急着去你横波姑姑处!郭晓涵一听,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他佯装惊愕的问;为什么?古伯伯!古大海以毫不在意的神态说:傻小子,你应该明白,你曾点伤了黄袍老人的徒儿牛奔……郭晓涵立即分辩说:我没有点伤他,我点的是他的‘黑憩穴’……古大海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慢条斯理的作了个阻止手势。

接着又继续说:话虽如此,你至少在黄袍老人和‘浪里白条’的鼻子上抹了一把灰……郭晓涵业已看透古大海是怕黄袍老人发现自己在苇林堡中,所以不敢让自己出去,于是故意焦急的说:古伯伯,我怕‘独臂阎罗’和‘独眼判官’他们会先去横波姑姑处……古大海邪眼一亮,面色突然一变,十分惊愕的脱口问:为什么?郭晓涵已断定古大海就是将自己击晕的那个人,小锦盒在横波姑姑处对古大海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

于是——郭晓涵嗫嚅了许久,才故意怯怯的说:老伯伯说的那件武林至宝小锦盒,几天前,家父就命我送去给横波姑姑了……古大海一听,立即淡淡的噢了一声,紧张的神色立即平静下来,于是毫不在乎的说:他们不会知道的……★        ★        ★原来准备憩息的郭晓涵,这一来,已了无睡意,索性走出卧室,隐隐听到呼卢喝雉的吆喝声。

循声走出,但见四艘战船的统领队长,执事张渭江,正围在一张桌子推牌九。

他凑过去,站在天门的位置旁边作壁上观。

牌九有两种赌法,一种是四张的大牌九,另一种即一翻两瞪眼的两张小牌九。

现在他们赔的是大牌九,较诸小牌九较为和缓。

大牌九有和的局面形成。

譬如;第一道输了,但第二道赢了,如此可以形成和局。

如果你的赌注是两道,头道注轻,二道注重,那么输了第一注,却赢第二道。

大牌九的配牌方式,也有两种。

一种是死配、另一种是活配。

举例来说——现在你拿的四张牌,有两张天牌,一张杂六,另一张是杂九,如果是活配,你可以斟酌当时情形把一对天牌拆开。

因为五点并不大,赢的希望很渺茫,但也保证不会输,除非你的对手拿到一副至尊。

如果你把一对天牌拆开,前道八点,后道是天九王,赢面就很大了。

这就叫活配。

死配就不同了,它不可以拆开。

郭晓涵站了一会,看见庄家手中骰子掷出一个七点,笑笑对天门的马总管道:你输了。

这押天门的除了马总管外,还有好几个人,一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转眼瞧他,及至一看是郭晓涵,才没有骂出口。

果然,庄家拿了一副前面是天七,后面是人对,而天门是地七同杂七对,恰好输了。

天门的马总管对郭晓涵望了一眼,郭晓涵淡然一笑,道: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傍着马总管的一个小头目,也许是输急了,便细声地问道:少堡主,您怎么知道刚才会输呢?这是秘密,恕不奉告!郭晓涵回答一声,庄家已推出了第二条,可是,在庄家的骰子抓起还没掷下去时,郭晓涵叫了一声:等一下,站在庄家旁边的助手,忙道:少堡主,有什么事么?当然是押注罗!庄家陪着笑脸道:少堡主,我们只是小玩玩……我知道!郭晓涵道:我也参加可以吗?可以,当然可以!庄家道:如果少堡主有兴致,真想参加玩两把,不如由少堡主来做庄好了!好啊!郭晓涵也不客气,来到庄家位置,砌好了牌,把骰子拿到面前。

全都下好了注,第一把大家都在观望,所以最大的注也不过一百两。

这一把,郭晓涵以五、八关赢了一家,输了两家。

第二把也输了,居然出了乌龙。

说来可笑,竟把大点放在前面,小点殿后。

这一把自然是通赔,赌大牌九这玩意,一旦出乌龙,不论什么牌,一定要通赔。

第三把他刚砌好了牌,各家的注已经押满了。

不但出门及末门三家都押了一万两以上,还有些散注。

打游击的也都放手下注了。

甚至下散注的数字比三家还多些。

打了骰子,八点,第一副牌发给末门。

末门先掀了牌,是六,九关,不能算小了。

天门是七,八关。

顺门是八,九关。

郭晓涵将牌往前推、掀,前九点,后面是四六一对,这是一副通吃的牌,收了台面。

这一把赢了,填补前几把输出去的还有剩余。

有人大叫走运,这显然是暗示,不是郭晓涵的赌技好,手气好而已,要不赌技好,怎么会出乌龙呢?再次洗牌,有人检查骰子,也未看出什么。

郭晓涵道:下注,下注,越大越过瘾,你们别怕没有钱赔。

天门下注近二万两。

顺门的注下不少于二万两。

末门这一注加上零星散注,一共超出三万两。

骰子打出五在手,庄家拿第一手,郭晓涵见别人都配好了,他叭地一声把四张牌掀回来。

这四张牌怎么配,最大的点子都不会超过八点。

他本来可以把后面配成八点,前面配成五点,但他看了一下,毅然把前面配成六点,后面配成七点。

他决定后叫大家翻牌。

场上传来一片叹息声,也有人自己骂自己。

因为郭晓涵最后把前后牌的点子配成六、七点,竟使他通吃,要是五、八点就完全不同了。

这种牌都能通吃,而且那么配也是少有的。

连赢两把,并未把他们吓跑,反而更以为他是歪打正着。

这明明是乌龟走了王八运,和赌技无关。

于是这一把下注的更大了,估计超出了十五万两。

郭晓涵正要打出骰子,顺门威龙队蒋以长突然抓住他的手,道:少堡主,请原谅,恕属下看看您手中的骰子……郭晓涵道:好!赌场无大小,没有上级与部属之分,这样好不好?咱们二人赌一下,如果我手中的骰子有问题,我台面上的近十五万两全部是你的,他们输多少我赔出多少,如果没有毛病,你只输我十万两就可以了。

这一手很厉害,而且看样子是稳吃!要不庄家怎么肯以多搏少,又不是有毛病。

如果是在赌牌上比人家点子小输掉,这是没有话说,要是这样就输掉十万两,那就划不来了。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郭晓涵握着骰子,蒋以长则握住他的手。

别人当然希望姓蒋的打这赌,但蒋以长却希望别人声援,也就是万一输了大家来共同负担这十万两。

只不过别人都不吭声。

郭晓涵道:怎么样?敢不敢?如果你嫌数目太大,我再减拿三万两,你输只要七万两,快作决定吧?蒋以长还是不能下决心,现在他有点后悔自己孟浪,无论输赢他都会落个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如果他输了,有人便会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赢了,又何以面对堡主与小姐?现在他实在是骑虎难下。

幸好,郭晓涵放他一马,道:好吧,你检查吧,要不,还说我心虚。

手一松,两颗骰子放在桌上。

这一来,谁也不好意思去检查了。

晓涵!这正是古淡霞的声音,郭晓涵做了个鬼脸,道:你们继续玩吧,免得她来了扰了大家的赌兴。

说罢,取走一千五百两银票,那正是他的赌本,道:这些留给大家吃红。

下次有时间再陪大家玩玩……滑头傻小子十一 小赌一把滑头傻小子十一 小赌一把蓦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小铜钟声。

但是响声极为短促,好像被急忙中握住小钟,不让它发出声音来。

小钟响音,似由古大海专乘的金龙舫上发出的。

郭晓涵心中一动,转身向室外奔去。

来至院门,探首一看,金龙舫果然停在院门前面,舫上灯光尽熄,几个劲装大汉静静立在后舷上,其中一人正紧紧的握着小铜钟内的小铁槌。

郭晓涵一看,心中不禁暗暗忖道:古大海莫非还要外出不成?古大海和赛貂蝉已由院门内匆匆走了出来。

古大海依然换回了那身灰衣,而赛貂蝉则换了一身劲装,背后插着一对鸾凤刀,胁下尚挂着一个小囊。

两人急步走至阶前,脚尖一点,已飞身纵上金龙舫。

匆匆走进舱内。

几个大汉立即运桨,金龙肪缓缓转头,直向正中水道悄悄驰去。

郭晓涵看得既迷惑又焦急,他猜不透古大海夫妇为何这般时候还匆匆出去,由于出外意向不明,更增加了几分神秘。

他不禁为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的安危担起心来,他原来不准备离开苇林堡,现在他已决心设法逃走。

而古淡霞的小舟正巧划四阶前,她的目光也还望着离去的金龙舫。

郭晓涵略一定神,快步迎了出去。

古淡霞是去马总管、张执事住处,探看风色而回。

等到古淡霞纵上台阶,郭晓涵立即抵声问:怎么样?古淡霞立即愉快的指了指院门,示意他进去再谈,而她却不解的反问郭晓涵道:我爹他们刚刚出去?郭晓涵一听,立即双眉一皱,因为古淡霞满口的酒气,这令他非常不解,于是仅点了点头。

两人进入厢房,郭晓涵一面将油灯燃起来,一面又问:怎么样?古淡霞愉快的说:他们正在谈论你!郭晓涵心头一震,轻轻噢了一声。

接着——他急声的问:他们说我什么?古淡霞狐媚的一笑,娇声说:他们说你英姿勃勃,丰神如玉,决非池中之物。

郭晓涵一听,不禁有些失望。

但是——他一想到急于逃走,立即佯装愉快的问;决非池中之物。

古淡霞的粉面一红,久久才羞涩的说:他们还称赞我爹爹独具慧眼,有了你这样一位乘龙快婿,后福定然无穷呢!她说着,竟忍不住格格笑了。

郭晓涵故意谦虚的说:只怕我配不上姐姐吧?古淡霞粉面更红,赶紧分辩说;你太客气了,姐姐真怕委屈了你哪!马总管还当着我的面儿,赞美我俩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_郭晓涵心中一动,不由兴奋的说:真的吗?明天我们就到湖滨去玩玩,让那些渔姑们看看你,她们一定自惭形秽,不敢正眼看你……古淡霞正在高兴头儿,加之生性好胜,又喝了几杯酒,未加思索,立即愉快的说。

好,明天我们一定去!郭晓涵见古淡霞的粉面愈来愈红了,不由关切的问:姐姐喝酒啦?古淡霞笑了笑,美目含情的望着郭晓涵说;我去时他们俩正在喝酒,为了庆祝姐姐得到你这样一位俏郎君,马总管和张执事每人敬了我三大杯。

郭晓涵一听,立即说道:姐姐醉了,快去睡吧,明天我们还去湖滨玩哪!古淡霞摇了摇头,道:姐姐没醉,你先睡吧,我还要命小莲去通知‘飞虎’队长,对我们准备一艘战船和马匹。

部晓涵心想,如此的铺张,对他逃走极端不利。

于是——郭晓涵便阻止她说:我们俩去玩玩,何必惊动别人呢?古淡霞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坚持的说:明天一定要骑马,你不知道骑马有多神气哩!边说边妩媚的一笑,深情的睇了郭晓涵一眼,迳向她的卧室门走去。

同时——她又亲切的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郭晓涵灵机一动,佯装苦恼的说:可是我不会骑马呀……古淡霞毫不迟疑的说:明天姐姐教你,一学就会。

说着.娇躯一扭,闪身进入布幔中。

郭晓涵不禁暗暗叫苦,他知道无法挽回,只好明天再见机行事了、地倒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这时——他深深感觉,多在此耽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他已断定探听小锦盒秘密的,另外有人,因而愈加坚定了他逃走的决心。

他细心计划着逃走的方法,想了几个方案,如何摆脱古淡霞,及设法潜回横波姑姑居处。

直到他自己认为十全十美,万无一失,才朦胧睡去。

一阵微微的脚步声,将睡梦中的郭晓涵惊醒。

睁眼一看,窗外已现曙光,侍女正端着盥漱用具悄悄的走进来。

郭晓涵翻身坐起,对侍女低声说:请你将我自己的衣服拿来!话声甫落。

布幔后立即传来古淡霞的声音:弟弟醒了吗?郭晓涵心中一惊,赶紧回答说:是的!古淡霞接着不解的问:你觉得衣服不合身吗?郭晓涵竭力将声调放得自然的说:姐姐,这件长衫略肥大了一些。

古淡霞立即关切的说:还有一件宝蓝亮缎公子衫,是去年做的,我找出来你穿穿看!郭晓涵为免古淡霞怀疑。

不敢坚持要穿自己的旧衣衫,只好应了声是,迳自梳洗起来。

片刻——布幔启处,郭晓涵双目不禁一亮。

只见古淡霞客光焕发,娇靥生辉,衣着和前晚相同,打扮的珠光宝气,耀眼夺目,乍一看,宛如后宫嫔妃。

她手中捧着一件长衫,神情愉快,粉面含笑的走了出来。

郭晓涵见她这副装束,身上不可能带兵刃暗器,不由暗暗欢喜,觉得逃走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儿。

因而——他高兴的提高声音说:姐姐,你这一身打扮,走在湖滨长堤上,怕不被渔村的人惊为洛水神妃哪!古淡霞狐媚的一笑,得意的说:拿去,穿穿看!边说边将长衫抛给郭晓涵。

郭晓涵接过长衫,立即换上,长短宽窄刚好,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古淡霞见他穿上蓝衫,又另有一种气度,不禁欣慰的笑了,心中颇为满意的说;只有它才能配得上你。

两人共进早餐,却各怀心事。

饭后,两人登上小舟,仍由小芝和小莲操桨,穿过境蜒竹桥,经过水上高阁,再绕过两条水道,前面已是内堡闸门了。

内堡闸门两边,有十数名黄衣大汉,有的背刀有的控箭,一见郭晓涵和古淡霞的小舟,同时吆喝一声,立即即闸门打开。

小舟经过闸门时,那十数名大汉肃容恭立,望着郭晓涵,目光中闪烁着钦敬的光芒。

然而——他们看了古淡霞的温静神态,无不心说:小姐变了。

是的,古淡霞是变了。

女人常常会为所爱的男人改变。

别看这古淡霞行为淫荡,其实为人并不太坏,生性也非淫荡无耻。

只是出生于黑道世家,平时所接触的,都是一些暴戾之徒,养成这种为正道中人所不齿的恶习。

古淡霞年华双十,情窦已开,惟因眼界过高,因此对那些粗眉大眼之徒瞧不上眼。

试想,这样一个情窦初开芳心无主的少女,一旦遇见了郭晓涵这样的一个,怎会不将芳心一缕情丝,暗暗系向这个郎身上。

何况这样的人儿,又正是她芳心梦寐幻想的终身伴侣哩!因此,芳心深处便刻画了这个郎英俊不群的影子。

她可是千方百计,用尽一切方法来讨好个郎,甚至于用肉身以诱。

但当她一切失败后,恍然悟出一件真理。

——控制男人的法子,是尽量让他们觉得她柔弱,让他们来照顾你,而且还要让他们以此为荣。

如此一转变,就难怪那些大汉惊奇了。

★        ★        ★出了闸门,郭晓涵的双目不禁一亮,水道左右整齐的停泊着五十多艘飞虎队和威龙队的战船。

郭晓涵淡淡一笑,身形腾空而上,纵起高度刚好踏在船头边沿,看来似乎后力不继。

就在郭晓涵脚尖儿踏上船边的同时,身形一闪,一连几晃,上身已仰至船外。

惊呼声中,数百壮汉都吓呆了。

然而——那小舟上的小芝和小莲,也惊得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就在这时。

郭晓涵右袖忽然一拂,倒向船外的身子向左一旋,随之笔直的立在船头上,立即抱拳含笑说:见笑!见笑!飞虎队长略一定神,立即高声欢呼道:弟兄们,方才少堡主施展的正是轻功绝技‘风摆杨柳’,令你们一开眼界!话声甫落。

左右骤然暴起一阵如雷欢呼声,声震晨空,久久不歇。

郭晓涵向那数百壮汉挥了挥手,并向两位队长称谢,即与满面娇笑的古淡霞进入了前舱。

两位队长恭身告退,同时纵下船面。

一阵吆喝。

战船缓缓移动,进入水道后,直向外堡侧门驰去。

古淡霞和郭晓涵并肩则坐,心情兴奋,两个人不时谈论着湖滨景色,郭晓涵虽然满腹心事,但却不得不小心应付。

战船通过芦荡,太阳已从东方水平线上升起,万道金光,直射湖面,波光闪闪,绮丽壮观。

郭晓涵这时才发现船行方面,微偏西南,举目一看,七八里外已现出湖堤一线。

由于——郭晓涵来时不知道方向,这时也弄不清楚对面湖堤是什么地方,距浪里白条的丰渔村还有多远。

他怕遇见浪里白条。

他更怕遇见牛奔和黄袍老人。

他觉得下船后必须尽快设法逃离湖滨地区。

湖面上捕鱼的小舟,一见庞大威猛的战船,纷纷让开航道。

战船经过无数小舟时,郭晓涵才发现战船速度疾进如箭,不知何时,三桅巨帆,俱已拉满。

郭晓涵望着逐渐接近的湖堤,心情也随之紧张起来。

渐渐——距岸已不足半里了,堤上游戏的儿童,水边洗衣的村妇,俱已清晰可见,他们都惊异的向湖面上望来。

一阵吱吱落帆声,船速已逐渐慢下来,船舱下已响起一阵马蹄移动声。

船极熟练的靠在一处码头上,船夫匆匆放好跳板,两名大汉已由底舱拉出两匹鞍配整齐的白马来。

郭晓涵一看,双眉不由一皱,不过那两匹白马,看来倒是极为温顺。

古淡霞讨好似的对他一笑,深情的娇声说:因为你不会骑马嘛,姐姐特别叮嘱马夫,备了两匹性子好的老马来!郭晓涵一听,心中不禁叫苦起来,心想:深海昨晚不该说自己不会骑马。

两人走出舱门,并肩走下跳枝,直向那两匹老马走去。

这时——岸上已围满了儿童,少女和妇人,俱都是远远静立,惊异的望着郭晓涵和古淡霞,但是没有人敢走过来。

郭晓涵接过马来,心里不禁有些发慌,他的确是第一次骑马。

古淡霞低声指点了他几句,两人立即认蹬上马,直向堤上走去。

郭晓涵佯装呆傻,目光盯着马头,生怕老马后腿一蹶,跌他个四脚朝天。

古淡霞一见,忍不住噗哧笑了。

她立即娇声说:快抬起头来嘛!郭晓涵应声抬头,抬目一看,直惊得浑身一颤,险些跌下马去。

只见——前面松竹掩映处,翠竹篱墙,红漆小门,院中三间茅舍,一间小厨,正是他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的湖滨居处。

古淡霞见郭晓涵抬头之间,吓得浑身一颤,面色大变,不由焦急关心的说:不要怕嘛,双腿用力扶住马腹就摔不下来!郭晓涵顿时警觉失态,赶紧收敛心神,对古淡霞感激的点点头。

这时——两人马匹距竹篱红门前已不足五丈了,郭晓涵坐在马上,已能看到横波姑姑的房门!他暗暗祈祷上苍,保佑他顺利过去,横波姑姑千万别由房中走出来。

但是——他又希望能看到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平安无事。

他的心里是矛盾得很。

再向前进,已能看清楚院中的情形。

片刻——郭晓涵心头猛的一震,因为温静秀丽的圆圆姐姐正立在小院,所幸背向外面,真怕她会出声招呼他。

而古淡霞也看到小院中立着一个秀发披肩,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正在剪一株花树,从她适中窈窕的身材,和侧面露出的如脂香腮,她必是一个丽质天生的绝美少女。

古淡霞发现郭晓涵偷看院中的少女,劳心不由升起一股妒火,立即酸溜溜的问:弟弟,你是否觉得院中那个少女比姐姐美呀!郭晓涵一听,顿时大惊,他不怕古淡霞生气,而是怕惊动了院中的沈圆圆。

果然,院中的沈圆圆已闻声转头望来。

郭晓涵一见,表情尴尬,恨不得地上有个洞。

可是——古淡霞却惊呆了,一看之下,不禁自惭形秽,她不敢相信,小小湖滨渔村中,竟有这么清丽色美的少女。

只见——黄衣少女肤如脂,眉如画,凤目琼鼻,一张樱桃小口鲜红欲滴,她虽然布衣素裙,不作法脂粉,但她那种高雅脱俗的气质,却令古淡霞惊为天人。

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长而黑的睫毛下,闪闪生辉,宛如澄澈秋水一般。

古淡霞一看黄衣少女粉面微变,黛眉轻蹙,神色间充满了幽怨,这神态太美了,她虽然也是女人,也不禁升起一丝我见独怜之感。

黄衣少女是那么美,那么娴静,那么高雅,那么超尘飘逸。

古淡霞不禁由衷的赞美说:她实在太美了!但是——郭晓涵却不以为然的说:湖野村姑,卑俗无知,虽然略具资色,又怎能与姐姐相比拟呢?古淡霞一听,心中那一丝自惭形秽之感,顿时消失了。

尤其当她看到黄衣少女听见了郭晓涵的话之后,立即幽怨羞惭的低下头去,她更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郭晓涵不敢再看沈圆圆,但他的心里却急得很,不知道圆圆姐姐是否了解他话里的含意?心念之间,他猛的一抖丝缰,希望快些驰过去。

但是——那匹老马,跑了三五步又慢下来,跟在两人身后的儿童,立即哈哈笑了,不一会儿,两人已来至村外,郭晓涵觉得是逃走的时候了。

然而——他胯下的老马却偏不争气,停在村前的儿童们,再度发出一阵哈哈笑声,古淡霞也忍不住举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郭晓涵急怒交集,有苦难言,一股怨气,令他猛的在马腹上蹬了一脚。

就听——一声刺耳长嘶。

郭晓涵胯下的老马神情如狂,放开四蹄,直向荒野如飞驰去。

吓得郭晓涵脱口一声惊呼,身形一连几晃,险些跌下马来。

古淡霞一见,不禁大惊失色,不由尖声娇呼道:马惊了,弟弟,马惊了!郭晓涵一听,心里更慌了,用力猛一收马缰,两腿紧紧挨住马腹。

古淡霞没想到这一匹温顺的老白马,会突然发惊,看到涵弟弟在马上惊慌失措的危险情势,急的手心渗满了汗水。

于是——她一抖马缰,希望能追上郭晓涵。

但是——她骑的马也不年轻,总是跑一步,停一停……再看郭晓涵的那匹马,风驰电掣,疾如奔雷,铁蹄过处,尘土滚滚,眨眼之间,已跑出二三里了。

古淡霞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她看到郭晓涵紧张的猛收马缰,于是提高声音大喊道:伏在马鞍上!快伏在马鞍上!郭晓涵赶紧伏在马背上,任由老马飞驰。

老马一阵狂奔,穿林越岗,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地,通体热汗,直如水洗,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

片刻——来至茂林中的一片草地上,郭晓涵右手一撑鞍头,腾身离马,飘落在草地上。

老马身上没有了压力,也立即停了下来,鼻孔喷着热气,显得疲惫已极。

郭晓涵第一次骑马就受了这场惊吓,紧张的心一直不能平静下来。

继而一想。

他不禁欣喜若狂,兴奋的脱口说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说话之间。

郭晓涵已纵身跃上马背,但是他一连抖了几次缰绳,老马只是低头猛打喷嚏,一步也不肯走了。

郭晓涵生怕古淡霞追来,于是翻身下马,直向丘陵深处奔去!此时已正午,腹中有些饿了,只见岗上植满了梨树,郭晓涵也不客气,摘下一个来先充饥,咬了一口,清脆甘美,非常好吃5正待再摘第二个……一阵急剧的马蹄嘶奔声,逞由湖堤方向隐约传来。

郭晓涵心头不由一震,凝神一听,蹄声如雷,长嘶连声,似像是一群马队,因而紧张的心,又平静下来。

第二个梨刚咬了几口,那阵马蹄嘶奔声,愈来愈真切了,有如风雨将临的隆隆闪雷。

郭晓涵心中一动,即向岗岭上一株大树奔去。

腾空而上,立即隐身在浓密的枝叶内。

抬目一看,只见湖堤方向的荒野平原上,土灰滚滚,尘烟飞扬,二三十匹健马,正向这面电掣驰来。

郭晓涵坐在树干上,嘴里啃着葫芦梨,静静的望着数里外风驰电掣的马队,场面极为壮观。

可是——驰来的马队,忽然像炸弹开花似的散开了,渐渐扩大,直向这边的丘陵地带包围过来。

郭晓涵觉得奇怪,忙回头一看,惊得浑身一颤,二三十匹健马上竟然是一式身着黄衣劲装的大汉,这分明是苇林堡的人马。

继而一想。

郭晓涵又觉得不太合理,战船上只载了两匹老马,这么多马匹,最快也须在天黑前始能抵达。

片刻——二三十匹健马已一字排开,驰至前面丘陵地带。

郭晓涵凝目一看,顿时怔住,当先一匹红马上,竟然是古淡霞。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心再看究竟还来了些什么人,身形一晃,疾泻而下,展开轻功,狂奔如飞,直向荒野奔去。

他一面飞奔,一面心中呼怪,他实在猜不透苇林堡的马队,何以来得如此之快?一阵飞奔,越陵穿林,前面已是荒野平原了。

郭晓涵一看,心中愈加焦急,平原不易隐身,必须尽快进入隐蔽地区。

游目一看,右前方三四里外,现出一座村镇,也是距离最近之处。

他不敢再迟疑,于是尽展轻功,双脚加劲,直向村镇方向奔去,身形之快,宛如一缕轻烟。

看看快到村前了,回头一看,心中不由暗暗欣喜,苇林堡的马队,仍未追来。

再看眼前,不由刹住冲势,原来前面竟是一道宽约十余丈的大河。

继而一想。

河上也许有船,于是再向河前奔去。

来至河岸,他完全绝望了。

那河面上水流甚急,连个船影子都没有,只好沿着河岸向左奔去。

陡地——一声马嘶。

郭晓涵不由吓了一跳,抬目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数匹健马正沿着河岸向这边儿奔来。

马上的大汉目光炯炯,俱都望着河的对岸。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转首一看,丘陵地带林前出现了马匹。

郭晓涵心知要糟,河岸上已不能存身,赶紧又奔回沙滩,沿着水边继续狂奔而去。

奔驰间。

郭晓涵发现沙滩上放着一只船底向上的小船,郭晓涵如获救星般飞奔过去。

奔至近前一看,除了船尚属完好外,整个船底已经破烂不堪。

就在这时。

前面又有马嘶传来,岸上远处,也传来急剧的马蹄声。

郭晓涵的确慌了,如被追上,已然无法自圆其说,除了以武相挤之外,以别无选择。

他看了滚滚的河水一眼,再度想到水功,不由暗叹一声,心说:如果会水功多好,这时早已进入对岸的村镇了……心念未毕。

又是一声烈马长嘶,在不远处响起!郭晓涵心中一惊,本能的摸了摸腰间的精金刚柔锥。

马嘶更近了,分由左右身后传来。

郭晓涵处此绝境,心中焦急万分,明知破船内不能隐身,但为时势所迫,也不得不纵身钻进破船内。

就在郭晓涵钻进破船的同时,一阵急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已由身后传来。

接着——数匹健马,就在他身后沙滩上擦着破船船头,疾驰而过,震得破船嗦嗦直抖。

郭晓涵正在暗暗庆幸没有被发现。

一阵吆喝,驰来的人马似乎相遇了。

就听——一声苍劲的问话声:你们可曾看到少堡主?郭晓涵一听,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发问的人正是足智多谋的马松柏。

接着——几个大汉同时恭声说:报告总管,小的们没看到!郭晓涵觉得奇怪,心想:马松柏怎的会突然率马队追来呢?心念之间。

他觑目从船缝内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沙滩上,马松柏高坐马上,神色忧急,紧蹙着八字眉,正望着河的对岸。

十数名黄衣劲装大汉,俱都面色凝重,紧紧的控着马缰,所有的马身上都已渗出了汗水。

滑头傻小子十二 醋意小发滑头傻小子十二 醋意小发岸上又传来一阵急刻的马蹄声。

只见——靠近马松柏那一匹黑马上的大汉,转首看了岸上一眼,说:总管,小姐来了。

郭晓涵一听,心情愈加紧张起来。

这时——马松柏急拨马头,领着十数匹人马,向河岸上迎去。

一阵杂乱的蹄声和马嘶,就在破船后的河岸上停住了,浓重的黄土尘烟,滚滚的飘了过来。

接着——一匹高大红马,出现在岸边上,郭晓涵一看,不禁浑身一颤,马上坐着的正是古淡霞。

只见古淡霞满脸泪痕,眼圈儿红红的,如云秀发已显得有些蓬乱,光彩的娇靥上亦淡然失色了!她焦急的看了河面一眼,对迎去的马松柏沙哑的急声问:你们都没看到他吗?马松柏忧急的回答说:两端河滩上都没看到少堡主的影子。

古淡霞一听,玉手掩面,哭着说:他本来就不会骑马,是我任性要他骑的,是我害了他……黑马上的马队队长立即恭声说:那匹老马就停在草地上,通体是汗,已经是疲惫不堪,足见当时奔驰急烈,少堡主不会骑马,也许中途就跌下来了。

马松柏三角眼一瞪,立即沉声说:少堡主何等功力,岂能轻易跌下马来?古淡霞一听,未待马松柏说完,立即哭着埋怨说:都是你不好,昨夜我去你那儿时,为什么不说堡主有命,任何人不得外出,有事与少堡主商讨呢!说罢,她又呜咽的哭个不停。

马松柏愧疚自责的说:卑职疏忽,没想到老堡主离去时无暇通知小姐和少堡主,如果不是卑职今晨听到欢呼声,火速派人查问,还不知道小姐和少堡主出湖游玩呢!古淡霞立即忿忿的哭着说:你现在追来又有什么用?如果昨夜你稍微勤快些,通知各门警卫人员,今天我们也不会发生意外了。

马松柏连连颔首,低声下气的说:部是卑职不好,该死,该死,老堡主回堡后,卑职定自请求处分!说此一顿。

他又转首看了环立在附近的人马一眼。

随即安慰古淡霞说:这些人马遍搜不见,少堡主被黄袍老人掳走的可能性更大了,小姐大可放心,少堡主骨秀神清,英华冲天庭,即使有灾劫,也会逢凶化吉……古淡霞急得满腹怒火,那里还有心听他噜嗦,于是瞪着马松柏怒声说:鬼话连篇,我不要听,哼。

今天找不到郭晓涵,你就不要回苇林堡啦!说罢,奋力一拨马头,红马一声震耳怒嘶,放开四蹄,如飞而去。

马松柏一见,顿时呆了。

他不由急得脱口大呼道:小姐慢走,小姐慢走,小心跌下马来!大呼声中,神色惶张,一抖马缰,电掣追去。

马上大汉一声吆喝,二三十匹健马势如潮水一般,紧踉在古淡霞马后驰去。

郭晓涵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

接着——他才悄悄的跃出船外。

低头一看,发现沙滩上布满蹄痕,立刻恍然大悟,何以破船就在她面前,而不派人下来一看呢?原来——船太破了,里面不可能藏着人,加而沙滩上又满布蹄印。

以为马队已经搜查过。

再者——马松柏和古淡霞根本不知道郭晓涵是蓄意逃走。

至于古大海夫妇昨夜临行时,仅仅通知马松柏而不让他和古淡霞知道,显然不让他们外出,怕他乘机逃走。

从马松柏和古淡霞的谈话当中,断定他们俩还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

然而——他深信古大海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们小锦盒的秘密。

这次逃出虎口,他的确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一切经过更出乎他的意思之外,昨夜绞尽脑汁想好的方案,结果一项也没用上。

一念至此;不禁摇头笑了。

郭晓涵心想:世事多变化,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        ★他举步走至岸边,探头一看,但见满天黄尘,只闻蹄声不见人影。

郭晓涵一见人马业已离去,心中如释重负,立即沿着河岸直奔东北,他要在天黑之前潜回横波姑姑的住处。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郭晓涵又渴又饿,又焦急,恨不得立即到达横波姑姑的那座小村,穿林越野,一阵飞驰,再登上一座高陵,已能看到鄱阳湖的堤岸了。

然而——荒野间仍有十数匹健马,在分头寻找着他,远处停泊着三艘战船,在夕阳照射下,旗帜鲜明,闪闪发光。

郭晓涵不敢再向前走,他必须等苇林堡的战船驶离后,才敢回去。

残霞一抹,已是暮色苍茫。

渔村里炊烟缕缕,闪烁着点点灯火。

三艘战船上已升起九盏斗大灯笼。

片亥小——从昏暗的荒野上,传来一两声隐约可闻的吆喝声和马嘶声。

郭晓涵知道苇林堡的人马已开始回船了,因而他不禁想起古淡霞来,不知她心里是何滋味儿?一想到这两天古淡霞对他处处关怀,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毅然绝然的给他灵药解毒,这份情意,他不能等闲视之。

接着——他又想起古淡霞为他伤心落泪的情景,令他颇为感动,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但是她的这份情意,他却不能忘记。

他在心里立了一个誓愿,将来古淡霞如果对他有所要求,他愿意答应她以作为对她的补偿。

当然并不包括娶她为妻,因为他将来要娶圆圆姐姐,虽然他还不知道圆圆姐姐是否也喜欢他。

郭晓涵一想到圆圆姐姐,立即展开轻功,身不由己的直向陵下驰去。

举目一看。

湖面上的九盏红灯,已开始徐徐移动,苇林堡的战船已开始回航了。

郭晓涵宽心大放,脚下一加劲儿,在黑暗的荒野上奔驰如飞。

一阵飞驰,已到了横波姑姑的小村后面,举目一看,村内一片寂静,仅有一两家的后窗上,尚亮着灯光。

郭晓涵提高警觉,静立很久,确定附近并无可疑之处,才悄悄的向横波姑姑后院篱墙走去。

这时——天更黑了,繁星闪烁,夜风徐吹。

郭晓涵看到圆圆姐姐房里仍亮着灯光,他很奇怪,往日这时圆圆姐姐早已就寝了,何以今天她还没睡?他屏息前进,凝神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因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正从圆圆姐姐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他心头一震,身形腾空而起,飘身落向篱内!就在他双脚刚刚落地的同时,一声低沉的问话声,迳田另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里传了出来:是涵儿吗?郭晓涵一听,犹如孤儿听到了慈母的呼唤,热泪盈眶.泉涌而出。

于是——郭晓涵低呼了一声姑姑,飞身扑至窗前。

后窗随之拉开了,秀丽雍容的横波姑姑立即探出头来,神色惊异的望着郭晓涵。

同时——她又低声说道:快进来!郭晓涵强抑悲痛。

飞身纵八窗内,横波姑姑机警的游目看了一眼窗外,立即将窗户关上。

接着焦急的说:涵儿,这几天你没有回古墓吗?郭晓涵见问,立即扑进横波姑姑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横波姑姑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吉之兆。

于是又低声焦急的问:涵儿.你父亲呢?郭晓涵呜咽着,久久才沉痛的说:家父被人暗害了!。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寂静,郭晓涵清晰的听到横波姑姑巨烈的心跳声。

火光一闪,室内顿时一亮。

郭晓涵回头一看。

圆圆姐姐神色慌张的点燃油灯,在灯光照耀下,他看到了圆圆姐姐脸上的泪痕。

再看看横波姑姑粉面苍白,双眉紧锁,在她清秀的面颊上,已多了两行晶莹的泪水,流进她颤抖的樱唇角内。

郭晓涵知道横波姑姑内心的痛楚已达极点,不由低声哭喊说:姑姑!横波姑姑缓缓举起翠袖,轻轻拭着粉颊上的泪水,抽噎着说:我早已警告过他,东西既然没用,就该尽速送回,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郭晓涵一听,断定横波姑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必不平凡,即以安慰的声调,痛心的喊了一声姑姑。

横波姑姑望着满面泪痕的郭晓涵,抽噎着说:涵儿,快坐下来,告诉姑姑仇人是谁?郭晓涵坐在一张圆凳上,摇了摇头:涵儿那一天回去,家父已经气绝多时了……随即——便将那天回至古墓的经过,简单扼要的对横波姑姑说了一遍。

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分别坐在两张圆凳上,静静的听他的叙述。

当他说到黄袍老人时,横波姑姑凤目忽然一亮,不由脱口低声问道:那位黄袍老人的寿眉中,是否有一红痣?郭晓涵略一沉思,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注意!横波姑姑轻蹙双眉,微颔螓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郭晓涵说到独耳吊客古大海伏尸大哭,偷盗宝剑时,横波姑姑立即插嘴说:奸邪之徒,虽有如簧之舌,终有失言之处.稍加注意,至不难洞烛其奸,你竟被独耳吊客古大海蒙蔽,足见你当时在沉痛中未加慎思。

说此一顿。

颇为感慨的说;所幸你当时灵智昏迷,否则,我们今生将永无见面之日。

郭晓涵羞惭的应了声是,继续述说下去。

横波姑姑听到郭晓涵怀疑浪里白条萧猛是五独的同路人时,立即不以为然的说:浪里白条萧猛与洞庭湖‘闹海金蛟’李至善,均以水功闻名江湖,武林豪侠尊称二人为‘水上双雄’。

萧为人忠厚,李为人豪放,两人颇为黑白两道尊敬,不可能与‘五独’中人为伍,涵儿今后如果遇到他们,应以长者尊之,切不可粗暴无礼,有失你父风范。

郭晓涵唯唯称是,又继续述说进入苇林堡之事。

他刚谈到古淡霞,坐在一旁的沈圆圆,立即颇有妒意的问;就是今天同你并肩骑马的那个少女吗?边说边双颊生晕,悄悄瞟了妈妈一眼,随之低下了头。

郭晓涵使面一红、立即怯怯的应了声是,赶紧继续说下去,一直说到老马受惊,他乘机逃了回来。

最后——郭晓涵惋惜的说:古大海曾命他女儿自今天起传授我水上功夫,若非昨夜安排了有外出逃逸的机会,涵儿要等学会了水功,再来看姑姑和圆圆姐姐。

说着,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了沈圆圆一眼。

沈圆圆一听,不由笑了。

她立即脱口说:妈妈是名满江湖的‘芙蓉仙子’,谁不知道水功冠绝武林的江横波,曾在水中击败过‘浪里白条’,游速远胜‘闹海金蛟’,你放着名师不求……话未说完。

雍容的江横波立即含笑对爱女说:圆儿,你又多嘴了。

郭晓涵一听,不禁惊喜交集,立即欢声说:姑姑水功冠绝武林,涵儿竟然一些不知。

请姑姑务必将水功教给涵儿,‘五独’中人,有三个雄峙湖上,涵儿不会水功,必难顺利为父报仇。

一谈到报仇,室内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芙蓉仙子江横波,立即神色戚然的说:涵儿,根据你的述说,‘五独’中人物确实都有嫌疑,其中‘独眼判官’和‘独臂阎罗’虽然嫌疑较大,但是‘独耳吊客古大海的嫌疑尤重……郭晓涵剑眉一皱.不解的插言问:姑姑怎见得他是重要凶嫌?芙蓉仙子江横波黯然一叹,道:古大海阴险毒辣,而他最令人怀疑的不是将你击晕,而是他乘你不备,暗下毒手,将奄奄一息的‘独角无常’点毙……郭晓涵点了点头。

随即又说:也许他是怕‘独角无常’泄露小锦盒的秘密,因为独角无常’事前也隐身在暗处!芙蓉仙子双眉一展,正色说:正因为‘独角无常’事先隐身于暗中,古大海才向他暗下毒手,也许他伯‘独角无常’泄露了小锦盒的秘密,更怕‘独角无常’将来指认他是凶手。

郭晓涵剑眉一皱,不解的问:五独中人各据一方,何以那天晚上突然齐至古墓……芙蓉仙子一听,神色间立即涌上一丝幽怨,黯然说:姑姑多年来息隐湖畔,武林中事多已不知,‘五独’中人,是最近几年有人如此称呼他们。

譬如你们说的‘独腿天王’熊振东,即是昔年威震天南的‘雷公拐’,这些人何以会一夜之间聚在一起,姑姑也无法得知!边说边膘了静坐一旁的爱女一眼,继续说:至于学水功,姑姑已经老了,无法亲自教你了……郭晓涵一楞,不由急声问:什么?姑姑老了?沈圆圆看郭晓涵的惊愕相,不由举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的确——在郭晓涵的眼睛里.横波姑姑最多二十六七岁,雍容、秀丽、高雅、庄淑,正是青春少妇,怎么说也不能算老,难怪他一听之下怔住了。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郭晓涵的话。

接着——她又说:自明天起,请你圆圆姐姐教你水功好了……郭晓涵一听,顿时大喜,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忙起身,向沈圆圆一揖,兴奋的说:小弟在此先行谢谢姐姐了。

岂知——沈圆圆身子一闪,避不受礼。

同时娇嗔嗔的说:湖野村姑,卑俗无知,怎比得上武林世家的金枝玉叶……郭晓涵一听,顿时慌了。

他没想到圆圆姐姐居然也有如此浓烈的妒意。

于是——他赶紧陪笑脸儿说:姐姐怎么还记得那句话?当时处在那种情形下,小弟若不奉奉古淡霞几句,她一定起疑,姐姐千万不要记在心里……说着,又是拱手一揖。

沈圆圆一想到当时自己那阵失望、痛苦、惭羞、气忿,所受的种种委屈,仍忍不住淡淡的说:我自知比不上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所以不敢答应妈妈教你……芙蓉仙子见郭晓涵神色惶恐,急得俊面通红,不由含笑嚷声说:圆圆,你涵弟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折磨他呢……郭晓涵见横波姑姑为他说情,顿时转忧为喜。

立即——趁机陪笑说:小弟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决不再惹姐姐生气,如果再惹姐姐生气,小弟甘愿在姐姐面前罚跪!横波姑姑一听,不由望着爱女愉快的笑了,秀丽的粉面上,顿时泛起无限的光辉。

于是——她又望着爱女笑问:圆儿,你还有什么话说?沈圆圆娇羞万分,红飞耳后,直急得跺脚嗔声说:气死人,真气死人!郭晓涵呆住了,圆圆姐姐嗔,横波姑姑喜,一句话得到两种反应,他不由怯怯的望着横波姑姑。

然后讪讪的说:我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以前涵儿作错了事,家父总是叫我罚跪!横波姑姑一听,忍不住笑着说:涵儿,那是对长辈和父兄……话未说完。

沈圆圆红着粉脸,插嘴说:妈,圆儿不是不教涵弟弟水功,而是此地耳目众多,人家看见会指指点点,胡乱猜疑……芙容仙子立时会意。

她莞尔一笑说:当然不能白天学,那样不但惹人注意,而我们在此隐居的秘密,也会迅速传遍武林。

再说——你涵弟弟离奇失踪,苇林堡决不会放弃追寻,因为‘独耳吊客’古大海势必得到小锦盒才甘心!郭晓涵心中一动,脱口低声问:姑姑,他们都说小锦盒内是一部什么‘大罗佛门贝叶真经’。

不知这话可真的?横波姑姑没有及时回答。

她忙凝神静听起来。

院外一片寂静。

除了夜风吹动修竹声,和湖水冲击湖堤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于是——她凝重的点了点头,低声回答说:不错,这部真经的确是武林至宝,江湖豪客梦寐以求之物,但是绝少有人知道,绝世武功记载于何处,即使获得,仍然形同废物!郭晓涵也渴望学会真经上的绝世武功。

他不由焦急的问:姑姑可知道真经上的……芙蓉仙子黯然一叹说:姑姑和你父亲一样,俱是无福之人,始终无缘……郭晓涵非常失望。

他觉得父亲为了这种废物而丧失了性命,实在太不值得了。

心念之间。

又听横渡姑姑说:姑姑曾劝过你父亲,既然无法悟透真经奥秘,不如索性送回去……郭晓涵心中一动,急声说:姑姑,家父在何处得那个小锦盒?横波姑姑黯然一叹,俱在回忆以往的经过,久久才说:姑姑仅知道你父亲和他已经结了婚的爱人,在华山玉女峰下,偶然相遇,得到这个小锦盒,其他详情,姑姑也不清楚了。

郭晓涵一心想知道父亲得到小锦盒的经过,因而忽略了横波姑姑转趋暗淡的神色。

这时——他灵机一动,不由要求说:姑姑可否将小锦盒拿出来让涵儿看看,合我们三人的智力、福缘,也许能悟出一些真经上的奥秘来!芙蓉仙子毫不迟疑的答应说。

好吧,今夜就看你的福缘如何?说着,起身走至后窗,悄悄拉开一线窗缝,机警的游目看了一眼窗外,随之开窗纵出,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郭晓涵抬目一看,只见窗外月色朦朦,枝摇叶动,夜风似乎较前尤劲,天上繁星闪烁,已是三更将尽。

片刻——人影一闪。

横波姑姑一式巧燕穿帘,又飞身纵进室内,双脚落地,声息毫无,轻逾狸猫。

郭晓涵顺手关上窗门,转身一看,横波姑姑手中正拿着那个见方不足四寸的黄缎小锦盒。

由于——他已经知道小锦盒内装有一部佛门真经,因而郭晓涵顿时升起一副虔诚崇敬之心。

横波姑姑虽是名震武林的侠女,但是她拿着黄缎小锦盒,亦不禁心情激动,面色凝重,一双纤纤玉手有些微微颤抖。

郭晓涵恭谨的接过小锦盒,立时解开上面系着的黄丝带,轻轻将盒盖打开。

只见——盒内极厚的黄绢上,并列放着三只长约寸行的玉质贝叶,色泽光润,隐隐闪辉。

郭晓涵看了许久,觉得毫无出奇之处,三只玉质贝叶上既无字迹,也无纹路,更看不出有何图形。

芙蓉仙子和沈圆圆双双立在郭晓涵身后.聚精会神,凝目注视着小锦盒的玉质贝叶。

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蓬的一声轻响。

迳由湖边隐约传来。

芙蓉仙子首先惊觉,玉腕一扬,灯光立熄。

郭晓涵心中一惊,迅即扣上盒盖,顺手交给横波姑姑。

沈圆圆眨着一双澄澈凤目,凝神一听,立即吃惊的悄声说:妈,湖边似乎有船靠岸!说罢,急步走至外间。

她悄悄拉开半扇房门,一阵凉风,随之扑进室内。

郭晓涵跟在沈圆圆的身后,也悄悄走向门外。

郭晓涵的手被圆圆姐姐柔若无骨的玉手紧紧握着,但觉一股快慰热流,直达他的心灵深处。

这时——郭晓涵跟在圆圆姐姐身后,早已。

了紧张,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感觉,令他脸红心跳,神志飘忽。

他和沈圆圆偎依着蹲在竹篱下,阵阵发香,扑鼻袭面,令他心旌摇动,情难自禁。

温馨的发香中,夹杂着由圆圆姐姐身上散发出来的似兰幽香,高洁、淡雅,令他在激动兴奋中,又多了些许舒畅。

他梦想一握圆圆姐姐春葱似的玉手,今天果然如愿了,他情不自禁的反手握紧了沈圆圆。

沈圆圆没有拒绝,因为她正由竹篱夹缝间,聚精会神的望着湖边,而郭晓涵却痴痴的望着她的如花娇靥发呆。

这时——他已无心再去想别的,只希望永远和圆圆姐姐这样偎依在一起。

★        ★        ★蓦然—一沈圆圆的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儿。

郭晓涵一定神,立即由篱缝间望向湖边望去。

只见湖堤下一连纵上三道人影。

郭晓涵不见尤可,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险些叫出声来。

刚刚纵上湖堤的那三个人,正是独耳吊客古大海,赛貂蝉洪丁香和狐媚艳丽的古淡霞。

他不由紧紧的握了一下沈圆圆。

沈圆圆顿时惊觉,附在郭晓涵的耳畔问:是谁?可是那个古淡霞?郭晓涵惶急的点了点头。

他也附在沈圆圆的耳畔焦急的悄声说: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的父母……沈圆圆一听,也吃了一惊,两人又向湖边看去,只见——古大海和赛貂蝉面向古淡霞,正在比手划脚,似在追问她今天发生意外的经过,看样子古大海似乎非常震怒。

片刻——古淡霞忽然举手向着这面一指,古大海和赛貂蝉目光炯炯,闪烁如电,随之向这边望来。

郭晓涵一看,浑身不禁一颤,忍下住求助的回头看向房门。

刚一回头,发现横波姑姑神色自若,卓立在院门篱后,正注视着古大海等人的举动。

郭晓涵一见横波姑姑,立刻宽心不少,但仍有些紧张的低呼道:姑姑,是古大海他们……芙蓉仙子一听,立即将食指竖在樱唇上做了一个禁声手势。

然后——她又悄悄指了指湖边。

郭晓涵立即会意,转首再看,只见古大海等围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议,六道炯炯目光,不时向这边瞟来。

接着——三个人同时打手势,飞快朝这面奔来。

郭晓涵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回头,横波姑姑正示意他快走,于是一拉沈圆圆悄悄儿的潜回房内。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紧跟着走了进来,顺手将门掩上,再度示意郭晓涵隐身内室,未经呼唤不可贸然出来。

郭晓涵惶急的连连点头。

他屏息走向横波姑姑的卧室,就在他进入室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横波姑姑正在和圆圆姐姐耳语。

这时——他已无心去听横波姑姑说些什么,慌慌张张的爬到床铺上,伸出手指,在宣纸上戮了一个小洞。

他凑上去一看,只见古大海夫妇和古淡霞一起立在竹篱外,正望着房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古大海满面怒容,干枯的右手指着古淡霞的粉脸,似在追问什么?古淡霞秀发蓬乱,柳眉紧皱,樱口嘟得高高的,一双醉人的媚眼,早已哭的又红又肿了。

这时已换了一身粉红劲装,身后也多了一柄长剑。

赛貂蝉洪丁香老脸紧绷,虽然心疼爱女,但由于兹事体大,也无法阻止古大海向爱女怒目相向。

片刻——古淡霞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右手一指,古大海已腾空跃起,飘身落在院内,赛貂蝉和古淡霞以紧跟着进来。

就在三人双脚刚刚落地的同时,呀的一声,房门开了。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卓然立在门口。

古大海夫妇颇感意外的同时一惊,但瞬即恢复镇定,同时面露傲态。

芙蓉仙子黛眉舒展,面含微笑,雍容的走出门外。

古大海夫妇凝目一看,面色突然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本能的退后半步,但两人迅即一定神,嘴角又同时掠过一丝冷笑。

芙蓉仙子淡淡一笑说:贤伉俪坐镇苇林堡,声威远播,我母女在此建庐,幸与贵堡比邻,得获荫庇,始能安居湖滨。

边说边看了一眼古淡霞,继续说:夜阑更深,贤伉俪暨令媛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古大海老脸一红,仰面哈哈一笑,朗声说:芙蓉仙子武林女杰,昔年叱吒五湖四海,群雄无不臣服,而今结庐湖滨,飘逸出尘,淡泊名利,足见志趣高雅,愚夫妇赋性粗俗,自叹难以企及,今夜冒昧造访,女侠谅已全知!芙蓉仙子黛眉一紧,轻摇螓首说道:不知尊驾何意?古大海面色一变,冷冷一笑,沉声说:既然不知,古某不妨对你直说,今夜愚夫妇前来,旨在取回佛门至宝‘大罗贝叶真经’,女侠久经江湖,当知寡不敌众,愚夫妇和小女自知不是女侠对手,但为了自保,少不得要联手群战女侠了。

芙蓉仙子略感惊讶的说:黄缎小锦盒乃‘金锥银弹’郭大侠烦我如期交还给一位前辈异人,并没有说要交给阁下呀……古大海一听,面色顿时一变,未待芙蓉仙子说完,立即惊惧的问:那位异人是谁?芙蓉仙子微摇螓首说:郭大快在信上并没有说明那位人是谁,仅说此人穿黄袍,银发银髯,而且尚特别指出一点特征……说此一顿。

她望着面色逐渐苍白的古大海,和画眉紧皱的赛貂蝉,继续说:就是那位黄袍老异人的寿眉中,有一颗鲜红如血的朱砂痣!古大海浑身微微一颤,额角的冷汗顿时渗了出来。

但是——他还惊悸不解的沉声问:郭渭滨命你何时将小锦盒交还给那位异人?芙蓉仙子毫不迟疑的说:今天正午!古大海夫妇和古淡霞心头同时一震,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因为他们想到了离奇失踪的郭晓涵。

赛貂蝉眼珠子一转,立即插嘴问:什么地方?芙蓉仙子黛眉微微一动,举手一指房后远处说:就在这座高陵上。

赛貂蝉一声,仰面一声贱笑,声尖音锐,直如猫叫!这声尖笑,不但芙蓉仙子十分不解,就是古大海和古淡霞也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赛貂蝉突敛尖笑,望着芙蓉仙子恨声说:你这永远不显老的小狐狸精纵然机智绝伦,终就百密一疏,老娘不信!说此一顿。

骤然瞪眼飞眉,厉声大喝:室内何人?芙蓉池子神色自若,凤目注定赛貂蝉的狰厉嘴脸,冷冷的说:小女!赛貂蝉怒目圆睁,冷冷狞笑说:老娘不信!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声问:不信你又待怎样?赛貂蝉画眉一挑,震耳一声厉喝道:老娘要搜!说着,两手突然上举,双腕一翻,寒光一闪,两柄雪亮鸳凤刀已撤出鞘外。

古大海胆子一壮,双掌蓄力,两臂微圈,做势欲扑。

呛啷一声龙吟,光华暴闪,一泓秋水,已握在古淡霞的手中。

隐身前窗偷看的郭晓涵面色突然大变。

他万没想到院中情势竟会突然急转直下,急忙下床,伸手一拉窗门。

啊!他只觉得脑际轰然一声,如遭雷殛,郭晓涵虽然惊的张开了嘴巴,但却没有叫出声音来。

只见——神色祥和,慈眉善目的黄袍老人正微晒祥笑,立身窗外!郭晓涵一见窗外立着黄袍老人,顿时惊呆了,他只觉得脑际天飞地转,神志恍惚,由于骤然过度震惊,几乎晕了过去。

他没想到古大海发现了横波姑姑的住处,而黄袍老人也同时找到了。

就在他神志恍惚之际,人影一闪,黄袍老人已进入室内,身形落地,轻如柳絮,毫无一丝声息。

郭晓涵看得暗暗心惊,他虽知黄袍老人武功高绝,但像这等登峰远极的轻功,仅听父亲说过,从未目睹亲见。

因而——郭晓涵自知今夜要想保住小锦盒不被这些恶人攫走,恐怕势比登天还难。

心念之间。

黄袍老人温暖的左手已亲切的抚在他的肩头上。

老人寿眉舒展,满面含笑,慈祥的望着他,右手作了一个禁声手势,迳向内室门口走去。

这时——院中又响起芙蓉仙子的怒喝道:古大海,奉劝阁下即携尊夫人和令媛离开此地,不要自讨没趣,莫说郭晓涵已被那位异人携回深山学艺,就算他现在屋中,试问你们能否越过我的身边……古大海生性阴狠,但极易猜忌,这时一听,果然有些迟疑,尤其听到郭晓涵已被异人收为徒弟,心头宛如挨了一击。

赛貂蝉凶狠的望着芙蓉仙子,冷一笑:你有千言万语,我有一定之规,老娘不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儿,你‘芙蓉仙子武功再高,也不是我们三个人的对手……芙蓉仙子听得心中微微一震,来待赛貂蝉说完,立即冷冷的说:洪丁香,你不要尽逞口舌之能,既然不信,你们三个不妨联手一试,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越过我身边进入室内,我江横波不但将郭晓涵交出来让你们带走,就是‘大罗贝叶真经’也一并拿出来献给三位。

古大海夫妇一听,面色同时一变,心中不禁暗吃一惊,这话的确够狂,但以芙蓉仙子在武林中的声誉,当不会空言吓人。

因而——他们已想到真经上记载的罕世绝学,也许已被芙蓉仙子学去了不少,否则,自是不敢如此夸口?赛貂蝉一想到芙蓉仙子的武功可能又增高了,心中不由升起一妒恨怒火。

于是——赛貂蝉咬牙恨声说:实话告诉你,今夜我们前来,旨在夺取‘大罗贝叶真经’,郭晓涵对我们不足轻重,就是你将他交出来,我们也并不一定会将他带走。

话声甫落。

古谈霞面色突变,不由忿忿的问:娘,您怎么这样说?赛貂蝉妒火正炽,这时再经古淡霞一问,无处可泄的怒火,顿时暴发出来。

于是——她两眼一瞪,厉声怒喝道:闭嘴,事情就坏在你的身上,你还有脸在此绕舌,郭晓涵今天要在此地,恐怕你连爹娘都不认了!话声甫落,人影闪动,古淡霞腾空跃起,飞身纵出院外。

古大海顿时慌了,不由脱口急呼:霞儿回来!但是——院外一片沉寂,仅听到一阵逐渐远去的衣袂破风声!古大海焦急的望着有些后悔的赛貂蝉,似乎在问:怎么办?芙蓉仙子心中一动,觉得机不可失,立即淡淡的说:令媛负气出走,极可能去寻短见,贤伉俪还不快去追赶爱女,至于‘大罗佛门贝叶真经’,我已交给黄袍老人带走,如果贤伉俪坚持进屋搜索,我正想以新习成的‘佛门贝叶神功’,一试贤伉俪不传之秘!古大海和赛貂蝉身处此境,急怒交加,进退两难,两人互看一眼,决心进屋冒险一试。

谁知——两人面色突然大变,脱口一声惊啊,畏惧的望着房门,不停的后退去。

‘芙蓉出子看得一愣,黛眉一紧,暗暗称奇,继而一想,似有所悟的回身向房内望去。

可是——室内毫无异样,她不由看了爱女的卧房前窗一眼,发现爱女仍隐身在那里未动。

于是再回过头来,古大海夫妇早已去得无影无踪。

芙蓉仙子心知有异,飞身纵进房门,沈圆圆也由自己的卧室内快步迎了出来,立即兴奋的说:妈,圆儿真佩服您,他们居然被您吓跑了。

芙蓉仙子没有马上回答圆儿的话,一看郭晓涵没有随圆儿出来,立即问道:你涵弟弟呢?说着,急步奔进自己的卧室,游目一看,后窗大开,郭晓涵已经不见了。

芙蓉仙子暗呼不好,飞身纵出窗外,腾空飞上房面。

游目一看,一句弯月,斜挂西天,朦胧月光下,全村一片寂静,那有半个人影?加之湖风强劲,四野松摇竹动,愈发不易发现有人飞驰!沈圆圆见妈妈如此慌张,心知不妙,匆匆关好房门,飞身穿出窗外,正待纵上房面,芙蓉仙子业已飘身下来。

沈圆圆急步迎了过去,惶急的低声问:妈,怎么回事?涵弟弟呢?芙蓉仙子粉面苍白,仅用手指了指后窗,两人相继纵回室内。

沈圆圆对窗户掩好,发现妈妈已在床下取出那个黄缎小锦盒。

芙蓉仙子见小锦盒仍在,心情似乎平静了不少,打开盒盖一看,只见贝叶依然完好如初,一颗惶急的心,顿时放下来。

母女两人非常不解,郭晓涵为何不见了呢?★        ★        ★这时的郭晓涵正被黄袍老人提携着,飞驰在数里外的荒野上,身形之快,宛如电掣,直向前面一座高岗山驰去。

郭晓涵依着老人飞驰,只觉劲风袭面,两耳风声呼呼,脚下自感无法着力,宛如腾云驾雾一般。

由于——黄袍老人现身吓走古大海,加之又没有硬索硬搜小锦盒,郭晓涵心中惶恐焦急之情,顿时平静了不少。

他曾想到,这也许是黄袍老人欲擒故纵的阴谋。

继而一想。

他又觉得不太合理,以黄袍老人的绝高功力,要想攫走小锦盒,实在不啻探囊取物。

父亲的被杀,五独的来历,和杀害父亲的真正凶手是谁?正是他要向黄袍老人询问的大好机会。

心念未毕。

身形上升,已至高岗之上。

只见黄袍老人中袖一挥,身形立即停了下来。

郭晓涵抬目一看,发现黄袍老人满面笑容,双目闪辉,正神色慈祥的望着他。

他被老人这副亲切慈爱的神态感动了,他想到浪里白条对老人的恭敬,因而也忙拱手一揖,同时恭声说:晚辈郭晓涵,恭请老前辈金安。

说罢,躬身下拜,伏地不起。

黄袍老人仰面哈哈一阵大笑,声如龙吟凤吵,笑声中充满了愉快欣慰,接着祥和的说:孩子,时间无多,快起来坐下来谈!边说边伸手将郭晓涵扶起来。

郭晓涵恭声应是,起身一看,岗上平坦,绿草如茵,方圆十数丈内没有松竹,也没有块石,这的确是一处谈话的好地方。

然而——以黄袍老人的高绝功力,十数丈内,飞花落叶尚能清晰可闻,更不虑有人接近或窃听。

两人盘膝坐在草地上,只觉柔软似锦,如坐绒毡。

黄袍老人祥和的问:孩子,你是否觉得奇怪,今夜又找到你了?郭晓涵确有此感,立即恭声应是,并点了点头。

黄袍老人祥和的哈哈一笑说:告诉你孩子,从我进入苇林堡,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古大海,所以他们找到你,我也找到你了。

郭晓涵感到非常不解的问:老前辈,古大海夫妇又怎会知道我横波姑姑的居处呢?黄袍老人感慨的说:说来凑巧,古大海夫妇回堡之后,古淡霞即向她父母大哭大闹,并将你离奇失踪的经过过说了一遍,‘赛貂蝉’认定你蓄意逃走,古淡霞力加为你辩护。

说此一顿。

黄袍老人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问道:你是否曾对古大海说过,你横波姑姑尚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儿?郭晓涵一听,立即懊悔的点了点头。

黄袍老人继续说:当古淡霞说见到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女,而你看了之后,神色惨变,无限忧伤时,古大海即怀疑那座小篱院可能就是你横波姑姑的居处。

最后——他们决心前来一探,当他们发现你横波姑姑就是多年息隐的‘芙蓉仙子’江横波时,一切真相都大白了。

郭晓涵曾怀疑古大海夫妇外出是找横波姑姑,因而关切的问:老前辈可知古大海夫妇为何深夜匆匆外出?黄袍老人寿眉略微一皱,说:古大海虽然狠毒,但遇事总不能沉着,前夜你们谈到小锦盒……郭晓涵一听,恍然大悟,不由脱口急声问:涵儿知道了,前夜立在窗外的那个人就是老前辈对吧?黄袍老人祥和的一笑,点了点头说:孩子,你早就应该想到是我了,苇林堡内有战船停泊,外有湖水围绕,椿下密布,警卫森严,的确不易进入,所幸内堡没有警卫,给了我不少方便……郭晓涵久想一知道这个秘密,于是不解的间;老前辈可知苇林堡的中心住宅区,为何不设暗椿和警卫?黄袍老人略一沉思,以揣测的口吻说:古大海素性多疑,这可能是他自恃外堡警卫犹如铜墙铁壁,无人能入其内,是以内堡恐人暗窥其私,所以才未设椿哨,这一点由后宅房屋均空而不令人住,可以证实。

郭晓涵听得心中一动,似有所悟的问:前夜老前辈立在窗外,古大海闻声劈掌而出,即不见再有人影,老前辈那时是否业已进入后宅?黄袍老人哈哈一笑说:恰好相反,我就附身在窗前水道的石栏下面,你穿出窗外,只要走至栏前低头一看,便可以发现,而你们却急着纷纷登上房面。

郭晓涵心中暗赞黄袍老人大胆,他觉得这样作实在太过冒险了。

就听——黄袍老人继续说:古大海当时已想到,可能是我听到了小锦盒的秘密,因而心中惶恐,决定连夜去‘浪里白条’处向我说明小锦盒的下落……郭晓涵不由替黄袍老人担心的说:。

可是老前辈并不在丰渔村……黄袍老人祥和的一笑说:就是我在,‘浪里白条’也会说我已经离去!郭晓涵非常不解,正待问问老人,一声鸡啼,迳由湖滨传来。

黄袍老人顿时警觉天色不早,仰面一看夜空,催促他说:孩子,现在五更将近,你必须在天明之前回去,否则,你横波姑姑定焦急不安,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如此一问,郭晓涵不由一阵迟疑。

因为——他要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由何处问起。

黄袍老人似乎已看透郭晓涵的心意,首先问:现在你是否已经明白你父亲被害的原因了?郭晓涵戚然点了点头。

他沉痛的说:只是我至今尚不知谁是杀害家父的真正凶手?黄袍老人抚髯略一沉思道:目前看来‘五独’中都有嫌疑,必须经过搜证,始能确定是谁。

郭晓涵想到五独的奇特绰号,立即说道:老前辈可否将‘五独’的来历,和他们的绰号为何惧以‘独’字起始的原因,以及他们怎么知道家父隐居在古墓里,而且‘五独’各据一方,何以一夜之间,竟然都聚齐了……黄袍老人未持郭晓涵说完,立即作了一个阻止手势。

他插嘴说:你这一连串的问题,说来费时太久,一时也说不清楚,现在我仅能告诉你,‘五独’中人的绰号原先并不是以‘独’字起始,他们最初也并不是缺耳少腿的人,至于他们如何知道你父亲隐居在古墓中,只有追问‘五独’中人才得知,我今天只能说至此处。

边说边起身欲走。

郭晓涵转首看了一眼东方天际,一线鱼白,曙光已现,知道黄袍老人也要在天明之前离去。

于是——郭海涵赶紧又问:老前辈可知道我家父是怎么得到小锦盒的?黄袍老人简扼的说:在华山玉女峰下,偶然得到的。

郭晓涵一心想学会真经上记载的绝世武功,因而又问:听说小锦盒内的三只贝叶,是一部佛门真经,上面记载着旷古凌今的武学,不知这话可是真的?黄袍老人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说:不错,只是不知阅读奥秘的人,虽持至宝,仍同废物!郭晓涵心中一动,立即插嘴问:老前辈可知道如何阅读真经?黄袍老人略有难色的说:我虽知道阅读之法,但我一个人却无法阅读!郭晓涵听得非常不解,剑眉一皱,迷惑的问:老前辈既然深知阅读奥秘,又为何一个人不能阅读?黄袍老人望着郭晓涵,含意颇深的一笑说:这种佛门至宝,必须有一功力高绝之人,将贝叶合于两掌之间,集全身功力于掌心,至一相当程度,微开两掌,令跪在对面的另外一个人,俯首阅读贝叶上记载的经文,但是这个人必须资质奇佳,过目不忘,始能成功。

郭晓涵一听,顿时呆了,久久才问:老前辈,谁有这等高绝功力,能以本身真力,使贝叶上现出经文呢?黄袍老人毫不迟疑的回答说:只有小锦盒的原有主人可以!郭晓涵心中一喜,不由急问:老前辈,涵儿不才,自信尚可过目不忘,不知那位小锦盒的主人现在何处,我可否携着小锦盒去找他?黄袍老人肃容道:据我所知,那人远居华山玉女峰下,究竟在峰下何处,我也不清楚,不过据传说,有不少人竭诚前去访寻,绝大多数的人都失望而归。

但是——也有人在深谷内,报姓名求见,而经接引进入洞府一睹那人庐山真面目的,至于你携小锦盒前去,能否如愿,这就要看你的诚心和福缘了!郭晓涵一听到困难,但仍愿一试,于是不解的问;老前辈,那位异人是谁?黄袍老人略一沉思,以不敢肯定的口吻说:听说那人的修真道号叫‘独醒子’!郭晓涵一听,浑身一颤,面色大变,不由脱口低呼:独……独醒子?低呼声中,脑际立即浮现起倒卧在血泊中的父亲,右手用仅余的一丝真力,刻下的那个独字。

这时——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杀害父亲的仇人,恐怕就是独醒子。

因为独醒子怀恨父亲得到了他的小锦盒而不归还,是以这些年到处追踪父亲,终被他发现隐居在古墓里。

郭晓涵越想越觉得合理,只有独醒子那样高绝功力的人,才可能一掌击毙父亲。

一念至此。

郭晓涵顿时怒火高炽,星目冷电闪烁,俊面杀气密布。

于是——他抬头盯着黄袍老人,忿忿的问:老前辈,似您现在的功力,可否使贝叶上的经文现出来?黄袍老人面现难色,久久才说:放眼当今武林,除了‘独醒子’外,恐怕再也没有人有此高绝功力了。

说此一顿.黄袍老人慨然一叹,神色略显惭愧的说:涵儿,不瞒你说,我四处寻找你父亲也有多年了,人都是自私的,当然我也希望携着小锦盒去见‘独醒子’,成为武林中功力最高的人。

但是——自从我遇到了你以后,发现你是一个练武奇村,如果你能习成贝叶真经上的旷古绝学,将来必能为武林主持正义。

因而——我决心把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给你,所以在你横波姑姑处,虽然看到小锦盒藏在床下,但我并没有取走,涵儿,希望不要辜负我对你的这番心意。

郭晓涵听了这番话,心中非常感动,对黄袍老人有着无比的崇敬。

便立即恭谨的朗声说:老前辈请放心,涵儿决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如果口不心应,神明可鉴,天地不容。

黄袍老人欣慰的仰面哈哈一笑,愉快的说:孺子可教,吾愿足矣!说罢,大袖一挥,身形飘然而起。

郭晓涵知道黄袍老人要走了,赶紧立起身来,急声道:老前辈,涵儿尚有一事不明!黄袍老人惊异的说:有事不妨直说。

郭晓涵剑眉微轩,星目闪辉,毅然问道:假设涵儿得见‘独醒子’,习成‘贝叶真经’上记载的绝技,功力是否要超过‘独醒子’?黄袍老人一听,肃容正色说:这要看你是否虚心,是否肯下功夫,如果是你刻苦勤学,奋发不懈,‘独醒子’虽然是当今武林第一高人,那时恐也要逊你一筹!郭晓涵一听,立即伏跪在地,恭声说:老前辈珍重,涵儿去了,待学成归来,再报答你老人家栽培之恩!说罢叩头,恭谨一拜。

黄袍老人哈哈一笑,伸手将郭晓涵扶起,慈祥的说:涵儿,你此番前去,途中小心,身怀异宝,切忌炫露,更不可惹是生非,现在天将黎明,快些去吧!郭晓涵恭声应是,依依望了老人一眼,星目中几乎落下泪来,说了声老前辈珍重,毅然转身飞驰下岗去。

滑头傻小子十三 惜别俏佳人滑头傻小子十三 惜别俏佳人这时东方已白,四野蒙蒙,地面上升起一层淡淡晨雾,湖滨渔村,除了鸡鸣犬吠,似乎也有了人声。

郭晓涵想到横渡姑姑和圆圆姐姐,现在不知道该如何焦急,因而脚下一加劲,尽展轻功,身形之快,疾如流矢。

到达渔村后,天光已亮,幸亏晨雾极浓,藉着青竹矮松,纵跃如飞,瞬间已至横波姑姑的院后。

抬目一看,圆圆姐姐黛眉深锁,娇靥笼愁,静静的倚在窗后,一双凤目正呆滞的望着后院竹篱前的花树,陷入沉思之中。

郭晓涵一长身形,腾空而起,衣衫一挥,越过篱墙,直落窗前,低声轻呼道:圆圆姐姐,圆圆姐姐!沈圆圆立被呼声惊醒,一看是郭晓涵,不由惊喜的低声说:快进来,快进来!边说边伸出纤纤玉手,慌急的去拉郭晓涵。

郭晓涵握住圆圆姐姐的玉手,藉力起身,飘身进入室内。

沈圆圆探首窗外,看了看村后,随之关上窗门。

随即埋怨他道: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叫人家等的好心急!郭晓涵见圆圆姐姐如此关怀自己,除了感激之外,尚掺杂着甜甜蜜意,干是望着沈圆圆歉然含笑说:姐姐别生气,我被黄袍老人带去问话了。

沈圆圆黛眉一紧,不解的问:哪个黄袍老人?如此一问,郭晓涵才发觉忘了请教老人名姓,于是俊面一红,说:就是那个黄袍老人嘛!沈圆圆虽然知道了,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郭晓涵没看到芙蓉仙子,立即不解的问:圆圆姐姐,姑姑呢?沈圆圆立收笑容,故意嗔说:还不是出去找你了,走也不吭一声儿!郭晓涵立即分辩说:不是不吭声儿,而是古大海和‘赛貂蝉’听到麻烦,说来我就想潜出村外避一避的。

沈圆圆觉得有理,立即点了点头,一看窗前的阳光,关切的说:你昨夜通宵未睡眠,快睡一会儿吧!郭晓涵一连几夜未曾睡好,的确有些倦了,但是他不放心横波姑姑,立即说道:我要等姑姑回来。

沈圆圆一指窗外说:现在天已经大亮了,妈妈很快会回来,你先睡,等妈妈回来我再喊你!说着,玉手轻按郭晓涵肩头,逼他躺下去睡。

郭晓涵无奈,只好倒在床上,刚刚闭上眼睛,绣枕上的淡雅幽香,业已扑鼻而入,使他愈加无法入睡。

沈圆圆轻轻一笑,纤纤玉指认准郭晓涵的黑憩穴,轻巧的点了一下儿,转身走出室外。

郭晓涵偷偷睁开眼睛,只见圆圆姐姐低头微笑,玉颊生晕,正轻快的走向门外,他揉了揉黑憩穴,几乎忍不住笑出家来。

就在这时。

窗外已传来一声院门开动声。

接着——响起圆圆姐姐的声音:妈,涵弟弟回来了!就听——芙蓉仙子惊喜交加的噢了一声。

接着问:他在哪里?郭晓涵一听,坐起身子,正待出去。

沈圆圆已羞涩的说:涵弟弟睡了,妈,他要等您回来,是我点了他的睡穴,他才……郭晓涵一听,顿时想起穴道被点.赶紧又躺了下去。

他还没躺好,外面已传来横波姑姑的笑声。

郭晓涵心知要糟,姑姑一定将他习成移穴功的事儿!告诉了圆圆姐姐。

果然不错。

人影一闪,沈圆圆已满面娇嗔的飞身扑至床前。

郭晓涵一惊,由床上坐起来,笑着问:姐姐,是姑姑回来了吗?沈圆圆见郭晓涵明知故问,芳心愈加有气,正待发作,芙蓉仙子已笑着说:涵儿,你还没睡呀?边说边由外间走了进来,如云秀发上仍附着丝丝露水。

郭晓涵赶紧下床,恭谨的说:姑姑不回来,涵儿睡不着。

边说边瞟了娇靥绯红圆圆姐姐一眼,显得有些踌躇不安。

沈圆圆一看涵弟弟的局促相,不由噗哧笑了。

她这一笑,郭晓涵那颗不安的心,立即放下来,也跟着笑了。

芙蓉仙子看到这一对粉装玉琢的小儿女情意投合,甚为欣慰,立即亲切的说:涵儿,快把你遇到黄袍老人的经过讲给姑姑听听叩说着,随即坐在一张圆凳上。

由于室内仅有一张圆凳。

郭晓涵只好和圆圆姐姐分别坐在床的两端。

接着——郭晓涵由拉开后窗看到黄袍老人开始说起,一直讲到离开高岗飞驰回来,其间,芙蓉仙子母女一直没有吭声儿。

最后,郭晓涵要求说:姑姑,涵儿决心去找‘独醒子’,因为我觉得杀害家父的真正仇人,极可能就是他。

芙蓉仙子神色凝重,并没有立刻回答,良久才说:涵儿,这次你可看清楚那老人寿届中间是否有一颗红痣?郭晓涵被她问得心头一震,俊面通红,立即低头道:由于时间无多,涵儿只想到其他问题,因而又忽略了……芙蓉仙子没有责备郭晓涵,凤目凝视着窗外的金黄色的阳光,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她才讷讷的低声说:恐怕是和渭滨遇到的那位老人……郭晓涵心中一动,急声插嘴,说:姑姑。

你说谁和家父遇到那位老人?芙蓉仙子立时警觉失态,淡淡一笑说:你们还是孩子,现在不须知道这些。

说话之间,神色已恢复平静。

接着又关切的说:涵儿,你要去玉女峰,姑姑也不拦阻你,不过这总是一件冒险的事儿,如果‘独醒子’确是击毙你父亲的仇人,你此翻前去,不啻羊入虎口,凶多吉少,说不定会丧失生命……郭晓涵一听,不但不为所动,反而大义凛然的说:父仇不共戴天,就是刀山油钢,涵儿也要……说此一顿。

目光一扫,发现沈圆圆神色黯然,螓首深垂,心中也涌上一丝伤感,似在安慰她。

继续说:‘独醒子’是否就是杀父仇人,尚不得而知,说不定反而会因祸得福,学得一身惊人武功……芙蓉仙子欣慰的看了郭晓涵一眼,微颔螓首说:论武功,‘独醒子’确为当今武林第一高人,至今仍无人知其姓氏年龄……沈圆圆忧郁的抬起头来,似有所悟的插嘴问:妈,您不是说见过‘独醒子’吗?您看涵弟弟方才说的是这位黄袍老人像不像他啊?芙蓉仙子黛眉一紧,秀丽的面容上,立即掠过一丝戚然神色,微一颔首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独醒子’身穿月白长衫,手拿把扇,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令人望之肃然起敬……郭晓涵见横波姑姑说话之间,充满了渴慕之色,与他心中对独醒子的憎恨疑虑,恰好相反。

于是——他有些不以为然的说:姑姑,涵儿总认为‘独醒子’的道号有些不雅,像以前的逍遥子,雷震子,璇玑子,都是名副其实的有道长者……芙蓉仙子浅浅一笑,温和的说:涵儿,这是你对‘独’字有了先入为主的憎恨,所以你才觉得‘独醒子’的道号不雅,其实,‘独醒’二字含意颇深,有着唯我独醒之意!郭晓涵在横波姑姑面前不敢放肆,但心里却冷冷一笑,以客观的口吻说:涵儿觉得‘独醒子’有自大自狂之嫌,为唯我独醒,也就是——唯我独尊。

芙蓉仙子黛眉一紧,似乎已看出郭晓涵对独醒子暗含憎恶之意。

于是——她颔首一笑说:如此解释,也无不可,不过总有些牵强偏激,这次你前去华山,如果机缘巧合,见到了‘独醒子’,应该据实相告,说明是经一位黄袍老人指点,特来求艺,谨记绝口不谈父仇之事,以免‘独醒子’怀疑,而影响你的艺业进境。

说此一顿。

芙蓉仙子看了黛眉深锁,娇靥笼愁的爱女一眼,又继续说:现在这附近可能还有苇林堡的眼线耳目,为了慎重,入夜以后你再起程,届时由你圆圆姐姐护送你至德安县境……郭晓涵一听,立即婉拒说:涵儿自知小心,不必再劳动圆圆姐姐了,一人行动方便,即使遇上苇林堡的人,脱身应该不成问题。

芙蓉仙子觉得有理,立即颔首说:好吧,希望你途中小心,这儿距离德安县城不足百里,尽展轻功,三更即可到达,先在城外歇息一宵,第二天由瑞昌进黔境,即可直奔华山了。

郭晓涵心情沉重,连连点头,唯唯称是。

芙蓉仙子继续关切的说:涵儿,你昨天一夜没睡,今晚还要赶路,就在你圆圆姐姐床上睡一会儿!说罢起身,迳向外间走去。

沈圆圆忧郁的看了郭晓涵一眼,微垂臻首,紧跟妈妈身后,走进对面卧室里。

郭晓涵起身目送,看到圆圆姐姐那副黯然神色,较之方才点了睡穴时的神情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次两人相处,时间虽然短暂,但较上次有了更亲密的接触,而沈圆圆也没有了以前的矜持。

如今——乍聚又离,而且此去华山,吉凶未卜,也许生离死别,永无相见之日了。

一念至此,不禁愁肠百转,仰面倒在床上,良久才朦朦胧胧睡去。

一觉醒来,夕阳已照后窗,心中一惊,翻身坐了起来,发现横波姑姑正坐在外间藤椅上。

于是急忙下床,匆匆走向外间,笑着说:姑姑,什么时辰了,我怎么会睡这样久呢?芙蓉仙子见郭晓涵容光焕发,了无倦色,颇感欣慰的说:你几天没有睡好,应该多睡一会儿才对。

边说凤目边膘了院中竹篱上映射的残阳一眼,继续说:现在恐怕酉时将尽了。

郭晓涵笑着说:涵儿这一觉真好睡。

他发现沈圆圆不在室内,忙不解的问:姑姑,圆圆姐姐呢?芙蓉仙子望了厨房一眼,接着说:她在准备晚餐。

话刚说完,沈圆圆已将晚餐送进来。

郭晓涵发现圆圆姐姐凤目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她曾经哭过,因而心情顿时沉下来。

晚餐很丰富,但是三人都食不下咽。

芙蓉仙子亲至内室取出黄缎小锦盒和一包碎银子,关切的说:涵儿,快把小锦盒贴身放好,这些碎银俭省使用,足够你往返华山之需……边说边将小锦盒和银包一并交给郭晓涵。

郭晓涵急忙起身,双手接过,感激的流下泪来。

于是——他威声说:涵儿此番前去,如能习成绝艺,手刃亲仇,涵儿必星夜赶回,终身侍奉姑姑,永不再厉江湖,只怕此去凶多吉少,果真如此,只有来世再报答姑姑和圆圆姐姐的关怀爱护之恩了。

说罢深深一揖,伏地下拜。

芙蓉仙子戚然一笑,两行珠泪,已顺着香腮簌簌的流了下来。

沈圆圆玉手掩面,香肩抽动,已泣不成声。

芙蓉仙子忙将郭晓涵扶起来,戚然一笑,含着泪说:涵儿快起来,姑姑有预感,更深信我们仍有相见之日,‘独醒子’辈份极高,深受人尊敬,他可能出手击毙你父亲,但决不致于再向你这个后生晚辈下毒手。

郭晓涵已将小锦盒和银包收好,泪流满面,但却坚毅的说:就算他不再向我下毒手,但是我决不会放过杀父仇人。

芙蓉仙子黯然一叹,含意颇深的说:涵儿,姑姑希望你遇事冷静,凡事三思,千万不要冲动固执,你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你也应为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想一想啊!郭晓涵极为感动,满面愧色的说:涵儿便领教诲,定不负姑姑和姐姐的期望。

芙蓉仙子黯然神伤的看了一下儿院儿漆黑的天空,继续说:渔村生活俭朴,现在村人多已入睡,你可以走了。

话声甫落,掩面啜泣的沈圆圆忽然抬起头来,幽幽怨怨的望着郭晓涵,干言万语都在不言中。

郭晓涵别情依依,戚然的说:姑姑珍重,涵儿走了。

接着——郭晓涵又向沈圆圆说道:姐姐保重,小弟此番前去,最多一年,定然归来,决不辜负姐姐对我的期望。

沈圆圆望着郭晓涵,戚然颔首,晶莹泪珠,不停的滚下来。

芙蓉仙子虽然心如刀割,但仍力持平静,郭晓涵此番前去,是否真的能平安回来,谁也没有把握。

干是——她再度正色说:涵儿,你去华山目的,旨在学艺,途中遇有任何变故,绝不可片刻停留,现在你可由后院潜出,直奔西北,不出十里即有通往德安的大道。

说罢,随即转身走向内室。

郭晓涵见横波姑姑走进内室,立即握住沈圆圆的玉手,悲悲切切,依依不舍的说:姐姐不要难过,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沈圆圆微微点头,泪流满面颤声说:弟弟,姐姐会永远等你……郭晓涵举起衣袖,深情的为圆圆姐姐拭了拭眼泪,然后双双走进内室。

只见——横波姑姑已将后窗悄悄打开,正机警的观察窗外。

郭晓涵来至窗前,举目一看,天空繁星万千,村子里一片黑暗,边看边低声轻呼道:姑姑。

芙蓉仙子转首悄声说:涵儿,快走吧!郭晓涵望着横波姑姑.星目闪泪,朱唇微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芙蓉仙子戚然一笑,佯装愉快的低吉说:涵儿,趁此刻无人,快些走吧,祝你一路福星。

边说边慈爱的拍了拍郭晓涵的肩头,风目中也忍不往涌上泪水。

郭晓涵深深点头,又看了一眼圆圆姐姐,立即手按窗台,飘身穿出窗外,身形落地,脚尖一点,随之腾空而起,直落竹篱之外。

略微一看左右,藉着散立村树,快闪疾进,鹭行鹤伏;直向七。

人丈外的一片野地矮树中奔去。

来至近前,立即隐身在一株枝叶茂盛的矮树后。

转身一看,只见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已将后窗掩住,但他仍可看到窗缝之间闪烁着四道机警不安的焦急目光。

他再度四下里看了看,才举起手来向着横波姑姑的后窗挥了挥,始转身疾奔而去。

就在他转身疾奔的同时,前面第三棵矮树下面,赫然蹲着一个人影。

郭晓涵这一惊非同小可,脱口一声暴喝,举掌飞身扑了过去。

扑至近前一看,立刻惊呆了,原来那人竟然是被点了穴道的古淡霞。

只见——古淡霞睡态安祥,鼻息均匀,显然是被人点了睡穴。

郭晓涵并未想将古淡霞救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便立即舒掌为她解穴。

就在这时。

一阵极速的衣快破风声,迳自传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忙举目一看,前面村树之间,闪电奔来两道人影,正是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心知她们必已听到那声大喝。

心念未毕。

芙蓉仙子和沈圆圆神情惶急,粉面苍白,已飞身来至近前。

两人一见郭晓涵怀中的古淡霞,面色再度一变,脱口一声惊啊!芙蓉仙子不由焦急的责备他道:涵儿,你怎么可以将她击毙哪!郭晓涵立即分辩说:姑姑,她是被别人点了‘睡穴’,斜倚在此地!芙蓉仙子已发觉情形有异,伸手从郭晓涵怀中将古淡霞接过来,舒掌一连拍了三下儿,让她依然熟睡如故。

郭晓涵低声说:姑姑,她是被别人用等殊手点了睡穴。

关蓉仙子点了点头。

接着——她举目四下里略一打量,悄声催促他说:涵儿,快走,这里由我应付,如果有人拦劫你,切忌久缠。

郭晓涵机警的看了看附近,低声说:姑姑,涵儿走了!边说边神色惶急的向姐姐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这才转身向前奔去。

郭晓涵功聚双掌,脚下一加劲儿,几个起落已到了村外。

他已无心去想古淡霞离奇被人点倒的事,一心想尽快离开湖滨。

他出了村子,认准方向,如飞狂奔而去。

★        ★        ★郭晓涵直奔西北,穿林过岗,片刻已离开湖滨七八里地。

由于久未遇人拦劫,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再登上一座高岗,已隐约看见通向德安的大道了。

就在这时。

一声粗扩大笑,逞由正北黑暗处划空传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立即隐身在一棵大树后,循声看去,只见正北一两里外的暗处,极似是一片村林,那声粗扩笑声,正是由那里发出。

片刻——就听一声怒极暴喝:姓熊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独臂阎罗’沙似道一再相让,并不是怕你,须知奇珍异宝,唯有德者居之,有什么本事你尽管去,本人决不打你的歪主意!郭晓涵一听,断定方才发笑的人必是独腿天王熊振东,只是猜不透两人为何纠缠不休。

思忖之间。

林中又传来熊振东粗扩的声音道:你不要在老夫面前耍花枪,咱们是冤家路窄,今晚你不要将那东西拿出来,就别想活着回你的大洪山!郭晓涵这才明白,原来独臂阎罗的巢穴在大洪山。

接着又有一声厉喝传来:姓熊的,老子和你拼了,你也休想再回你的白河寨!墓地——响起一阵呼呼的兵刃破风声。

郭晓涵知道两人业已激烈的打了起来,于是心中一动,如飞奔下高岗,直向正北黑暗处驰去。

再向前进,郭晓涵忽然发现前面松林,正是自己居住多年的王陵。

再凝神一听,林内风息声静,打斗戛然停了。

郭晓涵暗呼不好,立刻隐身在一堆碎石后面,他断定独腿天王和独臂阎罗。

很可能已经听到他飞驰带起的衣袂破风声。

果然不错,前面王陵松林中已飞纵出两条人影,四道冷电般的目光,直向这边田野间望来。

郭晓涵赶紧低下头去,心中一急,万分后悔,这才想起横波姑姑临别时的一再叮嘱。

再抬头一探,不由惊得浑身一颤,只见独腿天王和独臂阎罗一个横拐,一个持锤,正向他藏身之处搜索过来。

郭晓涵这时除了暗恨自己莽撞不知厉害之外,只有等他们俩过来了。

跑已不可能,打又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看来只有拚了。

就在这时。

墓地一声慑人冷笑,迳由王陵方向划空而至。

独臂阎罗和独腿天王吃惊的喝道:什么人?林内一片寂静,毫无反应。

独腿天王破口大骂道:见不得人的东西,鬼鬼祟祟……骂声未完。

林中已闪电飞出两点黑影,挟着破风锐啸,直奔独腿天王面门。

由于速度奇快,两人已无法躲避。

就叭叭两响,轻烟飞扬,两个黑点已分别打在独腿天王和独臂阎罗的额头上了。

两人被打得一愣,同时哎哟一声,伸手一摸,黄土一撮,打来的暗器竟是两个黄土小块。

独腿天王和独臂阎罗顿时大怒,一声暴喝,飞身扑向林内。

郭晓涵一看,心中暗忖道:此时不走,难道在此等死不成!思忖之间倏然跃起,转身直奔西北。

就在郭晓涵腾身而起的时候,松林中忽然暴起两声恐怖刺耳的悠长惊叫。

郭晓涵一听,不由浑身颤栗,头也不回,宛如一道轻烟,直向前面大道上驰去。

他在想独腿天王和独臂阎罗铁的是遇到了极端凶残的魔头,由他们两那一声极端恐怖的惊叫声中,可以了解他们两对那个人的畏惧。

心念之间。

业已奔上大道,回头一看似乎没有人追来。

郭晓涵心中不停的暗呼万幸,没想到极端危险中,居然来了一个不知名,也未见面的救星,虽然没有人追来,但是他却不敢将脚步放慢下来。

★        ★        ★星转斗移,残月初升,不觉已是三更时分。

远处黑影中,已隐约现出一座大城池,数点红灯,高悬半空,给迎着寒冷夜风狂驰的郭晓涵,带来一线光明。

他知道前面就是德安县城的箭楼,因而精神不由一振。

由于日间睡眠已足,这时精力仍极充沛,尤其自服了独耳吊客古大海的黑色药丸之后,功力不但较前倍增,而且从未感到疲惫,为什么?目前他仍不得而知。

心念之间,已至德安城前,由于尚无倦意,决定继续前进,于是绕城而过,直奔向瑞昌。

夜阑人静,暗淡的残月,朦朦胧胧,郭晓涵飞奔在宽阔的大官道上,脚底下带起丝丝扬尘。

又一个更次过去了,也不知跑出了多少里,远处农村上已响起了鸡蹄,夜风寒削,四野更黑暗了。

郭晓涵知道天将拂晓;但仍看不到瑞昌城影子。

这时——饥渴疲惫,一齐向郭晓涵袭来,额角上已渗出一丝汗水。

忽然一丝淡异香,迳由喉腔升起!同时——舌下、内腮,生出丝丝津津香液。

郭晓涵心中一惊,立刻将身形慢了下来,这丝发自本身的异香,恰如他在古墓中服下古大海黑色药丸之后,调息醒来残留在口腔内的那丝异香一样。

他觉得必须调息一番再走,于是游目一看,就在路左六七文处的一排小树后面盘膝坐了下来。

那丝异香愈来愈浓,片刻,饥渴全消,那一丝倦意也减轻了不少。

这时——他已无心去想为什么,但是他深信,这绝对不是古大海那颗黑色药丸的功效。

郭晓涵闭上星目,运气行功,丹田中立即升起一股祥和的热流,瞬间传布周身,饥、渴、疲倦,完全消失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远处传来一阵犬吠,郭晓涵睁眼一看,晓星明亮,东方发白,远处农村已隐约可见。

郭晓涵突然跃起,顿觉身轻气爽,精力充沛,与调息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心中大喜,轻一纵身,双脚已落,在官道中间,他不由惊呆了。

六七丈远的距离,一跃即到,这在调息之前,是万万做不到的事,正惊喜交加,加之体力充沛,便一直向前如飞驰去。

不久——天已大亮,官道上也有了行人,瑞昌城的巍峨箭楼就在眼前。

郭晓涵走进南关大街,太阳刚刚升起,商旅行人多已离店启程,他即选了一家大客栈走了进去。

店伙酒保见郭晓涵绝早进店,必是昨夜通宵赶路的武林人物。

但一看郭晓涵的年龄,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居然胆敢深夜赶路,愈加相信他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少年快士。

店伙不敢怠慢,纷纷迎了过来,满面笑容,恭声招呼道:小爷,后面花厅雅座,清静舒适,设备华丽,包爷满意。

郭晓涵心想身上仅有一些碎银,不须如此浪费。

因而——剑眉一紧,望着几个店伙说道:我仅略事休息,饭后就要赶路。

边说边用手一指就近一间单人房,说:就这一间吧!店伙恭声应是,即将郭晓涵引进室内。

郭晓涵游目一看,室内仅一桌两凳和一张木床,陈设虽然简单,被褥还算清洁,接着要了一些普通饭菜。

几个店伙相互看了一眼,纷纷退了出去,暗赞郭晓涵出身豪富人家,但却有纯朴美德,不但毫无一丝傲态,而且神色至为谦和。

郭晓涵饭后,倒在床上休息,不知不觉想起圆圆姐姐和横波姑姑。

从这次相聚,他知道圆圆姐姐是喜欢他的,此番前去华山,如果学成绝技,手刃亲仇,他愿意永远和横波姑姑她们住在一起。

由古大海夫妇的目中,知道横波姑姑原来是昔年的女侠芙蓉仙子,根据昨天的谈话,他发现横波姑姑和父亲铁定有一段不平凡的关系。

片刻——他又想到被人点了睡穴的古淡霞,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他认为横波姑姑和圆圆姐姐一定会善待她?很快他又想到独腿天王和独臂阎罗那两声刺耳惊叫,不知道是否他们临死前的惨嚎,如果他们两已经死了,自己将无法追问他们怎么会知道父亲隐居在古墓?还有天明前口腔内忽然生津,异香阵阵,和功力再增的奇迹,亦令他非常迷惑,他断定那天在古墓中有了奇遇。

最后又想到独醒子,由于横波姑姑的训诲,他已不再认定独醒子就是杀父的仇人,但是他对独醒子仍极怀疑。

他一想到独醒子,便恨不得立刻飞上华山。

★        ★        ★剪不断,理还乱。

思潮起伏,实在无法入眠的郭晓涵,索性从客栈走了出来。

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被一阵吆喝声吸引住,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栋大宅,白纸灯笼用红朱笔写着暴发户三个字。

郭晓涵一看;便明白这三个字的用意。

它绝对不是指这家人家是暴发户,因为这不是普遍人家,而是赌场。

赌场沿用这三个字,意思是:只要来赌,也许一夜之间就变成暴发户了。

郭晓涵低下头的时候,正有两个中年人迈着方步进入了暴发户,他也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暴发户号称方圆三百里内最大的一家赌场,看来不假。

内部两重院落,屋子有三十多间。

举凡骰子、牌九、麻将、红黑宝、梭哈、罗宋、天九王、十三张、十五胡、鱼虾蟹、锄大地、升官图及四色牌等等,一应俱全。

两个中年人先选上了红黑宝。

他们看了一会,开始押宝,第一次小来,第二次就下大注了。

由于他们下注奇特,估计准确,连闯十三关,不由举座皆惊,在这种情形下,谁也不敢说他二人使诈。

这完全是运用高超的赌技,原来他们能听出宝盒内的声二人看看庄家也快干了,就退了出来。

郭晓涵略作沽计,这二人在红黑宝上的斩获,该在二十万两以上。

不过,他在混水摸鱼中,也小有斩获。

郭晓涵满以为这二人该收手了,谁知他们又进了麻将场打麻将。

这种赌具历史悠久,这玩意据说明朝就有了。

那时不叫麻将而称叶子戏。

李汝珍在‘’镜花缘’冲称马吊的就是叶子戏,也就是麻将的前身。

当然,麻将的诈赌手法很多.比梭哈的花稍还要多,不过,麻将诈赌要有助手,很少有人单挑。

真正能够单枪匹马的在赌场单挑的,就不是普通的郎中或花惑了。

一般的郎中或是花惑,要有助手,彼此叫片子,也就是要牌。

你以暗语要牌,他(助手)会打给你。

通常助手是坐在你的上手,如果是坐在对面,则大多以踩地雷方式,也就是用脚传递所需要的牌。

作牌、胡牌往往能作出八张来,暗语常用的是这牌应该留起来!是向助手要一索。

快点嘛!是要红中。

慢点嘛!是要发财。

不要嘛!是要白板。

朗中和花惑们有所谓九字真言的暗号如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留碰快打胡要抓慢吃。

另外是以手势来分别暗号的如里条外饼中间万,叫片子时(即助手要牌)把手放在自己的牌里面说留一张吧,表示要一条。

如果把手放在牌的外面,则是要一饼,放在排中间是要一万。

现在本省打麻将都用牌尺,所以就有人以牌尺成为代表手放的位置。

如果说碰不碰呢?则以手势或牌尺代表二条、三饼或二万。

以此类推,有时一个手势代表要几张牌。

东、南、西、北四风,也另有暗语。

不过,把戏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郎中和花惑也不是墨守成规,一成不变的使用这种方法。

他们可以换一些只要他二人能懂的暗语和手势,同样可以收到效果。

总之,诈赌的手法太多太多,如打带宝的牌作宝,打带番的牌作清一色等,都有方式,很难全部知道。

总而言之,不要进赌场是最好了。

这二人联手之下,八圈卫生麻将下来,又横扫全场,杀得人家丢盔弃甲,囊括所有赌资而去。

然后,他们又来到牌九赌台。

庄家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场徒。

这里不说赌徒,而说场徒呢?因为郭晓涵发觉这庄家是暴发户看场高手。

此刻庄家台面上银票一大堆,足有数十万两,还有现银。

此人身后有两个人,似乎是他的部下。

第一把,这二人的其中之一上场,拿了个七点,这是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

庄家是九点,三家都输,通吃。

这二人只押了五百两,第二把押了一千两,又输了。

郭晓涵冷眼旁观,知道他们是故意放水,使庄家不提防。

第三把小赢七百两,第四把一条来说,庄家可推也可以不推,如果推出赌徒在习俗上说,称之为火关。

结果庄家还是把第四条牌挂出来了。

赌徒们有个通病,就是越输越大,当庄家把火关推出,赌徒们的赌注果然加大了。

庄家似乎摸透了赌徒们的心理,且有把握赢这一把。

这二人的其中之一的那位,一下就推出来三十万两,郭晓涵不动声色的也押了五万两。

这种情形,赌场中常见,所以谁都不认为是奇怪现象。

一翻两瞪眼的两扇小牌九,赢得快,输得也快。

赌牌九都有一种流行句子,尤其在赌两扇小牌九时,更是常常听到。

如果拿一张虎头,掳牌时就会大叫七七八八不要九。

因为来九就是瘪十。

如果拿一张七或八,则大叫粗粗细细,大天大地。

牌九最粗的牌是斧头和天牌,最细的是地牌,如果是杂七配上天、地牌,就是天字九、地宇九了。

如果是杂八配到天、地牌,那更不得了,这是天、地杠。

天、地杠只输对子,地杠输赢四道,天杠输赢五道;牌九也有药水牌,点上药水可保持半年。

三十二张牌九,洗牌、开牌、送牌都有作手脚的窍门。

高明的郎中,并不是把把通吃。

如果总是通吃,除非这人是白痴,否则,谁也不敢和他赌了。

赌场技巧地吃大注赔小注,即使郎中不作庄。

由于认识牌之故,算好死门、活门,也能稳赢不输。

一总之,由于牌九的张数少,简单,比梭哈及麻将容易作手脚。

这次隐含地了个七点,七对门,天门拿头把牌。

本来是庄家分牌,这二人的其中之一手快,自己拿了过来。

庄家本来是很笃定的,因为他拿过来是个九点,这人还在慢慢地掳,庄家暧昧地笑着,似知他非输不可。

那知这人啪地一声,把两张牌往桌上一砸,道:长三封!这一来,出乎庄家意料之外,他记得天门是六点。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郭晓涵可就心里有数,他是旁观者清。

他看出此人是自己拿牌时,十分技巧在公牌上换了一张。

由于手法巧妙,是以做得天衣无缝。

庄家虽是大行家,可也没有看出来。

另外两家自然是输了,却都是五百两的小注。

庄家头上冒出汗星,这二人的其中之一要求做庄,二人易们。

庄家很高兴,由于天门此刻是旺方,他乐得交换。

这么一来,这二人便可以大施手,为所欲为了。

但是,无论何事都适可而止,正所谓知足常乐,如果贪得无厌,就会遭到嫉妒,赌场尤甚。

因为如此横扫各种赌的同样两人,甚至几乎把所有与赌者的荷包刮干了,这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赌场有碍于情势,由于未抓到这二人弄假的确实证据,一时不便发作。

但是,郭晓涵可就不管了,年轻气盛,准备跟这二人斗上一斗。

他占了天门位置,有意无意道:阁下贵姓?我叫谢金,小兄弟,你可捡了不少便宜。

的确,沾了二位的光,少有斩获。

那你为什么不见好就收?因为我还想捞几个,钱谁也不嫌多,是不?你的意思是要砸我的庄?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进赌场的人谁不想赢?好!谢金道:刚才让你捡点便宜,你既然贪得无厌,怕到时候血本无归。

谁输谁赢,现在还言之过早,咱们别光顾说话,让其他的人等,多不好意思。

于是,又开始赌了。

谢金这一次特别小心,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总觉得郭晓涵这年轻人不简单。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一来是郭晓涵言语锋利,再来就是第一把牌试出了高低。

第一副牌郭晓涵下注的银票是不少,足有七八张之多,他的牌是一对大天,郭晓涵没有亮牌,只说他输了,扫过台面一看,仅仅只有五百两。

由此可见,郭晓涵年纪虽轻,可是赌场老油条。

谢金虽存有戒心,一想洗牌、砌牌、分牌、掷骰子全是自己动手,心头又坦然了不少。

可是,他也疏忽了一点,牌上可以作记号。

会作记号的别人看不出来,自己可以看出来。

谢金牌一推出,郭晓涵竟也把台面上的往前一推。

围观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暴发户的主人也出来了,同时带了他得力助手到场监督。

他们几乎不信这个年轻人有这么大的气魄?谢金竟然也被郭晓涵的豪气所慑,抹了抹汗,再次打出骰子。

绝的是,又是七对门,更奇的是,三枚骰子在桌上互碰、打转,然后再互碰而变成七对门的。

谢金的脸色变了,他的助手也变了。

他的本意是要打出口或八,末门拿第一把牌。

现在出门及末门两家也都把牌亮出来了,他们虽也押了注,不过只是陪衬。

谢金分好了牌,放在桌上未动,目注郭晓涵揭牌。

郭晓涵慢慢地掳牌,掳了一头,又换另一头掳。

他边掳边道:这回可糟了!四周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这一把牌的后果,可能使一个从走上死路,也能使一个人暴富。

谢金已不像刚才那样轻松了,额头已经见汗。

郭晓涵偏偏恶作剧,就是不揭开他的牌,有人道:庄家也可以先看看自己的牌啊,干嘛非分谁先谁后?显然,旁观者已有人沉不住气了。

郭晓涵停了一会,又把牌扣在桌上,道。

谢兄,就请你先揭吧,也不一定要我先揭啊!谢金之所以不愿先揭牌,就是怕郭晓涵弄鬼,要盯着他揭牌。

反正两扇牌九也不需要配牌,他国注郭晓涵把自己的牌一翻,真正是一翻两瞪眼,四周大哗!原来,这两张牌竟是斧头配大十,只比瘪十多一点。

郭晓涵大叫道:天老爷真帮忙。

把牌一掀,点子不大,板凳配杂八,比庄家正好多了一点。

这一次更是全场哗然。

谢金脸都绿了,他的伙伴也一脸挫相。

输钱固然是免不了,却有够窝囊,不但把赢来的要送出去,很可能还要赔上老本。

郭晓涵把台面上所有的银票、现银清点了一下。

总计是一百八十五万四千七百两,当然有些零星银子。

郭晓涵淡淡一笑,道:谢兄,不是我故意跟你过不去,而是你‘赶狗入穷巷’,你横扫红黑宝、麻将场,又到牌九桌下称霸,这种赶尽杀绝的行为,相信赌场也不欢迎。

语音一顿,续道:赌是一种艺术,所谓‘小赌可以恰情’,我不想赢钱,完全为了消遣,这么大输赢的赌,可以说是我第一次,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为什么?因为看不惯你这种跋扈……谢金道:阁下尊姓大名?郭晓涵道:你也许不服气,想报一箭之仇,那么我告诉你,我姓郭名晓涵,苇林堡少堡主,随时候教!目光一凝,接道:场主,这笔赢款,你以贵场名义,捐出去作救济之用。

语毕,拿起自己银票毫不恋栈的走了。

次日一早,当受惠的慈善机构至客栈道谢时,他已按横波姑姑叮嘱,往陕西龙驹去了。

一个月下来,郭晓涵增了不少见识和阅历,身心较之在苇林堡更为成熟,再也没有人当他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

他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父仇,脑际常常浮现出文静绝美的圆圆姐姐,和雍容高雅的横波姑姑的影子。

他一直感激那位不知名的黄袍老人,他不但没攫走大罗佛门贝叶真经,反而告诉自己如何学习佛门旷古绝学门径。

有时他也会想到古淡霞,那仅是由于她曾给自己解毒丹,而对她的一份感激。

他也很感激红衣少女柳无双,只有一想到憨厚的小牛奔时,内心不禁有些愧意。

这一天他渡过了汉水,雄伟巍峨的西岳华山,已遥遥在望了。

远远看去,只见重峰叠嶂,云山相连,浓郁点点,白雪片片,在艳丽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壮观雄伟,不愧是中原名山。

郭晓涵望着峰岭起伏,绵延无际的山势,内心无限感慨,有兴奋,也有怅然。

更有生死未卜的疑虑。

他初来华山,因为地理不熟,便在距山麓不足十里的小镇上住了下来。

他坐在一家小酒楼上,凭窗远眺,望着高耸入云的群峰发呆,他不知道那一座高峰是玉女峰,应该由那个山口进入才顺利。

酒保见郭晓涵丰神俊逸,气宇不凡,虽然面前摆了一壶好酒,但却杯不沾唇。

于是——他走过去含笑问道:爷,酒已冷了吧,可要小的再去温一温?郭晓涵心中不由一动,谦和的一笑,立即摇了摇头,接着一指对面群峰,以游山玩水的口吻说:请问华山诸峰、以哪一峰最高最秀丽?酒保见郭晓涵问的是华山地理,精神不由一振,举手一指绵延山势,如数家珍的说道:华岳山峰,难分轩轻,正中最高者为莲花峰,东面是仙人峰,落雁峰位居正南,峰上有白帝庙。

杨公亭、落雁池、竹仞碑,还有著名的……郭晓涵见酒保没有谈及玉女峰、不由剑眉一蹙,立即不解的问:怎么,华山仅这三峰有名吗?酒保立即正色说:不,多得很,如云台峰、公主峰、朝阳峰、玉女峰……郭晓涵星目一亮,立即插嘴说:玉女峰……酒保不等郭晓涵说完,立即滔滔不绝的说:玉女峰挺拔峻秀,白云悠悠,苍松翠竹,花石泉流,峰势婀娜多姿,恰似屹立半空的窈窕玉女……郭晓涵见酒保说的口沫横飞,脸上发红,不禁有些替他难受,于是抢着说:请你指一指玉女峰是哪个峰顶行吗?酒保见问,立即为难的摇了摇头,满面堆笑的说:爷,非常抱歉,玉女峰被落雁峰挡住了,在此地看不到。

边说边举目望着直插云霄的落雁峰,伸手一指说。

爷如果想去玉女峰,可由峡谷口入山,至第七座朝阳峰,直奔落雁峰,就可以看到玉女峰了。

郭晓涵顺着酒保的手指向前看去,但见浓荫郁郁,自云弥漫,两峰之间,看似相接,其实不知相隔多远。

于是——郭晓涵剑眉一蹙,又问;你可曾去过玉女峰?酒保脸一红,立即摇头堆笑说:小的凡夫俗子,没有那份高雅志趣,再说由此地到达玉女峰,足足要走两天的山路,山中多虎豹,怪蟒毒蛇啄眼雕,一个不小心,说不定曾把命赔了。

郭晓涵听酒保说的厉害,不由笑了,略一点头,酒保躬身去了。

这一番谈话,对他受益颇多,照酒保说,普通人两天可达,如果自己施展轻功,明晨起程,午夜申时即可到达。

滑头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