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晨风生凉,天际远处现出一丝鱼肚白色,李仲华与宋其及中条五魔絮絮而谈别後经过。
挽云、拂月侍立床侧。
忽听得窗外唆唆两声落地之音,李仲华剑眉一剔,沉喝道:窗外是甚麽人?是我,钱兆丰。
答声中,钱兆丰、罗莜峰两人已自跃入窗内。
李仲华料不到他们返回得这麽快,自己命他们快马邀请鬼见愁邹七等人赶来,至少一往一来,也得耗费六个时辰,不由露出惊愣之容。
钱兆丰垂手禀道:我们两人出得庄外十里时,就撞见邹前辈、甘少侠两人与蝓忪喻松彦、西门无畏做生死殊斗,甘少侠功力稍逊西门无畏,虽被邹老前辈忙中终让西门无畏逸去……李仲华接口道:那‘铁笛子’喻松彦呢?为邹老前辈擒住,邹老前辈须赶赴小孤山整理帮务,甘少侠相随,转道鄱阳而去,临行命钱兆丰转告少侠,说是从西门无畏口中说出‘内功拳谱’归南樵所得者乃系膺品,真看归南樵现在已心知一点端倪,其中究竟尚是扑朔迷离中,西门无畏这次离开庄外,也是追寻真物,邹老前辈还说,请少侠赶往小孤山去。
李仲华闻言,略一沉吟,望著宋其道:晚辈此次前来归云庄,志不在‘内功拳谱’既然如此,晚辈及早抽身,赶赴小孤山去相助邹兄清理帮务。
说著匆匆立起。
宋其笑道:老弟,事不在急,还望老弟相助宋其查明‘内功拳谱’是否仍在归云庄?归南樵何去何从?转眼天明,即将知晓,老弟何必急於求去?李仲华为感念宋其相救之德,只得留下,目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问道:宋老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该问不该问?宋其捻髯微笑道:老弟,你拜在天游老前辈门下,你我平辈相称,已属高攀,你就称我末兄好了,至於你我一见投机,何事不可谈?愚兄绝不见怪为是。
李仲华道:为何宋兄先急於‘和阗缕玉翠云杯’?现在又急於‘内功拳谱’?贪欲长存,臧恨丧生,宋兄岂能不知?宋其一张怪面顿时现出一种黯然神伤之色,慨叹了一声,道:事诚无不可对人言,愚兄庸碌一生,落得盗魁罪名,满腹辛酸,向谁倾吐,又谁见谅?老弟,你可知愚兄是谁门下麽?李仲华摇头表示不知。
宋其凄然一笑,道:不但武林中人不知,就是愚兄相随多年的盟弟也不知情……说著,手指了中条五魔一指,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愚兄就出身这‘内功拳谱’最後得主洞冥先生门下。
阖於此事,李仲华从鬼见愁邹七口中得悉武林三宗奇物之来因出典,尤其金母本身亦不幸卷入是非中,当下吃惊道:宋兄既是洞冥先生高足,这身武学定得自‘内功拳谱’中。
宋其摇头神伤说道:‘内功拳谱’所载,俱是集天下武学神髓,不但疑奥难释,而且非任何人习得,故愚兄虽为先师私塾弟子,但自幼以先师传授少林绝学扎下根基,那时愚兄还只有十三岁。
说时,眼内充满无比怒恨凄然之色,又道:因为武学之道,与学问同为一理,例为一师相授,门下优劣呈现,为何有此现象,首推各人秉赋,再为各人参悟妙彻,运用由心深浅不同,拳谱所载浩繁渊博,玄诡精深,而先须体内阴、阳二气同时正反顺逆而行,任、督二脉即是打通,稍一失慎,必致躯体残废走火入魔,愚兄根基虽扎得不错,但先天秉赋稍差,故先师非欲後天培元固本不可,这‘和阗缕玉翠云杯’奇异之处老弟亦有耳闻,九味药草扬以百年陈酒置入杯中百日,饮用後研练拳谱易收事半功倍之效,所以先师欲将此杯得在手中……但先师每次返山时,均是空手怅然而返,亦不对愚兄吐露只字,有日,愚兄在後洞假寝,辰初时分去前洞时,先师已奄然物化,愚兄觉察可疑,解除内衣,胸後赫然呈现一瘢红掌印‘内功掌谱’也失去,显然为人所害……愚兄收葬尸骨後,曾立下重誓,将掌害先师之人查明雪恨,并收回‘内功拳谱’故数十年涸身绿林,行逾盗匪,不但未能查明害师之人,连‘内功拳谱’也不可得,隐忍至今,愚兄行将就木,看来这心愿今生今世休想的了!说时不禁老泪纵横,哽咽出声。
李仲华为之唏嘘叹息,只觉侧身江湖大非易事,为善为恶全在一念,惟各有其难言之隐,默然良久,慨然道:宋兄请勿忧心,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小弟虽然不才,有生之日,定助宋兄了却心愿。
宋其怪目之中陡射惊喜之色,道:有老弟相助,还有何说?此刻轩内一片淡白光辉,窗外朝雾正浓,氲氤郁勃,园中花木尽为笼罩,红日只是一轮朱晕。
忽有一壮丁模样人走入,拱手笑道:聚英厅内已为各位老师设下早点,请去食用,再过一个时辰,归庄主在山後小山恭候莅庄各位老师,意欲将‘内功拳谱’赠与其中一位,个中情由,恕小的不知详情了。
说罢,双手一垂,反身外出。
李仲华不由向钱兆丰做一会心的微笑。
中条大魔冷笑道:不论怎样总要采出一个究竟,少侠,咱们走!众人一行鱼贯而出——雾散日涌,一座树木葱郁的小山上,三山五岳,正邪各派异人高手,不下百数十位集聚,纷纷交头接耳,声语喧哗。
其中有人说道:先说归南樵在此等候,怎麽还不见来?哼,内中必有诡计!天绝神君天风真人也在内,现出急躁不安神色;怪面人熊宋其冷电神目焖焖扫视;青城二矮与公孙慕良立在远远的微声谈论,其余群豪神色不一,只李仲华一副悠闲姿态,潇洒自如。
忽听有人说道:归南樵来了!众人不禁循声而视,果见归南樵身形向小山之上奔窜而来。
归南樵身形若电,转眼,就腾上山顶,只见他目光一扫群雄,含笑拱手道:有劳各位老师相候,归某适因小事羁身,不克依时到来,还望海涵二一。
说著从怀中忽地取出一本盈寸厚薄书册,晃了一晃。
群雄不禁眼中一亮,目光交集在此本书册上,垂涎欲滴大有人在,只听归南樵道:归某也无须再说甚麽客套话,各位老师远道到此,无非想取得这本‘内功拳谱’归某得手十数年,只以秉赋太差,无法参悟,匹夫无罪,凄璧其罪,归某年逾古年,不想为此无用之物丧生,是以欲致赠其中一位老师……言还未了,群雄中有人朗笑说道:归施主暂缓决定,贫道还有话说。
话声中,只见一面如古月,三缁黑须胸前飘拂的道人,行云流水地走了出来。
群雄见是武当掌门松柏道人,暗中惊讶不至。
这松柏道人一脸严肃,走在场中微微稽首之後,缓缓说道:‘内功拳谱’本是敝派祖张三丰精心苦研,悟彻天下之武学手抄秘本,不慎流失在外,辗转相袭的俱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为武林中带来无边杀孽,是以敝派无时无日不以取回‘内功拳谱’为念,望归施主上体天心土父与贫道胜造十万功德。
归南樵面色平静如恒,正待答话,蓦然天绝神君一声大喝道:你今生休想!声出身形电出,五指迅快无比向归南樵手中那本内功拳谱抓去。
松柏道人面目一变,大袖一拂,气劲飞出向天绝神君撞去。
天绝神君只感气流强厉,汹涌迸身,只得往外一闪,斜移五尺,身形毫不停顿,又向归南樵阶飞抓。
却在此时天风真人趁著天绝神君斜移身形之际一晃而动,右手鸳剑震起万道寒光,左手五指亦是飞归南樵手中内功拳谱。
怪面人熊宋其一直就虎视沈陂群雄举动,眼见天风真人凌驾天绝神君先登捷足,不禁须发怒张,口中发出一声长啸,一鹤振羽冲青而起,身形绝快,突化苍龙归海望天风真人扑去,双掌全发排空驳云页力,向天风页人胸後命门穴击下。
无论如何天风喜人先求自保,啸声入耳,即知不好,只觉右手鸳剑为一股凌厉气劲逼得散开剑势,心中一惊,脚下一沉,剑起撩云拨月一抹寒辉飞向宋其双掌卷去,迅疾无比。
天风真人经怪面人熊宋其阻截,缓得一缓天绝神君已先他而去。
这时场中顿呈混乱,武当门下均在群雄中纷纷扬剑扑出,松柏道人亦随著天绝神君身後电疾扑蹑,深恐那本内功拳谱为天绝神君得去。
天绝神君五指迅如电光石火般向归南樵手中那本内功拳谱飞援途中,忽归南樵仍然保持一副平静模样,身形亦未见挪闪避开,心中不由犯疑。
在此情况之下,任何人均不能无动於衷,不禁手势缓得一缓,却见面前人影一花,归南樵身形已自飞云飘风般左移两丈开外。
天绝神君松柏道人先後落地,定睛一瞧,只见是李仲华挟持归南樵斜闪立定,两人不禁面目一变。
只是李仲华摇首微笑道:两位不必盛怒,请瞧瞧是否归南樵本人麽?这时天风真人已撤开怪面人熊宋其,一跃而至,闻言均不由一怔。
李仲华五指望归南樵胸前黑须一攫嘶地一响,一撮黑须登时离归南樵嘴颊下领,现出一四十许中年汉子。
那汉子眼内露出惶惧之色,继之大变,突然张口喷出泉涌黑血,散飞如雨,颓然倒地,两眼发直已然死去。
李仲华这时神情亦是一变,张口喝道:不好,诸位老师请速离险地。
喝声中,人当先飞起,向山下扑去。
群雄闻言一怔,只见山腰周围丛郁密处,黄烟骨都、骨都冒出,霎时烟雾弥漫,瘴弥眼目,不由大惊,纷纷向山下飞窜。
蓦地,万弓弦响,如雨密弩在浓烟中激射四飞,但听得群雄吆喝声中尚常带有惨呼之声。
那片黄烟尚有一股腥臭中人欲呕气味,显然内有毒性,端的令人难以兼顾。
试想,先须屏住呼吸,又须闪避弓箭,更须择径而逃,饶你功力盖世,也防不胜防。
李仲华惊觉灵敏,身形电疾,他两走一点嗳地拔起穿上一株参天大树,脚一沾枝,倏又凌空斜飞电泻扑下山去,身一落地,掉面一视,心中异常震归南樵的阴狠险毒。
群雄冒死闯下山来,有的奔出不到数丈,就倒地不起,满身弩插如媚,鲜血淋漓、也有屏住毒气侵入,身负箭创奔逸而去。
李仲华立在远处,不见怪面人熊宋其等人奔出黄烟浓雾中,暗忖道:以他们这身功力定已逃出,必是由别的方向窜出山下。
虽然做如此想法,但心中挂念万一丧在弓弩之下,不由焦急不已。
一阵山风急起,将那片浓雾吹得袅袅四散,转眼,一片清朗,仍是率笼郁树,姥紫嫣红交相杂现於其间,怡丽绚烂。
李仲华仍惧黄烟余毒遗留,屏住呼吸,一点双足,掠下山去,探视怪面人熊等人究竟。
上得山腰,目光及处、只见藤萝密草中有具髭翠诸葛连弩现出,心中一动,走向近前取起一看。
这支诸葛连弩制作精巧,一弦九矢,弩把上面扎有绿铜小管,管底还遗留硝磺气味。
他再一细视草中,见还有一段细小牛筋露出草外,他伸手扯起,只觉绵长无尽,循著牛筋走了过去,发现无数诸葛连弩均为午筋串住,不由心中恍然大悟。
显然有人在山下操纵,事先将牛筋绷紧,弩钉於树底干上,绿草掩没不易被发现,一经割断弩身猛震,先将毒烟筒内硝磺点燃,黄露喷出,再硝磺燃断连弩机括,九矢迸发。
这些线路也安排得周密,每条由下直至山顶附近第一支诺葛连弩,再循序而下,密如星罗後布。
他感叹人心险恶有如此者,不禁摇头叹息,接著他又掠上山顶。
首先触入眼帘者,即是一具僵卧的躯体,那不是怪面人熊宋其是谁?另一具远远地尸体,正是伪装归南樵除的人,手中一本内功拳谱仍是静静的平放在手侧草地上。
李仲华不由胸头狂震,急窜至宋其僵卧之处,只见宋其双策末合,眼内神光黯淡,忙用手掌抵至胸头一按,感觉心脏仍微微跳跃,料还有救,心知他忙乱中为人点上阴穴所致。
於是急解开宋其衣裤使其袒露,俾察看点中穴道部位。
忽见山腰此起彼落窜上几条人影,来势迅快无比,心中一惊,生恐是天风真人等,忙凝掌平胸待放。
及见是中条五魔、罗莜峰、钱兆丰及挽云、拂月两童,心头放下一块大石,虽见出他们除中条三魔肩头略有矢穿破孔外,均夷然无伤,不知他们何以防避得宜?有话想问,但急於找出宋其伤处,只一颔首蹲下细察。
中条二魔语声曼急道:少侠,我们当家为何人所伤?李仲华答道:在下方才发现宋兄僵卧在此,也不知何人所伤。
一面说著,一面翻视宋其躯体。
只见宋其身後魂门关元志堂三穴品字部位显出黄豆般大瘀紫指印。
李仲华不禁心底生出一股寒气,这三处阴穴都是死穴部位,不由想像到当时情景……宋其必在浓烟弥漫之际,欲待飞离山顶,忽觉身後微风飒然,闪避不及,登时被点上三指仰翻在地土退蚀骨酸心,逆血反攻五脏六腑的滋味,宋其必熬受了一些时候,只以毒烟侵入鼻中殊深,神志昏迷,亏得他功力深厚,强提著一口真气凝聚胸前不散,所以才得未死。
中条大魔神情狞厉高叫道;若查明是谁?古某必施出同一手法折磨他到死为止!。
李仲华默默无言,盘膝坐下,暗运先天真气凝聚掌心後,向三处穴道部位按下,使其气血加速运行,逼开穴道,更使其毒性迫出体外。
中条五魔等人眼是李仲华头顶白气如雾升起,不禁钦佩他的内家修为深厚。
阳光充沛,鸟语花香,四外笼罩欲滴,此情此景,令人神清气爽,但此刻他们心弦无比的紧张。
半个时辰过去,只听得宋其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李仲华脸色苍白,倏将右手一松,扶起宋其坐下。
只见宋其眼珠缓缓转动之後,仰视了李仲华一眼,以微弱的声音说道:愚兄自知必死,所以强聚著一口真气不散,为的是心念未了,对贸弟有所付托,才以不死……李仲华笑慰道:宋兄绝死不了,只不知是何人所伤?是否‘天风页人’所为?宋其苦笑了笑,摇头说道:雾障眼目,又在忙乱之中,不能确定是谁?固然‘天风页人’所占成分居多,但当时之先愚兄发现一强仇大敌隐在群雄之後……说至此频频喘息不已,声调微弱得不可闻及。
李仲华又飞起一掌向宋其胸後命门穴按下,宋其兄感一缕阳和之气循命门穴透入,通体流转不息,但觉浑身舒泰,气力渐复,目露感激之容道:交友如此,死不我愧!但贤弟以本身页元维持愚兄苟延残喘大可不必,只要让愚兄倾吐未了之愿,付托贤弟,则愚兄死也暝目。
李仲华微笑道:宋兄必不会死,小弟可断言。
宋其凄然一笑道:贤弟有所不知,这阴穴手法异常歹毒,逆血反攻,内脏部分均蚀糜更以毒气深侵脏腑经络,就是贤弟屡以葛元相助,怕也活不了七天。
李仲华笑而不答,示意中条五魔替宋其将衣裤穿好後,道:我等先赶离此处,觅一客栈住下再说!金陵对江一家小客栈楼上怪面人熊宋其仰卧杨上,李仲华等人环坐榻前。
窗外大江替天,波光潋机,江岸樯桅连云,来往片片白帆,朗空日帘,景胜贻目。
只听李仲华问道:宋兄你方才说群雄之後,有一强仇大敌是谁?怪面人熊宋其道:天南昆明黑龙潭‘圣手白猿’邹七,望贤弟念在你我一见如故分上,竟我未了之志。
说时热泪夺眶而出。
李仲华侧然道:宋兄何出此颓丧之言?怪面人熊宋其苦笑道:伤在脏腑,普通药物不能救治,必须芝草仙果,这百世难求之物,不要说不易找到,纵然有,也非短短七日可求;何况尚要养伤一年,才能功力复元,愚兄知愚弟心意,伯我难过,愚兄已逾花甲之年,还有甚麽死不得?所以不能瞑目者,就是未能雪先师被害之仇……说著,缓缓伸出他那毛苣喜蒲扇大般手掌,叹息道:浪迹江湖垂四十年,双手血腥无数……突双目一瞪,望著中条五魔道:这是你们最後有机会护送老夫返家了,唉!只要能看见老妻爱女一面……说至此处,再也说不下去了,紧闭双眼不语,那老泪益自溢流枕席。
中条五魔平时阴沉冰冷,此时也眼圈红润,心情激动不已。
李仲华双眼凝望窗外水光接天的如练长江,显然在思索甚麽?有顷、忽听李仲华说道:钱兄,你与罗兄及挽云、拂月两人先赶去小孤山,相助邹老前辈,见著他时,就说小弟护送末老师返里,一俟事了,即赶来小孤山相见。
怪面人熊宋其忽睁眼道;贤弟,那又何必?李仲华只微笑了笑不答,钱兆丰、罗莜峰这时李仲华是心目中的主人,当即领命告辞。
挽云、拂月雨童神情似依依不舍,李仲华笑道:相见有期,一月之後便可见面!你们在小孤山等我就是。
两童洒泪与钱、罗二人走出。
李仲华相送四人出店,返来向宋其说道:宋兄,你现在感觉怎样?宋其道:说话甚费力气,胸脯绞痛若割,谅脏腑现糜烂逐渐溃延,贤弟用真力助我,这不是治本之计,若一歇手,溃延反自加速,愚兄虽不惧死,唯恐七日不能赶返舍下。
语声中仍充满了死前的悲哀及恐惧。
李仲华望了望宋其灰白的脸色,道:宋兄前说是须芝草仙果能挽回性命,是麽?宋其忽神色一变不胜苦痛之容,张嘴喷出一口黑血出来,频频喘息不至,有气无力的说道:贤弟,你不要多费心思了。
不如现在就动身,看来时日无多了。
李仲华道;小弟想起有物可治末兄之伤,且请忍耐些时,我十二个时辰中便可赶返。
他忆起石生异种枇杷之事,可能治愈宋其伤势,正待转身外出之际,忽间门外起了一声阴侧恻冷笑道:老怪物,我只当你死去多时,原来你尚在此挨命。
语声入得宋其耳中,眸内猛射出仇恨光芒,李仲华深恐宋其心气一动,伤势突发,飞指战向宋其胸前心俞穴令他昏睡过去。
此刻中条五魔已沉喝出声,掠出门外,李仲华身形一动,亦窜出门外。
只见一条身形在阡陌田野飞跃逸去,中条五魔展出草上飞功夫在那人身後追赶。
李仲华在阁楼之上涌身落下,电闪星飞追去,才驰出数十步,心中一动,暗道:不好,又要中了对方调虎离山之计。
立即身形一反,又自掠回阁楼。
足才一沾在楼板上,眼中瞥见一条快捷的身形由临江窗内闪入,心中大惊,双足一踹,穿入室中,涌身就望那人扑去。
那人举掌正要向宋其劈下,忽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肩头,恕哼了声,手掌一翻,猛向李仲华打去。
李仲华凌空扑击,见那人身手不俗,应变极快,冷笑了笑,身形怒龙摆尾望左一挪,飞猿臂闪电而出。
那人掌一打空,即知不妙,只觉左肩如中了五只钢爪般,痛得嗥叫了声,神情惨变。
李仲华身一沾地,瞧出这人是二十许中年汉子,貌相淫邪,沉声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来此何为?那人额沁冷汗如雨,痛得满身战栗,但强傲得很,二曰不发,怒视著李仲华。
李仲华眼望了望榻上昏睡的宋其,见他夷然无伤,便宽了心,回顾著那人笑了,笑道:你倒强傲得很,我自有办法使你说出。
说时五指猛一加劲。
那人立觉页气逆窜,血攻内腑,这种痛苦是难以笔墨能形容详尽,只见他双目凸出,牙根紧咬嗯嗯出声,忽张口大叫道:罢……了,我……说……李仲华冷笑道:不怕你不说。
五指倏地一松,却仍把在他左肩上。
那人只觉缓过一口气来,浑身难受减轻,目露怨恨之色,道:朋友,我自取宋老怪之命,你何必助纣为虐?李仲华朗笑道:你说得轻松,宋老怪的命凭你可以取得麽?我只问你是受何人指使?那人道:身奉差遣,概不由己,我就告诉了你,你也莫奈他何,我身奉……言犹未了,那人忽哼了声,便自气绝身死。
李仲华心中一惊,抬眼望去。
只见窗外立著半身猿形怪人,下半身被窗壁挡住,脸上黄毛披拂,一双火眼射出逼人神光,嘴角微牵著,似笑非笑,神情狞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