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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海上双仙

2025-03-30 07:34:56

淡月之下,小船缓缓而进,少女在舱中微微一动,如幽若幻,令人发出无限的神恩。

长孙骥蓦然一惊叫道:是娥姊么?那少女缓缓立起身形,玉带飘香,云裳微拂,音如黄莺出谷,叫道:正是!骥弟弟,你没事么!关切之情,油然而生。

花鸟岛岛主铁鸟屠雄一声豪笑道:原来少侠是认识的,但不知此女是谁?长孙骥笑道:武林三老之一栖霞老人之女无影女秦素娥。

屠雄又是一声豪笑道:这位姑娘既是栖霞老人爱女,武功当是不凡。

讲着小舟亦已近岸无影女娇躯飘至船头,叫道:骥弟弟,我上来了!话声未了,人已俏生生的立在岸上。

申埠商隐不由讚道:好俊的轻功。

秦素娥得意的一笑,的确,栖霞门下,谁不敬重。

长孙骥笑道:师姊,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位是申埠商隐周桐,这位是乌骨针梁寿。

梁寿笑道:不用介绍了,我跟姑娘在四川唐家已见过一次面。

秦素娥却为这乌骨针三字怔住,道:骥弟弟,这乌骨针三字,我倒是听你说过很多次啊!长孙骥眼眶一红叹道:此中别有因果,以后再谈吧!梁寿苦笑一下说:此事在下虽不能明言,但将来定有所报,秦姑娘放心。

秦素娥倏然一愕,却不知他此话是何用意。

花鸟岛岛主屠雄一声豪笑道:少侠,你倒是将我弄迷糊了,到底何人是你的师父?长孙骥笑道:在下先拜峨嵋天悟上人为师,后承三老之一的灵鸷生指导,故与秦姑娘有师姊弟之称!花鸟岛岛主又是一笑道:原来少侠身兼数家之长,亦发可敬,今日明月如昼,岛边景色宜人,我们虽不能效赤壁之游,但在这海岸上把酒闲谈,亦是人间一乐。

讲着遂吩咐身后壮汉道:准备摆酒!壮汉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屠雄又是一笑道:秦姑娘这艘船不知从何处得来。

秦素娥道:这是我从海岸边捡来的无人空舟。

屠雄叹道:这小船正是我们花鸟岛船坞中人字号船只,定是那魔头偷去的了!正说之间,那壮汉已带了七、八人将酒席摆好,并抬过一罈美酒。

屠雄单掌遥击,那封口的泥土,突然向四下飞散开去,从罈中溢出一阵酒香,直扑鼻端。

他又是一笑道:今朝既非壬戍之年,又非七月之望,但能在这孤岛之边,约三五知己,把杯长谈,亦是人生一大清褔,诸位请啊!讲着随将长孙骥与秦素娥让在上席申埠商隐周桐与乌骨针梁寿,在对面坐下,自己主席相陪,提壼为各人斟满了一杯。

申埠商隐周桐乾了一杯道:好香啊!屠雄一笑道:此酒虽不如山西茅台,江苏的阳河大麦麴那样出名,但这酒却是本岛特产的降英花蕊所制,功能避湿培元。

秦素娥笑道:难怪那么香啊!屠雄又是一笑说:此酒酿已十有五年,老朽虽是嗜酒如命,始终未舍得开罈畅饮,如非长孙少侠与秦姑娘,以及周梁两位在此,老朽尚不愿舍施。

讲着又是一笑道:如长孙少侠一时无事急办,不妨暂留本岛,作一长客。

长孙骥固然饮了一杯道:岛主雅意,无任感荷,只是在下身有外事,明日却需离开了。

梁寿道:如果少侠不怕累赘,在下陪少侠行一段路程。

长孙骥知道他的用意,忙道:怎敢有劳梁兄!梁寿歉然一笑道:少侠如这样说,岂不更使在下惭愧么。

无影女秦素娥道:我也陪你一起去。

长孙骥正欲答话,忽见远处的海面上,飘过一点黑影,这黑影在淡月下,显得极为细小,除非目力充沛的人,绝难看到。

他这一注上意,顿时席上四人,同时看去,初时尚看不出来,半晌之后,才见那影子,缓缓向本岛移动。

屠雄道:少侠好眼力,你看这黑影是甚么东西?长孙骥郑重的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定是一只小船。

此际那黑影,果然现出小船的形状,好像有两个人,正在对面谈天,这小船虽离花鸟岛尚有二里之遥,但在座的人,个个功力高强,因此看得甚是清晰,此际听船上飘过一阵语声道:老二,你闻到这阵香味么?呵呵!不错!这是酒香啊!酒香!哈哈,咱们两兄弟,漂流了七昼夜,未闻到酒香是甚么味道,这枯海之上,哪来的酒?难道我们到了仙岛蓬莱不成!哈哈,大哥,你睁开眼来看看,那是甚么?呵呵,原来是一座荒岛。

哈!大哥仍是睡眠惺忪,你瞧那岸边不正是有四男一女,在对饮谈天么?这两人谈话的语声虽小,但却清晰可闻,同时人家亦已看清是四男一女,光是这份眼力,就令人惊奇了。

乌骨针梁寿一愕道:这两人是谁?花鸟岛岛主屠雄道:老朽倒一时想不起有甚么人竟有这等功力,但听他们的语气,尚是兄弟两人。

长孙骥沉思一下道:在下出道江湖未久,既然看不出是甚么样人物,但以他们所处的位置,尚在二里以外,竟能闻到酒香,还看出我们五人在岛边饮酒谈天,就这视觉与嗅觉,已足证明来人确有非常身手,只不知是善意而来,还是恶意而来。

秦素娥奇道:骥弟弟,以你与日俱增的内力,及数家奇异的手法招式,难道还怕来人么!长孙骥说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武林中高人隐逸之士,有的隐於深山大泽之中,有的闻名於世,武学之道,本无止境的!岛主一笑道:长孙少侠不独功力高绝,就是处世之深,也令老朽佩服!长孙骥一笑道:屠岛主过奖了。

他们正说之间,突然海上又飘过两声大笑道:哈哈!大哥!我兄弟浪迹飘萍,四海为家,对内陆武林人士,认识甚少,你看这饮酒的四男一女,可是面生得很!长孙骥又是一愕,难道在这淡淡的月色下,尚有一里海面,人家已看清楚了这边各人的面目,如此说来,人家的武功内力,更非几人所能与之相比的了!他这才觉得心惊。

此际又听得笑道:呵呵,以我兄弟,终年飘流在大海,与鱼虾为伍,风月为伴,对内陆武林人士,认识自然较少,只有当年苍龙岭之会时,我们曾一临华山而外,其余各地很少涉足。

哈!哈!大哥说得是!那苍龙岭之会,就是陆地武林集一时之选,到会的皆是些那叱云的人物,但在我兄弟看来,却是平凡得很!此语一出,席上五人同时一惊,要知当日苍龙岭之会,乃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老一辈人物,应证武功的场合,其中除去三老之外,与三老武功在伯仲之间的人物,亦不知凡几,其中如千毒人魔徐引洱海渔隐贾老爷子、孔二先生仙枴姥姥等人,皆是武林中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人物,江湖上人人提到苍龙岭之会,没有一个不伸出大拇指的,而这两人竟说得如此轻松。

无影女秦素娥叫道:骥弟弟,这两人口气好大!花鸟岛岛主屠雄一笑道:秦姑娘说得是,这两人的谈话,倒有点使我不敢相信。

长孙骥这时正凝神细听着海上两人的对话,那声音如古庙鸣钟,缓缓而至。

呵呵!老二说得是!那群酒囊饭袋,即使一齐出手,也不够我们兄弟两人料理的!哈哈,只是人家跟咱们无怨无仇,犯不着!我只是如此比喻!老二你瞧,人家那种情形,是在偷听咱们讲话啦!哈!哈!大哥你错了,嘴巴生着是说话的,耳朵生着是听话的,我们竟不讲自己说的不对,也不能讲别人听的不对!呵呵!正是!老二这些小地方,可比我聪敏得很,你看这明月风情,你吹段笛子,我来唱段歌,咱们虽无酒肴助兴,却不能忘掉苦中多作乐啊!哈哈大哥雅兴不小,只是我这笛子,已有十年未用,不知当中是不是生了铁锈。

呵呵,二弟又在说笑了,你那笛子乃是得自天山腹中的千年凝炼的钢母所制成,不要十年未用,再放百年,也不会锈!长孙骥悄悄问周桐道:周大侠可曾听说过那武林奇人中,有人用钢母制成的笛子作兵刃么?申埠商隐一笑道:此事倒未听起,但听他们言语之间,已表明皆非当今正林各大门派中人,就不知这两人是何来历!花鸟岛岛主摇头道:此事说来甚怪,老朽居这花鸟岛已数年之久,却从未遇过今晚之事,看情形似乎不是冲着本岛而来!乌骨针梁寿道:岛主想想看,在仇家对头之中,可有这样的人物么?屠雄豪声笑道:不瞒梁大侠说,我自五十年前,洗手江湖,隐居此岛,就从未跟任何人结过怨,何况这两位武林高人。

长孙骥道:如此说来,真是令人费解,难道是那岭南毒籁尊者搬来兵马,故弄玄虚不成。

他正说间,已闻一缕笛音,高窜入云,音韵铿锵,犹如千百黄莺,齐作出谷之鸣。

笛声一起,五人已不再讲话,凝神听去,但闻有人唱道:碧波回荡海水平海上明月共潮升忽忽逐波千万里何处乡思无月明春风一去无纤尘渺渺空中孤月轮海面何人初见月海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海水萍萍只相似不知海月照何人旦看海水流不停浩气回旋,动人心魄,秦素娥只感到胸口一阵啪啪乱跳。

长孙骥听得暗暗点头,此人元气圆滑,显然适才所语,并非完全夸大之词,不由向小舟看去,那船已比以前大了许多,缓缓向小岛靠近,此时只有半里之遥了。

一阵海风过处,船上那人又笑道:哈哈,大哥的音喉,激昂奋发,声贯万古云霄,小弟佩服,只是语意中微带思乡之音,难道你有些想家么?呵!呵!你岂不听说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们经年累月在海上漂泊,眼看那苦涩的海水,无情的苍鸥,思乡之情,难免油然而生。

哈!哈!大哥说得是,我们的故乡,虽是穷乡僻壤,不如繁盛兴隆之地,但故乡终是故乡,故乡的泥土总是香的啊!呵!呵!少年子弟江湖老,当年我们出来之时,正是血气方刚,虽皆习得一身奇绝武功,但如今年华垂老,两鬓斑白,风尘生活,我们也过得够了。

唉!大哥如此一说,倒也引起小弟伤感之情,小弟想起一曲,敢请大哥吹箫助兴!呵!呵!区区数语,引起老二的伤感,则是愚兄的不是,只是我那支破竹箫,多年未用,不知是否已为灰尘塞得透不过气来,且让我来看看!秦素娥奇道:听他们的语气,似乎成年在海漂泊,难道他们真成了仙,不要食人间烟火,否则不早就饿死了。

长孙骥道:功力高的人,能隔水取物,易如反掌,如果他们船上有锅灶之物,光是海中鱼虾,已食之不尽,何况他们仍可上岸购物,哪能饿得死?花鸟岛岛主一笑道:少侠此言不差,我久居花鸟岛日常饮食蔬菜,除去极少的肉食外,皆以鱼虾为主,不过小岛是靠鱼网罗来,而不是用真力取得。

申埠商隐哈哈一笑道:这种生意,倒是无本求利,小孩倒要学习学习。

此际海上人又笑道:老二,果然不错,你看我箫孔中已结成蛛网啦!让我用海水洗灌一下,然后再为你吹奏。

大哥请便。

一阵水声隐隐传来,原来那小船离岛只有十数丈左右。

长孙骥此际看得甚是清楚,只见这两人,皆是花白头发,着一身黄衫,看年龄总在花甲以上,两人盘膝对坐船头,船尾此际正冒缕缕青烟,想是正在烹饪食物等类的东西。

左边那老人十指一按箫管,已发出一阵幽幽的韵调,佈满了海面之上,随着海水啸声,鸣咽不止。

右边黄衫老者振声唱道:碧色的海水呀!你为何荡漾,海底的鱼儿呀,你为何游荡,难道你不想故乡?那海底礁石,碧落洞岩的地方!天空的云儿呀,你为何飞翔!云端的鸟儿呀,你为何惆怅,难道你迷失了路径,找不到那花间树里,空中楼阁的地方!唱来声音淒切,再经箫声一配,听来更觉悲凉,立时触动了长孙骥的心思,他想起了家中老母及妻子燕玲,尚有从八卦门逃出的女孩阴阳女的女儿李小环,不由呆呆出神。

秦素娥叫道:骥弟弟,你想甚么?长孙骥被突然问得一怔,却又不便说出,只是说:没!没甚么!女娃儿的心思,何等敏感,她不由轻轻一叹!花鸟岛岛主屠雄举杯一声豪笑道:各位自扫门雪,休管他家瓦上霜,来啊!咱们乾一杯!当先站起,一饮而尽。

申埠商隐周桐笑道:岛主说得不错,当此明月之下,花鸟之前,小号虽然本短利微,也得奉陪一杯。

一仰首间,咯!一声饮尽。

乌骨针梁寿笑道:少侠胸襟与志气,皆是梁某人不及,为表敬意,我来敬你一杯。

右手一旋,已将酒送到长孙骥面前。

长孙骥一笑道:怎敢有劳梁大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无影女一笑道:骥弟弟,我也敬你一杯!提起酒壼,为长孙骥斟上。

长孙骥苦笑道:姊姊何必多礼!随将酒吃下,此际已是三更左右,那船上箫声一停,左边黄衫老人又道:老二咱们的菜食好了么?哈哈!大哥!你不闻这香味!唉!可惜!可惜甚么!那被称老二的老者,已行到舱后,端了一盆菜到船头放下,竟是两尾三斤以上的乌鱼,热气纷蒸,鱼香扑鼻。

呵!呵!这样佳肴,却无好酒,不是可惜么?哈!哈!依大哥之见呢?咱们是以水当酒如何?哈哈!不成!那海水喝在肚子里,可怪不舒服的!此际小舟离他们的酒席处,只有七、八丈左右,虽是轻风徐徐,但海水却是永远的扬着波。

花鸟岛岛主铁鸟屠雄出声站起来说:何方贵客?降临小岛,不嫌酒残菜冷,何妨共饮一杯。

舟中人同时大笑道:我们这两个遗世的老怪物,怎敢打扰诸位清兴!申埠商隐一抱拳站起来道:末学后进申埠商隐周桐,愿与两位交上一笔。

黄衣老人笑道:如果谈谈武林轶事,江湖掌故,我们或有所闻,如要做生意,我们可是外行!讲着未见两人作势,已立身酒宴之前。

五人同时让坐。

两个黄衣老者,竟大剌剌的坐在上首。

秦素娥心中甚是不服,但又不好发作。

屠岛主双手一拱道:敢问两位前辈的尊号,是如何称呼?两人面对面看了一下,发出一阵呵呵,哈哈的笑道:吃酒就是吃酒,何必通名报姓,请啊!两兄弟不待人让,尽自用手抓菜,大口吃酒。

桌上人皆被他俩这突然的举动,有些发愕,只有长孙骥目不转睛,留心细看,看他们右手抓了半天菜肴,竟无半点油污,不觉心说:这是甚么功夫,难道也是用罡气佈在掌上,使油污沾不着手指,只是这种罡气功夫,必须得心应手,十分纯熟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