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帮帮主轿后的便轿轿帘一撩,走出一位劲装美艳少女,高凌宇脸色陡变,江振禄师兄弟得理不让人,大声哗叫嚷嚷,李乾扯着破锣嗓子道:我说大帮主,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哪?冷厉地环视一匝,目光落在江振禄师兄弟身上,道:她是舍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李乾大声道:这可热闹哩:他奶奶个熊!帮主大方地要人来此较技对决,表现了快快大度,以便沽名……沽名忘了词,搔着头皮望着师兄江振禄,江振禄道:是‘沽名钓誉’吧?李乾道:对对!是沽名钓誉,背后却来这一套二五眼,派他的妹子去勾引高大哥,使他在研究武功时不得安宁,无法定下心来。
三个月的时间有一半是白费了力气,这他奶奶的算什么玩艺儿?充壳子,摆噱头也不是这样整法呀!冷漠地一晒,宫不屈道:姓李的,你们今日在本帮大会上咆哮捣乱,本座一再忍让只是看在你们无知,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你不把话交待清楚,要想活着离开紫竹坪,嘿嘿……拍拍胸膛,李乾大声道:就是不说清楚了,你姓宫的能踩着俺的肚子,把俺的老二拔下来当横笛吹吗?此言一出有人大笑,也有人哗然议论,李乾在这场合上说这种话是太粗直了些。
宫不屈目光如刃,他身后的部下忍无可忍,正要出手教训李乾,宫不屈张臂一拦,道:姓李的,你今天口出不逊,事了之后,本座教训于你。
双手叉腰,李乾向师兄眨眨眼道:师兄,你听到了没有?人家完全是长辈的口气,要教训咱们,就像是咱们没爹没娘没有教养的孩子一样!江振禄淡然一笑,道:李乾,在这场合上最好少出风头。
就算待会脚底揩油,逃过今天,武林只有这么大,以后遇上也是麻烦。
宫不屈道:姓李的,先把话交待清楚,舍妹犯了什么过错?有什么把柄在你们手中?哧哧一笑,李乾搔搔头皮,道:我说宫帮主,在这么多的武林同道面前,说出这种狗皮倒灶的臭事,不要说帮主脸上挂不住,就连俺李乾也像被人家在脸上踢了两脚似的,奶奶的!这不妥吧!漠然一笑,宫不屈道:不妨,本帮的事,没有什么不可以公开的。
江振禄摇摇头,李乾这才不再饶舌,江振禄道:宫帮主,昔年令尊和五大门派掌门人的恩怨,在下人微言轻不便多嘴,据说贵帮为了报复昔年令尊被辱之仇,软禁了四大门派的掌门人,要他们在三月之内,派一位武功高强的人来此较技,如果胜了,前事一笔勾销,立放四位掌门人离去;如果不敌,四位掌门人立绝当场。
事情真象可是如此?冷静地点点头,宫不屈道:大致如此。
喟然一叹,江振禄又道:宫帮主是否早知高少侠被推为较技代表?且给他三月时限作为准备,苦练武技作为任重道远的决斗?宫不屈道:不错。
嚷嚷着,李乾大声道:他奶奶的,这不结了……江振禄瞪他一眼,接道:宫帮主,如果我出面证明,令妹曾去纠缠高少侠,使他无法安心练武,大半时间虚掷,以致造成今日些微的挫败,你信不信?目光寒凛逼人,转身面对宫莲花道:小妹,会有这种事吗?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宫莲花身上,在高凌宇来说,除了宫家的人,在座在场诸人,就没有人对宫莲花更熟的人了。
可是他无法确定这女郎到底是不是到古洞中,冒充铁梅心的女人。
或者她就是张培兰,又以张培兰的身份冒充铁梅心。
总之,这姑娘必是铁梅心或张培兰二女之一应无疑问。
宫莲花一接触到宫不屈的目光,立刻就低下头去,讷讷道:是……是有么回事……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宫不屈张臂按按手,道:各位请肃静一下,本座也必定把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向各位有个交待。
场内外静了下来,李乾又要嚷嚷,被江振禄止住了。
宫不屈冷峻地道:说,—字不能漏,说出你这么做的理由。
不安地扭着指头,宫莲花微微抬头看了韦天爵一眼,道:大哥,小妹这么作,都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大哥。
冰锥似的目光却落在渔竿一号身上,但韦天爵的态度甚为泰然,宫不屈道:为什么要为我作这件事?你都为我作了些什么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少女说出手足循私是需要勇气的。
她犹豫良久,却仍然勾着粉颈,道:大哥,由于韦天爵表示过大哥和高凌宇势不两立的事,小妹挺欣赏……他,所以希望干扰高凌宇练功,使他艺业不能有进境,而败于大哥。
当然,小妹也知道,韦天爵另有居心。
这话显然临时编的,旨在要韦天爵背黑锅。
木然而冷漠地仰视天际,宫不屈道:是什么居心?讷讷地仍搭拉着脖子,道:他表面上并未说恨高凌宇入骨,骨子里他是的……目注天际,兀立不动,宫不屈道:‘渔竿’一号,为什么要仇视高凌宇?这总该有特殊理由吧?韦天爵和莲花交换了一次眼色,莲花正在斟酌对答之词,那知李乾扯着破锣嗓子道:宫帮主,她不说俺来说,这档子事嘛,他奶奶的,没不比俺和师兄更清楚的了,令妹冒充铁梅心,在伤心渡挑起火并……江振禄打断了他的话,抱拳道:宫帮主,这件事并不如家师弟所说的那么简单,高少侠认识铁冠英之女,而奇的是,令妹和铁女十分酷肖,简直认不出谁是谁来?在下只知道令妹可能在伤心渡那场火并中扮演了一个角色。
另外,在下也亲眼见到令妹冒铁梅心名去接近高少侠,百般干扰,以期使他无法钻研……冷冷一笑,宫不屈道:尊驾既然对此事如此清楚,而且又是高少侠的朋友,当时为何不出面揭穿或制止?难道尊驾不知道一旦决斗失败,关系四大掌门人的命运吗?淡然一笑,江振禄和李乾可不一样,紧要关头颇能沉着应付,道:在下当然知道,可是问题的症结宫帮主可能还没有听清楚,令妹是冒充铁梅心的身份,而铁梅心又和高少侠私交甚好,在那情况下,又有第三者不便出现的忌讳,在下怎可……收回目光,顷注在江振禄的脸上,宫不屈道:是什么忌讳?江振禄搓着手为难地道:宫帮主,此话在此谈甚不方便,可否私下谈谈?真正是一成不变,面不改色。
宫不屈道:尊驾不必介意,即使是最最见不得人的事,本座也不在乎。
正是所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
尊驾自管直说。
面色一整,江振禄只好说了,道:只举一例好了2令妹在那练功的原始森林小溪中洗澡,佯称被水蛇吓昏,全身赤裸,而被高大侠所救,但高大侠真正作到了‘暗室不欺’的境界……微眯着冷电似的眸子,望着宫莲花,宫不屈道:有这件事吗?宫莲花道:大……大哥……这件事有点夸大。
江振禄续道:宫帮主,江某技薄艺浅,在武林中谈不上地位,但认识我们师兄弟的人,敢说没有人说一句二五眼的话,令妹否认此事也在意料之中。
踱了几步,宫不屈冷然道:江大侠可能找到了人证、物证,证明舍妹确曾作过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吗?稍一凝思,正要说话,李乾道:宫帮主,俺能找到证人。
有一天你妹子诡称肚子痛,他奶奶的,就好像快要凉了蛋似的,一定要高大侠背她到三四十里外的小镇上去抓药治疗。
反正高大侠遇上这娘们也就没有咒念哩,只好背着她入镇。
奶奶个熊,这可热闹哩,男女老幼,大姑娘、小媳妇都出来围观,就像是争着看卖膏药耍猴子似的………挥挥手,江振禄又阻止了李乾说下去,接道:宫帮主,这件事千真万确,原来令妹是要到镇上去好好吃几顿,稳稳地睡一觉的。
因为在莽林古洞中既冷又饿,只能啃干粮、喝溪水。
要找这件事的见证人可以凑足三五百人之多。
冷冷一笑,宫不屈道:一个人有病而不能走路,要人背着,似应比照‘嫂溺援以手’的权宜之计,这不该苛责吧?点点头,江振禄道:那是自然,在下不才,还不到于食古不化,充假道学,一头撞到墙上不知道转弯吧?漠然地,宫不屈道:希望如此!江振禄道:还有一件事在下要附带说说,当二人到小镇上抓了药住进客栈后,令妹喝的酒比高大侠还多,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
这且不说,要不是这位‘渔竿’一号把她自小溪中叫起,在下深信今日之战,高大侠会受更大的挫折。
所以在下说句公道话,高大侠若未受到干扰,苦研三个月,今日之战在下敢说他会全胜,至少不会落败,尽管双方相差得如此之微……负手兀立的宫不屈,缓缓转身目注韦天爵,道:‘渔竿’一号,本座早就怀疑你的身份了,只是不知道你在本帮中潜伏的动机而已,现在,你可以交待一下了吧?韦天爵笑得自然而笃定,除非他问心无愧,反之,那就表示他估量自己的斤两,不至于败给宫不屈手下,或者三五百招之内不会现丑,道:在下来此,是为了弄清一件事的。
冷冷地背向韦天爵,宫不屈道:是什么事?泰然地笑笑,始终不以为身在绝地,他道:帮主听了这半天,应该听出问题症结所在,是由于两位姑娘十分配肖,甚至连高凌字都弄不清……微微点头,宫不屈道:本座懂了!是要弄清两个姑娘,来自不同的家世,为何如此相像,是不是这样?韦天爵道:正是如此。
宫不屈走近几步,道:你暗中调查的结果如何?眼珠疾转一阵,韦天爵道:尚未弄清楚。
一阵阴霾陡然笼罩了宫不屈的脸,冷峻地道:韦天爵,你还负有其他任务,若不直说,这儿可不是说来就来,爱去就去的地方吧?这工夫江振禄抱拳道:宫帮主,据在下所知,他是阉党的得力爪牙,在伤心渡灭口行动之中唱的是压轴戏韦天爵距宫不屈约五七步远,突然身子倒射,一掠就是七八丈以外,身子刚沾地,道:如果姓韦的不能来去自如,上面也不会派我来的……在此同时,左右护法已双双扑出。
渔竿一号的身份在护法之下,两位护法去拦截,应该不会被他跑了。
但是,两盏茶工夫之后,两护法回来报告,说是韦天爵自水中溜了,且向帮主请罪。
宫不屈挥挥手,道:本座知道他会溜掉的,二位不必引咎自责。
然后向高凌宇道:高大侠,本座监督不严,以致使你练功受扰,本座决定不计此次之胜败,半年后仍在此地作一了断。
四位掌门人的安全,至少在半年内无虞。
如不介意,请到帮内饮杯水酒。
高凌宇抱拳道:宫帮主的磊落胸襟,高某心折不已,在下还有很多俗事待办,日后如有机缘必定叨扰。
说毕招呼江、李师兄弟二人即要离去。
宫不屈道:且慢!这位李大侠数次口出不逊,已犯了本帮规律,应自掴谢罪,以维本帮帮规。
李乾大声道:笑话!俺又不是你们这个鸟帮中的人,什么他奶奶的帮规?俺才不吃这一套啦……冷冷一笑,宫不屈负手踱向李乾,道:本座如不能叫你当场谢罪,那就……哪知李乾说话满口脏字,反应也不慢,他急速后退,还嚷嚷着道:各位看到没有?他的宝贝妹子当场出丑,给他脸上抹了灰,他想拿俺出气垫底。
世上哪有这种事儿?宫不屈道:拿下!渔竿二号应声而出,快得有如热锅中的爆豆疾射而出,人家估量对方的实力从未弄错,以渔竿二号的身手,制服李乾绰绰有余。
渔竿二号心里驾定,末想到李乾会有什么退路,必然是手到擒来。
哪知李乾向后疾退十二多丈,当渔竿的手指堪堪抓到他的肩头时,扑通声中,李乾竟钻入海中去了。
所谓渔帮,不过是因为住在离大海不远之处,且由上而下的暗语代说,以渔翁、渔竿、渔线等名之,可不是因为他们会打鱼,或者他们个个都是水中高手。
而这渔竿二号恰巧就是个不谙水性的旱鸭子,一时之间抓耳摸腮,回头看看帮主再看看大海。
手足无措。
哼了一声,挥挥手,宫不屈道:算了!此人口头上虽然粗卑,看来倒不失为一条血性汉子,让他去吧!这工夫宫不屈望着高凌宇嘴唇微动,以蚁语音道:高大侠,刚刚属下二护法去追韦天爵,据护法报,有一年轻人,面貌与高大侠极似,出手架梁施袭,事出淬然,二护法差点受伤,乃被韦天爵脱逃。
据二护法说,那酷肖高大侠者的身手不在韦天爵之下……陡然一惊,高凌宇怔了一下,也以蚁语传音,道:宫帮主,此事出自贵帮部下及宫帮主之口,在下不能不信,但在下一时也想不出此人是谁,当暗暗注意此事,半年之期到达在下也许能使宫帮主获得满意的答案。
他来到四大掌门人面前,四人都是泪光闪闪,因为他们能再活半年,全由高凌宇所赐,尽管他略逊半筹,若非有人干扰,这一战的优劣就难以逆料了。
他道:四位前辈请多保重,晚辈当尽量利用这半年之期,使前辈恢复自由。
刘前辈头上伤势不碍事吧?惭然苦笑,刘歧模摸头上,已上了药包扎过的伤痕,道:这是皮毛之伤,不碍事的。
我等若非看准了人,此刻恐怕已是幽明永隔了……抱抱拳,高凌宇道:各位前辈珍重,半年后再见。
向宫不屈一抱拳,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了人影。
而四位掌门人的部下,全含泪跪拜送行……------------------station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