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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荒庙遗尸 银鹰孤叟

2025-03-30 07:36:24

驿道蜿蜒,城廓隐隐。

这是燕晋交界的沙河县郊。

一座挺秀的山丘下,有着一片不算大的树林,向内望去不远,便可以看到一间破落的土地庙。

庙门之前,却异乎寻常的,有着七、八匹健马,正在安详的啃啮着地上微显枯黄的青草。

驿道尽头,这时突然响起一阵急骤的蹄音,眨眼间,已见十数乘铁骑,急奔而来,轻车熟路的转入林中,在这座破败的土地庙前,戛然停下。

原来,这正是出袭山西石磴山,大破丐帮的冷云帮群豪。

他们在大获全胜之后,仍由濮阳维率领,向沙河县地面行来,目的要与率着十二红巾,在此居中呼应的七煞剑吴南云等人会合。

神釆焕发,俊逸夺人的濮阳维,仍是一袭白色长衫,虽然,经过了这数日的旅途劳累,却丝毫未现出一丝困倦之色。

他身在马上,将手一举,后面各骑,已纷纷停步。

濮阳维面容湛然,凝神注视着这破旧的小庙,却并不下马,他后身的独臂金轮石鲁,策马行至一旁,低声道:帮主,可是发现了什么碍眼的事么?濮阳维神色凝重,沉声道:石堂主,咱们是否与刑堂吴堂主约定,在此会合?石鲁四周仔细一瞧,点头道:不错,此地本席曾来过一次,绝不会错。

濮阳维双目如炬,向庙内望去,只见庙门半掩,隐约可见庙堂的台阶。

他轻声道:石堂主,我们一行十三骑的奔驰之声,远近可闻,按说吴堂主必会闻声出迎,怎的直到咱们行至这小庙之前,却仍未见一人出来?独臂金轮石鲁亦满面疑惑的说道:确实奇怪?但庙前草地上的几匹坐骑,却显然是十二红巾的……他暗一思索,又道:而且,就凭吴堂主那一身能耐,寻常的武林人物,休想动得他分毫。

坐在马上,神色略见憔悴的笑面佛秋月大师,蓦然一声怪叫,道:咦?你们看!那挂在树上的是什么玩意?濮阳维等随声望去,不由悚然一惊,在距离众人右侧二十丈处,一株矮树之上,挂着两条鲜红绸巾,在微风中飘拂。

濮阳维神色不动,冷然道:游堂主,请你前往林中查视一下。

号称神眼的白虎堂属下香主游华,应诺一声,身形已电掠而去。

濮阳维星目煞气隐现,喝道:石堂主,秦堂主率其余各人保护伤者,并严密监视此庙周围!一言甫出,身形已轻如柳絮般,飘向小庙。

这座土地庙小得可怜,进入庙门后,见只有一间供神的堂屋,一片不大的天井,却生满了野草,纠结蔓延。

濮阳维纵身入内,已赫然见到一具尸体,旁倒墙角,头上缠着一方红绸巾,手中尚握着一柄精芒闪灿的尖锤,突目裂嘴,已经气绝多时。

濮阳维心中一凛,不用细看,便知正是随着七煞剑吴南云来至沙河县打算接应的十二红巾之一。

悲哀化成愤怒,他哼了一声,掠身进入供神的祠堂内。

身形尚未落地,他鼻中已闻到一阵血腥的气味。

濮阳维双目环顾,不由怒发直竖,目欲喷火。

祠堂内,又是两具尸体,其中一个,也是头扎红巾,满面鲜血,背上的尖锤,仍好端端的插着未动,胸前带的匕首,却有三柄,深深插入祠堂门框之上。

另一人仰着躺在地下,头颅粉碎,血肉模糊,一身打扮,不伦不类,黑衣赤足,腰间围着一条金黄斑点的豹皮。

最令人触目心惊的,却是在这人右手食指上,载着一枚金色的蛇形指环。

濮阳维暗中一惊,忖道:瞧这厮的打扮,极像海外‘黑砂岛’贼人,莫非十二红巾死去,皆是‘黑砂岛’凶徒下的毒手?他悲愤填膺的四处察视,只见这小小的庙堂,门窗裂碎,案倒桌翻,地上竟然有数十个深陷入地的脚印。

看情形,这样好似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濮阳维嘴角上,浮起了一丝凄凉的笑意,喃喃的祝道:死去兄弟,英魂不远,濮阳维必竭心尽力,将‘黑砂岛’凶人个个诛绝为你们复此血仇。

他缓步向外行去,心中已被复仇的火焰填满。

庙门外独臂金轮石鲁正紧张的等待者,尚未受伤的青蝶秦柔柔,及六名香主,亦屏息站立四处,全神戒备。

石鲁见濮阳维面容凄苦,自内行出,便知事情不妙。

他久经大阵,定力极高,虽知事态有异,却强自按捺心中激荡,上前问道:帮主,里面情形可是……石鲁心中忐忑焦急的望着濮阳维。

濮阳维冷笑道:好辣手的‘黑砂岛’贼人,本帮十二红巾,已有二人命丧于此……独臂金轮石鲁额上,青筋暴涨,双目怒睁,叫道:帮主!我们必须尽歼‘黑砂岛’群贼,以……他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激动之下,已语不成声。

濮阳维冷电似的目光,四周一扫,只见冷云帮众个怒形于色,面容悲愤。

他斩钉截铁的道:石堂主放心,‘冷云帮’伤亡一人,必要‘黑砂岛’岛徒偿上十命!受伤尚未痊愈的秋月和尚,也哇哇大叫道:好!又是‘黑砂岛’的魔崽子,老衲拚着他日不能证果,也要大开杀戒。

濮阳维回头说道:石堂主,适才游香主探查结果如何?独臂金轮石鲁咬牙切齿的道:两条红巾皆已破碎,像是强行自头顶撕下,树木枝叶之上,隐沾血渍。

濮阳维面色冷如寒霜,沉吟一阵,毅然道:石堂主率三位香主,由庙左搜查敌?,并注意吴堂主及余下各人行?,秦香主率三位香主留下,护卫伤者……他脸上闪过一丝残酷的冷笑,又道:在下独探右侧树林,若发现‘黑砂岛’凶徒及其它同路之人,一律格杀,绝不宽贷。

石鲁大声道:谨遵谕令。

说罢,回身招手,率着三位香主,纵身消失于庙墙之后。

濮阳维正待离去,笑面佛秋月大师忽叫道:帮主,老衲亦请命出战。

濮阳维未及回话,青蝶秦柔柔已纵身上前,说道:帮主,你可曾发觉庙前只有八匹健马?吴堂主一行却是十三人……她满面忧急之色,因为七煞剑吴南云,在她心目之中,远比世上的其他一切都来的重要。

不过她却坚信自己摰爱的人,永远不会遭到厄运,故而她心中虽然远比别人焦虑,却仔细的注意到此点。

濮阳维心中一动,微微颔首道:秦堂主所见,甚有道理,可能另有五人出外办事未归,但愿他们平安无事。

他低声向秦柔柔道:秦堂主可放心,南云武功卓绝,必不致遭到危险!秦柔柔被濮阳维一语道破心事,不由粉面微晕,忸怩不安。

濮阳维轻笑一声,人已飞出八丈之外。

他驭着一口至精至纯的真气,在林中往返奔驰,细心侦查。

只见一条淡淡的白影,彷若幽灵般,脚不沾地,以眩人心目的快速四处游走。

若是有任何一件岔眼的事物,也绝不可能逃过他眼光的搜索。

但是,他失望了,除了适才发现红巾的地方,有着些微践踏凌乱的足印外,其它却没有一宗奇异之处。

濮阳维心中暗自焦虑,抬头一望,却看见那座庙后的小山。

他心中一动,忖道:既是这里没有发现什么,不妨再到那山上一寻,反正此山不大,来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想着,已向那小山之麓,急急奔去。

这座小山虽然不大,却极为挺秀险峻,仅有一条小径,蜿蜒而上。

濮阳维展开身法,起落间,如鹰隼翱空,眨眼功夫,人已到达半山。

忽然他目光掠处,竟发现一丛杂草之间,隐约有着一条人腿。

他缓缓行近,只见这条人腿,却是赤足未着鞋袜,脚掌粗短,厚茧满结。

濮阳维冷哼一声,单掌虚虚一抓,那条人腿已呼声飞起,细一瞧,原来这条腿是被人硬生生的齐根斩下。

濮阳维望着那血迹斑斑的创口,十分整齐,心中不由揣想道:瞧这条切断的人腿,想必是‘黑砂岛’贼人……他又想道:十二红巾多使用尖锤,用剑的仅只‘七煞剑’一人,想这贼人必是伤在‘七煞剑’手下。

他想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振,引吭清啸,复向山上疾行而去。

腾升不到十丈,又看到一处松软的泥土中,倒栽着一个黑衣赤足之人,齐胸以上,埋在土中,腹部却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鲜血凝成紫色。

濮阳维一阵高兴,想道:看情形,可能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糟……他举步转过一个山岔,在一堆嶙峋巨石之间,又赫然看到两具尸体。

他一眼望去,心中彷佛浇下一盆冷水,面前俯扑地上的,竟是一个头戴红巾的大汉。

压在他身下之人,却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黑砂岛凶徒。

濮阳维仔细一看,只见那红巾大汉的双掌,深深的插入对方胸腹,将敌人内腑五脏都掏了出来。

红巾大汉却面色黑紫,双目怒睁,一只黝黝的勾形兵器,正插在他小腹之上。

濮阳维怒火冲天,大骂道:好毒的‘紫鲨断肠’!忽然,他听到头顶上响起一阵扑翼之声。

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奇大的银翼巨鹰,正在低空盘旋飞翔,火眼金睛,翅巨爪利,显得十分威猛。

濮阳维一阵纳闷,忖道:好大的鸢鹰,怎的此鹰羽毛却是银白之色?奇怪……想未想完,这巨鹰已啾啾两声锐啼,双翅一敛,疾如流矢般,向濮阳维当头扑下。

濮阳维冷然一笑,喝道:畜牲,你可是找死!左手虚空一抓,右手五指已飒然弹出。

那银色巨鹰想不到来人身手如此高绝,车轮般大的身体,已随着濮阳维左手一抓一吸之势,如流星般坠下。

眨眼间五缕尖锐劲风,已猝然袭到,巨鹰呱的一声厉叫,一蓬银闪闪的羽毛,已四散飘落。

濮阳维手中使劲一登,那巨鹰猝然又吃一股大力弹起,银白色的羽毛,落满一地。

巨鹰虽然吃了大亏,却仍然盘旋空中,既不飞走,也不再下扑。

濮阳维暗忖道:瞧这扁毛畜牲适才扑落之势,劲大力宏,动作敏捷,等闲武林中人,怕也不易闪躲,这座方圆不大的小山中,怎的有如此凶猛的飞禽?他正在思量之际,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尖锐悠长的哨音,那翔空巨鹰,陡的又是一声厉叫,双翼连振,铁爪箕伸,电光石火似的又抓向顶门。

濮阳维叱喝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闪一旁,手臂倏伸,已握住巨鹰铁爪,他嘿声吐气,运劲一抡一拋,那银羽巨鹰已噗的一声,撞在一棵大树上。

濮阳维冷然瞧着这巨大无朋的巨鹰,在地下扑翼挣扎,两旁的泥土,竟吃它划出两道深深的槽痕。

忽的,又是一阵柔和而急切的啸声传来,那头银色巨鹰悲鸣两声,双翼奋力一振,又摇摇欲坠的飞向空中,向那啸音发出去之处,缓缓飞去。

濮阳维微微一笑,想道:原来这畜牲乃为人所饲,我却要看看是什么厉害人物?竟纵鹰伤人!他想到这里,已掠身向那巨鹰飞行方向,追?而去。

在空中飞翔的巨鹰,因受伤不轻,飞得甚为缓慢,濮阳维紧紧跟着,也丝毫不显吃力。

转过一道石壁之后,眼前已豁然开朗,现出一片方圆约数十丈的草坪来。

草坪上,栽满了各种奇花异卉,五色缤纷,争丽斗艳,幽香扑鼻,虽在初秋,却了无萧条之色……。

草坪之外,有一弯清澈的小溪,流水潺潺,游鱼可数,端的好一片人间佳土。

那头巨鹰飞临这片草地之上,呱呱连叫数声,敛翼急落而下。

濮阳维停止脚步,默默的打量这草坪一会儿,只见这巨鹰落下后,毫无声息可闻,草坪为各色各样,高齐人腰的花树所遮,严密的丝毫看不出端倪。

濮阳维身有急事待办,不耐久候,他气纳丹田,朗声道:是那一位前辈高人,住在此间?尚请现身一见,在下有所请教。

言出半晌,仍然寂静无声。

濮阳维心中勃然大怒,狂声笑道:尊驾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要得罪了。

说话间双掌已连环推出,一阵炙如烈焰的狂飙涌处,草坪花丛,已被连根扫倒了一大片。

他又一声冷笑,两手虚虚连抓,又有数十株花树,哗啦啦吃他虚空拔起。

濮阳维此举,乃是旨在激怒园内之人,现身相见。

果然,他这一着用对了,就在他掌势第二次欲发未发之际,一个生冷的口昔,已冷冷的道:无知小辈,还不住手,真个想寻死么?濮阳维环目扫视,只见花树之间,已走出一位身材高瘦,皮肤黝黑的老人。

老人双肩上,雄峙着一对银色巨鹰,其中一鹰,正是适才被濮阳维打伤的。

老人严峻冰冷的面容上,寻不出一丝笑意,他又极为冷漠的道:小子,你今天毁坏老夫万花坪上,无数的奇花异草,又打伤老夫所饲神禽,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呢?濮阳维闻立一怔,忖道:这倒好,真是恶人先告状,我没有找你麻烦,已是够便宜了,你却来惹我……濮阳维强忍心中不愤,反而面带笑容,道:在下无端遭受此鹰袭击,不责前辈纵鹰伤人,前辈反怪在下伤了灵禽,不知前辈将欲如何处置在下?瘦长老人那本已严峻的面容,闻言之下,更是寒如冬霜,只见他冷冷说道:斩去双手,剜掉两目。

濮阳维原来笑吟吟的面孔,骤然一扳,双眸煞气毕露,他冷削的道:在下双手在此,双目未动,便请阁下过来取去,如何?说罢,两眼望天,嘴角微哂,一副不屑之状。

老人见状,不由一怔,随即仰首狂笑道:好!好!小孩子倒有这么一副狂劲,我‘银鹰孤叟’倒要见识!见识!濮阳维一闻此老报出银鹰孤叟的名字,心中不由一震,忖道:这老怪物怎的尚在人世?这银鹰孤叟乃是三十年前,与青海怪叟赤面铁胆斯段峰,同时称霸南北二地的江湖高手。

他一向行走于滨海各省,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当年声名远振,武林黑白两道,提起银鹰孤叟武京,谁也得退让三分。

他自二十年前,归隐江湖后,即未再传出此人讯息,武林中人都道他早已去世,却料不到,这江湖怪杰竟栖身于此。

濮阳维细细向这银鹰孤叟打量了一番,说道:原来前辈便是昔年威震沿海五省的银鹰孤叟武老前辈,在下倒失敬了……银鹰孤叟双目一翻,冷然喝道:小娃娃,你知老夫之名,想也不是没有来历的人,速将你师承报来,若是老夫素识,便可从轻发落……濮阳维闻言,朗朗长笑。

银鹰孤叟武京面色倏变,正待开口,濮阳维已洪声道:前辈美意,在下心领了,适才前辈无故纵鹰袭击在下,如今在下毁去前辈一片花木,正是双方相抵互不吃亏……银鹰孤叟武京闻言之下,不由气得大喝一声,须眉皆张。

濮阳维冷然道:前辈若要动武,在下必定舍命奉陪,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只待在下将身边要事料理清楚,必然趋请前辈教益!银鹰孤叟武京大喝道:小子,你擅自闯入老夫万花坪禁地,又伤了老夫守坪神禽,岂能容你如此便宜离去?濮阳维狂笑道:前辈适才必是沉溺于梦中,不错,非但在下已进入万花坪禁地,甚至连远在海外的‘黑砂岛’贼人,也曾远道至此观光……银鹰孤叟武京面上一怔,随即大声道:小子,你这可是实话?濮阳维冷笑道:在下素来不打诳语。

银鹰孤叟武京略一沉吟,道:好!老夫先将‘黑砂岛’凶徒赶走,再来教训你这小辈。

濮阳维淡淡一笑道:但凭尊意!银鹰孤叟武京,挥手遣飞肩上双鹰,大喝一声:走身形快如脱矢,晃闪间已掠出数丈。

他有意一试濮阳维功力深浅,纵身起步,疾如奔雷,直如一缕青烟,眨眼而逝。

奔驰了一刻,已来至一面绝壁之下,银鹰孤叟武京停下脚步。

想道:这小子武功纵使不弱,此刻,也定然被我拋下老远……他还未想完头顶上已传来一个清朗口音,道:老前辈如觉疲累请少休息!老年人千祈勿逞筋骨之能……银鹰孤叟武京闻立一惊,他抬头望去,只见那俊俏秀逸的年轻人,早已迎风挺立于绝壁之上。

白衣飘拂,光釆焕发,神态好不悠闲。

银鹰孤叟武京吃惊下,不由大喝一声,双臂急抖,两足交互一踢,人已飞跃至绝壁之顶。

濮阳维好整似暇,负手而立,笑吟吟的面对银鹰孤叟武京。

老人心中一寒,惊忖道:这小子好纯的功夫!想不到普天之下,竟有如此秀绝寰宇的少年英才?他却不知,他自己那一身轻身术,虽是炉火纯青,在武林中是可睥睨一时,然而较之当年天下第一高手魔君的鹰回九转却是差了两筹。

濮阳维待银鹰孤叟武京身上崖后,只低声道:前辈,咱们快走!语音摇曳,人已飞出七八丈之外。

银鹰孤叟武京暗地一叹,亦跟着追去。

瞬息间,二人已奔至距山顶不远之处。

濮阳维长啸一声,身形笔直的拔向空中,只见他身在空中一连三个盘旋,美妙轻灵的腾向山顶而去。

银鹰孤叟武京,亦随后而到,目光掠处,不由怔在当地。

这小山之顶,甚为平坦,这时地上正横七八竖的躺着七具尸体,其中除了一具尸体为红巾包头的大汉外,其余的,皆是腰围豹皮,光头赤足的黑砂岛凶人。

这六个黑砂岛人的尸体,倒有四个是被利剑杀死,另外二人却是身受尖锤,匕首之创,伤痕累累,死状甚为凄厉。

濮阳维星目四扫,忽然浑身一颤,目光紧紧的盯在一片青色的碎布上。

这片碎布杂在野草之中,若不注意,极不易察觉。

濮阳维上前拾起,不由细看,他已知道这片碎布,是来自七煞剑吴南云身上所着的衣裳。

他焦灼的忖道:‘七煞剑’武功高绝,适才一路所见‘黑砂岛’贼人,已有五名丧命在他手内,若‘黑砂岛’岛主亲自前来,便是那‘厉鬼’严猛率众来袭‘七煞剑’加上十二红巾余下的八人,‘黑砂岛’贼人亦绝不至讨得了便宜。

银鹰孤叟武京见他默默凝思,不由在旁说道:小娃娃,这些人都和你有什么关系?濮阳维冷冷道:‘黑砂岛’贼人,皆是在下深仇大敌,那头打红巾的大汉,乃是在下部属。

银鹰孤叟武京武京亦奇道:你的部属,那么你是…。

濮阳维星目电张,答道:‘冷云帮’主濮阳维,便是在下。

银鹰孤叟武京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你是‘冷云帮’帮主?那么‘毒手魔君’关毅是你什么人?银鹰孤叟武京又惊道:适才你上山时,所施展的轻身功夫即是传闻中的‘鹰回九转’了?濮阳维正待回答。

蓦地─一溜五彩缤纷的烟火飞起,波的一声,在空中炸开。

跟着,又起了一道带着鲜红烈焰火箭。

濮阳维一见,这正是冷云帮中,危急求救的信号:千里飞鸿他大喝一声:在下事急,暂时失陪了!身形起处,如飞掠去,眨眼间,已?迹不见。

银鹰孤叟武京武京,略一忖思,两道长眉一轩,亦紧跟着濮阳维飞身而去。

------------------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一章 仇踪隐现 步步惊魂第廿一章 仇踪隐现 步步惊魂濮阳维展开鹰回九转的绝妙轻功,如鹰隼般,在空中闪掠飞走,疾奔向火箭讯号发出之处。

翻过一片嶙峋杂乱的山岩巨石后,耳际已听到阵阵叱喝怒骂,兵刃交击之声。

他身在空中,身形有若彩燕掠波般,翩然飞向那杂乱声息传来的一片山崖之下。

在他眼前,呈现着数拨人在拚力死斗,杀得难分难解。

濮阳维仔细一看,激斗之人,除了独臂金轮石鲁,及其属下三位香主外,对方却全是身着紫色衣衫,面容冷酷的彪形大汉,个个目露精光,气度沉稳,一数之下,竟然有九人之多。

濮阳维身形一落,独臂金轮石鲁大感振奋,猛喝一声手中兵器舞起一道漫天金虹,将对手的紫衣大汉逼出两步。

濮阳维冷然喝道:都给我住手!冷云帮四人,闻言之下,已齐齐撤身,跃向濮阳维身旁。

九个紫衣大汉中,竟有两人厉叱一声,手中两把精光闪闪的劈水刀,已向跃身撤退,起步较迟的一名香主背后递到。

濮阳维怒哼了一声,身形晃闪向前,倏忽间已传出两声闷哼之声。

场中各人定神一瞧,只见那两名紫衣大汉,竟齐皆兵刃出手,托住肘弯,满面怒容的愕立着。

濮阳维将夺下的劈水刀分执两手,缓缓交互砍削,不一刻,这两柄纯钢利刃,竟吃他以无比内劲,似削豆腐般,削得只剩下把柄……他望也不望那些紫衣大汉一眼,径自向侍立一旁的独臂金轮道:石堂主,这是怎么回事?石鲁趋前一步,低声道:帮主,这些家伙,都是‘红魑会’的人。

濮阳维面色一寒,星目向九名紫衣大汉一扫,目光回转,却看到自己手下香主,又有一人受伤,肩上正潺潺冒着鲜血。

他嘴角紧抿,负手身后,缓缓踱步向前,面上却毫无一丝表情。

九名紫衣大汉一字排开,适才与独臂金轮石鲁交手的五旬老者,挺立于中央。

濮阳维双目上仰,悠悠说道:尊驾等人,便是‘红魑会’的爪牙?那为首的五旬老人,闻言面色一变,尚未及开口,濮阳维又了无其事的道:以众凌寡,想是贵会的一贯作风?那老者再也忍耐不住,厉喝一声,道:咄!住口!你的武功虽然卓绝,却也吓不住我‘冷面樵隐’萧广。

濮阳维仍然寒着脸,冷然道:无论阁下是谁?今日与我‘冷云帮’结下梁子,便休想全身而退。

冷面樵隐勃然大怒,正待开口说话,崖顶一声长笑,微风飘动中,已落下一个瘦长清的老人来。

濮阳维星目一瞟,已看出那是银鹰孤叟武京。

红魑会中九人,一见又有人来,齐齐凝神戒备。

冷面樵隐亦是黑道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他骤然见到来人飞落的身法,便不由暗暗吃惊,忖道:怎么这荒山之内,竟隐有如此多的武林高手?待他凝目注视,不禁心中一惊,脱口道:‘银鹰孤叟’武京!银鹰孤叟武京闻言,呵呵大笑道:老夫当是哪里来的吃了熊心豹胆的小子,竟敢擅闯我万花坪禁地?嘿嘿!原来是‘红魑会’的好汉。

银鹰孤叟武京早年蜚声江湖,名头响亮,虽然隐居这万花坪已有二十余年,却不时的下山走动,红魑会横行武林,残狠毒辣,他自是略有所闻,尤其冷面樵隐萧广,与他昔年曾有数面之缘,故而武京一眼便已看出。

冷面樵隐面色连连变幻,忖道:怎的这老怪物仍然健在?他突然来此,不知是为友抑或为敌?想到此处,忙满面堆笑拱手道:武老前辈别来无恙,二十年未见侠?,前辈却更是硬朗……武京面色紧板,冷冷道:萧广,想不到你也被‘红魑会’网罗了,哼!老夫看你真是要插翅升天了。

冷面樵隐萧广闻言强忍心中怒气。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人,乃是极为难惹的怪物,目下大敌当前,势必不能再树此厉害对头,以免陷入不利之境。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前辈,萧广实不知此处乃前辈清修之所,萧广率众前来,只是与‘冷云帮’了结一段过节。

银鹰孤叟武京目光射到濮阳维面上,心中奇怪,红魑会的人,何时与冷云帮结有仇怨,却将自己隐修之地辟为战场。

濮阳维闻言问道:萧广,你们九人来此寻衅,可是为了那‘蓝鹰’卞青元之事?冷面樵隐两眼一瞪,怒道:凭阁下这副身手,想必是‘冷云帮’中有数人物,贵帮帮主掌伤本会西宛山庄薛老庄主首座弟子,此事江湖上谁人不晓?你尚要明知故问?他还待再说下去,濮阳维已喝声止住。

他双目神光如电,凝注在萧广面上,缓缓说道:你不用多说废话,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冷面樵隐萧广,在红魑会中,乃是负责北三省会务的魁首,在会中地位,极为崇高,鲜有人敢如此对他当面喝叱。

此时,他虽然怒气填胸,却不知怎的,竟慑伏在濮阳维那棱棱威严的目光下,不敢发作,只气得哼了一声,闭嘴不言。

濮阳维问道:尔等与‘黑砂岛’凶徒,是否有勾结?萧广一听黑砂岛三字,亦不由暗暗一震,他摇头道:绝无此事!濮阳维又道:尔等来此,是专为报那‘蓝鹰’卞青元一掌之仇?抑是另有企图?冷面樵隐恨声道:本会北三省地面,皆由本人统管,贵帮之人擅入辖境,猖狂跋扈,加上本会弟子昔日一掌之仇,自是不能放过。

他自己竟没察觉,在濮阳维那双摄魂夺魄的目光下,言行诸多示怯之处。

冷面樵隐身旁九名大汉,皆他属下的一流高手,平日横行无忌,嚣张已惯,此时一见自己头领,竟好似被对方审讯一般,有问必答,不禁大觉丢脸,其中一人已冷冷的哼了一声。

冷面樵隐骤然一惊,暗骂自己怎的如此胡涂?正待出言找回场面……濮阳维已冷然道:‘红魑会’恶迹昭彰,罪在不赦,你们九人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他回首向独臂金轮石鲁道:石堂主,请率各人堵住出口,待我将彼等一一诛绝!濮阳维虽是面容冷傲,不显喜怒,其实他为了冷云帮中死亡及失?的人,早已愤怒膺胸,只是他定力深宏,未表露于外而已。

冷面樵隐适才见到濮阳维飞落的身法,及出手之间便夺去自己两名属下的兵器,心中早知对方功力甚高,他虽摸不透来人身份,却已料到必是冷云帮中的有数人物。

濮阳维一语方休,冷面樵隐已连声狂笑道:小辈!你口气也未免太狂了,今天,你就试试‘红魑会’诸人,是否皆如你所料,尽是一些无用之徒?濮阳维冷冷道:萧广,你就看看,我濮阳维能否办到!红魑会中的九名紫衣大汉一闻濮阳维三字不由齐齐惊呼道:什么?你就是‘玉面修罗’?濮阳维长笑道:现在知道,未免太晚了!说话中,人如轻烟一缕,闯入九人中间。

九名紫衣大汉呼啸一声,已急急挥舞兵器攻上。

眨眼间,激斗处已传来两声惨叫。

只见濮阳维身形闪转如电,双掌带起阵阵狂风热气,有如游龙翔空,在紫衣大汉的围攻之下,往来游走。

不多时又有四名紫衣大汉栽倒在地,个个面容赤红,七孔流血,死状极为凄厉。

冷面樵隐虽然将手中的一对短剑,舞得个风雨不透,但仍然阻止不了濮阳维那如幽灵般,不可捉摸的身影。

瞬息间,红魑会九人,已有八人倒地毙命,仅剩下冷面樵隐仍在拚力抵抗。

濮阳维倏然大喝一声,天魔十二式中,那招怪魔降世猝然使出。

冷面樵隐陡觉对方掌势,虚幻不可捉摸,却又重如山岳,难以力敌。

他正惶急惊恐之际,侧旁已传来一声大喝道:小友,掌下留人!一股劲力飒然涌到。

轰的一声巨响,冷面樵隐萧广已被震飞丈许之外,跌趴在地。

濮阳维吃那股斜面袭来的劲力一封,也退后两步。

他星目煞气隐现,细一注视,发觉抢救冷面樵隐之人,竟是银鹰孤叟武京。

这时武京也被濮阳维那股雄厚如山的劲力,反震得踉跄后退五步,始拿桩站稳。

濮阳维面色一寒,怒道:武老前辈莫非也有兴致,与在下一较么?银鹰孤叟武京武功高绝,名重一时,虽则他暗中钦服这位少年功力卓越,但口头却不肯服输。

他冷然道:你道老夫畏惧于你?也罢!你且先去办好正事,老夫在万花坪随时候教。

他微一思忖,又道:‘黑砂岛’人一个未见,老夫亦不耐再去寻找……濮阳维一哂,道:前辈尽管请便,在下自会找他们算账。

银鹰孤叟武京装做未听见,他一指坐在地下闭目疗伤的冷面樵隐道:此人与老夫,昔日尚有一段渊源,尚请小友看在老夫薄面,暂且不予追究。

濮阳维目光一着萧广,微含讥讽的道:前辈既然出面为他说项,在下焉得不从,只是,下次若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他。

银鹰孤叟武京一语不发,俯身将萧广挟在胁下,长啸一声,身形已如流星般掠上崖顶。

濮阳维望也不望地下的八具尸体一眼,径自行至独臂金轮石鲁身前,道:石堂主,此间事情已了,咱们赶快回到庙前看看,可有消息?石鲁应诺一声,五条人影已如飞般的掠向山前。

濮阳维纵身前行,当他经过一丛高及人腰的杂草之处,只闻得一阵呼呼破风之声,疾向身后袭来。

濮阳维头也不回,人在空中,就势一个翻身回翔,已扑向那丛杂草之上。

一片白蒙蒙的剑气,倏然闪射,那片杂草,已齐腰被削断。

草屑纷飞中,随即起了半声凄厉的惨号,一颗光秃秃的头颅。

咕噜噜的滚出寻丈之外。

濮阳维身形站定,已看出那被杀之人,正是黑砂岛凶徒的打扮。

他手中的修罗剑早已还鞘,双目炯然环视着四周。

独臂金轮石鲁也跃身纵至,手中尚握着数枚精光闪闪,大如人拳的钢制骷髅。

濮阳维心中想道:‘黑砂岛’贼人,定已大举出动,隐身埋伏各处,看情形,他们必想以明攻暗袭的手法,双管齐下……他想到这里,已觉出事态不妙,急急喝道:咱们快走,迟恐不及了!说罢,当先纵身飞起,急掠而去。

转过一条弯路之后,已可看到那座破落的庙墙,及四周茂密的树林。

濮阳维身形,快如奔雷闪电,眨眼间,已来至庙门之前。

目光掠处,他不由全身悚然一惊,嘴角微微抽搐。

只见庙门前面的草地上一片凌乱,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血渍斑斑的尸体。

不用细看,已知是冷云帮各堂属下的香主。

濮阳维强捺悲怒,默默一数,尸体竟有五具之多。

个个双目凸出,面容狞厉,却全是皮肤呈紫黑颜色。

独臂金轮石鲁等四人随后来到,看到这惨凄的景像,亦不由愕立当地。

目眦欲裂。

濮阳维一语不发,细看之下,竟没有笑面佛秋月大师,青蝶秦柔柔及其它二名香主的下落。

濮阳维极快的在脑中想道:眼前,除了这五具尸体以外,并未看见其它人,这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们全力追敌去了;否则,便是已被‘黑砂岛’凶人掳走。

他一看到地下死去九人,肤色皆呈紫黑之色,故而推断出,必是黑砂岛凶人下的毒手。

独臂金轮石鲁大踏步向前,悲声道:帮主,咱们这次可真栽了!若不将这些黑砂岛的魔崽子杀尽,咱们还有何面目回转总坛?濮阳维面色沉凝,盘膝坐下,低声道:大家完全靠聚在一起,不要分散。

四人闻言,皆极为纳闷的移身过来,每人相距,约有五尺之谱。

濮阳维一见四人,那愤怒得青筋暴露,已知他们必因帮中兄弟之惨死,而痛心疾首,渴望实时复仇。

他双目微合,低声道:本帮十二红巾与‘七煞剑’吴南云堂主功力如何?各位定然知晓……三名香主不敢贸然置答,皆奇异的注视着濮阳维。

心中却想道:帮主今日恁的奇怪,适才还是怒恨交集,满山遍野搜寻敌?,怎的现下却安坐于此,问起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来?独臂金轮石鲁听到濮阳维如此一说,已知其必然有所发现,而在这句话中,隐含暗示。

他轻声接口道:吴堂主为五台派第一高手,功又深厚,机警无伦,等闲江湖高手,绝不能动他分毫。

再加上久经大阵的十二红巾,力量之大只怕武林中人,要一次把他们击败,除了六大宗派集结了大部高手外,其它江湖人物,却是极不可能!濮阳维颔道:石堂主分析得甚有道理,在下尚有一言,就是各位觉得秋月大师,秦堂主,及那留下的七位香主,他们共同出手的威力,是否极为雄厚?石鲁等人闻言,微微点头。

濮阳维又道:我们分开的时间,并不太久,但赶回之时,却已生大变,除了武林中的六大宗派外,只有‘黑砂岛’‘红魑会’之人,或者有此力量。

石鲁急问道:依帮主判断……濮阳维星目半睁,精芒隐射,他缓声道:在下看来,暗袭本帮之人,必是‘黑砂岛’凶徒……至于失?各人的情形如何?却是不易推测,而且,就看适才发生的情形,‘黑砂岛’凶人,必已倾巢而出……他环目四扫,将语音逼至极为低沉道:目前吾等已陷入‘黑砂岛’人监视之中,只是敌暗我明,不易察觉罢了!独臂金轮石鲁,及属下三名香主,皆是身经百战,历尽无数次生死的好汉,个个功力高强,经验丰富,闻言绝不回首观望,仍自默然凝注着濮阳维。

濮阳维冷笑道:现在,石堂主率头两位香主,扑至庙内,我已发现其中有两条人影,正在那大门之后窃视……他又对另一位号称拐子脚的邱雄的香主道:邱香主可大声叱喝,虚势张声的径扑林右,在下抢身左侧林内,‘黑砂岛’之领袖人物必在其中。

须知濮阳维功力之高,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又自幼服食千年奇珍红萝仙果听觉目力自是高人一等,他在适才盘膝坐定之后,已运起内家至高的百里传神内视大法默察出周遭的情形……他分配停当,一声暗号,五条人影,已电射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濮阳维身形晃闪间,已扑到左侧林外,他脚尖才一沾地,林中已传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之声,哗啦的暴响中,冲天飞起一条人影。

濮阳维大喝一声,单掌急扬,一溜红光急闪,带起一阵夺人心魂的厉啸,毒手魔君昔年震慑天下武林的赤龙梭已猝然脱手发出。

那条翔空人影,在空中惊呼一声,已吃那去势快不可言的赤龙梭透心而过,惨呼半声碰然坠落地下。

濮阳维身形不停,往回空中,连旋三转,单掌抬处,又将赤龙梭收回。

目光一闪,他已看到前面有一个小黑点,星飞丸泻的急窜而去。

他冷笑一声,正待追去。

忽然听见破庙之内,传出阵阵怒喝打斗之声。

林外不远,拐子脚邱雄亦似与人在动手过招。

濮阳维双臂舒展,恍如一头巨鹰,飒然飞向拐子脚邱雄激斗之处。

此时,已是红日西斜,夕阳余晖之下,可清楚瞧见,与邱雄交手之人,竟是一位年届标梅,手持铁琵琶的女郎。

濮阳维目光锐利,他一眼便已认出,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那有示警传讯之恩的粉面罗剎徐妍容。

这时,她与拐子脚邱雄,正打的难分难解。

濮阳维心知无妨,暗一提气,翔空的身躯,已奇妙的翻折,向庙前落下。

他身形甫落,已听到里面响起一声惨叫,一条人影翻墙而遁。

濮阳维冷叱一声,白影一闪,已拦在那人身前。

薄暮之中,看的真切,这人一身黑衣,光头赤足,正是黑砂岛凶人的打扮。

那黑砂岛凶徒骤见有人拦住去路,也不想想人家如何能在眨眼间,便掠至自己面前的这份功力,举掌便劈向来人胸前。

濮阳维剑眉一轩,手臂伸缩间,已轻而易举的,将这名黑砂岛凶人摔出两丈,跌得半死。

他俊眼放光,四处一转,庙内已奔出三条人影来。

为首者,正是独臂金轮石鲁。

他手中所持的金轮,尚在滴着点点鲜血。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石堂主,情形如何?石鲁大笑道:果然有两个‘黑砂岛’的狗贼,隐在庙内窥视,已吃本座宰了一个。

他随即正色道:看样子这两个狗贼只是‘黑砂岛’中的小头目,武功却是甚为怪异,绝不在咱们中原武林一般武师之下。

濮阳维颔首道:石堂主,请将那躺在地下的家伙看住,在下尚得去向一故人叙旧。

石鲁正自愕然。

濮阳维已飞身掠向邱雄、徐妍容拚斗之处。

只听他急急引吭大喝道:大家住手!激斗中的二人,闻立之下,霍然分开。

徐妍容那两道明亮幽怨的目光,已射向濮阳维身上。

濮阳维身形一定,拱手道:毒龙潭一别,瞬息已有半载,当日幸得姑娘大义传警,使在下免了一次劫难!徐妍容将手中铁琵琶,轻轻的拄在地下,幽幽说道:公子,你不要再提了,那次,你并没领我的情,而且,围袭你的人,反而溃不成军,损伤惨重。

濮阳维面色一肃,和声道:徐姑娘,那次事件,在下并未记恨于你,相反的,我却甚为感激……他忽又面现异容道:徐姑娘,你是否早已伏身在这树林之内?徐妍容叹了口气,道:就在你们五位来至这庙前之时,我也恰好来到,但是,我却发觉,四周已伏满了不少武林高手,而且,还都是‘黑砂岛’之人……濮阳维急问道:徐姑娘你来到之时,草地上是否已有尸体?徐妍容点头道:是的,我也是无意中,发现‘黑砂岛’之人,在距此地十里外,一堆巨石之后密谈,说是要奇袭‘冷云帮’的‘七煞剑’吴南云,及他手下十二红巾。

濮阳维将头微仰,沉思着一件事情。

他想道:‘七煞剑’率领十二红巾,至沙河县策应此次行动之事,甚为机密,‘黑砂岛’凶人,不知如何知晓?他实在想不出,远在海外的黑砂岛人,怎么消息会如此灵通。

徐妍容见他陷入沉思,稍停了一会,她才说话道:这些‘黑砂岛’人又说‘七煞剑’十二红巾武功高强,恐不易相与,但,他们早已想好了明暗两途,逐个击破之法,同时下手…濮阳维沉思一阵,道:他们可曾言及,此次潜入中土,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徐妍容忧郁道:‘黑砂岛’岛主巴豪,以及其岛上‘凶魂’‘毒魄’‘厉鬼’三凶,已率座下十七煞星,五十名弟子分别到达。

濮阳维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倾巢而出,未出我所料!徐妍容私心中,早已对濮阳维爱慕至深,只是她有着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觉得自己不配与心目中倾悦之人相爱。

她总想到,他是那么高高在上,仰不可攀,有如夜空中,闪烁的明星。

她虽知自己绝不会受到濮阳维的青睬,然而她却以一片赤忱,时刻默祈自己心悦的人儿平安。

男女之间,最令人难以消受的,便是个情字,又何况是经常压制着自己内心感情的粉面罗剎呢?她双目中,流露出一股柔和得使人见了昏眩的光芒,低声道:濮阳公子,你要快点准备啊,听‘黑砂岛’的人说,他们如此大举出动,好似全是冲着‘冷云帮’而来……须知黑砂岛凶残之名,早已震悚武林,加以岛上之人,个个武功高强诡异,行事阴狠,中原武林,等闲也不愿招惹,何况这次黑砂岛更是倾巢而出,声势之浩大,自是足以慑人。

粉面罗剎徐妍容虽然知道濮阳维功力,深不可测,又有大批冷云帮好手,襄扶左右,她仍然未能释念于怀。

濮阳维心中暗忖道:除了‘黑砂岛’众人为当前大敌外,尚有‘红魑会’党徒在后牵制,他们死伤九人,绝不会就此罢休,而且更有那银鹰孤叟武京,态度不明,自己曾两度触怒于他,看情形,是敌非友的成份较多。

他正自思量,独臂金轮石鲁已将那被点倒的黑砂岛岛徒拖了过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濮阳维目光一瞬,对粉面罗剎道:难得徐姑娘甘冒万险,来此示警……他略一沉吟,续道:现下本帮大敌云集,或明或暗,彼等想必已有周详的计划,本帮弟子,已有多人伤亡,更有一些行?不明。

为今之计,徐姑娘还是早些脱离这些是非之地才是。

而徐姑娘与‘江北丐帮’及‘黑旗帮’中之人,亦有……亦有什么,他却住口不再讲下去。

粉面罗剎徐妍容冰雪聪明,濮阳维言中之意,她焉有听不出的道理?只见她闻言之下,粉面倏变,凄然道:我知道!你不愿我留在此地,见了我,你会讨厌……濮阳维听徐妍容如此一说,不由怔在当地。

粉面罗剎对他有情,濮阳维亦非木石之人,岂有不知之理?但一来自己身负责任重大,前程凶险坎坷,再说,目下自己已有心悦的人,故而他对粉面罗剎仅是出自内心的感激,却没有包含男女之间,一丝一毫的情字在内。

此时他窘在当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独臂金轮石鲁早已听说过,这位冷面冰心的女煞星的大名,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女煞星竟然对自己帮主生有情愫。

这时他一见濮阳维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由哈哈一笑,大步向前道:帮主,徐姑娘既不愿离去,足见她是个临危不惧的女中丈夫。

咱们眼前,还是审问一下这‘黑砂岛’的狗贼,方是道理。

濮阳维已知石鲁此刻插言旨在为自己解窘,他不由向石鲁含笑点头,乘机行至那黑砂岛人之前,伸手向他胸腹之间一阵搓揉。

那面目狰狞的光头大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躯蠕动,双目已微微睁开。

濮阳维冷然说道:黑砂鼠辈,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一句,你便从实招说一句!语音冷硬,毫无情感。

那黑砂岛岛徒,双目怒瞪着濮阳维,一语不发。

濮阳维毫不理会,朗声说道:这次你们‘黑砂岛’上,一共有多少人来中土?光头大汉眼睛一闭,不予理睬,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侧旁的独臂金轮见状,怒骂一声,飞起一脚,已将这光头大汉踢翻数步。

濮阳维微微摆手,冷笑道:鼠辈,你在本帮主面前逞强,可是找错人了……说话中,他右掌五指弯成形,手法非常怪异的,向那黑砂岛凶人身上虚虚连点。

这乃是毒手魔君独门制敌手法错脉闭穴。

光头大汉在濮阳维手指虚点之下,只觉全身千经百脉,交错纠结,行血返聚,三十六处重穴完全封闭,直若毒蚁啃啮,痒痛无伦。

这阵痛苦的感觉,好似一只魔手,在一次又次的拉扯他的内脏。

黄豆般大的汗珠,已自他脑门点点落下,目凸嘴咧,面容极为凄厉。

濮阳维负手而立,悠闲的说道:不太好受罢?我可以告诉你,这才只是开始!后面,嘿嘿!还有更妙的滋味呢!光头大汉仍自咬牙苦忍。

渐渐的他已承受不住了,这巨大的痛苦,已深深的侵入他的骨髓之内。

濮阳维凝视着光头大汉的面孔,冷然道:再过盏茶时分,你纠结的经脉,已不能归还原位,待行血还攻腑肺后,你便要日日受这十倍以上的痛苦,七日之后,全身痉孪,咯血而亡。

忽然,那黑衣大汉嘶声呼叫道:放了我……放了我……我说……我说……濮阳维默默一笑,食指弹处,一缕锐风,已渗入光头大汉顶门穴中。

这黑砂岛人,全身悚然一震,浑身刺骨的痛苦,已全然消失,但他真元耗伤过甚,这时已四肢无力,孱弱的倒卧地上。

濮阳维蓦然大喝道:快说!你们这次共来了多少人?光头大汉嘴唇微动,声音低哑的道道:自岛主以下,包括三大卫宫,十七煞星及岛上弟子五十人,都已全部到来……濮阳维又问道:尔等发号施令之所何在?怎的未见你们岛主及岛上重要人物?光头大汉喘了口气,低声道:岛上高手为了与贵帮架梁寻仇之事,已出来大部,仅只岛主与三大卫宫之一‘凶魂’曹逸,尚在距此三十里外的蛇环山恶鹫崖坐镇指挥。

濮阳维急急问道:这恶鹫崖怎生走法?黑砂岛凶人正待回答。

众人身后的树林之内,已蓦然响起一阵狂厉的嗓音,骂道:吃里扒外,欺师灭祖的东西,我看你还不自行了结!随着语声,已飞出九点拳大的银光,呼啸带风,向场中数人急袭而来。

濮阳维头也不回,仍自注视着躺在地下的黑衣大汉,催促道:快说呀!你不用怕他!那黑砂岛人却面色大变,浑身急骤的战抖。

濮阳维早已暗中运起六弥真气周遭顿时已形成一道铜墙铁壁般的无形潜力。

他向一旁大喝道:各位速退至在下身后,绕向林边截人!石鲁等知道黑砂岛那银色骷髅的独门暗器,极为霸道,除了力大势沉之外,尚能在空中出人意料的回旋攻击,为了争取时间,截获此人,也顾不得再行返身架拦。

五人极快的绕向濮阳维身后,如飞的掠向那片树林。

就在这同一时间,已有九枚银色骷髅,电掣而至,但一撞在那绵绵如浩海也似的六弥真气之上,却全然反弹而回。

濮阳维被那九枚银色骷髅一撞,亦感到心头一震,真气微有波荡。

他暗惊来人身手之高,一面却急急催问那光头大汉,蛇环山恶鹫崖是个什么地方?他心忧帮中诸人生死,唯恐迟则不及……濮阳维一连问了两声,那躺在地下之人,仍是寂然不动。

他暗惊之下,用脚尖将那人翻转过来,只见这黑砂岛凶徒,满面狞厉之色,凸目咧嘴,一股血液,自嘴角潺潺淌下。

原来,这黑砂岛凶人,已经自行咬断舌根,气绝而死。

------------------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二章 黑砂凶徒 恶鹫崖顶第廿二章 黑砂凶徒 恶鹫崖顶濮阳维望着地下,已然死去的光头大汉的尸体,心中不禁又怒又恨,忖道:这蛇环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他只说距此三十里,是那一个方向距此三十里呢?而且在一丛深山之中,尚要找寻这座山崖,这岂是一蹴而就的事?他正在暗暗焦急,破庙侧旁的树林内,已传出阵阵打斗之声。

濮阳维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仰首长啸一声,身形电闪,已扑至树林之前。

他正待向树林内冲进,蓦然一声惨号起处,一团黑影,已迎面飞来。

濮阳维侧身一让,手臂倏伸,已将那团黑影抓住,入手软绵绵的,竟是一个人的身体。

濮阳维双目一瞥,已瞧出这人,正是自己属下的三名香主之一,胸口尚冒出缕缕鲜血,已然气绝身死。

濮阳维怒极狂笑,将手中尸体安放在地上,大踏步向内走去。

只见林中旷地上,独臂金轮石鲁,正与另一位香主,二人竭力抵住一个身材枯干瘦小之人,那人功力阴柔,怪异无比。

粉面罗剎徐妍容和拐子脚邱雄,却全力进攻另一个光头黑衣,身材高大的黑砂岛凶徒。

濮阳维暗一打量形势,已知道这两个黑砂岛人中,那干枯瘦小的黑衣人,功力辈份必然较高。

因为连独臂金轮石鲁这等高手,再加上一位武功甚为不弱的香主,却仍然不是此人对手。

这时石鲁等二人虽是拚死力敌,却显然已是力不由心,左右支绌。

再看那边粉面罗剎与拐子脚邱雄二人,两面夹攻,忽前忽后,电闪般上下翻飞,却已渐渐取得上风。

濮阳维已判断出,凭那个高大黑砂岛凶徒的功力,绝不可能在这短时间内,将自己属下的香主击毙。

无可置疑,下毒手的必是那个枯干瘦小的黑衣人。

濮阳维冷笑一声,身形微闪,已欺身至那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的功力果然了得,濮阳维身形才到,他已两肘后撞,同时飞踢双腿,向石鲁等二人连踢出六脚。

濮阳维在他双肘撞出时,冷声一笑,掌势倏然幻成千百掌影,劲力涌处,已将那黑衣人震退三步。

那瘦小的黑衣汉子,桀桀阴笑,道:‘冷云帮’盛名赫赫,传言乃江湖上第一帮会,今日得见,却也不过如此!濮阳维见这枯干瘦小的黑衣汉子,虽然已暗中吃了亏,却仍不肯服输。

他不由冷冷说道:是否如此,你眼前就会知道。

适才本帮一名香主,是你所杀么?只见那瘦小的黑衣人,豁然一阵狂笑道:我‘毒魄’常左,平生杀人如蚁,便是常某所杀,又何值大惊小怪?濮阳维面色不动,冷然道:你便是‘黑砂岛’三大卫宫之一的‘毒魄’常左?常左狞声道:你们中原武林,谁不知我‘黑砂岛’行?所至,所向无敌,岛上三大卫宫威震四海!濮阳维冷然哂道:威镇四海的好汉,你便试试能否在本帮主掌下,走上十招?这毒魄常左,乃是黑砂岛上阴阳迷宫之三大卫宫之一,主司礼之责,功力仅较帮主巴豪,司香曹逸二人,略逊一寿,乃是黑砂岛中,第三把高手,与那桀傲不驯的阴阳迷宫司刑厉鬼严猛,合称三大卫宫。

濮阳维铁胆傲骨,功力盖世,来人声名虽隆,他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毒魄常左一听对方乃是大名鼎鼎的玉面修罗亦不由微感一震。

目光瞬处,却又看到自己带来的十七煞星老三,已在对方一男一女的夹攻之下,逐渐不敌。

他狂笑一声,大喝道:休逞口舌之利,手底下功夫才是真的!身形闪晃间,已流星攻出七掌五腿。

出手全是黑砂岛的怪异绝学,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濮阳维冷哼一声,施出毒手魔君独传之天魔十二式沉着应付。

眨眼间二人已交手五招,常左虽未落败,但在动手过招之间,已被对方逼得连退五步。

濮阳维心中忖道:这‘毒魄’常左功力之高,尚在昔日那‘厉鬼’严猛之上,仅较‘银鹰孤叟’略逊一筹,若不施展奇招,恐怕要缠斗至百招以上,才能将他拾下……动念间,二人又已互拆了三招。

濮阳维身形急起,临空盘旋,彷若巨鸟翔空,又似龙飞九天,曼妙轻灵之极。

毒魄常左心头一震,已知对方要施煞手,不由沉气凝神,双掌封住门户,严密戒备。

濮阳维身在空中,发出老龙清吟似的一声长啸,身形急闪,已幻化成数十条白色身影,四面八方的向常左攻到。

劲力如山,掌影重重,威势夺人魂魄。

这是天魔十二式中,菁华所聚的一记煞手满天飞魔。

当年,他便曾以此招,将威镇一方的青海老怪赤面铁胆斯段峰,折在掌下。

常左功力不如斯段峰,濮阳维此招一出,他自然更是抵敌不住。

但见他身形暴退中,已被濮阳维一掌震飞丈许之外。

正当此时,旁边又传来一声悲号,另一名黑砂岛凶徒,亦吃了拐子脚邱雄一脚踹在小腹之上。

粉面罗剎徐妍容又适时加上一记铁琵琶惨叫声中,亦已一命呜呼!濮阳维阻止不及,不由失声道:糟!未留活口审问,咱们怎么找到那蛇环山恶鹫崖?独臂金轮石鲁行将过去,将毒魄常左的身体翻转过来,只见常左满面赤红,七孔流血。

他低声道:启禀帮主,这黑砂岛三大卫宫之一‘毒魄’常左,已然毙命…说来有气无力,神态沮丧。

濮阳维听出他语气之中,含有愧疚之意,不由走上前去,和声道:石堂主,你心中为敌才死去的弟兄难过么?其实你亦不必自责过甚,习武之人,哪能说从不失手,永久屹立不败!他拍拍石鲁肩头,又道:这数日来,你已尽力而为了,不论胜败,我都是感激你的。

独臂金轮石鲁,为崆峒派中有数的高手,功力极高,但他近数日来,连受挫折,加以自己属下,又接二连三的伤亡,是故心情十分抑郁,豪气大减。

濮阳维知他心中必然深深自责,适才未能及时救援那名死去的香主,同时又为了自己连败于人而愧疚。

他安慰了石鲁一番,又回转头来对三人道:目前我们只剩下五人,因此,实力不宜分散,更难得徐姑娘不畏危难,惠于下助,在下甚为感激。

他微微沉思一阵,又道:为今之计,必须于最短时间内,寻找出本帮失?各人的下落,探明敌人虚实。

现在,我先独自往四处探查一番,看看那蛇环山是在何处?石堂主与徐姑娘等人,联合一处,寻一较高地势相候,只要一发现本帮的‘千里传鸿信号’便即刻前往会合。

粉面罗剎徐妍容柳眉微皱,张口欲言。

石鲁在旁看到,急急抢先说道:帮主指示甚为周虑,本座谨遵谕令。

他心中清楚,粉面罗剎徐妍容必是不愿与自己三人结伴,而想与濮阳维同行。

但粉面罗剎武功虽高,却也不比自己强,濮阳维行动起来,单独一人,自是较为轻易,若徐妍容跟去,则有甚多不便之处。

濮阳维亦是同一心意,一言说毕,已急急向林外纵去。

这时大地晦暗,天色早已入夜……此地,正当沙河县城之外,荒僻无人,四野岑寂。

除了这片树林后的小山之外,便只有西边隐隐显出一片黑压压的峰影来。

濮阳维暗中打量形势,已作了决定,不论判断正确与否,他都要到西方那片山峦中探察一番。

他展开身形,如一条白线般,以眩人眼目的快速,急奔向西方而去。

瞬息间,已自?影不见。

约有盏茶时分,他已来到一座连绵衔接的巍巍高山之下。

抬头望去,只见林密峰深,怪石嵯峨,四周一片黑暗,除下哗啦哗啦山风吹拂林木的响声外,周遭沉寂得没有一丝声息。

他暗自焦急,忖道:如此深广的一片山峰,连绵无际,到底哪一座才是蛇环山?而那恶鹫崖又在何处?他不由踌躇起来,徘徊山下,无法立刻行动。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风声中竟隐隐传出人语之音。

这声音混杂在呼啸山风中,若非濮阳维这等绝世功力,是万万不能察觉的。

他骤闻此声,顿时喜出望外,急急向那话声传来之处奔去。

濮阳维一面飞跃着,一面留意着那声音的来源。

眨眼间,他已来到一方巨石之后。

这巨石甚为高大,耸立地上,紧紧连接一处陡峭的山壁。

山壁上野藤蔓延纠结,十分茂密。

这块极为高耸的巨石之后,尚有一块岩石,向后凸出,成为一片天然的棚盖,人语之声,便是自其中传出。

濮阳维悄没声息,潜近那方巨石之旁,轻悄得彷若一个幽灵。

在那块凸出的岩石之下,传出一个粗犷的口音,道:老金,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看,咱们黑砂一脉,自从岛主率领,进入中原以来,原以为可以横扫中土,称雄天下,却不料事情大出意料。

咱们这次进入中原,首先便是找那‘冷云帮’晦气,但是,今天由咱们三大卫宫亲率十名十七煞星中的高手,及二十名本岛弟子,围袭什么‘七煞剑’吴南云,还有他手下的十二红巾,虽然干掉了对方四人,但,咱们三大卫宫中的严司刑,却挨了‘七煞剑’一掌,十七煞星与二十名弟子中,也死了十余人……另一个尖涩的嗓子叱道:凌老七,你说话声音,可不可以低一点?随即那尖涩的嗓音又道:中午得报,那‘冷云帮’帮主,叫什么‘玉面修罗’濮阳维的,已率着帮中高手到来,听说这家伙极为难缠,当年严司刑及本岛四名弟子,便是伤在他手内,适才幸亏那‘魔爪’甘滨适时到来相助,亲自陪同三位卫宫,及十七煞星余下的十五人,全力以赴,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才打了个小胜仗。

濮阳维听得心中一震,惊忖道:怪不得搜敌之时,我才离去不久,便已发生巨变,原来竟是‘魔爪’甘滨这厮助纣为虐!难道他已逃得活命,未死在我‘赤煞掌’下?他星目之中,煞气隐射,暗暗咬牙切齿。

巨石后,又传出那粗犷的口音道:刚才十七煞星中老四回来,谓本岛奉命监视‘冷云帮’的暗桩,已吃他们识破,岛上弟子又有三人毙命……十七煞星的老二也完了……濮阳维暗中一算,黑砂岛入侵中土的高手,三大卫宫已是一死一伤,十七煞星死了四人,五十名弟子中,也死了十人。

那粗犷的声音低叹道:唉!适才常司礼带着十七煞星的老三出去,怎的至今尚未回来?濮阳维不耐久等,身形如鬼魅般掠进,星目闪处,已见到两个光头赤足的黑衣汉子,盘膝坐在地上喁喁低谈。

他俩尚不知道,已有人扑了进来。

濮阳维双手拢在袖口之内,极为轻松的说道:二位好大的雅兴,深山荒野之中,促膝长谈,虽无美酒佳肴助兴,却有清风明月相伴!那两个黑砂岛岛徒,闻言大吃一惊如触电般跳了起来,惊愕万分的看着濮阳维。

濮阳维长声一笑道:二位怎的如此呆瞧小可,莫非小可面上有花不成?二人这时才如梦初醒,那站在左边的二人粗声喝道:你是谁?可知道这蛇环山目下是谁的地方?濮阳维心中暗暗庆辛,忖道:自己误打误撞,想不到已找对地方,而且又无意中窥破了‘黑砂岛’的奸谋。

他口中却说道:二位怎的如此大呼小叫,区区又未曾开罪二位,这蛇环山乃皇帝老儿所有,他既未张贴禁止入山的旨谕,区区又为何来此不得?他忽然啧啧两声故作惊容道:莫非此山已被二位仁兄向皇帝老儿买下?这可……这两个黑砂岛人,乃是随岛主巴豪进入中土五十名弟子中,翘楚之材,他们又不是呆子,只看这眼前这俊逸英挺的白衣书生,能毫无声息的,掩入自己身旁的身手,已知来人必然功力高绝。

二人一见这白衣书生,一味的装聋做痴,说话之间,却又隐含讥讽之意。

二人不由同时一板面孔,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你是干什么的,咱们是干什么的,彼此肚中雪亮,大家有话,何妨说明,若是甘老前辈的兄弟,咱们也好交结一番,免得伤了和气!大实这两个黑砂岛人,只因对方身形出现得太也离奇,才不敢贸然动手,先拿言语试探对方一下。

若是另换了一个武功平庸的人进来,只怕凭这二人往日手辣心毒的习性,早就齐施暗袭了。

濮阳维面容倏然一板,那有如春风般的微笑,顿时消失,面色之冷,较那寒冬飞霜,犹有过之。

两个黑砂岛人,一见这白衣书生的神色,皆不由自心底冒上一股凉气。

濮阳维冷削的道:本帮主岂和尔等鼠辈称朋道友,就凭你们这些废料,也配称霸中原,真是夜郎自大,恬不知耻。

二人一听眼前这人,竟是自己这方一提起来,个个而头痛异常的冷云帮帮主……玉面修罗。

不由吓得面色大变,相互一视之下,微微向后退去。

黑衣大汉的背后,便是一片岩壁。

从他俩表面上看来,似是想做困兽之斗。

濮阳维星目如电,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忖道:这两个‘黑砂岛’的爪牙被派在此处守卫,想那‘黑砂岛’岛主巴豪坐镇之处,必不会距此太远,怎生想个办法,令这两人说出行走的方向……他正打着主意,那尖涩嗓音的黑砂岛人,已悄悄的自怀中摸出一件乌光隐泛的东西。

此物大小,仅与手指相似。

濮阳维冷冷的注视着二人,一丝微笑,已浮上嘴角。

只见那手中拿着黑色对象的大汉,急速将那物体放入嘴内,使劲的狂吹起来。

奇怪的是,这大若手指,通体黝黑,其上尚带有小孔的东西,虽在那黑砂岛人鼓腮猛吹之下,竟未发出丝毫声息。

濮阳维心中,不由十分迷惑?那黑衣人将那形似哨子,但却通体乌黑的东西拿出时,他早已看到,但却故意不予阻止,目的乃是想藉二人出声传警之便,将黑砂岛首脑人物,一并引来。

那时他便可凭借这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来一次总决算,也免得漫无头绪的寻找。

但这黑砂岛凶徒,分明是在传警求援,却将一只不出声的带孔哨子,放在嘴里猛吹……。

这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濮阳维正迷惑愕然的瞧着两个黑衣大汉,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蓦然,那粗犷嗓音的黑砂岛岛徒狂喝一声,自身后抽出一对紫鲨断肠戟来,猛向濮阳维胸腹戳下。

濮阳维身形一转,轻描淡写的连出两掌,已将来人逼得连退了三步。

正在这时,另一黑砂岛岛徒,闷声不响的飒然自他背后冲出。

濮阳维暗暗一笑,却并不出手拦阻,任他逸去。

眨眼间,那黑砂岛岛徒,已消失于无边夜色中。

与濮阳维交手的黑衣大汉,虽被逼退了三步,然而,他却胆气一壮,忖道:人称‘冷云帮’帮主盖世无匹,万夫莫敌,今日一会,却也并不如传言那么厉害!他却不知道,濮阳维与他交手,活脱像是在耍猴子一样,根本连二成功力都未施出。

濮阳维放去另一黑砂岛岛徒,实乃别具用心。

他正暗中庆幸妙计得售,与他交手的那个黑砂岛岛徒,已厉吼着冲了上来,手中的紫鲨断肠戟舞起一片乌黑光华,风势劲疾,罩向濮阳维咽喉。

濮阳维默察时间,知道已不能再多搁延。

他眼望着敌人袭来招势,微微一哂,金罗步急旋,人影晃动中,已来至黑衣大汉身侧。

他快若闪电般,轻轻一掌,已印在这黑砂岛岛徒胁下。

在这黑衣大汉的一声狂嚎中,人已电射出五丈以外。

此时,黑衣大汉正缓缓倒地,口鼻之中,鲜血急喷。

濮阳维头也不回,提足一口真气,来复的在体内急骤循回。

身形凭这口真气的潜力,若鹰隼般,在空中连续飞掠而去。

他人在空中,仅须趁折回旋转的空隙,便能凝形换气,直若御气行空,身法好不快捷。

眨眼之间,他已望见前面不远,正有一条黑影,疾若奔马般,向一座山崖奔去。

濮阳维紧紧的跟在那黑影之后,转了好几个山弯岔道,已来至一座山崖之下。

濮阳维细一打量这山崖的形势,不由暗暗吃惊不已。

只见这座山崖,高有数十丈,岩壁陡峭湿滑,险峻异常。

崖顶却是奇阔,两旁斜斜的伸出一片奇大的岩石,衬着高耸上拔的崖顶,极似一头庞大的鹫鸟,做势欲飞。

濮阳维暗忖道:瞧这山崖的形状,想必就是‘恶鹫崖’无疑了。

这时,那条黑影站在崖下,却并不设法爬升崖顶。

濮阳维目光尖锐,黑夜仍能清晰视物。

他已看见那黑衣大汉,又自怀中拿出那只颜色黝黑,形似哨子的东西,放在嘴里,依旧鼓劲狂吹着那毫无声息的音律。

其实濮阳维哪里知道,这正是黑砂岛最奇妙的传警信号。

这黑色带孔,形似哨子的对象,名叫鸥笛乃是取自黑砂岛特产的一种,形状极大,蓝羽海鸥的胸骨所制成。

此物上琢小孔,并在内部安有极为精巧的风叶。

吹出时,可发出一种极为尖细,波动力甚高的一种音波。

这种音波,因震动率太快,发出的的声音已尖细到人耳所不能分辨。

但是黑砂岛特产蓝鸥却可以听见。

黑砂岛人将它制为传警信号,遇危发出,这种音波能传出十里左右,遇到阻碍之物,尚能回折播散。

他们行动时,皆带有蓝鸥数只,闻到这鸥笛传警之声,便会振翼啼鸣!黑砂岛人即知有警,放出这些蓝鸥,循声觅敌,端的妙绝非凡,匠心独具。

那黑衣大汉鼓嘴吹了一刻,便静静的伫立崖下,面上不时流露出焦急之色。

濮阳维聪慧无伦,机警深沉,他一见黑衣大汉如此沉着,自己也便不轻举妄动,耐心的守候一旁。

不一刻,崖顶传来两声极为刺正的尖鸣啼叫,眨眼间两团黑影已自空飞落,停在那黑衣大汉身侧。

濮阳维凝目一看,不由暗惊道:这是什么怪鸟?怎的竟有桌面般大小?而且,羽毛又是蓝澄澄的颜色?他正在思忖不透之际……崖顶又响起几声喝问,随即闻得一声辘辘之声,一个方圆三尺的藤篓,已自崖顶缓缓垂下。

那藤篓离地尚有三、四丈高,篓内已飒然跳出两个光头赤足的黑衣大汉来。

那适才奔至的黑砂岛岛徒,急急走上前去,低声道:二位师兄,事情不妙了,那‘冷云帮’帮主,已亲自找上门来……自崖顶下来的两个黑砂岛岛徒,同时怒叱一声,骂道:大呼小叫些什么?咱们‘黑砂岛’英名,都叫你丧尽了。

这人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两名黑衣大汉中,那身材粗短的一个,自鼻孔内哼了一声道:你可曾看清楚?的确是那‘玉面修罗’濮阳维?适才外面一连两次用鸥笛传警,岛主正大发雷霆,传下话来,说你们太也不知镇定,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发警求援。

这黑衣大汉唯唯诺诺,低声道:启禀二位师兄,适才确是那‘玉面修罗’亲自到来,凌老七已在抵挡,我怕事体重大,故而先行来报……那二个身份较高的黑砂岛岛徒,又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

身材粗短的黑衣人道:若真是那‘玉面修罗’到来,只怕十个凌老七也抵不住人家一掌。

另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问道:你可看仔细了?来人是否穿著一身白色儒衫。

面目异常俊俏?这黑衣大汉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他不但模样出众,而且,那身武功更是骇人闻听,我们五十弟子,亲随三大卫宫苦习了十载武艺,却连人家挨到我们身边,都觉不出来……身材粗短的黑衣人突然嗔目怒道:住你娘的口!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黑砂一脉,又哪一点不令中原武林刮目相看!那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急忙阻道:师兄,且莫生气!只见他沉吟一阵,迟疑的道:常卫宫适才亲率三师兄出外查情势,还有那‘魔爪’甘滨已带了他两名手下,寻找那‘玉面修罗’去了。

怎的他却能摸到这里来?真是奇怪!原来这两个黑衣人,也是黑砂岛十七煞星中人物,排行老六、老七。

他们还懵然不知,毒魄常左及十七煞星中老三,早已死在濮阳维等人手下,成为异乡之鬼了。

濮阳维凝神倾听,三个人的每一句话,都已传入他耳内。

他安着杀一个敌人,少一个祸根的心里,身形一长,已一摇三摆的踱了出去。

口中吟哦道:唯我独尊数冷云,旭阳辉煌耀古今,五岳四海入麾下,绵绵能留万古名!三个黑砂岛岛徒闻言,不由仓慌回首探视。

那适才守卫山前的黑砂岛岛徒,一见之下,不由惊得蹬、蹬、蹬的连退三步。

另两个黑衣大汉,亦自面上变色。

濮阳维若无其事的调侃道:嗯!三位且莫紧张,适才在下念的四句歌诀,不知三位觉得如何?身材粗短的黑衣大汉大喝一声,硬着头皮走上一步。

色厉内荏的道:尊驾何人?深夜至此。

不知有何贵干?濮阳维嘿嘿冷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宁自阎罗十殿转,莫见‘玉面修罗’颜。

鼠辈,尔等听过么?三人同声大呼道:玉面修罗!濮阳维冷冷一笑,轻藐的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毒魄’常左,及你们派出去的暗桩,皆已全部成仙归西了。

三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语声微颤道:你……此言可真?常卫宫可是……可是丧命于你手?濮阳维大笑道:客气!客气!正是在下成全于他!他目光一寒,语声突变冷酷生硬的说道:便是你们三位,也要到黄泉路上,与他们相伴而行……濮阳维说来斩钉截铁,语气之中,自然而然的含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威严,使这三个武功颇高的黑砂岛岛徒听来,竟不觉同时升起一股理所当然,自认必死的念头,直觉对方出此狂言,绝没有一丝夸大似的!三人中,那身材粗短的汉子,已暗暗伸手去摘颈项上挂着的银色骷髅。

濮阳维目光何等锐利,他一眼便已察觉出来,笑呵呵的道:这位仁兄等不及了么?何苦如此忙着上路呢?言中之意,乃是指明对方功力不够,急着动手,只有加速死亡一途。

那身材粗短的汉子,估不到濮阳维目光竟是如此锐利,能在如此黑夜之中,清晰见物,明察秋毫。

心中一凉,那伸出的手,不由进退不得,窘在当地。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在下也不为己甚,只要三位能逃出区区剑下一招,区区便放手一走!三人一听,有如此便宜之事。

心中齐皆暗自庆幸,忖道:任你功力盖世,我们三人联手之力亦非同小可,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逃不出你一招之下!本来,黑砂岛的诡异武学,实是独具一格,精妙无方。

这眼前三人,若能平心静气,联手与濮阳维对招,三五合以内,尚能勉强支撑。

但他们已被对方那响亮的名声,高绝的身手,唬破了胆。

何况濮阳维已安心不让这三个黑砂岛人逃出手下,他能出此大言,自有其胜敌之算。

这时他早已想好,一出手,便用那轻易不露,被诩为天下至高至强的凌厉剑法修罗九绝式。

那身材粗短的黑砂岛岛徒道:阁下既有如此能耐,我们也只好勉力一试!但他心中却骂道:狂妄的东西,我看你吹大气能吹到几时?濮阳维露齿一笑道:各位便请准备,在下出手却是快得很呢!他言词锋利,一派嬉笑怒骂之色,完全没将对面的三个黑砂岛岛徒放在眼中。

三个黑衣大汉,此时双目圆睁,额际青筋暴露。

身材粗短汉子首先双掌一翻,已撤出一对颜色黝黑,蕴有奇毒的紫鲨断肠戟来。

另外两人也同时拔出兵器,成丁字形三面峙立,双戟交举于胸,凝神待敌。

濮阳维嘴唇微抿,形成一优美的弧线,冷冷一笑,人已奇快无伦的拔升空中。

他身形快得有如一缕淡淡的白烟。

三人挫肘沉腕,六把紫鲨断肠戟已将上盘封闭得密不通风。

倏然。

一股白蒙蒙的剑气,带着如寒泉也似的冰冷,有若天神倒泻,以眩人眼目的快速,闪至三人头顶。

那森森的白光仅只微闪,已逼至他们颈项之前。

真是快得无以复加!他们高举的兵器。

竟然不及撤回截挡。

这头顶与颈项间,微不足道的距离,在三人的感觉竟比千万里路还是绵长。

剎那间,三缕鲜血,如三股泉水也似,标起数尺之高,三颗丑恶的光头,已若圆球般,咕噜噜的滚落地下。

白光敛处,濮阳维已沉稳的站在地上。

他毫无表情的望着这三具尸体。

心中却微微叹息。

喃喃自语道:修罗九绝式!这还是那一招‘长恨绵绵’啊!可是这三个黑砂岛岛徒,却仍然躲不过!他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崖顶,默默的忖量着,应该如何上去。

蓦然,一声尖厉刺耳的啼叫起自身侧。

两团黑影已如电闪般飞向空中。

濮阳维急急转目一看,黑暗中,已看出那振翼飞去的,正是那两只蓝鸥。

濮阳维心念一转,身形已猝然飞起,飘拂的长衫,有若苍穹流星的曳光。

眨眼间,已升至两双蓝鸥的爪下。

白光突闪,空中两声悲啼,那两只去势快速的大鸟,已若陨石般的坠落在地上。

濮阳维身形不停,在空中连连旋回,第四次盘转换气的时候,他已飞至这恶鹫崖之顶。

若有人此时看他飞升崖顶的绝世轻功--鹰回九转不惊骇欲绝才怪。

他身形飞翔空中,绝似一头巨鹰,但比那巨鹰更灵活,速度更捷。

这时他站在崖顶,毫不掩遮身形,目光环视,已可看出这崖端之上,甚为宽阔平坦。

在眼前不远,一丛不大的树林之前,有着几块耸立的巨石,而且显然是经过一番人工的整修。

因为,这几块庞大的岩石,四周空隙之处,已被一些灰黑色的小石砌满,形成一间奇形怪状的石屋。

这石屋前,尚有一扇以毫无修饰的天然巨木连成的门户。

这时,屋内正隐透出灯光。

濮阳维凭以往的经验判断,石屋中必然还有人在,但此刻却毫无声息,只有灯光摇曳,木门半掩……四周异常寂静,风吹树梢,枝影婆娑,显示出一丝静得怕人的气氛。

濮阳维略略一定心神,宏声道:‘黑砂岛’的朋友,在下濮阳维,远道来此,聆候教益,各位如此不拒不纳,装聋做哑,未免显得太小家气了罢!他一言甫毕,石屋之中,已传出一阵声若洪钟般的狂笑。

笑声如旋风盘回,震人耳破之外,另有一种犷野慑人的气度。

随即一声大喝,石室之门已砰然打开,自内走出三个人来。

为首一人,粗腰阔膀,狮鼻环眼,长发披肩,身着一件非丝非绸,光泽细腻的黑色长衫,生像威猛之中,又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威仪。

他身后二人,一个面目惨白,身若竹竿。

另一人痴肥矮胖,却在发际插着一朵红绒花球,看来不伦不类,直足令人作呕。

濮阳维一见三人出来,微一提气,身形已若棉絮般,飘前三丈之远,就好似有一股无形潜力托着一般。

那生像威猛的大汉,突然呵呵笑道:好一手‘细柳飘’的身法,阁下想必便是名蜚中原的‘冷云帮’帮主,‘玉面修罗’濮阳维了?濮阳维闻言之下,极为温雅的一笑,文质彬彬的答道:不敢当!在下正是。

尊驾可是‘黑砂岛’岛主巴豪?他语气之中,隐含着讥讽之意。

这气度沉雄的大汉,果然便是黑砂岛岛主--巴豪。

这时他面上神色丝毫不变,洪声答道:濮阳帮主盛名远震,巴豪如腐木萤光,岂能与皓月争辉?来来来!老夫先为濮阳维帮主引见两位朋友!他一指那瘦长呆板的汉子道:是本岛三大卫宫首座,人称‘凶魂’曹逸……他又一指那矮胖痴肥,头戴红花的怪人道:这位是本岛主挚友,人称‘北海毒鲨’胡波。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难得海上称尊的英雄好汉,同时莅临中原,这真是武林中的盛举了!他虽然言中带刺,但三人却恍如不觉。

黑砂岛岛主巴豪,又笑容可掬的道:濮阳帮主,老夫自入中原以来,似帮主这般文武全才,品貌出众的人物,尚是初次见到,人言‘玉面修罗’般般超人,今日一见,足证传言不虚,只是!哈哈……他言谈未毕,已哈哈大笑起来。

濮阳维面色凝重,并不接答。

巴豪身旁,那肥胖怪异的胡波,已声如破锣般接口道:只是阁下已入我黑砂岛重围之下,只怕翔空之龙,要成瓮中之鳖了!濮阳维神色依旧不变,默默环顾之下,果然已看到暗中人影幢幢,已形成重重包围之势。

他朗朗一笑,轻松的道:贵岛这套手法,乃是陈腔滥调,毫无惊人之处,在下已见识惯了。

他突然面容一寒,又道:只是……‘黑砂岛’的朋友,你们便试试看,‘玉面修罗’是否乃浪得虚名之辈?黑砂岛岛主巴豪又是一声长笑,大声道:好!好!濮阳维帮主铁胆傲骨,豪气干云,确不愧为一帮之主!他向四周一瞥,续道:本岛与贵帮的仇怨牵连,已势同水火,绝难兼容,老夫也不用多说,迄止目前,双方已互有伤亡,谁也压不过谁……濮阳维冷冷一笑,说道:巴岛主未免将贵岛人物看得太高了,贵岛的什么三大卫宫、十七煞星、五十弟子,虽然未敢说不值一提,却难与我‘冷云帮’一分轩轾。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色倏然一变,随即哈哈大笑道:未知濮阳维帮主,此言有何凭据?濮阳维双目望天,平静的说道:到目前为门,黑砂岛三大卫宫,已是一死一伤,十七煞星,死去六人,五十弟子亦毙命了十二个,这可算是黑砂岛从未有过的事罢!眼前三人听得面色连变。

胡波陡然厉声问道:濮阳维,‘毒魄’常左已丧在你手中?濮阳维神色沉凝,夷然不惧的微笑道:正是,还得加上适才崖下十七煞星中四人。

黑砂岛岛主巴豪心中十分悲愤因为凶魂毒魄厉鬼三人,一向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他身后的凶魂曹逸,毫无人味的冷笑一声,徐步走上前来。

只听他阴恻恻的说道:濮阳维,阁下真是称得上心狠手辣,既然我常二弟已承你成全,在下曹逸也烦你慈悲一下罢!巴豪巨目似电,凝注在濮阳维脸上,洪声喝道:曹卫宫,且请退下!自己却回首与那痴肥的怪人北海毒鲨胡波,低头交谈起来。

云淡星稀,四野无声,空气中,却隐含着杀伐之意!------------------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三章 风凄星寒 血债血偿第廿三章 风凄星寒 血债血偿寂静的恶鹫崖顶,这时却是沉闷紧张。

暗影中闪出了数十个光头赤足,颈挂骷髅的黑衣大汉。

每人都手持一对乌光隐泛,利刺密排的紫鲨断肠双目炯炯,注视着孤身犯险的濮阳维。

黑砂岛岛主巴豪,已与那北海毒鲨胡波商议停当,面上仍然看不出一丝异色。

他哈哈一笑道:濮阳帮主,目前时光不早,咱们快刀斩乱麻,便来一次总结算,总比干耗着强!这黑砂岛岛主老奸巨猾,笑里藏刀,他虽知对方武功浩如瀚海,深不可测,却想凭着自己人多势众,要来一次群打群殴,以众凌寡的混战。

他虽有此打算,却丝毫不动声色,端的深沉奸诈,不愧为一方枭雄。

濮阳维笑哈哈的端立不动,说道:巴岛主确是快人快语,在下却也不容你们久候了呢?他一言甫毕,那矮胖的北海毒鲨胡波,已沙哑的一阴笑一声,缓步向前,冷然道:胡波不自量力,拟先与濮阳帮主较上一场。

说罢,手掌一翻,已自衣袖中抽出一柄长约尺许,尖端锋利,银光闪闪的兵刃来。

濮阳维仔细一瞧这兵器,虽具判官笔之形,却又远不若其长,说他是点穴,尖端又不该如此锋利。

星光之下,更可以看出这鸭蛋粗细,长约尺许的兵刃上,尚带有无数小孔。

濮阳维心中忖道:这北海毒鲨武功如何?素未闻及,不过从他的兵器上看来,这厮武功必定不会太弱,而这奇形兵刃上又带有小孔,内中定是藏有毒汁、毒针之类的暗器……想着,他已气定神闲的双手一拱,道:胡老师,便请动手赐招!北海毒鲨胡波一见濮阳维竟不拔出兵器。

不由怒声说道:濮阳维,你如此小觑于我,却莫怪我胡波掌中的‘钻心’不领情意!濮阳维淡淡一笑,道:岂敢!岂敢!对付阁下,如此已有裕如了。

胡波闻言,那张肥脸汉得紫红,有若猪肝一般。

他一声鬼嚎,钻心已幻成数十道银光,眨眼间,已将濮阳维卷入其中。

濮阳维冷然一笑,身形如水中游鱼般溜滑,在北海毒鲨胡波挥舞如山的兵刃隙缝中,上下穿走。

北海毒鲨胡波狂吼如雷,钻心已渐渐凝成一道雄厚而紧密的银色弧光,其中,并夹有隐隐呼啸之声。

此乃是北海毒鲨胡波,称雄北海的绝技浪啸。

濮阳维已能将金罗步的奥妙,融汇于身法之中。

他仍是以眩人眼目的快速,电掣般飞翻着,间或绝招迭出,威力惊人。

激斗中,二人已交手了二十多招。

这北海毒鲨胡波,早年曾与黑砂岛岛主巴豪,同为黄海海盗,武功亦相彷佛。

不久之后,巴豪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于一艘沉入深海的破船内,得到一本早昔海上巨霸博浪客留传的七海秘籍。

巴豪就此收手归隐,十年后复出海上,独创黑砂迷宫,别树一帜,网罗邪道武林高手,武功却大非昔比,当年与他武功在伯仲之间的北海毒鲨胡波,已是望尘莫及了。

二人有着这层关系,就在巴豪独创黑砂一派后,又与北海毒鲨胡波通上声息,二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遂成了更密切的摰友。

这北海毒鲨胡波,功力极是不凡,较黑砂岛之三大卫宫,犹要胜上一筹。

这时,濮阳维已施出那威力无匹的天魔十二式来。

招出处,如巨神开山,海啸浪排,空气激荡成涡,沙石飞舞,端的声势夺人,无可比拟。

七十招过后,北海毒鲨虽然武功深博,手中钻心挥动如电,却以守多攻少,渐形不济。

突然,一声阴冷狞笑起处,两股寒森阴柔的掌劲,已袭向濮阳维背后。

濮阳维毫不理睬,仍然双手急出,将那北海毒鲨逼得手忙脚乱。

那两股阴柔的劲力,触及濮阳维身后一尺之处时,好似遇到一层无形钢壁,忽而迟滞不前,一声轻响,已被那股潜力化解消散。

濮阳维运起六弥真气挡过这一记暗袭后,身一个急转,已向那暗中出手之人扑去。

原来,这暗中偷袭者,正是那黑砂岛三大卫宫的首席,凶魂曹逸。

他一见自己的黑玄掌偷袭无功,不由得心中一震,白影电闪中,濮阳维那奔雷似的身形,已急扑而至。

凶魂曹逸惊怒之下,仓促出手迎上。

这剎那的时间,他已运足了十成的黑玄掌力。

要知道凶魂曹逸功力之高,为黑砂岛三大卫宫之首,尤其是黑砂秘传的黑玄掌更已练到九成火候。

这双掌之力刚柔互济,力能开山裂碑,非同小可。

轰然巨响中,沙土飞扬,濮阳维身形,猝然弹升两丈。

凶魂曹逸却是满面赤红,全身自膝盖以下,俱已深陷土中。

濮阳维长笑一声,落在地下。

黑砂岛众人,数十道眼光,齐齐注视着他。

只见濮阳维面色略现苍白,双目精芒电射,冷冷的环视各人。

黑砂岛岛主巴豪恍似未睹一般,面色凝重,双目微合,大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之慨。

北海毒鲨急急向前,扶着凶魂曹逸,低声道:曹卫宫,你可有损伤?曹逸适才,已运足了数十年来,性命交修的一口本身真气,倾出全力,与濮阳维硬对了一掌。

此时,他已五脏离位,血气翻腾,所受的内伤甚重。

濮阳维外表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其实他亦真力耗损不轻,只是他内劲悠长深厚,尚不碍事罢了。

忽然黑砂岛岛主巴豪冷笑一声,道:濮阳维帮主好大的威风!只是……嘿嘿!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濮阳维淡漠一笑,道:巴岛主过于抬举在下了。

不过贵岛名列三大卫宫之首的人,却是这等脓包,确非在下所料及……北海毒鲨胡波陡然狂吼一声,大喝道:巴兄,今日不将这小子碎尸万段,咱们还有何面目称雄四海?说话中,钻心骤起,事起一空急啸,猛刺濮阳维中盘八大要穴。

正在此时,这恶鹫崖黑沉沉的右侧,响起了一阵冷削之极的嗤笑,笑声尖锐,曳空而至。

剎那间,一条青色人影,已若轻风吹拂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场中众人俱都凝神瞧去,原来,这突来怪客,竟是一个瘦削清的中年书生。

只见这人身形甫落地,已向濮阳维长身一揖,道:刑堂吴南云恭请帮主金安。

濮阳维在闪避过北海毒鲨胡波攻击时,已看清楚,这飞落之人是自己帮中刑堂堂主,亦即是率领十二红巾,杳无音讯的七煞剑吴南云。

濮阳维朗声笑道:吴堂主,难得你适时到来,帮中诸人可好?七煞剑吴南云知道濮阳维所指的,乃是他率领下的十二红巾。

七煞剑躬身道:本座无能,致令属下十二红巾,四死一伤。

濮阳维心中一宽,从吴南云的话中得知,伤亡并不如他预料的那么惨重。

七煞剑浓眉一轩,又道:但是黑砂岛狗贼,也没得到便宜,本座及属下弟子,已连诛他们九人。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不改色,豁然狂笑道:这位想必是‘冷云帮’刑堂堂主,号称‘七煞剑’的五台派第一高手了!哈哈哈……闻说吴大剑客功力不凡,与本帮三大卫宫,十七煞星,及‘魔爪’甘兄等大捉迷藏……七煞剑吴南云知他言中之意,乃是讥讽自己在对方人多势大,骤然来袭之际,率众突围而去的事。

七煞剑言词锋利,针锋相对。

他又冷然一笑道:而且,目前贵岛的三大卫宫,只怕仅剩下半个人了……黑砂岛岛主闻言,面色大变,但随即恢复平静,若无其事的说道:吴大侠,须知逞口舌之利,算不得英雄好汉的行径。

七煞剑吴南云回首向濮阳维会心一笑。

又说道:巴大岛主,贵岛三大卫宫,可是人称‘凶魂’‘毒魄’‘厉鬼’这三位么?巴豪双目圆瞪,厉声答道:正是,难得威名盛如吴大侠者,亦闻及本岛三卫宫之名!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笑,道:巴岛主怀虚若谷,吴某倒是不敢轻视。

只是,贵岛三大卫宫之‘毒魄’常左,已丧命于本帮帮主之手……。

巴豪冷笑岔声道:这事本岛主已经知道,稍停自会亲向贵帮帮主索还血债!七煞剑吴南云一笑,又道:还有贵岛号称‘厉鬼’严猛的那位……巴豪闻言一怔,随即大喝道:严卫宫怎的?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哂,一掀长衫,拿出一个血渍斑斑的包里,轻轻解开,置于地上。

黯淡的星光中,赫然看出竟是一颗?髯如戟,面目狰狞的人头。

四周的黑砂岛弟子,齐皆失声惊呼道:是严卫宫!原来这首级正是那被七煞剑掌伤的厉鬼严猛。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色突然大变,额际青筋暴露,发须根根倒竖,显然已是怒到极点。

北海毒鲨胡波急急行至巴豪身旁,低低耳语一阵,巴豪始略见平静。

他心中却暗忖道:‘厉鬼’严猛自受伤后,便在后崖的一座石洞中静养,怎的却如此神鬼不觉的死在对方手中?他哪里知道,当他们黑砂岛倾全力暗袭在古庙中休憩的七煞剑及十二红巾之时,七煞剑率众力敌,在后来实力悬殊之下,便分成两股,突破重围。

一拨由七煞剑亲率,由庙后小山冲出,一拨由十二红巾之首司马青率领,由庙前骑马逸去。

黑砂岛众人追击之下,竟一连折了八人,连三大卫宫之一的厉鬼严猛,亦被七煞剑吴南云一掌震伤。

七煞剑吴南云冲破重围之后,又乘夜将十二红巾剩余八人汇在一处,四下搜索黑砂岛人?迹。

正在此时,却不期而然的与觅地候讯的独臂金轮石鲁等人相见,得知濮阳维已单身犯险,他唯恐帮主有失,乃急急率领各人四处找寻这蛇环山恶鹫崖。

他们寻找的路线,与濮阳维相仿,但方向却偏了一些,阴差阳错摸索到恶鹫崖后的一个石洞之外。

这石洞,正是那厉鬼严猛受伤后的养息之所。

冷云帮各人,一鼓作气,将守门的两名黑砂岛岛徒杀死,这时严猛已闻声而出,但是已没有时间用鸥笛传警了。

独臂金轮石鲁骤见这杀死师弟的仇人,不由双目喷火,热血沸腾,在七煞剑等人掠阵之下,便与严猛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严猛功力虽较独臂金轮石鲁高上两筹,奈何他身受重创,尚未痊愈,再加上独臂金轮石鲁有若疯虎般,拚死力斗,百招之后,严猛已溅血于石鲁金轮之下!于是七煞剑枭下严猛首级,先行飞身上崖,接应濮阳维。

他到达之际,正是濮阳维与北海毒鲨胡波再度交手之时。

此刻,黑砂岛众人,自岛主巴豪以下,全都群情鼓噪,愤怒至极。

七煞剑吴南云有心激怒对方,又微微一笑道:贵岛三大卫宫,现在仅剩下这已受内伤的‘凶魂’曹逸,他此刻不是只能算半个人的份么?巴豪受此一激,任他再奸诈深沉,亦自忍耐不住。

再也不管适才北海毒鲨胡波劝告他,等候魔爪甘滨回来,始行动手之言。

只听他狂吼一声,双掌扬处,若开山劈石般,挟着无可比拟的罡风劲气,劈向七煞剑吴南云。

同一时刻,北海毒鲨胡波,及四周数十名黑砂岛岛徒,亦连声暴喝,潮水般向濮阳维攻到。

剎时,人影晃闪,劲风激荡,怒叱声中,惨声连起。

濮阳维身形飘忽,掠走于敌人霍霍如山的光影之间。

他一边对敌,一面心中暗忖道:看目前情形,黑砂岛人似已全部集结此处,但是为何他们口风之中,竟然毫未透露出秋月大师等人的下落?难道秋月大师等人并没有被黑砂岛岛徒掳去?那么,为何在庙前的遗尸之上,又分明显出,那五位香主是丧命在‘紫鲨断肠?’之下?他愈想愈猜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当然秋月大师及青蝶秦柔柔等人,绝不会毫无声息的自这世界上消失!他微微回眸望去,七煞剑吴南云正展开他五台派的镇山剑法七煞剑与黑砂岛岛主巴豪激斗得异常猛烈。

黑砂岛岛主巴豪的功力,深雄得确实令人咋舌。

只见他那威猛魁梧的身形,有若阵阵排天巨浪,冲升落降,连绵不断,劲风如啸中,所挟的威势,更是令人头晕目眩。

但是七煞剑吴南云身手之强,亦是罕见。

剑气凝成圈圈层层的弧线,彷若明虹经天,神采夺目。

剑身指处,更带起丝丝劲气破空之声。

二人一时之间,已如冰雪接衔,银芒罡风之中凝成一体,分不出彼此……濮阳维应付眼前的数十名黑砂岛岛徒,虽不能说是视若无物,却也游刃有余!只是北海毒鲨胡波那诡异阴毒的手法,及那支可能蕴有奇毒暗器的钻心却对濮阳维构成了一个不小的威胁。

这时,濮阳维锐利的目光下,已看见自混战的人群中,悄然退出两个黑砂岛岛徒,行?鬼祟的隐入那林旁的石屋内。

濮阳维正自感到事有蹊跷。

蓦然间——四周又起了一阵暴雷似的喊杀之声,冷云帮的独臂金轮石鲁,及他属下两名香主,十二红巾余下的八人,再加上粉面罗剎徐妍容等,亦适时赶到。

剎时,只见刀光赛雪,尖锤齐飞……十二红巾中的八名大汉,个个身披金色软甲,左手匕首挥舞,右手尖锤纵横,配合着石鲁的金轮,徐妍容的铁琵琶,拐子脚邱雄等人的弯月刀端的有天兵降临,锐不可挡。

这阴沉晦暗的恶鹫崖顶,顿时展开了一场凄厉惨烈的血战。

正在这热血迸溅,头颅纷飞的惨厉激斗中。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厉啸,已自恶鹫崖下,摇曳而来。

剎时,一条人影已哈哈狂笑着,站立在一方巨岩之上。

濮阳维匆忙回顾,只见这人身材瘦小,高不满四尺,颈上顶着一个奇大的脑袋,上面却稀稀落落的长着一头黄发。

赫然正是黑龙山魔爪甘滨。

濮阳维朗声长笑,抬掌震飞了身前的一个黑砂岛凶徒,大踏步向甘滨行去。

他冷然说道:多日不见,阁下风采依旧,区区却想不到,在此时此地,又与尊驾朝面。

魔爪甘滨目露凶光,凝注着向他行来的濮阳维。

声音嘶哑的道:姓濮阳的,你且慢得意,甘某人势必与你一清旧账。

他蓦然又一阵狂笑,道:濮阳维,甘某为你带来一件重礼,你可要瞧瞧?濮阳维闻言一怔,愕然的瞧着对方。

魔爪甘滨大声道:来人哪!将那活宝贝带上来。

语声方住,已自岩后转出两个身材修伟,面如重枣的大汉来。

他们所挟持而来的,竟是一个姿容绝世,清丽脱尘的白衣少女。

她一见濮阳维,便若杜鹃啼血般悲呼了一声:维哥哥!人已昏绝过去。

濮阳维一见这白衣少女,不由全身战栗,面色倏变,怒叱一声,人已闪电般向前扑去。

------------------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四章 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第廿四章 英雄气短 儿女情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智勇兼备的濮阳维怒发冲冠,他有若狂风般的扑向前去,意欲夺回那昏厥地上的美发少女。

魔爪甘滨桀桀一声怪笑,两只长臂伸缩如电,剎那间已将濮阳维猛不可挡的来势阻住。

他讽刺的道:濮阳大帮主,江湖传言,阁下自来铁胆傲骨,辣手冰心,想不到却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的失魂落魄。

他闻言之下,恍似焦雷击顶,不由心中一震,暗暗自责道:濮阳维呀!当着强敌在前,为了一个女子,竟做出如此情急拚命之态,你往日的镇定到哪里去了?他倏然停手,身形已撤后三丈。

魔爪甘滨满面阴笑,冷笑着道:大帮主!瞧你市适才模样,这姑娘想必与阁下有着一段极深的渊源么?他回眸四顾,恶鹫崖上如火如荼的激烈惨斗,正在进行着…。

濮阳维此时的神情,已恢复他往昔的冷漠与沉静。

他听甘滨如此一说,心中已有所感,不由大声道:姓甘的,你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出,在下无暇听你如此转弯抹角的废话。

甘滨嘿嘿冷笑道:大帮主确是快人快语,甘某人也不愿多所饶舌。

他一挥手,两个体魄修伟的大汉,已并排立于那白衣少女身前,意思是预防濮阳维暴起救人。

甘滨双目一转,皮肉不动的道:濮阳维,你若要甘某将这位姑娘放回,容易得很,只要你能答应甘某两个条件。

濮阳维早已料到魔爪甘滨,会有这一着。

他冷冷笑道:尊驾确有古代怀璧求城的蔺相如风范!濮阳维目光,又已射到那倒卧在地的白衣少女身上。

夜风吹拂着少女雪白的衣衫,是那么轻柔,彷佛这凄冷的寒风,亦不忍惊动这美若天仙般的姑娘。

她那细腻得如白玉似的面颊,是显得如此苍白,令普天之下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泛起一股深深的怜惜。

这美的少女对濮阳维的影响太大了。

因为她就是在怜香小筑中,为濮阳维亲侍汤药,且已深定情盟的白依萍。

这第一个闯进他冰冷的心扉内的少女,是如此惹人怜爱,若说濮阳维在日夜不断的铁血腥风的生活中,所能唯一深深思念的,恐怕也只有白依萍一人而已。

这清绝如澄静的白莲花般的女郎,这时竟遭受如此的魔难,怎不令深深挚爱她的濮阳维心神惶乱?他说完话后,魔爪甘滨已豁然狂笑道:岂敢!岂敢!大帮主过誉了!不过,这是一笔有利无害的交易,若阁下没有诚意,甘某亦不便强求。

濮阳维双目凝注着魔爪甘滨,耳边却听见四周不断的悲嚎与叱喝之声。

他心中十分着急,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片刻后,他已冷然说道:甘滨,你且先说出这两个条件,好让在下斟酌一番。

说话中,星目中的煞气,又已隐隐现出。

魔爪甘滨武功虽高绝,但在濮阳维那双冷漠而威严的炯炯目光下,亦不由暗中打了个寒噤。

他干笑一声,道:好!甘某人也不多说废话,第一,尊驾即令贵帮各人住手,并当众承认过失,今后撒发武林帖,声明诸凡黑砂岛人所至之处,‘冷云帮’必定全然回避,并不得再向黑砂岛各人找场。

濮阳维面上肌肉一阵抽动,毫无表情的说道:那第二件呢?魔爪甘滨说出第一个条件后,自知这种极为令人不能忍受的无理要胁,对方必然不致答应,甚至有立即动手的可能。

是故,他一言甫毕,即刻凝神戒备。

但|他一见濮阳维却无动于衷,不觉大出意外1这时,他干咳了一声,又道:这第二件么!便是将阁下那‘雕龙宝箓’暂借甘某一阅,两年之后,必定原件奉还!濮阳维脸上,浮起一丝奇异的微笑,似悲伤,又似愤怒,但是,我们却可看出,他是在这虎落平阳的困境中,深深嘲解着自己。

世界上,有什么事还能比自己能够做到,而又无法去做的事情,来得难受与愤恚?何况,处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是为了自己深深爱着的人!濮阳维心中非常清楚,魔爪甘滨的功力异常高强,若自己不用那修罗九绝式甘滨便能与自己缠斗至三百招以上。

而且他必然有方法在自己突起发难之际,先行下手将白依萍杀死。

何况更有那两个功力不知深浅的大汉,在前拦阻牵制。

濮阳维默默的忖了一下眼前的情势,双目凝注着澄静的夜空。

他缓缓开口道:甘滨,咱们现下先不用争论这些乏味之事,谈谈别的好么?魔爪甘滨估不到濮阳维,在这凄风血雨的激斗中,受到自己的挟持,仍能如此的闲逸,漫谈如常。

他不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濮阳维!你休想拖延时刻,须知目前贵帮属下,却也未占上风,拖延下去,只有徒增双方伤亡罢了!濮阳维适才暗自环顾中,早已看出目前形势,确于己方不利。

七煞剑吴南云虽则功力卓绝,却较黑砂岛岛主巴豪略逊一筹,二人已激斗了两百多招,七煞剑刻已逐渐不敌。

独臂金轮石鲁与粉面罗剎徐妍容二人合力应付北海毒鲨胡波,亦自捉襟见肘,渐处下风。

冷云帮中的两位香主,与十二红巾余下的八人,已与黑砂岛岛徒杀做一堆,不知伤亡情形……。

濮阳维心机深沉,此刻他早已静下心,默默思忖着,该如何应付这目前不利的局面。

魔爪甘滨一言甫毕,他已笑吟吟的道:甘兄!昔日在‘红枫山庄’甘兄曾吃了在下一记‘赤煞掌’。

料不到甘兄如此命大,竟未因此丧命!魔爪甘滨一听濮阳维提起他最最认为奇耻大辱之事,不由面色大变。

怒道:濮阳维!甘某那时虽则失手落败,却也不至于挺不住你一掌,甘某早晚必能湔雪此仇,你却不用卖狂。

他话还没说完,濮阳维已乘他言语分神之际,蓦然双掌以奇快的速度挥扬,两溜红光,已如闪电般射至侧面站立的两个魁梧大汉身前。

直到这时,那两只赤龙梭的啸声始才传出,去势之疾,甚至比声音更快。

那两个高大的汉子,号称黑潭双虎乃为魔爪甘滨手下之得力人物,功力甚为不弱。

奈何濮阳维的赤龙梭威力之大,去速之疾,可谓已达开山裂石,来去如电之境。

这两个大汉岂能躲开?但闻惨半声,两人已双双倒地。

在同一时刻,濮阳维身形电转,在他转身之际,另一溜红光,亦已射至魔爪甘滨身前。

魔爪甘滨早已风闻过,濮阳维独擅的赤龙梭威力惊人。

但他一来恃着自己身手超绝,再则因从来未曾亲见,故而漫不经心,并不十分相信。

在这剎那的时间,甘滨只觉得三道红光同时闪掠,已有一股飞袭至自己面前。

这来势之速,简直令他惊惧欲绝。

正闻惨号之声传来,他也来不及回首探视,身形突然向后倒射而出。

魔爪甘滨应变虽然极为迅速,但是就在他仰身掠出之际,那赤龙梭所带起的尖锐劲风,已如一只火烧的烙铁般,自他肩头擦过。

甘滨顿时感到,肩头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一缕鲜血,已自破裂的衣衫中浸出。

濮阳维蓦然施出赤龙梭中,那三矢奔月的手法,眼看已收奇效,他身形快如鬼魅般,已掠至白依萍身前。

双掌抬处,三枚赤龙梭已呼啸着飞回手中。

这是他第一次三梭齐发,却已收到如此奇功。

此刻魔爪甘滨已自地下,翻回他适才站立的岩石之上,只见他髻发零乱,满面赤红。

他惊怒已极的望了地下的两具尸体一眼,厉叱道:濮阳维,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不顾信义的险诈之徒。

濮阳维冷然哂道:甘滨,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对付你这种人,亦只有用此种方法。

魔爪甘滨勃然大怒,气极之下,已顾不得思虑其它,双掌一翻,已将那对满布倒刺,精光耀目的九宫索命圈取下。

身形电射中,他苦修多年的日月双环式中的绝招,已如狂风暴雨般,罩向濮阳维而来。

濮阳维昔日,曾与他对手过招,深知这魔爪甘滨不易相与,尤其他在这双九宫索命圈上,浸淫数十年的功夫,更是不可轻视。

濮阳维厉啸一声,隐于长衫之内的赤手拐亦电掣而出,左臂倏伸,将躺在地下的白依萍抱在怀中。

魔爪甘滨的九宫索命圈此刻寒芒闪闪,带起一圈圈呼啸银光,若日月轮转般眩人神目。

濮阳维展开九九八十一式赤手拐法,招出如飞龙回翔,山崩浪排,又似洪水决堤,呼轰如雷,劲势连绵,不尽不绝。

他虽然怀中挟着白依萍,但身形却丝毫不现呆滞。

瞬息间,二人已打得难解难分。

激斗中,偎在濮阳维怀里的白依萍,已然悠悠醒转。

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周遭景物在急剧闪动着,颠波甚大。

耳际听到的却是呼啸的劲风,与一个人急促的呼吸之声。

这呼吸的声韵,又是多么熟悉啊!白依萍只见眼前银虹耀体,红龙电掣,彷若两道年节时施放的烟火,在相互射。

她不用多想,已经知道自己是处在一种什么情形之下,虽然,这是她以前,从来未曾经验过的!她紧紧的将面颊贴在濮阳维健壮的胸前,一阵阵男性特有的粗壮气息,渗入鼻中,濮阳维急骤的心跳已与她连为一致。

这该是多么美妙的一刻!白依萍丝毫没有惊惧,因为她感觉藏在濮阳维的怀中,是一种最安全的保障,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得上这坚实而宽阔的胸膛更具安全性?她美目微合,轻轻的叫一声:维哥哥……濮阳维正闪过魔爪甘滨的一招水中印月此时,忽然听到这亲切而柔蜜的声音,心神不由微微一震,攻向对方的赤手拐已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最是不能分神旁骛。

魔爪甘滨见机不可失,身形暴闪间,已连连攻出六招。

濮阳维一面小心翼翼的拆招还攻,一边低声的道:萍,你醒了?身上可觉得不适么?白依萍一见心上人第一句话,便是关怀自己,不由觉得甜丝丝的,好似近日来所受的苦难,都在这低沉诚挚的温语中,得到超额的补偿。

她嗯了一声,轻轻的说道:维哥,我很好。

和你对敌的,可是‘魔爪’甘滨?因为二人动手换招,掠走甚快,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楚对方的面孔。

而白依萍也知道,除了那魔爪甘滨等少数几人,能与她维哥哥如此缠战不败的,实在不多!濮阳维连挥九拐,甘滨逼退三步。

微微笑道:正是这厮,萍,你看他功夫,还真不差!魔爪甘滨一上手,便使出自己黑龙山秘学:日月双环法,哪知用尽了其中的菁华绝学,却仍未能伤得敌人分毫,不由心中大为焦虑,已隐隐感到事态不妙。

这时,他亦看到白依萍已经醒转,与濮阳维在喁喁私语。

甘滨不觉怒气突升,忖道:就凭自己这身功夫,多少武林人物,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可恨濮阳维这厮,竟在与自己拚斗之时,却丝毫不在意的与那妮子谈心!他蓦然怒叱一声,连环三招急出,已将濮阳维逼得身形稍窒。

魔爪甘滨骤然跳出一丈之外,大声喝道:濮阳维,你若要与那贱人谈情说爱,不妨先谈够了,再来和甘某一决胜负,如此藐视甘某,算是哪门子好汉?濮阳维淡然一笑,将怀中的白依萍放在地下,低声道:你且先找一处隐蔽之所,休憩一下,待我打发了这不成气候的东西再说。

白依萍凝眸一笑,已柔弱而袅娜的隐入一块山石之后。

魔爪甘滨面上浮起一层阴笑,奸声道:濮阳维,你不要多磨时间。

濮阳维豁然狂笑道:对付你这种人物,难道在下尚会心存怯意么?他正待掠身扑上,蓦然,场中又传出了一声惨叫。

濮阳维之中一震,他已听出这声惨叫,极像是随自己出来的两位香主之一紫衫客董承宗的口里发出。

濮阳维暗惊之下,急急回目一瞥,却见紫衫客董承宗满身着火,倒在地下翻滚哀号不已!他身前,还有两名黑砂岛岛徒,正用手中一件形似喷壶的东西。

向董承宗身上喷射着火焰。

濮阳维目光锐利,他一瞥之下,已然瞧出这两个黑砂岛岛徒,正是适才激斗时,退回石室中的二人。

他眼见之下,不由五内如焚,目眦皆裂。

一声夺人魂魄的厉啸声处,随着他身形飞起的,还有一道精芒如电的蒙蒙剑气。

就在各人眼神一花之际,那两名手持喷火利器的黑砂岛岛徒,已经半声未吭的倒毙地上,鲜血迸溅,沾得四周各人满身满脸都是。

濮阳维怒急之中,已使出那名震天下的修罗九绝式。

剑光盘绕,如浩荡江河,纵横无际,又好似水银泻地,无处不入。

眨眼之间,黑砂岛岛徒已倒下五人之多。

黑砂岛岛主巴豪正与七煞剑吴南云斗得激烈,且已隐占上风,忽觉眼前银芒电闪之中自己岛上弟子已有多人毙命。

他回首探视之下,已然明白,对方必已施出那威力无俦的修罗九绝式。

巴豪怒吼一声,掌起起已将吴南云逼退三步,身形一闪,已来至濮阳维身前。

巴豪手中,此时已多出一对灰莹莹的巨大形兵器,这兵刃之沉长,较之黑砂岛弟子所用,尚要大出两倍有奇。

巴豪一声不响,出手便是他在七海秘籍中所修习的阴阳十三。

两道灰蒙蒙的光华,有若海中两条巨大的怒鲨,翻腾戏浪,风狂势疾,罡气汹涌,令人口鼻皆窒。

他这套法一出手,较之寻常那些黑砂岛岛徒使用出来,威力之大,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濮阳维右手持剑,左手握拐,往返冲杀,好似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巴豪身形才到,他已察觉,起手处便是一招修罗九绝式中的长怅绵绵。

剑势如流星划空,摇曳之中,晶莹夺目。

黑砂岛岛主巴豪大喝一声,双急起,当的一声,竟然架了开去。

濮阳维倏然长啸,银光突盛,剑气带起丝丝破空之声,分成两股交剪而至,来势之快,的是罕见。

这是修罗九绝式的第二招上下幽明。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容沉凝,手中那副巨大的双,疾然舞起一道灰蒙蒙的光墙,同时,身形急快的左右旋转,波的一声轻响,这第二招又被他避过。

濮阳维心中,亦不由十分钦服对方身手之不凡。

因为,自他下山以来,除了七煞剑吴南云,昔日曾与其以七煞剑法印证,并连连挡过四招外,尚没有第二人能逃过他那修罗九绝式的第一招之下。

这时|黑砂岛岛主巴豪一声断喝,身形竟奇异的扭动起来,乍看之下好似一条巨大的海蟒,在水中怪异的滑动着。

巴豪生像极为威猛,却展出如此奇诡而幻化的身法,令人看来,觉得十分可笑。

然而濮阳维却绝不感到有什么可笑之处,因为他知道这正是一种极其深奥难练的步法,随着这怪异的滑动,必然跟着有极其厉害的杀着。

果然濮阳维猜对了,这正是巴豪从七海秘笈中,习练而成的高深武学之一海龙游遁潜身式。

随着这扭动的身形,周遭的泥沙,已团团旋转飞舞起来。

濮阳维一言不发,身形抢先而动,寒光电掣中,又是一招轮回十殿。

十丈圈径车轮的光环之中,剑尖急颤,隐隐挟着风雷之声。

黑砂岛岛主巴豪狂吼一声,双化成数十道灰虹,劲风呼啸刺耳,急迎而上。

这乃是他珍秘不露的搏浪三?的第一招。

也是当年七海巨霸搏浪客的精萃绝学。

两团银灰二色的光华,立即绞在一处,濮阳维人与剑合,已连连施出修罗九绝式中的第四招、第五招左右难合碧血三溅。

剑光霍霍,以眩人心神的绝快速度,来回奔驰,毫光森森,煞气毕露。

周遭激斗各人,早已纷纷停手,张口结舌的注视着这场中原顶尖高手,与海外第一魔头的生死抟斗。

众人屏息如寂,寂静到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黑砂岛岛主巴豪知道眼前这一战,不仅关系着自己日后在天下武林中的声望,更关系着目前自己的生死存亡。

他狂吼一声,搏浪三?已循环施出,灰虹如闪电般急掠,进退之间,声如奔雷海啸,已与濮阳维缠斗在一处。

这时,冷云帮各人,已自动的排成一线,严密戒备着黑砂岛各人乘机蠢动。

七煞剑吴南云暗自环顾属下,只见十二红巾中,此刻只剩下五人。

跟随濮阳维出山的两名香主,亦仅有拐子脚邱雄一人生存。

独臂金轮石鲁全身浴血,双目怒睁,炯然注视斗场之中。

粉面罗剎徐妍容亦是面色苍白,神态困乏的将手中铁琵琶支拄在地。

黑砂岛方面,更是伤亡累累,十七煞星,只剩下七人,五十名弟子,剩下的亦不足二十人。

魔爪甘滨满脸阴笑,双目注视着埸中战况。

令七煞剑吴南云奇异的是,那黑砂岛仅存的三大卫宫之首--凶魂曹逸,竟已能挺身站起,由北海毒鲨胡波搀扶着他。

虽然,曹逸站立的身体,尚然在微微摇晃。

这时,寒夜寂翏,凄风袭人,看天色该是已交四更的时分了。

濮阳维循环不绝的以修罗九绝式中的前五招对敌。

黑砂岛岛主巴豪仍然奋力招架,乘隙还攻,眨眼间,二人交手已近两百招。

黑砂岛众人皆不由暗暗心中激奋。

因为,自闻玉面修罗之名以来,武林中人,尚没有能在他修罗九绝式下,连续对上五招而能保持不败的。

甚至于连五台派的第一高手,名蜚天下的七煞剑吴南云,亦接不住修罗九绝式的第五招碧血三溅。

二人身形晃闪如电,濮阳维身剑合一,已将全身真力,贯注于剑身之上,每次出招,皆如银龙矫空,全身融于剑光之中。

黑砂岛岛主巴豪也将搏浪三?使至极限。

再合以那奇诡无伦的海龙游遁潜身式亦自威势惊人,无可喻比。

二人以快打快,狠攻猛刺,各展精绝奇招。

有时,招出一半,立即变化别式,有时却在极短的距离内,一连使出数种不同的身法招术。

加上各人皆以真力贯注兵器之上,剑指处,无不劲风如削,触肌似割。

须臾之间,又已互攻了百多招。

濮阳维手中那柄吹毛截铁,锋利异常的修罗剑虽曾数次砍实在巴豪手中那色灰体大的双上,但却丝毫未能将其损伤。

原来巴豪手中的双,乃是取自深海之心,一处沉入水底的火山口之旁,所流出的一种水火岩将其提炼后,采其精髓,再和以五百年以上老鳗的精血,千锤百炼而成,端的坚硬无比,碎石如粉。

巴豪仗此兵器,不知打败了多少四海称雄的水上好汉,故而他将这双巨取名为长胜双。

此时,濮阳维已感到非常焦虑,因为黑砂岛岛主巴豪的身形,虽然已不如开始那般快捷,然而,也不致在短时间内落败。

何况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魔爪甘滨等大敌正在伺机而动。

他暗一横心,剑光疾起,带着一溜寒芒,刺向巴豪全身上下一十八处重穴。

身形亦适时拔空,他从未施展过的修罗九绝式第六招魂归极乐已猝然使出。

巴豪蓦觉眼前银光暴闪,一缕尖锐劲气,已透过自己重重影,疾然袭至。

他大惊之下,全身如陀螺般旋至一旁,长胜双急急缩成一片弧虹,暗保身前。

濮阳维面罩寒霜,他知道胜负之分,已在眼前,一声刺人心神的厉啸骤起,手中修罗剑光幕如山,重重叠叠,如江河倒泻,绵绵而至。

浩荡的剑影之中,泛出九股细如拇指,却又锐利无匹的银线,煞气盈溢,令人毛骨悚然。

这正是修罗九绝式的第七招:九神拘命。

濮阳维周身剑气盘绕生辉,冷电精芒四处迸射,威风凛凛,有若使剑之神重生。

黑砂岛岛主巴豪但觉环身真气激荡,若滚汤烧雪,自己护身之招剎时崩解无存。

手中双,亦吃一股绵绵潜力震开。

他心中十分惊恐,面上急骤的抽搐着,正待涌身后撤,已觉双手太阳小肠经的三根主脉之处,一阵澈骨钻心的巨痛,全身一阵战颤,人已软软的倒在地下。

就在此时,四周哗然惊呼中,响起了数声暴喝,几条人影,已电闪般掠至场中。

濮阳维面容冷如寒冰,修罗剑已在这剎那之间,插回鞘内。

掠身而来的是北海毒鲨胡波,及黑砂岛十七煞星中的三人。

胡波亦是大行家了,他一见之下,已知自己至友,已被对方挑断太阳小肠经经脉,这一身武功,算是完全废了。

胡波顾不得再管其它,急急将倒在地下的巴豪扶起,满面焦虑的道:巴兄…巴兄,你没有什么吧?黑砂岛岛主巴豪仰首狂笑,笑声嘶哑凄凉,含着一股英雄落莫的凄怆。

濮阳维表面毫无所动,其实,他心中亦颇为惋惜巴豪这一身卓越高强的武功。

濮阳维本身功力之强,使他成为一个超人,所以他也能深深的了解,一个不凡的超人,一旦变成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俗人时,他心中所包含的难受与悲伤!那往日的声名与荣誉,已不复存在,跟着而来的,将是多少悠长而凄凉的无聊岁月。

濮阳维一言不发,冷寞的望着夜空,他同样的明白,自己如此做法,并没有错,如果他不施展辣手伤敌,那么,如今倒在地下的,必是自己!蓦然,一股锐风,已毫无声息的,袭至濮阳维背后。

濮阳维头也不回,依旧冷然望着前面。

随即又响起了一声惨号,那暗袭之人,已被拦腰斩成两截。

原来暗袭濮阳维的,是黑砂岛十七煞星中的老大。

他眼见自己岛主受伤,急愤之中,已不顾后果,猝然出手,就在他的紫鲨断肠尚未触及濮阳维背后时,七煞剑吴南云即已惊觉珠耀剑倏然挥出,已将这黑砂凶徒,毙于剑下。

黑砂岛岛主巴豪,蓦然大喝一声,道:濮阳维,要杀要剐,尽可冲着本岛主来,如此残杀老夫门下,就不怕武林中人齿冷么?濮阳维冷冷一笑,挥手止住了吴南云。

这时,黑砂岛众人的目光,全然凝注在他身上。

黑砂岛岛主巴豪满目怨毒的瞪着冷云帮各人。

他那威猛的面容,变得无比的凄厉,脸部肌肉,扭由成条条极为愤激惧人的线条,髻发散乱,满眼红丝,看来狞狰可怖!濮阳维环目四顾——却看见那北海毒鲨胡波,面上毫无表情,双手搀扶着巴豪,但是,他发际的那朵红花,却在轻微的颤抖,显示出他内心正在激动的思忖着一件事。

濮阳维目光转处,心中一动,又发现远远孤立的凶魂曹逸,面上也是一片漠然,瞪视着这边。

濮阳维微微叹息了一声,这声轻微的叹息,低沉的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本来,一个名震天下,令人畏惧的武林邪道,在一夜之间,完全冰消瓦解,姑莫论别人是如何的雀跃兴奋,但在他本身来说,总是悲哀的。

其实,自古以来,又有几个人能漠视既往的声誉与地位呢?濮阳维缓缓开口道:巴岛主,今日之战,确如尊驾所言,乃是解决你我双方纠纷最有效的方法,本来世间的事,皆是如此,水火绝难兼容……他略一沉思,又道:贵岛与本帮为仇,已非一朝一夕之事,按照本帮昔日作风,贵岛诸人,便应个个诛绝……黑砂岛岛主巴豪哑声道:濮阳维,这是老夫早已知道,俗语云‘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今日老夫既败在你手内,早已不做生还之想,只是……巴豪凝目四顾,叹息一声,又道:老夫只请你将本岛其余诸人放回,老夫本人任杀任剐,绝无怨言。

这黑砂岛岛主巴豪,近年来称雄七海,慑服群豪,何等的威风,但在这力败身伤的情形下,又与那阶下之囚,有何分别?难得的是,他在此情形之下,却仍然顾着他的属下。

巴豪如此一说,语调之凄凉,直令周遭各人,俱生出一股怆然之感。

此刻,余下的黑砂岛众人一阵哗嗓,齐声狂吼道:咱们誓与岛主共生死!语声激愤异常。

冷云帮众人飒然四散,兵器纷纷出鞘,空气顿时又紧张起来。

濮阳维微微一笑,又极温文的道:便凭各位这几个人么?黑砂岛岛主巴豪怒道:濮阳维,今天我黑砂岛一脉,败于你‘冷云帮’之手,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他说话如此讽刺,可莫怪老夫要骂人了!濮阳维剑眉一轩,随即笑道:巴岛主,阁下如此责备区区,怎的就不约束一下己方之人?巴豪回头一望手下各人,恰好与身后扶着他的北海毒鲨胡波,打了个照面。

他甚为歉疚的望了胡波一眼,但见北海毒鲨胡波面无表情,然而双目中却隐隐透出一股怒毒的光芒。

巴豪与胡波二人相交甚久,深知此人习性,阴狠诡毒,处事易走极端,他知道胡波内心不忿,还想再度引起战端。

其实他哪里知道,胡波却包藏了更大的祸心?这时濮阳维已冷然道:武林规矩,有道是:士可杀而不可辱,在下等既已大获全胜,亦不愿多造杀孽!他环目四扫,又道:便请巴岛主率众返回贵岛,‘冷云帮’之人绝不留难。

此言一出,双方之人皆不由大出意外。

黑砂岛徒众随即个个围拢属主身旁,面带喜色。

濮阳维又冷然道:但是,在下尚有一个条件。

各人实时鸦雀无声,目光凝注在濮阳维的脸上。

他续道:这条件正如贵岛盟友,‘魔爪’甘滨适才所言,便是贵岛今后不得踏入中土一步,遇我‘冷云帮’人,更须回避退让。

黑砂岛岛徒众,顿时又鼓噪起来。

巴豪举起两只血淋淋的手掌,慨然说道:也罢!老夫等既已认栽,便何妨栽到底?现下由老夫答允下来,今后,黑砂一脉必不踏入中土一步!须知江湖之,无论正邪两道,均是一言九鼎,尤其像黑砂岛岛主巴豪这种身份的人,更是不能说过不算。

他一语甫毕,已另有两名黑砂岛弟子过来,将他扶起。

巴豪双手一揖,道:濮阳帮主不杀之恩,老夫有生之年,必永矢图报!濮阳维微微一笑,抱拳道:巴岛主太客气了。

北海毒鲨胡波已冷然道:巴兄!你还多说么?他回头向冷云帮众人狠狠一瞥,又向黑砂岛众叱道:走啊!还站在这里现什么眼?胡波一反适才的阴森,那跋扈之态,俨然他已取巴豪岛主的地位而代之了。

濮阳维看得心中一动,却未说些什么!冷冷的瞧着黑砂岛诸人,踽踽向崖下行去,消失于黑暗之中。

------------------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五章 群魔乱舞 草木皆兵第廿五章 群魔乱舞 草木皆兵冷云帮各人,目送黑砂岛的残众离去,相互一视,发自内心的狂笑起来。

这笑声,充满了胜利的欢愉。

七煞剑吴南云四周环顾,倏然一惊,急急对濮阳维说道:帮主,那‘魔爪’甘滨自巴豪受伤以后,便一直未曾出现,这家伙不要是有什么阴谋?濮阳维闻言之下,他已想起那身体孱弱,隐于石后休憩的白依萍来。

他来不及说话,身形急掠,已扑到那巨石之前。

但是,他却不敢实时转到巨石之后,因为,他又怕白依萍向雁儿一样悄然飞去……人影一闪,七煞剑吴南云已跟?而至。

他适才虽与黑砂岛岛主巴豪激斗,却也隐约看到,濮阳维怀抱一位白衣少女。

此时他一见帮主呆立石前,面上表情连连变化,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低声道:帮主,可要本座转至石后一探?濮阳维一横心,点头道:南云,咱们一起去看看!两人身形一闪,已来至巨岩之后,果然不出濮阳维所料,岩石之后寂无一人。

濮阳维黯然无语,目光却是凝视着晨曦微现的天边。

七煞剑吴南云亦是过来人,他以前也曾听濮阳维隐约说过,他与这白衣少女的情感。

虽然,濮阳维仅简略笼统的说了一些,足智多谋的吴南云已可测知,那号称白雁的少女,必与帮主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

他轻轻向濮阳维说道:帮主,请暂莫焦虑,适才那位姑娘,可就是帮主日常提到的那位?濮阳维微微苦笑。

吴南云略一沉吟,又道:帮主,现在焦虑也不是办法,我们目前可以断定,便是白姑娘的失?,定是‘魔爪’甘滨这厮的手脚!濮阳维默然颔首,他向吴南云道:此言甚是有理。

不过……说到这里,稍稍的一顿。

吴南云望着他,想知道下文是什么?濮阳维续道:不过吴刑堂亦应多加保重,秦姑娘亦是……七煞剑吴南云,已逾不惑之年,却只有青蝶秦柔柔这个红粉知己,二人早已暗订鸳盟,只待时机成熟,便要正式定亲。

他见濮阳维处在此时,尚有心思调笑于他,不由面上微红,道:本座亦不用相瞒,笑面佛与秦堂主等人失?之事,确令本座十分忧急……濮阳维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出去,和石堂主、徐姑娘他们计议一番,看如何进行下一步骤。

二人缓缓行将出来,独臂金轮石鲁等人,已焦急的等候在外。

濮阳维向此行随自己出来仅余的七人一看,不由感到一阵黯然。

他回顾地下的几具尸体,面上微微抽动……他缓声道:各位随在下及刑堂吴堂主出山以来,大小激战已有数次之多,跟随在下的香主,已有九人战死,吴堂主属下十二红巾,亦有七人……言犹未已,十二红巾余下的五人,已虎目坠泪,相对唏嘘不已。

濮阳维知道,这十二红巾,自当年追随双连掌浩飞以来,最为忠诚不过。

十二人之间,更是亲若兄弟,感情极为深厚,昔日,九指魔公孙无畏勾结江北绿林盟下的舵主,亦即是现在的天雷叟马亮,联手算计双连掌浩飞,夺取浩飞盟主大位之时,十二红巾曾拚死卫护,与双连掌浩飞相偕隐去。

十二红巾自与浩飞投效冷云帮以来,更是赴汤蹈火,忠心耿耿,如今,与黑砂岛一战,十二人中,竟已谢世七人,怎不令他们情同手足的兄弟们凄然泪下。

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濮阳维心中一酸,缓步向前,安慰了各人几句。

他又向粉面罗剎徐妍容道:徐姑娘,今日本帮能护全胜,姑娘之功,不可磨灭,日后姑娘有用及我‘冷云帮’之处,但请一柬相招,不论刀山剑林‘冷云帮’自区区以下,定然全力相助。

徐妍容粉面微晕,微微裣衽道:公子言重了,我……我觉得这是应该的……一旁的七煞剑吴南云,闻言不由一怔,暗忖道:这‘粉面罗剎’徐妍容与本帮素无交往,这次仗义插手,虽可说得过去,怎能说是应该的呢?他微微一瞧濮阳维的面色,不由恍然大悟道:哈!帮主真好艳福,敢情这冷面冰心的女煞星,也对帮主生有情愫……一旁硕果仅存的化龙堂下香主,拐子脚邱雄道:启禀帮主,咱们目下是否还要搜寻秋月大师及秦堂主等人下落?濮阳维颔首道:这个自然,不过我等先行下山,寻一处农家,暂时休息一下,待大家养足精神后,再行搜寻不迟。

他目光向地下的几具尸体一瞥,又道:现在我们先将崖上这些尸体,掩埋停当……各人应诺一声,同时动手,不多时已分别挖出一大一小的两个深坑。

众人将黑砂岛人遗尸,送入大坑之中,将冷云帮中战死之人合葬入那较小的土坑之中。

诸事已毕,各人默立哀悼一番,便由濮阳维领先,十余条人影,已如脱弦之矢,掠向崖下而去。

这时,天已大亮,旭阳初升,霞光万道,好一个明朗气爽的秋晨!众人下得恶鹫崖后,奔行不及十里,已见到一座土丘之下,有着三间竹篱茅舍。

这三间简陋的茅舍之前,便是一洼洼的麦田,晨风吹拂,麦浪起伏,一派淳朴的农村景色。

各人齐齐缓住身形,举步向茅舍行去。

十二红巾中的二人,首先来到那茅舍门外,叩门呼道:里面有人么?请出来一下,我们有事相求。

他一连叫喊了两声,屋内好似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过了半晌,始自里面慢吞吞的走出一个龙钟老人来。

这老人手扶竹杖,满头银发,行动之间,显得甚为呆滞迟缓。

他抬头向竹篱外的冷云帮群豪,细细打量一番,微显惊愕之色。

老人轻咳一声,哑着嗓子道:门外是哪位客人,小老儿应门来迟,尚请恕罪则个……这两个十二红巾,一名叫侯尉,另一人叫戴伦,二人闻言之下,不由相视一笑。

暗想道:这荒村野老,想不到却恁的知礼。

侯尉双手一抱拳,说道:老丈请了,在下等因有急事,昨宵连夜赶路,至今粒米未进,我家居停命在下前来,向老丈商议,暂借贵宅休憩一时,行时必多奉银两相酬……老人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各位快快请进,出门人谁不能行个方便,只怕蜗居狭小,有屈令居停金玉之身!他一言未已,濮阳维已缓步行至,长揖道:老丈言重了,小可等但求略得憩息,便即上路,实不敢过扰老丈。

说着,一行十余人已进入竹篱之内,老人忙着搬桌移凳,端水倒茶,招待得十分殷勤。

濮阳维等人,已有一日一夜未曾稍事休息,众人一入室内,身子一坐落下来,紧张的神经已渐松弛,疲累的感觉随即袭来。

但是各人碍于帮主及堂主在座,不敢放肆无状,个个勉强打起精,硬撑着那重若万钧的眼帘,枯坐椅上。

濮阳维微微一笑说道:各位且请休息,此时不比寻常,勿拘于虚礼。

此言一出,冷云帮众人齐齐应诺一声,齐随身仰倒,闭目养神起来。

粉面罗剎徐妍容功力甚高,内劲亦极为深厚,虽日夜奔劳,却仍能支撑,况且,满室皆是须眉大汉,她一个姑娘家,也实在不好意思躺下。

濮阳维功力之深,浩若湖海,一日夜来的连续剧战,他却毫无倦容,双目炯然环视着室中布置。

七煞剑吴南云为人最是极警绝伦,无论行至何处,他都要堪察一番,始才放心。

这时他正背负双手,立于这茅舍窗前,远眺着四外景物,其实,他正在默察周遭形势。

濮阳维端坐椅上,目注着老人忙进忙出,他不由问道:老丈,这大清早,令郎等即已出去了么?老人端着一杯热茶,颤巍巍的放在濮阳维身前。

叹息道:唉!小老儿十年前,老伴去世之后,便只有一个幼儿与老朽相依为命,靠那几亩薄田,一座土山,尚可将就过活!濮阳维叹息了一声,举起茶杯,低啜了一口,又道:老丈且请自便,这端茶洗米之事,便由小可令人代劳。

老人笑道:无妨!小老儿这几根老骨头倒还硬朗,犬子外出提水,想是即刻便可回来。

老人一笑之下,却使濮阳维发现了一宗可疑之处。

原来这老人虽是满头银丝,嘴上须髯盈寸,然而他一笑之下,额头眼角之间,却丝毫没有皱纹。

濮阳维双目一瞬,又已注意到老人双手洁白细润,哪像是个靠做重活为生的农人?他虽在心中犯疑,却毫未显露出来,缓缓起身,向厨房走去。

老人抢先两步,极自然的回手阻道:公子,这厨房之内,灰土油垢甚多,公子千金之体,实不宜入这污秽之处。

濮阳维微微一笑,遂停步不再前行。

他回首视察坐在椅上的各人,除了独臂金轮石鲁,尚在调息运气外,其余的各人,均已沉沉入睡,各人面前茶杯,已杯杯见底。

濮阳维嘴角一哂,心中更加疑虑,他口中朗吟道:荒岭大泽有龙蛇,穷山恶水出洞天!七煞剑吴南云身躯未转,已惊觉濮阳维言中示警之意。

他微微一笑,漫声道:修罗神威谁敢犯?七煞剑下星月寒。

二人相视一笑,绝不在意。

粉面罗剎徐妍容冰雪聪明,二人如此一对一答,她也警觉眼前有变。

玉手伸处,已有意无意的,将身旁铁琵琶拿起,铮铮的弹了起来。

老人这时,自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稀粥。

粉面罗剎徐妍容柳眉凝煞,双目垂注着手中琵琶,忽而,她以一口清脆悦耳的京片子,说道:老人家,您脚下那双鞋儿,可真美着哪!濮阳维随声望向老人脚下,只见在他一身布衫掩遮之下,隐隐露出一截金丝缕线的鞋面来。

老人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呵呵笑道:这位姑娘好利的眼睛!其实啊!这双鞋还是我那蠢儿在日前老朽贱辰之时,特地从城里买来的。

一旁负手闲眺的七煞剑吴南云,朗朗一笑,转过身来,说道:令郎确是一位孝子,想日常下田做活,都是令郎一人代劳!老人放下手中的锅稀饭,愕然道:这位公子,此话怎讲?吴南云微微一笑,道:在下乃随意问出。

因为若非令郎一人去做那粗活,老丈的一双手掌,怎的会如此细润?吴南云话中,如含利锥,令那老人又是一震。

他勉强笑道:客人真会说笑,老夫这一双手掌,生来便是一副富贵之像哩!粉面罗剎徐妍容娇躯自椅上站起,右手提着铁琵琶,左手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尚未饮过的清茶,袅袅行至老人面前。

柔声道:老人家,咱们来了这么多人,累得你忙了好一阵,这杯茶请您喝了,也好坐下歇歇……银发老人双目倏然一睁,随即面容如常的道:好,好,谢谢这位姑娘。

只是目前老朽尚要料理一下琐碎事物,稍停再来领情。

说罢,一阵沙哑的大笑,已快步向厨房走去。

濮阳维一直没有讲话,双目凝视老人。

他已看出这银发老人,正以一阵沙哑的笑声,来掩饰他面上所流露的不安。

室中几人早已听出,这老人的笑声是显著如何的勉强,好象是被人硬逼着发出来似的。

粉面罗剎徐妍容,见这老人不肯喝下自己手中的这杯茶,心中已然雪亮,俏然一笑,已晃身抢在老人面前。

手中茶杯仍然端着未放,她格格笑道:老人家,您就赏赏脸吧。

哟!别这么红面孔呀!像个大娘子似的。

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粉面罗剎日常的刁钻与厉害来,她此时虽然仍是笑咪咪的请老人喝茶,但明眼人一看即知,其中实包含着极大的威胁成份。

濮阳维这是第二次看见粉面罗剎如此刁钻,而且又是语出如珠。

其实,粉面罗剎徐妍容早已将一颗心交给了濮阳维,虽然她知道对方不见得肯予接受。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的心情,怎能够开朗起来。

所以,她在濮阳维面前,一直沉默寡言,自然有她的隐衷。

这时,她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习性,一出口便将老人窘在当地。

濮阳维微微一笑,冷然的瞧着这幕活剧。

老人满脸尴尬之色,这杯茶喝又不是,不喝又不是,一时竟怔在当地。

他嗫嚅的道:姑娘,这是你的茶杯,小老儿如何使得了!说话中,老人已悄然伸手入怀。

立于他身后的七煞剑吴南云,朗声一笑,双手食指疾然弹出,锐风突袭,五台派嫡传的双阳指已经使出。

老人蓦的大喝一声,双掌一前一后,分做两个不同的方向击出。

前劈粉面罗剎的酥胸,后拒双阳指劲风。

出招应变之快,不啻为江湖上一流高手。

濮阳维长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向前去,手臂伸缩间,已疾快的拍出九掌,掌掌指向老人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银发老人大喝一声,已被逼三步之多。

七煞剑吴南云冷哼一声,单掌连挥,运足金龙掌劲力,猝然劈向老人背后。

任是这老人的一身武功高强,在这斗室之中,亦无法同时应付两位当世高手的夹击。

只听他闷哼一声,已被濮阳维点中了肘弯曲池穴翻身栽倒在地。

濮阳维面色沉凝,回头一瞧,粉面罗剎徐妍容正焦急的摇动着躺在椅中沉睡的人。

濮阳维轻声说道:徐姑娘,不用多此一举,这老儿早在茶水中,放了迷魂药物……七煞剑吴南云突然掠身,进入那侧室厨房之内。

濮阳维急急上前,探视独臂金轮石鲁。

只见他满头大汗,胸口正在急速的起伏。

濮阳维一看他面前的茶杯,尚剩下有一多半,知他中毒尚不太深。

他单掌抵住石鲁背后命门穴上,运足一口真气,助他行功驱毒。

此时,隔室已传出吴南云声音道:帮主,厨房内有两件紫衣衫,咱们快些准备,这老杀才是‘红魑会’的人。

此时,石鲁已长长吁一口气,双目缓缓睁开。

哑着声音道:好险!估不到这杯茶水之内,竟施有极为厉害的蒙汗药。

濮阳维收掌起立,沉声道:堂主!你目下可感到碍事么?石鲁摇头道:还好!幸而中毒不深!粉面罗剎徐妍容已将老人提起,置于椅上。

濮阳维缓步向前,冷然道: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阁下以这下五门技俩,来迷惑区区等人,也未免太将我们看小了!老人双目怒睁,一言不发。

濮阳维嘿嘿一笑,道:好!在下就喜欢如阁下这等铁铮铮的汉子!他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只赤龙梭来,按在老人手臂阴脉之处,微一运劲,那枚精钢炼就,成三角形的龙舌,已喀嚓一声弹出,深深陷入老人肌肤之内。

银发老人顿时觉全身一阵急颤,如掉落在极寒冷的冰窟里一般,跟着而来的,便是那一波一波,巨大得使人不能忍受的刺骨痛苦。

濮阳维手中那赤龙梭的龙口舌尖,除了纯为精钢炼制之外,更涂有一种极为霸道的蚀血散。

龙舌一经扎入人体,这蚀血散的剧烈毒性,便迅速侵入。

若不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将龙舌拔出,则毒性蔓延,侵入血管,不出三日,此人必然周身毛孔之内,渗出已经腐蚀的黑血,全身糜烂而死。

便是实时抽出,也要休养三月以上,始能下地行走,端的狠毒无比。

濮阳维恨极了这红魑会之人,使用那下五门的迷药,施以暗算,这才将这赤龙梭含毒龙舌,扎入老人体内。

此时银发老人已忍受不住,大声呻吟起来。

他身体之内,除了这阵阵不可忍受,彷若利刀刮体般的巨痛外,手臂处之阴脉要逐渐麻痒无比,行血交互流窜,其痛苦直比历尽十八层阿鼻地狱,还要来得难以忍受。

濮阳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毫无表情的道:阁下适才尚在装英雄,扮好汉,怎的连这点小小手法也忍受不住,这样不觉太以丢你们‘红魑会’的人么?银发老人额际大汗如柱,他龇牙咧嘴的骂道:妈巴子的,你……你用这种手……手段……太也……太也狠辣……濮阳维仰首望着屋顶,不发一言。

粉面罗剎徐妍容娇声笑道:哟!老人家,听说你们‘红魑会’有什么‘八马分尸’‘凌迟细剁’的酷刑厉法,那不是较这小小的手法更强过十倍么?银发老人此时已痛得缩做一团,他浑身抽,颤声道:濮……濮阳维,你要怎样,便……便干脆一点,如……如此折……折磨大爷,算……算不得英雄。

粉面罗剎徐妍容又是格格一阵吃笑,昵声道:咦!怎么追么称呼也改了?你不是个老头儿么?说着,她一伸手,又将面前这银发老人的满头银丝,摘了下来。

她又一拉这人的胡须,不由娇笑道:哟!你的头发是假的,大胡子可是真的呢!面前那人,自满头假发被拉下后,已显出他本来面目,赫然竟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汉子。

濮阳维冷然笑道:阁下以为这戏唱得很好?其实,区区一进来,便已看出你马脚来了!他面色一沉,厉声道:解药在那里?又是谁主使你来暗算我们?那中年汉子一阵抖索,咬牙道:你……先将那东……东西拔出,我再告……告诉你。

濮阳维略一考虑,他知道再不将赤龙梭龙舌拔出,这人必定是没有命了。

想到此处,他低喝道:也罢!你若不肯从实招来,区区这件小玩意,尚可随时再进入阁下的臂膀内玩玩。

他随手将赤龙梭拔出,那中年汉子面色顿时一松,粗声的喘息着。

濮阳维目光似冰,冷冷说道: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那人面上突然现出一阵狞笑,大叫道:‘冷云帮’的余孽,你们已踏入死亡之谷,还想能活着出去么?濮阳维面罩寒霜,还未及说道,那中年汉子已克察一声,自将舌根咬断而死。

濮阳维望着眼前这人,低垂胸膛的头颅,不由一阵怒火上升,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自窗口踢飞出去。

正当此时,室中人影一晃,七煞剑吴南云已来至二人身旁,他低声道:帮主,事情不太妙,这幢芧屋四周,已埋伏了不少武林高手,看样子,都是‘红魑会’的人。

濮阳维面上神色不变,微微一笑道:吴堂主,对方约有多少人?吴南云摇头道:本座适才出去察看,只见林内草丛,人影闪晃,隐约间,好似皆是身着紫色衣衫,咱们目前,必已在对方包围监视之中。

濮阳维微一沉思,低声道:昨日才与‘红魑会’的人发生冲突,今天他们就大举出动,而且在我等与黑砂岛人大战力疲之后。

哼!他们消息却也灵通。

这时,独臂金轮石鲁已自椅中立起,举步向前道:帮主,怎的邱香主等六个个人沉睡如死?难道说,他们都已将那迷药喝了下去?濮阳维点头道:本来我想逼这‘红魑会’党徒,拿出解药来,不想他却嚼舌自尽。

七煞剑吴南云正待答话,茅屋四周已传出一片喝问之声。

声息甫毕,等离前面现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面青紫,却又只剩下一条手臂的老者来。

这老者身后,尚跟着八名面容冷酷狰狞的紫衣大汉。

独臂老人一阵怪笑,洪声道:‘冷云帮’的余孽孤魂,莫以为本会包游巡伤在你们手内,便不可一世,嘿嘿!老夫看你们尚能狂到几时?七煞剑吴南云缓步行至窗前,冷嗤道:断臂老鬼,你这突如其来,若泼妇骂街般的风范,便是‘红魑会’对应好朋友的礼仪么?独臂老人闻言,勃起暴怒,单掌疾扬,已将一大片竹篱震散。

哗啦啦的暴响中,只听他大喝一声道:你这狗才枉活了半辈子,竟不识我‘独臂毒夫’薛天涛之名!七煞剑吴南云狂笑一阵!厉声道:薛天涛,你可也知道我五台山七煞剑吴南云之名么?独臂毒夫闻言一惊,仔细向吴南云打量了一番。

洪声笑道:哈哈!老夫素闻传言,五台派第一高手吴大侠,已投身‘冷云帮’供效驱驰,老夫还当时谣传失实,不予相信。

嘿嘿!原来吴大侠果真如此!原来独臂独夫薛天涛,昔为西北巨盗,壮年之时,曾在一次抢劫之中,妄杀无辜,而吃五台派当今掌门人赤眉大师路过撞见。

赤眉大师虽是出家之人,任侠好义之心仍盛,眼见之下,不由勃然大怒,忿而出面干涉。

独臂毒夫自是不服,二人当场翻脸,交手之下,在第三百招上,独臂毒夫薛天涛终因技差一着,挨了赤眉大师一记金龙掌负伤逃遁。

事后,他痛定思痛苦炼绝技,技成之后,又加入红魑会担任副首领之职。

是而,薛天涛虽对五台派切齿痛恨,却又畏于五台武学深奥,门人众多,不敢贸然造次。

他对五台派之人,可谓又恨又畏,此时,他一见五台派鼎鼎大名的七煞剑吴南云现身于此,不由心头暗喜。

因为,他知道此次己方人多势众,且又有不少出乎意料的帮手来到。

他心中忖思,此次不但能将冷云帮一举歼灭,更可雪自己昔日一掌之仇。

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对方人影闪晃中,又有二人电奔而来。

这二人来至独臂毒夫薛天涛身前,先前一个身材修伟,面容狰狞的黑衣老者,首先抱拳一揖。

声量洪大的道:老朽与二当家的多日不见,薛兄近来可好?薛天涛大声笑道:马老哥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倒要看看,唯我独尊的‘冷云帮’英雄们,到底有多高的道行?他说到这里,随在黑衣老人身后,一个身材削瘦,面孔阴鸷的少年,已在薛天涛面前跪下。

口中道:弟子卞青元叩请师尊金安。

独臂毒夫自鼻孔内哼了一声。

说道:不争气的东西,还不给我站到一边去!卞青元面上毫无表情,默默站起,立于一旁。

原来这面色阴沉之人,乃是独臂毒夫薛天涛的唯一弟子,亦即是被江北绿林盟下恭请而去,执掌红旗的蓝鹰卞青元。

这卞青元武功甚为不弱,但是,江北绿林道将其卑颜重礼请去,并非完全看上他的一身武功,主要的,是因为卞青元乃是红魑会二当家,西宛山庄庄主薛天涛的唯一徒弟。

卞青元一加入江北绿林盟下,不但可免去日后双方可能发生冲突,若遇有强敌,则红魑会更可引为臂助,九指魔公孙无畏此举,可谓深谋远虑了。

蓝鹰卞青元有了红魑会做靠山,又掌着江北绿林道,专司刑责的红旗之职,是而其嚣张狂傲,不可一世。

自后前些时,栽在濮阳维及浩飞手中后,他认为是毕生的奇耻大辱,乃回山歪曲事实,哭诉乃师。

独臂毒夫薛天涛为人最是护犊,闻言之下,不由气冲牛斗,一面严令手下爪牙注意冷云帮群行?,一面修书江北绿林盟主九指魔公孙无畏,意欲联合一致,共同寻找冷云帮的晦气。

江此绿林盟下,原本就与冷云帮结有深仇,现在既有红魑会出面顶大梁,他们又何不顺水推舟?何况自己手下的红旗坛主,又已吃瘪受伤,便是想不出面,也是不行。

冷云帮众人一进入沙河县地面,便被红魑会眼线盯上,急报负责此地会务的冷面樵隐萧广知晓。

因此,便有荒山之中,血战横尸的一幕。

萧广受伤后,被银鹰孤叟武京救回万花坪中,他因与武京昔日有过一段渊源,故而在濮阳维掌下受伤之时,武京出面相救。

只是银鹰孤叟武京,对于阴辣横行的红魑会亦是深乏好感,是以不肯答允萧广与红魑会联手合污。

冷面樵隐受伤不重,当日即能起身。

他匆匆别了银鹰孤叟武京,以百里快骑传信,向坐落云雾山的红魑会总坛报讯告急。

就在传讯快马行至途中时,恰好遇到红魑会正副首领,烈火赤目单独行,独臂毒夫薛天涛二人,下山巡视。

单、薛二人闻言之下,不由大为震怒,虽知冷云帮近日又重起江湖,极为难惹,但是为了自己在武林中的声誉,亦只有调集会中全部高手,来至沙河县地面汇集,以备与冷云帮一拚。

濮阳维等人,自恶鹫崖下来后,所投的那座茅屋,便是红魑会的一个中途联络站。

冷云帮群豪竟鬼差神使的寻上门去。

这时,红魑会打前锋的三个人,已到达这中途站内。

他们一见冷云帮众人来到,乃急急自室后隐去,只留下那总游巡翻天掌包大正一人于室内,欲以红魑会中秘制的迷魂蒙神散将冷云帮众人迷昏,以便一网打尽。

哪知天不从人愿,翻天掌包大正,非但未建奇功,反将一条性命,送在濮阳维等人手中,但冷云帮亦有六人被迷倒,时间拖延,红魑会大援却已源源开到。

这时,独臂毒夫薛天涛一见当今江北绿林盟下副瓢把子,已亲自来到,料知江北绿林高手,亦必然随后而至。

他故意做出一股不在意的神情道:马兄!贵瓢把子想已来了吧?这些‘冷云帮’的孤魂余孽,此番必不能放过一人。

天雷叟马亮也不傻,他一听薛天涛的语气,便知道他乃是说,凭自己一人,尚不能担当此次大任。

他表面上却笑呵呵的道:薛兄,且莫过虑,敝瓢把子已经来到,正与贵会当家在计议,如何将这些杀胚一网成擒。

二人低声谈说,却不时转目注意茅屋内的动静。

这茅屋的四周,已布满了红魑会的爪牙,尚有一些穿著黑色衣衫的彪形大汉,不时往来奔走。

显然,江北绿林道上的人物也到来不少。

茅屋外的竹篱已被独臂毒夫薛天涛震倒了一片,可自外面清晰的看到茅屋外间的窗口,但是,房屋里面却是一片寂静,毫无声息。

茅屋中,濮阳维正在与七煞剑吴南云,低声商量应付之策。

独臂金轮石鲁紧紧的倚在那侧室厨房门后,监视着厨房后面唯一的窗口。

粉面罗剎徐妍容手抱铁琵琶,隐于内室,美目流转,全神戒备。

濮阳维悄然自窗口向外探视,哂然说道:吴堂主,现下敌众我寡,况且又在吾等久战力疲之际!你瞧,本帮人手原已不足,却又吃这些狗贼迷倒六人,待会一动上手,只怕有得好戏看了!七煞剑吴南云冷哼一声,道:树梢及草丛中,时见人影闪缩,这些家伙倒真会挑拣地方!他正说到这里,蓦闻里间一声娇叱,跟着又是一阵机簧响声。

濮阳维身形骤起,急急向内室掠去。

只见粉面罗剎徐妍容玉面含霜,怒瞪着屋顶。

濮阳维抬头望去,原来那屋顶已被人掀去了青瓦数片,横梁之上,尚插着一蓬银光闪闪的寸许钢针。

濮阳维不用细问,已知必是粉面罗剎那铁琵琶中射出之物。

他微微一笑,说道:徐姑娘,且请稍安勿燥,这瓦面虽被掀起,绝不会是有人潜登屋顶,可能是对方暗器所为。

他安慰了徐妍容几句,负着手在室中轻轻踱了起来。

目光流转,向这间屋内四周查视着。

忽而,濮阳维竖掌如刀,向一张白木桌砍下,轻响一起,一大块桌角已被他似切豆腐般的劈了下来。

濮阳维继续挥掌如风,削向那方白木之上,不一刻,已被他削成一条条细长尖利的木箭,为数约有三五十只之多。

濮阳维并不说话,默默向室外走去。

七煞剑吴南云侧身窗后,探视着室外敌人动静。

独臂毒夫薛天涛师徒,天雷叟马亮等人,此刻已退出五丈以外,分散肃立,好似有所期待。

果然,就在濮阳维来至吴南云身旁之时,四周树林草丛中,已传来数声凄厉长啸,七、八条紫色人影,如飞般扑向茅屋而来。

就在那七、八条人影,在接近茅屋三丈之内时,窗口之中,突然射出白光数道,惨号之声过处,立有五人当场尸横地下。

余下三人尚未及回身,茅屋后面又起了几声暴叱,十余条黑色人影,向屋后扑来。

人人手中皆持有一只烈焰熊熊的火把,身隔三丈,便运劲向茅屋拋出。

只见呼呼风声之中,条条火龙,如流星般射至茅屋四周,有些已拋在屋檐之上。

此屋全为茅草及木材所造,质地粗劣易燃,加以秋高物燥,瞬息间,已有两三处燃起了火苗。

据守屋后的独臂金轮石鲁,双目血红,怒叱一声,单手急扬,一大把铁棋子已电射而出,他须髯颤动,激愤异常,若不是濮阳维早有明令,不得追出室外,他早已扑将出去了。

七煞剑吴南云大喝一声,身形已自窗后穿出,翻手拔剑急挥,珠耀剑涌起一片寒光,一剎那间,已将两处燃烧的火苗劈落。

吴南云身形不停,一个仰身,人已倒射入室。

那十余条人影,已吃石鲁的铁棋子,击伤两人,这时,在同伴的挟持之下,已呼啸退去。

濮阳维适才以手中自制的木箭,将红魑会党徒射死五人,余众早已骇然惊退。

他仍然靠在窗角,面上一片肃然。

守在屋后的独臂金轮石鲁,双目怒视着屋后,时而隐现的人影,回头低声道:帮主,咱们何不冲出去,杀个痛快。

濮阳维微微摇头道:暂且不能如此,若咱们冲出去,屋里昏迷之人由谁来照顾?而且目前不知敌方实力如何?不过,他们既然敢找上门,便定有所恃。

濮阳维等四人,把守住这茅屋四周,不时暗器拳掌齐发,以拒敌着时而暴起暗袭的红魑会及江北绿林道上的人物。

但是红魑会方面,只是派遣一些二三流的脚色,做扰乱性的袭击,仍未发动全力攻势,双方都在十分紧张的僵持着……------------------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六章 白雁受持 城下之盟第廿六章 白雁受持 城下之盟离着那三间不大的茅屋之前,有着一片枝叶青翠的竹林。

千竿修篁,迎着萧索的秋风,轻轻摇曳,发出阵阵哗啦!哗啦!的响声。

竹林之外,或明或暗的伏着数十名,身着紫色衣衫的彪形大汉,个个屏息如寂,十分紧张。

竹林内,一片旷地上,这时正盘膝坐着四人。

当中一个,身着一件嵌着血红寿字图,宝蓝色长衫的老者。

他这时正睁着一对赤红似火的巨目,和他对面坐着的一个鹰目勾鼻,身材削瘦的老人在谈着话。

这削瘦老人之旁,坐着的人,赫然竟是那头大身小,生像怪异的黑龙魔爪甘滨。

双目如火的老人,便是红魑会的魁首,烈火赤目单独行。

那身材瘦削,面目阴鸷的老人,却是江北绿林盟主,九指魔公孙无畏。

这时,好似二人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烈火赤目单独行,双目圆睁,微有怒意的道:公孙盟主,如你适才所说,那‘冷云帮’主濮阳维,咱们便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九指魔公孙无畏,嘿嘿一声干笑道:单当家的,请勿误会兄弟言中之意,兄弟是说那‘玉面修罗’传闻功力异常高绝,不是兄弟夸大一句,便是本盟下副瓢把子‘天雷叟’马亮,亦在那厮手下,走不上五十招。

嘿嘿!故而稍停咱们绝不能和他讲武林规矩,还是一哄而上为妙。

九指魔公孙无畏在武林黑道中,名声极为喧赫,他说出这以众凌寡的方法,面上亦不由现出讪讪之色。

忽然,魔爪甘滨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他身侧三人,皆不由愕然的瞧着他,不知他突然大笑含有何意?魔爪甘滨面色倏然一凛,沉声说道:单当家,适才公孙盟主所言,确实不虚!想在下自出山以来,虽未敢说打遍天下,也可谓之少遇敌手。

烈火赤目单独行阴阴一笑,双目红光暴射。

洪声道:黑龙‘魔爪’甘兄大名,震慑江湖黑白两道,甘兄此言确非夸大!魔爪甘滨微微一笑,说道:单大当家过誉了!不过在下虽有几手庄家把式,却也不敢托大……他向而前三人一瞥,哑声道:‘玉面修罗’功力之高,实非讹传,在下与其两度交手,皆落下风,第一次更险些送命在他‘赤煞掌’之下。

甘滨双目煞气迸射,恨声道:在下亦不用顾及颜面,那次负伤后,若不是仗着在下身上,有着一件师门秘传的护身至宝‘千叶银甲’挡住对方一半掌力,只怕今日早已变成地下游魂了。

烈火赤目单独行九指魔公孙无畏二人闻言之下,皆不由暗暗吃惊。

黑龙山魔爪甘滨之名,早已蜚声江湖,等闲武林高手,简直不堪他一击,甚至连点苍派那么多高手,也在一日夜之间,吃他打得落花流水。

烈火赤目单独行及九指魔公孙无畏二人肚里雪亮,知道魔爪甘滨之能,绝不稍逊自己。

一时之间,各人皆紧皱双眉,陷入沉思,默默不出声。

这时坐在单独行身旁,一个面色惨白,双耳特大的六旬老者,冷冷开口道:大当家,‘玉面修罗’固然厉害,吾等以一对一或者不行,但他即是功力盖世,也绝挡不住咱们联手合击。

烈火赤目单独行,回眼睨了这面色惨白的老人一眼。

沉声道:牟总监堂之意,也是赞成公孙盟主的意见了!这面容惨白的老人,乃是红魑会中,监察全会上下的首要人物,名叫牟忍德,江湖人号称瘟神君武功之高,与烈火赤目单独行相差无几,绝不比红魑会副首领独臂毒夫薛天涛差。

经烈火赤目单独行一问,不由断然道:本堂之意,正是如此,想本会包游巡何等功力,竟在瞬息之间,丧命对方手中,咱们便是较包游巡高上一等,想亦不是对手。

他环目四顾,阴声道:欲灭‘冷云帮’大敌,只能用此下策,虽然此举不太光明,但为达成目的,亦只有不择手段。

九指魔公孙无畏合掌笑道:牟兄所见甚是,若不乘此良机铲除此獠,只怕吾等日后必将遗患无穷了!烈火赤目单独行沉吟良久,一双火目大放红光。

他沉声说道:也罢!吾等为了日后基业,也说不得要以此法,将他们坑在这里了。

公孙无畏大笑道:单兄当机立断,兄弟佩服之至。

嘿嘿!我就不信,凭‘红魑会’和江北绿林道全部高手,再加上单兄之助,尚有不将‘冷云帮’遗孽一网打尽之理?魔爪甘滨在旁,阴阴一笑,说道:在下与黑砂岛之人联手失败,乃是他们实力过于分散之故,此次我等集中力量,合力齐心,‘冷云帮’众人的末途,就在眼前了。

他随即又傲然笑道:而且,‘玉面修罗’的命根子,尚握于在下手中!众人闻言之下,不由齐齐一惊,促声急问道:他的什么命根子,握在甘兄手中?魔爪甘滨嘿嘿阴笑道:那丫头乃是华山派的白雁白依萍,嘿嘿!各位大概也听说过这妞儿的名儿罢?烈火赤目单独行等尚未及答话,九指魔公孙无畏已捋髯长笑道:噢!原来是华山青莲贼尼的弟子。

唔!这女孩子确是美艳绝世,无可比拟。

想不到,濮阳维这小子竟有如此艳福!魔爪甘滨冷冷笑道:公孙盟主更没想到,这丫头会落于在下手中吧!九指魔公孙无畏嘿嘿两声干笑,不及答话,魔爪甘滨已撮唇长啸起来。

啸声始住,竹林之后,已掠入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极为丑陋的中年妇人。

别看这女子生得奇丑,一身功夫却是不弱,只见她两个跃纵,已来至四人身前。

在这女子背后,挂着一个金丝软兜,兜中有着一个身材异常窈窕的白衣少女。

四个人的八道眼光,都注视在这白衣少女的面孔上。

她那一头乌亮柔密的青丝,长长的披拂在双肩之上,面色苍白,微翘的睫毛紧合着,侧脸俯睡在这妇人的肩头上。

少女的面孔,宛如世上一座最美丽的塑雕,是如此纯洁,如此美艳。

纯洁得好似一枝绿波中的白莲,美艳得像是琼楼玉宇里的嫦娥。

彷若世上一切的美好的形容,都不能描述这美丽的少女于万一。

四人中,除了魔爪甘滨外,其余各人都看得呆了!内心里不禁由衷的赞美着。

他们对这眼前的白衣少女,隐隐产生了一种出奇的喜爱,这种喜悦,不包含一丝丝的情感,就好象爱他们的妹妹或女儿一样。

九指魔公孙无畏低声赞道:数年不见,这妮子长得愈发美了。

唉!昔日她与她的师兄师姊,寻老夫架梁时,老夫便不忍伤她。

公孙无畏说到这里,倏然暗自一惊,不由急急住口。

他偷向众人脸上一瞥,见各人正在痴痴的沉思着,他始舒了一口气。

心忖道:自己怎的如此胡涂,这些事也说出口来,教别人听去,会将自己编排成怎样一个人!时间几乎是凝结了,空气沉寂得没有一丝声息。

蓦然——竹林外飒声风响,已掠入一个身着紫衣的精壮大汉。

那汉子身形甫落,已向烈火赤目单独行急急躬身道:启禀大当家,林外有一批黑砂岛人,想与大当家晤面。

此言一出,惊得其余各人一怔。

魔爪甘滨心中嘀咕道:‘黑砂岛’人已一败涂地,连他们倚为柱石的‘北海毒鲨’胡波,亦身受重伤,他们还不回去,又来此地,不知有着什么企图?这时,烈火赤目单独行火眼骤睁,满面疑惑的道:‘黑砂岛’一脉,与吾等素无牵连,来找我说话,不知安着什么意思?他身旁的瘟神君牟忍德,阴沉沉的道:大当家,咱们且莫猜他来意如何?先问明了来由,再行定夺不迟。

九指魔公孙无畏亦颔首道:牟监堂所见极是‘黑砂岛’自昨日冰消瓦解后,虽然‘冷云帮’众人未赶尽杀绝,但这血海深仇,他们岂肯就此罢休?依老夫愚见,他们至此,要求与我们联手的成份居多。

烈火赤目单独行闻言无语,沉吟半晌,始对那名红魑会弟子道:也罢!你便请他们进来!紫衣大汉应声而退。

不一刻,竹林外一阵沙沙脚步声响,跟着那名大汉已进来两人。

前行者材痴肥矮胖,发际插着一朵红绒大花,正是那北海毒鲨胡波。

跟着他身后的,是个瘦长阴沉,光头赤足的中年汉子,赫然竟是黑砂岛三大卫宫之首,凶魂曹逸。

北海毒鲨一眼望见前面四人,急忙双手抱拳道:兄弟胡波,请问哪一位是‘红魑会’单老当家?烈火赤目单独行大步向前,洪声道:老夫便是,请问胡兄来此,不知有何赐教?北海毒鲨胡波哈哈一笑道:兄弟冒昧来访,诸多唐突,尚望单老当家恕罪则个。

烈火赤目单独行心中忖道:素闻‘黑砂岛’之人,个个凶狠毒残,猖狂无比,丝毫不将中原武林同道置于眼中,怎的这胡波却恁的有礼?想着,他亦长笑道:胡兄且请将来意说明,但在老夫能力相及,老夫绝不推托。

北海毒鲨胡波双目微睁,满腮肥肉已堆集一处。

他正待说话,却看见魔爪甘滨立于三人身后。

胡波哈哈笑道:原来甘兄也在此处?咱们现下见面,真是有缘。

他绝口不提,昨日魔爪甘滨在黑砂岛全军覆没时逸走之事。

北海毒鲨胡波知道自己目前正需要对方援手,魔爪甘滨既然已与对方处在一起,必然与他们另有渊源,自己却犯不着开罪于他。

这北海毒鲨胡波,亦可谓老奸巨猾了。

这时魔爪甘滨面上毫无所动,冷然道:胡兄有事不妨言明。

他稍停又道:曹卫宫的伤势曾否好转?甘滨已注意到凶魂曹逸面色青白,身体极为孱弱的立于胡波身后,便料知曹逸所受的内伤必然不曾痊愈。

胡波皮肉不动的一笑,道:曹卫宫伤势已好得多了,倒有劳甘兄担心。

他又转头对烈火赤目单独行道:单老当家,想尊驾已得悉我黑砂一脉,栽于恶鹫崖之事?单独行默默颔首,等候胡波接续下文。

北海毒鲨胡波脸皮一松,故作感叹道:我那巴老哥亦伤在濮阳维那厮手中,以致功力尽失,唉!承巴老哥美意,坚持将‘黑砂岛’岛主之位,传于兄弟……他双目环视众人反应,只见眼前各人,俱都默不出声。

他始又接道:兄弟自知技弱才薄,不足以担以大任,但巴老哥一再相劝,兄弟推辞不下,只得临危受命。

魔爪甘滨为人城府最是深沉,足智多谋,他一见北海毒鲨胡波这番模样,便知其中必有文章。

他也不去拆穿,仅冷冷一笑,道:恭喜胡兄了,胡兄能接‘黑砂岛’岛主一职,可见巴岛主对阁下信赖之重!烈火赤目见胡波与魔爪甘滨竟是素识,心中不由想道:‘魔爪’甘滨这厮,毛遂自荐的寻上门来,声言愿与吾等合力抵制‘冷云帮’眼前看他又与这什么胡波相识,这二人不要弄什么玄虚才好?瘟神君牟忍德哼了一声,向烈火赤目打了个眼色。

自己已阴声道:若胡岛主有何指教,且请早予言明,我等也好斟酌一下,看看能否使得。

九指魔公孙无畏接口道:对,而且现下时间亦剩下不多了。

北海毒鲨胡波,用手一扶发际的红花。

面容肃然道:兄弟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黑砂一脉如今已伤亡惨重,但如此血海深仇,吾等岂能不报?兄弟闻知‘红魑会’已与江北绿林盟下好汉联手,准备予‘冷云帮’群獠予以痛击,兄弟自忖这是我黑砂一脉雪耻的良机,故率众前来意欲与各位并肩一战。

烈火赤目单独行心中暗笑道:我说‘黑砂岛’之人,怎的如此知书达礼起来,原来,他们自知一败涂地,实力锐减,乃是有求而来!单独行微微沉吟,问道:胡岛主,首先老夫须明白,贵岛目下可战之人,尚有多少?北海毒鲨胡波一见单独行言中之意,已有答允联手的希望。

他急急说道:除兄弟之外,尚有‘黑砂岛’二代弟子六人,三代弟子二十余人。

烈火赤目单独行斜眼一睨凶魂曹逸,道:这位是谁?看他样子好象受了颇重的内伤?北海毒鲨胡波一笑道:此乃本岛三大卫宫之首,人称‘凶魂’曹逸的便是。

单独行问道:曹卫宫所受内伤颇重,看情形需要养息半年以上,功力才能略为恢复…北海毒鲨说道:他是与濮阳维那厮对掌受伤,唉!只怕曹卫宫以前的一身功夫凶魂曹逸自知昨夜拚出全身功力,与濮阳维硬对一掌后,自己内脏已是受创甚剧,可能不会完全痊愈,只怕自己这身武功,也要打个折扣了。

但他一见北海毒鲨胡波竟在外人面前吐露实情,不由面色一变。

微怒道:岛主,曹逸受创不重,自忖还能应付个三招两式。

烈火赤目单独行狞笑一声,道:是么?老夫倒要试试看?身形疾进,双掌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向曹逸胸前。

凶魂曹逸估不到烈火赤目单独行突然对自己动手,惊怒之下,急急向后闪退。

但是他却忘了,自己重伤之下,怎能躲过那功力高绝的单独行全力一击。

就在曹逸身形才掠出的剎那,烈火赤目哈哈一声狂笑,双掌劲力已凝成一道无形钢墙,两腿连出七脚,砰然巨响声中,已将凶魂曹逸踢得直飞出丈许之外,满口喷血的跌在地上。

曹逸身躯伏在地上,一阵痛苦的蠕动,已自寂然无声。

北海毒鲨胡波,嘴角之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

他故意装做脑怒的喝道:单老当家,兄弟属下并未曾开罪于你,因何竟下此毒手?烈火赤目单独行双手一拢,大笑道:胡岛主,老夫相信你也不愿带个累赘废物吧!老夫为你除去,正好免得碍手碍脚。

北海毒鲨胡波尚未答话,魔爪甘滨已阴沉的一笑道:而且胡兄也免了事机泄漏之虑,单兄代你灭口,这正是有利无害的事。

甘滨此语,就像一把尖刀般,扎入胡波心扉深处。

原来他早已与凶魂曹逸勾结,在黑砂岛岛主巴豪受伤残废之后,暗中以内家重手点在巴豪精促穴之上。

此穴为人身三十六处死穴之一,可怜巴豪纵横一世,到头来,却死在自己一直认做心腹挚友的手中。

北海毒鲨胡波阴谋成功后,假做哀痛了一番,又向黑砂岛众人宣布,巴豪乃是受伤成残后,自己悲忿急怒,自杀而亡。

他更将黑砂岛诸人的一股怨气,完全推在濮阳维头上。

凶魂曹逸此时顺水推舟,公然言明黑砂岛不可一日无主,并推举北海毒鲨胡波为继任之人。

黑砂岛诸弟子,在十分无奈的情形之下,亦只有勉强应从。

胡波想早立威信,心中更存了乘极杀死曹逸灭口之念,故而他便迎合黑砂岛诸人忿恨冷云帮的心理,要求与红魑会及江北绿林盟下联手,合力对付冷云帮。

现在事情既已被场中四人看破,他亦不加否认。

只是丑恶的笑道:甘兄尚请口下积德。

你我都是武林中成名立万的人物,又何苦对兄弟如此过不去呢?魔爪甘滨阴恻恻的一笑,未再接答。

此时,竹林之外突然响起一阵箭铃叮当之声。

烈火赤目单独行面色一变急道:告警信号已至,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前往接援!说罢,他已抢先向林外跃去。

顿时人影纷飞,竹林内外各人,已星飞电掣般,掠向那三间茅屋之外。

这时,只见茅屋四周,或明或暗的立着无数紫衣与黑衫大汉。

茅屋竹篱之间,已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二十多具尸体。

烈火赤目单独行纵身掠到,洪声喝道:统统给我退后!一言出口,四周之人已急速退出。

烈火赤目单独行火眼怒睁,红光暴射中,嘿嘿一阵刺耳狂笑。

他振吭高呼道:‘冷云帮’余孽听着,如今尔等已成瓮中之鳖,在我‘红魑会’江北绿林盟下,及‘黑砂岛’高手层层包围之中,若是知机投降,我等便不予杀戳,否则,便要个个诛绝,那时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他一言甫毕,茅屋窗口中,已露出一个白衣书生的半身来。

烈火赤目眼见之下,不由暗赞道:好一表俊逸人才!那白衣书生此刻微微一笑,轻声道:阁下想必是‘红魑会’单当家的了,尊驾适才所言,想是因为过于年老昏愦,否则,便是看见贵方人员伤亡惨重,一时情急而至胡说。

他声音虽然很轻,却是字字清晰的传入每人耳内。

这手内家极为深奥的传音入密的功夫,不由惊得各人面面相觑。

烈火赤目单独行面上一红,大喝道:你便是‘玉面修罗’濮阳维?嘿嘿!阁下还是少逞口舌之利,恐怕稍停阁下想要屈膝乞降,亦办不到了。

他身旁的瘟神君牟忍德阴沉沉的扬声道:濮阳维,你纵然武功了得,但贵帮的六名属下,却要共同为你陪葬哩!那白衣书生,果然就是濮阳维。

他在适才一段时间内,已连续击毙了数十名突袭的敌人。

此刻,眼见对方首脑人物全到,所言更令人震惊。

他剑眉微皱,低声对隐于一旁的七煞剑吴南云道:吴堂主,原来除了‘红魑会’及江北绿林盟下外,那‘黑砂岛’众人又已回头向我们挑衅。

吴南云恨声道:早知如此,昨夜里一个也别放他活路。

蓦的|竹林外响起一阵沙哑的口音,道:姓濮阳的,咱们真是缘份不浅又见面了!濮阳维目光凝注,已看出说话之人,正是那死对头,魔爪甘滨。

濮阳维冷冷笑道:手下败将,掌底游魂,你还不趁时逃走,少时要逃,也来不及了。

站在五丈外的甘滨,豁然一阵狂笑道:濮阳维,现下情势你自己清楚,谁行谁不行,稍停自会分晓,甘某无暇与你嗑牙。

他言及此处,向后一招手,那中年丑妇已出现,快步行至甘滨身前。

甘滨令那丑妇转过身去,她背后的金丝软兜之中,赫然已现出一个白衣少女的清丽侧影来。

濮阳维一见之下,脑中顿时轰然一震,如中雷击。

他钢齿深陷唇内,双掌击握,星目煞气倏升。

七煞剑吴南云急急过来,扶住濮阳维的身躯。

低声慰道:帮主,白姑娘必不至有危险。

帮主……濮阳维面容渐转沉静,身体却仍有些微轻颤抖。

屋外的魔爪甘滨,又哈哈狂笑道:濮阳维,甘某人不说废话,还是那两个条件,其一是当众自承过失,日后散发武林帖,声明凡是‘红魑会’江北绿林道,‘黑砂岛’等各位好汉所至之处,‘冷云帮’必须全然回避;其二是你那本‘雕龙宝箓’暂借甘某两年,到其归还。

濮阳维手足冰冷,双目怒睁,已气到极点。

蓦的——他厉声笑道:甘滨,你不用白日做梦,这些鬼话拿去骗别人吧。

‘冷云帮’唯我独尊,神威盖世,尔等若是不服,便来试试。

此言一出,四周包围之人,皆不由齐声鼓噪起来。

------------------整理由土家族独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七章 风啸日晦 龙腾虎跃第廿七章 风啸日晦 龙腾虎跃一直站在旁边,尚未开口的九指魔公孙无畏,忽而双手高举,止住了众人的喧哗。

自己已大踏步的走向前去,说道:濮阳维,人道阁下智勇绝伦,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尔尔。

他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又道:眼前情势,只怕阁下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吧!他突然一拍双手,草丛中已应声出现了十二名黑衣大汉。

十二人中,每三人一组,肩头上,赫然扛着一杆乌黑的火铳。

这火枪虽然异常笨重,但里面却塞满了铁砂及火药,一经引发,便四处迸射,威力之大,极为惊人。

任你武功再深,自也挨不住那有若烙铁炙热的强劲铁砂一击。

九指魔公孙无畏满面得色,续道:阁下瞧见了吧!如阁下继续负隅顽抗,不但你本人逃不出我方重重包围之下,甚至于贵帮的属下,亦将无一幸免。

他微微一顿,又道:何况,还有阁下腻友白姑娘,受持于我方甘兄手中。

茅屋中的濮阳维面色苍白,但是双目却神光炯炯,他表面上虽像是在倾听着九指魔公孙无畏的谈话,心中却极快的思忖着,该如何的打开目前的僵局。

九指魔公孙无畏话刚讲完,濮阳维已狂声笑道:看你模样,必就是江北绿林道的盟主,‘九指魔’公孙无畏了!他说至此面色倏然一寒,厉声道:你们以为倚仗人多势众,便可稳操胜券么?这样未免太也简单了!他傲笑一声,又接道:现在废话少说,任你舌灿莲花,亦休想占到本帮一丝便宜,若是不信,便过来交手试试?九指魔公孙无畏估不到对方如此倔强,不由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好!好!濮阳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稍时玉石俱焚,你便知老夫所言不虚。

濮阳维嘿嘿一笑,不再接答。

这时,红魑会大当家,烈火赤目单独行,已大步向前来,与九指魔公孙无畏,魔爪甘滨等人低低商谈起来。

只见三人正在不住点头,好似在计议着如何向茅屋中,冷云帮的群雄攻击。

濮阳维知道目前情势十分危殆,对于己方已濒于绝对不利之地步。

他忖道:目前我方虽然只剩下四人,但个个功力不弱,对方人数虽多,却未见能占便宜,只是室中昏迷的六人,要怎生设法将他们妥为安置才好,否则到时首尾不能兼顾,就会受到极大的损伤……他仰首凝思,不言不动,像个木雕之人。

七煞剑吴南云面色沉凝,监视着屋外的一举一动。

这时,只见敌人已一批一批的分散开去,隐匿各处,竹篱外人影纷飞,来往奔跑不停,显然对方已在积极备战了。

蓦然,濮阳维大叫一声:有了!吴南云微微一怔,愕然不解地望着他。

濮阳维急急附在他耳旁,轻语一声。

吴南云那沉重坚毅的面孔,已逐渐露出一丝笑意,好似那云翳之中透出一线阳光。

只见他急急点头,已极快的将昏迷在椅上的六人,逐次拖入内室。

濮阳维才转身过来,四周已响起了几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

阵阵青烟冒处,一蓬炙热通红的铁砂,已似漫天冰雹般,急骤射入。

茅舍堂前,顿时被打塌了一大片。

濮阳维身形如电,响声入耳,他已飞身纵在屋檐。

这时,四周劈啪之声,恍如年节花爆般,密响不绝,震耳欲聋。

呼啸的铁砂,自四周缺口射入,威力之大,直如山摇地动。

茅屋中阵阵哔卜暴响,除了家俱柱梁,被打得破裂不堪外,墙壁四周,更已呼呼的燃烧起来。

濮阳维背脊紧贴屋檐,宛若一只绝大的壁虎,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敏锐的向四周打量着。

忽然一阵青烟,由距屋左三丈处的一丛草堆中升起。

跟着便是轰的一声巨响,一片铁砂已射将过来。

濮阳维骤然发现了敌方这杆火枪位置,心中不由大喜。

他略一估量距离,便知凭自己一身功力,定可将这杆隐于乱草中的火枪击毁。

濮阳维嘴角之上,掠过一丝残酷的微笑,他急一挥手,一溜红光已厉啸着射向那左侧草丛之中。

去势之快,恍若流星闪电。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丛草堆之内,已响起数声凄厉惨号,红光盘绕,划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又飒然飞回。

濮阳维将全身真力,巧妙而准确的贯注于赤龙梭之上,故而能在伤人之后,折回到濮阳维的手中。

茅屋外,人影骤闪,已有人惊呼着向四处逃窜。

濮阳维理也不理,双眸又敏锐的向四周搜索。

不一刻,已吃他在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之上,发现了另一杆火枪。

那片浓密的枝叶之后,好似微有火光一闪,濮阳维已知对方必是将要燃着引线。

他蓦然想起一法,急急伸手一摸,已自身上拿出一粒鹅蛋般大小的钢弹来。

这时,一根乌黑的枪管,正自枝叶中缓缓伸出。

濮阳维毫不迟疑,嘿然一声,手中那枚钢弹,已似脱弦流矢般飞去。

银光一闪,恰巧不过的适好嵌入那管伸出来的火枪枪口之中。

只闻一声震天价巨响,那杆隐藏在树上的火枪,已自中间炸裂。

碎铁纷飞中,铁砂四溅,三名黑衣大汉,惨嚎连声,纷纷自树干上坠下,个个都是鲜血满脸,哀号不已。

原来,濮阳维见树上枝叶之后,火光微闪,已知对方必然又想引发火枪。

他拿捏准时间,在那隐于树上的火枪枪口伸出之际,已运劲将一粒钢弹,巧妙的射入枪口之中。

这时,亦正是三名火枪手,将火药引线燃着的剎那。

火枪出口既被堵塞,铁砂热力喷射不出,即在枪管中自行炸开。

濮阳维在瞬息之间,已连续的解决了敌人两杆火枪。

此时,七煞剑吴南云已自内间闪出,一面急急将室内火焰扑灭,一边含笑向濮阳维微微点头。

濮阳维知道事情已经办妥,探首环目四顾,伏身侧室的独臂金轮石鲁,正在怒目圆睁的瞪视着屋后,粉面罗剎徐妍容也紧紧倚在门侧。

他心中不由一宽,知道己方四人,皆未受到伤害。

欣慰之下,他低声说道:吴堂主,天幸我方之人全未挂彩。

现下时机急迫,后顾之忧既除,咱们便冲出室外,杀个痛快!他语一声停,人已似鹰隼般,呼声向外掠去。

七煞剑吴南云大喝一声,响如平地焦雷,身形晃处,亦随后扑出。

独臂金轮石鲁,粉面罗剎徐妍容二人,亦相继杀出。

这时,只见草地之上,一道精芒电闪,往来盘回,蒙蒙白光中,煞气隐隐。

濮阳维已旋展开,修罗九绝式如天兵突降,大展神威。

红魑会江北绿林道,黑砂岛各方人马,如秋风落叶般,纷纷倒地,血肉横飞,人仰马翻!悲号惨嗥中,未死之人,亦皆四窜逃亡……七煞剑吴南云手中一把珠耀剑亦若横空长虹,匹练般电掣翻刺,似江河决堤,绵绵不绝。

蓦然,两声厉啸起处,红魑会大当家烈火赤目单独行,副首领独臂毒夫薛天涛,已双双怒叱而至。

单独行手执一把巨形熟铜金瓜锤,薛天涛手中却紧握着一柄精光闪耀的薄刃缅刀。

二人暴怒中,一上手便已拚出全身功力,扑向濮阳维而来。

濮阳维长笑一声,剑光一闪,一招长恨绵绵起处,已卷向单、薛二人。

正当此际,又是一声冷笑,两圈银环,日光之下,莹光夺目,狂风般劈向濮阳维身后。

这暗袭者不是别人,正是黑龙山魔爪甘滨。

濮阳维怒叱一声,剑起如瑞云缤纷,寒气逼人,剎那间,已与这三位黑道中顶尖高手,斗在一处。

七煞剑吴南云的攻势,亦遭到阻碍,他正被江北绿林盟主,九指魔公孙无畏,及北海毒鲨胡波二人夹击,已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战。

独臂金轮石鲁与粉面罗剎徐妍容,正并肩站立,挥舞手中兵器,尽展平生所学,力拒红魑会总监堂瘟神君牟忍德,江北绿林盟下副瓢把子,天雷叟马亮,黑砂岛十七煞星中仅余的六名弟子等人联手合击。

显然,冷云帮群豪,此刻已陷入极端不利的境地。

此时,侧旁戒备的蓝鹰卞青元一声呼啸,已率着数十名红魑会爪牙,急掠向茅屋之中。

其意显然是想擒住刻下在茅屋中,已被迷昏的六名冷云帮属下。

濮阳维力敌三位黑道中,功力无匹的魔头,亦自有些吃力。

但是,他仍能分神注意四周战况。

这时,他看见蓝鹰卞青元等人的行动,他嘴角微微一哂,暗笑道:这一着,你们可是上足大当了。

他心念转动间,已连连闪过独臂毒夫薛天涛及魔爪甘滨的两记奇招。

他冷哼一声,身形微晃,一招碧血三溅已电掣般使出。

剑光幻成三道经天银龙,将对方三人逼得狼狈躲闪。

红魑会首领烈火赤目单独行,手中沉重的熟铜金瓜锤,舞起阵阵呼轰若狂涛般的劲风,猛攻而上,劲气中,锤影如山,的是有开山裂石之威。

濮阳维挺持修罗剑剑身劲气,已凝成一道深厚晶莹的光墙,瞬息间又将三人逼退数步。

缠斗间,不觉已有了百余招之多。

正当此时,蓦然周遭奇亮,一道耀眼的豪光,闪耀生辉。

那奇强的亮光,逼得场中诸人眼花撩乱。

濮阳维暗自一凛,已知七煞剑吴南云必已使出,他五台七煞剑法中,最凌厉的救命三绝式之一七阳争辉。

果然,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北海毒鲨胡波的惨叫之声,已凄厉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众人惊惧回顾,只见北海毒鲨胡波紧扪胸口,正缓缓倒地,胸前热血涌出,已将衣衫浸透。

七煞剑吴南云左臂之上,深插着一支黝黑而尾部分叉如燕尾的暗器。

他发髻散乱,面色苍白,显然亦是受伤不轻。

一旁的九指魔公孙无畏,却惊愕万分的瞠目注视着吴南云,他摸不透吴南云利剑的剑身会突然发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与濮阳维对手的单独行,薛天涛、甘滨三人,却丝毫未被眼前的变化所惊惧,依旧出招如常,奇快的动着手。

但场中的一切,他们却已看清楚,四人中各有各的心思。

濮阳维极快的忖道:目下‘七煞剑’又已负伤,而且,瞧他手臂上所插的暗器,显然乃是北海毒鲨胡波临死的一击,假如确是如此,这暗器便必是由胡波那‘钻心厥’上之小孔中射出,而且,恐怕还含蕴奇毒。

烈火赤目单独行,心中却得意非凡。

因为北海毒鲨胡波的生死,与他根本就没有关系。

何况,北海毒鲨胡波在临死之前,更代他击伤了一个劲敌,说不定魔爪甘滨还是与胡波勾结的呢?七煞剑吴南云适才在公孙无畏及胡波夹击之下,已逐渐感到不敌。

因为以吴南云的一身卓绝武功,应对北海毒鲨胡波或九指魔公孙无畏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有稳操胜卷的把握。

但是这二人若联手齐上,吴南云便感到力不从心了。

故而,他在战到第一百二十招上,便猝然施出五台派镇山之技七煞剑法中救命三绝招之一七阳争辉。

但是就在七煞剑吴南云的珠耀剑深深插入北海毒鲨胡波的胸口时,胡波手中钻心厥的小孔内,所装置含有奇毒的燕波透心锥亦电闪般连续射出只。

胡波骤觉眼前奇亮,视线全失之际,便知事情不妙,故而他出手之下,亦是狠辣异常,竟施出他秘藏多年,不遇强敌绝不施用的五锥夺命手法来。

七煞剑吴南云虽然一剑刺中敌人,但他因欲适时避开九指魔公孙无畏的一招双钹撞钟故而略为分神,透心锥袭至,情势危殆之下,他倾全力避开了四枚,但仍被其中一枚钉入手臂。

吴南云骤觉臂膀中锥处,一阵奇麻,便知胡波暗器之上,必然含有奇毒。

他当即运气封闭穴道,以免毒气攻心。

九指魔公孙无畏却看出便宜,狂笑一声,又急攻而上。

他此时出手,异常狠毒,猛攻硬劈,完全是一派置人于死地的进手招数。

七煞剑吴南云一声不响,紧咬牙关,珠耀剑挽起朵朵剑花,已与公孙无畏战在一处。

但是出招换式之间,显然已经迟滞不少!濮阳维心急如焚,情势之危急,他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只是自己目下对手,个个都是功力卓绝,威震一方之人,一时半刻之间,却决计无法分出胜负。

烈火赤目单独行力大锤沉,手中金瓜巨锤,声起如雷,他震惊江湖的霹雳锤法,已使至极限。

独臂毒夫薛天涛,亦是连声暴喝,吐气开声,右手缅刀涌起精光万丈,挥霍如风,左掌间而寻隙出击,声势极为惊人。

一旁的魔爪甘滨,却最是阴刁油滑,他绝不与濮阳维正面拚斗,一味的闪掠游走,九宫索命圈神鬼莫测的迭次突袭。

口中还冷言冷语的讥讽道:我说濮阳大帮主,如今你便是答应甘某的两个条件,嘿!也来不及了!贵帮的吴南云大剑客,已挨上了一只‘燕波透心锥’只怕午不过子,就得一命呜呼,可惜呀!可惜……濮阳维面色凝重,不理不睬,聚精会神的将一口真气,贯注于手中修罗剑上。

蓦然──他剑身急快的一颤,点点星芒流泻,独臂毒夫薛天涛失神之下,肩头已被划破一道两寸长的血槽。

烈火赤目单独行怒喝一声,金瓜锤连连击出五招,始将薛天涛的危机堪堪化解。

魔爪甘滨尖叱一声,日月双环绝招倏然施出,两团银光翻涌,劲气如虹,步步紧逼。

濮阳维大演绝学,身形运转如行云流水,潇洒中别有一股超凡气度。

这时,四人已拚斗至五百招上。

蓦然,茅舍之中,已传出卞青元的声音叫道:奇怪,那些昏迷之人,怎的不在室内?接着,左侧又是两声闷哼传来,一旁激战的独臂金轮石鲁,与天雷叟马亮,各自退出三步。

就在二人身形始退之际,天雷叟马亮已是一声暴喝,双掌带起条条巨形光幢,风声如雷,泛出阵阵淡青色的雾气。

马亮独特的青木十一式已倏然施出,威力之大,无可比拟。

濮阳维骤见之下,便知要糟,他悚然一凛,不由刚牙紧挫,目蕴煞气。

这时,独臂毒夫薛天涛适好厉叱一声,手中缅刀抖得笔直,一缕寒光已疾然劈向濮阳维身后。

同时,烈火赤目单独行的金瓜锤,及魔爪甘滨的九宫索命圈亦左右夹击,分取濮阳维两胁要害。

情势已极为危殆……濮阳维将心一横,身形毫不闪躲,长吸一口真气,一身白色长衫已倏然鼓起,好似里面充满了空气似的。

周围亦同时泛出,一圈青红两色的蒙蒙劲气。

急怒中,他已运出举世无匹的六弥真气。

但是濮阳维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能抵得住这三个魔头的合力一击。

他几乎是同一动作,手中修罗剑已适时凝成一道银色浩荡长虹,银虹之中,尚有九股大约拇指粗细的强光,剑气呼啸刺耳,势如山崩海啸,汹涌而至,令人招架无方。

这是他第二次用出条罗九绝式的第七招九神拘命。

但是,濮阳维目下使出此招时,却全然不避适人攻势,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拚命招术。

几乎是快得不可言谕,双方已倏然接触。

魔爪甘滨为人最是狡诈机警,他一见对方剑气中煞气隐泛,豪光万丈,已识出这正是濮阳维昨日刺伤巴豪的那一式绝招!这时他心中已自胆寒,但却来不及收招换式了!甘滨狂喝一声,九宫索命圈倾足全身之力拋出,身形却藉双圈拋出反弹之力,拚命后跃。

可是他仍然晚了一步,就在他才窜起的剎那,眼前已银光暴闪!快得连剑式也未看清,鲜血怒射中,魔爪甘滨的一条左臂,已被齐肩斩断。

他一声惨号尚未出口,另一声悲叫已先他而起。

原来烈火赤目单独行猛力一击之下,忽觉手中一震,敌方身前,彷佛有一道铜墙铁璧似的无形潜力!他才暗叫一声:不妙!一片寒光已到达眼前,速度之快,简直不能似任何词句来形容。

烈火赤目单独行任是横行一世,心狠手辣,却也在热血迸溅中,被削去半个大好头颅。

濮阳维虽然一剑挥出,连臻奇功,但同时对方的三件兵器,已分别向自己背后,两胁猛戳而至。

须知濮阳维那一身举世无匹的六弥真气乃是靠着一口先天气劲运出,威力虽强,却是最为耗伤真元不过。

这时,甘滨、单独行、薛天涛三人均倾全力出手,三人皆为邪道中顶尖高手,这一联手合击,岂同小可。

濮阳维骤觉身侧所布之真气,起了一阵极大的震伤,心脉震动甚剧,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已狂喷而出。

他面色青白,身形一个翻转,随着一片精芒耀目的百丈寒光,已若天罗地网般,罩向那瞠目结舌的独臂毒夫薛天涛。

薛天涛已倾出全身之力,一刀砍下,非但未能伤着敌人,而自己那柄锋利无匹的薄刃缅刀,却好似砍在一块极有弹性的皮革上一般,飒然反震而回。

同时,惨□之声起处,自己大当家,及功力高超的魔爪甘滨,已是一死一伤。

他正愕然惊慑,心慌意乱之际,濮阳维已回剑罩下。

出手之式,仍是那修罗九绝式的第七招九神拘命。

独臂毒夫薛天涛但见剑势绵密,若山摇地动,好似自己身外,已全然凝成一片重重的剑山,根本就无法闪避。

他面孔发紫,瞳孔大张,狂□一声,发疯似的将手中缅刀舞成团团光圈,意欲做困兽之斗。

但闻一声哀呼,独臂毒夫薛天涛庞大的身躯,已被那奇幻无伦的剑光,绞成碎片,血肉纷飞。

血光之中,一截截亮闪的物体四射,一旁正在手足无措的红魑会党羽,顿时被这物体射中,已有五、六人翻滚在地。

原来这被削成一截截的物体,正是独臂毒夫薛天涛手中的软兵刃缅刀,在与濮阳维修罗剑撞击之下,亦遭到与他主人同一的命运!濮阳维此刻白色长衫之上,沾满了斑斑血渍,双目煞气毕露,发髻散乱,身躯也微见摇晃。

四周的红魑会江北绿林道,黑砂岛等爪牙,目睹此凄厉景象,早已吓得浑身颤抖,面青唇白。

濮阳维俊目一闪,已蓦然看到天雷叟马亮,正双掌带起呼轰劲风,劈向那摇摇欲坠的独臂金轮石鲁。

原来独臂金轮石鲁,因残疾之故,一身功力虽然高强,却不是已有四十余年修为的天雷叟马亮之敌。

何况他在久战力疲之下,适才与天雷叟硬对了几掌以后,已自头晕目眩,五腑六脏翻腾不已。

濮阳维厉叱一声,白光起处,已身剑合一,若流星划空,急刺向天雷叟马亮身后。

但是,时间上仍然略晚了一步。

正在此时,一声娇叱起处,粉面罗剎徐妍容已拚命挡开了瘟神君牟忍德的一掌,纵身跃上,挡在独臂金轮石鲁身前舍身硬搪了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砰然大响声中,跟着起了一声惨号。

一切静止之时……天雷叟马亮,已被濮阳维一剑贯胸而过,魁梧的身躯,直被那强劲的剑气,送出五步之外,始跌倒于地。

粉面罗剎徐妍容嘴角也潺潺流血,花容惨白,软软倒地。

濮阳维狂笑一声,面孔扭曲,双目已成血红之色,浑身上下,全是血渍。

他一伸手,将头上浓密的黑发披散,仰天一声厉啸,身躯已与那匹练似的剑光合在一处,如经天游龙般,在空中往返电掣。

简直已分不出那是一道剑光,抑或是一片明虹!场中惨呼悲号之声不停,头颅纷飞,鲜血迸溅,三方联合的人马,瞬息间已倒毙于地下一大片。

红魑会硕果仅存的瘟神君牟忍德眼见之下,不由魂飞魄散,心胆俱裂,他一声不响的就待拔腿开溜。

蓦然,一声嘶哑的冷笑,已起自他身后,牟忍德仓忙回顾,背后赫然是那已受内伤的独臂金轮石鲁。

石鲁眼见粉面罗剎徐妍容为自己拚受天雷叟马亮一掌,看情形已是奄奄一息了,自己一个须眉男子,却受一个妇女之恩,这又是多么令人难受与悲惭的事。

他正在自怨自艾,失神落魄之际,却见瘟神君牟忍德欲待悄悄溜走。

虽然,石鲁自知功力不是对方之敌,但是他此刻悲愤填胸,早已将生死之事,置之度外,一股无比的精力支持着他,强撑着掠身阻止敌人。

瘟神君牟忍德一见与自己联手的六名黑砂岛弟子,已大半丧命在濮阳维剑下,其余各人,想亦多半不保,自己正可借机逸去,可恨这石鲁竟在重伤之后,仍敢强行拦阻自己去路。

他不由阴恻恻的冷笑一声,道:你这是找死!身形闪动间,双掌已挟着山崩浪涌之势,猛劈向石鲁天灵。

独臂金轮石鲁狂笑一声,单掌迎上,两脚亦同时飞起。

一声轰然巨响,瘟神君牟忍德踉跄退出五步,独臂金轮石鲁已口喷鲜血被震飞丈许之外。

牟忍德有心赶尽杀绝,又怕时间已不充裕,他喘息粗重的道:今天便宜了你这匹夫…蓦然,他身后响起了冷削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道:哼!今日却便宜不了你这老狗!牟忍德霍然转身,一个全身血迹,披头散发的白衣书生,正悄然立于身后,双目炯炯的注视自己。

这人,正是濮阳维。

瘟神君牟忍德,被对方那双目中深沉逼人的煞气,迫后向后直退了三步。

双眸转处,已瞧到己方之人,已尸横通地,无一生存。

他顿时觉得全身一冷,机伶伶的打了个寒噤,面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濮阳维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的道:眼前的景色很够味罢!牟大总监,是你们赢呢?还是我‘冷云帮’胜了?瘟神君牟忍德张口结舌,讷讷不知所云,他已自内心深处,泛起一股怯意。

濮阳维冷然道:几次的经验告诉我,为非做歹,残毒阴狠的武林败类,是绝对不能宽恕的,如今,你自己选择一个死法。

他语气阴沉冷酷,衬着满身斑斑血渍,散乱的长发,直似审判人类最后命运的修罗之神!牟忍德头脑一阵昏眩,恍似命运已被波定,他微微用手抚额,嚅嚅的说道:我……我方诸人……可是……全……全完了?濮阳维冷然点头道:只逃走了一个九指魔公孙无畏!牟忍德尚未及说话,他身后又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启禀帮主,这姓牟的老狗,也该早日送他西归。

瘟神君牟忍德已成俎上之肉,他闻言之下,惊惧的回头一瞧,原来开口者正是七煞剑吴南云。

他左臂之上,仍然插着那只燕波透心锥一条手臂已变成青紫之色。

但是,他仍然咬紧牙根,怒目瞪视着瘟神君牟忍德。

牟忍德被吴南云看得心中直寒,他自知仅凭武功,自己绝非眼前二人之敌,虽然,二人目前皆已受伤。

濮阳维冷然说道:牟忍德,你不要再拖延时间,这样你是自讨苦吃……瘟神君牟忍德适才被濮阳维那神惊鬼泣之技震呆了,这时他的神智才逐渐恢复过来,那股先天的凶残暴戾之气,已逐渐上升。

他蓦然狂吼一声,运足全身功力,急速的向濮阳维连劈三掌,足踵用力一蹬,身形已斜斜飞起。

濮阳维冷冷一哼,修罗剑往地上一插,身形晃闪之间,已全然避开。

他快得几乎是与瘟神君牟忍德同时飞起。

口中说道:大监堂,你便先走一步吧!说话中,双掌已运足十成赤煞掌劲力,猛劈牟忍德。

瘟神君牟忍德身形才起,已觉一股毕生未遇的狂厉劲风迎面而来,内中更含有一阵令人窒息的炙热之气。

他仓促中,急急出手相对,甫一接触,倏觉胸前如中铁锤,双手一阵奇痛,腕骨已然全折。

牟忍德那枯瘦的身躯,更如断线风筝一般,飞跌出两丈之外,已然七窍流血而死。

濮阳维轻轻落地,伸手将地下深没及柄的修罗剑拔起,拭净后插回鞘内,微微一哂,已急步向前。

向吴南云问道:南云……你臂伤如何?可曾闭住穴道?七煞剑吴南云微微苦笑道:暂时尚可无妨。

我好似与毒物结下不解之缘,两次受伤,皆是中毒!濮阳维忽然低咳两声,哑声道:你不要灰心,这什么‘透心锥’虽然厉害,也不至于严重到什么地步。

吴南云一见濮阳维面色苍白,嘴角血渍宛然,不由惊道:帮主!你……也受伤了?濮阳维一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心脉受震而已。

养息两日,自会痊愈的。

他漠不关心自己的伤势,却快步行向独臂金轮石鲁,与粉面罗剎徐妍容二人倒地之处。

他俯身一察二人伤势,不由剑眉紧皱,微微摇头,面上一片凄然。

吴南云跚跚的向前行来,低声道:帮主,石堂主及徐姑娘是否尚有救?濮阳维声音嘶哑的道:二人伤势,俱皆十分严重,只怕……七煞剑吴南云急忙俯身细看,只见独臂金轮石鲁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若不是胸口之间,尚微有起伏,真像是一具尸体一般。

粉面罗剎徐妍容双腿微蜷,粉面惨白,毫无一丝血色,嘴角血丝隐隐,鼻息低微,若有似无。

濮阳维索然呆立一旁,意态消沉,心中十分愧疚。

因为,那独臂金轮石鲁,为冷云帮外三堂之白虎堂堂主,如今虽然身受重伤,但因为他乃是冷云帮之人,尚说得过去。

但是粉面罗剎徐妍容却与冷云帮毫无渊源,严格说起来,还是濮阳维的对头。

可是他为什么不顾性命协助冷云帮?又为什么为了冷云帮舍生忘死,以身阻敌?说穿了,还不是因为这一向冷面冰心的女煞星,私心里深恋着濮阳维,爱屋及乌,她自然亦同样的袒护冷云帮中任何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是她心上人的生死袍襗。

濮阳维一直挚爱白依萍,他那孤冷的心扉中,绝容不下第二个女性,那怕只是一个影子!他虽然对粉面罗剎徐妍容异常尊敬,但是粉面罗剎需要的,是濮阳维深情的呵护与爱心,并不是那近乎淡漠的矜持。

濮阳维自嘲的抽搐了一下嘴角,微微回过头来。

吴南云正满怀关切的瞧着他,默默不发一言。

有时候,沉默的一瞥,比说不尽的千言万语,还来得更易令人感受。

濮阳维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南云,咱们先将石堂主,徐姑娘二人抱入那茅屋之内,看看是否还有办法,将他们救活……他说罢,双臂一伸,已将石鲁及徐妍容挟在胁下,向前行去。

忽然,他又停住了脚步。

回头向吴南云说道:南云,你去看看‘魔爪’甘滨那厮是否已经死去,要是他还活着,也将他一并带进来。

七煞剑吴南云答应一声,径自而去……------------------由土家族獨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八章 痴情难寄 侠士肝胆第廿八章 痴情难寄 侠士肝胆濮阳维缓缓行近至那茅屋之前,见门旁僵卧着一具瘦长的尸体,他细看之下,瞧出此人正是这次事件的祸首──蓝鹰卞青元。

他颈项处血渍横溢,有些还在潺潺的流出,一看即知为刀剑一类兵器所伤。

濮阳维微微一笑,已知这必是七煞剑吴南云的杰作。

他进入茅屋之中,先寻了四张长椅,拼搭起来,将石鲁、徐妍容二人分别放置其上,又匆匆进入内室之中。

这里面一间,布置得异常简单,仅有两张大木床,一口木制衣柜,以外便一无所有,显得十分空旷。

濮阳维行至那巨大的衣柜之前,却并不打开,默然出掌,将衣柜震成粉碎。

衣柜下,是一片极为松软的沙土,沙土浮尘之上,可以看见有六根空心芦草,正伸在上面,约有寸许之高。

濮阳维微微一笑,急急伸手将浮面上的沙土扫除。

他轻轻的层层拂去,约在半寸的沙土下,已现出一个方圆五尺的土坑。

这土坑不深,刚好容一人平卧的高度,这时,下面正蒙着一层床单。

濮阳维伸手掀去,床单下赫然躺着六条大汉。

六人紧紧挤在一起,鼻孔皆已被棉纸堵塞,嘴里却含着一根空心芦管,自床单挖开的小洞中伸出沙土之外。

原来濮阳维在红魑会江北绿林道,黑砂岛众人大举围攻,心头悬念的,便是自己属下昏迷的六人,该如何安置,他苦思之下,想出此法,令吴南云等依照办理。

难怪蓝鹰卞青元等人,几乎已将这房屋倒转,亦找不出这六名冷云帮之人影迹。

濮阳维见属下六人安然无恙,不由长长吁出一口气,又行向室外面去。

这时七煞剑吴南云已将魔爪甘滨挟了进来,甘滨断臂处,已由吴南云为他敷上伤药,包扎停当。

只是甘滨受伤过重,一时尚未醒转。

甘滨因为在手臂断落之时,正值他运出一口真力,跃身闪躲之际,手臂被斩断后,真气随之而泄,故而他除了肢体伤残外,尚有真元损耗之伤。

濮阳维先不管地下的魔爪甘滨,他大步向前,盘膝坐于独臂金轮石鲁之旁,微微把住石鲁腕部脉门,倾神凝注。

须知大凡是习武之人,多少都知晓些许医治内外创伤之法,尤其像濮阳维此等盖世高手,便是未曾专门学习医术一道,亦必触类旁通。

一门高深的武学,往往是与医术多少有些关联。

何况,当年的毒手魔君更自他那老友再世华佗田真那里(事见本书第一集中所述及的八旬银髯老人)学到不少医术中的窍诀。

故而濮阳维对医术一门,虽然不若他武功之精,但也足以抵得上一个当代名医。

稍停,他已长吸一口真气,凝神沉气,满面肃然之色。

七煞剑吴南云急急上前道:帮主,你可是要以本身一口真气,行通石堂主七经八脉?濮阳维微微颔首,七煞剑吴南云满脸焦虑的道:帮主,你莫忘了,自己也有伤在身……还是让本座代劳吧……濮阳维摇头道:你怎能使得?你的伤势较我更重,快坐下歇歇,这点小伤我还挺得住。

濮阳维与七煞剑吴南云情同手足,相交莫逆,在众人之前,为了礼数使然,皆以冷云帮中辈份相称,但私下里二人却甚为亲昵,有时甚至直呼对方姓名。

吴南云拗不过濮阳维,只得默默坐下,运功调息。

濮阳维运足一口真气,双掌挥舞如风,眨眼间已拍遍石鲁全身三百六十处穴道。

他突然全身密响,已运掌抵住石鲁背心,将一股至精至纯的深厚真气,绵绵送入石鲁体内。

约有两盏茶时分,独臂金轮石鲁已长吁一声,呼吸逐渐平和,面色亦转为红润。

濮阳维却额际汗流如注,脸色越见苍白。

其实七煞剑吴南云哪有心思闭目调息,他一直自半闭的眼帘中,注意着濮阳维的行动。

此时一见自己生死挚友如此模样,早已心似油煎,张口欲呼。

濮阳维亦已惊觉,他微一摆手,已移身至粉面罗剎徐妍容身旁。

但是濮阳维手掌刚伸至徐妍容身前,便好似遭到一层无形阻碍似的,僵在那里。

吴南云忍不住开口道:帮主!有什么不对吗?濮阳维苍白憔悴的面容上,起了一丝红晕,他尴尬的瞧着吴南云。

口中讷讷的说道:南云,徐……徐姑娘……徐姑娘……徐姑娘怎的?他却再也说不出来。

吴南云急道:怎么?徐姑娘已无法可救了?濮阳维轻轻摇头道:眼前我再以一口真气,助她散去胸前淤血,并保住她心头一点真气,暂时尚可无碍,只是……只是……一向潇洒豪逸的玉面修罗此刻竟然张口结舌,讷讷不知所云起来。

吴南云何等聪明,他一听之下,不由恍然大悟,遂正巴向濮阳维道:帮主,不是南云多嘴,虽道是男女授受不亲,但嫂溺何妨援之以手,何况徐姑娘更对帮主一片痴心,就是她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帮主的,目下不比寻常,也顾不得那些虚伪礼数了。

濮阳维略一犹豫,将心一横,已将粉面罗剎徐妍容抱于怀中,进入内室。

他将徐妍容,轻轻放置床上,又伸手至粉面罗剎胸前。

但是他那一双晶莹如玉,令天下武林人物胆寒的手掌,此刻却抖索不停。

濮阳维静坐一旁,微微调息了一阵,心情才略见平复,他才又伸手至徐妍容胸前……这时,粉面罗剎徐妍容侧卧床沿,他的衣衫襟口,却在右胸上端。

濮阳维只得将她翻转过来,无意中,双手触着粉面罗剎徐妍容胸前那隆起之处。

他不禁又是一震,呼吸已微微急促起来。

濮阳维虽然功力绝世,名声震荡江湖,但至今却仍是童男之身。

他可说从来没有接触过女性的胴体,虽然,美艳绝伦的白依萍与他曾有肌肤之亲,但那也是发乎情,止乎礼,绝无轨外行为。

在濮阳维的感触中,白依萍便如一株空谷的幽兰,纯洁孤单,清丽绝俗。

粉面罗剎徐妍容却似一朵有刺的玫瑰,鲜艳夺目,惑神迷人……这时,他强定心神,已将徐妍容衣衫的钮扣解开,露出一件粉红色的胸衣来。

濮阳维双手又逐渐颤抖,发际鼻洼,微微渗汗。

他一咬牙,又将那件粉红色的胸衣褪下,里面已现出一片薄如蝉羽似的亵衣来。

柔若凝脂般的肌肤上,隐隐现出一对坚挺的双峰,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处女芬芳,似兰似麝,令人遐思顿起。

濮阳维目光微敛,却已看见粉面罗剎徐妍容右臂之上,赫然有一朱红的守宫砂。

他心里不由肃然升起一股敬意,忖道:‘粉面罗剎’自幼混迹江湖,名声虽大,却不甚正派,看她年纪,已有二十四、五,在那复杂的江湖中,却竟能守身如玉,的是件十分难得之事。

濮阳维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分,轻轻一掀,已将粉面罗剎徐妍容的亵衣拉起。

雪白的肌肤上,顿时露出两个高耸的乳峰来。

双峰之间,那道深深的乳沟下,却赫然有着一个深青色的掌印。

濮阳维不禁微微摇头,他沉神凝气,将一口真气,聚集掌心,轻轻按在那青色掌印之上。

剎那间,一股腾腾白气,已自他掌缘周围升起。

濮阳维双目紧合,全心全意的为徐妍容驱毒疗伤。

约有顿饭时光,濮阳维手心热气,已愈来愈浓。

粉面罗剎徐妍容胸前的青色掌印,颜色已逐渐淡薄,丝丝青气,已自她肌肤毛孔中,渗出消失……濮阳维为了慰藉粉面罗剎徐妍容那一番幽怨痴情,已用了另一种方法来报答她,他已用一口内家高手最要紧要的先天之气,为徐妍容贯通全身经脉,凝气活血。

不一刻,粉面罗剎徐妍容已悠悠醒转。

她美目微睁,不由悚然一惊,因为,她已感到上衣尽被褪下,胸前更有一只手掌在微微抖动。

顿时,她羞怒交集,全身本能的一挣。

但那只按在胸前的手掌,却如柱石般,丝毫未动。

她满两嫣红,急急抬眼望去,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个美得惊人的白衣书生。

只见他俊目微闭,头发披散,那张弧形坚毅的嘴唇,正微微开合,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

徐妍容心头怦怦急跳,有如小鹿乱撞。

她已看清楚前的白衣书生,正是自己朝思暮想,魂牵梦系的濮阳维!。

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掌,时而透出一股股的热气,胸口的疼痛郁闷,已减轻大半,四肢百骸,更是舒畅已极,飘飘欲起。

徐妍容体会出,心上人儿正在以本身一口性命交关的先天真气,在助自己治疗掌伤。

她欣慰极了,那双美丽如波的大眼睛,已泛出两滴晶莹的泪珠。

她此刻丝毫不感到羞愤与懊恼,因为在她心灵深处,早已将自己纯洁的身心,暗暗献给一个人,便是那人不愿接受,她也永远不会给予世上的任何别人。

这正是心灵上的一安慰,但何尝又不是一种极为刻骨铭心的痛苦呢!她暗暗倾心的这个人,就是玉面修罗濮阳维。

这时濮阳维已长长吁出一口气,手掌一收,默然闭目调息起来。

徐妍容仔细的凝视着自己心目中的神,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毫不保留的注视。

她觉得心上人儿没有一处不美,没有一点不使女人迷惑,在她那处子芳心中,已将濮阳维认作天下第一个完美无缺的男子。

忽而,她惊惧了,因为濮阳维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已告诉了她,心上人也负有极为不轻的内伤。

这时,濮阳维忽自怀中摸出一条雪白的丝巾,轻轻印在自己唇上。

他虽然不愿惊动粉面罗剎徐妍容,但是徐妍容已看见那雪白的丝巾上,剎那间已浸透出殷红的鲜血。

她悲呼一声,激动的扑向濮阳维,紧紧抱着他,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她知道濮阳维在负有内伤之下,尚强运真气为自己疗伤!徐妍容感动极了,她已泣不成声。

房门外,人影一闪,七煞剑吴南云探头进来,他听到粉面罗剎的呼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呢?他身形一闪探首一望之下,又隐身回去,因为吴南云已看到徐妍容紧紧的搂抱着濮阳维。

他是过来之人,岂肯于此时做夹心萝卜干。

何况,吴南云心中,更对粉面罗剎有着极大的好感呢。

他虽然不能说有心促成俩人的爱意,但也绝不愿妨碍俩人之间的情感的发展。

粉面罗剎泪眼迷蒙中,亦已看见吴南云进而复出。

但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除了濮阳维外,她是永远不会再爱第二个人了。

这不仅是只有濮阳维看过她处女最隐秘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濮阳维永远占着她的心。

多日来的情感压制,都如山洪般暴发了。

她尽情的哭着,她毫不畏怯的吻着濮阳维脸上的每一处……红唇轻张,丁香微吐,已将濮阳维唇际的血渍,吮吸殆尽。

濮阳维虽然在闭目调息,但粉面罗剎的一举一动,他岂有不知之理?但是一来是在行功紧要关头,不容分心,再则,他对徐妍容的痴情,亦深觉十分感激,是而他故做不知,一任这痴心的女郎,淋漓尽致的发泄这多日来,她强压制的情愫。

良久之后,濮阳维苍白的面容,始略见好转。

他轻轻的将身体移动了一下,但是,粉面罗剎徐妍容仍然紧紧抱着他,俏脸儿深埋在濮阳维的怀中。

濮阳维星目微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柔和的道:徐姑娘……你可好些了?他不知应该怎么说才好,只有毫无意识的问出这句根本无庸多问的话来。

粉面罗剎嘤声答应,声音是如此羞涩,这不似自一个久闯江湖,历经风浪的女煞星口中发出,而似是一个年方及笄的少女软语呢喃……粉面罗剎人虽孤傲,但是,她内心深处是寂寞的,她虽然是个名蜚江湖的女杰,但是在情之一面,天下的女子却尽皆相同。

没有能跳得出这缕缕柔丝的缠缚……濮阳维怜惜的抚摸着,徐妍容那一头如波浪般微滑而柔细的青丝。

低声道:徐姑娘?在下因心悬姑娘伤势,故而未顾礼数,擅自唐突为姑娘疗伤……粉面罗剎徐妍容轻轻仰起那满是泪痕的俏脸,抽泣着道:公子,你不要这样说,公子对妾身大恩,天长地久,日月可鉴此心……濮阳维默默摇头,凝视着怀中玉人那缎带般滑腻的颈项,眼中一片迷蒙,他已坠入一个极为困惑的境界中了。

徐妍容缓缓松开双手,凄楚的道:公子!你不要为刚才那些事情烦心,我……我早已将身心交给公子了!我自知污泥沾染,名声狼籍,不配与公子缔……但是请公子相信,我这个身子,还是纯洁的。

濮阳维不由悚然一震,他低声道:徐姑娘,快不要这样说……你对我的心意,我早已知道,但是……唉!他长叹一声,不再说下去。

徐妍容心中正焦急的等待着心上人说出下文,她紧张的全身微颤,她已想到,只要濮阳维接纳她的感棈,即怕要她屈居妾侍,她也愿意。

濮阳维心中十分矛盾,错综复杂的情感,已将他扰得心烦意乱。

粉面罗剎对他的情愫,他早已了然,只是娇柔多情的白依萍,早已与他山盟海誓,指心为证,他能做负心人么?而且,更有那在淮阳山,黯然而去,至今音讯全无的绿娘子方婉。

自古至今,无论任何豪杰逸士,皆是情关难破,这情之一字,最是断人肝肠。

二人沉默了很久,屋外的阳光,已斜斜映至室内。

濮阳维悚然一惊,轻轻在粉面罗剎耳旁低语道:徐姑娘,以后时日尚多,咱们的事……唉!待我想想……粉面罗剎正是满腹悲苦,一听濮阳维如此一说,不由又泛起了一丝希望。

她含羞的自濮阳维怀中坐起,这才发觉,自己仍是酥胸半掩,双峰隐现。

她啊了一声,顿时满面红霞,急忙用手将前襟拉上。

濮阳维身形一闪,已立于床下,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且请稍歇一刻,如今你的伤势尚未痊愈,只怕尚得休养三月以上,才能恢复。

他略为一顿,又道:在下至室外去看看吴堂主,恐怕吾等稍停即将启程。

他说罢,已缓步行向室外。

这时,断臂负伤的魔爪甘滨,已然苏醒,正坐于地上盘膝调息,神色之间,显得十分萎靡。

七煞剑吴南云,左臂仍然粗肿青紫如故,但他早已仗着一口精湛的真气,封闭穴道,是故在短时间内,尚无大碍。

濮阳维此刻面容之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他蓦然瞥视甘滨一眼,已关切的向吴南云道:吴堂主,你臂伤如何?让我为你诊视一番。

七煞剑吴南云向濮阳维会心的一笑,答非所问的道:帮主,徐姑娘已醒转了?石堂主业已安睡,伤势好象痊愈不少。

濮阳维微现尴尬的一笑,已自怀内取出一只羊脂玉瓶来。

他从瓶内倾出两粒雪白清香的药丸于掌中,说道:南云,你先坐下,待我给你诊治,时间过久了,也不太好。

吴南云返身坐下,却努嘴向魔爪甘滨那边。

濮阳维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左掌反空弹出,五缕尖锐劲风疾涌,已巧妙至极的分成几个方向,隔空点上甘滨三处软麻穴。

吴南云哈哈大笑,朗声道:帮主,适才本座已出外寻得北海毒鲨胡波尸体,从他身上搜出两瓶药物,只是不知是否为治疗本座臂伤的解药。

说着,已自怀中拏出一青一紫,质地异常细致的两只瓷瓶来。

那青色瓷瓶之上,缕着一条巨嘴怒张的黑色鲨鱼。

紫色的瓷瓶之上,却精工绘有一条金鲤。

濮阳维接过之后,置于鼻端,一一细嗅,只觉两瓶药物,皆有一股辛辣的气味,一时之间,他也分不出,哪瓶才是医治臂伤的解药。

他目光一瞬,已瞧见在倚墙而坐,业已被点上软麻穴的甘滨。

他不由微微向前行了两步,洒然大笑道:甘兄,适才吾等尚在拚死力斗,如今却又已安坐此处,闲话家常,这正如甘兄所说,咱们缘份的是不浅。

甘滨自醒以后,便觉全身经脉,酸痛无比,骨环麻木,手臂残断之处,更是痛如针扎。

他自半睁着眼缝中,已看到吴南云立于身前,面现冷嘲的监视看自己。

那时,他浑身乏力,根本就无法挣扎移动,更莫说逃走了!甘滨一气之下,也不说话,已自闭目调息起来。

这时,他又被濮阳维点中多处软麻穴,全身虽然不能做丝毫动弹,但耳目却仍然无妨。

他双目怒张,声音嘶哑的叫道:濮阳维,今天算我甘某人栽了!甘某习艺不精,败于你手中,意欲何为?悉听尊便,姓甘的皱皱眉头,便算不得江湖上一号人物!濮阳维一伸大拇指,道:甘兄确是顶天立地,铮然有声的一条铁汉……他极为温文的一笑,又道:只是,此时还不是甘兄归位之时,只弟尚有几件事情请甘兄赐于协助。

魔爪甘滨心机险诈,他适才大呼小叫,不过是装模做样而已,其实天下之人,任你是如何的超然杰出,又哪一个是悍不畏死的呢?甘滨早就知道,濮阳维一时半刻之间,必不会置自己于死地。

因为从他为自己里伤敷药的行动看来,对方必定尚有需要自己解决的困惑。

而自己正可借此要胁,做为生命的交换条件。

甘滨闻言,双目一闭,故意做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濮阳维剑眉一轩,随即微微笑道:甘兄,兄弟也不多废话,本帮刑堂吴堂主所受的毒伤,未知甘兄是否知道这青、紫二色的两个瓷瓶中,哪一瓶才是医治这毒伤所须的解药?魔爪甘滨咯咯怪笑,大声道:濮阳维,咱们话得言明,甘某若明告于你,你是否便放甘某走路?濮阳维早已料到甘滨有此一着,他面色倏然一寒,冷冷道:甘滨,你未免想得太美了点,阁下三番四次与我‘冷云帮’做对,若如此轻易饶你一命,非但江湖之中,日后会指责我‘冷云帮’纵敌为患,太也好欺,而且本帮战死九泉之下的各人,亦必不能瞑目!魔爪甘滨正待说话。

濮阳维已冷笑一声,又道:再说,为了这件小事,便换回阁下一条性命,阁下这条命,也未免太贱了些罢?魔爪甘滨气得怒哼了一声,索性以退为进,闭上双目,不再说话,想以此要胁濮阳维允诺所求。

其实甘滨肚中有数,除了他知道濮阳维极为爱护属下弟兄的个性外,更有那白依萍尚在他掌握之中。

濮阳维见甘滨如此,亦不再多说,回身拿起那两个瓷瓶,行至甘滨身前。

他又对吴南云道:吴堂主,烦你自己下手,先将臂上毒锥拔出……吴南云闻言之下,长笑一声,受伤的左臂一弹一抖,已将那枚燕波透心锥逼出肌肤之外。

虚空伸手一抓,那弹出来的毒锥,已呼的一声飞向他手中。

魔爪甘滨双目暴盯如铃,惑然不解的瞪视着濮阳维,不知他葫芦于卖的什么药。

濮阳维冷冷一笑,双手分持毒锥与药瓶。

向甘滨道:甘兄,你既不肯一开金口,在下只有得罪了……说着,你已俯下身来,将手中那枚乌黑泛紫,前端锋利的毒锥,做势刺向甘滨那只仅剩的手臂。

魔爪甘滨此时苦于不能动弹,他双目急得似欲喷出火来。

怒叫道:濮阳维,你待怎的?濮阳维故做惊愕问道:阁下此言,所指何意?甘滨将心一横,破口骂道:姓濮阳的,你要么就给甘某一个痛快,如此折磨甘某,须知算不得是什么英雄好汉?他心知那燕波透心锥毒性利害,刺入体内,如能运气闭穴,尚能在一日一夜之间,阻止毒性蔓延,但自己目前周身乏力,运气闭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甘滨恨得咬牙切齿,他知道濮阳维将那毒锥刺到自己身上,主要是为了要试验那两个瓷瓶中,那一瓶是毒锥的解药。

濮阳维原意确是如此,他亦瞧出甘滨此时已是色厉内荏,此举之意,只是意图恐吓而已。

他见甘滨如此大呼小叫,便知甘滨心中已存怯意。

他微微一笑道:甘兄为江湖上有名的硬汉,料这小小毒锥,甘兄必不放在眼中!他嘴角一哂,又道:同时,也可试试,甘兄胆识,是否确如江湖所传。

魔爪甘滨气得浑身颤抖,双目乱翻,他喘息半响,抬嘶声叫道:今日我才知道,你濮阳维竟乘人之危的小人……濮阳维淡然一笑,说道:不敢,这皆是甘兄拋砖引玉,在下才起而仿效。

魔爪甘滨心知濮阳维言中之意,是指自己率众暗袭冷云帮及挟持白依萍威胁濮阳维之事。

他暗哼一声,闭嘴无言。

濮阳维冷冷一笑,手中毒锥,已缓缓向甘滨独臂扎下。

他口中却道:甘兄,这毒锥刺进你手臂中间的这段时间,便是你答复在下问题的唯一时机,须知在下却无法救助于你。

说话中,透心锥已徐徐挺进至甘滨手臂不足三寸之处。

甘滨暗忖道:瞧对方如此模样,此言绝非恫吓自己,而且,他如将自己身体做为试验,将两瓶药物逐一涂试,那时,不但对方既会知晓解药何属,自己必定还要受一些无谓的痛苦。

他到这里,蓦然大叫道:好!好!甘某认栽,我说与你知便了!濮阳维嘲弄的一笑,将毒锥收起道:甘兄果然是识时务,否则也算不上俊杰了!魔爪甘滨气得满面紫红,恨声道:那青色瓷瓶之内,便是毒锥解药……濮阳维心知甘滨不会诳言,他立起身来,又问道:如何用法?甘滨与黑砂岛人相处之时,已闻得北海毒鲨胡波言及他独门钻心锥中,这燕波透心锥的解毒之法。

此时,他已受制于人,,却不容他不回答。

甘滨没好气的道:将这青色瓷瓶内所盛之黑色药末,取一钱内服,三钱敷于伤口。

言及此,他已闭嘴不再多说。

濮阳维亦不多问,返身行至七煞剑吴南云身旁,先将两粒玉璞丸交其服下,同时,伸手将吴南云左臂衣袖撕落。

这时吴南云的一条左臂,又粗肿得比平时大上一倍有余,黑紫乌亮,瞧来极为惊人。

濮阳维又自怀中取出一把小小玉刀,轻轻在吴南云手臂上一划,一股紫黑色污血,顿时已潺潺流出。

吴南云面含微笑,凝视着濮阳维为自己割肌疗毒,毫未显出一丝痛苦难耐之色。

濮阳维徐徐运掌在吴南云手臂四周按挤,他已注意到吴南云那安然之态。

其实,濮阳维自知,吴南云外表上虽然若无其事,但他必定是在强忍痛苦,自他身体微微颤抖即可看出!只是他未显露于面部而已。

不一刻,吴南云创口之中,污血散尽,已流出嫣红的鲜血,手臂四周的肌肉,亦逐渐转为红润之色。

濮阳维将手中青色瓷瓶,倾出一撮药未,涂在吴南云创口之上,又将其包扎停当,另盛一杓清水,由吴南云合药服下。

一切就妥,屋外已是夕阳西斜了。

秋风萧煞,空气中微带着丝丝寒意。

濮阳维乘吴南云运功调息之际,又往内室一探粉面罗剎只见她身体斜倚在床角,已疲极入睡。

室中沉寂无声,只有濮阳维与魔爪甘滨二人,正在各自沉思着心事。

------------------由土家族獨家提供修罗七绝--第廿九章 孤雁还巢 恩怨两消第廿九章 孤雁还巢 恩怨两消濮阳维在室中往来蹀踱着。

忽而,他回首向闭目沉思的魔爪甘滨道:甘兄,在下尚有二事,希望甘兄一并相助…!甘滨阴阴一笑,说道:大帮主有何垂示,但请说出,甘某人敢不遵从。

濮阳维知他怨恨未消,亦不计较,笑道:在下帮中受那迷药迷昏之人,有何法可将他们救醒?甘滨眼一翻,撇嘴道:这个么……便不是甘某所知了。

濮阳维剑眉一挑,双眸精光暴射,微怒道:甘滨,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在下也不是慈悲之人,谅来你心中有数?甘滨心中,早已自有计较,他闻言一笑,阴怪气的道:姓濮阳的,甘某今日已成阶下之囚,生死大权,全然操于阁下之手,但是……他狞笑一声,住口不语。

濮阳维略一沉吟,已想出他言中之意。

不由冷冷的笑道:在下猜测,尊驾言中所指,好似有交换条件?甘滨狂笑道:正是。

天下虽大,却没有只尽义务,不享权利之事。

濮阳维冷然道:甘滨,你莫忘了,现在不是在你黑龙山,而是受持于在下。

魔爪甘滨哼了一声,道:不错,但是咱们不妨直言,若你不放甘某一条生路,则不但贵帮昏迷之人,将有性命之虑,便是……濮阳维星目煞气顿现,怒道:便是如何?甘滨阴沉笑道:便是白依萍那妮子,亦要跟随在下,同赴黄泉。

濮阳维心中凛然一震,双眉紧皱,在一旁深深的思忖起来。

魔爪甘滨乘机诱道:濮阳维,你只须抬一次手,咱们今后便河井不犯,甘某这断臂之仇,亦一笔勾消,而且,更将你那心上人儿释回。

否则,甘某一命亦不足惜,却也乐得有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儿陪同上路……濮阳维眼中煞气顿射,他厉喝一声,截断了甘滨的说话。

怒道:甘滨,你莫错估了本帮主,须知你数次与本帮做对,更勾结海外黑砂凶徒,将我‘冷云帮’属下杀死五人,这一笔血仇,若不将你剜心祭灵,实不能消我全帮之恨。

魔爪甘滨眼见濮阳维双目煞气毕露,说话斩钉截铁,不由骤觉一股寒气,自背脊泛起,全身机伶伶的一战,好似一柄锋利的匕首,已逼至自胸前一般。

他长吸入一口气,平复自己翻涌恐怖的情绪。

哑声说道:濮阳维,你便不顾那白依萍了么?须知,她现尚在甘某手中……濮阳维面孔抽搐,全身轻颤,但却咬牙强忍住,这对他魂牵梦系,极具诱惑的名字的威胁。

他幽幽的道:甘滨,你不用多说,任你舌灿莲花,在下亦绝不能饶你一命。

语声虽低,却含有无比的坚决,但是濮阳维的心中,却如刀绞一般。

他知道甘滨心狠手辣,若他自己一命不能保全,则他适才所言,要使白依萍香消玉殒的话,亦不会仅仅是意图恐吓。

换言之,濮阳维要坚决杀死魔爪甘滨,亦不啻宣告了白依萍的命运。

此刻,他已痛苦至极,他知道自己正在绞杀那未来美丽的远景……魔爪甘滨听到濮阳维如此一说,不禁全身抖索,他已可自对方坚决的神态中,清楚的了然,濮阳维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数十年来,从未恐惧过的魔爪甘滨,这时却深深的畏惧起来。

他已恍若看到那死亡的阴影,正逐渐的向他逼近。

甘滨长叹一声,双目迷惑而朦朦的凝视着屋顶,半生以来,一幕幕的往事,善善恶恶,像走马灯般,在他心头幻闪。

他忽然有着一般奇的感触,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曾经沾染了不少的血腥罪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愧对了人生一世。

他彷若在受着最后的番判──不能做任何侥幸逃避的良心责难。

他嘴唇喃喃,不自觉的,尽情忏悔着自己往昔的过失。

他恍然明白,无论人世之间,是如何的不公平,但是,死亡却对每个人都是一样平等的,它早晚必会向你招手,不管你在人群之中,是如何的超然与杰出。

而在面临永久安息之前,不会有什么让你选择,它像是千篇一律的,冷酷与安静。

这就是人生的终点,生命最后的幻灭。

濮阳维这时,已盘膝坐在地上,他惊异的凝视着魔爪甘滨那迷茫的面孔。

他也首次察觉,甘滨那张丑陋的面容,竟散发着一层湛然烈烈的光辉。

濮阳维全身一震,他一时想不出是什么事情,使这武林中有名的魔星,能如此的悟及忏悔……忽而,魔爪甘滨撮唇长啸起来,啸声尖锐悠远,三长一短。

须臾之间遥远的山丘之后,亦传出同样的啸声。

不多时,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丑妇,已出现在茅舍之前的旷地上。

七煞剑吴南云早已闻声立起,双目炯然注视室外。

这时,他见有人到来,单掌微提,就待掠身扑出。

濮阳维轻轻摇头阻止,沉默的瞧着一切。

魔爪甘滨双目微启,嘶声道:多娜,将白姑娘背进屋来!立于室外的高大妇人答应一声,身形微掠,已进入室内。

这妇人一见甘滨眼前惨状,不由惊得尖叫一声,急急拦身甘滨之前,右手霍的一声,拔出一柄精莹夺目的匕首,逼于背后软兜之外。

这丑妇操着一口生硬的国语,说道:你们若要伤害我家主人,我便将这背后的女人杀死…。

濮阳维、吴南云二人,在这高大丑妇转身之际,已然瞧见她背后软兜之中,所背着白依萍。

其实,二人随便哪一个出手,皆能在瞬息之间,将这妇人制住,只是,二人都为魔爪甘滨这奇异的举动所惊异,一时不愿贸然动手。

濮阳维此刻俊目上望,眼中一片茫然之色。

他正在苦苦思忖,魔爪甘滨为何会突然如此,将自己的最大的猎物,毫无条件的献出。

他想道:难道‘魔爪’甘滨竟丝毫不顾自己生命?他原可以做为自己生命的交换条件,这是什么因素使然呢?莫非人人心灵深处,确实有着一丝善良的天性么?忽而,魔爪甘滨已低声说道:多娜!你让开,先将白姑娘交还给他们,再听我说话……言语之中,竟会蕴着无比的诚挚与坦然。

那不似中原人物的魁梧女子闻言之下,不由疑窦不解的瞧着他那受伤的主人,半晌,始十分勉强的,将身上金丝软兜解下,抱着白依萍安置在椅上。

魔爪甘滨哑声一笑,说道:濮阳维,如今甘某已将白依萍毫无损伤的奉回,请你相信甘某人格,在此以前,甘某绝未动他一指。

濮阳维微微颔首,表示绝对相信甘滨所言。

魔爪甘滨微喟道:甘某如今身残受掳,老实说,凡是人,没有不惜生命的,但甘某在苦思之下,已澈然大悟,生死之事,原为世间人人所不能免,病苦而亡,与死于仇家之手,其结果毫无差异。

甘某既曾杀死‘冷云帮’诸人于前,如今复丧命于‘冷云帮’之手,可谓天理昭彰,无分厚薄……他微一顿,目视各人,又道:甘某纵横江湖半生,无论武功机智,自问少遇敌手,双手所沾血腥,自信不在尊驾之下,昔日我杀‘冷云帮’之人,乃为报复甘某于‘红枫山庄’一掌之仇,今日阁下等杀我,亦为了贵帮弟兄之仇恨,如此两相抵消,互不相欠……甘滨言及此处,声音已逐渐黯哑,但他面上,却光辉湛然。

又转头对那中年丑妇道:多娜!你可于此间事了之后,径携我的尸骨,回转黑龙山,并传告山中各人,不得为我复仇,他们武功尚差,你再传谕,自今以后,除非有事,不得擅出黑龙山四周百里之外。

甘滨说罢,不理那名叫多娜的丑妇抽泣垂泪。

回头再向濮阳维道:甘某相信二位,当不至为难甘某手下之人罢?濮阳维默然不做答。

他正在静静的仰首沉思,好似在忖虑着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

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笑道:甘兄放心,此事无庸置疑……魔爪甘滨又沉吟半晌,道:贵帮被‘红魑会’迷倒之人,乃是误饮茶中所置的‘迷魂蒙神散’之故,此药,药性甚是剧烈,麻醉力极强,但是尚无毒性,不用救治,再候三个时辰,他们便会自行醒转。

七煞剑吴南云面现感激之色道:想不到甘兄,意然能在此时此刻憬然醒悟,能与本帮捐弃前嫌,过去倒是兄弟错怪甘兄了……他微微一顿,又道:兄弟本人,极愿与甘兄重新订交,奈何甘兄前此所为,与本帮结怨甚深,帮规所在,兄弟亦徒自束手。

但愿来生尚能有幸结交如甘兄此等血性豪爽之士……魔爪甘滨嘶声大笑道:吴兄之言,实令甘某感激莫名,盛情甘某心领,如果真有来生,亦愿你我二人结为生死挚友,不再为敌……真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甘滨言词之间,虽然豪迈,但谁也可以听出,其中却含有无限凄凉伤感。

吴南云几次张口,却又默默无语,神情之中,十分憾然,恍似若有所失……魔爪甘滨大声道:濮阳维,甘某如今身无点力,尚请阁下给予甘某一个痛快。

这时那丑妇多娜,已痛哭失声的跪倒在甘滨身前。

她心中十分明白,自己主人功力盖世,如今尚且身残遭擒,则对方之人,必然身手卓绝,自己主人既无法制胜,必已生望全绝。

七煞剑吴南云低叹一声,转身行出,他亦不忍见这临死之前,悔悟前非的敌人,横死剑下的惨状。

此时,茅屋中一片寂静,静得可以听出各人彼此间心跳的声音,但是,在这沉闷的空气中,却包含了多少凄苦与黯淡。

濮阳维双目冷如寒冰,面上毫无一丝表情,他缓缓移步,向魔爪甘滨身前行来。

蓦然,那中年丑妇悲呼一声,紧握手中匕首,向自己咽喉急插而下。

魔爪甘滨见状大惊,一声惊喝尚未及口,但见白影一闪,铮然声响中,丑妇多娜手中的匕首,已吃人硬生生的劈手夺下。

这人不是别个,正是那心如铁石,孤傲不群的濮阳维。

丑妇多娜因自己服侍多年的主人,竟在敌人手中遭擒,更已到了命在旦夕的危境,她心痛主命运之惨,又恨自己有心无力,悲愤之下,已见濮阳维缓缓行来。

她不忍见到昔日叱咤风云的主人,那血溅尸横的惨状,一时愤怨交加,已举起手中匕首,意图自尽。

这时,她手中短剑已被对方夺下,心中一阵悲恸,竟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魔爪甘滨向濮阳维颔首道:多谢阁下施救甘某佣仆一命,甘某今生不能报答,来世必当结草衔环。

濮阳维一语不发,双掌倏然拍出。

甘滨微微一笑,闭上双目,心中竟出奇的平静……一阵狂厉劲风,剎时已拂在魔爪甘滨的身上,可是,他不但丝毫未觉痛楚,身上原来受制的三处软麻穴,竟同时霍然一轻,已被这阵掌风解开。

甘滨不由大奇,他睁开双眼,惊异万分的看着濮阳维。

濮阳维那俊秀无比的面孔上,这时,正流露出一股超然的光辉。

他极其平淡的对魔爪甘滨说道:甘滨!阁下与我‘冷云帮’之仇恨,自此一笔勾消,今后,是友是敌,尚在阁下一念。

魔爪甘滨见濮阳维的举动,再听他说出这几句,虽然平淡,但却含蕴着无限诚挚与宽恕,一阵他今生从未有过的激动,已涌至心头。

他面部肌肉抽搐,浑身轻颤,嘴唇抖索着,喃喃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怕是最简单的几个字。

七煞剑吴南云掠身到濮阳维身旁,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掌。

感动的说道:帮主,你是我今生所见到最奇异的人,也是我最钦佩的人。

你不但在表面上领导着‘冷云帮’你更能领导我们的内心……濮阳维闻言,哂然一笑。

他低声对七煞剑吴南云说道:南云,你别把我捧得太高了!适才我几经思忖之下,已经得到结论,甘滨虽曾杀死我帮之人,但他已用一条手臂抵偿,而且他更毫无条件的协助你我,医治好本帮受伤各人,这些事情,自可与前怨相抵……七煞剑吴南云知道濮阳维言中之意,乃是在为甘滨开脱之词。

因为,若论冷云帮自始所传的帮规,是绝不能容许任何一个,曾经残害本帮的敌人做如此幸免。

濮阳维言中之意,乃是故意说出,以证明他释放魔爪甘滨,是因为甘滨曾有帮助于冷云帮之举,并未曾与冷云帮帮规相抵触。

魔爪甘滨此刻已恢复平静,他原本机智绝伦,濮阳维执意开脱,他岂有不知之理?甘滨眼眶之中,热泪盈溢,声音嘶哑的道:濮阳兄,今后甘某之命,皆系阁下所赐,大恩之下,不敢言谢,如今甘某大胆一言,凡黑龙山自甘某以下,今后绝不侵犯贵帮一草一木。

他说到这里,稍稍一歇,又道:阁下日后若有任何差遣,只须寸柬相召,甘某赴汤蹈火,亦必在所不辞。

这时,丑妇多娜亦跪在地下,向濮阳维连连叩地,口中说道:小女子,深感濮阳帮主如此的宽宏大量,使我主人保全一命,黑龙山一脉不至冰消瓦解。

濮阳维极为感动的一笑,伸手将俯身在地的丑妇多娜扶起。

含笑对甘滨说道:甘兄切莫如此客套!这全是甘兄曾有助于本帮之处,在下仅是略为阐扬本帮帮规之意而已!岂能受此大礼?七煞剑吴南云适时上前,说道:如今彼此宿怨冰释,亦不用再客套了,说实在的,兄弟倒真仰慕甘兄能有这么一个忠仆呢!室中各人,轻声笑语,适才的一片敌视仇意,凄风惨雾,顿时已化为乌有,代之而起的,却是满室的融洽与祥和。

这时,魔爪甘滨早已令丑妇多娜,将仍在昏迷的白依萍救醒。

白雁白依萍悠悠醒转,她缓慢的张开那双水汪汪的剪水双瞳。

朦胧中,一张清秀俏俊的面孔,已逐渐清晰的呈现在她眼前。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已然看清,立于他面前的,正是自己千山万水,历尽艰苦所寻找的维哥哥,自己刻骨铭心的影子啊!她欢呼一声,两条滑腻白嫩的手臂,已紧紧的将眼前人儿抱个正着。

同时,满眶热泪,有如珍珠一般,簌簌顺腮而下。

但是,这却是喜极而泣的泪水啊!濮阳维亦真情激动,双手用力的搂着心上人,这时,他内心之中,更更是深深的感激着魔爪甘滨。

忽而,他惕然一惊,突然想到,室内尚有七煞剑吴南云等人。

他急急回顾,却见四周已寂无一人。

原来,就在白依萍忘情的抱住濮阳维之时,七煞剑吴南云、魔爪甘滨及多娜等三人,已自悄悄的溜出室外。

娇柔的白雁紧紧倚在心上人的怀中,她嘴唇嗡合,淋漓尽致的吐露着一些,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曲……濮阳维将白依萍轻轻抱起,悄然置于椅上,激动的吻着她的面颊、鼻尖、樱唇……他深埋在内心多日的情感,亦在这片刻之间,倾泄而出。

白依萍低听的嗯唔着……半晌,二人的情绪才逐渐平静。

濮阳维又想起,内室之中,尚有六名属下,及……粉面罗剎徐妍容。

他暗中面孔一红匆匆凝神倾听,已知室内的粉面罗剎徐妍容等人,仍然因伤后疲困,沉睡未醒。

白依萍的纤手,轻抚着濮阳维略显清瘦的面颊,柔声的道:维哥,这几日来,可苦了你!濮阳维轻轻一笑。

说道:萍!那天在恶鹫崖上,你是否又被甘滨所掳?白依萍微微点头道:是的!他在你正与‘黑砂岛’岛主巴豪激斗之时,便掠身过来,这甘滨确是厉害,我……我竟挡不住他三招……濮阳维怜惜的吻着白依萍的玉手。

她又接着道:但是我一点也不怕,我知道他不敢动我。

我的维哥哥一定会救我出去!白依萍,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心上人的信任,就像似一个幼儿,绝对信任母亲的呵护一般。

她脸上流露出一股纯洁的光辉,使得濮阳维愈看愈爱,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吻她。

白依萍美目微闭,将樱唇迎了上来……一刻后,濮阳维问道:萍!你怎么未按时到淮阳山来找我?白依萍道:怎的没有!可是,我因为师姐染恙,所以晚了半月,人家快急死了,你……还不相信?濮阳维笑道:快说罢!我怎能不信呢?白依萍娇羞的凝视着心上的人儿。

说道:我到达淮阳山落月峰时,便被人截下,后来我说明找你,他们才答应让我上山。

白依萍说到这里,两只纤纤玉手,紧握着濮阳维。

续道:你们‘冷云帮’好大的气魄哟!我进入回雁山庄后,便由一位七旬老人接待,他叫什么……黑水一绝孙寒……濮阳维接口道:是的,那是本帮元老之一,现任礼堂堂主。

白依萍点头道:可是,却告诉我一个失望的消息。

他说,你已率领属下,远赴山西石磴山,为关老前辈报仇去了,孙堂主待我真好,尤其是那两位护法,他们都整正天的陪着我四处游览。

但是,我的一颗心,却早已飞到你的身旁……她说到此处,羞怯的回眸一笑。

又道:我简直连一天也等不及了。

但是,他们又不肯让我独自下山,说是怕我遇到凶险,你回去时,他们无法交代。

濮阳维又问道:后来呢?你怎么又会落入‘魔爪’甘滨之手?白依萍幽幽的道:孙堂主他们不让我下山,我……只好偷偷的溜走。

前些日才到达沙河县前的一个小镇甸……。

濮阳维微微颔首,示意她再说下去。

白依萍道:那天,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我正着急晚上还没有歇宿之处,忽然一阵蹄音扬起,四匹骏马已从我身旁掠过……濮阳维凝视着楚楚怜人的白依萍,轻声道:这四骑之中,想也有‘魔爪’甘滨在内了?白依萍道:是的,我当时正在想,是什么人如此心急,这么晚了尚如此急赶,这时,他们却突然停止前行,圈马至我身前……我正感到惊疑,当中一个身材瘦小,头颅特大的人已开口说话,他问我到何处去,有什么事情,后来又问我的姓名!濮阳维洒然一笑道:你都告诉他们了?他心中却忖道:自己心上之人虽然美艳无双,但却是纯洁天真,毫无江湖阅历,看情形,她必然泄露了行藏?果然,白依萍怯生生的道:他们个个面露笑容,好似都很和善,我心想维哥哥威名甚大,他们或许知道。

说不定这四人都是‘冷云帮’帮友。

我当时毫不考虑,完全告诉了他们,四人闻得我如此一说,却是面色全变,我正感到愕然不解,那头颅特大的人已在狂声狞笑起来,还说什么‘冷云帮’遗孽百密一疏,天灭其魄。

濮阳维看到白依萍面孔上,那惊悸的神情,便知道她当时定是被吓得不轻,因为,她到底还是个纯真未泯的女孩子。

白依萍将脸儿贴在濮阳维胸前,低声道:哥!你不会怪我为你惹了太多烦恼吧?我知道我错了,害得你为了我受到这么多磨难!哥!我……我……。

濮阳维轻轻拍着白依萍肩头,柔声道:事情已经过了,你不用再提了,为了你,那怕较这更难上十倍的困苦,我也甘心忍受……。

白依萍感动的仰起脸来,两颗晶莹的泪珠,已在她眼眶中转动。

濮阳维瞧着心上人那凄然欲泣之状,不由怜爱极了,悄声在她耳旁道:萍!别难过,我还等着你的下文哩……白依萍破涕一笑,侧身倒在濮阳维怀内,续道:我正觉惊疑的瞪视着他们,那头颅特大的瘦小之人,已突然动手向我抓来,我惊恐之下,竟不及闪过,被他一把扣住脉门,那人出手太快了,我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功力如此高深的人!白依萍说到这里,又急忙改口道:当然!除了维哥哥以外。

濮阳维淡淡一笑道:因此,你就被他挟持着,一直到恶鹫崖上才和我见面?白依萍点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人竟就是素负盛名的‘魔爪’甘滨!濮阳维又问道:你被他挟持之时,可曾受过欺凌么?白依萍摇头道:没有,我平日饮食,都是由一个……一个名叫多娜的妇人料理,那‘魔爪’甘滨很少见面,他只是劝我,叫我诱你答应他所提的条件……哼!我才不听他的哩!她说到这里,忽然惊问道:哥,我怎么会到这里的?那‘魔爪’甘滨被你打跑了?濮阳维微微一笑,遂将自己与红魑会黑砂岛江北绿林道等人的血战经过,简洁扼要的告诉了白依萍。

白依萍正听得心惊胆战,濮阳维已转头展声道:吴堂主,请你们都进来。

随声响起一阵豪迈大笑,步履响处,吴南云等三人已鱼贯而入。

白依萍正奇怪的向三人一望,不由惊呼道:啊!怎么他也在这里?------------------由土家族獨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