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德昌集已过午,王小玩真是又疲又俄,一入集子口,即看到一家钱庄,运气好,光换银子,才好花呀!信步走入钱庄,拿出一片金叶递给掌柜的,说道:喂!大爷要换银子,你手脚快一点。
那掌柜的见门前来了个干皱皱的小鬼,语气不善,以为是个小恶棍,又见他手上的金叶子金光闪闪,倒也不假,当下接过仔细端详,又秤了秤重量,不禁神色闪炼起来。
王小玩何等人物,一瞥之下,已知道这人心存不诡,当即哈笑道:喂!我百十个兄弟聚在集外,你磨菇什么?掌柜一听登时心虚、忙道:可换纹银一百两。
王小玩心里又惊又喜.小小一片居然可换一百两,那这会他身上可不就有了千把两,呵,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立即喜道:好,快拿来。
他这边喜出望外,掌柜的那边可也喜出望外,因为那片金页子,实在是值一百五十两,这下可平白赚人五十两,如何不喜?只是不能全吞了下来,委实一大遗憾。
只好闷声点了一百两给王小玩。
王小玩喜洋洋的捧了一百两出门,来到街上,心想:钱财还是不露白的好。
即从怀里拿出那块裹小包的布,将银子包入布中,挂在肩上,在街上晃来晃去想找个合意的地方充饥。
选了半天,选了一间非常气派的酒楼,当即跨步入内。
店小二神色不善地靠过来,沉声道:小孩子进来于什么?王小玩脸色比他难看十倍,回道:废话,老子进门就是要吃东西,那还用得着问?店小二接手道:已经过午了,还吃什么?去去!说着要王小玩出去。
王小玩登时大怒,反手一拗,已将店小二的手板一圈,那小二立即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如此一来,立刻打破了酒楼午后的宁静,全接连同打喷的老板,一起奔向前厅。
王小玩见对方人多势众,暗道:妈的巴子,兵来将挡.人来银子淹。
从包袱里镇出一位十两银子,往前一恍,叫道:老子要吃饭,你们不想赚钱吗?那老板两眼盯在银子上,已给淹倒,其余只作不见,忙延客上坐,恭手道:十爷要用点什么?王小玩福开店小二,骂道:本来老子想大吃一顿的,但这伙计,无端端地赶我出门,委实令人生气,这一气不要紧,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说着拍拍双手,将银子抛向空中再接回手里,掉头扬长而去。
那老板瞠目愣瞪之余,自然对那店小二大加责罚一顿。
王小玩转到另一家酒楼,由于一位银子不断拿在手里抛来抛去,受到的待遇自是不同。
饱餐一顿,即问那家酒楼的伙计道:哎!我说小二哥,你们这集子里可有卖马的?伙计笑道:不巧得很,春天一到大家都想去踏青,马匹可被抢了个空。
王小玩大失所望,又问道:连一匹也没剩吗?伙计想了下.说道:好马是没有啦!不过听说拉货的老王那儿有匹可能要卖。
王小玩心想:没好马,劣马也可将就骑骑看,总胜过走路吧!立即急呼呼叫道:好!好!就买了那匹。
他从未骑过马,在长安常受那些王孙公子的马气,实在渴望自己能拥有一匹马,至于好坏,且搁一边慢谈,先有了马再说。
那伙计见他年纪虽小,出手却大方得很,心里对他颇有好感,不忍心他白白吃亏上当,即现出苦脸,吱唔道:可,可是,那匹马,实在,实在……实在不知如何形容才好,只好住了口,只望王小玩能彻悟彼马实在不能买。
那知王小玩正在兴头上,管他实在,还是非实在,只连声催促他带路,前去看马也者。
伙计说道:那你吃了亏,可别怪我。
王小玩笑道:那是自然啦:两人即出了酒楼,穿街过巷地来到一家杂货店前,还未靠近,就听前边一阵马嘶悲鸣之声,又挟着一阵皮鞭抽打和人声呼喝。
伙计对着满脸惊讶的王小玩,苦笑道:这老王最会虐待马匹,给它们吃得少干得重,一闹性子即用鞭子抽这些牲畜出气,已有不少马给他虐待致死,吓得集子上卖马的,全不敢将马卖给他,现在这匹马不知他从何处买来的,性子扭得很,无论老王怎样凌虐总是和他过意不去,给他拖了半年车、已瘦得不得再瘦,伤得不得再伤了,离死马只差一口气,我看算吧!伙计讲了这一大篇,希望王小玩打退堂鼓。
那知王小玩听一句,生一分怒气,听得十句,已怒气腾腾。
等他一说完,王小玩已冲入那家杂货店,只听乒乓之声大作,伙计骇异末醒,那王小玩已拎了一个大汉出来,将他扔在街上。
那汉子手上还拿着一条皮鞭,翻着身即接鞭向王小玩劈了过去。
伙计这一惊非同不可,开口呼道:老王……却没了下文.因为他原以为王小玩要糟,想叫老王住手,但在电光石火间的变化,完全出于他意料之外。
他只见王小玩轻描谈写地一伸手,已将老王制得动弹不得,当下大张着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跟睛。
王小玩这一身武艺,若是拿去对付武林高手,自不免是差了一大截,但拿来对付这些里巷粗民,他们可又是差了一大截。
老王登时吓得手脚发软,求饶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王小玩左右开弓,打了他四巴掌,骂道:你娘的,口齿不清,竟敢叫爷爷大傻。
原来老王害怕,声音颤抖中,将大爷说成了大傻,讨来召巴掌,立即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这一叫,登时引得王小玩哈哈大笑.心中一乐,便放了老王,笑骂道:既然叫了爷爷,不放你,可也小气巴啦。
老王连声道谢。
王小玩又道:爷爷我听说你有一匹马要卖,怎么你想把它打死卖给我是不是?老王急道:不、不,那里敢呢!,心里暗道:原来是想来买马的,不是来抢钱的。
顿时放心不少,王小玩又道:好吧!你这匹伤马要卖多少钱呢?老王想赶抉打发这小瘟神,遂道:这匹马是小的花了五百两买进的,只有一岁大,养大半年,却怎样也不听使唤,所以想干脆卖了省事,既然你老中意:那五十两成交好了。
王小玩忽地大叫一声,吓得老王叫道:那四十五两也好,不,不,四十两好了。
如此降价委实心抽肉痛,但为了大局着想,也顾不了许多了,孰料,王小玩这一声大叫,乃是欢喜过头,忘形地叫出了声,老王心虚没有窥出其中的玄虚,只好自认倒霉了。
王小玩自从下山谋生后,最羡慕人家有匹自己的马,经常去马市中赏马,知道马价行情,为了买他一匹马,叫一伙兄弟饿肚子吧:况且他们在长安时日也不长,地盘不稳,大人们又狡猾得很,一群孩童想有吃、有喝、有马骑,可难上加难。
这会儿听说只要五十两,就能买一匹马.只喜得心痒难扰,更听到价钱降到四十两,越发笑得嘴都合不上,道:买了,喏!这是四十两.你去把马给我牵来。
老王接过四十两银子,又见他笑逐颜开,登时放下了心中大石,赶紧人内牵马。
半晌后.果然牵出一匹马来,王小玩一见,立即将笑容凝在脸上。
眼前这匹马红色发毛,黑色鬃毛,本该十分漂亮的,但它却瘦得一根根马骨全排在皮手上、更惨不忍睹的是.它的身体无处不是磷磷疮伤,有的竞发炎溃脓,几乎无一处皮毛是好的。
王小玩一腔喜悦,顿肘化为乌有,破口骂道:他奶奶的,这样一匹烂马,你要爷爷四十两银子,光给它治伤不就值这些钱。
老王吓得魂不附体,怔道:我退十两,退十两……王小玩怒道:妈的巴子,你给老子退三十两来.算作医药费,否则,哼哼,看我不将你这座破店拆了才怪呢。
老王立即奉还三十两,嘴里不住称是。
王小玩要回二十两,心情稍爽,又骂道:爷爷我常会来这里转围,要是再听到你这样虐待马儿,我绑了你当马打,看那滋味你受了受不了。
老王连连说是,吓得说不出话。
那匹马竞似有灵性,见老王受人责骂,忽地嘶声而鸣,四蹄攒动,好似非常开心。
老王瞪了它一距,这马竞也回瞪了他一马眼。
王小玩见状,登时对这匹马产生了好感,拍拍它的头,说道:马啊!今后你跟了我老人家,我不会象那老王八蛋一样,整日来欺负你,唉!其实你的命运和我倒也挺象,先饱食欺凌终有翻身的一日,只是你马身翻了,你主人的身可不知那天才得翻哟!他这一番计较旁人自然听不懂,那马却似懂得,凑过马脸,去磨蹭王小玩的脸颊。
王小玩给它呵得颈项发痒,嘻笑一声.立时精神大振,朗声道:咱们这就走吧!当下牵了马回到客店。
那伙计望着伤马,不住皱眉,讲道:小爷,这马全身是伤.四蹄又缺,只怕不能走路。
王小玩奇道:它四脚好好的,怎地缺了?伙计笑道:这马要跑得又好又久,自然先该保护它的蹄,就象咱们穿鞋子一样。
王小玩恍然大梧,见自己的马果然赤裸着脚,没穿马靴,忙道:这些配备,那里才有卖的?伙计道:这些容易,只是它全身是伤,恐怕不能立即放马鞍.这样你还是不能骑啊!王小玩心中发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叹道:好吧,你给找个大夫给它治伤吧!另外弄点好的给它吃。
伙计答应着去了。
王小玩对着马端详了一阵,笑道:瞧你这倔强样,倒和我有点象,你是我王家的人,喔!王家的马,那该跟了我的性。
唔!给你取个名字……脑中思索着,自己叫王小玩,那最省便的取法,就叫王小吧,但又是胡闹,又是小人小气,可也不怎么好,那叫王玩吧!胡乱取,可又不是好彩头,忽地灵光一闪,叫道:有了!可是,这突来的喜悦,在他望了那马两限之后,又收了回去。
原来,他本想取名为龙,王龙倒是不错,但眼见那马委实一踏糊涂,叫龙的话.连自己都要笑掉大牙,何况别人,想了半天,忽又叹道:老子买了你,就象一个妈妈生的孩子,那就叫王儿吧!他也不去细想想这中间有何差别,既然说出了口,那王儿就取定了。
马名一取好,便眉开眼笑地拿起水捅去接水,将马擦洗一番,看到那些伤口,忍不住又将老王奥骂一顿,却越发痛惜那匹马了,从买到手到现在半刻也舍不得离开它。
那马从没见过人会对它这样好,也许很有感受,只消半日,便与王小玩亲热异常,逗得这个小主人甚是开心。
那伙计去了大半天,总算找来一个跌打医生,他先将马身上长脓的伤口洗净,然后上了一些伤药,又给了王小玩一些药,道:一天后,再给它换药,别让它震动太剧烈,免得伤口合不起来。
王小玩问明用法,又要了一些包伤口的布带,才给了银子,打发那大夫走。
伙计见王小玩如此细心.即伸手拍了一下马头,笑道:你可是走运啦!遇上了好主人。
那马喷了口气,却冷不防踢了那伙计一屁股,痛得他哇哇大叫。
王小玩直笑得直打跌,丢给伙计一两银子,笑道:这算作赔偿吧!伙计大喜,忙道:大爷,你还要一些配备吧?我可帮你去办。
他本来叫王小玩小爷,这会儿尝到了甜头.立即改口叫大爷。
王小玩长这么大,给大人们这般奉承的机会,可说是第一遭,顿时大喜点头称是。
到了傍晚,一切马具均已购得,王小玩看看天色,只好道:看来明天才能上路了。
伙计接口道:本店有最好的上房,你不妨歇一宿再走。
王小玩又去看看自己的马.见马槽里科豆甚丰,才放心回房休息。
想到自己本是为了赶路才买马,却因马而逗留了一天,不禁觉得又好玩又好笑。
诸事一定.又渐渐担优三个老怪,简直不知如何处理此事才好,想到报仇,忽地跃起身,叹道:他娘的,老子可不知那师猪叫什么名字,那可难找了。
如此胡乱想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次日之早,用过饭后,便去探视那匹马,见它经一日的调养后,虽没长胖,倒也精神奕奕,且不住对他嘶声欢叫。
王小玩大喜,道:好王儿,乖王儿.咱们爷俩这就上路吧!你大公公已然去逝,二公公、三公公生死不明,咱们赶紧去看看才是。
说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酸,想到二老头和三老头若是死了,自己可就举目无亲.道道地地成了孤儿了。
不过他自来生平跳脱,一会忧伤,一会儿心情开朗,立即要伙计替马装上全新的铁蹄,但见马背上包了层层白布,却不忍将马鞍放上.只用绳子挂在马脖子上。
诸事妥当后,又赏了那伙计二两银子,问明路途,便牵了马上路。
一个小孩牵了一匹满身绷带的伤马,在街上颇引人注目。
王小玩见不时有人对着自己和王儿,指指点点笑着说话,即暗骂道:他娘的,有什么好笑的,哪天老子发了,看你们又变出什么德行。
不多久.一人一马走出德昌集,来到郊外,那王儿见大地一片翠绿,四蹄一跳,欢呼一声,便挣脱王小玩牵拉的辔佩,往前奔行而去。
王小玩大是着急.只不住地叫王儿,回来!但见王儿越奔越远,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花十两银子倒不打紧,但一番喜悦和心血,却这么飞跑了,当真懊丧不过。
正自烦恼,忽听远处有马嘶之声,忙引颈而望,那王儿竟又奔了回来。
不由得欢声大叫,朝他奔了过去。
王儿到他职前,即使站住,不时对他亲热的磨蹭,王小玩笑骂:他妈的,你要去活动活动,也不告拆我一声,自己跑开,让老子担心半天。
说着又牵了它继续上路。
才走几步路,那王儿却不住用头轻撞他,又低声呜叫,王小玩大惑不解,一下拿嫩草给它,一下找水给它,它是照单全收了,但还是又撞又叫,王小玩委实伤脑筋。
弄到最后才心电感应般了悟,这王儿竟是叫他骑上马背,想载他一程。
王小玩也是跃跃欲试,但实在不想把马鞍放在它伤口上,继而想:老子不用马鞍也可以骑马,只要别坐在它伤口上,想来不碍事,何况老子也不怎么重。
如此一想,登时喜悦无跟,说道:好王儿,难得你这么孝顺,爷爷这就上马吧:说完选好一处地方,即翻身跳上。
他第一次骑马,委实有点心慌意乱,还没打点好.那王儿已嘶叫一声,四蹄翻动,往前奔行。
王小玩一个不稳,登时掉下马背,只摔得他疼痛不已。
本想破口大骂,但见王儿用又惊又伯的眼神瞅着自己.立即改口道:马的喀巴子,一次不稳,两次可妥当了。
走过去,又翻上马,有了第一次经验,已知要拉稳马缰控马,所以虽骑得颠颠倒倒,却也不至于又摔了下来。
王儿在老王的凌蔑下,刚开始载人,不是失蹄,就是打蹶,但却越走越好。
让它奔行,王儿虽不惬意,也莫可奈何,王小玩见它如此,却笑道:乖王儿,等你伤好了,你爷爷骑术精了,这样咱们爷儿俩,才能冲杀一阵,你慢慢等吧!-------------幻剑书盟 扫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