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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折堕之美

2025-03-30 07:39:59

一、请君出柜断颈还在咕嘟、咕哝的标冒着浓血,好像一个醉老头在讲呓语。

一刀斫掉詹奏文的头后的余华月,把刀交回给房子珠,道:老叫天王一直教会我们一件事。

房子珠补了一脚,把那一直在日血的身躯踢飞出去,道。

什么事?在这阶段里,大凡是有关她未来夫婿(或猎物)的事,她都有兴趣听。

——她要等到嫁了过去,跟他长久在一起后(所谓长久,有时是一个月,有时是半年,有时甚至是三五年,又或是三两天),总之,她一旦对他生厌了,就会巧妙而彻底地篡夺了对方所拥有的一切(自然包括财库、武功和权力),然后再把对方打倒、杀害,取而代之,又去寻找另一个目标。

她手段利害,行事狠毒,通常都不留痕迹,不遗活口,但到底还是给江湖中人知悉了,都要合力除去这一大害。

所以她被迫离中原武林。

被逼投靠东方蜘蛛。

她现在要重归江湖。

她一定要得到叫天王的支持,才能够完成这个心愿。

流氓军的恶名,已使蔡京、童贯,朱励、王黼,梁师成、李彦这些人,慢慢形成负累。

他们虽利用过詹奏文和流氓军做过不少伤天害理、铲除异己的事,可是,当利用价值告一段落,而且,流氓军之积怨已愈来愈甚时,又有别的势力如太平军已足可取代流氓军的地位,加上詹奏文逐渐坐大浮嚣,已不太接受调度指挥,这些朝廷重臣,便密令叫天王顺此追杀孙青霞、对付铁游夏、消灭用心良苦社之便,一并也把流氓军灭了。

叫天王自己也有充分的理由铲平东方蜘蛛的势力,一是因为詹奏文目无余子,居然已有与他平起平坐之野心。

二是詹东方已开始修习吠月神功,这种卑鄙也恐怖的可怕功力一旦练成,此人就极不易对付,也更不易收拾,三是房子珠与余华月已主动联结示意,他们可为他办好些事,余下的流氓军仍为他所控,只不过改座山头易个名号便得了,而且又能以残灭疯氓军和东方蜘蛛这等败类而对好正道武林,博得风评。

其实,在他发现这次叛变之前,流氓军的实力,大都已收编在军师马龙辖下的一支精兵太平军里边,由大限神君蒋破晓率领,跟太平军的首领横眉枭雄陈不该联骑纵横大森林与大深林一带,既双龙出海,首尾呼应,也便于控制,互为牵羁,正是用兵遣将的佳妙之道。

是以,詹奏文就合当遭剪除。

活该完蛋。

当然,房子珠此刻最渴切的就是巴结联络隶属于叫天王的势力。

她每一件有关查天王的事,都想知道。

余华月也乐于让她知道。

——因为他既有叫天王做后盾。

这就是他过人之处。

老叫天王说:遇上真正的敌人,如果已经出手,就一定要将之杀死、灭绝,然后才得意、高兴无妨——要不然,他一天下死,就会反扑.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也就是这个意思。

是是是。

房子珠陪笑着。

她很清楚的知晓。

要不是这个三当家今晚和一直以来都跟她合作出手,流氓军这些剩下来的干部徒众,她还不一定都能收眼,不服也不一定都能干掉,所以她对待他,自然与众不同:却不知程巢皮那煞垦现在让三哥如何摆布了?是不是也除了根、绝了活口了。

你放心。

余华月说起这事,就颇为自得,我们今早以领军攻打‘义薄云天’的名义,主要是让你们在这儿布署妥当,并且各自在营中军中彻底清除军中对‘蜘蛛王’死尽忠心的败类。

没想到‘义薄云吞’那店里果然来了两个煞星,一个是‘淫魔煞星’孙青霞,一个是‘紫衣女神捕’龙舌兰,这两人在,言尖,于情那一股人马便不好灭,我们便撤了回来——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龙舌兰听到这里,心跳也几乎停了一停。

她一见余华月乍然出现,就知道大事不妙。

好像自己原就在风雨飘摇中一朵花,而今更已折了,堕了,开始堕落了——他不是兵分两路,一路回到主队来,另一路去会合查天王了吗?——孙青霞不是追踪这咸蛋竹签脸的队伍去了吗?——他现在在哪里?——余华月怎会没声没息的回来了这儿?——孙青霞是不是出意外了?她现在,不禁为孙青霞担心,却偶尔听到,外面依然不时传来非常郁闷的微声,有时像几粒瓜熟落地,有时又似一头鳄鱼还是什么的,一口气吞食了三只死鸭。

在她眼前,鳄鱼倒是没有,长尾壁虎倒是有几只,有的已爬到她肩上,有一只比穿山甲小点但又像食蚁兽之类的物体,还在她腰间矗动着。

但一向见到小虫也会大叫的她,这次并没有叫出声来。

——是她不敢叫出声来?还是她的穴道尚未冲开?身置险境的她,此际正是生死关头。

余华月正把话说下去,而且已露狂态。

大大的胜利和失败,都容易把一个人的真性情揭露出来。

操!余华月也有口头禅,几可与房子珠的去!相媲美:他们以为我傻的,在尾跟踪我们,要知晓我们的窝,我的办法可简单,叫程黑煞带一封信给马军师,说明有人跟在后头,杀之便可,并暗示不妨把这送信的黑乌鸦一并除去。

而我则倒过来,跟这一队由吴老五、辛老六带的队伍,看看是什么人跟来送死——他这番话一说,辛不老、雷越鼓、吴中奇等莫不低下了头。

咎。

以及怕。

他们都知道房子珠不好惹,但余华月更不好应付——看一向横行的詹奏文的下场,便可得知谁惹得、谁惹不得!过来送上门的,是个女娃子——余华月继续说了下去,她是京城第一紫衣神捕:龙舌兰!众皆哗然。

房子珠已有点笑不出来:我听说她武功不错,背景也有来路,临安龙家,颇有实力,她若来了,咱们得要小心应付。

余华月呵呵笑道:不必不必。

我早随她之后,见她甩箭伤人——房子珠忧然道:原来是她射的暗器——我还以为是陈月华那小子!操!凭他还,没这份能耐!余华月一提起陈月华这名字就不高兴、许是不喜欢那辈份远低于他的家伙,居然名字也与之相反之故吧,所以十分明显的表示出不悦来。

然后,他还躲进这屋里来。

什么……这老蜘蛛没发现她么!?一进来发觉了。

这吕老八总算还有点用,一早就布定了局,向老头子说明龙姑娘的身份,试想,龙舌兰长得相当出色,这淫秽者头又哪有不动心之理!原来……这骚货说有人闯进来,就是要跟我提龙舌兰的事——现在她呢?她不是老蜘蛛的对手,已给点了穴道,大概是怕你阻碍他的淫兴,所以在你进来之前,已把她给藏起来了。

没想到这老鬼临死之前,还要瞒着我风流!她悻悻然的对那无头尸体阵了一口,又说。

不过,他濒死之前,也再替我们解决了一大强敌。

便是。

却不知那姓龙的娃儿现在哪里?这里。

房里?就这口柜子里;哈!她一直就在柜子里?是。

那我们还等什么?房子珠欢容满脸他说:我们且来请君出柜吧!二、操!他们走到柜前,自自然然的、不待人指挥,不需人调度,他们已形成了包围网。

在柜子的正面,是洞房之珠房子珠和天师捉妖余华月。

柜子后面椅着薄薄的竹茅相隔编织而成的墙壁,一左一右,则由辛不老和雷越鼓看守。

别外,吴中奇负责巡视,不管柜子里有任何物体打从任何一方窜出来,他都一定能看见,也一定能止。

必要时,他也一定会加以杀害。

柜子很小,长形,只一个人在里边也必定蜷曲始能容纳。

火光很亮。

通明。

他们已包围了柜子。

也包围了龙舌半。

龙舌兰纵再有本领,也一定逃不掉——更何况是一个穴道受制还受了伤的龙舌兰。

以余华月很客气,居然还在柜子前敲敲门:龙捕头,你还好吧?可否出来相见。

他一向都很客气。

他是那种就算是杀了人全家并夺了他的家产也把人的骨肉全啃掉了,但还是会在临走前在对方遗照前恭恭敬敬三鞠躬再行离去的人。

柜子里没有口应。

余华月又敲门。

依然温和,客气。

只用两根指骨——身体却离得远远的,仿佛恐怕有条毒蛇突然窜了出来似的。

房子珠却眼睛骨溜溜的转了转,道:你真的看到她的穴道给封住了?余华月道:我还看到她软绵绵的给塞入柜子里。

房子珠道:那你用的方式就不对了。

余华月道:哦?房子珠道:龙姑娘的穴道给人封制了,她又怎么开门给你。

余华月笑问:所以我该怎么办?房子珠也笑道:你应该要怜香惜玉,替她拉开门户才对。

余华月:对,还是房大姊细心,那我现在总该开柜迎接或是搬动龙姑娘出来见见大家了吧?房子珠,不过,龙姑娘既是京城紫衣女忡捕,而且是临安龙头世家的掌上明珠,又有名捕铁手、淫魔孙青霞、夫婿任怨撑腰,很不好搞,她出来这一登场,我们大伙儿这些当贼做盗匪的穷哈哈儿,还有口好饭吃吗?还有活路儿可走么?余华月:只怕没有。

房子珠:我们还请她出来干什么?余华月陡地笑了起来:可以用啊。

房子珠故作不解:用?用来种菜淋花还是天热好遮凉?余华月却悠悠的回看雷越鼓、辛不老和吴中奇,以及一众高举火炬雄赳赳、剽悍悍的马贼。

我们这儿的男子汉很多。

余华月脸上又出现了诡笑:而且,他们大都饿久了,尤其在女人方面,简直是色中饿鬼。

他们确是魔鬼野兽一般的男人。

房子珠笑盈盈地道。

可惜,我不能每个都满足他们;她用手一刮余华月的面颊,娇笑道:我怕你妒嫉。

余华月轻轻抓住了她的手,且把她扯到身边来,我是会炉忌的。

房子珠身子已在轻轻扭动,看得在旁的男人全都喉咙搐动,都升起了一种原始的欲望,唇裂舌干。

我也会嫉妒的。

房子珠用眼睛去瞟那一众如狼似虎的汉子,听说龙姑娘貌美如花,是武林女侠中的美人儿,其艳名绝对能排在前三名之内。

余华月舔了舔干唇:我也听从过,今天见过了,是果然名不虚传,美得堪称人间绝色!房子珠脸上还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有一种奇异碍有点令人悚然的光,瞅着余华月,道:你想不想试试?听说她还是个处子呢!余华月面颌抽搐了一下,道:我想,很想,可是我不敢。

房子珠媚笑道:为什么?余华月的手要摸向她的要害:因为我怕你。

——所谓要害,是女人的要害,或是男女之间的要害。

你怕我?房子珠的脸上出现了一股神态,这样的容态纵然在平时已够狐媚了,而今在火光映耀中,还突显出一股狠骚来,我怕你才是。

而今,你已是叫天王手上的红人,叉有余东天为你掠阵,陈贵人肋你一把,李财神任你挥霍哪有你怕我这回事?你现在已谁不怕!说着,他的手也摸在他的要害上。

——对男人面言,这种要害往往也很要命。

余华月脸上的咸蛋又好像几乎裂了开来,从里面不知飞出一只蝙蝠还是游出一条水律蛇什么的,然后他忽然诡笑问: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该得罪的是什么?房子珠想也不想便答;女人。

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余华月用手拧她嫩出水来似的面颊,特别是你灾种又美又狠又聪明的女人,谁得罪了都没好下场。

房子珠别过脸去,一双妙目却是盯在那柜子上:我也听说临安龙头小筑龙家老大是惹不得的人,谁得罪他的掌上明珠龙女侠,都下会有好下场。

操!余华月啐了一句:我们几时得罪龙女侠来着!你没看到吗?是詹大当家练功发了狂,奸杀了龙女神捕、又奸杀了吕碧嘉,我们才只好被迫除去了这样一个痪癫发狂的老人,我们是行侠仗义,大义灭亲,我们谁也没惹,哪方面的也没得罪,是不?是是是,房子珠一点也不示弱,反而用手也去拧余华月那张诡异的脸,有时,我觉得你越来越可爱了——你脸上要是拔掉了这些讨厌的竹签,就一定更可爱一些!余华月摸摸自己脸上折纹里藏的竹签,耸耸肩道,那可是我救命的把式,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操!这次房子珠故意放弃了她愤说的丢,而仿余华月用了个操字作为开为:这把戏岂止于救命绝技而已?我知道你玩意儿你还用来对付给你奸杀过的女人呢!余华月做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有这回事?——我可从来没用过它们来对付啊!房子珠这回却认真了起来:免了,这玩意儿我担当不起,敬谢不敏。

这一年又三个半月以来,我观察过二十六名你奸杀过女子的尸体,她们都给你这‘玩意’弄得遍休鳞伤、满身窟窿,下体更血肉模糊——我看,今晚,该是轮到龙姑娘有福了。

余华月笑了。

阴阴地笑。

你是暗示我;要用这绝活儿来服待她?房子珠媚眼如丝:你的‘飞签一杀’,本来就是女人的煞星。

然后她又嗳嗳地柔笑道:听说你的兄弟那一套‘东天一棍’也挺厉害的。

余华月哗啦一声嗤笑了起来。

他不常笑。

他一向都认为人生是无奈而悲修的。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要更大的权力,以让自己不那么无奈,而多制造一些他人的惨事,来减轻自己的惨痛。

他是那种标准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人。

他不喜欢别人提到他的兄弟,余乐乐。

这是隐藏在他心底里的一个秘密。

由小到大,他们虽为同父母所生、同一环境里长大,但就不知怎的,作为哥哥的他,就不如弟弟幸运。

他给父母遗弃,可是乐乐却没有。

他在江湖上辗转闯荡、艰苦挣扎,终于闯出点名头来,挣出点地位来,但也成为众矢所的,远遁灵壁,加入流氓军。

最后为屠杀王詹奏文所收容。

他弟弟却完全不需要历这些困苦和风霜,就已搞出名堂,有了权势,成了叫天王麾下的重要干部。

他也工于心计、外表讲究,礼仪周周,让人不加防患,取得信任,但就是他命苦,他不幸。

余乐乐可比他幸运多了。

所以他才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杀了不少人,夺了不少财,又让自己脸上镶蛋缝针,为的是要比余乐乐更有成就、更有威力,而且成功也更高、更强。

可惜事与愿违。

他虽然花了莫大力气,但始终胜不了他的弟弟,而且一正一邪,他恶名远播,他弟弟却清誉日隆,这使他更忿忿不平,心头恨煞。

不过;这些,他都没有向人表达。

他就算杀了他弟弟,也不会告诉人:他恨他!他更下会让他弟弟知道:他妒嫉他!一俟余乐乐受到查叫天的重用,成了四大神将之一的诡将,他反而开心见诚,跟余乐乐了无隔隙的好在一起,甚至在人前都猛夸他的弟弟:他的成就比我高,——虽然他心里却只想:他的运气比我好。

而且正在计划着,哼,你看谁的下场比较好!如此,他因余乐乐而逐渐搭好了关系,也挣得叫天王的信任,成了叫天王派系布伏在氓军里的内应,而今终等到了机会,杀掉詹奏文而独当一面。

他也省觉自己和弟弟的关系很得重要,哪怕只是表面功夫,但在这重要关头,都得要好好维持。

——查天王信重他,别人给他面子,乃至流氓军支持他,洞房之珠不敢剔除他,都跟这关系很有点关系。

所以,他听房子珠这样提出来的时候,一向少笑但保持谦冲礼貌以自保的他,就故意哈哈笑了起来:你知道我佩服你些啥子?我就是佩服你这种女人,前程无可限量。

一面服侍那老蜘蛛像女奴一样,一面又可以跟我搞得热火朝天;一面弑夫们情,哈,却又能一面打我兄弟主意,敢不成‘流氓军’归人‘叫天王’麾下后,你又成了‘天王夫人’,可一点也不稀奇……所以,我由衷佩服得你要紧!操!这算什么!我也佩服你!房子珠在他面前,故意舍她惯用的丢字而取操字,当然也是示好的一种:让他感觉到同声共气的亲切,而完全信任她:没有你,我们今天怎能成功杀了‘老蜘蛛’?没有你‘老蜘蛛’早已把‘吠月神功’练成了,你设法引入‘一哨大盗’何半好,杀了他那宝贝儿子,让他心乱,走火入魔,半疯不癫,性情大变,我们今天才能得手!还是你厉害。

说真的,我比不上你。

余华月恻侧笑道:我忙这忙那,没啥好处,你不但嫁一个上一层楼,还杀一个得一大堆好处——而且,你客人杀人的时候,甚至在淫乱至极之际,脸上表情还那么纯真、无辜,这点试间有几人能为之?你别损我了。

房子珠依然笑得睐睐的,你没好处?‘流氓军’现在可是归你调度了。

余华月看着她,就像在月色下、火光中观赏什么绝世奇珍似的。

你不是一样有好处吗?不然,老蜘蛛的‘吠月秘籍’到哪儿去了?那可是莫大的好处!房子珠一听,心里一悚,但美脸上还是笑得媚媚的,可是她心里却分明、清楚。

——这余鬼脸可比谁都精明、难惹,只怕有机会就得要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余华月却笑淫淫地看着她。

他知道这女人又狠又毒又堕落。

——却不是不易其美,不减其媚。

反而更媚,而且更美。

有时个,堕落也是一种美。

他觉自己也很堕落。

——那是一种无法拒抗的沉沦。

所以,他跟她在一起,正是天造地设,珠联壁合,不,粪坑遇着屎桶。

那有什么办法,人生,既不能昂扬、那就让它沉沦吧。

——沉沦到了极点,且利用沉沦作为自己的力量,也是一种成就。

所以房子珠一旦建议:我们还说那么多无谓话千啥?先把龙女神捕请出来,你先行乐一乐,再让众家兄弟们分享了再说吧!余华月马上表示赞同。

事不宜迟。

夜长梦多。

所以他开了柜子。

用他的十字枪。

他一向谨慎。

必要时,他狠。

——能狠能忍,必成大器。

他就是这样子的人。

三、请数到十此际,他就用十字枪去撩开长柜,一面诡诡的笑道:龙姑娘,出来吧,我从一数到十,你若不移莲步,我就只好一枪戳进去了。

房子珠听了,吃吃笑道:你想插她罢了,不必找借口了,她要是能动,早就出来了。

你整人也真够绝了。

余华月带点森冷的得意,一抹面颇,伸出舌尖,舔舔干唇,道:那我就少数点好了,就从一数到三,要是三声之内我还不出来,我就只好——说到这儿,不知怎的,他却忽然生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其实谁都在倒数时间。

生命,本来就是时间的倒数。

心跳,一生人著只跳动一亿次,那么,多跳一次就少活一次;同样,眨眼,呼吸,乃至睡觉、吃烦、造爱、见面,莫不如是。

见一次少一次,做一次少一次。

——他这样为人倒数时间,但死亡或生命之神岂不是也正为他倒数生命余剩的数字?就在他嘴里开始数,一……心里正陡然升起时疑问之际,忽然听到有人这样说。

二、三,我替你数到三了,那声音很尖,很锐,好像一开口就要伤人,锐气也很盛似的,但又绝对不难听,而且很有威严,好像他说出来的话。

别人就一定会听从,或者他完全不在乎别人听不听,又或许他已肯定到头来没有敢不听会不从。

现在从四请数到十,我要这儿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外面的人全放下兵刃,撤走,井要你保证发誓不再组合这一彪流寇,还要不许动龙姑娘一分一毫,以及留下房子珠就缚,我就放你们一马。

然后他补充道:只是暂时放你们这一次,下回要知道你们还在活动,不管毁约还是作孽,我都会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余华月一听到这个人的语音,打从心里头冷了出来。

在这炎夜里,他只觉一阵又一阵和寒意,他不用回头,已认得这个人的声音。

他在这一刹间已省觉:他以为最得意之际,就是最疏忽的时侯:他故意在一山树作出兵分两路,让龙舌兰去跟踪,他尾随其后追踪了过来。

却不料螳螂捕蝉,而黄雀在后。

他跟蹑龙舌兰,但有人亦跟在他后头,直踩入流氓军的大本营来。

——大家都忙着狙杀老蜘蛛,也顾着去对付女神捕,却忘了还有个大淫魔:孙青霞!来的当然就是孙青霞!他还是回了头:一个冷漠、孤独、傲岸、决绝的脸容,手里有剑,背负长琴。

果然是他。

他来了!余华月在今天与他一会面,已连败数次,每次都受制于此人剑下。

当然没有人比余华月更明白:这号煞星的难惹、难搞、难对付了!可是房子珠没有见过孙青霞。

但她一看到他,眼睛就亮了。

他就是孙青霞!?她小声问余华月。

余华月点头,枪尖有点抖动。

房子珠的眼睛更亮了,仿佛连面颊都有点烫红了起来。

放下你的枪!孙青霞一字一句地道:这次我不会再饶你的命。

余华月正想说什么:也许他是想跟孙青霞协调、谈判,甚至拿手上龙舌兰这人质作威胁……但谁都不知道他的打算是啥,房子珠已低声吩咐他:杀了龙舌兰!什么?不杀她,他一定会救她。

他们两人联手,岂不更可怕!?……这孙淫魔不好惹得很。

你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快,杀了她,迟了就来不及了!可是——他话未说完,甚至也还没说下去,房子珠忽然手一掣。

她不是向任何人发动攻击。

她只是把余华月的手关节处撞了一下。

她撞得恰到好处。

余华月的手一抖、一哆,手中枪,便不由自主地疾刺了出去!夺的一声,整支近二尺长的枪锋,刺破了木柜,刺进了木柜,也刺着了木柜内的龙舌兰!只听柜内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闷响,似略挣动了一下。

便没了声息。

大错已成。

出了人命。

余华月本不想杀龙舌兰,至少、他决不想在这时候当孙青霞的面杀龙舌兰,可是,他的枪已递出去了,他已刺入她的肉体里,这个他完全可以感觉得出来。

他也明白他十字枪的威力。

而且还有毒力。

——柜子里本就没有躲避的余地,更何况龙舌兰的穴道早已受制。

他是亲眼看着她给詹奏文塞入柜子里去的:只要人在柜里,那就必死无疑。

他本来可不想龙舌兰死。

至少这时候不想。

——只要龙舌兰一死,孙青霞和他的深仇可就结定了。

而且这件事还绝不能传出去,要不然,跟他结了不解之仇的人可太多了,也太难应付了。

所以他现在只有一条路。

只有一条路好走。

杀了孙青霞!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可回头!都是因为那一枪——其实是房子珠一撞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