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慕人笑道:那正好,我也认为由不得你四个不说。
突出一指,点向对方掌心。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如遭电殛,机伶一颤,慌忙沉腕收掌,满面惊骇地失声说道:‘震禅指’,你是……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毕竟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濮阳厉,我姓费。
东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被喊做濮阳厉的脸色一变,道:你便是近日武林盛传的…… 哭然嘿嘿嘿一阵阴笑,脸色骤转狰狞地接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费慕人道:敢情你四兄弟也在找我? 濮阳厉点头说道:当然,武林皆动,我兄弟岂能落于人后? 费慕人道:你兄弟找我干什么? 濮阳厉阴阴一笑,道:我兄弟宁为真小人,不做假君子,不敢打着找寻你那生身之父的幌子,为什么而来,就是为什么而来…… 费慕人截口说道:那么,你兄弟是为什么而来? 濮阳厉道:听说你‘梵净山庄’费家,有一张‘天宝图’…… 费慕人哦!地一声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濮阳厉道:武林莫不皆知,我兄弟不聋不瞎。
费慕人笑道:武林人消息之灵通,令人叹服…… 一点头,接道:不错,我是有张‘天宝图’,只是,你对‘天宝图’知道多少? 濮阳厉目中碧芒暴闪,道:只要你承认有就行,我何须知道别的? 费慕人一摇头,道:不然,任何人都知道怀有‘天宝图’,按图索骥,必将富可敌国,武可称尊,但很少人知道‘天宝图’共有三份…… 濮阳厉道:三份又如何? 费慕人道:三份合一,才是全图,否则那全等于废纸。
濮阳厉阴笑说道:费慕人,你把我濮阳厉兄弟当做了三岁孩童。
费慕人双手一摊,道:我又要那句话了,你不信我莫可奈何,不过…… 笑了笑,接道:这次我可以给你看看。
说着,操怀摸出一张色呈焦黄,四方折叠的纸,摊开来,向着站在东边的濮阳厉一扬,道:看清楚了,是否残缺不全? 濮阳厉看得清楚,那纸上是山川图,然而任何人一看便知,那的确残缺不全,而且很明显的是三股之一。
他当即阴阴一笑,点头说道:看清楚了,可是我怎知那不是你一撕为三,藏好了另两份,单以这残缺不全的三股之一示人。
好话。
费慕人笑道:我若怀有一张‘天宝’全图,我早就进入深山大泽,按图索骥去了,还会跑到这‘洛阳’来么? 濮阳厉道:谁敢说那藏宝之处所,不是在‘洛阳’附近,你来是为寻宝? 费慕人道:在全图未拚合之前,无一处不是可能的藏宝处,只是,濮阳厉,你太喜欢自作聪明了。
濮阳厉道:随你怎么说,交出这张‘天宝图’,要不然就以你窃取那独一无二的处方一端,就是死路一条,任你选…… 费慕人道:溪阳厉,你要这形同废纸的三股之一‘天宝图’何用? 溪阳厉道:谁说我要三股之一,我要的是全图。
费慕人道:信不信由你,我只有这三股之一。
站在西边的一个面目阴沉白衣人突然说道:老大,姑妄信之,先让他交出这三股之一再说。
溪阳厉一点头,道:老二说得对,也好,先拿一份是一份…… 手向前一伸,接道:费慕人,拿来。
费慕人抖了抖那张纸,道:濮阳厉,我说过,这等于一张废纸…… 濮阳厉道:我知道,有一张是一张,再有两张这样的废纸,就是人人争寻的‘天宝’全图了,有了这一份,才好找那另外两份,不先拿到这一份,便有了另外两份也是枉然…… 费慕人点头笑道:说得是…… 站在西边那面目阴沉的白衣人冷然接道:还有,既等于废纸,废纸是我的。
费慕人转头望了他一限,道:濮阳邪,你没听见你家老大所说的话么? 站在西边的那位濮阳邪冷然说道:听见了,这么说你是不给? 费慕人笑道:我没说不给…… 濮阳邪冷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不给,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是高人,费慕人,把那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交给我家老大。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要我交出这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不难,你四兄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咱们两不吃亏,做个公平交易…… 濮阳厉道:什么条件?什么交易? 费慕人道:告诉我,那擅施‘无影之毒’的人是谁? 濮阳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竟然有此一问,不知是装糊涂,抑或是真不知道原因。
费慕人淡淡说道:濮阳厉,那是我的事。
濮阳厉目光碧芒闪动,道:你先答我一句,是谁中了‘无影之毒’? 可以。
费慕人点头说道:我的一个朋友。
濮阳厉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现在何处? 费慕人笑道:濮阳厉,你问的太多了,这就称不得公平交易了。
濮阳厉道:你敢是要你那朋友出头,找那擅施‘无影之毒’之人? 费慕人点头说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正是。
濮阳厉道:你那朋友是在何时何地中的毒? 费慕人道:这我也可以说,地点我不大清楚,时间是在十多年以前。
濮阳厉脸色一变,道: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费慕人道:是十多年以前,不是最近。
濮阳厉道:你这话当真? 费慕人道:我有骗你的必要么? 濮阳厉神色忽然一黯,道:老二、老三,老四,看来咱们没希望了…… 转向费慕人,接道:你不必再问人,那擅施‘无影之毒’之人,已经死了十多年了。
费慕人一怔,旋即笑道:濮阳厉,当真? 濮阳厉怒声说道:我兄弟踏遍宇内,穷搜八荒十多年,难道会骗你不成。
费慕人哦!地一声,道:这么说,你兄弟也在找他? 濮阳厉道:不错。
费慕人道:你兄弟找他又为了什么? 濮阳厉道:这是我兄弟的事。
费慕人笑道:倒是六月的债,还得可真快,好吧,我不问这一点,只是,濮阳厉,据你所知,他死了有十几年了? 溪阳厉道:少说也该有十八年了。
不对,中尊费云飞被害,是五六年前的事。
费慕人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濮阳厉,他可能有传人? 濮阳厉摇头说道:不可能,要有我兄弟早找着了。
费慕人道:那么便是他没有死,所谓死,那是误传,是诈死…… 溪阳厉勃然色变,厉声说道:费慕人,你敢…… 凶恶厉态一敛,道:我兄弟倒愿如此! 费慕人道:其实,应该是如此,因为我那位朋友中毒,是五六年前的事。
濮阳厉一怔之后,面上猛泛喜色,急道:费慕人,是真的? 费慕人道:当然是真的。
濮阳厉突然之间大为激动,惊喜地叫这:老二、老三、老四,听见了么?宗主没有死…… 他那三兄弟也神情激动地各自点头。
濮阳厉接着仰天大笑,欣喜之情横溢:宗主犹健在,宗主犹健在,咱们这多年的心血…… 费慕人适时插口问道:濮阳厉,谁是宗主,宗主又是谁? 濮阳厉仍然疯狂一般地笑道:当者皆披靡,一毒震寰宇,费慕人,你难道不知道毒宗? 费慕人刚一怔,濮阳厉接着又笑道:老二、老三、老四,别在这儿待了,咱们找宗主去,走! 一声走字,四人齐起,破空飞射而去。
走了,这四个怪人竟就这么走了,连那三股之一的天宝图也不要了,足见他四人响往,思念那位宗主之殷切。
—及至费慕人定神过来,那四个白衣怪人已没了影儿,他没有追,因为他知道了毒宗这两个字就够了。
毒宗,他听乃父在日说及过,是名列南令、北旗、东邪、西魔、中尊之外的一个左道邪魔门。
这个邪魔门中,人人擅毒、嗜毒,曾使天下武林谈虎色变,闻风阻落,也曾纵横一时,不可一世。
但这所谓门中人人,屈指算算,也仅仅是五个人,其中四个,是那位毒宗座下的白衣四侍。
费慕人他如今才明白这四个怪人,近年来横行宇内的雪衣四灵,就是昔日的毒宗白衣四侍。
那另一个,便是雪衣四灵口中的那位毒宗宗主宇文化。
除此而外,就连那位宗主夫人天魔女姬玉娘都不懂使毒。
那是因为毒宗规法甚严,除四侍外,施毒之法唯传子嗣,连女儿都不传,而那无影之毒则唯每代宗主独擅。
然而,据费慕人他所知,那位毒宗宗主宇文化,早在十八年前便被南令、北旗、东邪、西魔、中尊、联袂哀牢,劈死在万毒宫前,天魔女姬玉娘也当场仰药殉节,宇文化与姬玉娘结婚多年无所出,那么事隔十二三年后的五六年前,又是谁以无影之毒害了冷遇春呢? 这又是个谜。
可惜雪衣四灵走得太快了,要不然他把所知告诉他四人,虽难免他四人伤心失望,却可免他四人徒劳枉费。
那纸处方被雪衣四灵抛在了地上,没拿走,其实就是拿走了也不要紧,了不起再写一张。
再看那位黑衣大汉房中,房门独自敞开着,那黑衣大汉却没了人影,后窗也开着,敢侍他是从后窗溜了。
一切归于平静,一切归于安宁。
前面,步履轻轻,悄悄地走来了店伙。
他一见费慕人好好地站在那儿,不由一怔,旋即急步走了过来,口中连连说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客官平安……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小二哥,我不是说过么,他四个只吃武林人的肉?倒是因为我累得小二哥受了场无妄之灾,我很是不安。
那店伙想陪笑,但刚裂嘴便牵动了伤处,痛得他眉锋猛皱,呻吟了一声,捂着那半张脸忙道: 客官这是什么话,是那个黑家伙…… 脸色一变,闭口噤声,紧张地向黑衣大汉房中望去。
费慕人笑道:小二哥,他早溜了。
店伙又壮了胆,道:是那个黑家伙不讲理,那能怪客官?说来我还没有谢过客官呢,都是客官,一句话把我这一巴掌讨了回来…… 费慕人截口说道:要不是那样,我就更不安了,小二哥,你忙完了么? 那店伙忙道:我现在没事…… 费慕人抬手一指地上,道:那么,小二哥,药方在那儿,银子也原封没动,仍然麻烦小二哥跑一趟吧,天不早了,可得快一点。
店伙答应了一声,弯腰拾起那张药方与两锭银子,向着费慕人一哈腰,步履匆匆地行向了前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