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顿感人生乏味,生不如死。
一条蓝色人影,接近身前,是鬼祟莫测的白石玉。
在灰心丧志之下,武同春连恨的意念都没有了,内心的煎熬,使他坠入了无形的炼狱,他冷冷扫了白石玉一眼,没开口,连心都不曾动一下。
白石玉不知是健忘还是有意,他像是忘了双方之间的过节,笑着长揖道:兄台,我们又见面了!武同春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冷冰冰地道:你走吧!白石玉面不改色地道:这是为什么?武同春厌恶而不耐烦地道:因为我现在不想杀你!像女人般脆脆一笑,白石玉道:这么说多伤感情,究其实,你我之间无怨无仇,何必动辄便讲杀。
武同春转过身,目注空处,他仍沉浸在无比的痛苦中。
白石玉平静如恒地道:其实……小弟是受人之托而来的!说完,阴阴一笑,笑容很可怕,但由于背对的关系,武同春没看到。
缓缓转回身,武同春瞪眼道:你方才说什么?小弟说是受人之托来找兄台的。
受何人之托?武大嫂!锦芳?难道还另有一个?武同春陡然激动起来,栗声道:她托你什么?白石玉摸了摸腮旁的红瘪,脸色一怔,道:她定要知道她丈夫的准生死下落。
武同春痛苦地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管这闲事?朋友嘛!在道义上……谁跟你是朋友?小弟说的当然是同着兄。
哭笑不得,武同春气呼呼地道:白石玉,你最好滚,不然我宰了你。
哟了一声,白石玉挑眉道:兄台用不着发狠,这件事总是要查明的,同春兄的兵刃在兄台手上,什么练功等等,是兄台说的,无由辨别真伪,时已经年,不能不令人……武同春怒喝道:姓白的,你不择手段,追索武同春的下落,居心何为?口里说,心里却在想:自己的身份,已被‘黑纱女’揭穿,而白石玉仍不知,他并非‘黑纱女’一路,原先的判断错了,这小子实在诡诈,令人摸不透。
白石玉振振有词地道:朋友的安危,能袖手不过问么?武同春鄙夷地道:武同春没你这一号朋友!白石玉目芒一闪,道:兄台的口气,似乎就是武同春本人?心头暗自一震,武同春怒声道:你走是不走?白石玉紧缠不放地道:走是可以,但是……小弟如何回复武大嫂?心一横,武同春咬牙道:告诉她武同春已经不在人世。
白石玉神色大变,栗声道:死了?不错!怎么死的?被人围攻重伤不治。
兄台的言词,一时一个样,先后有很多说法,怎能教人相信?我没要你相信。
见台身上带着他的剑,这一点……我是受托替他完成未了心愿。
可是脱不了杀人的嫌疑。
武同春气极欲狂,手按剑柄道: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场面骤呈无比的紧张。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奔人废墟,赫然是华锦芳,武同春心乱如麻,妻子,仇人之女,这是造物主的酷虐安排,如果早知道华容是杀父仇人,华锦芳便不会进武家的门……白石玉迎向华锦芳道:武大嫂,你来得正好……武同春心念一转,突地弹身逸去,事情既无法了结,他又无法面对现实,只有逃避一途了。
身后传来华锦芳的厉叫:‘冷面客’,你别走,还我丈夫来!武同春的心在滴血,身形更紧,如浮光掠影,目前他只有一个意念――逃避,不与华锦芳见面,也许,永远不见面。
狂奔,借体力的消耗,来和缓内心痛苦。
当然,这和缓只是暂时,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因为痛苦已经深植内心。
光天白日,如此狂驰,的确是惊世骇俗,但他完全不考虑这些,除了痛苦,还是痛苦,再没别的了,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管。
一条泱泱大河,横亘眼前,武同春从昏乱中警觉过来,刹住身形,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何来的,没有路,没有人烟,是荒野连接着大河。
突地,身后一个声音道:老弟,你存心要跑断老要饭的腿,你是在追赶什么?武同春回过身,一看,来的是鬼叫化。
鬼叫化拭了拭额汗,又道:老叫化在中途发现老弟没命地狂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路跟了来,老弟这等跑法,几乎使要饭的脱了气,到底为什么?有口难言,这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武同春期期地道:没什么,只是……只是想考验一下自己的身法。
鬼叫化目芒连间,他当然知道武同春言不由衷,噢了一声,道:是这么回事!武同春怕老化子追问下去,忙换了话题道:您老去找紫衣少女素心,打探天地会主的来历,结果如何?摇摇头,鬼叫化泄气地道:没有结果!没找到人?人是找到了,可是……怎么样,她不肯透露?这可以想得到的,对方是父女的关系,做女儿的不会出卖父亲,不过……另外打听到了一件事,与灰衣人有关。
精神一振,武同春道:什么事?关于那枚古钱的事……哦,怎么样?老弟记得古钱上铸的是什么字么?嗯!这个……深深一想,道:对了,好像是‘天泰通宝’四个字,当时没甚在意的,您老这一提,才想到似乎没有天泰这个朝代的名称……鬼叫化点头道:这就对了,当然是没这名称,那古钱是特别铸造的,用作信物.并非市面上流通的钱币!目芒一闪,武同春道:噢!那古钱的主人是谁?鬼叫化道:说来话长,长话短讲吧。
一甲子前:南方武林出了个怪人,功力极高的,有个很别致的外号,叫做‘财神’……‘财神’?是很别致。
那怪人特别自铸了三枚古钱,作为信物……三枚?传说是如此!那灰衣人该是‘财神’的传人,或是后人?很难说,一甲子前的人物,实际上信物已经不管用,因为武林人多数不识,发生不了作用,而灰衣人以之作记,所约束的对象,应该是少数人,而这些人,当然是认识古钱的。
您老何处得来的消息?是一位老友谈起的。
顿了顿,又道:‘财神’这名号,已经为武林人物所淡忘,数十年没听人提及,也没听说有人以之作为信物。
武同春陷人沉思:古钱是灰衣人送与华锦芳作为镇魔之物,防止人骚扰,而曾经骚扰过无双堡的是‘天地会’的人,记得灰衣人曾淡淡一句话,便打发走了天地会的太上护法了……心念之中,脱口.道:灰衣人必与‘天地会’有关联。
鬼叫化道:何以见得?武同春又想起江姥姥被杀之后,是天地会的巡监司马一夫率人来收尸,这更证明所测正确,当下把所想到的几个疑点说了出来。
鬼叫化一拍后脑,道:完全正确,可是……他是谁?武同春期期地道:灰衣没蒙面,没易容,您老见识广博,难道……毫无印象?鬼叫化道:这很难说,武林之大,一个人岂能尽识天下高手,而且……撇开地域不谈,时间就足以改变人,老年之后,改变不大,如果是中年以前的人,只要二三十年不现身,变化可就大了,除非从独门武功上来辨认,外形上无从认起。
心念一动,武同春道:比如说……‘无影戳心手’这门武功,该有个出处?你是说杀人无痕的手法?是的!目前仅知是‘黑纱女’能施展,以前是‘接引婆婆’,她们是否师徒,未能证实,而那手法是否叫‘无影戳心手’也不得而知!这手法是当年‘至上剑客’华容的武功……没听说过,华容长于剑法,是尽人皆知的事,与无双堡主分庭抗礼,但他已在二十年前客死南荒,杀害‘无我’师徒的,不会是他。
会是灰衣人么?这还待查证。
武同春忽地想起件事来,茫然转动着目光道:不对……什么不对?在下刚才判断灰衣人与‘天地会’有关系这一点有疑问。
什么疑问?‘天地会’巡监司马一夫是灰衣人下手杀害的,如果他是‘天地会’的人,不可能来自己人,司马一夫在会中地位不低。
鬼叫化皱眉不语。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遥遥奔来。
武同春目光一扫。
心火直冒,咬牙道:又是他!鬼叫化道:是谁?武同春道:白石玉那个子!白石玉来势极快,眨眼间便到了近前,抱拳道:两位好!武同春没好气地道:你是阴魂不散么?白石玉笑着道:见台真的对小弟不谅?武同春道:没什么谅不谅的,我也没兴趣跟你称足道弟。
这里又不是通衙大道,你不会说是路过吧?你是专为我来的,对不对?白石玉笑容不敛,从容地道:见台说对了,小弟不否认。
武同春目中煞芒一闪,道:又是什么事?有人一定要会见台。
谁?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去了就会知道。
你又代人传讯?不,纯属义务,并非受人之托。
那是说管闲事?也可以!你请便,我没这多闲工夫胡诌。
眉毛一挑,白石玉正色道:人家立誓要会你兄台,兄台不去,迟早还是免不了。
武同春敏感地脱口道:是华锦芳?他一时忘形,直接叫出华锦芳的名字。
白石玉摇头道:武大嫂在找兄台不错,但现在不是她。
那是谁?小弟说过不知道对方来路,只知道对方一定要找兄台。
男的还是女的?都有!武同春愕然,不知道白石玉又要弄什么玄虚,暗地一咬牙,寒声道:如果你弄鬼,话先说明,我不会饶你。
白石玉若无其事地道:一句话,请!鬼叫化冷兮兮地开口道:老弟,你就去看看吧,也许……也许什么,没说下去。
武同春立即会意,目前情况复杂,也许因此而找出端倪,当下点头道:好吧!鬼叫化道:咱们回头再见!武同春一偏头,白石玉转身起步。
两人相偕奔去。
距官道约莫一箭之地,是座关圣庙,正对庙门,有一堵照壁遮挡了视线,非转过照壁,无法看到庙门口的情况。
武同春与白石玉相偕奔到。
白石玉止步道:就是这里,见台自己去看吧!武同春怀着狐疑的心情,走向照壁,在转角处向庙门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对立,心念一转,忙隐身照壁边的树后,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那男的三十不到,文士装束,英俊挺拔,手里提着一个长布包,脸上的神情很怪异,像是被什么重大问题所困扰。
女的二十出头,是个少妇,素妆淡抹,很美,面色更难看,眼角还有泪痕。
武同春十分困惑,这一对男女很陌生.从未谋面。
在情况未明之前,他不想现身,静以观变。
不久,少妇开了口:士廷,你真的不改变主意?声音中充满了幽怨之情。
男的苦着脸道:婉妹,你……为什么不肯成全我?少妇向前挪近些,凄怨地望着男的道:士廷,你……变了,变得使我不认识你,为什么?男的期期地道:我没有变,我……还是我!少妇咬咬牙,道:你为什么不承认,自三天前,你从外面回家,便魂不守舍,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有泫然泣下之慨。
男的伸手抚了抚少妇的香肩,似笑非笑地道:婉妹,那是你多心!少妇扫了男的手中长布包一眼,粉腮呈一片苍白,颤声道:我没有多心,只是……士廷,你真的要这样做?男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但笑得很勉强,很难看,根本的就不是笑,只是面皮牵动而已,一下子便消失了。
接着期期艾艾地道:婉妹,我……我……你怎么样?我……忘不了它,三年来,我努力想忘掉,但是忘不了!那……三年来,你一直在欺骗我?婉妹……少妇花容惨淡,眼角涌出了晶莹的泪珠,悠悠地道:如果……你早早表明态度,我会考虑是不是嫁给你,现在……一切都迟了,你……为什么这样残忍?男的长长吁了口气,道:婉妹,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少妇摇头道:不,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你手中的东西。
暗中的武同春大感迷惘,不知这一对夫妻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的柔声道:婉妹,没这样的事。
我……少妇粉腮一变,厉声道:土廷,别浪费时间了,你凭良心说,爱我还是爱它?男的向后退了一步,久久才道:当然是爱你。
少妇激动地道:好,那你就跟我回家,忘掉这件事。
她的语意十分坚决。
可是……可是忘不了,爱我是假的,是应付我,对么?婉妹,我求你……求你成全我这一个生平的大心愿。
少妇粉腮起了抽搐,大声道:土廷,你忘了,你身上的疤如何来的?你险死又生有几次?你说,你要永远忘了它,不再打开它,为什么又改变初衷?男的以手掩面,痛苦地道:婉妹,我……你知道我内心有多痛苦,我曾经下过无数次的决心,自我挣扎,强迫自己忘掉它,可是……我失败了;我办不到。
少妇闭了闭眼,道:忘不掉它,就忘了我,很简单,……不想跟你争了。
男的突地挑眉道:婉妹,这是最后一次,答应我,让我去斗斗‘冷面客’,只要能赢他一招半式,甚或平手,我立即封剑,此生再无他求了。
武同春为之心头剧震,他明白了,那男的手中的布包是兵刃,他要斗自己,想成名,是个武狂,武林人,为什么如此好名?冷面客这外号,居然会变成别人成名的捷径,实在是想不到的事,这男的可怜复可笑。
男的接下去道:婉妹,我整整穷尽了八年的心力,才完全领悟了无名老人在一年前指拨我的这一招剑法,我……要证明,我要试试……你一定要斗‘冷面客’?是的,传闻中,他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年轻剑手。
好!婉妹,你……答应了?’既然阻止不了你,只好答应,我能怎样,但……我有个条件……男的激声道:什么条件,你说,婉妹……不管什么条件,我全答应,说出来,你到底有什么条件?少妇粉腮一片铁青,一字一字地道:你先杀了我!男的打了一个哆嗦,面色惨变,大叫道:婉妹,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少妇在绝望之余,下了决心,声音反而平和了,悠悠地道:因为我们已经无法长相厮守了!这……这……为什么?可以想象得到,你这一去便不会再回头。
好……你是说……我会抛弃你?不,我是说你永远不会回来了。
男的星目大张,激越地道:你认定我斗不过‘冷面客’,会死在他剑下?少妇的粉腮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变为僵木,口唇半开道:我受不了见你流血伏尸,我没勇气为你善后,所以请你先杀了我,两眼一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男的颤抖着声音道:婉妹,别这么说……要我怎么说?结缡三载,到今天我才明白,你并不爱我,爱的是剑与虚名,你活着是为了剑,剑就是你的生命……婉妹,你……说得太过份了,我的目的,是不甘心八年的心力白费,我要证明一下。
我这样做使你伤心,但这不是搏命,只是较技……较技,哼!别人不要名?……男的闭口无言。
为了保名,后果是什么?这……如果证明你又败了,你将如何?不死,再练、再斗。
到死为止,是吗?婉妹,一次、只一次……我问你如果输了,你将如何?当然,只有一次,人生也只一次。
男的俊面起了扭曲,是的,败了将如何?少妇迫问道:说啊!告诉我啊!男的垂下了头,久久,才又抬头道:婉妹,求求你,答应我。
少妇凄凉地一笑道:我不是答应你了么?可是……杀我你下不了手?婉妹……也好,我认命了,夫妻缘尽于此……说完话,猛一顿脚,掩面疾奔而去,她的心碎了。
男的狂声叫道:婉妹!婉妹……想去追,身形弹起又落下,他还是不改变主意,他已经铁定了心,不惜伤害妻子。
武同春大为愤慨,天下竟然有这种为了虚名而不惜牺牲一切的人,真该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心念之中,举步走人照壁前的青石空场。
男的一眼发现武同春,打量了两眼,粟声道:朋友是……立定身形,武同春冷极地道:在下就是你要会的‘冷面客’!男的似乎极感意外,脸色连变,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激越地道:朋友……就是‘冷面客’?不错!朋友来了多时了?唔!在下魏土廷,久闻朋友……不必说了,在下已知道你的意向。
魏士廷窒了一窒,拱拱手,打开布包,一柄古色斑调的长剑现了出来,执在手,俊面激动之情未褪。
武同春语带不屑地道:你这是做什么?魏土廷调匀了呼吸,沉重地道:向朋友讨教一手。
挑战么?只是印证!印证什么?当然是剑术!目的是什么?考验一下自身所学!极欲成名?魏士廷脸一红,道:并非为名,只是……只是……考验一下自己。
冷极地一笑,武同春道:口说不是为名,实际上仍是名心在作祟,考验也者,不过是一个堂皇的借口而已,在下只是个无名小卒,胜了在下,未必成名;败了,岂不失望,而胜败对在下,却无关荣辱,兄台多想想吧!。
魏士廷呛地拔出创来,凝声道:在下早已想好了!武同春怒也不是,气也不是,这实在是没来由,寒声道:兄台知道在下准会拔剑么?魏士廷脸色一变,道:朋友不屑于赐教么?武同春冷漠地道:也许!魏士廷挑眉瞪眼,激越地道:在下向朋友挑战!武同春冷酷无情地道:你不配!这是极大的侮辱,魏士廷脸孔泛了白,厉声道:别太目中无人!又如何?拔剑!在下说过你不配!‘冷面客’,你……欺人太甚,你太骄狂……对你这种人应该如此!魏士廷气得双眼发了蓝,身躯籁籁而抖,手中剑斜扬而起,但随即又放了下来,他猛省动气是剑道之大忌,对方定是故激怒自己,当下立即静气宁神,脸上逐渐变为平静。
这一点,武同春看得出来,心中暗自赞许这姓魏的的确可够得上是个中高手,但他不齿他的行为,同时也同情他那心碎的妻子,有意地道:武功与武德是一个武生所必备的条件,而武德高于武功,可以无功,但不可以无德;武功再高,如果没有武德,不配称做武士,只是个江湖强梁而已!魏土廷的气又被挑起,怒声道:在下不是讨朋友教训而来的!你丧失了人性,应该教训。
什么意思?要求印证,是武士本色,朋友何以出口伤人?在下再说一遍,你不配!朋友……为了追求虚名,罔顾夫妻之义,算武士乎?魏士廷蹬蹬蹬连退三步,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我非跟你比剑不可,这是我生平之愿……武同春喘口大气,道:你生来就是为了比剑?这未免太……魏土廷立即截话道:不错,可以这么说,在下誓要会会中原道上杰出的剑手。
这样便可以一举成名?不为名,只为一口气。
这就怪了,争气怎会争到在下头上?因为你是中原道上年轻一代中的第一剑手。
第一剑手,谁封的?有口皆碑!武同春忍不住打了个哈哈道:这实在妙,居然有人给在下冠上这封号,在下江湖末流,从不敢以高手自诩,武学深如瀚海。
何来第一?魏士廷执拗地道:拔剑!一定要斗?无可避免。
总得有个理由?说过为了争一口气。
一争的是什么气?魏士廷把牙齿咬了又咬,最后激越地道:先严一生钻研剑术,结果每比均负,落了个‘常败剑客’之名,悒郁而终,在下要争的便是这口气。
闻言之下,武同春有些啼笑皆了,目芒一闪,道:你错了,在下无藉籍之名,你胜了没人知道,如果败了,将永远不安,何苦呢?扬名争气,而必须循正道,好勇斗狠不是办法的。
人影一晃,白石玉现身人场,笑笑道:别愁没人知道,在下可以义务传扬!魏士廷一怔。
武同春恨得牙痒痒,狠瞪了白石玉一眼,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白石玉道:不比较,世间就不会有高低上下,这无可厚非,兄台是存心仁厚,还是怕败了损及声名?他的语意极富挑拨。
武同春怒声道:你是什么居心?白石玉满无所谓地道:号称第一,免不了有人找上门,在下吞属武林一脉,免不了从俗。
武同春心火直冒,大声道:谁号称第一?白石玉道:兄台即使否认,也杜不了姜菩众口!魏土廷扫了白石玉一眼,道:这位兄台……白石玉马上接口道:在下白石玉!魏土廷道:在下小姓魏,贱号上延,就请白兄作见证吧!白石玉得意地道:荣幸之至,乐于从命。
武同春七窍冒了烟,怒冲冲地道:白石玉,你凑这把野火,对你有什么好处?魏土廷再次扬剑,沉声道:请拔剑!武同春冷哼了一声道:你妻子说得不错,你再不会回头了。
面皮一阵颤动,魏士廷栗声道:为了完成父志,生死并不重要。
武同春气不过,徐徐拔剑,道:好,在下成全你!双方对立,狱峙渊停,依气势而论,均属技尖一流的剑手。
武同春顿时起了惺惺相惜之念,他忘不了那少妇绝望而去的神情,这一比斗,如果魏士廷输了,将是一幕悲剧。
心念之中,放下剑道:算了,在下认输!魏上廷厉声道:这是侮辱,在下不接受。
武同春气他不过,怒叱道: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只顾自己,不为妻子着想?魏土廷面上掠过一抹痛苦之色,但随即又回复坚毅,断然地道:事无两全,在下无法计及其他了。
武同春知道劝不醒对方,声音一寒,道:如果你输了,又如何?魏士廷似乎早想好了,脱口道自决当场!短短四个字,表示了他不移的决心。
白石玉淡淡地道:不必如此认真,生命是可贵的,既要比较,必有胜负,如果兄台赢了,别人又将如何?武同春横了白石玉一眼,正视魏士廷道:值得么?值与不值,在于各人的观点与立场。
刀剑无限,如有失手而酿成流血事故呢?技不如人,毫无怨尤。
在下甘愿认输还不行?那是侮辱,在下绝不甘休,一口气在,誓必周旋到底。
万般无奈,武同春从鼻孔里嘘了口气,道:好吧,看来不证实一下你是不会死心的。
准备出手吧!双方重新亮起架势。
白石玉开口道:两位是一定要见高下,还是点到为止?武同春道:在下出手只一次,不发第二招。
魏土廷跟着道:正合在下之意,一招见分晓。
武同春不为名,但潜意识中他不愿输,这是人之常情,目前的问题是对手不弱,要保证不败,势非全力出手不可,在这种情况下,无法避免死伤,因为双方是第一次交手,不能确知对手深浅而在剑上留分寸,这使他煞费踌躇,他实在不愿伤对方,又不能败而损及名头,主要是有第三者在场。
魏士廷斗志高昂,因他是主动而且有目的,所以全力一击是必然的,从他凝重的表情便可知道。
突地,武同春发觉对方的起手式相当眼熟,越看越觉不对,沉声道:且慢动手!魏士廷眉峰一紧,道:朋友有话要说?武同春道:你这一式剑术是什么名称?这……有说明的必要么?有!很重要!那朋友自己何不先说出所使的剑法名称?武同春愕然,他不能说出玄黄剑法这名称,因为事关重大,但如果自己不说,照理也不能要求对方报出来,深深一想,道:兄台的起手式对在下而言,并不陌生,兄台如果出招,已立于不利的地位,因为在下洞悉兄台将要发出的路数,所以想先问个明白。
魏士廷的脸色变了,没出手便已居于劣势。
岂非注定要输?可是谁能保证冷面客不是在施诈术,求取制胜之道?心念之中,道:不知道!武同春大愕,皱眉道:不知道?是不知道。
这倒是奇闻了,一个剑手,不知道自己所使的剑法?这不稀奇,在下这一招剑法,是一位无名老人传授的,只一招,没有名称,这是实情的,现在请!白石玉突地惊声道:魏兄亮出的,是‘无敌剑法’的起手式。
魏士廷骇然大震,他自己不知道,别人却一口道了出来。
而更感惊震的是武同春,他不明白这诡异人物何以也知道这是无敌剑法的起手式?父亲赖以成名的剑法,会在姓魏的身上出现,而父亲已死于二十年前,姓魏的年纪不大,这太不可思议了。
白石玉冲着武同春笑笑,道:这倒是很妙。
武同春心弦起了震颤,疾忖:难道白石玉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听口气是有这意思,太可怕了,而这一场比斗,是他一手促成的,目的何在?‘无敌剑法’是家传武学,怎会出现在魏士廷身上,巧合么?也许起手式巧合,这得要看他出手才能确切证明,自己何不也以同样剑法应付……心念之中,改变了起手式,与对手完全一模一样,气势也在伯仲之间,沉声道:兄台随时可以出手。
魏土廷栗声道:朋友怎么也用同一剑法?难道朋友是那无名老人的传人?武同春道:也许架势巧合,得由事实证明。
白石玉插口道:同一剑法,高下就要看功候了!魏士廷道:剑法各有所宗,不会是巧合。
白石玉道:当然!武同春目芒一闪,道:你说当然是什么意思?白石玉淡淡地道:因为魏兄说的有道理。
魏士廷略显激动地道:‘无敌剑法’,应该是‘无双堡’的剑法,朋友莫非……现在,武同春反而决心要印证了,家传的剑法出现在外人身上,此中大有蹋跷,非要弄明白不可,凝声道:请出手!空气一片沉凝,双方抱元守一,聚神对峙,一目不瞬。
吐气开声,两个不同的声音宛若同时发自一人之口,没有先后,青白两道光华破空爆起,如星点乱进,交鸣如浑珠,但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刹那。
呀!嗯!闷哼与栗呼齐发,魏士廷退到八尺之外,长剑下垂,触地有声,左胸上方冒了红,脸孔立起抽扭,面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武同春双目圆睁,情绪翻涌如涛。
事实证明,魏土廷所使的,真的是无敌剑法中最凌厉的一式。
魏士廷狂叫一声:我输了!手中一横,勒向咽喉。
呛!武同春飞指点出,魏士延长剑掉地。
白石玉大声道:魏兄何必效愚夫之行,死了未见得是英雄,印证武功,又不是打赌决斗。
魏士廷黯然沮丧,他苦参了八年,满以为这一招必可供他吐气扬眉,想不到仍非别人一招之敌。
武同春激动地道:请兄见台实告这一招的来历?魏土廷颓然道:兄台何故要追问?白石玉代答道:因为魏兄施展的这一招,的确是‘无敌剑法’,而这剑法是‘无双堡’的看家武功,这位冷面兄巧是少堡主武同春的生死之交,所以不能不问。
魏土廷怔了片刻,道:的确是八年前一位无名老人所传。
武同春默察对方神情,这姓魏的不像是说谎,论外在的仪表,是个正派武士,但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事呢?当下放缓了声音道:请兄台见示那位无名老人何故要传兄台这一招剑法?魏土廷苦苦一笑道:哪是碰巧,说来……不好意思。
八年前某日,在下与人比剑,输了,还受了伤,遇上那位老人家,谬赞在下资质不俗,主动指点了这一式剑法。
兄台还记得那位老人的长相么?记得,花甲年纪,星嫖健朗,极有风度!没说来历?没有,在下曾再三请教,都不肯透露。
这……可就奇怪了……兄台何不问问武少堡主,也许是‘无双堡’同门一脉!武同春哑口无言,心里在想:如果江姥姥活着,也许能问出端倪,现在根本没有可问的对象,父亲死时,自己不足十岁,很多事情根本不了解,这又是一件无头案……心念之中,沉声道:兄台如再碰上那位老人,请代传一个讯,就说无双堡后人武同春要见他,肯帮这个忙么?魏士廷惊声道:兄台是……武同春忙道:在下是代友请托。
魏士廷摇头道:恐怕会方命!什么,兄台不愿相助?不,在下恐怕不可能再在江湖走动了,碰上的机会不多。
这……不管怎样,仍请留意!可以!武同春收了剑,然后从地上拣起魏土廷的兵刃,双手奉上,道:一时失手,请勿介意吧,如果不弃,交个朋友如何?魏士廷红着脸接过剑,讪讪地道:兄台看得起在下?哪里话!荣幸之至!武同春深怕对方迫问身世来历,沉声道:咱们一言订交,后会有。
兄台应该马上去追嫂夫人,以免发生意外,而遗不必要之憾!魏士廷大为动容。
立即收剑抱拳道:二位,后会有期了。
说完话,疾奔而去。
白石玉望着魏士廷迅快消失的背影,悠悠地道:差一点就来场悲剧!武同春冷冷地道:这是你促成的,你很惬意,是么?白石玉温声道:兄台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弟多事是有的,不能说促成。
姓魏的誓言要找第一剑手‘冷面客’比剑,迟早会碰上这样了结不是很好么?微哼了一声,武同春转身挪步……兄台留步!话声中,白石玉拦在头里。
武同春没好气地道:怎么,你还有事?眉毛一挑,白石玉道:老话一句.武同春到底是生是死?武同春气往上冲,恶极反笑道:你一定要追究?白石玉道:小弟说过,在道义上不能不过问。
那我告诉你,武同春已经死了,尸骨早化了。
这可是兄台说的?不惜,是我说的!可怜,武大嫂年纪轻轻便要守寡,武家算绝了后……你找死?未必!你以为我杀不了你?是不太容易!目中杀芒骤现,武同春的手按上剑柄,寒声道:我要永远封上你这张多话的嘴。
蓦在此刻,一声尖叫倏告传来,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
武同春心头一震。
白石玉道:像是在官道那边!说完,弹身驰去。
武同春也跟着奔去,只见一个村妇瘫坐在官司道旁的林边,一篮野菜全撒了。
白石玉趋近前,道:这位大嫂,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村妇面无人色,手指林中,结结巴巴地道:死……死……死人!武同春朝林于望了一眼:死人,在哪里?村妇用手按住胸部,喘着气道:在……林子里,吓死人了,是个……女的!白石玉穿人林子,突然惊呼出声。
武同春闻声奔人,只见一个衣著不俗的少妇,仰躺在一堆枯叶上,胸衣已被撕裂,露出大红兜肚,玉峰隐现。
这女人是被奸杀么?武同春弹身迫近,仔细一看,登时天族地转,两眼发黑,一屁股坐了下去,全身的血管似乎要爆炸了。
这女的,竟然是妻子华锦芳。
白石五栗呼道:怎会是武大嫂,她遭遇了什么?这一刹那,武同春意识全消,灵魂已被剥离了躯壳……。
突地全身猛震,功力尽散,人却清醒了,是白石玉乘机下的手。
武同春目毗欲裂地狂叫道:白石玉,你……想怎么样?白石玉冷冷地道:本人一向和平处世,不愿杀人流血,兄台刚才已起意要杀人,不得不求自卫!说着,又扬手虚点,指风射出,点了武同春的哑穴。
武同春再不能开口了,怨毒攻心,眼球几乎突出眶外,妻子被人奸杀,自己又被这狼子所制,他快要发狂了。
白石玉蹲下身,探了探华锦芳的鼻息和腕脉,大声道:没死,还有救!武同春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份痛苦。
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
白石玉拉了拉华锦芳的胸衣,又撩起她的裙子看了看。
厉声道:是什么人干的好事?我要把他碎尸……当着面,妻子被一个男人牵衣撩裙,指触手摸,武同春气得几乎昏死过去,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
白石玉连眨都不眨他一眼,伸手检视华锦芳,口里道:奇怪,没有伤痕,是被点了穴道,不知被制的是何穴?……边说,边用手在华锦芳周身上下游去摸索。
哇!武同春又呛出一口鲜血,心里宣誓道:姓白的,我武同春有一口气在,不把你挫骨扬灰,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白石玉肆意地抚摸探索,每一寸地方都摸到了。
武同春竭力撑持着不使自己昏死过去,他要看看白石王到底如何对付华锦芳,这比凌迟碎剐还要酷毒。
白石玉的手,探人裙内小腹部分。
武同春全身似被撕裂了。
这是禽兽之行,完全否定了伦礼道德,他是故意的。
白石玉神色自若,喃喃自语道:好诡异的手法,缺德,竟然点在‘冲’‘带’二脉之交,如不急救,非死不可!冲、带之处的部位,已属女人私处,除了同性或丈夫,任何人都不能触及,为了救命亦不可,因为伤者是有夫之妇,而白石玉居然毫无忌惮。
奇耻大辱,武同春的感受上像死了一千次。
最残忍的是当着他的面,而他连开口都不能。
狗,白石玉是一只狗,不是人!武同春只能在心里咒骂。
一声长长的呻吟,华锦芳苏醒过来。
武同春两眼几乎瞪出血来。
白石玉仍蹲着没动,柔声道:武大嫂,你没怎么吧?华锦方惊叫道:原来是……白石玉紧忙截住她的话头道:旁边还有人!有人,谁?冷面客!是他……大嫂别激动,小弟扶你起来。
华锦芳被扶起坐正,白石玉千脆坐在她身边。
一个意念冲上脑海,武同春真的昏厥过去,不久,又醒转,口里发出阵阵牛喘,就是不能说话。
两人仍然偎坐着,华锦芳斜靠在白石玉身上。
情景足够说明,双方有了私情,不然岂能全不顾男女之嫌。
剜心的痛苦,武同春成了睁眼王八,天下,没有比这更窝囊更惨酷的事了,做梦也估不到华锦芳会是这种鲜廉寡耻的贱妇。
他在心里喊了一百个杀!白石玉朝武同春瞟了一眼,轻声问华锦芳道:大嫂,你真的没看到下手的人?没看到,连影子都没看到,只觉穴道淬然被袭,便倒下了。
你……有没有感觉身上有什么不对?这……这……似乎没有!大嫂,小弟会追出那禽兽的。
顿了顿,又道:大嫂,有句话不得不告诉你,但你必须冷静,因为真相如何,有待进一步查证。
华锦芳这:什么事?白石玉扫了武同春一眼之后才道:据‘冷面客’说,武大哥……华锦芳迫不及待地道:怎么样!白石玉激声道:他说武大哥早已不在人世!狂叫一声,华锦芳晕了过去。
武同春又吐了一口血。
白石玉连点数指,华锦芳悠悠醒转,目毗欲裂地道:我……我要亲手杀他!娇躯挣起,又靠回去。
白石玉轻抚着她的香肩道:大嫂,你穴道受制太久,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复原。
华锦芳喘着气道:你……代我把他碎尸,我……白石玉苦着脸道:大嫂,听小弟说……不,我……要他偿命!大嫂,小弟不喜欢杀人流血……而且……而且什么?他不承认是凶手,也许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问他!他不肯说!逼供!这他一再说同春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练武,是谎话……白石玉再次扫了武同春一眼,道:大嫂,我们得离开此地,找个比较舒适的地方让大嫂憩歇!华锦芳皱眉道:可是,我还无力行动……这……不要紧,我抱大嫂走!大白天里……我们拣没人的地方走不就成了。
那他呢?小弟会处置的。
说完,走近武同春,笑笑道:兄台,委曲你片刻只片刻,你的穴道自解。
仇,升华到极限,心火反而下降了,恨极无恨,因为恨已经深植在心深处,表面上的发泄,已不能代表浓稠的怨毒,武同春紧紧的咬住牙,闭上眼睛,只要不死,必然会有那么一刻。
白石玉伸手出指,重点武同春穴道,解了原点的穴道,然后走过去,横抱起华锦芳,穿林而去。
武同春睁眼望着一双人影消失。
天下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眼望妻子向野男人投怀送抱,恬不知耻,却无力量予以制裁。
这是继八年前,发妻凝碧那次误会之后的又一次心灵重创,而这次,亲眼看见,亲身经历,没有任何一丝丝理由置疑,千真万确,一辈子见不得人,上辱祖先,下辱后代,永远抬不起头。
华锦芳空有美丽的躯壳,灵魂是污秽的,下贱的。
白石玉坏人名节,毁人家庭,该死一千次。
人与禽兽,到底相差多少?当然。
他不能这样老躺着,立即摒除杂念,安定心神,运起玄黄经所载心法,冲解被制穴道。
白石玉说过,只消片刻,穴道自解,但他等不及了。
就在此刻,三条人影穿林而至,当先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白衫人。
生相不俗,后面随着两名黑衣劲装武士。
白衫人惊噫了一声,道:‘冷面客’,太好了,天从人愿。
武同春惊觉,张目一望,不由骇然而震,来的竟然是曾与自己比过剑的童光武,这真是冤家路窄了,会在这种情况之下遭遇。
董光武曾经与灰衣人一路,联手对付过自己……从两名武土的襟志,证明是天地会的弟子,看来童光武已加入了天地会。
武土之一显得有些不安地道:巡监,他就是被誉为第一剑手的‘冷面客’?,童光武唔了一声,道:不错,就是他!从巡监二字的称谓,说明了重光武已经接替了司马一夫的位置,而司马一夫是灰衣人杀的,这就想不透其中的蹊跷了。
童光武目芒连闪,手按剑柄,戒备着以防万一,寒声道:‘冷面客’,真是幸会,怎么啦,躺着歇凉么?武同春哑穴已解,但他不愿开口,他等待被制的偏穴自解。
董光武接着又道:碰上区区,算你时运不济,是谁制住了你?嗯!这人一定相当了不起,区区做个顺水人情,以免夜长梦多……手掌倏地扬了起来。
武同春厉声道:姓童的,乘人之危,你算那一门子武土?童光武冷笑了一声道:活武土,而你将成死武士,带着你第一剑手的头衔到阴府去扬武吧!生死边缘,武同春暴喝道:你敢?目中杀芒一闪,童光武阴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手掌猛然劈出。
同一时间,武同春感到穴道业已自解,身躯暴弹而起,但,差了那么一丝丝,无法反击了,弹起的身躯,正将迎上掌风,闷哼声中,飞栽丈外,口血连喷,董光武有心要他的命,这一击用了十成真力。
武同春玄关之窍已通,功力非比等闲,在重伤之下,仍能挺立而起。
童光武可不敢给这可怕的对手有任何反抗的机会,紧跟着双掌乎推,用的是全力,武同春身形未稳,又被击倒。
童光武掣剑指上他的心窝,得意地哈哈一阵狂笑,道:‘冷面客’,你除了认命没别的路了!死,似乎已成定局。
武同春说什么也不甘心,狂吼道:姓童的,你这宵小之流,根本不配做武土!血沫随着话声进飞。
摹在此刻,一个娇脆悦耳的声音道:光武哥,别杀他!人随声现,来的是天地会主的宝贝女儿魔音女。
人丑而声美,可算是造物主的恶作剧。
童光武抬头道:珍妹,为什么?双方称哥道妹,显示某种不平凡的关系。
魔音女天生奇丑,令人不堪承教,她曾缠过白石玉,追过武同春,现在胶上了童光武。
魔音女扫了重伤的武同春一眼,道:我要在他身上追出一个人。
留他命在太可怕!,今天是千载一时之机。
不,先别杀他!珍妹要追查什么人?无双堡少堡主武同春。
童光武汉睛一亮,道:是了,我险些忘了这件事,武同春是我要找的人!说完,收回剑,点出三指,然后一偏头,道:带走,换个僻静的地方问活。
武同春咬牙闭口,他只好认了。
武上之一上前把武同春横扛肩上,一行人出林奔去。
砰!武同春被抛摔地上,牵动了伤势,不自禁地凄哼出了声这是间堆放着粗笨杂物的空屋,童光武与魔音女并肩而上,两名武士叉腰站在武同春身侧。
魔音女脆生生地道:‘冷面客’,你如果聪明的话,坦白说出武同春的下落,省得多受活罪。
武同春把心一横,道:他已经死了!魔音女与童光武齐声惊叫道:死了?武同春道:早已变成枯骨了!童光武厉声道:你没说谎?信不信由你。
可惜,遗憾,不能斗他了。
斗他么,差得太远了,你连我都斗不过。
魔音女冷哼了一声,道:鬼话,武同春的身手我见识过,没什么了不起。
哼!别哼,你说说看,他是如何死的?与敌人同归于尽!敌人,谁?武同春心念电似一转,道:‘天地会’副巡监在年前与数名手下一齐失踪,对不对?魔音女’:丑脸一变,栗声道:不错,难道……武同春道:敌我双方,一起坠谷而死。
魔音女悠悠地道:真的死了!副巡监黄有道与手下失踪是事实,也是个秘密,魔音女’不能不信,因为这不是能信口编得出来的。
童光武阴阴地道:上次见面时,你没这么说。
武同春道:现在说也是一样!童光武侧顾魔音女道:打发他上路吧?魔音女道:我还有话问他!说着,目光罩定武同春道:本会左护法是怎么死的?还有马堂主和手下……这是白石玉的杰作,武同春明明知道,但他不愿说出来,夺妻之恨难消,他要亲手对付他。
当下断然道: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因为你有这能耐,而且,你也是唯一敢公然与本会作对的人。
有心要除灭‘天地会’的正道之士并不少。
哼!何不说不自量力找死的人不少?‘冷面客’,反正你死定了,何必不承认?死是另一回事!魔音女脆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不怕死?武同春咬牙道:死有什么可怕,身为武林人,杀人,或被人杀,根本无奇。
魔音女语带不屑地道:你真有种!董光武道:珍妹,我看……不必浪费时间了?魔音女耸耸肩,道:那你就下手吧!童光武狞声道:第一剑手,应该死在剑下,成全他的英名!话声中,击出长剑,朝武同春当胸刺落。
武同春双目圆睁,望着刺向心窝的长剑,目光中除了恨,什么也没有。
这一瞬,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慢着!一声厉喝,倏地传来。
剑尖已沾及武同春的胸衣,童光武适时停住,抬眼道:什么人?一个貌相清奇的黑衫老者,进入房中。
魔音女眸一闪,道:是右护法,什么事?黑衫老者朝魔音女略一拱手,道:此人暂时不能杀。
童光武道:为什么?黑衫老者道:会主要亲自问话。
会主要亲自问话?是!会主的大驾呢?立即就到,请巡监带手下速到外面警戒。
童光武望了魔音女一眼,然后挥了挥手,与二武士出门而去,魔音女想了想,也跟了出去,房中只剩下黑衫老者与武同春二人。
武同春庆幸剑下余生,但也相当激动,到底不可一世的天地会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谜底上可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