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在南楼静坐,等得实在不耐烦时,浦儿突然跑了过来,说是九娘要亲访。
古浪不禁又惊又喜,见浦儿忙前忙后,取出了很多极为珍贵的杯盘器皿,忖道:这桑九娘像是王母娘娘一样,谱可真不小!浦儿见古浪一直追着自己问长问短,实在有些不耐烦,笑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要忙着做点心,你快去外面等着接驾吧!古浪笑道:看不出你还会做点心!说着走到前廊,抬目望去,只见远处山径上,簇拥着来了好几个人。
由于两下相隔很远,所以看不清是些什么人物,只见有骑马的,也有坐轿的,一群人浩荡而来。
浦儿抬出一张紫木桌,摆了四把椅子。
古浪见那紫木桌,镶着大理石,极为珍贵,笑道:桑九娘哪里来的这些珍贵木器?浦儿道:多着呢!九娘富可敌国,有很多珍奇玩艺儿,连皇宫里都没有呢!古浪闻言越发称奇。
浦地笑道:她们已快到了,你别尽跟我说话。
说着又急匆匆地转向后面去了,古浪回头遥望,那一群人相距已然不远。
古浪见这一行约有十余人,包括桑鲁歌及桑燕在内,他们骑马当先,后面则是一乘大轿,有围帘遮着。
看见这种情形,古浪心中很是诧异,忖道:九娘突然来访,又带了这么多人,真不知是何缘故?莫非她就这么轻易地打消了成见?难道桑姑娘不再恨我了?这一连串的问题,涌向古浪的脑际,使他有一种不知祸福的感觉。
那一群人终于接近了,四个壮汉把轿子放了下来,桑鲁歌等也是一起下了马,垂手立在轿前,神态极是恭敬。
古浪心中忖道:这个老婆婆来头可真不小!一念未毕,桑燕已经趋前把轿帘掀开,一个白发老太太,弯身走了出来。
古浪见她一身黑衣,发白如霜,右手握住一根碧色的拐杖,仙风道骨,神采奕奕。
虽然两下相隔颇远,但是仿佛由她身上感觉出一股压力,忖道:桑九娘果然有几分慑人之威!桑九娘似乎向桑鲁歌问了几句话,然后吩咐了几句,桑燕及桑鲁歌连连地点着头。
只见桑九娘在桑燕的搀扶之下,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下去,很快地就消失了。
桑鲁歌则回身吩咐了几句,那些抬轿子和骑马的人,都躬身答应着,然后退到了林中。
古浪见状忖道:如此看来,这‘南楼’必然另有通道!桑鲁歌却未随桑九娘而去,仍然向崖顶走来,想是要用凌空之技飞越过来。
古浪转回了身,浦儿已经收拾干净,摆上了四色鲜果,有的切成了小片,用牙签串着。
他问道:怎么样,他们到了么?古浪点点头,说道:已经到啦!浦儿啊哟一声,说道:我得赶快去准备点心!说着匆匆地跑到后面去,古浪暗笑道:看来今天倒是‘南楼盛会’了!一语方毕,竹楼呼的一震,桑鲁歌已然落在了走廊上。
古浪迎了上去,笑道:鲁歌,你来得好不惊人!桑鲁歌笑道:算是你运气不错,九娘竟会于昨日回来了,听说你已到此,立即就来看你!古浪也弄不清他们心意为何,一笑说道:原该我去拜望九娘,怎么敢劳动她老人家的大驾呢!桑鲁歌笑道:看来也许你与九娘有缘分,以往不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她老人家一概不见,更不要说是亲自造访了!古浪道:那我真的太荣幸了!说到这里,后楼一阵脚步之声,桑鲁歌道:九娘已经来了!古浪虽然日夕盼望,能够早日晤见桑九娘,但是这一天来临时,他又显得紧张异常。
桑鲁歌望他两眼,说道:我们到后面去迎接一下吧!古浪点点头,随在他的身后,沿着走廊,才转了一个弯,便见一白发老婆婆,手执竹杖,姗姗而来。
古浪连忙躬身为礼,说道:晚辈古浪拜见桑老前辈!桑九娘望了古浪两眼,用很平静的声音说道:不必多礼!说过之后,径自由古浪身旁走过,在桑鲁歌的引导下,就坐在那张方桌之前。
古浪跟了过去,桑九娘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坐下。
古浪施了一礼,说道:晚辈告坐!说着与桑鲁歌同时坐下,两下相距甚近,古浪见桑九娘年岁已在八旬以外,白发白眉,双目奕奕有神,那两道不算太细的白眉,微微向上扬着,显示出一种坚强的性格。
她的面色很好,微现红润,皱纹也不多,或许是由于保养得法之故。
桑九娘的目光,并未射在古浪的脸上,她缓缓说道:以后不要叫我老前辈,江湖上一般人,无论识我不识,都称我九娘,你也这么叫好了。
古浪点头答应,这时才注意到,她身后拖有三条丈余长的彩带上,上缀金珠珍宝,光华灿烂。
这时桑九娘才把目光抬了起来,射在古浪脸上,静静地观看着。
古浪被她看得有些不太自然,又听九娘道:你把头抬正!古浪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把头仰了起来,二人目光相对。
古浪这才感觉,桑九娘的目光好不凌厉,几乎使人不敢逼视。
但是他镇定着,保持着他平视的视线。
桑九娘看了他半天,点了点头,似乎是用喟嗟的口气道:唔,果是一表人才,仙风道骨,阿难子总算没有看走眼!桑鲁歌及古浪均是一言不发,桑九娘目光转了回来,说道:春秋笔在你身上么?古浪肃然答道:是的!桑九娘点了点头,又道:阿难子要你来此之时,可还有什么交待没有?古浪这时猛然想起,阿难子曾经留了一封信,这一段日子来,由于忙乱给忘记了。
这时被桑九娘一言提醒,不禁暗骂道:该死!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忘记了!他连忙由身上取出了书信,双手递给了桑九娘。
桑九娘用尖尖手指接了过来,把书信拆阅后,放在了袖筒中,问道:除了书信外,还有什么信物没有?古浪心中一惊,忖道:那粒红珠我已经借给了丁老,这怎么办?古浪不敢迟疑,怕桑九娘看出自己心意,所以只得摇头道:除了这封书信,没有别的了。
桑九娘一双白眉微微皱起,思忖道:这就怪了,莫非他把它给了别人不成?她自语了一阵,突然说道:你把‘春秋笔’请出来吧!古浪一惊,点头答应。
这一段日子来,古浪全力维护着这支春秋笔,已经自然的养成了一种警戒性。
即使是现在,在桑九娘的面前,古浪要把这支春秋笔取出来,也是有些惊疑不决。
桑九娘见状笑道:在我面前还拘谨什么?古浪站了起来,由身上取出了春秋笔的盒子。
桑九娘及桑鲁歌同时站了起来,桑九娘面色颇为激动,但也显得极度地严肃。
她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春秋笔,然后用微颤的手,将笔盒打开。
立时,一蓬金色的光华散了开来,照映着雪白的眉发!这支威振武林的春秋笔,把桑九娘带入了回忆,使她脸上涌现了一层浓厚的伤感。
这三个人的面色都极度地严肃,桑鲁歌更是初见这支名笔,满面的羡慕之色,很想凑近去看个分明,但是他却抑制着。
桑九娘凝视了良久,才轻叹了一声,说道:真难为你!这一路护着这件至宝,竟能不出差错!说着,她把春秋笔放在了桌案上,深深一拜,古浪及桑鲁歌也跟着她一拜。
拜过之后,桑九娘把盒子盖上,然后坐了下来,说道: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坐下了。
古浪及桑鲁歌同时坐下,古浪眼望着春秋笔放在桌上,桑九娘没有说话,自己也不好收回,心中很是担心。
因为这是他接受春秋笔之后,第一次把它公开在众人之前。
桑九娘等坐下之后,浦儿献上了茶,九娘道:浦儿,你到后面去,我有事自会唤你。
浦儿答应而去,桑九娘喝了一杯香茶,说道:本来外人要见我,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可是我今天自动来看你,有三个原因。
说到这里,作了个手势,古浪端起细瓷茶碗,喝了一口,不禁赞了一声:好茶!桑九娘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第一个原因是,我想看看,阿难子所选的到底是什么杰出的人物!古浪面上一红,桑九娘接道:第二个原因是,我思念故物,很想看一看这支‘春秋笔’,此笔曾追随先夫二十余年!说到这里,面上有一种伤感和得意之色,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盒子,又道:第三个原因是,听说你这一路下来,引起不少江湖的孽障,数千里追踪,竟敢追到我桑家堡来,所以我要问问你,到底是些什么人物!她的语声低沉而坚定,有一种很大的威力,使人感觉到她是一个非凡的人物。
这时,桑九娘突然侧耳向旁,少顷,脸上挂上一丝不可理解的笑容,低声说道:大胆的孽障,果然来了!古浪等均知来了外人,一念未毕,一条庞大的身影,如同狂风一般扫了过来,两只巨大的手掌抓向桌上的春秋笔,古浪不禁大惊!这人来得如同疾风暴雨,好不惊人,那一双惨白色的手,眼看就要抓到春秋笔了。
古浪受惊非浅,大喝一声,双掌向来人的胁下推去!但是,紧接着一声大喝,古浪眼前一阵晃动,自己的双掌扑了个空,而桌上的春秋笔及桑九娘都不知去向!古浪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目光一转,见桑九娘立于自己身后五尺以外,左手托着春秋笔,这才把一颗倒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在走廊的远处,站着另一个白发老人,正是久不露面的琴先生!古浪又惊又怒,冷笑道:哼!原来是琴先生……才说到这里,桑九娘已经摇手止住了他,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古浪把‘春秋笔’收起来!古浪连忙接了过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慌忙把春秋笔收入怀中。
桑九娘望了琴先生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语气严峻,态度傲慢,使人很是难堪。
琴先生冷笑着道:若是道上朋友,不知道我的可就太少了……话未说完,桑九娘已经不耐烦地说道:什么道上不道上,我没有时间听你罗唆!快把名字告诉我!桑九娘的话,气得琴先生面色发白,他由袖筒中取出了那只竹笛,迎风一扬,说道:见了我这件信物,你还不知道么?桑九娘目光在他的竹笛上停留了一下,白色的眉毛微微皱起,说道:近数十年来,江湖上使用这等兵器的名人,我没有不认识的,却从没有见过你,我看你还是把名字报出来,省得我生气!琴先生闻言气得微微发抖,怒喝道:好狂的老妪,难道连我琴先生的大名都不知道么?桑九娘闭目思忖了一会,点点头,说道:是了,我记起了,江湖上有个小辈叫琴子南,大概就是你了!琴先生大怒,喝道:老鬼!你到底是什么人?桑九娘道:你没有听见他们都叫我九娘么?琴子南紧问道:你姓什么?桑九娘淡淡道:我姓桑。
琴先生思索了一阵,说道:无名之辈!我琴某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人物!桑九娘却是不怒,微微一笑道:谅你不知……说到这里,她把衣服略提,露出了身后的三条彩带,用手指着说道:你若是孤陋寡闻,也该听你的师长说过,看见我这三条彩带,总得有些明白了吧!琴先生惊诧地打量着桑九娘的装束,突然之间,他面色大变,用发抖的声音说道:你……你是千尾凤?桑九娘点点头,说道:还算你聪明!这时琴先生神态大异,先前的骄狂之气已然一扫而尽,代替的是一种极度的恐慌!古浪看在眼中,忖道:如此看来,桑九娘以前在江湖中,不知有多么厉害呢!琴先生半晌说不出话来,神情之间,如同大祸临头,变得木讷了。
桑九娘冷冷地说道:十余年来,我桑家堡就不曾有外人闯入,你竟然毫不顾忌,已然是犯了死罪,刚才居然想在我面前抢夺春秋笔,胆子也忒大了!琴先生铁青着脸,用微颤的声音说道:这……这事与你无关,我是为古浪来此,原是阿难子背信,再说我又不知你住在这里……话未说完,桑九娘已然喝道:住口!你这大年纪,不好生休养,一再地贪图珍物,我是不能让你再活下去了!琴先生虽然久闻千尾凤的威名,但是从来未见过面,这时听桑九娘如此说,不禁激起了怒火。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久闻你心肠如蛇,今日听你讲话果然如此,我琴某出世虽然比你晚,可也是威振武林,从来没人敢动我!桑家堡我来得自然去得!一语甫毕,桑九娘发出了一阵冷笑,说道:琴子南!你若是不信,你就试试看,你若是能离开南楼一步,我桑九娘自绝而死!她语声坚定,豪气凌人,有一种莫大的权威!琴先生听她如此说,心中虽然不服气,但一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怔了一下,说道:在‘春秋笔’没有到手之前,我岂肯离开?桑九娘道:大胆孽障,你居然还敢说这种话,待我把你打发了吧!说罢身躯欲动,琴先生面色一变,全意提防。
但是就在桑九娘身躯未动之际,突然一条黑影,巨鸟一般自天而降,带出了一大片风声。
双足未落地,已然叫道:九娘!这是我的差事!接着,那团灰影落在了走廊上,长身而立,正是白发苍苍的金旭光!望见了金旭光,桑九娘笑道:金老师,你又管起闲事来了!金旭光笑道:这是我的正事,怎说是闲事?琴子南这个小辈,与我有些过节,今天自动前来,到省了我不少工夫!金旭光的突然出现,使琴先生又吃了一惊,因为这个老人起落之间,已显出了他傲世奇功!桑九娘道:金老师,这件事你一定要伸手么?金旭光望了古浪一眼,笑道:自然!自然!他说罢之后,转身对琴先生道: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琴先生双目圆睁,望了金旭光半晌,说道:你是什么人?金旭光简单地说道:金旭光!这三个字,又如同是一柄铁锤一般,敲在了琴先生的心弦上。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忖道:怎么这些数十年罕迹江湖的人都出现了?虽然心惊,但却点头道:好!我先会会你这只家狗!说罢之后,转身飞出了南楼,金旭光向桑九娘一笑道:老姐姐,我今天又要杀人了!说罢一闪,立时失去了踪迹,真个是来如龙,去如风。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桑九娘若无其事地对古浪说道:你坐下,我还有话问你!古浪依言坐下,桑九娘道:这一路上有多少人跟着你?古浪道:很多!很多!一路上已死了好几个,现在还剩下三人了!其中之一便是琴先生。
桑九娘道:他是死定了,不必算,另外两个是谁?古浪道:一个是况红居,不知九娘可知道?桑九娘似乎很诧异,说道:啊?况红居也是这等模样?大概她不知我住在此处,否则她是不敢冒犯我的。
古浪问道:九娘认识她么?桑九娘点头道:自然认识!那另外一人是什么人物?古浪想到了哈门陀,皱眉道:这一个最厉害。
桑九娘似乎很感兴趣,说道:啊?难道说比琴子南还强么?古浪点头道:他比琴子南强得多!晚辈初抵‘达木寺’时,一时不察,还随他学过艺。
桑九娘更感兴趣,说道:这么说来,还有人够得上会我一会,他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古浪才要张口,便听一声苍老的声音,由头顶传了下来,说的是:阿弥陀佛?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古浪等同时一惊,就连桑九娘也有些吃惊,显然此人如此逼近,连她也未曾发觉!他们都知道此人在房顶之上,桑九娘提高了声音说道:听你如此说,莫非是旧相识?那苍老的声音又传了下来道:不但是旧相识,一度还是生死之交呢!桑九娘益发动容,站了起来,说道:既是好朋友,请下来用茶吧!古浪早已听出是哈门陀的声音,心中更是恐慌。
桑九娘说过之后,便听一声长笑道:如此我就下来了!语音方歇,一条淡影,清风也似扫入了走廊,一个僧衣老人,已然站在桌前。
桑九娘一眼望见了他,不禁面色大变,脱口说道:哈兄弟!是你……来人正是哈门陀,他微微一笑道:九嫂子还认识我,我真太高兴了!桑九娘虽然抑制着,但是神情亦不如方才平和,她面上似有一种伤感之色,用微颤的声音说道:哈兄弟!此生还能见着你,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哈门陀轻叹一声道:我原说过,人生何处不相逢!桑九娘稍微镇定下来,笑道:坐下再谈吧!哈门陀也不客气,坐下之后,说道:十七年前,我被九哥逐出府门,原想一生不作秦、桑二家之客,却不料误打误撞的,又作了你的客人!桑九娘被他勾起了往事,显得很伤感,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你九哥也是性子火爆,我为此事一直感到不安,今日见到你实在太高兴!哈门陀吁了一口气,说道:唔,往事不提也罢!古浪等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们以前是什么交情,但听他们的谈话,必是极近的朋友。
桑九娘望了他一阵,问道:哈兄弟,你还没忘‘春秋笔’么?哈门陀很凄凉地笑了两声,说道:哈哈,应该早就忘了……说到这里,望了古浪一眼,接道:我此来一是因为阿难子师弟,选在‘达木寺’开坛,似是故意激我……说着目光停在古浪身上,接道:二则这个孩子背信忘义,我不得不追下来弄个清楚!说着目射寒光,古浪不禁凛然一惊!桑九娘的目光,也射在了古浪的身上,说道:啊!我明白了,原来古浪曾作过你的再传弟子。
哈门陀脸上涌上了一层怒色,说道:我生平未收徒,见他之后,也是一时爱才心切,才把本门的功夫传了他,不料他暗随阿难子学艺,我与阿难子同一师承,所以只是惊于古浪的进展神速,才发觉他是两师之徒!古浪虽然理屈,但由于处在那种环境下,也是身不由主,这时有口难言,因为无论如何,对哈门陀来说,总是有叛师之罪。
桑九娘望了古浪一眼,说道:这件事我也不好说话,你自己有何打算?这两个老人的目光,是时盯在古浪身上,使他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但在这种情形下,却又不能说话。
哈门陀见他不言,喝道:说呀!且看你怎么说!古浪正色答道:我现受阿难子恩师之托,来此办理‘春秋笔’之事,既然哈老师认为我有叛师之罪,等‘春秋笔’告一段落之时,静候发落!哈门陀冷笑道:哼!你说得容易!古浪无可奈何,说道:那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哈门陀立时被他这句话所激怒,变色道:我知道怎么办!说着便要站起来,却被桑九娘拦道:哈兄弟,天大的事我都不管,不过在我这块小地方,还请你暂时缓缓手。
哈门陀又坐了下来,说道:若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在琴子南之前,我早就宰了他了!桑九娘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恕我说句无礼的话,若不是你,换了任何人,我也不容他攀登‘南楼’呢!桑九娘的话,使得哈门陀沉默下来,半晌,才说道:九嫂子,我不愿为这个孽障伤了感情,但愿你不要过分出头才好!哈门陀语调虽然很客气,但是已表明了态度。
桑九娘略为沉吟,说道:春秋笔虽然已隔了两辈传人,可是这一次情形特殊,古浪甚至连笔法还未学会,我当初与阿难子曾有口约,不知你是否能等我把此事了结之后,你再与古浪了断,那时就与我不相干了!哈门陀摇摇头,说道:我不能任他如此万般如意!桑九娘面色很是难看,说道:你的老脾气还是未变?哈门陀望着桑九娘笑了笑,说道:我看你的脾气也还是老样子啊!桑九娘很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这就难了!我们二人脾气都未改,只怕谈不出什么结果来。
古浪在一旁看着,见他们谈话已快闹僵了,很想插嘴,但又不知桑九娘的心意到底如何,只得忍着。
哈门陀还未说话,桑九娘又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们暂时不谈,明天晚上我为你在‘青山厅’设宴,私谊叙毕再谈公事如何?哈门陀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也好!那么我先告辞,明日再谈!说着站了起来,桑九娘等也跟着站了起来,问道:你可知道‘青山厅’在何处?哈门陀笑道:可是‘梅庄’之东?桑九娘忙笑道:我这桑家堡想你已走遍了。
好吧,明日再谈!哈门陀向桑九娘略一拱手,又望了古浪一眼,身躯晃时,御风而去。
哈门陀走了很久,桑九娘还站在那里沉吟,古浪等也只好跟随站着。
桑九娘转过了身,对古浪道:你竟惹上了这个魔头,且看你怎么办吧!古浪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由他好了!这时桑鲁歌在旁插口道:这个哈门陀到底是什么人物?桑九娘缓缓说道:此人武功盖世,生性怪异,他是上一届笔主阿难子的师兄!她说着坐了下来,桑鲁歌闻言不禁吓了一跳,咋舌道:乖乖!那谁能打得过他?桑九娘皱着眉头,说道:即使是金老师,或者是我,也不能牵制于他!桑鲁歌在旁接口道:那么现在没有人能降伏他么?桑九娘道:哈门陀最得意的一套功夫是‘弥陀掌’,自习此掌之后,他便自称为‘门陀和尚’。
古浪这才恍然,忖道:原来是这个缘故!桑九娘又接着说道:这套‘弥陀掌’法,乃是空门奇人大云禅师所创,招式精奇,独步江湖。
古浪闻言道:那么江湖没有人能抵得过他这套掌法么?桑九娘道:太少了,据我所知,只有两个人可以完全制服他!古浪不禁抽了一口冷气,桑鲁歌接问道:难道连你也胜不过他么?桑九娘摇摇头,古浪接道:那两个人是谁呀?桑九娘道:一个是他师弟阿难子。
古浪啊了一声,忖道:怪不得哈门陀如此恨阿难子!他想着,紧接着问道:另外一个是谁?古浪问了这句话,桑九娘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面上的神情很是怪异。
桑鲁歌及古浪都很诧异,怔怔地望着桑九娘。
桑九娘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还有一个人……此人绝少在江湖走动,他是不会再出现的了!古浪心中一动,立刻想到丁讶,正要询问,桑九娘又接着说道:不妨事的!我虽然未必能胜过哈门陀,他也不能不顾忌我,既在桑家堡中,便是我桑九娘的事,你们不必操心了!说到这里,一阵脚步之声,走廊的一端,桑燕姗姗而来。
她穿着一件浅黄色的衣服,面上微有怒容。
古浪望见了她,立时把目光避开,忖道:恐怕她又要为我带些纠纷来。
桑九娘问道:燕儿,你到哪里去了?桑燕狠狠瞪了古浪一眼,说道:我到梅林去了!桑九娘点点头,桑燕又接道:囚犯已经不见了!桑九娘啊了一声,又目射在桑燕的脸上,静听下文。
古浪知道她是说童石红已然出险,听她称童石红为囚犯,心中好生不悦。
桑燕气冲冲地说道:房子早就空了!我不相信凭她自己能够逃得出来!桑鲁歌似乎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问道:怎么回事?谁逃走了?桑燕道:没你的事!桑九娘说道:或许是你进进出出,被她看出破绽来了。
桑燕连连地摇头道:绝不可能!一定有人在外面捣鬼!她的目光射在古浪的脸上,古浪忖道:只要她不明说,我就与她装胡涂!桑九娘早知道桑燕的心意,但是她不说出,故作诧异地问道:那么你看什么人敢在我桑家堡如此妄为?这件事整个说来,桑燕自己理屈,当着古浪的面,更是不好出口。
她生了半天闷气,冷笑一声,说道:哼,这还用我说出来么?她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古浪。
他不禁气从中来,冷冷道:桑姑娘,什么事?桑燕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明白!古浪面色一沉,说道:姑娘不说明,我一点也不明白!桑燕涨红了脸道:是不是你把童石红救了出来?古浪怒道:是我又如何?桑燕气得叫道:姑婆!你看果然是他!这种人我们还帮他的忙做什么?桑九娘却是一言不发,古浪怒道:姑娘,你错了,我此来只是为了完成阿难子恩师的遗嘱,并非来此避祸躲灾,我古浪一向是生死由命,从不怨天尤人的!古浪这一段话,把桑燕说得羞愤交集,粉脸涨得通红,骂道:不要脸!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古浪怒道:她非贼非盗,何用藏躲!古浪愤怒之下,回过了头叫道:石红,你出来见见桑家堡的主人!童石红果然推门而出,桑九娘等大出意外,桑燕更是怒不可遏,破口骂道:好不要脸!你们两个……才说到这里,古浪已然喝道:住口!你血口喷人不怕失身分么?桑燕欲待还骂,桑九娘已然怒道:你们都住口!桑九娘喝叱之下,桑燕及古浪都不说话,但是彼此都是怒目相视。
桑九娘打量了童石红半晌,说道:你过来!童石红略为迟疑,但是仍然走到桑九娘面前。
桑九娘好像看一幅画似的,上下把童石红看了半天,点了点头,自语道:果然出落得可人,莫怪古浪对你情有独钟了!童石红被她说得玉面绯红,默然不语。
桑九娘面色一变,语气也变得严峻起来,冷冷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童石红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桑九娘又道:你不登门求见,反而夜半私入,可知犯了我桑家大忌?童石红默然不语,古浪见状道:九娘,此事与她无关,是我……桑九娘喝止了他道:没有问你!古浪好不生气,暗道:就是拚着翻脸,我也不能让石红受辱!桑九娘咄咄逼人,追问着童石红,童石红不知怎么回答好。
她一直沉默着,但是态度仍很镇定,并未显出丝毫惊慌不安。
桑九娘提高了声音道:你倒是说话呀!童石红仍默然不语,桑九娘怒道:你若是不说话,我可要按我们桑家堡的规矩来治你了!古浪这时再也忍耐不住,霍然站了起来,把童石红拉向一旁,昂然说道:九娘!什么事情请问我,不必为难她一个女孩子!古浪语气激愤,桑九娘不禁生了气,喝道: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敢这么大揽大包?古浪怒道:我虽不是什么人物,可是事情由我而起,我绝不退缩!桑燕在一旁叫道:姑婆!他竟敢顶撞您……沉默了良久的桑鲁歌,这时却怒喝道:住口!都是你一个人惹的事,还在这里火上加油!桑燕颇出意外,叫道:你也向着他,你到底姓什么?桑鲁歌一步跨前,大喝道:你再胡说看我不收拾你!他这里一发怒,桑燕却不敢说话,她眼圈一红,退到了桑九娘的身后。
桑九娘道:小鲁,你是怎么了?桑鲁歌似是过于激动,大声道:行走江湖的人,要讲究侠义忠孝,女孩子要端庄稳静,像燕丫头所作所为,我早就看不惯了,现在竟然为古浪的事,迁怒到童姑娘身上!桑九娘双眉一扬,说道:啊,你倒教训起我们来了!桑鲁歌却是不顾,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婚姻之事,原是天定,丝毫也勉强不得,你们用这种方法,就是三岁孩童,也不会就范,江湖上传闻出去,我们桑家堡成了强盗窝了!他的话大大地激怒了桑九娘,拍桌道:大胆畜生!你在向谁说话?桑鲁歌仍然不顾,径自道:若是他们二人有丝毫的损伤,我桑鲁歌老死不入桑家堡!说罢之后,急速地由走廊后面转去。
桑九娘被他气得脸色发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古浪及童石红大感意外,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但是他们心中都很感激桑鲁歌的仗义执言。
桑燕显然料想不到,桑鲁歌突然地发了一场脾气,弄得非常难堪。
那白发老婆婆,静坐在椅子上,双目半垂,似在深思,由她脸上的表情看来,愤怒之中,又显有无限的伤感。
桑燕嘟着嘴说道:哥哥太不像话了……才说到这里,桑九娘摇手道:好了!都是你惹的事,别说了!桑燕满面通红,一言不发。
桑九娘又静思了一阵,对古浪说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你既然来到桑家堡内,我绝对不能容外人伤害你,且等把哈门陀的事情弄清楚之后,我们再慢慢谈吧!她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对桑燕道:燕儿,我们走吧!桑燕虽然有些不乐意,也只好答应一声,狠狠地瞪了古浪一眼,扶着桑九娘走了。
这时只剩下古浪及童石红二人,他心头烦恼异常,想到桑九娘的跋扈和桑燕的骄狂,心中很是愤怒。
童石红也很不是味,说道:都是因为我的关系……古浪打断了她的话,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我倒要斗斗这一家子,难道她们还能把我活埋不成!童石红见古浪盛怒之下,剑眉飞扬,目射奇光,看来甚是怕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古浪双手扶着栏杆,向远处了望,不一会的工夫,桑九娘那乘大轿又抬了出来,飞快地在山径上行走着。
童石红也凑了过来,二人站在一起,见桑燕的那骑骏马,紧跟在大轿之旁。
这时桑燕正好仰头看来,当她看到古浪及童石红并肩而立时,不禁怔了一下。
两下相隔虽遥,但是古浪和童石红,似乎可以看见她满含怨愤的目光。
她一直怔怔地望了半天,才纵马而去。
童石红不禁轻叹了一声,说道:桑燕深深地爱着你……古浪断然道:我不爱她!听古浪这么说,童石红很是安慰,她默默地望着这个英俊健壮的少年奇人,心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
古浪沉思了良久,转过身来对童石红道:最近几天来,你一直没见过况红居?童石红摇头道:我在石室中住了两天就到这里来了,一直没有见过婆婆!古浪剑眉微皱,说道:你婆婆到底要怎么样?童石红面有难色,沉吟了一下,说道:她不准我与你在一起,为这件事,我与她吵了很久。
古浪怒道:这些老婆子真是奇怪,专门爱管这种闲事!童石红用试探的口吻问道:春秋笔的事情解决之后,你准备做什么?古浪眉头略舒,说道:阿难子恩师还交下了很重要的任务,我要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
说到这里,望了童石红一眼,笑道:当然,我们先成亲,然后双双行侠江湖。
古浪的话,说得童石红一阵娇羞,但是面上却绽开了欢乐的笑容。
她秀美的眼睛移向别处,长长的睫毛闪动着,抑制着内心的兴奋。
古浪心中一荡,拉住了她的手,说道:那时海阔天空,我们行侠天下,做一双江湖传颂的侠侣……童石红的脸上,又添上了一层红晕,她用力地推着古浪。
但是古浪紧紧地不放,反而用力把童石红拉向怀中,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把她拥住。
童石红羞喜交集,她用力地挣扎着,低声道:快放手!有人来了……在这种情形下,古浪那里会放手,他那两只手臂,就如同是铁环一般,把童石红紧紧地钳着。
童石红整个的身子,拥在古浪的怀中,她接触到一个铜铸般火热的身子,极度地羞喜,使得她血脉沸腾,瘫软在古浪的怀中。
古浪拥着她温暖的娇躯,鼻端闻得阵阵温香,有一种梦寐般的快乐。
他一阵冲动,低头向童石红吻来。
四片嘴唇,刚接触在一起时,突然一阵大笑,一个嘹亮的声音说道:哈哈!好亲热!古浪及童石红吓了一大跳,慌忙分了开来,原来是浦儿。
童石红立时面红过耳,飞快地躲进了房中,惹得浦儿又是一阵拍掌大笑。
古浪也是羞愧异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浦儿笑道:这若是让桑姑娘看见,那还得了!古浪笑道:不要胡说了!你方才到哪儿去了?浦儿笑道:我在准备点心,不料九娘这么快就走了,这样看来你们谈得不太愉快吧!古浪摇了摇头,苦笑道:糟透了……我真不了解,九娘的意思到底如何?难道她一定要我娶桑姑娘?浦儿点头道:大概不会错吧!这是她自己定的规矩,要把桑姑娘嫁给‘春秋笔’的得主。
古浪气道:就是我不要‘春秋笔’我也绝不娶她!浦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有志气!古浪瞪了他一眼,浦儿又道:桑姑娘虽然娇惯了些,可是人却是不错的!古浪摇头道:算了吧,这种女人我宁死不要!他的话说得浦儿笑了起来,接道:她本来很文静的,就是最近才变得粗俗起来,实际上她人品、武功、姿色无一不是上乘!古浪冷冷地道:既然这么好你娶她算了!一句话说得浦儿一瞪眼,闭口不语。
古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不要提她了,这两天你看见丁老没有?浦儿摇头道:没有。
古浪这时渴望能见着丁讶,因为他已经与桑九娘见过面,并且处于僵境,弄得不知所从,很希望丁讶能给他拿个主意。
这时浦儿好似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这两天我老看见一个白发婆子,在树林中探头探脑的。
古浪闻言一惊,追问道:可是年约七十多岁,长相很是怪异?浦儿道:是呀!原来你认识,难怪她老在附近窥探。
这时童石红也推门出来,说道:我知道她一定会寻来的。
古浪略为沉吟,说道:不必管她!等她出面时再应付吧!才说到这里,便听一个尖锐的声音老远地传来,叫道:丫头,你给我过来!三人同时一惊,转向后廊望去,只见数十丈后的树林中,站着一个白发婆婆,正是况红居。
古浪剑眉一扬,说道:倒是巧得很,一个个都来了!况红居又叫道:丫头,你听见没有?古浪道:你别动!待我去会她!童石红道:不!还是我去,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古浪却是执意不肯,况红居尖锐的嗓子,不住地叫着,甚是刺耳。
童石红道:还是我去,不会有什么事!古浪终是不放心,浦儿一旁道:不要紧,我陪童姑娘去,两个人总好一些。
古浪本来不答应,可是童石红坚持不要古浪出面,古浪只好让浦儿同去。
他们二人沿索而下,飞快地奔向树林之中。
立时,况红居大声的叱骂声,阵阵地传了过来,使得古浪很是担心。
他再也捺不住,飞身而下。
他沿着绳索,飞快地落下了小楼,向那片树林飞奔而去。
这时他耳中听得阵阵喝叱之声,不禁越发心急,循声飞快奔去,忖道:莫非他们已经动起手来了?古浪心急之下,纵跃如飞,闪电似的在林木中穿越着,不时来到近前。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童石红并未动手,倒是浦儿与况红居打在一起。
况红居好似怒极了,一眼看见了古浪,立时发出了一声长啸,腾身飞开。
她怪笑着说道:哈!你果然来了……不料说到这里,浦儿竟追了过来,喝道:想逃吗?他双掌迅似沉雷,向况红居的背后击了过来!别看他年纪轻轻,这双掌之力,竟也有龙虎之威,直逼况红居背心!况红居大怒,闪身让开,喝道:你找死么?小鬼!古浪连忙喝道:浦儿,你且退下!浦儿好似不太乐意,古浪又喝道:浦儿,我有话要与况婆婆谈,你先停手!浦儿这才不再进招,但是他仍然没有退下,双手插着腰,紧紧地盯着况红居。
况红居气得脸色发白,骂道:讨厌的东西!浦儿也不生气,只是全神贯注在她身上,仿佛只要她一动手,立时便要接上似的。
况红居对古浪道:古浪,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古浪含笑道:况婆婆,我与童姑娘的事,想你已经知道了!况红居闻言面色一变,叫道: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古浪仍然含笑自如,说道:我与童姑娘已经订了终身……话未说完,况红居大叫道:啊!真有这等事?古浪正色道:我绝不骗你,你可以问童姑娘!况红居一步跨到重石红面前,尖声问道:石红!真有这么回事?童石红低头不语,况红居大怒,骂道:好个不知廉耻的丫头……才骂到这里,古浪已经喝道:况婆婆!婚姻乃是正事,何耻之有?况红居被她说得面上一红,怪叫道:你还敢教训我?说着衣袖一摆,已然到了古浪身前,其实她并不准备动手,只不过走近了些,一旁的浦儿却会错了意,他叫道:老鬼!这边还没完!掌随话出,右掌以万钧之力,拍向况红居的肩膀。
况红居大怒,喝道:这孩子真是找死了!她身子一晃,已然躲过,大袖一指,一股莫大的劲力,向浦儿当胸涌了过来。
浦儿似乎也知道厉害,怪叫道:哟!功力倒不错!随着这声怪叫,他已经飞出了一丈以外。
况红居欲待追上,古浪已拦了上来,说道:婆婆何必与他一个小孩子生气?况红居也感觉到,自己这把年纪,与浦儿动手也实在不像话,只得强自忍住,怒道:这孩子胆子忒大,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这时浦儿转了回来,竟还要动手,古浪把他拦住,作色道:浦儿,你这是怎么了!浦儿闪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你们住在南楼,我就有保护你们的责任!古浪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好兄弟!谢谢你,不过这位老婆婆乃是自己人,没有事的。
_浦儿这才退向一旁,说道:如果她再动手,我可不准人再拦我了!况红居见平空冒出这么个黑孩子,莫名其妙地缠着自己,气得连连摇头道:这孩子,这孩子……古浪正色道:况婆婆!你在江湖上侠名昭著,不像其他那些老人,希望你能明白阿难子前辈的心意,不要与我为难。
古浪的话说得况红居一怔,她沉默不语了。
古浪接着说道:我与童姑娘彼此互爱,患难之中,承蒙她委身相随,此情实在可感,尚请况婆婆成全我们才好。
况红居望了童石红一眼,问道:你们已成了亲么?她语气虽然略软,但是面色未露,看来仍是令人莫测喜怒。
童石红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没有……况红居的面色这才稍好,哼了一声道:一个女孩子,竟这么不知自重自爱,我苦苦地追着管你,还不是为的你好?古浪听她口气已软,心中甚喜,接口道:况婆婆,我与石红虽然订了亲,可是彼此极为敬重,绝不敢有丝毫不当的行为,请你放心!事到如今,况红居有火也发不出来了,她发了一阵怔,突然问道:还有那个姓桑的女孩,跟你死缠活缠的!古浪连忙接道:桑姑娘虽然逼婚,我已全力拒绝了!这时浦儿在一旁接口道:这话可是不假,我知道得最清楚!况红居回头瞪了他一眼,理也未理,浦儿气得直翻眼皮。
况红居又问道:这个桑燕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古浪奇道:这宅子的主人桑九娘,难道您不知道么?况红居道:桑九娘……我不曾听说过她呀!古浪很是诧异,说道:方才九娘说与你是旧相识呢!况红居仍是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并不认识什么桑九娘!这时古浪突然想起,很多老人都不知道桑九娘,但是提起她的别号来,却是无人不晓。
古浪想着便道:她早年行侠江湖,有个别号叫‘千尾凤’!这三个字出口,况红居也像那些老人一般,大为震惊。
她啊了一声,说道:啊!是她!原来她还在人世!童石红在一旁问道:婆婆,你认识她么?况红居连连地点着头,一言不发,神情很是怪异。
古浪又道:她就是桑燕的姑婆,所以桑燕才这么有恃无恐!况红居点了点头,说道: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幸亏我与她有旧,不然我闯入此地,就有一场麻烦呢!才说到这里,突听浦儿喝道:是谁?众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林隙之间,走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笑着招呼道:浦儿,是我!浦儿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呀,好久不见你了!那少年说道:我有公事,少时再聊天!他说着,走到了况红居的面前,施了一礼道:这位想就是况老师吧?况红居点点头,说道:不错!你是什么人?那少年道:在下名叫石泉,跟着九娘作事的,这儿有请柬一封,是九娘派我送来的。
况红居慌忙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笑道:多谢九娘,你回去代复,明日准到!石泉施礼而退,拉着浦儿聊天去了。
况红居道:九娘明天设宴呢!古浪道:况婆婆,关于我与石红的事……况红居道:等你本身的事了结后再谈!我明日宴后,会来访你一谈。
说罢越林而去。
第二天平静无扰地过去了,古浪和童石红,在中午时分,也接到了桑九娘的请帖。
二人就此事讨论起来,童石红道:桑九娘设宴,怎么会连我们也请?古浪思索了一阵,说道:她一定是要把问题当面解决,这样也好,省得我闲居在此!童石红双手托着腮,担心地说道:不知道她会把我们怎么样?古浪笑道:放心,她是成名人物,当着况婆婆和哈门陀,绝不会作出悖理之事。
童石红道:我担心桑姑娘不会如此罢休的。
古浪气道:她能怎么样?她若是再闹下去,可就是太没有廉耻了。
二人正谈说间,浦儿匆匆跑来,说道:准备好没有?咱们该走啦!古浪笑道:现在就走么?浦儿道:现在还早么?你们两个只要一谈,仿佛什么都忘了似的,真奇怪!古浪及童石红被他说得面上一红,古浪笑道:好吧!我们走吧!这时古浪已换好了一身玄青色长衫,显得英俊挺秀,神采奕奕。
童石红则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裙衫,翠袖飘摇,婀娜多姿。
当他们二人同时站立时,浦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连连点头,古浪见状叱道:你做什么怪?还不快走!浦儿笑着转过了身子,自语道:真个是郎才女貌……古浪等气笑不得,跟在浦儿身后,走下了这座风光绮丽的南楼。
古浪问道:青山庄可是山下那家酒店?浦儿摇头道:那叫青山楼,青山庄是在堡内,九娘似乎特别喜欢‘青山’两个字,很多地方都被她取名叫‘青山’呢!傍晚时分,寒风阵阵,出奇地寒冷,浦儿缩着脖子道:看来还要有场雪下呢!古浪算了算,离开青海已经好几个月了,事情还未弄出头绪,心中很是焦急,忖道:管它是好是坏,但愿今天能够有个结果!他们在白石铺成的小路上,缓缓向前走着,古浪见这么大一块地方,都被桑家堡修葺过,心中很是佩服。
他们高明的地方,是善于利用地势,保持天然景色,虽然有很多巧妙的安排,但是不着丝毫匠斧之痕。
等走完了这一列白石铺成的小道之后,右边有一条很宽的道路,通向后山。
浦儿道:往这边走!他们顺着这条大路走去,山坡之下,有不少的房舍,住着很多人,都在举炊煮饭。
古浪很是诧异,问道: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浦儿笑道:他们原是山中的土著,由于九娘买山之后,不愿把他们驱走,便把他们集中起来,建与房舍,要他们整理这片山林。
古浪点头道:这倒是好办法!越过了这一片房舍之后,景色更是清幽,那条大路静悄悄地躺在两排寒林之间,有一种独特而又无法形容的风光。
童石红感叹道:若是有这么一块胜地居住,谁还愿意再到江湖中走动呢?他们一路赞赏着,突然面前一片清绿,举目望去,青山碧碧,林木茂密。
古浪不禁大为惊奇,说道:这分明是一片春山图,哪里寻得出冬天的味道来?浦儿接道:只有这一片山,是特别经过药物培植的,所以是终年长青,也是九娘最喜欢的地方!古浪道:这个老婆婆真是享尽人间清福了!这时远远已经望见一排青绿色的房舍,不少下人正在忙进忙出。
古浪问道:那就是‘青山庄’么?浦儿点头道:对啦!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赶上用茶,你们可以尝尝桑家堡的‘青山茶’!二人听他这么一说,越发神往不已,立时加快了速度。
不一会来到了近前,这片房舍极大,除了不少的单间外,中间有一间大厅,想必就是所谓的青山厅了。
浦儿与门口一个忙碌的小童说了几句话,转身对古浪道:请你们先到侧厅休息用茶!古浪及童石红便随在浦儿身后,转向一间小房而去,才到门口,便见桑鲁歌推门迎出,笑道:为何不早些来?我已等了多时了!古浪连忙称谢,随着桑鲁歌进了这间雅房。
进房之后,古浪及童石红不禁颇为惊讶,原来这间房间很小,开着大窗户,光线十分充足。
房中的布置,摆设得真个是青一色,除了青色以外,再也找不出别的颜色来。
桌上切着几盘水果,也全是青皮青肉,让人叫不上名字来。
三人坐下之后,古浪立时称谢道:多谢桑兄昨日仗义执言,但愿不要为此影响了贤兄妹的感情才好。
桑鲁歌一笑道:不会的!到底我还是堡中唯一的男主人!这时浦儿亲自送来了茶,所用茶盘、茶碗,都是碧色,那杯中之茶更是碧绿清澈芳香入鼻。
桑鲁歌笑道:这茶是姑婆自已栽培的,二位尝尝!古浪及童石红端起了杯子,略一呷试,果是芳香满口,沁入心脾,不禁赞道:这真是仙人之饮了!他们闲谈着,桑鲁歌却是绝口不提宴会之事。
古浪虽然很想探听一下宴会的虚实,但是又不便开口,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桑鲁歌只是亲切地接待他们,谈话之间,总是回避着很多问题,弄得古浪满腹狐疑。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浦儿又推门进来,在桑鲁歌耳旁低语几句。
桑鲁歌笑了笑,说道:好了!我们到大厅去吧!古浪等随着他出了这间小房,沿着走廊折入了那碧绿色的大厅。
这间大厅十余丈见方,布置得美仑美奂,也是全一色的绿色。
在一大扇竹屏风之后,摆着一张大圆桌,也是漆成了青色。
桑鲁歌笑道:我桑姑婆特别喜欢自己的姓,所以这里全是青绿色。
他们在竹椅上坐下,几盏巨大的吊灯,发出了浅青色的光芒,把室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古浪看着这等情景,心中好不惊讶,忖道:这种安排要用多少人力物力啊!除了忙着工作的小童外,只有古浪等三人,其他的人一个也未出现。
古浪正要询问,却见金旭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个黄色大袍子,精神很是旺盛,老远就笑道:哈哈!你们比我还饿!古浪等连忙站起招呼,金旭光坐下之后,左右看了看,说道;他们还没来么?桑鲁歌道:就要来了,金老,你这一天到哪去了?金旭光道:有个死约会,忙了一天,总算弄完了!古浪心中一动,问道:金老可是为琴先生的事……金旭光抢着说道:可不是!这老儿的功夫进步得惊人,真是出我意料之外!古浪问道:不知结果如何?金旭光正要说话,桑九娘等一群人已进入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