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所立树干已是上下浮沉,整个木排竟然横转过来!季灵芷见对方面容凄厉,心中同情之心油然而生,急道:本人这一下是无心误伤!两大师各哼一声,黄衫老者嗓音微变,说道:也不能怪你……话音未落,三人先后纵起,竟自渡江而去!季灵芷俊面一变,心下欣然。
他对佛门人具有必然的好感,何况无灯、黄衫、悟禅等人的态度都深具清静气质,连铁山大师也不算横蛮无礼!心念中,忽见木排小篷内,人影连闪,一老两少穿篷直出,奇快地对季灵芷纳头一拜,然后噗通!连声,三条人影没头没脑穿入水中。
把季灵芷弄得目瞪口呆,不懂这是什么门道!却说季灵芷突见木排小棚内,钻出一老二少,对他叩头一礼后,竟自中跃入江心,不禁心时一惊,讶然暗忖道:如果他们要逃,早该跑了!而且这三人水性颇佳,更不像 跳江寻死……心念中,身形一个倒折,竟亦破浪翻入碧涛之中。
俊目张处,便见这三个排客,正在修理木排断绳之处以防漂散。
季灵芷对于无意震散人家木排,颇感抱歉,仗着奇高的水性武功,立刻上前帮忙。
可是他对捆扎木排的门道,一窍不通。
但以他那种无比内力夹住树木,无异帮了极大的手脚。
工夫不大,已将各处断绳接好,四人先后出水上排!哪料上排以后,三排客不顾一身水湿奇寒,重又向季灵芷大礼参拜,老者口称道:排公王雄与小儿王勇,王强接驾不周,乞望恕罪!季灵芷一头雾水,实在无法猜出对方为何这等客气,连忙伸手搀起老者,说道:大礼太不敢当,请起来罢!谢长老恩典!季灵芷心里又泛一股疑云,自忖道:我几时当起长老来了?不由剑眉微锁,道:王排公!这是怎么回事?帮主早两天飞传法论,要帮中大小一律听侯差遣……季灵芷才知道这是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的主张,对方虽然一番盛情,但自己并无入帮的意思,沉吟中俊目一扫排公王雄,只见他年约五旬,须发微白,一体肌肉虬起,仍极精壮,满布风霜的脸上,更含忠厚之色,谅必是帮中可靠人物,因此间道:你在帮中算是什么地位?禀长老,帮下算是第二等!这排行到底是如何算法?当然是帮主最高,‘长老’的身份可以说与‘帮主’相平,只是帮主掌握大权!再下面就提‘排公’,帮中现有三十六位,分掌各地码头。
这样说,言故立我做‘长老’算是很客气的了?本帮数百年来,极少这样的大典,帮下刚才看你老独敌天下三位绝顶高人,才知道帮主的眼力准确!帮下也是大开眼界。
但本人实在无意入帮……你老不要误会!帮主的意思是便于帮下晚辈称呼,才请你做名誉‘长老’,不受帮规约束,二不要操心帮务,完全是超然物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帮下忝居第一排‘排公’,所以帮主特别传谕我们这些人,当面禀告。
哦!想必你在帮多年?帮下随着先父,十二岁上排,已经在水面上虚混五十年光阴!贵帮主确是一番好意,但我不便接受……排公王雄对这种大事,不敢表示意见,只是默然片刻,道:先请你老入棚休息一下……季灵芷自己倒无所谓,但对方衣衫尽湿,狼狈不堪,便就当先入棚,在对方更衣之时,运起内功将周身水痕蒸干,看得对方三人惊骇不已。
但季灵芷少年心性,自亦难免好奇,便对排公王雄问道:现在寒冬时节,怎会放排下江?排公王雄恭敬答道: 这是帮里一件特别的大事……可不可以讲出来听听?说来话长,只是——只是怎样?帮主交代过,不让你老知道,省得……省得什么?省得你老多心!季灵芷猛地想起湘江王在衡山两次提起此事,都是欲言又止,如今这为人老成的王排公又是吞吞吐吐,不禁好奇之心更炽,道:省得我多心,难道怕本人阻挠不成?排公王雄连忙摇头道:正相反!这是什么意思?怕你老怀疑他拉关系,找帮手!季灵芷闻言,更对湘江王增加好感,也更增加好奇,慨然说道:我决不怀疑他,你直管讲!这个——。
又是什么这个?你老既不愿接受‘长老’的尊衔,帮下不敢说!季灵芷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接受的话,你就可以说了?对长辈不能知情不禀!好!本人就算长老,我命令你讲!禀长老,本帮数百年来,江南水路到处畅通,极受商民爱戴,只是五年前出了‘洞庭七妖’为害商民,无恶不作,跟帮中‘排客’屡起纠纷,结果老帮主带领资江王与十八家‘排公’兴师问罪。
胜负如何?双方互有死伤,未分高下!这样说,‘洞庭七妖’还在作恶害人。
对了!言帮主现在是要二次兴师问罪,对不对!不但问罪,而且是报仇!什么样的冤仇?老帮主曾被七妖邪术暗中伤害,不久去世!季灵芷不禁俊目寒芒陡张,慨然拍膝道:这七妖就该记上大号!什么大号?这不用你管,只是你们全帮何时会齐?两天后洞庭湖边相会!凭你这木排两天够到洞庭湖吗?排公王雄神秘一笑道:此排快如奔马,长老不信的话,你向外面看看!季灵芷撑起棚窗,俊目一瞥,立见两岸树木田野,如飞退后,果然奇快无比,不禁骇然问道:刚才不是很慢……禀长老,刚才是希望遇上你老,转告帮主的意思。
现在是加紧赶路,所以用上本帮‘水上神行法’!你老可以看到前后木排都已加快前行!木排虽快,但我另有要事!长老可否见示?我要找两个同伴。
如果找人的话,帮众不但人多,而且识悉地面情形,就请长才明两人形貌,帮下也好传令下去!这两人是女扮男装,蒙住面目,身佩长剑!那一定好找。
排公王雄说毕,迳自走出木排,几声呼哨之后,沿岸就有几处回音接应,他随以帮中隐语传话下去,只听江岸一声一处,四散传开,似有不少人都在听命行事,然后王排公入棚禀道:令已传下,长老暂时委屈排中,也好听候消息。
季灵芷心想,反正是顺江而行,急也无用,于是放目四望江景——但见两岸江村如画,别具风情。
这木排顺流如飞,真有瞬息千里之势!在浩浩江涛中,如一点流星,飘然直下!再说排公王雄,一面敬陪季灵芷打坐棚中,一面命长子王勇催动水上神行法。
但见这年约二十八九的壮汉,披头赤足,在排尾神符之前端坐行功。
左手捏着指诀,口中念念有词,将这巨大木排催得如风飘云走!同时次子王强却在排头了望,并且竖起一道杏黄小旗,表示排上已有长才莅临。
巨排所经之处,两岸呼哨与山歌唱答之声此起彼落,都是与木排连络,一表敬意,二则报告沿途消息……季灵芷此刻已是长老身份,但对帮中这些门道,一窍未通,只是怅望云天,希望能有海宫蛟女与白蕙的下落!但几个时辰的等待,真令他有度日如年之感……就在江岸又一阵隐语吆喝之后。
王强突地飞步入棚,禀道:洞庭湖边曾有两位的踪迹出现……季灵芷激动地问道:如今在什么地方?据报这两位如神龙一现,便即离去,已命各地速即查明回话!季灵芷霍地立起身来,尚未开口——排公王雄已然看出他焦急之情,随即恭敬地禀道:洞庭湖八百里周围,湾港无数,帮下的愚见,长老还是稍待一会,等候确信……季灵芷轻叹一声,重又坐下。
眼看夕阳西下,月起星浮。
这巨大木排竟斜斜漂转,迳向一处市镇射去!刚一靠岸,早有二十几名排客列队相迎!一见季灵芷当先下排,齐齐大礼叩拜。
季灵芷不禁剑眉微轩,转头对排公王雄道:帮中弟兄如此客气,未免有些惊世骇欲……这是规矩所定,礼当如此!可不可以免掉这些俗套?这个——以‘长老’的地位,可以传谕!那么,本人自今日起订下一条规矩,凡帮中人见我可以不拜!此言一出,在场排客无不大为动容,像这样年轻的高手,竟是如此体谅帮众,怎不令人五体投地,由衷感佩!一行人,众星捧月般,将季灵芷拥入帮中聚会之所,一时酒菜纷陈,在不过数巡之后,排客王强如飞赶至,禀道:那两好像是在陷在‘十三湾’浮沙之中,已有第九排‘排公张象千’率众去救……排公王雄闻言面露喜色道:这第九排排公,轻功水性俱佳,有他到场就好了!但是张排公也陷在浮沙中,无法脱身!季灵芷心知排帮中不乏好手,因此骇然问道:这是什么道理?十三湾乃是‘洞庭七妖’的势力范围,必是他们几个从中捣鬼! 季灵芷顿时面色一整,冷冰冰哂道;这是他们找死……说毕刷地立起身来。
排公王雄两人身形一动,竟自戴月披星直朝十三湾方向电射而去,也连忙随着起身,禀道:帮下替长老带路!约到四更时份,遥望洞庭一片寒水连天。
烟波浩渺,无际无边!排公王雄领着季灵芷,踏遍败苇残茅,穿尽湖港圩圳。
用手一指大片密长芦苇的地方,说道:季长老,那就是‘十三湾’!季灵芷凝目一望,只见这片遍地游泥沙渍的地方,黑沉沉犹如奇大的陷陆,根本看不出道路何在,骇然道:这湾到底在什么地方?此地全是湖中沙泥淤渍,时常随水流而变化,大致来讲就在这一丛芦苇深处!第九排排公既也陷身此中,何不用隐语呼唤?这事十分邪门,可能是‘七妖’暗使诡计……难道他们还能操纵这泥沙水势不成?说来令人难于相信,事实上‘七妖’确有妖法,正如我们排帮自有秘传……季灵芷听来,仍是疑信参半……长老不必怀疑,像你老力战三位老掌门这份掌劲真力,如让俗人看到,岂不也是令人不可思议!季灵芷不禁莞尔一笑,道:那么本帮秘法,与‘七妖’有何不同之处?七妖是左道旁门,本帮秘法乃‘都天大录’所传旁支!你的意思是此地已受‘七妖’邪术所制,因此不易进入!帮下略知小术,可以进去,但……你怕我会被对方所制吗?排公王雄被他说破心思,一时默然不便作答。
季灵芷随即泰然朗笑道:自古邪不胜正,你只管头里走罢!排公王雄’’连声答应几个是!是!,立刻手插诀式,小心至极地寻路而入,两人走入高过人头的苇丛中,不过是五六丈远,立感一股阴风黑气卷至。
季灵芷顿觉如入五里雾中,周身猛打几个冷战,不但奇冷难当,而且眼前伸手不辨五指,那领路的排公王雄似已为这无边黑暗吞了下去!骇然下,略提两成功力——立见眼眸中两道劲光,一似明灯突闪,暴长数寸,两丈开外都已看得了若指掌。
紧接着——耳边传来排公王雄的苍劲口音,夹以骇然语气,道:长老果然功力盖世,像今夜这种黑雾,帮下虽有小术护身,但只能看出五六尺远!季灵芷回头答道:王排公跟在本人身后好了!语音刚落,左掌突运功力,当胸推出!隆隆掌风响处,红白相间的十道光华,闪耀而出!照得三丈方圆,纤毫毕露!排公王雄满面惊喜中,运起全副轻功,疾随而起,一面不住指点方向,不过顿饭时间,顿见密苇渐疏,当中一片两百余丈的水面,异象迭出,连季灵芷也看得心间猛震不已!原来这二百余丈方圆水面中央,另有一处苇林密集之处,其大不过亩许。
四周水中半是浮沙,但却此起彼落,犹如一条其大无比的怪龙,不住翻腾,看得令人目眩神摇……季灵芷略一凝神沉思,心想海宫蛟女与白蕙必然困在中心,若无这令人难于捉摸的浮沙,以二女水性之高,焉能受制。
就在他凝眸扫视中,猛见距他二十余丈之地,浮沙突往地上一涌。
一双人手穿沙直出,向空中连连狂抓,他骇极问道:那可是第九排‘排公张象千’陷身之处?排公王雄双目圆睁了望半晌,摇头道:帮下功力太浅,实在看不见……你快用帮中隐语呼叫一下!我想这‘七妖’至少有一人在此作怪,恐怕打草惊蛇反为不美!没关系!我正要他们露面,你尽管大声喊叫!排公王雄依言连发几声呼消,便听数十丈外有人答应,一踏踏泥溅水的声音,直穿苇林而来,几个精壮排客竟已循声摸近,个个全身泥汗交流,面容恐怖之极。
王排公与他们略谈数语,转头对季灵芷道:张排公确是陷在那个方向!但是——他这里话未讲完,季灵芷身形早已凌空拔起数丈,双臂一圈一划,照定刚才人手出现之处,飞扑直下!果然一就在他身形到处,下面浮沙突然又出五三丈大一片沙丘,那只垂死绝望的手,又是向空一阵狂抓,似乎希望能够抓住一个奇迹!季灵芷毫不考虑,蜂腰微拧,左掌暗蓄功劲,轻灵地一把搭住这只人手,向上笔直一提!谁知道,那人手也紧紧缠住他的腕部,一股阴寒之气,立刻侵入半条手臂,随即猛力往下死拖,将他凌空身形拉下尺余!假如换了别人,怕早被拉下浮沙,但季灵芷功力极高,骇然中真气骤发,奇妙绝伦的身形,霍地停住,就在这石火电光的一瞬间,忖道:浮沙当然是有吸力的,溺陷沙中之人死命拉扯更是必然现象!心念中,突增两成功力,再向上发力一扯!只听唧的一声,那条人手应声拔出沙来——但手臂下面并没有人的身体,竟是齐肩截去的一条断臂,早已腐得肉似泥浆,季灵芷立感满手冰冰腻滑,臭不可当,不由得一阵呕心,几乎呕吐出来,同时身形往下又坠尺余,足尖差点踏着沙面!更不料足尖到处,浮沙瞬地一沉,湖水冒起阵阵水泡,直漫而来,其势快疾无比!但——季灵芷身法更快,偿待湖水沾鞋,全身如柳絮迎风,悠然直上五尺,正待折腰旋转。
湖水中泼喇水声暴溅,一条奇大无比的漆黑怪手,叉开毛茸茸五根长可三尺的指头,如毒蛇吞舌般,直缠腰际,腥臭阴风,荡得他衣袍乱振!就在这干钧一发的关头,季灵芷猛地吐气开声,狮吼龙吟中,全身白气蒙蒙涌出。
右掌顺着身形上冲这势,疾翻削出,圣佛神功的至上劲道,夹三丈方圆的白芒,劈中那奇大鬼手,立见阴风进散中,一束枯腐芦苇如风扫落叶般坠入湖心!却说季灵芷三番两次为七妖邪法搅扰,已是心头狂怒,左手扬处,早将断臂抛下湖心,随即双掌齐抡,以奇快无伦的手法,向湖水连劈四掌。
只见掌风所及,劲光与巨响暴闪如雷,映得数丈内外光毫进射,身形更乘这奇强震波之力,飞上二十多丈,连作疾旋,就在旋转中凝眸一掠水面,只见被掌风劈出的涡流中,一个僵直的人身,漂翻而出!季灵芷一看此人正是帮中人物,身形立似蜻蜓点水,疾坠而下,右手轻舒,将此人提出水面,这时七妖邪术似已为他神掌威力所压服,无法为害,眨眼间,他已妙曼的飘回湖岸。
排公王雄与数名排客,早在真力我照耀中,将一切经过看得清清楚楚,咋咋惊赞声中,一齐低头去看救起之人,那王雄惊噫一声道:真是张排公,足见对方邪法厉害!话声中,双掌发力为之运功治疗,但对方S为邪寒闭住穴道,分毫不起作用,随又催动排帮秘法,过了盏茶时间,九排排公张象千双目一睁,悠悠醒了过来。
但是眼眸中阴绿光芒莹莹作闪,闭口无言,生似中邪已深。
排公王雄急得老泪纵横,悲声道:邪气攻心,糟了——。
季灵芷刚才以为本帮秘法可治,所以未曾亲自出手,见状急伸双掌,贴住对方灵台命门,急将至高无上的真力,冲穴直透十二重楼,立见对方一阵猛战之后,吐出一腔腥水,悠然长叹出声!季灵芷激动的向他问道:你可看见她们陷在这十三湾中央?这倒没有……那你来此作甚?这里是‘七妖’陷害强硬对头的地方,所以我前来查探……既不见人,何致陷入浮沙?我到这湖边的时候,根本没有浮沙出现,但是我对中央苇丛一声呼哨后,浮沙突起,而且听到一个少女回音——季灵芷立刻心房砰然狂震,追问道:真是少女的声音,不会听错吗?虽然声音不大,但绝对是少女口音!结果你就涉水而过?不错!但我马上被浮沙所困,而且出现一双怪手……季灵芷不待他说完,立向湖心发出一声清啸,大声叫道:蛟妹!蕙姐——。
那内力强劲无俦的呼声,立时响彻湖面,震起阵阵回音。
……就在他余音未竭的时候。
一个幽幽少女声音,划破长空,曼然飘至耳鼓,十分清晰的可以听出是一声救——命——!声若杜鹃悲鸣,凄哀至极!季灵芷心房激荡中,身形电射,运起全副功力,一个半弧形飞纵,已越过三分之一的水面,紧接着奇猛无比的连发两掌,借力行空,身形疾向湖心苇丛飘降。
就在下降之中,他俊目寒芒一掠,已见苇林内僵立着一个全身纯白的少女,蒙面白巾下,微露青丝,一双赤足更是白嫩如玉……。
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异样的孤寂可怜,更夹有森然可怖之感!季灵芷一时无法分辨对方究竟是谁,赶紧身形一旋,眨跟已近到咫尺之处!白衣少女也是娇躯电闪迎上——一双水葱般尖尖五指,迳向他胸腰大穴阴诡无比的插来,顿时沾衣触体——季灵芷心神大骇:不知这是蛟妹,还是‘蕙姐’中了‘七妖’邪术,竟会对我下起手来了?无可避让下,竟从各处穴道,进出神奇真力,反透对方手指而过,对方顿如触电般暴退,但见一团黑气疾旋,歪出丈余,娇躯索索颤战不停……。
季灵芷停步暗忖道:蛟妹虽是向来赤足,但她的武功是我所传,而对方出手不像!如说是蕙姐,她学的癸水教分波破浪手,虽是阴柔诡异的路子,但也不是这种手法!那——她是谁呢?心念激动中,骇异至极地喝道:你是什么人?对方竟然沉默不响,蒙面白巾一对小孔中,绿阴阴冷芒时现时隐。
季灵芷手掌一翻,神功已至指掌之间,便要疾推而出但对方居然视若无睹,根本没有退让,或是接招的意思,反使季灵芷疾收掌力,道:她可能也像排公张象千一般,中了七妖邪术……蓦地化掌为指,如电般撕下对方蒙面白巾。
立见一张眉似春山,含颦欲滴的玉面,陈露眼前!她美得出奇,完全像一朵冷艳的雪里寒梅。
高洁出尘,冷而不峻。
娴静脱俗,柔而不弱。
较之国色天香的青姬,海宫蛟女和白蕙,她又另具一种风姿。
她绿莹莹的明眸,似是失魂落魄,仿佛在两种巨大的力量冲突中,失去主宰!对了,像她这种人,一定是‘七妖’邪术的牺牲者……随即伸手一探,想为对方推宫过穴,竟发现她肌冷如冰,僵硬似铁!就在他这伸手一触下,白衣女郎忽娇身猛震,双臂齐扬,将一袭白袍抖成蝴蝶飞扬,顿见妙像毕呈,内面未穿寸缕,倒把季灵芷骇得面红心跳,忙不迭的为之掩盖,然后将她放置怀中运功治疗,一面暗想道:她可能是下意识的要使什么邪招,但却力量不够……。
待到三成真力行遍穴道后,少女眼中绿影渐收,又一个剧烈寒噤,嘤然喘出一口长气,其声凄怨动人之极!季灵芷赶紧问道:姑娘是谁?我是‘阴风鬼王’的徒弟‘黄琼’!他又是什么人?洞庭七妖之首!季灵芷不禁惊噫出声,道:你是否七妖之一!现在不是,等胜了‘排帮’后,我可以做‘洞庭第八妖’!嗯——!这样讲,你还练有什么绝招对付排帮不成?我练的是‘月孛迷魂’,专以纯阴之体,对付他们‘都天大录’中的‘雷火掌’!季灵芷惊得一身冷汗,想不到这楚楚动人的少女,居然是洞庭七妖培养的劲敌,但对方偏又如何坦白,更是出人意外,紧接追问道:本人此来,正要扫除‘七妖’,你难道不怕?不怕!黄琼眼神呆滞中竟给他这样一个答复,更令他分外好奇。
你有不怕的理由?练我这种功夫的人,或是杀人,或是被杀……你杀过多少人?一个!是不是刚才陷入浮沙的人?就是他!季灵芷闻言暗中为她庆幸未破杀孽,因排公张象千已被自己救了,遂又问道:有杀他的必要吗?师父吩咐过,在与排帮交手前,我决不能让外人看见,见者必杀!季灵芷经过一番问答,更加确定黄琼是洞庭七妖的牺牲工具,怜悯之心油然而生,掌上更迫出七成功力,希望能一举为她驱除邪法禁制,立见黄琼明眸中灵光闪动,一如大梦初醒,娇慵凄婉的问道:你是谁……我刚才昏迷中说了些什么?我叫季灵芷!姑娘刚;扩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哦!他就是你!黄琼骇然中,对这毕生未睹的美少年,芳心怦然,惨白的娇面上立刻浮现两朵红云,慌忙挣出对方怀抱一看,更羞得无地自容,原来她那袭白袍,早在下意识中振散,大半裸体清晰可见。
于是一面双手牵衣掩住玉体,激动的说道:快放我走……你受‘黑风鬼王’邪法所制,何必自投罗网!黄琼顿时面露哀凄色的表情,幽怨至极的说道:我自从被他拐来以后,一直似在噩梦中过日子,你是第一个考虑我生命安全的人,可是……可是怎样?你虽然有此神奇力量,使我清醒,但你还是救不了我!季灵芷豪气万千的答道:我绝对可以制服‘七妖’,你自然也会从邪术下解脱!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七妖被杀之后,难道还能控制你的行动?七妖活着,掌握着我的灵魂,七妖死去,我的生命随之毁灭!除非是奇迹,但那是不可能的!至诚所至,金石为开,没有什么不可能!就算可能,死对我也是惟一的归宿!季灵芷被她这种绝望的言语,弄得惊疑不已。
他实在想不出,如此高洁如空谷幽兰的少女,何以对人生竟会毫无兴趣,因此脱口问道:为什么……?黄琼面上顿涌一片红霞,细声答道:你是第一个看到……身体的男人……阴风鬼王教你这种邪术,难道他……?她也是女人……。
季灵芷心中思潮乱涌,他不知如何答复这个难题,按照当时的礼教来说,他惟有娶她为妻,可是这太不可能,只得避重就轻答道:这是无意中发生的,黄姑娘尽可将它忘记!忘记——!黄琼永生将不能忘记这番奇遇,但她不便直说出来,咬唇沉思中,季灵芷已然看出她的心事,连忙转题问道:黄姑娘请将‘阴风鬼王’控制你的灵魂的邪术说出,可能有应付之策,也说不定!她有一个绿玉小瓶,里面装着我的生辰八字,这就是我的命脉!你是说找着这绿玉小瓶,就可以得救!黄琼苦笑道:她藏得极为秘密,任何人无法找到……说到这里,天际曦光微露,即将大亮,她玉面恐怖之色大起,骇然道:我要走了,如卯时之前不回去,我会暴毙……。
季灵芷愤然作色,正义凛凛说道:你带我去找‘阴风鬼王’,本人叫她立毙掌下——不可能!这又是什么理由?她在君山高处,不要说看得见外间动静,只要是生人接近她湖边邪法禁地,必将立遭发现,我马上……会被她所害?对吗?黄琼螓首微点,表示猜得不错!这样姑娘你走好了,只是本人要查问两个人的行踪!两个人?是不是蒙面佩剑男装少女?季灵芷激动的追问道:对!她们在哪里?困在君山阴风窟中!是否被‘七妖’所擒?不是——黄姑娘请详细一点!这两人武功不错,都说是姓‘季’,其中一人使的是佛魔合参‘秘魔神掌’,师父为要应付排帮之战,不敢硬拚!便将她们诱陷在‘阴风窟’中困住!你可否带我——黄琼玉面上掠过一丝惨笑,竟以不顾生死的决心答道:可以!但季灵芷出言之后,立刻发觉此事关系对方生命,连忙改口:不!你指出路径就行了。
就在君山之背,但路径幽秘,白天反不容易找,如到晚上,‘阴风鬼王’必然作法,你可以看到一点绿阴阴的怪光……季灵芷顺着她的手势看明方向,随道:天将大亮,姑娘快请转去……。
黄琼随将白袍扣好,明眸偷瞥数眼后,暗地一咬银牙,猛然转身,但见娇躯疾旋中,暴退数丈,可是——玉趾踉跄乱踏几下,忽然扑倒苇叶中,一动不动!季灵芷骇得心头猛震,暗道:莫非老妖已然下了毒手……心念甲,身如电闪,已至黄琼身边,一阵真力冲穴注功后,她明眸微张,娇喘嘘嘘,连发两声喘息,白袍下坚挺双峰更是起伏不已!季灵芷心神一荡,随即排去杂念,问道:可是老妖弄鬼……这倒不是,但你不必管我死活,还是去救你同伴要紧 ……你非说不可!你的内功奇强,将我本门真劲逼在丹田深处,你一停手,我便心神不宁,虚浮之力……本人可将部分功力转注你的体内……不行,如果弃去前功,重行练习,时间上来不及,若接受一部分的话,回去后老妖也必然发觉!那你自己运功……时间不够!这怎么办……季灵芷倒真给她难住了,以本身真力助她不行,送又不行,让她自己运功也不行……。
踌躇中,猛然想起一个主意,忙道:我有一件东西,也许能避邪安神!黄琼明眸一亮,道:真的——季灵芷取下一双五龙环套在对方玉腕上,道:你先试试!黄琼随即站起娇躯,试走几步后,绽出喜极笑容道:真是神妙极了!它像你的掌力一样,使我心神宁静。
说毕竟自深深一福又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一天活着,便一日不离此环,它将伴着我,以至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这一下更把季灵芷窘得无话可讲,对方如此隆重致谢,当然不能再说不能相送,只好借用一时。
只得怔怔的看着黄琼缓步涉水,隐入纵横无数的’深港中,她芳心中含着新的希望,新的憧憬,也带去了季灵芷第四枚五龙环!季灵芷怅然中,长叹一声——妙曼身形掠波三点,便已飘回原地,排公王雄,张象干等人顿时转尤为喜,齐来迎接,几乎同声问道:季长老,湾中可有什么妖人埋伏?季灵芷无意多讲,反而问道:你们可晓得这‘月孛迷魂’是什么名堂?两位排公马上面色泛白,王雄急忙回道:这是本帮的克星,长老可是碰上了?你先说这是什么内容。
炼这种妖法的人,必为女性,临阵之时完全裸体……这种人必是淫贱无比!那倒不一定,但必为处女无疑!季灵芷闻言,立时面色轻松不少,由此证明黄琼未为七妖所污,未尝不是她悲惨身世中一件幸事,于是接着说道:现在阴风鬼王已经传了一个徒弟,炼成此术……话音未落,两排公几至惊叫失声,道:那本帮这一次又将受挫! 但此女天性善良,无意与我帮为敌。
长老有所不知,她越善良越是糟糕!何以见得?老妖必定迷住她的本性,到时她身不由己……季灵芷略一思忖,慨然道:就由本人亲自应付好啦!两位排公立刻面露喜色,但喜中另有几分忧心,禀道:这真是求之不得,但帮主若见‘长老’出阵,必定疑心我们不遵法谕……言帮主也不能拦我,一切有我负责!只是——两排公惊喜之余,连忙应声,道:请长老示下!转告帮主,洞庭之战如遇此女出阵,不要误会……是!是!一定等你老驾到!现在我要去君山,你们谁可以带路?第九排排公张象干越众而出道:虽然那是‘七妖’老巢,但帮下承‘长老’再生之恩,万死在所不辞!只要你带到边境就可以,不必冒那无谓之险!张排公先行一礼,随即引了季灵芷踏着苇丛,转弯抹用而去!年高老成的排公王雄与几名排客,惊羡咋咋中,目送这年轻绝世高手,飘然没入晨光晓霞……。
排公张象千虽然轻功颇佳,但与季灵芷相较,相去何止天壤,尤其洞庭湖水浅之时,更涌出无数淤地沉沙,连熟悉地形的排帮人物,也难寻出路径。
就这样由清早至黄昏,才走到君山不远之处!只见路径愈为荒凉,处处阴森要怖]枯林败叶中,妖气森森,那张排公虽是忠心耿耿,但从也额头涔涔冷汗,可见其心神之紧张已达极点]但仍强打精神,展起全副轻功,当先引路。
片时行进一片密林,其中黑气如烟,遍地飘浮,使人望而毛发悚立。
张排公深吸一口长气,伸手分开树枝——猛听沙沙一声,一颗人头竟自枝头弹起,枯发如茅,口歪鼻掀,黄蜡般的皱脸上,充满临死时恐怖莫名之色!而且这人头,齐劲切断,缩小得仅像柚子般大!正在阴风惨雾中,四向乱摇,仿佛对他两人提出死亡的警告!排公张象千骇得几至惊呼出声,急忙缩手道:禀长,……这是‘七妖’最后一关的警告……你回去好了!长老千万小心……话未说完,季灵芷天龙九现身法早已施展出来,但见人似长虹经天,映着含山夕阳,凌空射入这片险恶之极的密林!他身形回旋中,虎目下望,立见黑气无声地突涨数尺,掩没林梢,,显知对方已然发现有人闯入禁地。
季灵芷微微冷晒,随运功力护住穴道,反而一拧蜂腰,径向这高逾人头的妖氛中疾坠而下,猛感阴湿奇寒中更夹着各种脏物恶臭,简直令人窒息!他虽具有百毒不侵的本能,也不禁心头微凛,忙将耳鼻等窍封住,一双眼眸进出闪闪白芒,仔细搜寻道路!走出不过十余里路,季灵芷更感觉这黑气愈来愈浓,粘住手面,其滑如油,腥腻一似脓血,使他周身冷栗直竖,感到无比的恶心可厌。
就在这寂冷如一池死水的阴湿中——突地一丝阴风,平地吹起,吹得季灵芷心头又是一麻。
接着,数十道阴风,分从各个角度无声飘至,就像无数条怪蛇毒舌,向他头胸足卷来,看似虚飘飘的毫无劲道,却比闪电还快!饶是他身形如电,旋飘数丈,还是被缠得结结实实。
尤其那带形黑气,粘住肌肤后,竟似一条条怪早,不但蠕蠕乱扭,忽细忽粗,而且似有看不清的茸毛,直向汗毛孔中乱钻……奇寒!奇臭!奇痒!一时交作,连季灵芷心肝五脏中都猛起麻颤!紧张到极中,本门真力猛然进出,双掌齐扬处——轰的一声巨震!浓腻无比的黑气,立被震开方圆三丈的空间。
那缠身黑带,不仅寸断纷飞,而且全被他神功劲道的热力,灼得吱]吱!有声,化为缕缕轻烟,随风进散!而且—— 在这石破天惊,劲芒照闪的一招下。
更见怪影四闪,啾啾异声犹如鬼哭魅号,滴滴腥血竟随着啾声,洒遍一地!季灵芷已从对方惨嗥声中,发现来者至少有二十余人之多! 左掌进出六成功劲,快如闪电般,猛向身外四周,连劈八掌——顿时,黑气乱腾!鬼影憧憧!惨嗥声!闷哼声!不断啾唧传来!劲光所及之处,照出对方个个面如槁木死灰,容貌惨厉,根本不像人形!在飘闪逃避中,一路腥血淋淋,遍地洒滴——。
季灵芷对这批七妖手下的狼狈相,看得怵目惊心,不由微微一怔。
蓦然间,一道绿光如幽灵般疾旋而近,桀桀数声阴笑后,一个不男不女的口音,喝道:哪里来的野小子,在此卖狂?季灵芷顺眼看去,只见对方面如白粉,小眼薄唇,一头我可鉴人的黑发,留三四寸长的鬓角,既不像男,又不像女人,真是妖气满身,令人作三日之呕,于是眸中寒芒一闪,冷峻的叱道:你也本问!、 对方一见季灵芷英俊潇洒,倜傥不群,竟将一双邪眼,直勾勾的上下打量,居然装出肉麻至极的怪笑,道:干吗这大火气呀,我可不是无名之辈。
那说话口音,尖中带沙,阴阳怪气已极,听得季灵芷鸡皮疙瘩耸然,厌恶的叱道:你算什么东西!洞庭第七位,‘阴阳人妖尤春’!你可晓得?季灵芷气得杀机暴涨,冷森森哂道:你这模样也算武林人吗?不单是武林人,而且是洞庭霸主之一,说真格儿的,你叫什么呀——说出来污我名姓……哟!何必这么凶,咱们套个近乎可有多美……不论你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呀!季灵芷恨不得将他立毙掌下,但强忍恶气,问道:你如坦白答覆一个问题,饶你一死!请说罢!阴风窟困住之人何在?你说的是那两个小妞儿呀!怎么样!她们触怒大姐,被困‘阴风窟’中,真是可惜——什么可惜?要不然,我们大家可以乐一乐——话音未落,季灵芷已是忍无可忍,眸中杀气凌人,身形随动——但阴阳人妖尤春,阴诡无比,居然瞧出不妙,身躯暴退中,双袖齐扬,洒出数丈大小的腥臭血雨,隐住全身。
可是就在同一时间,季灵芷掌劲神光业已拍出,以撼山栗岳之势,震得血雨立化无形,可是这下贱至极的阴阳人妖,竟已晃出掌势之外!随听那半男半女的刺耳口音,桀桀说道:好小子,看你尤大爷的高招!绿光一阵阴闪,妖躯旋转得快似陀螺,周身俱被丈大的黑气所包围,其形如桶,夹着呼呼冷风,以看不清的身法,反向季灵芷射来。
十双手爪,指甲长可三寸有奇,阴残无比的直戳他面门各穴!季灵芷惟恐对方再次逃出掌下,竟然大开门户,不避不拦!直待对方十指将近面门,陡地双手齐出,硬生生向他双腕钳去。
这时候,阴阳人妖脸上邪笑顿起,似为对方中计而高兴,霍地真力猛进,十枚指缝中射出十颗鲜艳血球,快逾电闪!紧接着,噗!噗!连声,血球炸为团团细雾,恶气眩人脑叶!季灵芷已知对方必用下贱无比的秽物,克他本门神功,心头一凛中,立感沾血之处,麻痒难当,那邪毒劲道竟像看不见的细虫,直钻各处毛孔。
随即左掌暴翻,秘魔神掌夹风雷之声,迎面推去一不料他指掌间,那十道红白光芒,竟为对方脏血所污,竟比平时威力减半,而阴阳人妖更自双袖中抖出两条人血斑斑的绫带,迎风一抖,直向他泥元宫, 眉心宫两处真元聚汇之处贴来,绫带未到,那说不了的恶味先已冲脑扑鼻!季灵芷出阴阳人妖竟用妇人脏血,以作武器,心头骇怒之念如潮,右掌疾扬,圣佛神功以怒海鲸波劲道拥出。
立见一片祥光,如日光普照,耀得数丈之内明察秋毫,那无与伦比的劲气,震得阴阳人妖双睛爆出,哇的血箭狂喷,身形如落叶般晃出三丈有奇!一阵啾唧惨嘶中,身躯几个快滚,迳自滚入深黑黏腻的黑气……这片枯林又回复了无边的死寂,无边的黑暗!季灵芷明晓得这样找寻,无异盲人瞎马,立刻身形冲出黑气弥漫的地面,足尖两下点纵,直拔二十余丈。
一折身躯,直朝前面小山峰颠坠下。
此时天已入夜,虽是晴朗,但空中愁云惨雾,星月无光,整个君山似乎都在妖氛密布之中。
连他这种奇锐的目光,也无法看清远处!他在这难辨方位的山头,略一低吟,忖道:黄琼与‘阴阳人妖’都说蕙姐,蛟妹只是被困,老妖‘阴风鬼王’正在准备对付‘排帮’的邪法,这样说,她两人行动上应无困难,我何不发声呼叫……心念中,立发一声劲啸,接着叫道:蕙姐——!蛟妹——!果然这一声叫唤,灵验非凡,四面回声阵阵中。
立刻有个娇嫩女性口音遥遥应道:我——在——这——里!声音极是悲凄,似是绝望待救之人所发。
但也十分微弱,不但辨不出是谁的口音,也无从分出方向!季灵芷心中一喜,但随即思忖道:也许这是她们的回间,普通人还没有这份内力!但也可能是七妖的诡计……甚至就是黄琼也说不定,她既重入魔掌,难保本性不被迷住……!立刻回叫道:你是哪一个——?马上那娇弱声音,远远哀唤道:我一是一蛟一一妹——季灵芷就趁她回答之中,身形电射而前,朝那不大确定的方向纵出数百丈,一面激动无比地问道:你在哪里——!这里——!饶是季灵芷身法奇快,这一声答应,仍是离得甚远。
亦且方向无捉摸!季灵芷傲然想道:不管你是谁,谅也无法躲过我的追踪!一面长啸,一面凝神细听回音——不过盏茶工夫,对方又是一声凄凉的悲哀,遥在数里以夕卜季灵芷立刻循声追去,但走到当地,却又悄然无声!他这里稍停片刻不动,远远呼声又起,在阴森得如人间鬼域的君山中,声声叩人心弦。
一声比一声凄凉,一声比一声哀怨。
他心中一躁,竟自不顾一切,拔步穷追……这女声忽而在前。
忽而在后。
引得他时停时追,不知不觉中已感气力浮动,额上微有汗痕。
于是停住身形,凝神默算时间,应是三更已过,四更将近,心头一阵寒凛。
暗中叫道:怪哉!这必然是‘七妖’的诡计,要不然,我应已找遍半个君山,怎能丝毫不见两人的下落……心念一动,连忙觅地坐下。
闭目凝神,自运无上功力。
工夫不大,四更又尽!季灵芷业已运功走遍十二重楼,耳目的感觉大有进步,随即俊目微睁,四面打量一番,竟自骇了一跳!原来他枉然奔波许久,但事实上还在原来的山头!震惊不已中,猛然记起黄琼临别说过:阴风鬼王晚上作法的时候,可以看到绿光。
虽然此地黑气迷漫,但我何不细搜全山!也免得浪费无谓气力。
他这里转念起身,猛听一声悲呼,破空而起,还是原来那人:季灵芷一咬牙交,且不作答。
那女声竟连叫几声:我是蛟妹——我是蛟妹——!其声悲怨绝伦,哽咽中似是饮泣吞声,哀思欲绝,叫得他心旗摇摇……但终于镇住心神,细按声音方向,计算它各种折射的角度,终于断定似是君山主峰传来,他这里身形欲起。
对方竟又传出另一个口音,唤道:我是蕙姐,你是谁?真与白蕙的声音,极为相似,而且来自君山绝顶!他狂喜中,脱口应道:我是季灵芷。
立展天龙九现的绝世轻功,似一条离弦之箭,直射山头。
边两个不同的女声,一声一处,直唤:灵哥——灵哥——!充满着急待救援的焦急!他一心运功猛赶,更不答声,但见人影沾地即起,一纵便是数十丈路,逢山越山,遇水越水,不到半个更次,已到山麓,可怪的是距离已近,两女呼叫之声,却突然中断,好像因他久不回答,失去希望的一般]季灵芷一入主峰范围,便觉得阴气更甚,如今叫声突停,更令心神一冷。
但他生性百折不挠,虽然内心颇感惊奇,身形并不停滞。
接连三个起落,已到山腰,眼见一道十数丈宽的峻峭山峰,横亘当地。
他连看也不看,身形割出一个美妙半弧,直上十丈开外,眨眼之间,就可越过险地,但——那好像白蕙的口音,猛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呼道:季灵芷——他正在等待叫声,立刻下意识的应道,我——我字未完,对方早已接着厉喝道:——还不上坛听候法旨!蓬!的一响,季灵芷心房如受千斤重击,两眼发黑,耳中乱鸣!身形竟似石块般,疾坠入奇深的山沟,摔得血气乱翻,那本身一股真元,竟自脱出丹田,穿越督脉,迳向泥元宫飕的冒去!幸好他既有灵芷,蛟胆等奇珍护身,又曾习无上心法。
真元之牢固,非比寻常,就在这几致真元出窍的生死关头,竟能一冲即落,留得生机,本能的发力控制下,硬生生将真元按在华盖穴内!可是,紧接着又是——蓬!蓬!蓬!三记猛震!真元随声三跃三落,竟从华盖转至眉心穴下,几乎出窍虚脱!季灵芷骇得不可言状,昏沉中左手猛力自拍眉心,那股真元悠悠然退回巨阙,立感胸口宽舒,血气大为平定!随即右掌再按巨阙,真元又应手退至分水,全身立增几分力道!再将另掌发力一推巨阙,真元犹似乳燕归巢,立返丹田!但生死历劫之余,犹存余怖,全身功力已损三分,连忙盘膝端坐,急运本门功夫!任凭山顶鬼哭神号的怪叫,声声喊着他的姓名,只是置之不理!那随着叫声而来的打击,也越来越轻,终于毫无作用!就这样休息一阵,已然回复功力,祛尽了一切伤损! 马上霍地起身,悄然纵出山沟,直朝山顶跌升……立刻,看到了黄琼所说过的绿光妖火。
遥在山巅,犹似萤火虫般,忽大忽小的闪亮!季灵芷剧怒中眼芒暴张,身如鬼魅,疾飘直进!转眼功夫,相距不过百丈距离,已将当场一切,尽收眼前。
以他此刻心情,恨不得将对方立毙掌下。
但当前异象,使他惊骇与好奇之心,一时并作。
于是,小心至极的试探而进,在相隔四五十丈的时候,他似感面前更有一道无形的墙壁,劲道奇强阻住去路。
立刻屏气凝神,伏身贴地,仅用一双利眼,一动不动地盯住场中两人。
一个白衣美女,正是他日来所遇的黄琼。
她僵立土坛之前,纹丝不动,而且眼神呆滞,似已失去意识!另一个是身材高大的老妪,肤色黝黑,满面尽是深刻皱纹,可怖之状,犹胜于厉鬼,更可怪的是她百会穴上尺许之处,一点油绿光芒,闪闪明灭不定!土坛上除了香烛等物之外,更一行竖着三个假人。
其中两个面目如生,年轻俊美的,正是排帮帮主湘江王言家骥的模样,另一则为中年人物,酷似排帮长老资江王言家骐。
至于第三个,仅是枯草捆成,粗具有形而已,但胸前贴着一道纸条,写着他的名字!全身污血淋淋,难看之极。
阴风鬼王也正在惊骇得手忙脚乱!她这种借物拘魂的邪法,伤人无数,但如今来的对头竟然能够逃脱,显见不但功力奇高,而且另有神功护体,已至不可思议的程度!狂怒大惊中,立见手脚乱舞,嘴唇疾动,身形随如风车般旋转起来。
顿时顶心绿光火炽,化为明亮的光团,如墨一般的黑气,随气而起,旋成一丈五六的圆桶形,呼啸之声,裂人耳鼓。
旋到快速这处,只见黑柱如龙卷风般满地乱摇,身形全已隐没。
就从这黑柱事,伸出两双乌爪般的怪手,快捷如电,向草人心脏部位,狂确三掌,隐在黑暗中的季灵芷马上陡运功力护住心神,立感心房又是连震三下,但却毫发未伤。
气得阴风鬼王桀桀狂嗥道:这臭小子哪里去了……?本人在这里!季灵芷一声冷哂,身形如箭,疾射土坛之前,俊目光芒闪动,杀机毕露。
骇得阴风鬼王身躯猛颤,喝道:你就是季灵芷……?不错!你竟敢私闯法坛,可是想死不成?要死的是你这老妖,赶快招出我两个同伴的下落!此言一出老怪惊魂不定的绿眸一翻,反而仰天一阵桀桀怪笑,连呆立场旁的黄琼,失魂落魄的明眸,也异光一动,老妖笑道:这样说,臭小子你得听话,否则我先治了两个小妞!季灵芷一声冷哼,道:谅你不敢!桀!桀!桀!桀!她两个生命在我掌心之中……阴风鬼王又是一阵怪笑,顺手举起两个绿玉小瓶,接着说:你小子敢动一下,莫怪我手段毒辣!季灵芷骇然之中,忖道:对方无法胜过蛟妹蕙姐两人,才用计将她们困住‘阴风窟’中,她这一手可能是假的,意图藉此骗我。
但俊目闪处,又见黄琼眼珠一动,似是极为惊骇,不由得心头一感,喝问道:我有什么计策,能够对付得了她们?这都是臭小子你帮的忙!季灵芷疑心更盛,骇然道:我帮了你的忙……?正是!不必故弄玄虚,快讲!这两小妞,硬是不报名字,只说是姓季,我老太太正在为难之际,偏遇上你这臭小子满山狂号什么姐妹,这才骗出她们名字。
现在她们怎样了?她们的魂魄已被我叫来,去死不远,除非……桀!桀!怎么样?你答应我的条件!不答应又怎样?阴风鬼王得意至极地将两上玉瓶,高举空中,阴笑道:我一松手,她两人必然立刻断气,神仙难救!季灵芷不禁心头发紧,忖道:我这无心一叫,反而害了她们,但老妖确有几分门道,如果硬来的话,岂不令蛟妹蕙姐受害……牙根咬得格格价响,叱道:你有什么条件,说来听听!很简单,乖乖地束手就擒!季灵芷还未答复,又见呆立的黄琼明眸一眨,也不知她是示意认可,还是反对,迳自慨然答道:你过来好了!阴风鬼王心知这对头,虽然年轻,但功力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反而不敢上前,怪脸一皱,道:臭小子别动心机,你听话快点走过来罢!季灵芷俊目寒芒如电,盯住对方手中玉瓶,脚下缓缓上前数步,身如岳峙渊停,泰然站在对方面前一臂之地……小子,你可不许运功,一根汗毛乱动,本老太就摔瓶子!然后对坛边的黄琼喝道:快点他身后‘灵台’, ‘命门’,‘玉枕’三穴!季灵芷不禁心神一凛,这三处要穴若被对方制住,有死无生……但老妖不但掌握两女性命,偏偏又叫无辜的黄琼下手……!心念中,但见白影如风,转到身后,纤手玉指夹强劲阴风,先向他灵台、命门二穴疾点而来——连忙暗运神功,移开穴道,准备硬挡!但!黄琼纤指触衣,突地化为虚飘飘的一按。
季灵芷就趁这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左肘故意向后一记虚招!右手劲光暴闪,直夺玉瓶。
饶是阴风鬼王老年精怪,怎逃得他这奇奥快捷的一招,骇得手掌一松,两枚绿玉小瓶,早被对方夺去,幸是撤身得早,黑气滚处,暴退五丈以外。
但自己的徒儿黄琼,早已跌仆对方身后]季灵芷得理不让,左手秘魔神掌如电翻出!阴风鬼王还不知黄琼已复本性,妄想抢救,竟也双掌抡划,从护身黑气中发招相迎,但刚一接触对方掌风劲道,已知不妙——呼!砰两声巨响!阴风鬼王震退三丈有余——季灵芷如影随形,奇快无比地一连就是五掌!立听对方啾啾一阵怪啸,黑气疾旋,竟然不作抵抗,飘入山林隐处!季灵芷怨毒至极地咬牙道:阴风鬼王,迟早你要粉身碎骨,这次算你便宜。
随即转身来看仆倒尘埃的黄琼,仍依老法泡制,右手迳向胸口贴去!不料他手掌到处,发觉对方仍是仅穿一层白袍,玉肌腻滑之感触手如电,何况还是在这坚挺双峰的附近。
立见黄琼嫩面飞红,身躯连颤几个猛战,明眸中充满又羞又爱的神色,细声问道:她呢?算她跑得快!季灵芷见她神志清醒,也连忙缩手回来,但黄琼仍然就地躺着,明眸一掠玉瓶道:快些拔去瓶塞!季灵芷闻音省悟,立将瓶塞揭起,马上听得飕!飕!两声,映着东方微明,两道清风凌空射出,黄琼娇叹一声道:好啦!她们已然无恙,你也走吧!我带你离开此地!我没有这份幸运。
为什么?你忘了我那双小瓶,还在她的怀中藏着吗?我早晚必然替你解除这一重难关!黄琼凄然欲绝露出一丝苦笑道:排帮今天就到,我反正活不长了……难道你还准备与排帮为敌?我不去不行!你会……赤身露体与别人相见?必要时,只好这样!季灵芷猛然灵机一动,沉着地说道:我已设法告知排帮,要他们不难为你……原来你真与帮中有关系!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主要是找我同伴。
黄琼突然激动地问道:她们自称姓季,可是你的姐妹?不是!哦——!她说时,螓首一低,似有所悟,竟自无语沉吟起来。
黄姑娘可有什么心事?没——没有。
黄琼言不由衷地惨淡一笑,说道:我尽量设法不和排帮中人动手就是,只怕……只怕什么?怕老妖发觉。
那枚‘五龙环’有没有带在身边?黄琼皓腕往怀中虚虚一比,道:全靠它助我安定心神,否则我早又迷失本性了,看起来精神上的力量,真是出入意料的伟大!这环本是师尊所赐,他老人家佛法无边!当然这是一部分原因,同时……黄姑娘不必欲言又止,还有什么其他力量?我……不已经告诉你是……精神上的力量吗?季灵芷心神一震,悟出对方所说的精神,实在是爱情二字的代用品,面对这如出水莲蕊般的少女,不由微感心意一荡,但立刻强自抑制道;天已大明,排帮人马随时可到,而且我要找到她们……你……你去吧,只是留神‘七妖’!对了,夜来我只见二妖,还有五妖在什么地方?他们在湖边布置一切,不然早已与你一场恶斗……季灵芷见对方另有苦衷,无法即行带走,只得嘱咐道:黄姑娘不要灰心,我会帮你夺回玉瓶!夺得来又有什么好处……我反正是无家可归!天下之大,何处无栖身之所……这……这以后再说,我现在有个希望。
我尽量办到!我能当面叫你一声‘灵哥’吗?季灵芷大为动容,默默地将头一点。
黄琼竟自不顾被老妖发现的危险,猛地翻身坐起,妖躯就像乏力一般,直向季灵芷怀中送来,嘤嘤地低唤道:灵哥——!琼妹!两颗青春的心灵,在这种不平凡的环境中,获得短暂韵滋润与交流!黄琼似一株枯萎重生的幽兰,容光焕然,说道:灵哥,只要找回那只小瓶,以后我将永远的跟随你……! 琼妹,一定会找到的!灵哥, ‘阴风窟’就在山背,距此数十里路,窟口有块石碑为记,你先去救她们,等会再见吧……季灵芷缓松双臂,霍地立起身来。
豪气万丈的,一掌遥击。
将土坛以及三具假人震得粉碎,然后对情意绵绵的黄琼投以一瞥,随见身形疾闪,直朝阴风窟方向而去!朝霞似锦,旭日如轮,照耀着烟波浩淼的湖面,愈显得波平如镜,一片清明。
更将那夜来的黑气妖氛,扫得千干净净。
可是广阔的湖面,竟无一片风帆。
季灵芷身似彗星经天,哪有心情去理会这些?他连搜几座山头后,俊目中猛见一处山窟,幽僻无比,若非细心寻找,几乎看不出来。
随将身形飘坠窟口,果真有座石碑,苔痕斑剥,但仍依稀可以看出字迹,刻是的:阴风窟!窟口松软的地面,微现两种足印,玲珑娇小,痕迹犹新,更有一个是赤足女子所留,玉趾宛然可辨。
不由得心头一震,忖道:这必然是她两个,看样子似已离窟!但也可能是‘七妖’故布疑阵,我还是进去细看为是……心念中,身形微闪,便已进入阴暗无比的石窟,顿感一股奇寒阴风,如刀刮来,但听不出半点人声响动。
仗着过人眼力,轻灵至极的循路而前,只见窟内尽是曲折迂回,不过数丈之地,已然黑得如一团浓墨,于是以力聚音,连唤两人名字。
但满窟中只有嗡嗡的回声,应壁震响,根本无人答腔。
心神突紧中,迳自展开步法,直向石窟探处急射。
就这样绕了无数弯曲,除了发现不少人兽枯骨之外。
两人还是毫无踪影,可却费去大半个时辰。
季灵芷苦寻不见二女,心中焦躁,疾循原路出窟,刚一上跃上山头——只见湖中已怃初时宁静气象,水面上尽被木排布满,虽无帆橹,但均疾若劲箭,在水面,划出条条白痕。
其中主排,格外巨大,上面黄旗飘展,隐约可见一群帮众之前,先后凝立着两个披发佩剑之人,不用说就是帮主湘江王言家骥,与长才资江王言家骐。
这主排以外,左右分列着六六三十六排,行列严整,秩序井然,自然是帮中三十六家排公,全部出动。
以后更有数不清的木排,接踵而至,直逼君山!这种堂皇巨大的阵容,衬着广阔的湖面,成为空前的奇景壮观。
季灵芷心中剧震,忖道: 排帮大批人马已到, ‘七妖’却未现身,定有诡计!我先将这几个下流毒物解决再说……决心既定,曼妙绝伦的身形,立即施为。
眨眼工夫,已到山前,蓦然发现湖心木排上人影乱闪,不少排客纷纷跳入水中,为首的排公却护住尾梢神符。
左手捏诀,右掌作势如刀,齐齐扭头望着君山这边,从他们慌乱的情形看来,已逢空前的大敌。
季灵芷身形并不稍停,俊目一扫湖面,却不见对方踪影,心中暗道:怪呀!这是什么道理?骇异中,功力猛注,如电闪般掠树穿空,霎时已近山水相连之处,突见密林中,一群黑压压跪满当地的七妖门下,正在暗施邪术!这一群人,个个面目怪异阴森,每人抱着一条旧草席,面对湖心木排阵,连连磕头,形如鬼魅!每次磕头之后,随即伸手拔出一茎席草,抛入水中!而这旧草席沾水之际,湖心木排立刻漂散一根树木!看样子,若等他们将草席全部拆散,木排阵必致整个崩溃!但此时,排帮大众也在全力应付此关。
不少排客早已下水扩住散出树木,而各排排公,以及主排上的长老资江王,一齐面向山麓。
都用右手发掌,向尾梢上猛力劈下。
只见三十七双手掌齐翻,七妖门下便有三十七人吭声仆倒!但前者虽死,后者又来。
以双方速度相比,排帮虽使神打之术,而木排阵终究难逃漂散之劫!可是!季灵芷恰好及时赶到!双掌暴闪下,劲气如山,快得看不清的身形,疾沿山麓而作穿梭般的旋绕!轰!轰!轰!轰!立闻惨嗥声,闷哼声,随之而起。
满空中尸首翻舞!血肉横飞!齐齐坠入水中。
一阵阵噗通!溅水之声,更是交响不绝。
奏成一首令人入耳惊心的死亡乐曲!他往为三匝之后,山麓,湖边,已是积尸如蚁!余者早就抛下草席,抱头鼠窜向山林深处!季灵芷对这些无名之辈,也不屑穷追。
一声劲啸中,身形划出美妙的弧形,竟自点水凌波,疾向主排上纵落。
帮主湘江王言家骥,见状喜极,感动不已地说道:季兄,当真是你……可有什么损伤没有?我想不会,但若非季兄及时赶到,恐怕本帮第一回合就输惨了!帮主不必客气,‘七妖’想必马上就来……你遇上他们没有?只遇见‘阴风鬼王’与‘阴阳人妖’。
湘江王闻言立刻眉头一锁,心事重重的说道:这两人倒还应付得下, ‘七妖’同出就很扎手,再加上一个炼成‘月孛迷魂’的少女,更是小弟的对头……季灵芷泰然朗笑道:这倒没有问题,我自问可以解决他们。
至于那少女更非恶人,你尽可放心!那么,你要找的两位贵友是谁?是不是与‘武当’之事有关?很可能!湘江王满怀希望地接问道:找到没有?还没有。
湘江王闻言轻叹,道:这两位,能以掌剑震‘武当’,必是高手,来了的话,岂不大有帮助!谈话中,猛听一阵锣声,响彻湖面。
百艘快艇,雁行般一字排开,如飞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