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双妖也是数十年前的风云人物,对于佛珠令主大荒山无住庵大荒神尼当然不会陌生、现在听说要上大荒山,心中感到极度的不安,但韩尚志是他俩应誓追随的主人,又不敢追问原因,只好闷声不响的跟着疾驰。
不管有路无路,认定北方飞奔。
王人都具惊世骇俗的身手,奔行起来,直似三缕谈烟。
两个时辰之后,进入山区。
越过数重峻岭之后,只见群峰拱环之中,一座秃峰呈现眼帘。
除了峰顶有数点绿色丛聚之外,全山堆堆累累,尽是巨石馋岩。
韩尚志一刹身形,遥指那秃蜂道:想来这必是大荒山了?黑妖接口道:掌门人没有来过?没有,这是头一遭!弟子昔年曾从此路过,这正是大荒山!白妖胆怯怯的道:请问掌门人来这里办什么事?找―个人!找人?不错!越过这山脊,距峰脚两里之外,就是禁区,武林人从不敢涉足轻犯!韩尚志知双妖心意,冷冷一笑道:你们胆怯了!黑妖急道:弟子既然应誓追随掌门人,赴汤蹈火.生死不辞,岂敢露怯!韩尚志端详了遥遥的秃蜂几眼,道:你俩在此守候,我一个人上峰!双妖齐声道:弟子不愿稍离掌门人!去办这事,用不着你俩!白妖道:掌门人单身涉险.弟子难以心安?这不是涉险,既非寻仇,亦非报怨!但‘大荒神尼’生性怪僻,犯她禁区,唯恐……这个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黑妖诚谨的道:可否由弟子两遥遥尾随,以遇必要之时可以策应?用不着!但……你俩在此守候,无论如何不许妄动,这是命令!黑白双妖唯唯躬身,不敢再说。
韩尚志见他俩的态度。
心中反觉不忍,和声道:你们只管安心,不会出意外的!说着展开身形,向秃峰驰去。
表面上韩尚志平静如恒,但心中却不免暗自嘀咕,毕竟他所闯的是被武林人视为禁区的所在,而且此行是否能完成不老先生之托,使吴小眉回心转意,甚难逆料,据不老先生说吴小眉已在淹门外跪求了三天三夜,显见她行心之坚。
见了她,又如何开口劝说呢?韩尚志一颗心巳开始跳荡。
刚刚登上秃峰不到十文,只见一块馋岩之上,端坐着一淄衣老尼,闭目垂帘,法相庄严,像一尊石雕的神像。
韩尚志止住身形,一愕带道:难道这老尼就是‘大荒神尼’?心念之中,抱拳一礼道:请问老前辈是否大……那是家师!轻轻的四个字,入耳惊心,显见这老尼的功力造诣已相当骇人。
韩尚志一窒又道:请问法号上下?那老尼连眼都不抬一下,语冷如冰的道:出家人不与俗家人通名道号!韩尚妮不由心中微谩,但他忍住了,不老先生再三嘱咐要他不可恃强,以免误事,何况他此来目的只是劝使吴小眉回头而已,当下又道:在下有事求见神尼?家师六十年来,已不见任何人!韩尚志不由暗哼了一声,心想,分明不老先生已见过大荒神尼,不然他怎会说已关照神尼拒予剃渡的话,六十年不见人,分明是欺人之谈,但他也不便说破,话锋一转道:在下受人之托,来贵庵找一个人?那老尼依然神色不动的冷声答道:此间向例不许生人涉足!在下此来是寻一个人。
施主最好立即回头!出家人方便为怀,怎的拒人千里之外?请立即离开!韩尚志以更冷的声音道:在下受人重托而来,岂能就此回头?施主还是及早回头为妙:如果在下说不呢?老尼白眉微掀,冷哼了一声道:贫尼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胆敢在大荒山圣地撒野!韩尚志冷傲之性已发,回敬了一声冷哼道:在下以礼相求,见到所寻之人,立即下山?办不到!如此莫怪在下无礼?施主准备怎么样?上山寻人!难道要贫尼动手相请?在下一向有进无退!那你就闯闯看?如此得罪了!话落,韩尚志纵身便往上……老尼举袖一拂,一道罡风,朝韩尚志罩身压下,劲道之强,令人咋舌。
韩尚志纵起的身形,被迫回原地,暗付,观其徒可见其师,这大荒神尼的功力,定是罕绝武林。
心念末已,只听那老尼轻喝一声:滚:大袖飘拂,又是一道罡风迎面卷来,势道何止千钧。
韩尚志微微一晒,意动功生,须弥神功登时流布全身。
波!―声巨响过外,韩尚志身形稳若盘石,那反震之力,却把盘坐石上的老尼,震得向后一仰。
惊噫!声中,老尼长身而起,双目睁处,精光如电,迫视在韩尚志身上,满面惊怪之色,她似乎做梦也估不到这年青后生,竟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韩尚志冷冷的道:请大师父行个方便?老尼沉声道:办不到?那在下只好自行上山了?你敢?还有什么不敢!韩尚志功集全身,挪步上闯……老尼双袖交挥,如剪是风,如狂涛胶卷出,激得山石纷滚疾射。
韩尚志的进势,再度被阻。
大师父一定不许在下登山?不许,而且还要问你一个闯山之罪韩尚志不由气往上冲,双掌……扬,呼呼劈出两掌,这两掌挟六成须弥神功而发潜劲如山。
老尼怒哼一声,挥掌疾迎……波!波!两声如雷暴震,那老尼身形连连幌动,终于立脚不住,退下大石,就在老尼被震下大石的同时,韩尚志―弹身,飞射到十丈之外,再一跃,又上了十余丈!鼠子尔敢!喝话声中,又是……个老尼阻住去路。
那身后的老尼,只在转眼之间,已不知去向。
韩尚志一打量这阻路的老尼,眉毛灰白,年纪似乎比刚才石上的一个要年青些,但也在六十过外七十不到之间。
灰眉老尼面罩寒霜,冷冷的道:施主艺业不凡?这倒不敢当此谬赞!施主可知道擅闯大荒山的后果?什么后果?死!韩尚志剑眉一挑道:这却唬不倒在下,不过在下受人重托。
以礼求见。
大荒山不许任何人涉足!在下不达目的恕不能回头!那你就闯闯看?如此得罪了!身形一闪,捷逾鬼魅的从斜里向上纵去。
他快那老尼也不慢,一闪身,又截在头里,连攻三掌,这三掌快如闪电,挟以触肤如割的罡风,势如骇电奔雷。
韩尚志心头一凛,闪身避过,借闪身之势,反手拍出一掌。
灰眉老尼身形微幌,不但轻易的避开了这一掌,左手五指如钩,疾扣韩尚志的腕脉,右手拂向韩尚志胸前各大要穴。
出手之快,招式之奇,武林中诚不多见。
韩尚志一翻掌,改劈为拿,反抓对方手腕,左掌一圈,封住门户。
变式之速,骇人听闻。
灰眉老尼招出无功,收势疾退三步,呼的又是一掌攻出。
韩尚志挥掌直迎。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个大步。
韩尚志心内暗惊,对方竟然接下了自己六成神功的一掌。
更惊的是那灰眉老尼,因为这一掌她已用了十成功劲,可能,像这样的高手,是她生平罕遇的。
.双方同时一怔。
灰眉老尼,面色――沉,宽大的僧衣,无风自鼓,眼中神光暴射,双掌缓缓上提。
韩尚志不由暗地心惊,不知对方施什么怪功。
当下也把须弥神功提聚到八成,蓄势而待。
灰肩老尼双掌平胸之后,霍地平推而出,一般撼山栗岳的罡劲,应掌而发。
韩尚志凝重的双推掌,发出八成须弥神功。
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震中,挟以一声闷哼。
灰眉老尼连退五步,面色灰败,气喘如牛,额际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也感到……阵心悸神摇,退了一个大步。
灰眉老尼略事喘息之后,蓦一咬牙,旋自疾进,双掌缓缓划出。
这一划之势,看似缓慢,但却快极,而且部位角度,大异武林常轨,使人招架封栏俱感无从,掌间透出的是气,丝丝有声。
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后退。
这种掌法,可以说集奇诡之大成。
蜂间交手,四处都是累累巨石,馋馋怪岩。
灰眉老尼攻击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绵绵不断。
韩尚志这时已退到一堵苍岩之前,退无可退,他知道不出杀手还击,今天根本就上不了峰,对方仅是两个门人,还有神尼尚未现身……心念动处,冷喝一声:在下得罪了!一招魔王叩阙以十成功劲施出。
他自练成了须弥神功之后,虽然是从前的老招式,但此际施出,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惨哼声中,灰眉老尼踉踉跄跄的退到一丈之外,口角鲜血长流。
韩尚志呆了一呆,弹身韩峰顶扑去。
顾盼之间,已来到距峰顶不及百丈之处,几株苍松掩映之中,露出一段石墙。
韩尚志精神大振,身形一紧……要然―一――条灰影,划空疾射而来,人影未至,劲风已排空涌到。
韩尚志不由大吃―惊,他看出这灰影的功力,犹在先前两个老尼之上,身形一折,凌空划了一个曼妙的孤形,落下地来。
灰影随之而落,赫然是――个独臂老尼。
韩尚志正待开口.独臂老尼已冷声发话道:施主自恃艺业,擅闯我大荒山,伤我两个同门……在下以礼求见,被迫出手!六十年来,大荒山没有踏过生人的脚步。
在下受人重托,来此寻人。
不管你来意如何,你已干犯了本庵禁例。
韩尚志冷笑一声道:大师准备如何对付在下?独臂老尼经面色一沉道:拿下你听候庵主发落!恐怕办不到?你无妨试试!试字余音末落,五爪已抓至面门。
韩尚志心头大凛,急偏身闪避,毫厘之关,几乎躲不过这一抓。
独臂老尼一爪抓空,原式不变,改爪为掌,印向韩尚志当胸,变式之速,令人昨舌,韩尚志心知已无法避过这一掌,念动之中须弥神功立起妙用。
砰!韩尚志硬承了对方一掌,连退了三个大步,逆血几乎夺喉而出,眼前金星乱冒。
独臂老尼被护身神功震得手腕如折,蹬蹬蹬退到作八尺之外,满面骇然之色。
除师父之外,这是他生平仅见的高手。
更骇异的是对方年龄看来二十不到,以这样的年纪,而具这高的身手,确实是武林史上的奇迹。
这一掌,打得韩尚志动了真火,双掌一扬,须弥神功摇摇拍出。
独臂神尼心神一凛,独臂连圈。
这一个照面,没有半丝声息。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所发八成功劲的一掌,竟然被对方轻轻卸去,一咬牙,双掌再度扬起,把须弥神功凝足十成,俊面之上现出一片异彩。
独臂神尼心内清楚,她用了十二成的贝叶神气,才把对方的掌力卸去,但那潜劲,已使她惊出一身冷汗只是韩尚没有觉察而已。
就在韩尚蓄劲待发之际一一突然,―个清朗的声音,遥遥传来:妙玄,速退,这是‘须弥神功’你接不下!韩尚志徒然一震,心知这发话的必是‘无住庵’主大荒神尼无疑,听声音其人可能还在寺中,奇怪她何以能――语道破自己的武功灰历?莫非她已练成了天眼通?那被称做妙玄的独臂老尼,老脸大变,瞥了韩尚志一眼,一转身从乱石之间隐去无踪。
韩尚志立时运起内力,凝声向峰顶方向道:晚辈有事冒冲老前辈,请原谅2报出你师承门派?晚辈韩尚志,天南掌门:什么,你是天南‘幻魔宫’的掌门?是的!嗯……到此何为?受人之托,到宝庵来找一个人!找谁?一个叫吴小眉的姑娘。
你受何人之托?不老先生!你就是冷面人韩尚志?韩尚志又是一惊,骇然道:不错,正是晚辈:闯峰之罪看在‘不老先生’份上,不予追究,你下山去吧!韩尚志闻言之下,心火候起,强捺住性子道:在下已述明来意?大荒神尼的声音变阴冷,一字一顿的传了来:‘令你下山!韩尚志再也按捺不住,抗声道:在下不是为了受令而来!哼,你倒倔强得可以,你准备怎样?办完所托之事,立即下山!你受托办什么事?见吴小眉姑娘之面,亲口一谈!贫尼出家之人,不愿妄动口舌,你还是下山去吧。
恕难从命!你别以为。
须弥神功’天下无敌?在下并无此意!称不必再见她了!为什么?她不愿见你!韩尚志不由一窒,这真是件非常尴尬的事,但他能就此退走吗?他曾答应不老先生尽力而为,同时他深深的感到对吴小眉像是欠了一笔债.他要尽一点心,因为吴小眉出家是为了他呀!一顿之后道:见不见在下是她的事,在下必须见她!强词夺理!这是本心之论!贫尼同情她的遭遇,已接受她的请求,为她剃渡,所谓佛渡有缘人!韩尚志不由俊面变色,大声道:不行!不行,哈哈哈哈,贫尼虽然旺依我佛,但还有一戒未除!那一戒?杀!韩尚志忍无可忍,怒哼―声,弹身疾掠,数个起落,已到了庵门之外,只见庵门紧闭,庵门之外的青石板上,跪着一个白衣女子。
她,正是吴小眉。
韩尚志登时面热心跳,久久之后,才进出一句话道:吴姑娘!吴小眉恍若未闻,依然长跪着不言不动。
韩尚志激动的再唤了一声:吴姑娘!吴小眉情海断肠,卧虎山庄的惨遇,使她决心皈依我佛.青灯木鱼,了此残生,但在她心灵深处,仍理藏着对韩尚志那―片强烈的爱,她做梦也估不到韩尚志会寻上大荒山来。
一时之间,方寸大乱,那―股被压抑了的爱,又告蠢然欲动。
韩尚志的叫唤,像几柄巨锤,重重地敲击在她业已冷寂了的心板上。
终于,她援援地站起身来。
面面相对,韩尚志心头一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步。
他所看到的,是一张憔悴的脸,像一片行将枯萎的黄叶,也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短短数月之隔,她完全变了。
她脸上找不到往昔青春的影子。
凄怨欲绝的眸子,显得有些木然,冷冷地注定曾使她断肠的个郎。
韩尚志黯然道:吴姑娘,在下有几句话想和你谈谈?吴小眉枯槁的面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的光彩,她想,难道他已回心转意?自己是否重这这份被埋葬了的爱。
心念数转之后,以一种凄凉欲绝的音调道:韩相公,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我……在下想和姑娘谈谈!只和我谈谈?是的!谈什么?希望姑娘能收回出家之念!为什么?韩尚志不由一呆,不知如何启齿相劝,半晌之后,才郑重的道:令祖父‘不老老生’,因令尊所遭惨祸而重履江湖,成全姑娘一身武功,目的是希望姑娘能重探。
‘八义帮’基业吴小眉一听话风,完全不是自己所料的那回事听他说:如果你执意遁入空门,不但令祖父伤怀失望,就是令尊在天之灵,恐怕也不以姑娘的行为……吴小眉再次打断了韩尚志的话道:韩尚志,你就是为了说这几话而来?这个……你说是不是?再就是在下对姑娘深致疚意!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韩尚志被问得讷讷不能出声。
吴小眉冷冰冰的道:韩尚志,你可以走了!姑娘,你……人各有志,不能相强!韩尚志大感难堪……就在此刻――紧闭的淹门,缓缓订了开来,门内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尼,双目神光炯炯,使人心悸神夺,显现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色。
吴小眉一转身,重新下跪。
韩尚志深施一礼道:老前辈就是庵主?嗯!这一声昭其寒如冰,听在耳里,极不舒服。
韩尚志蹙住了一口气道:老前辈已答应为她剃渡?不错!以老前辈的辈份声望,不应出尔反尔!大荒神尼老脸一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韩尚志概然道:老前辈已答应‘不老先生’不为她剃渡!吴小眉忍不住回头盯了韩尚志一眼。
大荒神尼冷冷地道:有这回事,贫尼只答应他可以考虑,并未断然的应许不为她剃渡!这未免……贫尼同情她的遭遇,改变了主意:老前辈可曾想及其他?出家人不理凡尘俗事,只问有缘无缘!佛说慈悲,老前辈不嫌……住口,她本人在淹门外跪求三日三夜,贫尼岂能不发慈悲?吴小眉突然地回头道:韩尚志,你可以下山了!韩尚志知道此行已无能为力了,长叹了―一声回转身去……慢走!声音入耳,十分厮热。
韩尚志应声回过身来,一看之下,不由骇莫名的退了三个大步。
大荒神尼身后,站着一个蒙面妇人。
她,正是神秘莫测的失魂人。
失魂人竟然会在底中现身,确实大出韩尚志意料之外。
大荒神尼一抬手,道:妙玄,带这位女施主到后面去、独臂老尼应声而出,一把扶起吴小眉进底而去。
韩尚志只顾望着失魂人发呆。
失魂人在此现身,是偶然还是有意?大荒神尼不疾不徐的沉凝着声音道:韩尚志,你身为一派掌门,这私闯禁地,伤人门下,该当如何?韩尚志不虞对方会说出这等话来,闻言之下,不由呆了一呆,这一派掌门四个字把他给扣住了,心念一转,冷冷的道:老前辈准备如何发落在下?论辈份,贫尼不能对你出手,但你的行为太过狂妄,使我大荒山三个字在武林之中蒙垢,这样好了,现在你我凭功力高下来判明是非!韩尚志正中下怀,当他应允不老先生上大荒山之时,就已经存了……瞻这前辈异人武学的‘心思,但对方的功力,不知深到何境,万一……想到这里,内心一阵忐忑,凝重的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要诉诸一搏?不错!生死之搏?没有那么严重,判明胜负就可以了!判明胜负之后,又当如何?如你胜了,老尼不计你闯山伤人之罪,同时不为吴小眉施主剃渡……如在下败了?履行贫尼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此时言之未免过早!如胜负不分呢?你可以平安下山!韩尚志心里大是激动,自己有幸能和这武林异人一搏,实在是快慰生平的事,但万一不敌的话,不知对方将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要自己履行?下当又道:前辈准备如何赐教?大荒神尼略一思索之后,道:老尼已自誓此生不出庵门半步,现在你我距离大约在五丈之间,各立原地不动,互攻三招,不论用什么功力,能迫使对方移动为胜!韩尚志不由暗自点头,五丈之外互攻,如果是――般武林高手,恐怕连劲力都不能通达对方,遑论分出胜负,在这样的距离较技,的确是全凭真功的实力,丝毫也不能取巧,而且功力悬殊大的话,只能分胜负而不能伤人……突地,他想起了无坚不摧的洞金指,五丈之内,洞金裂石,现在自己又练成了须弥神功,如果施之于洞金指,其威力岂不骇人听闻……心念未巳,大荒神尼开口接着说道:现在请这位女施主为证人,执行所约!说着把目光扫向失魂人。
失魂人。
一躬身道:晚辈敬遵佛谕!闪身出了庵门,站在―侧。
空气在平淡之中透着无比的紧张。
一个是一甲子之前名震武林的异人,――个是奇缘迭遇的不世奇才,这看似和平的赌约,绝对是武林难见的一幕。
大荒神尼面容一肃道:韩少施主请先发招!韩尚志镇心慑神,沉声道:老前辈先请!贫尼添为长辈,没有先动手的道理!如此,晚辈放肆了声落,须弥神功提聚十成,俊面突现异彩,变掌缓缓上提,推出。
一道平平的劲气,飒然飘出。
这看是平淡无奇的一掌,所蕴浴劲,何止万钧。
就在韩尚志变掌推出之际,大荒神尼双掌一连三圈。
一阵郁雷般的轻震响处,大荒神尼身形一摇而止。
十成须弥神功所聚的一掌,竟然被老尼化解开去,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
大荒神尼面色凝聚重十分,她没有把握能占胜筹。
失魂人身形微见震颤。
.韩尚志把神功提到十二成。
一扬掌道:请接第二招!双掌―一翻,再度推出,隐现白气蒙蒙。
大荒神尼双袖翻飞,怪异至极的连圈急划,身前漩起了圈圈青气。
她已把贝叶神气施展到了极限。
一青一白劲气会合。
响起……阵霹雷之声。
大荒神尼的身形,连连幌动.有若风中的残荷,险险立足不牢,两道白眉,紧蹙在……起,额角鼻端.微现汗渍。
两招巴过。
韩尚志未能迫退对方,现在剩下最后――招.如果不胜的话,结果不是和,便是败。
在武林中来说.能和大荒神尼较技,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大事,虽败犹荣,但韩尚志想法不同,他要胜过老尼,因为他已是――派之长。
胜负击于这最后一招。
韩尚志双掌十指箕张,功聚指稍,他要施展无坚不摧的洞金指神功。
大荒神尼日如电炬.照定了韩尚志。
又掌横胸……韩尚志双手――颤,十缕指风,挟刺耳锐啸,激射而出。
就在指风射出的刹那之间,韩尚志心念电似一转,双掌突地朝左右一遍……他知道洞金指挟以须弥神功施展,威力必须强猛无伦,对方限于赌约,不能够动脚步,势必非死即伤,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不愿下这杀手。
嗤!嗤!连声,两扇斜开的庵门,每―边各射穿了五个透明孔洞。
失魂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大荒神尼面目失色,冷汗涔涔而下,暗宣佛号不已。
韩尚志一念之仁,放弃了得胜的机会,当下――收势道:现在该老前辈出手了!大荒神尼肃容道:少施主当心接招!招字出门,双掌半推,一道奇强的是风,暴卷而出。
韩尚志双掌一圈,用魔魔掌法中的守势部份卸字诀,贯以‘须弥神功’,把对方的罡风消卸,但心头却震荡丁一下,身形随之一摇。
就在韩尚志圈掌之际一一大荒神尼双掌一震,原式再向前推,撼山栗岳的罡劲。
紧跟着第一招之后逼出,势道之强,骇人听闻。
韩尚志掌再圈,但觉对方这一掌,劲逾万钧……大荒神尼双掌一推之后,疾向后收。
波!的一声巨响,韩尚志身形疾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逆旋的罡劲,把韩尚志的身形猛向前吸曳。
韩尚志估不到对方在同一时间,攻出两招,一震―吸,身形顿时失去重心,暗道―声糟,身形往前―个踉跄,双脚再也无法钉牢,跨出了――个大步。
失魂人微一点头道:孩子。
你输了!韩尚志怔在当场,做声不得。
他――念之仁,把已经施出的洞金指神功,偏向两侧,放弃了获胜的机会,反胜为负,然而事实已经形成,追悔嫌迟了。
按照赌约,他必须接受大荒神尼一个条件。
他无法想像对方将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大荒神尼适时开口道:少施主,不知你是否认为这比斗不公?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晚辈没有这种想法!那你是承认负了?当然:晚辈还不至于狡赖!根据约言,贫尼要提出一个条件由你履行?请提出来吧!如果贫尼提出之后。
少施主不能履行……尚志立即接口道:晚辈还不屑为此,武林人一言九鼎。
失魂人在旁插口道:晚辈蒙老前辈指定作证人,有监督一方履行条件之权,现在就请老前辈示知条件吧!大荒神尼神目如电,一扫韩尚志道:条件至为简单,你与吴小眉结夫妻:韩尚志俊面大变,蹬蹬蹬一连退了五个大步。
他做梦也想不到大荒神尼会提了这样的条件。
第―一次,他从天南侍卫之手,救出吴小眉,在旅邸之中,失魂人母女化装为江湖郎中,撮合不遂!第二次,不老先生为孙女主动提出婚约,又是受意于失魂人。
现在,第三次,又有失魂人在场作了证人!这不是巧合。
这是失魂人的安排!失魂人三番两次。
要撮合这件婚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韩尚志下意识的目光投向失魂人,但对方以巾蒙面,只露两眼,他无法看到对方的神情。
大荒神尼徐徐的道:少施主,怎么样?韩尚志心烦意乱,不自觉的脱口道:办不到!大荒神尼老脸一寒,冷冷的道;你想毁约?韩尚志再退了―个大步,抗声道:请老前辈另提条件,这个……这个,恕无法应命!贫尼只提一次!晚辈无法应命!那你是存心毁诺?晚辈有难言之隐!你认为吴小眉配不上你?不是那为什么?晚辈已经……已经……已经怎么样?已经把身心交付了另一个女子!你与她有了婚约?是的!可有媒聘?没有!可有父母之言?这个……也没有!那并不防碍贫尼所提条件?韩尚志想到已经人天永隔的金兰之交东方慧,内心感到一阵刺痛,怆然道:她已经死了!死了,那岂不更无所碍?晚辈已自誓以身相殉!大荒神尼面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异色,厉声道:以贫尼所知,你与吴小眉又有过肌肤之亲,她为了爱你不遂而想永绝红尘,你对她的一片痴心,难道无动于衷?事实不容晚辈再作别念!你知道你已经毁了―个女子?晚辈深感歉疚,但……还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韩氏……脉。
难道由你而断韩尚志不由全身―震,的确。
他不曾想到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大荒神尼何以会以这种口吻斥责自己,她已是世外之人?当下一横心道:难道老前辈要晚辈对死者食营?失魂人接口道:孩子,如果你甘为不孝之人,对死者守义,孰重孰轻,何况你大可以先全孝之后.洱去赴义?韩尚志怆然道:这岂不令吴小眉姑娘痛苦―生?这倒未必!前辈,晚辈斗胆问这是否是前辈作主的预谋?失魂人顿时哑口无言。
大荒神尼冷声道:少施主,这是赌约!韩尚志愤然道:以一个女子的终生幸福作赌注?失魂人以――种无比慈和的声音道:孩子。
吴小眉姑娘虽然矢志出家,但她仍是深深地爱着你的,这赌约她不知情,可是她会愿意!前辈―一力撮合,到底为了什么?为了你,为了韩氏的香烟后代!如此说来,前辈与韩门必定有极深渊源?不错,极深,极深!可否请道其详?目前还不能!韩尚志困惑的看了失魂人一眼,又回到本师道:今日之事,晚辈实在难以应命!孩子,我忠告你,敝开赌约不谈,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令尊在九泉之下,将不得瞑目,这并非危言耸听,日后你将噬膜莫及。
你自己考量吧!大荒神尼袍袖一拂道:敝庵向不留阁,至于赌约,践与不践在于你这掌门人了!说完转身进寇而去。
韩尚志望着大荒神尼修然而没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尤其那一句掌门人,更觉刺耳。
武林人一言九鼎,然诺重逾生命,他以一派之长,岂能食言而肥。
但婚姻并非儿戏.这样的结果.双方将痛苦终生。
失魂人又道:孩子,你不忍心看一个少女的芳华由你而毁吧?锦尚志行苦难言,进退维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八个宇。
深深地困扰着他。
他十分懊悔在此斗之时。
为什么不以洞金指神功击败对方,他不忍见对方死伤.反而害了自己。
大丈夫一言九鼎,是他自己说的.他当然不能毁约。
他明知道这是―项预谋.但他无话可说,因为他败了是真的。
失瑰人毫不放松的紧迫着道:孩子,为人子者,以孝为先。
目前,你单只报仇并不算对令先尊有了完全的交代.你明白厂吧?韩尚志咬牙道:前辈说得不错,晚辈当前急务是报复血海深仇,生死未交,岂可……那又另当别论!韩尚志心里恨得痒痒的,但他无法发作,失魂人对他的恩惠可说天高地厚。
失魂人曾断言东方慧不会死,但又力阻自己与东方慧结合,为什么?她像是冤魂附体般的,一直不会放松过自己,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神秘?她到底是谁?她说与自己家门有极深渊源,什么渊源?韩尚志被这些问题,困惑得头皮发炸.不禁脱口道:前辈为什么如此对待晚辈?为你好!为了晚辈好?不错!何不明告一切。
时机未至!韩尚志深深地喘了……口大气,道:今天的事;晚辈不答应是不成的了?你认为成吗?韩尚志俯下头去,半晌无言。
失魂人用手一抚韩尚志的肩头道:孩子,单凭吴姑娘那……份痴情,你就该答应下来,我知道你是爱他的,你不否认吧!为了东方慧.你不敢爱她,情爱专―是美德。
但你与东方慧永远无法结合,你固执的结果,将是一场悲剧!韩尚志听失魂人再次提起与东方慧结合是悲剧,不由依然而震,但,他能在心板上抹掉方慧的影子吗?不能!当下怆然道:前辈所说可能发生的悲剧.是指上代的血仇而言,但我们已有默契……什么默契?仇,不能不报,爱,用生命作为终结!我老早说过问题不在此处!那根本就无悲剧发生的可能?可能.而且是必然的韩尚志毅然道:纵使可能,晚辈也不愿意逃避!失魂人幽然一叹道:孩子,希望你对我,对吴小眉,对神尼老前辈,对令先尊都有所交代?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摩,大声道:我与吴小眉结合,其最终的结果难道不是悲剧?那是以后的事,事实或许不如你的想像!前辈的意思是非迫晚辈答应不可?失魂人沉声道:就算是迫你吧!韩尚志―顿足道:好,晚辈答应……你答应了?是的.但有一个条什!什么条件?请向吴小眉姑娘祖孙盲明。
晚辈血仇得报,始谈婚娶,婚后三年.晚辈将弃家出走……失魂人向后退了一步,道:三年之后,你要向东方慧殉情?是这样?如果东方慧不死呢?这个……不可能!好,我答应你!如此―有为定!失魂人突地转身,面向数丈外的一丛石笋道:请老前辈现身作主!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从石笋之后转了出来!他正是吴小眉的祖父,盖代奇人不老先生韩尚志大感愕然,这更加证明了今天之事,是一项预谋。
奇怪的是以不老先生和大荒神尼的辈份名望,居然也听失魂人的摆布,联合行动,使自己入瓮。
不老先生爽朗的一笑道:孩子,老夫俗虑已消,将从此永谢红尘了!失魂人一推韩尚志:孩子,礼不可废。
上前大礼参拜:韩尚志暗叹一声,木然的上前数步,对不老先生叩了三个头,心里说不出这一股滋味到底是甜,是苦,是尴尬,还是枉屈。
不老先生―抬手道:罢了,孩子,老有一句临别赠言。
令先师‘魔中之魔’与老夫曾有一段香火之情,你继承了他的衣钵。
望你以天南一派的兴衰为重,行事个可偏激!这话中,隐隐含着要韩尚志勿为情所毁。
以负师门。
韩尚志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他想起。
失魂人在死亡谷口曾告诉过自己,现在掌门帝君韦逸民。
出卖了天南―派,投靠天齐教,幻魔宫改成了天齐分教,这除逆复派的重任,已放在了他的肩上:,还有三位本门长老,生死下落不明,也必须亟予寻觅。
还有,天南传派信物恶鬼珠牌,已落入天齐教人之于。
如果不得回,不但无法取信了本门弟子,更无以对先师在天之灵。
当下悚然道:晚辈谨记!失魂人嗤的―笑道:什么晚辈,该称孙婿!韩尚志不由面红过耳。
不老先生对失魂人道:眉儿的事.由你作主了?失魂人躬身道:敬遵台命!不老先生转身下峰,瞬息而杏。
失魂人目送不老先生离开之后,向韩尚志道:孩子,你目前行止如何?先赴,鬼堡’,然后上,天齐教’一结总帐,取回,恶鬼珠牌’,返天南清理门户……好,待你谙事了结,我本人或是小女会送吴姑娘到天南完婚,现在。
你可以走了,盼你好自为之!韩尚志像是经历了―场离奇的梦境,然而这梦还没有醒,结果如何。
殊难逆料,显得有些迟滞的行了一礼,下峰而去。
他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只觉得空洞洞的,茫然而又困惑。
吴小眉已成了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下了峰,重临与黑白双妖约候之处,不由感到一震。
黑白双妖踪影惧无。
照理黑白双妖不会无故离开。
韩尚志游目四顾,一无所见,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难道,黑白双妖’背离了自己?以双妖的身手,和过去的江湖中的作为,如果由此而再次为恶江湖的话,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韩尚志怔在当地,彷徨无计。
足足盏茶工夫,仍不见双妖现踪,猛地一顿脚道:如果双妖真的敢背离自己,为害武林,我非毁了他俩不可!自语声中,弹身奔出山外。
两个时辰之后。
官道在望。
韩尚志身形一紧,扑向官道。
就在此刻……数条人影,由官道的另一端星飞九射而来.韩尚志神目如电,来人虽以极快的速度飞驰.但他已看清了来人是谁,不由脱口高叫一声:老哥哥!来人闻声止步,赫然是八个蓬头垢面的丐者,当先一个须发如银,正是丐帮首席长老南丐,后随三老四中。
七个丐帮弟子。
南丐欢呼一声道:小老弟,是你!韩尚志悉眉一舒。
道:老哥哥,别来九恙?还好!噫,老哥哥面带重忧.难道有什么……小老弟,你没有听说?听说什么?本帮已面临存亡末日:韩尚志骇然道:。
为什么?你没有听说?小老弟我已数月不履江湖!哦!这就难怪了,江湖中―教二帮三会.与我丐门,河井不相犯,‘天齐教’突以君临天下的姿态,吞并各帮会.道遭其殃的是‘八义帮’,‘七燕帮,继之是,‘兄弟会’‘红巾会’‘五行会’,先后被迫顺服该教。
改为‘天齐分坛’。
现在,轮到与人无争的丐门了,小兄弟.这不是末日是什么?南丐说得须发惧张.激动异常。
韩尚志愤然道:有这等事?南丐’’恨恨的道:丐帮自祖师爷立派以来.从没有被其他门派觊觎过,想不到本代祸患迭起.五日之前。
本帮接获‘天齐令’,限今本帮五日之内。
向该教加盟,否则……否则怎样?丐帮总舵将遭血洗,丐帮弟子,不许在中原立足!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
目射棱芒,面笼杀机.切齿道:他敢!南丐道:天齐教势力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尤其新近才现身的,‘天齐使者’功力之高.江湖中几无敌手!跳梁小丑,何足道哉!小老弟,听说天南―派,也已奉该教为盟主,‘幻魔宫’改为‘天齐分教’?我此间事了,立即赴天南清理门户!以小兄弟―人之力……叛首只韦逸民一人,我相信其他的门下,多数是胁从!话锋―顿之后,又道:老哥.‘天齐令’的限期还有几天?只存有明天一天!南丐身后的三个老丐和四个中年丐者,俱都面现悲戚之容,默不―语。
韩尚志心念一转道:老哥哥作何处置?我已传令调集本门各分舵高手,赶赴白水滩武候词总舵,丐帮存亡在此一举了,目前还有一丝希望是敝师叔‘宋铁拐’能及时现身,或可挽回本门厄运:为什么不早早传讯宋老前辈?敝师叔因上次假‘血髓髅’祸及本门,认假作真,赴‘鬼堡’理论,敦在‘鬼堡主人’手下,声言永不再履江湖,根本就无法得悉他的行踪,何由传讯!老哥哥肯让小兄弟我效劳?南丐白眉一掀道:那当然很好.但恐怕仍难挽回厄运,只有尽人事了!南丐尚不知韩尚志已练成须弥神功,以他从前的功力而论.确实不见得能独挽狂澜。
韩尚志微微一笑道:就如此吧,老哥哥请先行,我会依时赶来!南丐点了点头,带同七丐疾奔而去。
韩尚志心里盘算,时间巳不许可他赴鬼堡索仇,只好待丐帮事了之后,再回头奔赴鬼堡。
黑白双妖的神秘失踪,使他深感困扰,双妖既然应昔誓言,认自己作主人,又经自己收为天南门下,极不可能改变初衷,背离自己,但人呢?以双妖的身手,当然也不可能遭遇意外?蓦地――他发现距官道不远的江边,停立着一个婷婷玉影,面江而立,只能看见背影。
那背影是那样的熟悉。
韩尚志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喃喃的道:难道是她?于是――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弹身向江边纵去。
近身―看,不错,果然是她――东方慧。
韩尚志血流加速,宛若触电似的,全身感到一阵麻木,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子来。
他的唇瓣竟颤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方慧竟然被失魂人说中,她没有死!可是奇怪,韩尚志到了她的身后,她万无不觉察的道理,但她宛如未觉,仍一动不动的面江而立,像一尊雕像。
江风,吹拂着她的罗衫,玲珑的曲线,若隐若现,像凌波而至的仙子。
韩尚志终于进了一声慧妹!东方慧娇躯一震,但是没有回过身来,也没有答话。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事情有些不寻掌,再叫了―‘声:慧妹!东方慧幽幽地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使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颤。
随着叹息之声,她转过身来。
―付憔悴不堪的粉面,骤呈眼帘。
同样憔悴的芳容,在刹那之间,浮现在韩尚志的脑海,那是大荒山无住庵前的吴小眉。
他被迫而订下妻室。
韩尚志的心,像被蜂蜜螯了一下,连退了三个大步。
他将以何言对这生死不论的红颜知已交代?东方慧苍白的粉面,溶起了一层红晕。
暂时遮掩了她的憔悴,杏目圆睁,一种异样的光彩,代替了原来的幽怨,―不稍瞬的注视着韩尚志。
他们不像历劫重逢的爱侣,他和她之间忽然显得很陌生。
他们谁也不再开口,就这样默默地互相凝注。
空气似乎也凝结住了。
韩尚志缓缓低下头去,他没有勇气再看对方,他做了爱情的叛徒,他无颜再对这把全部感情都交付给他的女子。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之下,似乎彼此可以听得见对方的心跳。
无数个问号,跳上了韩尚志的心板―――失魂人为什么会知道东方慧不会死?难道她有未卜先知之能?失魂人不择手段的阻止自己和东方慧结合,一再强调会发生悲剧,难道这悲剧现在已经开始了?东方慧在当初何以会失约,让自己在江边石上空等两天?她既然不死,难道她父亲真的不是屠杀韩张两家的刽子手?既然不是,那她就不该失约,入堡不出。
那后果是可怕的呀。
久久之后――东方慧开口了,音调中充满了悲怆的哀怨,颤抖的道:志哥,抬起头来,看着我!韩尚志心痛如折,依言抬起头来,愧言抬起头来,愧疚使他俊面火般的灼热。
当他的目光,再次接触到东方慧时,禁不住又退了一个大步,他所看到的,是一张带雨梨花的苍白面庞,这与他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像一个人。
他心中有无数个疑问,但愧歉和自责,使他问不出口。
志哥,你……你恨我吗?慧妹!我……不……哦: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我对你失约:慧妹,我才该……哦!你说失约,到底是……我回堡之后,就被家父禁锢起来!韩尚志顿感激动起来,那是他急需要知道的事,栗声道:你没有机会询问?有!韩尚志眼睛一亮,向前跨了三个大步,道;怎么样?家父已二十年不出堡门,这可以说明一切了吧?二十年?不错!韩尚志登时忧喜交加.喜的是东方慧的父亲骸髅不是自己的仇人,因为韩庄血案是发生在十五年前的重阳日,那自己和东方慧之间,已没有了仇的阻隔,尤其是大涯茫茫,江湖荡荡,何处去觅仇踪。
当他再想起已经和吴小眉订了婚约之时,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志哥,你……怎么了?没……没有什么;你被令尊禁闭起来,如何又能出堡?我偷跑出来,此生……可能不会再进‘鬼堡’之门!韩尚志骇然一震道:为什么?东方慧答非所问的道:志哥,你仍然爱我吗?韩尚志心中一痛,他想,可能契妹已经知道大荒山的一幕,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但如何解释呢?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志哥,你说呀!慧妹,我心丝毫也没有变!你仍然爱我?是的!永远?是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志哥,我会珍惜你的这一份爱!韩尚志一听话风不对,急道:慧妹,你……东方慧惨然一笑道:志哥,不要问为什么,你爱我,这就够了!慧抹,我……我……实在……志哥,人生被爱是幸福的,我很满足了!一切,我们委诸于命运的安排吧!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了东方慧苍白得可怕的粉颊。
韩尚志肝肠寸折,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以赎罪愆。
慧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不会明白的?告诉我,为什么?将来你就会明白!韩尚志俊面起了一阵抽搐,痛苦的道:慧妹,原谅我……我是被……东方慧把头连摇道:志哥,原谅两个字,应该我来说,唉:一切都是命运!慧妹……志哥,坐下来!东方慧就身边的一块大石,坐了下来又道:志哥,靠着我!韩尚志木然如痴的移身上前,紧依着东方慧坐下。
东方慧娇躯―偏,倒在韩尚志的怀中,韩尚志本能的用手臂圈着她。
志哥,记得江边大石―上,我们义结金兰,那时,我是小叫化……我不会忘记!记得你落入‘天齐教之手,以‘龟息大法’假装死亡。
我为你收尸建墓,志哥我真愿那是真的,此刻我们不已同穴而眠了吗?慧抹,你……志哥你被假‘血跳楼打落绝谷。
我跟着跃下,然而我们奇迹似的没有死!慧妹,这些记亿是不会磨灭的!可是,志哥,我失望了!韩尚志战栗了,东方慧的话,像是没有伦次,难道她心神已经失常?这太可怕了。
慧妹……你……需要休息!不,我很好!慧妹,你的话使我心碎!志哥,时间会带走一切!蓦在此刻――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惊觉,站起身来,一个人影,停身在五丈之外。
东方慧面色惨变。
来的是一个长发纷披的怪人。
韩尚志一看来人形貌,心头陡地一震,他想起这怪人正是自己以痛神的面目,阐鬼堡之时,所见的那口发哇哇怪声的人。
慧妹,他是谁?我小师兄!小师兄?是的,他是一个哑吧,不会说话,但却灵慧无比,平时从不离堡……你知道他的来意?当然是奉家父之命,追我回堡!我打发他走?不,志哥,愿你珍重,我……走了!声落,人已弹身而起,最后两个字,已不成声。
韩尚志急声道:慧妹,别走我还有……东方慧充耳不闻,和披发怪人,飞泻而去。
韩尚志木立在那块石头上,茫然不知所措,他想阻止她,但他的脚没有移动,东方慧闪烁的言词,凄怨的表情,使他心乱如麻。
他有许多话要说,他要向她解释,仟悔,然而她走了!――缕淡淡的,幻灭的悲哀,袭上了心头,他直觉的感到她变了,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但看样子原因似乎不是由于自己和吴小眉的婚事,这仅是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她决不可能知道。
那为了什么呢?什么原因使她变成这个样子?莫非她在欺骗我?为了不让我向她的父亲索仇,而故意如此?父女天性.这极有可能!她说她父亲已二十年不出堡门,可能吗?十五年前,她的年纪不到三岁,难道就凭她父亲的……句话,否定了这血海深仇?屠杀现场的血骷髅标记,难道是假的?想到这里,不由一顿足道:这是谎言,也许她被蒙在鼓中,根本不知情,这个迷必须揭开,丐帮事了,我立刻赴鬼堡!心念之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弹身上了官道,朝丐帮总舵白水滩武候词方向疾奔而去。
日薄西山,白水滩武候嗣被―层惨雾愁云所笼罩。
丐门自掌门人以下,数在二百余的高手,分散的嗣内外,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悲愤而紧张的神色。
今天是天齐令’’最后―一天限期,在一个时辰之内,如果丐帮仍不加盟天齐教的话,―场血劫,势所难免。
首席长老南丐,紧伴着掌门人而立,白眉深锁。
静寂,死―般的静寂!像是末日的来临。
静寂之中透着紧张,紧张之中泛着恐怖。
天齐教能在短短的时间中.使二帮三会俯首称臣,要想摧毁丐门,并非是件难事。
一场血腥的屠杀,即将展开。
因为丐门已决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日落了,明月高升。
二百余丐门高手,环列在嗣前的广场,居中坐着的是丐帮掌门和六长老。
气氛显得肃穆和悲壮突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黑衣人鬼魅般的飘落场中,无声无息,这一份身手,的确令人咋舌。
丐帮掌门和六长老,同时起立。
所有在场的丐帮高手,齐感心头―震。
空气在黑衣入现身之际,骤呈紧张。
来人身着黑袍,胸绣日月星辰的图案,身躯伟岸,浓髯绕颊,目射骇人厉芒,环视全场―周之后.口中发出一声冷笑,一:扬手,两指夹着一面手掌大的银牌,映着月色,闪射刺目寒芒,牌上楼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众人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天齐令!紧接着,破空之声又传,八条人影,星泻人场,一字式排在黑袍人身后,赫然是八个手执长剑的黑衣劲装汉子。
黑袍老者,声如暴也似的道:天齐使者司马宏,请丐帮掌门接令!场中起了一阵骚动,无数双悲愤的眼光,全投射在场中九人身上。
丐帮掌门身躯一震,沉声道:无人可以命令丐帮!天齐使者司马宏冷哼了一声道:掌门人已决定不加盟本教?本帮自祖师立帮以来,与各门派井河不相犯!掌门人知道违抗‘天齐令’的后果?丐帮掌门激动的道:本帮不作瓦全之想!掌门人要三思?用不着了!天齐使者司马宏一收手中令牌,嘿嘿一阵冷笑道:如此本使者要执行教主圣令了!适时,一个中年丐者,匆匆奔入,向掌门人一曲膝道:本舵已被包围!掌门一挥手道:知道了,下去:中年丐者,应声退下。
天齐使者司马宏身后的八个剑士,突地转身,站成了一个半月形,面对左右后三个方向。
杀机顿时弥漫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