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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将计就计

2025-03-30 08:06:48

丁浩以最神奇的步法挪移了身形,非常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击。

同时也拔剑在手。

这的确是毫无来由的挑衅,什么上一代的过节,分明就是借口。

但对方已经出手,这一架是非打不可,看样子八成是想较量一下剑法,如果自己刚才不报出酸秀才的名号,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现在只有使对方知难而退一途了。

老苍头退了开去。

武三白—剑落空,第二剑又告出手,照情势来看他是玩真的。

—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少年如此不讲理,的确少见。

丁浩挥剑迎出,本来是准备封闭门户,却不料对方的剑术相当诡异,击出之后连变三式,角度部位都不循武学常轨,差一点被突破守势,不由心头一震,在紧急应变之后还以一招。

武三白的身手的确不赖,竟然以攻应攻。

两支剑如夭矫神龙,盘旋飞舞。

一场罕见的激烈剑斗叠了出来。

丁浩有很多次机会都放过了,他不想伤他,不管对方的意图是什么,要找到天蟾子非着落在对方身上不可。

武三白的剑势愈来愈凌厉,而且杀着频仍。

丁浩竭力控制自己不展杀手,到了第十九招、丁浩已按捺不住,第二十招,他展出了梦笔生花,这一招连半月教主都接不下,他只展出七成。

金铁交鸣声中,武三白退了一个大步,俊面泛红。

兄台名不虚传! 承让!丁浩收剑,也后退一步。

输在‘酸秀才’的剑下绝不丢人!武三白回剑入鞘,神色又转为初见时的平和,丝毫没有敌意。

过节就此算了?丁浩故意问,同时剑归鞘。

根本就没这回事,介口讨教而已。

丁浩很无奈地笑笑。

武老弟现在可以告知‘天蟾子’老……家师已经作古!武三白黯然地说。

丁浩大感意外,想不到武三白是天蟾子的传人。

兄台刚才说此来是求医?武三白又开口。

是的,不过……说求药较恰当,求治的对象不是敝人。

兄台是代人求药?丁浩心念电似一转,对方既是天蟾子的传人,当然是承接了衣钵,求他与求天蟾子并没两样。

心念之中应道:是的,是一个五岁不足的幼童。

哦!武三白很惊奇:什么症状?中了慢性麻痹之毒,人呈半昏迷状态。

这……武三白来回走动,似在推敲解治之方,抬头又低头,眉峰皱得很紧。

许久,才停了下来,闪动着目芒道: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幼童下此毒手?半月教主,又称‘法王’,当然也许不是他本人,但这是该教下的手没错。

丁浩心头有些焦灼,他怕武三白说出解不了三个字。

半月教主……法王……很古怪的称号?是很古怪,他来自东瀛,在洛阳设教不久。

噢!武三白点点头,回顾道:何老,打开包袱,把那扁瓷瓶的丸子倒两粒出来,三角瓷瓶的倒一粒。

是!被称作何老的老苍头立即解下包袱,放在地上打开,取出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出来又塞上,再放回包袱。

何老把药丸交到武三白的手上。

兄台,三粒一次用温开水送下!敝人敬谢!丁浩接过药丸:武老弟也是要下山的么?是,正好也到洛阳!那我们同行一程吧!* * *出山之后,丁浩与武三白分手,奔向离尘岛方向,心里对武三白有说不出的感激,同时也庆幸如果时间不巧,双方在半路上错路,不但此行落空,小强的毒伤也绝了望,再走另一条路向半月教主索解药的话,结果是什么难以想象。

于此,对半月教的愤恨更加深了一层,消灭此教的决心也更坚决。

时已晌午,路边有小店,本该打尖稍歌,但想多赶一程,越快赶到离尘岛越好,于是,他继续赶路。

主人!一声熟耳的呼唤从小店传出。

丁浩止步回身,两个小混混型的年轻人已站在门口,他立即认出是方萍和小茉莉,奇怪,她俩怎会在这里?于是,他步了过去。

小茉莉有些发呆,她头一次见识丁浩的真面目。

方萍迎上前。

主人,我猜你一定会走这条路,小茉莉告诉我你去了崤山,我们便急急赶了来。

小强的情况如何?丁浩急切地问。

不好也不坏,就这么半睡半醒,不能开口说话,但还能吃得下东西,主母急煞了,求到药没有?皇天不负苦心人,求到了!谢天谢地!方萍以手加额。

我们往回赶吧!你俩……吃好了没有?刚好吃完,主人不必回岛了,我带药回去。

为什么?大表哥!小茉莉一乐,用了这调皮的称呼:洛阳方面告急,等着您去处理,我们掌舵的快急疯了!什么事?我们一处密舵被挑,楚素玉姑娘和小桃红失了踪,生死下落不明,最早投靠的朱兰姑娘和九位同门不幸遭害,小茉莉说这几句话时神情是悲愤的。

丁浩登时血脉贲张,杀气上了脸。

是半月教做的?不错!他们怎会摸到你们的密舵?据我们斐掌舵的判断可能是对方的密探认出了朱兰,她没改装,而且她原先本来也是半月教的密探,他们自己人当然—眼便能认出。

那批狗腿子无孔不入,到处都有他们的爪印!小茉莉激动得脸胀红。

就在此刻,有两名赶脚的汉子来到,深深望了三人—眼,然后进入小店。

丁浩沉吟了片刻,取出药及交与方萍。

你带药回去,用温开水一次送服,你们兄弟俩还是做一路,互相有个照应,路上务必小心,这药丸千万不能闪失,再来便无处求了!是!方萍应了一声,招呼小茉莉随即上路。

丁浩本来极想因去看看爱妻余文兰母子,同时也要知道这药是否奏效,这一来只好放弃了,洛阳发生的是大事。

目遂两人走远,他也进了小店。

店里客人不多,他随便拣了个座位,叫了酒菜,吃喝起来。

喂!老吴,不对!什么不对?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两个小子很眼熟……嗯!我也有这么点感觉……停了停又道:对,我想起来了,城里小巷姜老实的面店,那两个小子常去光顾……唔!‘醉书生’也常在那出现。

小声点,还有个人在里面!丁浩心中一动,用眼角瞟去,说话的是那两个赶脚的汉子,心里立刻有了数,想不到半月教的眼线分布得这么广,连这种偏僻地方都钻到了。

他不动声色,显然这两个小角色并不认识他,不然早就掉魂了。

我们跟下去!声音很低。

刚叫的酒菜不吃多可惜?你他妈的节省这几个钱,误了事你把省下的钱带到阴间去用?那两个混小子在此地出现定有名堂。

我们盯住这个不就成了?刚才三个人在外面鬼鬼祟祟,两个小子八成是奉命去办什么事,定会回头……唔!也是道理,吃吧!这一来,丁浩也就定下心从容吃喝。

将近半个时辰,丁浩酒足饭饱,精神也恢复了,于是付账出门,朝相反方向走去,不必回头,他知道那两个不长眼的半月教密探定会跟了下来,既然他两个已经认出了方萍和小茉莉的行迹,你只有让他们永远闭上嘴—途。

眼前是个急拐弯。

丁浩在拐过去之后,立即遁进道旁林中。

两名汉子来到。

咦!怎么不见了影子?八成是趁这拐弯的机会溜了!他不知道我们的来路,为什么要溜?难说,干好事的多半机伶,疑心更重。

可是……他们走的是相反方向?楞头青,这是障眼法,他们不可以绕回头会合?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回头顺路追下去,我从这里圈过去会合。

好主意!突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两个不必费事了!丁浩从林边树身后转了出来,只一闪便到了两人身前。

朋友,你是……姓吴的汉子开口问。

两人站成犄角之势。

你两个是半月教的密探?丁浩声寒面也冷。

两名汉子脸色大变。

朋友说什么咱听不听,咱俩是……赶路的!另一名汉子回答。

赶路的,赶向鬼门关?两名汉子互望一眼,双双飞快地拔出匕首虎扑而上。

丁浩纹风不动,双手各并指点出。

连哼声都没有,两名汉子踣了下去,再不动了。

丁浩一手一个,拖进林子深处,然后继续上路。

* * *醉书生晃晃悠悠地进入姜老实的面店。

化身贾二麻子的斐若愚已经在撩着腿喝酒。

两人互望一眼,心照不宣。

姜老实不待吩咐,立即料理酒菜端上来。

求药的事如何?斐若愚手指转着酒杯,小声急问,他没望丁浩,如果有人在暗中监视,根本不知道两个人在对话。

不虚此行,一切顺当,方萍与小荣莉送药回岛。

丁浩一手葫芦一手筷子,低着头说:楚素玉主婢下落如何?到目前为止还没端倪!以楚姑娘和小桃红的身手而论,下手的定是半月教的高级人物,很可能已经被带回西山石窟的总舵。

可是经过日夜守候,那—带没人出没,余宏那小子说的话未必可靠,而石窟是天险:有如峰窝,本门弟子没能耐深入查探,只好采取守株待免一途,小弟实在没了辙,大哥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丁浩默然了好一阵子。

我设法亲自去查探。

小弟陪你。

不,你身为掌舵,不可轻易犯险,大哥……不要多说了,我们不能全押下去,总得要留一半扳本。

丁浩说的极有道理,全押下去要是输了可就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主要的还是斐若愚身为空门掌舵,又是独子,如果有什么失闪,可就无法向树摇风老哥哥交代,不管怎么说,自己总是兄长之辈,而且楚素玉与斐若愚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斐若愚无言。

一个瘦小的年轻小伙走了进来,先朝丁浩一照面,龇了龇牙,然后步到斐若愚桌边,哈了哈腰。

二爷,您好,小的正找您呢!什么事?能坐下来谈么?坐吧!丁浩一眼便已认出是二斗子,斐若愚手下最得力的耳目,他突然来到必有要事禀报,当下目望门外静静地听。

二斗子在斐若愚对面坐下。

楚姑娘有消息了!声音抑得很低。

哦!快说?小桃红被他们放了出来,她要见师叔祖传递一句话,她后面还有狗尾随着,小的先赶来请示一下该怎么安顿她,好早作准备。

丁浩大为激动,猛灌了一大口酒。

她人呢?斐若愚问。

马上就到!好,你立刻去通知汪朝奉预备地方,然后再找两名身材仿佛的女弟子从后门到里面待命,用双掉包的方式送小桃红去,行动要快,不能多耽时间。

是!二斗子应了一声,匆匆出店。

姜老实!斐若愚招了下手。

二爷!姜老实赶紧来到桌边。

待会女客人要借后面的房间方便,懂么?知道!丁浩也懂了,转过面向斐若愚微一点头。

不久,天色错暗下来,姜老实点上了灯火。

斐若愚口里喃喃道:挨靠里的桌子,面朝外,女客人来时要背光。

这句话是对丁浩说的,同时也揭示了姜老实,女客人指的当然是即将来到的小桃红。

丁浩会意,抬手比了个手势。

姜老实立刻过来把酒菜搬到里面角落靠门边的桌子。

丁浩刚换了位置,小桃红已经进门,一眼便看到了丁浩,急急步近。

丁浩先开口道:你坐我对面。

小桃红坐下,眼圈是红的。

小桃红,他们放你出来?唔!他们要我传话,说如果醉公子要见到活的小姐,只有—条路,以‘灭命尊者’的人头交换?丁浩一听,热血沸腾起来,挑眉瞪眼。

好哇!这主意真妙,把我当箭头来用,哼!就在此际,一个老者进了门,一阵张望之后,在丁浩原先的桌子坐下。

您老是要下面还是……姜老实上前。

喝酒,随便弄几碟小菜。

好,马上到!老板,这里添副杯筷你忘啦?是,是,对不住。

姜老实先拿上杯筷,替小桃红斟上一杯,然后转身去忙老者的酒菜。

小桃红!丁浩已经猜到老者的身份。

故意斜起醉眼,大声说话:你家小姐是我……醉书生……平生唯一红粉知己,为了她……我的命都可以不要,小事一桩,我绝对能办到,别愁,来,喝酒……小桃红玲珑心窍,立即便意识致丁浩的用意。

醉公子,我敬你!小桃红举杯。

别敬了,喝吧,又不是头一遭!抓起葫芦喝了一口:小桃红,这的确是巧事,今晚三更,我已经约定那什么尊者在河边柳林见面,本来……呃……是想斗斗对方杀杀手养,既然你这一说,我就只好破例要对方见红了,为了……你家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小桃红有些楞愕,但随即意会到醉书生绝非无的放矢,这么说必有用意,目光微转之下,已发现了目标,靠门处窗边的老者是唯一生人。

醉公子,我家小姐的生命只有靠您了!不必多说了,你家小姐跟我头是两个命是一条。

两人默默吃喝了一阵,丁浩向姜老实招手。

姜老实快步走近桌边。

公子还要点什么?什么也不要,这位姑娘……故意放低声音,却又让那老者听到:你后面有……方便的地方么?有,有,进门过到井右弯,女客专用。

姜老实的声音可没放低,店里每一个人都能清楚听到。

你不能小声点?是,是,公子,对不住!姜老实哈腰笑笑。

小桃红又是一愕,自己根本就没说要方便。

小桃红姑娘,你可以去了!丁浩抬了下手。

小桃红似有所悟,起身低头进入内门。

不久,小桃红又低头步出,很快地坐到丁浩对面,当然,她已不是小桃红,但穿着小桃红的衣服,掉包了。

我今晚三更要到河边柳林赴‘灭命尊者’之约,你在老地方等我,记住,别乱跑,以防发生意外。

丁浩故意大声说,目的是强调时间地点,好让那老者把话传回去,一切顺利的话,便可救出楚素玉。

小桃红只点头没出声,怕露了马脚。

老者起身会账出门,到了门外,一名汉子跟他擦身而过,悄悄交换了两句话,这完全看在丁浩眼中。

斐惹愚开口道:你可以走丁,把那支狗引远些。

假小桃红朝丁浩笑了笑,勾着头出门,走巷口方向。

果然,那汉子又回头从店门门经过追了下去。

丁浩现在已无顾忌,转面向斐若愚道:若愚,你先走,到南门外土谷祠后面等我,今晚你要扮演要角。

斐若愚点头道:小弟已经猜列要扮演什么角色了。

丁浩笑笑道:刚才的游戏很精采,只掉了一次包,怎么叫双掉包?斐若愚道:还要再掉—次,小桃红对城里的小街暗巷不熟,为防万一起见,再掉—次包便可到达最安全的藏身处所。

正在说话这间,又一个少女进了门,手里拎着一包衣物,已不是原先混充小桃红的那少女,先望了丁浩一眼,然后向斐若愚道:好几支狗都被引开了,人已安全!说完,熟门熟路地进入内里。

两名汉子进店。

那少女又进里面出来,走列灶边,向姜老实道:二叔,我回去了,赶明儿一大早我送东西来!姜老实道:可别忘了多买几根牛腱!少女道:我知道,忘不了的!说完从容出门。

丁浩忍悛不置。

斐若愚扬长出门。

丁浩又蘑菇了一阵才醉歪歪地离开。

* * *河边,柳林,林中空地上。

两条人影对立,一个是醉书生,另一个是蒙面的灭命尊者,两人的剑都巳离鞘,还没亮出架势。

月已过中天,是三更时分。

醉书生,你约斗本尊者的真正引的是什么?印证武功,没别的目的。

真是如此?当然,放眼江湖,值得在下拔剑的还不太多,‘酸秀才’跟我比斗过两次,不分轩轾,你阁下是第二个值得在下约斗的对象,阁下应该引以为荣。

醉书生,你人还清醒吧?哈哈哈哈,李太白斗酒诗百篇,至今传为美谈。

我‘醉书生’斗酒剑千招,同样可作为武林佳话。

可惜你命只一条!灭命尊者语带不屑。

阁下难道会有两条?丁浩反问得很悠闲。

醉书生,你够狂,不过话说在头里,本尊者可没兴致跟你玩游戏,剑出鞘不见血不回,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怎样?太好,太好,这样才能无所顾忌显出真功实力,打起来才过瘾,在下其附和之不暇,还说什么反悔。

不见血不回,简直是妙透了!不过,在下也有句话先说在头里,你们尊者一共有四位,你阁下是其中之一,你阁下没请帮手吧?笑话,本尊者单独应约,没第二个人知道。

成了,我们开始,别再虚耗时间。

双方亮出架势,玄奇而无懈可击的架势。

剑身映月,进发丝丝寒芒。

剑光闪动,双方同时出乎,平静的月光被搅乱了,惊心动魄的场面叠了出来,银蛇乱窜,剑气嘶风,这可不是印证,而是殊死之斗,奇招绝式层层叠出,每一个闪耀都足以致命,凶险至极。

激烈的剑斗持续了两盏茶时间,双方交换了百招以上,依然旗鼓相当。

醉书生突地招式一变,施出一记闻所未闻的绝招,灭命尊者被迫得手忙脚乱,第二记绝招又告出手,灭命尊者退了三步,第三记绝招紧跟着发出。

这第三记与其说它是绝招毋宁说是怪招更为恰当,剑尖在完全不可能的角度之下抵上了灭命尊者的咽喉,目光再锐利的剑道高手也看不出其中的变化。

灭命尊者剑垂下,身躯簌簌直抖。

本尊者输了!声音是颤抖的:刺下去吧!本尊者输得不冤,你是高明。

醉书生忽地伸指疾点。

灭命尊者栽了下去。

醉书生剑尖着地,巍然卓立,举头望月。

空气完全沉寂下来。

许久——突地,一个冷森森的声音突然传来:醉书生,你还等什么,说好用他的人头交换你的红粉知己。

人头你们自己割,在下一向不喜见红,人质带来没有?当然带到!那放人吧!这位尊者连人带头交给你们。

人出现,缓缓步近场边,锦灰蒙面。

丁浩登时热血沸腾,但他竭力忍住,因为楚素玉还在对方手中,这场戏绝不演砸。

紧接着,—顶两人抬的小轿到了锦衣蒙面人的身后放落,抬轿的退开,两名老者现身,站在轿门两侧,锦衣蒙面人侧开身。

丁浩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

老者之一掀起轿帘,轿子里楚素玉端坐着。

怎么还不放人?丁浩寒声问。

我们各取所需!锦衣蒙面人回答。

不,在下必须要人质自己走过来。

锦衣蒙面人迟疑了一阵,转身伸手入轿,不知作了些什么,过了片刻,楚素玉下轿,朝丁浩走来。

带人!锦衣蒙面人抬了抬手。

两名抬轿的汉子举步。

慢着!丁浩大喝了一声:在下对半月教一向的作风不敢恭维,得先验明人质是否无恙!两名汉子止步。

楚素玉巳走到丁浩身前,目光仍然有神。

醉妹,你没事?醉哥,你……怎么做,都天教主放过你?为了你我不惜任何代价,你真的没事?我没事!武功仍在?还在!丁浩心上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自忖半月教也不敢在楚素玉身上动手脚,她本是半月教的高级弟子,熟知法王的门道,而自己醉书生这块牌子还是打得响的,照他们的算盘,这摊子由都天教的人来收拾。

我们走,快!转身,扭头又道:这笔生意算成交了,—个尊者握在你们手上是一张王牌,用处很大。

两人迅快地奔离现场。

到了柳林的另一端河边,一叶扁舟持竿待发。

醉妹,快上船!你呢?我的事还没完,快,我得回头去救人。

楚素玉飘身上了小舟,竹篙—撑,小舟荡了开去。

丁浩急急回头。

现场——人轿都已不见,丁浩锐利的目光在暗中扫瞄了一阵,远远发现轿子已将到柳林边缘。

他立即改装。

轿子堪堪出林。

一条人影飘坠轿前,是个蒙面人。

放下!声音是沙亚的。

轿子停住。

什么人?锦衣蒙面人激射而至。

屠龙尊者!锦衣蒙面人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两名老者外加三名戴白脸面具的齐齐涌现,散开,形成了包围之势。

轿中是女眷,阁下意欲何为?锦衣蒙面人喝问。

丁浩明知对方是三才剑赵天仇,半月教的总监,法王的宠信,但他不予点破,因为一旦揭穿了便会使对方增加戒心,对自己的行动很不利。

打起轿帘让本尊者过目!阁下这么做不怕有失武士立场?你们半月教的不配提‘武士立场’四个字!这句话相当够讽刺,把半月教贬得半文不值,也显示了都天教唯我独尊的张狂气焰,丁浩是有意如此做,一个人演独角戏,必须要造成一种气势,使敌人穷于应付。

在场的众高手中有人发出了冷哼声,表示愤慨。

阁下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赵天仇目芒连闪。

本尊者是不把尔等放在眼下!这句话更狂,稍有血性的谁也受不了。

哼声再起,好几个。

赵天仇修养到了家,并不动怒,可能是慑于对方的武功。

如果动上手,可能又要赔上几条命,这种事已发生了多次,培植一个高手不容易,不断地伤亡下去,半月教势必元气大伤,再多的本钱也会输垮。

本教并无意与贵教为敌!准备自动除名?丁浩着着进逼。

本教还不致软弱到这等程度。

打开轿帘!丁浩开始有些担心,斐若愚假扮灭命尊者换回了楚素玉,是冒极大的危险,如果身份被拆穿后果不堪设想,光是无影飞芒他就躲不过,把他点倒是个假动作,这么久不见动静可能已经出了问题。

掀开!赵天仇抬手。

站得最近的一名白脸面具使者横移两步,掀起轿帘。

丁浩心头猛地一震,轿子里会的真是一个女人。

如何?赵天仇冷冷地问。

人呢?丁浩不能再装浑了。

人,什么人?与‘醉书生’那混小子决斗的‘灭命尊者’。

这可奇了,为何不向‘醉书生’要人?他已经把人交给你换了人质!我们上了‘醉书生’的恶当,那位尊者受伤不重,早已自动离开了!赵天仇振振有辞,人挺得很直。

丁浩不由怔住,斐若愚真的脱身了么?可是事先约好,他必须要等自己送走楚素玉之后回转才能采取行动,因为自己得用另一副面目出现,否则醉书生便不能公开亮相了,是什么原因使他提早行动?再看看小轿,无端冒出了个女人坐在轿中,这分明是早先计划好的。

当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移花接木之计骗不了本尊者,说!人到那里去了?区区刚才说过了!嘿!如果不好好交待,在场的全得撩下!冷哼再起,在场的蠢然欲动。

阁下太目中无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呛!呛!声中,兵刃全已出鞘,连赵天仇在内。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

丁浩可是杀机大炽,他已经意识到斐若愚出了意外,半月教一向惯于使阴耍诈,弄诡玩巧,此次救楚素玉一方面是基于道义,另方面是为了私情,如果斐若愚有什么不幸,将何以对树摇风老哥哥和老嫂子交代? 他也亮出了剑,目前唯一的办法是逮住赵天仇。

赵天仇首先出剑,三才剑,剑术是不能等闲视之的。

丁浩也出剑,是进手招式,以攻应攻。

两名老者一个是徒手,一个使的是判官笔,双掌加—笔,从后面策应,三名戴白脸面具的左一右二发剑助攻。

四面楚歌,丁浩一下子便被圈在当中。

惊心动魄的恶斗场面叠了出来。

丁浩回旋应战,每一个都是可以独当—面的高手,剑、笔、掌路数各异;对付起来格外吃力,明明可以得手的一式,由于助攻者的相互策应,便受了极大的引制而告落空,同时每一人每一出手,都是全力施展的绝招杀着,可以说凶险万状,只要有些微的疏失,便会产生极严重的后果。

这种打法,真元损耗之巨是不言可喻的。

速战速决是上上之策,笔底乾坤出手了,如巨浪狂涛,凌厉玄奥无匹。

哇!一名白脸面具的栽了下云。

剑势再回,如拍岸惊涛。

哇!又一名白脸面具的连臂带剑掉地,人倒撞出四五步之外才被一株柳干挡住。

判官笔已戳上丁浩的背心。

丁浩一咬牙,错步回剑,间不容发的时间,那使判官笔的老者方自为笔尖点处的坚韧感觉一楞,锋利的剑光已横切而过,惨叫声中,歪了下去。

同一瞬间,赵天仇的剑尖已刺到左胁。

丁浩凭着剑刃暗器入皮不透肉的奇功借回剑之势扫向赵天仇的颈项。

赵天仇格架不及,施展了铁板桥的功夫上身后仰险险避过这一剑,否则非飞头不可。

也就在同时,一道如山掌力从侧方卷来。

丁浩被震得斜跄出去,靠上了小轿。

赵天仇又挺立起来。

尖刺戳上了腰肋,是轿子里刺出的短刃。

当然,这只能伤到丁浩的皮层,身子一正,长剑搠入轿中。

啊女人的惨叫,不用说,轿中人已了帐。

两名轿夫已退得老远。

近身的那名白脸面具使者闪电般出剑直刺。

丁浩左手反捞,抓住了对方的剑,然后抽剑从容刺出,剑从前胸透到后背,拔剑、松手、白脸面具的砰!然倒地。

赵天仇已飞闪而去。

仅余的那名老者也急急弹身,但只弹到一半,哇!地一声,人坠地,双腿齐膝而断,掉落在另一边。

轿夫和那名断臂的使者已逃离现场没了影儿。

现场留下了残尸和刺目的猩红。

断腿的老者血已流尽,瞪着眼不动了。

丁浩惶然无主,救了一个,失陷了一个,该怎么办?他深深自责,如果不顾及醉书生的身份便不至有此失,现在悔之晚矣!蓦在此刻,数声惨号倏告破空传末。

残夜寂寥,声音传得很远,而且分外刺耳。

丁浩连想都不想,便循声奔了去。

一间小小的土地庙孤寂地蹲踞在一株古榕的浓荫里,庙前的草地上停了一乘小轿,轿边横陈了四具尸体,丁浩来到。

四具尸体还在淌着血水,一望而知是刚刚被杀,小轿的轿帘掀在轿顶,里面是空的。

丁浩立即判定这顶小轿便是半月教用以移花接木的另一顶小轿,斐若愚是脱身了么?还是又另外生了枝节?他怔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盏茶时间已过,丁浩开始焦灼不安。

如果说人是斐若愚杀的,他应该现身跟自己见面,如果说不是,那是谁杀的?半月教当然不会杀自己人,自己闻声而至,时间应不长,被杀的血尚未凝,是双方错过了么?心念之中,他又往柳林回奔,到了地头,尸体犹在,就是没斐若愚的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将沉,晓风已起。

斐若愚发生了意外几乎已是不争的事实。

丁浩惶然无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情况不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半月教弟子被杀,斐若愚失踪,是第三者介入么?斐昔愚实际上穴道并未受制,他有充分的行动自由,他的身手机智都是上乘的,怎会发生意外呢?正在心烦意乱之际,一条人影飘然而至。

丁浩定睛一看,心火与杀机齐冒,来的竟然是流云刀客余宏,他居然还敢公开露面,以自己现在的形象他不会看不出来,这狼子又想施展什么阴谋?上次他想潜回南方,被自己以灭命尊者的身分废了他的右臂,后来又被方萍扎了一刀,结果他居然复原了,这显示出法王的确非比等闲……余宏已来到近前,抱抱拳。

阁下是……屠龙尊者!丁浩强忍住杀机。

啊!失敬,在下特来传个信息。

什么信息?贾二爷无恙。

贾二爷?丁浩心中一动,贾二麻子是斐若愚的化身,而他昨晚扮的是灭命尊者,蒙面巾一除,他便还原为贾二爷,看样子半月教已揭开了他的第二重身份,奇怪的是余宏何以敢公然活动?唔!就是贵教的‘灭命尊者’。

你说他无恙?是的,他被醉书生点倒,作为交换‘桃花仙子’的代价,临带走之时,被半月教总监以独门手法再制穴道,是在下救了他。

土地庙前的四条命是你的杰作?不错!他曾废过你的右臂,你为何杀自己人救他?为了找一条生路!怎么说?丁浩寒声问,他不相信余宏口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如果不是顾及这点亲戚关系,早已宰了他。

先见贾二爷如何?人在何处?前面不远!好,你带路!丁浩已下定决心,如果余宏又想玩什么花洋,他就该死,不再顾忌什么亲戚关系了。

不久,两人来到柳林的尽头处,一间草棚子前。

丁浩心里是全神戒备的,以防突然的意外。

斐若愚跌坐在棚子里运功。

丁浩机警地运用耳目默察,确定四周没第三者存在。

这怎么回事?在下虽然解了这位尊者的穴道,但这种手法对被制者的气血损害极大,必须运功恢复,否则你会留下后患。

余宏所说的似乎又不能完全不信,丁浩相当困惑。

但有一点是绝对可以确定的,余宏即使不是受命施展阴谋,也大有其目的,他表面人模人样,内心却是卑污苟贱,换句话说是一肚子坏水,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你刚才说要找一条生路?是的!现在可以说了!余宏踌躇了一下才开口。

在下已经下能见容于半月教,因为身分已经暴露,而且执行命令时一再出岔,依教主的作风,用人等于用物,—件东西如果失去人去了利用的价值,便予以摧毁,所以……在下被毁的命运已注定,时间早晚而已。

你没说出找的什么生路?投效贵教!余宏定睛望着丁浩。

余宏说的听起来象是事实,但又安知不是借机达到卧底的目的,因为自己凭空制造的都天教对半月教的威胁相当大,而目前除了频频出现的尊者之外,半月教对这可怕的敌人—无所知,卧底插桩有其必要。

你何不远走高飞?在下想过了,除此别无活路。

就在此际,斐若愚收功起立,步出草棚子,目光中透露出错愕之色,因为他并不知道丁浩在找他这一节。

老二,他说他救了你?丁浩赶紧先开口。

这……是事实,不过,他的条件是加入本教!你答应了?还不会,至少也得请示掌令或老大。

斐若愚当然有他的一套,不会猛浪从事,同时他对余宏恨之人入骨。

如果余宏没这打算,说什么也不会出手救人,有条件救人正道之士所深恶,同时也抹销了人情,因为动帆不正。

丁浩深深想了想,不要余宏的命等于是偿还了有条件救人的这一点人情,这种六亲下认的人应该予以制裁。

余宏,你加入本教寻求包庇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余宏目芒连闪。

说是条件,其实是铁定的规矩,凡加入本教者,必须先交出武功,经过一段时日的考察,才能由教主裁定。

余宏连退了三步,窒了好半响。

这……交出武功,岂不成了废物?不会,教主非但能还给你,还加上一倍。

斐若愚已经意会到丁浩的用意了。

我们都经过同佯的方式考验。

他加强了一句。

余宏默然不语。

对了,本尊者重新问你—遍,半月教的总坛真的设在龙门山的石窟里?丁浩目光如刃,直刺在余宏脸上,这种目光足以使心虚的人不敢说慌。

余宏目珠子转动,久久。

不是,当时……可以这么说,各为其主。

那在何处?无定所,随时改变,实际上没什么总舵.只是‘法王’发号司令的源头,没有形式上的舵坛。

你这话可信么?绝对可信,此一时彼一时。

月落尽,天亮前的迷蒙。

你打定主意没有?丁浩冷森森地问。

这……在下还要考虑!好,看在你援手老二的份上,给你考虑的时间,你可以走了!余宏拱拱手,掉头奔离。

大哥,你……放他走?斐若愚司。

大丈夫恩怨分明,不管这狼子居心目的为何,他救了你是事实,再放他一次,你怎会眼睁睁被制?嘿!大哥没回头,我能动么?是我事先考虑不周,累你犯阴。

人在江湖,这算得了什么!你完全没事了?没问题了。

那我们分道扬镳,天快亮了。

小弟我……又不能以贾二麻子的身份露脸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先去了解一下楚姑娘的下文。

这我知道。

两人分头离开。

丁浩在奔出不远之后,突然发觉暗中潜伏得有人,但他故作不知,连滞都不滞,从容离去,穿林约莫十余丈,一个大迂回绕了回来。

此际正值天亮之前的黑暗时段,对行动有莫大的帮助,真的是神气知鬼不觉,很快地接近原处,突有话声传入耳鼓。

想不到‘天一号’竟然与‘都天教’的尊者挂了上钩?怪不得我们的行动老是失利,这……哼!这小子不知感恩图报,竟然敢背叛‘法王’,死有余辜!丁浩心头大震,他听得出是赵天仇和小姑姑的声音。

想不到余宏竟然是半月教的密探首领天一号,听口气他两个由于不敢逼近,所以只是暗中看到而没听到刚才自己和斐若愚与余宏之间的对话,不然就不会有这说法。

侄儿早已看出余宏这小子不堪重用,尤其他性好渔色,犯了密探之大忌,小姑姑,您认为该如何处置?杀!小姑姑只说了一个字,但相当够力。

不知他到底泄了多少密……那已无法换回,只有亡羊补牢一途。

小姑姑,既然他已经与都天教的人联上了线,也许可以从他口里问出些有关敌人的线索,要不然……怎样?欲擒故纵,从他身上摸敌人的底。

唔!这倒无妨一试。

就目前所知,赵天仇是法王跟前的得宠人物,而小姑姑是法王的左右手,能除去这两个,比杀一百名半月弟子还更有用。

丁浩手抚剑柄,准备现身杀人……此际,天色已经逐渐放亮。

阿弥陀佛!一声晨钟般的佛号倏然响起。

丁浩正要现身出去,闻声暂时按捺。

小姑姑与赵天仇同时面对发声方向。

一个蒙面女尼幽然出现,步近两姑侄。

丁浩运足目力望去,不由吃了一惊,不期而现的竟然是托自己找失踪少女余文英的无恨师太,她怎会找上小姑姑和赵天仇?心念之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带在身边的玉坠子,那是认人的信物,也叫护身符。

你是谁?小姑姑喝问。

贫尼无恨!无恨?小姑姑重复了一句:看你的打扮是武林中人,绝不是古佛清灯的出家人,你想做什么?受人之托,要向施主打听一个人!噢!这倒是件鲜事,彼此素昧生平,竟然要向我打听一个人……听声音你年轻已不轻,就尊你一声师太,师太要打听的是什么样的人?一个算来已经成年的少女,她叫余文英!小姑姑吃惊地退了一步。

余文英?从没听说过。

丁浩又是一震,无恨师太怎会向对方打听?施主应该听说过,她年幼时施主见过她。

无恨师太悠悠地说,声调很温和,标准的出家人风度。

小姑姑又楞了楞。

毫无印象,师太莫非认错人了?错不了,你小姑姑的形貌变化不大。

你……你是‘百花娘’?小姑姑很激动。

赵天仇是蒙着睑,看不出表情。

阿弥陀佛!贫尼无恨,孽海无边,回头即是岸,贫尼心中巳无恨,唯一业障便是这一点心愿,此因不了,无法证果,至于其他因果,我佛自有灵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姑姑大声说。

丁浩心中一动,从话音判断,双方之间定有某种牵缠,而无恨师太要找的余文英看来也不是受人之托,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怪不得她在初逢乍识之下,竟把信物交给了自己,江湖事的确是诡谲万端。

这女尼的俗家名号是百花娘,听起来并不怎么正派,很可能她是在某种情况之下看破了红尘才遁入空门。

施主真的不知道?是不知道!阿弥陀佛,贫尼相信施主的话,特别奉劝一句,因果循环。

十分可怕,如能迷津回头,夙孽可消!合什,飘然而去。

天色已经大亮。

小姑姑,她……上一代的事,你不必知道。

余文英又是……不要多问,现在我改变主意.立刻对余宏采取狙杀行动,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至于‘都天教’的事你不必担心,‘法王’有其打算,眼前只是时机未到,并非我方无能,现在我们走!走字离口,人已弹起。

赵天仇跟着飙起。

丁浩正待飞身截击,忽然感觉到身侧似乎有人,转头一看不由骇然,无恨师太站在丈许之外,一时之间开不了口,因为现在他是屠龙尊者的身份。

施主,有幸又相遇!哦!师太……丁浩心头大凛。

施主,佛家戒妄,贫尼不能对施主打诳语,施主的真正身份贫尼早已了然,是故才敢托以大事师太已经……知道在下的身份?丁浩内心起了极大的震撼,额头也随之渗出冷汗,这可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不错,但仅止于知,绝不出口,拜托的事……尚无眉目,在下会尽力以赴。

话锋一顿又道:前不久在下曾怀疑永安宫主人‘再世仙子’可能是师太要找的人,在以言语试探之后又出示信物,但对方并无特殊反应,只好作罢,也许别有原因,师太何不亲自一访?无恨师太眸光大盛,很快又收敛。

贫尼早闻有此女子,当亲往访视。

在下想请问一事。

何事?法王的本来身份!无恨师太的眸光又告盛放,而且更强烈,身躯也略见颤抖,显然她相当激动,许久,许久没开口。

丁浩静静地候着,心知已问对了人。

施主,贫尼现在还不能奉告,请施主见谅!说完合什顶礼,她的声音竟然已经平静下来,证明修为之深。

为什么?丁浩大急。

其中有诸多牵连,必须待寻到余文英之后方可。

丁浩楞住,他不能逼对方说,但实在又不甘心。

施主,此点牵连甚大,务请海涵!又一次致歉。

师太既有顾虑,不说也罢!贫尼告辞!合什,转身,飘然而去。

丁浩摇摇头,吐了口长气。

原先以为是单纯的问题,现在突然变得复杂了,余文英的事竟然牵涉上了半月教主,而其中又有不能为外人道的内幕,自己已经答应了无恨师太寻人,而偏偏又关联到法王,想撒手也不可能,看来如果找不到余文英便只有另辟蹊径一途了。

他突然想到了余宏、小姑姑坚决表示立即予以狙杀,显然余宏知道某些秘密,找他逼问是一条路,同时余宏是齐云庄的继承人,无论他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坏事,也得由泰山大人以家法处置,不能任其毁在半月教手下。

于是,他举步准备离开。

尊者!一声呼唤传来。

丁浩扭头一看,来的是二斗子。

二斗子,什么事?小的刚得到消息,‘流云刀客’余宏朝丁北方向走,奇怪的是他被他自己人盯踪,我们的人已跟了下去,太巧,能找到您!我知道了,这是多少时间的事?约莫是半个时辰之前。

好,我立即追去,把这消息也传给你们掌舵。

是!丁浩立即朝西北方向奔了去,他知道半月教已经采取下狙杀行动,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以余宏的刀法而言,要收拾他可没那么容易,至少得出动赵天仇那等高手,怕的是他们不用武力而采其他的歹毒方式。

日头已升得老高,官道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丁浩也杂在行人之中,大白天行走官道他当然不能蒙面,所以现在是醉书生的装扮。

正行之间有人靠近身来,他用眼角斜瞟了一眼,近身的是个瘦削中年汉子。

师叔祖!中年汉子轻唤了一声,目注前路,任谁也看不出他是在对丁浩说话。

丁浩一听称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二斗子说过有同门跟了下来,他正愁找不到方向和目标,这可就好了。

怎么样?您走过头了,点子已经折进邙山西峰。

唔!好,辛苦你了,兄弟!不敢!丁浩立即改变方向,一离开官道,小路上没什么人影,他展开身法飞驰。

不久,进入邙山山区,略作思索,兜向后峰,他判断余宏在请求加入都天教不遂之后打算远走高飞,既不敢明目张胆走大路,也不敢南行,因为自己曾唬过他向南两百里是都天教的地盘,他只有拣荒僻小路绕行一途,最终的目的的地当然是齐云庄。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随风送来。

丁浩止步,判断了一下方向,一条小径正在上风处,于是他奔上小径。

没多远,发现路边林子里有几具尸体,抄近去一看,一共有四具之多,死状都非常难看,大裂口、残肢断臂、肚破肠流,这是武士刀的杰作,不用说,这四名死者是盯踪的,被余宏觉察而予以解决,依情理,这并阻挡不了追兵,盯踪的不止这四个,多位已传山讯息。

心里才想着,远远看到林木间有人影幌动,紧接着传来了交手之声,看来余宏已被截阻,他加速奔了去。

一坳里,一小片平阳,四周怪石嵯峨。

余宏被一老者两白脸面具的围住厮杀,刀光剑影,激斗正酣,场里散陈了五具尸体,其中之—仍戴市面上面具。

围攻的都是一流好手,攻势如狂风骤雨。

余宏形同疯虎.猛砍猛杀,似乎急于要解决对手,而三人也志在撩倒余宏,是以出手尽是杀着。

住手!栗喝声中,锦衣蒙面人出现,是赵天仇。

双方住了手。

三人退开。

余宏的后面有如涂血。

余宏,你的确是胆大包天,敢公然反叛?是你们逼的!余宏咬牙切齿。

你当知道叛逆者的下场是什么?大不了—死。

不错,但死法不—样,你会死得很辛苦。

赵天仇,你……住口!赵天仇暴喝一声,抖手。

余宏闷哼一声栽了下去。

丁浩刚刚来到,隐身在怪石之后,他判断赵天仇不会一下子要余宏的命,他定会问供,所以他所发的飞芒是不会致命剧毒的—种,同时根据经验,半月教每次行动都安排有后援,采集体行动方式,所以不急于现身。

架他起来!赵天仇抬了抬手。

两名白脸面具的使者,立刻一左一右架起余宏,把他的背贴在—块尖石上。

余宏脸上的肌肉阵阵抽动,双目似要喷出火来。

赵天仇步了上前。

余宏,你受‘法王’收养调教之恩不知图报,竟然敢公然背叛,罪在不赦,不过……如果你能痛切悔改,本座会替你向‘法王’求恕。

现在……赵天仇,不必来这一套,我看过也玩过,要等‘法王’发慈心,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余宏咬牙说。

余宏,‘法王’对你多器重,你知道么?器重?豢养的走狗,御用的工具而已。

你真的不想活?不敢想,奇迹不会出现。

余宏已铁了心,他身为密探首领,法王的作风他太清楚了,犯了小错都会死,他这叛逆之罪足可死一百次。

人,甚至于动物无有不怕死的,但一旦面临生之绝望,死便没有那么可怕了,余宏现在的心境便是如此。

好!赵天仇声音转寒:这点暂且不谈,现在你坦白说,你吃里扒外,反叛法王投向都天教为的是什么?余宏暴睁双眼,连连挫牙。

我不想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被宰。

哼!都天教的掌教是谁?不知道!余宏是当然的不知道,他想从都天教获得庇护只是起头而已,实际上根本也没都天教。

啪!啪!两记清脆的耳光,余宏口血飞迸,脸颊登时肿了起来。

你再说一句不知道?不……知道!满嘴血沫,吐语不清。

龙堂主,你是行家,给他点颜色!赵天仇摆头。

那名老者立即上前,脸上绽出了狞笑,冷森森地道:天一号,你是东瀛武士,想来耐力一定很强。

说着,揸开五指,抓向余宏的左胸脯,插入,破衣进肉。

啊!余宏惨叫一声,脸孔起了扭曲。

姓龙的堂主五指慢慢收紧。

活生生的裂肉之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啊!呸!一口血水喷在龙堂主脸上。

龙堂主用衣袖一擦,钢钩爪的五指一拧。

啊!又是一声惨叫,血水迅快地染红了胸衣。

丁浩对余宏是恨如切骨,绑架小强,安排炸毁离尘岛都是他的杰作,不杀他只是为了那一层亲戚关系,这种没心肝的东西让他吃些苦头是应该的,是以在暗中静作壁上观,等于借别人的手消减一些心中的怨气。

余宏全身发抖,双臂被反扭按在突石上,穴道又被飞芒所制,欲挣无力,口里一声接一声地凄哼着,脸孔已经扭曲得完全变形。

说是不说?赵天仇问。

杀了……我吧!你……这只狗!龙堂主插在胸肌里的五指又拧动了一下,不必看也知道胸脯已成了烂肉。

余宏连哼带狂喘,象一支挨宰却没断气的家畜。

余宏,你想死没这么容易,本座绝不会受激,你骂得越毒死得越慢,快说,都天教主到底是谁?赵天仇阴侧侧地逼问。

是……是……是你祖宗!啊!惨叫声巳没先前的高亢。

龙堂主的左手食中二指已插进余宏的右胸,血水即冒。

说!赵天仇怒叫。

哼……哼……余宏闭上眼,只在喘息。

剥他的皮,从脚跟起一寸一寸地剥。

龙堂主抽出双手,从余宏身边拔出短刀。

余宏又张开血红的双眼,嘶声道:‘赵天仇,你……你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你这杂种……杂种。

龙堂主示意两名使者把余宏的身躯拉高,搁在突石上,使两腿悬空,这样剥起皮来便顺当些,两使者照做了。

活剥人皮,而且是慢慢地剥,光听便教人毛骨悚然。

龙堂主把短刀在手中很俐落地抛了一下,倒把抓在手中,然后左手抓起余宏的右脚,用手划脱鞋袜……一样黑忽忽的东西射向龙堂主的后脑,赵天仇及时警觉挥掌去扫,事出猝然,这一扫差了那么一点落了空。

如果他不是专注于余宏,应该是可以挡得开的。

噗!啊!龙堂主仰面栽倒,后脑壳已被击碎,暗器落地,是一个蛋大的卵石,其威力之强可以想见。

不用说,这一记卵石击脑是丁浩的杰作。

什么人?赵天仇暴喝了一声。

屠龙尊者!丁浩现身出去。

人的名,树的影,龙堂主老脸大变,连退数步。

两名白脸面具的松手,余宏逡瘫在石头边。

屠龙尊者会在此时此地出现,是赵天仇始料所不及的,双方冰炭之势早巳形成,根本不必在言语上有什么过场交代,赵天仇拔出了剑,虽然他是丁浩的剑下游魂,但身为半月教的总监,他能挟紧尾巴逃么?丁浩的目标当然是定在赵天仇的身上。

两名使者上步欺身,亮剑占位。

丁浩手按剑柄,没出鞘,目光盯在赵天仇身上。

上!赵天仇大喝一声,率先出手。

两名使者也跟着出手,三支剑三个方向。

青光腾起,一阵紧密的金刃交鸣之声,夹着一声凄哼,一名白脸面具的使者倒撞击一丈之外,倒地不起。

大漠飞沙!赵天仇大叫—声。

那名使者暴退,同时扬手,两蓬黑雾漫天涌卷,联结成幕,把丁浩罩在当中。

大漠飞沙很奇特的名称,但也相当切题,的确象大漠中的蔽天沙尘,只是没有风暴的威势而已。

丁浩运起护身神罡,把沙雾摒在身遭—尺之外。

沙尘落尽,两人已没了踪影。

下流手段!丁浩自语了一声。

余宏的前胸已被龙堂主以大力鹰爪功抓烂,虽是外伤,但也够严重,短时间之内还难以治好。

丁浩掠上高处,只见两点黑影已在数十丈之外,他只好又折回来,走到余宏身前,冰冷的目光一扫。

别装蒜,起来!在下……起不来,被飞芒射中了‘云门穴’。

丁浩伸手,掌心贴上颈下胸前的云门穴,运起真力一吸,芒刺吸在掌心之中,看了看,抖落地面,口里道:如果是含毒的你早巳断了气。

余宏喘息了一会才站起身,这一动牵动了伤势,痛得他一龇牙。

尊者,在下……怎么样?愿意照……贵教的规矩投效!你愿意先交出武功?是的!余宏咬咬牙。

丁浩想了想。

你不后悔?不悔!好!本尊者成全你的愿望。

说完,伸指点了余宏的几穴,心里虽然有些不忍,但对付这狼子只有用这种方式,不杀他巳算仁慈。

余宏全身震颤了一下,功力顿时消散。

你现在作何打算。

在下……余宏面如土色:在下不是已经……算是贵教的……不,尚未入门,还需通过考验。

这……在下武功已失,半月教要杀在下比拍死一支苍蝇还容易,这……你暂时回齐云庄。

余宏瞪大眼说不出话。

别担心,本尊者会派人把你平安送到地头。

这……为什么?养伤,同时准备接受考验。

可是……在下不能回齐云庄,因为……因为什么?丁浩迫视着余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