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袍怪人,当门而立。
他,赫然就是第二个死亡敕令之主死神。
会在这种场合之下碰上死神,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虽然,对方并非六十年前的真正死神,而是死神的未亡人阴司公主孙小华为了向武林报复而造就的死神化身,但自己远非其敌,如果没有这疯汉累赘,全身而退或无问题,可是这疯汉似与家门有关,势不能弃之不顾。
一时之间,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白袍怪人的目光,像两道冷电,似要照彻人心。
走?带着这疯汉,绝对脱不了身。
长阴谷外,被对方劲气贯穿心脉,险死又生的一幕,涌现心头,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噤。
白袍怪人阴森森地开口道:报名!甘棠硬起头皮道:过路人!哼!你知道本令主是谁?冒版的‘血帖’主人!白袍怪人显然相当震骇,他认为这秘密天下无人知晓,想不到被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揭穿,当下脚步一挪,栗声道:你说什么?甘棠连退三步,到此刻他仍想不出脱身之道,但仍傲然应道:在下说阁下是冒牌的‘血帖’主人!白袍怪人目中杀光熠熠,阴恻恻地道:小子,看来你颇不简单!好说!你准备如何死?在下还不想死!现在说一说根据什么认定老夫是冒人之名?人所共知,‘死神’伏诛于六十年前!你……到底是谁?过路人!她……她难道还没死?她是谁?甘棠故意反问一句。
白袍怪人全身一颤,像自语般地道:不可能,她绝不可能还在世间,但是武侯祠……甘棠想起自己以箫声,巧解丐帮之厄的经过,故意冷冷地道:人算不如天算。
白袍怪人突地怪叫一声道:小子,快报上你的来路!蓦在此刻——一缕极细极细的箫声,飘传入耳,箫声和叠石峰头的毫无二致。
甘棠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难道天下有这等怪事,阴司公主孙小华死里逃生了?对方双目已盲,纵使真的不死,也不可能寻踪而至啊!但这箫声是从何而来呢?再巧也巧不到这种程度呀!更加震骇的是白袍怪人,只见他双目注定远方,身躯微现颤抖。
甘棠心念电似一转,管它是真是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白袍怪人在惊疑恐怖之下,出手必然相当可怕,势难逃过他的一击。
心念动处,竭毕生功力,蓦施一式追风化影,如电光闪电般从斜里逝去。
哪里走!白袍怪人电扑而出。
甘棠早有成算,不敢在视线开阔之下逃走。
身形半途一折,反飘入祠中,眼前是一口枯井,他连想都不想地一晃而入,双脚落地,再度弹起紧贴井口内壁。
手中挟着一个大汉子,还能凭一口真纯之气贴于井壁,这份功力确属惊人。
光影从井口一闪而过,他知道是白袍怪人追袭而至,暗道了一声:侥幸如非这口枯井,势难逃出白袍怪人的追击。
过了半晌,不见再有动静,忖测白袍怪人必是追踪那箫声去了,才飘身沉落井底,在情况不明之前,他尚不敢贸然出去。
咿……呜!疯汉业已醒转,猛力一挣,脱出甘棠的挟持。
甘棠怕他出声喊嚷,惊动了白袍怪人,极快地点了他一指,疯汉砰然躺倒,昏沉睡去。
井口天光逐渐昏暗。
夜幕开始垂落。
甘棠坐在井底,想着那突如其来的箫声,不禁忐忑不已。
无论如何想不透是怎么回事,如果说阴司公主真的破石窟而出生天,或是再造就了第三个死神,武林天下势将乱而不可收拾了。
白袍怪人既在此处出现,桐柏一派销声匿迹,莫非与此有关?想到此行扑空,拜访不到桐柏掌门云汉一鹗樊江,就无法探听三目老人的行踪,也就无从询问母亲的生死下落,为人子者,连生身之母的声音容貌姓名生死都不知道,未使不是人间最大的悲剧,不由颓然一声长叹。
但又想到桐柏山中,巧逢魔母父女母子,还悉了魔王之王业已不在人世的秘辛,虽说不能快意恩仇,总算知道了仇人的下落,也还不虚此行。
井口上望,星光闪烁,时已入夜了。
甘棠置疯汉在井底,小心翼翼地溜出井外。
破殿之内,突地传出一阵人语之声。
甘棠心中一动,鬼魅般地掩了过去,就窗隙一看,只见殿中央生着一堆火,火光熊熊,映照着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乞儿,正在七手八脚地包裹东西,定神再看,包裹的竟是些乞儿尸体,总有二十具之多。
这情景,使他大感震惊,莫非……他想,这里可能是丐帮弟子汇集之处,那些死者,十有八九是遭白袍怪人毒手,这批丐帮弟子,正在处理善后。
其中,一个黑瘦长的老丐,满面悲愤之色,盘膝坐在火堆边,片言不发,从他腰间的四个法结来看,身份当是分舵主或丐帮各坛香主之流。
灵机一触,甘棠想到了井底的疯汉,他正愁无法安排,以他的能力,决无法医治对方疯癫这症,而一时又无法与门中人取得连络,如果暂时交托丐帮保护,当不失为一良策,心念之中,就待现身而出……蓦地——一但武功到了某一程度,具有的锐敏特殊感觉,使他意识到身后来了绝顶高手,这种感觉,可以说是本能上的直觉感应。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凝聚功力于双掌,缓缓回身。
呀!一看之下,不由毛发皆竖,惊呼出了声。
眼前,两丈之外,站着那白袍怪人,两只眼神在黑暗中有若拂晓前的寒星。
他这一惊呼,惊动了殿内诸丐,那四结老丐业已喝斥出声:何方朋友驾临?如果丐帮诸人现身,决无法逃过白袍怪人的毒手。
甘棠一念及此,暂置自己的生命安危于不顾,故意怪叫一声道:死神!殿内立时传出一阵惊呼杂沓之声,不久杳然,相信众丐业已闻声而循。
白袍怪人一瞬不瞬地注定甘棠,对殿内众丐未采取任何行动,如果他真有心杀人,众丐是插翅难逃的,可能,他鉴于不久前甘棠在他眼前挟人而遁,是以毫不放松。
由于白袍怪人的出现,空气顿时充满了阴森与恐怖。
甘棠满以为白袍怪人业已离开,想不到对方会再度折返。
面对这可怕的恶魔,使他由心底生出寒栗之感。
白袍怪人冷森森地开了口,那声音不带半丝活人的气味:小子,人呢?这一问,使甘棠大是惶惑,对方为什么会问起那个疯汉?疯汉是玉牒堡要追捕的人,与白袍怪人何关呢?当下,硬起头皮反问道:谁?你方才挟持的人!是阁下要的人?别废话,人呢?死了!尸体呢?抛掉了!带本令主去看!在下没有这份闲功夫!好小子,你死定了!喝话声中,一道怪异劲风,飘然卷向了甘棠。
前车之鉴,甘棠可不敢轻撄其锋,一式追风化影,闪了开去,但他快,白袍怪人更快,第二道劲风,又告暴然卷至,甘棠避无可避。
劲风触体,但觉心神一震,真气痪散,人也跟着栽了下去,但知觉未失,显然,白袍怪人不愿他立刻死去。
由于天绝武功的诡异,生机不灭,所以死亡对他便不构成威胁,只要不被肢解,决死不了。
白袍怪人狞笑道:说,那箫声怎么回事?甘棠抗声道:箫声,什么箫声?别给本令主装佯!不知道!事实上甘棠真的不知道是谁的箫声,如非那箫声惊走白袍怪人,他自己与疯汉早遭白袍怪人的毒手了。
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好!算你不知道,敢于与本令主答腔的,数你是第一人,能从本令主眼下逃生,也数你是第一人,现在报上你的出身来历!甘棠咬了咬牙,道:阁下认为我会说吗?你会的!错了,恕难从命!你……敢?这有什么敢与不敢,要命拿去!嗯!想死没有这么简单,在没有说出真话之前,休想痛快地死!阁下会失望!本令主的话,世间无人能违抗!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所为人神共愤,末日已不远了!只这短短的对话时间,甘棠的功力在本门心法的摧行下业已恢复,但他不敢妄动,他要等机会。
哈哈哈哈,小子,本令主号称‘死神’,焉有末日……自欺之谈!你不说是不是?办不到!本令主要一破往例……怎样?把你生撕活裂!甘棠不由惊魂出了窍,如被活裂分尸,那是死定了,一句话,使他额上渗出了汗珠,他相信这魔王说得出做得到……你怕了!小子?哼!甘棠希望箫声再起,然而奇迹般的事,有一而不会有再啊!如果今夜死在白袍怪人之手,的确是死不瞑目,恩仇未了,他不甘心就死,可是生的希望太渺茫了。
死亡的阴影,再一次笼罩心头。
他数历死劫,然而这一次,他想,生命要真的结束了。
白袍怪人目中光芒一闪,身形一挪,伸手便朝甘棠抓去……甘棠表面上不言不动,双掌已蓄足全部真元,准备出其不意地猝然反击。
手抓堪堪沾及衣边……蓦然——一个像发自寒冰地狱也似的阴森刺耳声音道:死神,幸会了!白袍怪人霍然收手回身,只见两丈外站着一个须发如银,面目狰狞可怖的枯瘦老者,眼中碧光闪烁,令人见了,有如逢着山魈鬼魅的感觉。
甘棠目光所及,也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这人是谁?竟敢找上了死神?双方瞪视良久,白袍怪人开口道:何方朋友?枯瘦老者仍以那阴森得令人股栗的声音道:还不到通名报姓的时候!来意何为?讨一笔帐!讨帐?不错!哈哈哈哈!向本令主讨帐,这倒是天下奇闻,什么帐?血帐!说说看?时辰未到!这种闪烁的答话,使人听了心里发毛,敢于向横扫武林的巨魔死神讨帐,这老者决非泛泛之辈。
白袍怪人气极一声厉哼道:朋友还是把话说明了的好!为什么?恐怕你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
未必!如此,纳命……以上的话,似在骤然之间冻结了。
只见白袍怪人双掌上提平胸,却没有攻出来,愣立如一尊石像,姿势也不见更改。
枯瘦老者脚下不丁不八,双掌欲迎还拒,那姿态,有说不出的诡异,看来十分不顺眼,但却有一种凌人的气势。
双方像中了邪似的僵持着,连眼皮都不稍眨。
甘棠激奇不已,看看白袍怪人,又看看枯瘦老者。
久久!久久!他看出了其中的奥妙,这枯瘦老者所摆出的架式,可说丝毫无懈可击,这是修为到了极限的现象,白袍怪人无论从任何角度,以任何招式出击,不但攻不进去,而且立即可遭致命的反击。
这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所见的绝顶高手。
这枯瘦老者可能是白袍怪人唯一的劲敌。
天下,竟然还有堪与白袍怪人相颉颃的高手,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枯瘦老者既已声明向对方索讨一笔血帐,自然是非分出生死不可,他不先报名,也不说明原因,大概是还没有绝对致胜的把握,所以为自己留下了余地。
如果这一战枯瘦老者能致白袍怪人于死命,那就从此天下太平。
甘棠内心兴奋至极,忘其所以地站起身来。
此刻,他立身之处,正在白袍怪人侧后,相距不过咫尺。
如果,他猝然出手,白袍怪人在全神凝注敌人之际,准死无疑。
甘棠心念电转,跃跃欲试。
一击,不须全力,只消五成劲力的一击,可消除武林祸患。
时机可说千载难逢。
但,另一个念头阻止了他,那便是武道的精神,不管对方是什么穷凶恶极的魔头,乘人之危,正道之士所不为。
同时,枯瘦老者似乎也非善良之辈,除狼扑虎,实属不智。
白袍怪人并非真正的死神,这其中说不定还有可怕的秘辛。
从形势而论,自己决非枯瘦老者之敌,插手别人恩怨,亦属武林大忌。
心念之中,他毅然地缓缓移步退了开去。
敌对双方,仍僵持如故。
这是一场最高等的武功较量,意志精神稍差的一方,必遭致命的反击。
甘棠退到三丈之外,站住了,他本可从容离开,但武人共通的癖性,使他不愿放弃观赏这罕世难逢的好戏!时间,在死寂中一点一滴地消逝。
场面,紧张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每一眨眼之间,都可能出现生死的场面,这比狠拼恶斗,还要凶险万倍,只要有一方精神稍懈,致命的攻击立至。
这是武学的至高境界,精神与意志力的搏战。
甘棠业已忘了自己置身何地,心神完全被这场面吸引了,额上不自觉地渗出了汗珠,以他的修为,还看不出究竟胜败谁属。
死神竟然碰上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在武林中也可算一件耸人听闻的大事,因为时至今日,还没有人见过死神的形貌,见过的,早已不在人间。
星移斗转,三个时辰过去了。
白袍怪人与枯瘦老者,仍僵持着不分上下,只是,双方的身躯开始颤抖。
看来,距离生死胜败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蓦在此刻——一团黑影朝两人疾扑而至。
几乎是同一时间,暴声起,白袍怪人与枯瘦老者同时出手,快得犹如电闪一般,以甘棠的修为,竟也瞧不出对方所用的招式。
呱地一声哀鸣,但见羽片纷飞,黑影四散星射,有一块正落在甘棠脚前。
僵局被打开,双方搭上了手。
一幕惊神泣鬼的场面,展现了出来。
甘棠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定神低头看去,不由哑然失笑,脚前,落了一个雕头,想不到解开两个绝代高手僵局的,竟然是一只巨雕。
这类硕大无朋的巨雕,多产云贵深山,桐柏山一带,竟也有此物,照理,这巨雕不可能暗夜乱飞,看来必是有人故意操纵的,而放雕的人,八成是枯瘦老者一边的,目的可能是解开僵持之局。
场中,业已打得地覆天翻。
如涛劲气,卷掠回荡,四周的残垣颓壁,经不起劲波震荡,纷纷倒坍,使场面显得更加动魄惊心。
甘棠但觉全身血液,也随着这场面激荡奔流。
双方所用,皆是奇诡至极的绝着,每一招攻拒之间,都可制人死命。
甘棠无法辨记双方拼斗了多少回合,但时间约在茶盏光景。
突地——一声栗人暴喝挟以一声闷哼同时传出,人影霍然分开。
枯瘦老者口血飞迸,退出三丈之外,眼中碧光乱闪。
白袍怪人狂声一笑道:朋友,你是本令主生平所遇劲敌,现在可以报名了吗?枯瘦老者阴森森地道:还不到时候!到时候你就不能开口了!且莫大言狺狺!如此你等着瞧。
白影一挪,白袍怪人潜步向枯瘦老者身前迫了过去。
枯瘦老者在负伤之下,当然更非白袍怪人的敌手。
甘棠心中一动,失悔方才不曾出手,先制伏这卷起武林遍地血腥的凶魔,现在,可能为时已晚!眨眼间,白袍怪人已欺近到枯瘦老者身前丈外之地。
空气又告紧张起来。
枯瘦老者一部白须,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眼看敌人欺近,却没有走避或出手的姿态,看得甘棠大惑不解。
就在双方接近到八尺之际,白袍怪人忽地身形一个踉跄,退了三四步,暴吼一声道:你用毒?毒!使甘棠心中一震。
枯瘦老者嘿嘿一阵阴笑道:不错,是毒,毒绝天下的‘无影之毒’!无影之毒四个字,使甘棠心头又是一震,在青龙堡中,他就曾中过百毒公子的无影之毒,几乎不救。
他也连带想起林云为他冒生命之险,赴长阴谷求解药,但这念头只如电光一闪,情势使他无暇深想。
白袍怪人一窒之后,怒哼一声道:‘无影之毒’又岂奈本令主何,你死定了!枯瘦老者显然一惊,随道:死神,咱们后会有期!期字余音尚缭绕耳际,人已幽灵般飘逝。
甘棠猛省自己的处境,枯瘦老者这一走,白袍怪人的下一目的便是自己,心念动处,腾身飞射。
身后,传来白袍怪人的暴喝声:哪里去?‘老毒物’,本令主知道你是谁了!这句话是对枯瘦老人而发,甘棠可不敢怠慢,身方出祠,立即掩了起来,他知道如果一味奔驰,势难逃出白袍怪人的追击。
事实却又不然,掩好身形之后,久久没有动静,白袍怪人想是追踪那枯瘦老者去了。
枯瘦老者被称为老毒物,他会是谁?是百毒掌门冯少丹?年龄不对,而且也不可能有这高能耐。
夜尽天明。
甘棠折回祠内,从枯井中带出那疯汉,先以本门独特手法,封闭了他的武功,然后才解开他被制穴道。
疯汉醒来,神志仍然不清,但已无力作乱,否则以他对付玉牒堡追击诸高手的功力,也是相当惊人的。
不久之后,数条人影逡巡入祠。
甘棠一看,不由喜出望外,来的,全是丐帮弟子,当先的正是昨晚所见四结老丐,当下赶快闪身迎了上去。
呀!惊呼声中,众丐一个个面如土色。
四结老丐嗫嗫嚅嚅着道:尊驾……是……是……甘棠抽出丐帮之主所赠的首座长老信物龙凤竹箫,高举手中,道:阁下认得此物?四结老丐惊哦了一声,躬身抱拳道:桐柏分舵主吕有信见过少侠!甘棠还礼不迭,道:不敢!不敢!分舵主吕有信迟疑地道:昨夜示警莫非是少侠?正是在下!老化子就此谢过!不敢当!少侠此来……嗯……在下有件事要拜托阁下。
拜托两字不敢当,老化子已接总舵传讯,恭候少侠差遣!甘棠心中十分感动,肃容道:请恕在下不便通名。
有事但请吩咐。
甘棠手指一旁的疯汉道:这位朋友身罹疯癫之症,在下正设法求医,带在身边多有不便,相烦阁下代为看顾……小事一件,老化子遵命!还有……请吩咐。
这土谷祠是否贵舵立舵之处?是的!死神既已在此现身,看来以另迁他处为上。
老化子已计及此!这就好,在下朋友本身有些纠葛,所以请阁下尽量保守秘密,勿露人眼……少侠放心好了!甘棠忽地想起此行目的,吕有信既是桐柏分舵主,对这一带的情况定然了如指掌,当下又道:在下还有件事请教。
吕有信诚挚地道:请见示!‘桐柏’一派何以销声匿迹?暂避‘死神’凶焰!哦!在下有事急须求见该派掌门人,阁下可知‘云汉一鹗樊江’现在何处?这……分舵主吕有信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樊掌门人住处不愿人知,同时也拒见任何人,不过他与敝帮首座长老相交莫逆,凭这支竹箫,也许可以为功,老化子愿尽力一试。
甘棠感激地道:如此有劳了!现在就动身?可以!请随老化子上路!说着,又回头向一中年丐者道:汪执事。
弟子在。
这位朋友先扶持到新舵,由你亲自照顾,对外保密!(此处缺四页!PAGE395-398)不错!为什么?不为什么?至少得有个理由。
否则呢?在下不跟你动手!你怕了?随你怎么说,本人不在乎!好狂!你一定要我说出动手的理由?当然!白衣少年思索片刻,突地一咬牙道:你认识林云这个人吧?甘棠有点莫测高深地道:认识,怎么样?如此,听着,我叫林鹏,是她的弟弟,你明白动手的原因了吗?甘棠恍然而悟,怪不得有似曾相识之感,原来他是林云的胞弟,模样与林云确有些相似,如此看来,桐柏掌门与奇门派之间,必有极深渊源,方才自己报名之后,对方立起强烈反应,却是为此。
桐柏派与奇门派有渊源,自然与魔母也有关联。
随着升起心头的,是无比的仇与恨,面上登时透出了杀机。
可是,奇门派是否参与昔年圣城血案,还未经证实,自不能冒昧从事,心念及起,杀机一缓。
跟着,他想到了义重如山,情深似海的林云,他有一百个理由也不愿和林鹏动手。
林鹏向前一欺身,气势汹汹地道:请吧!甘棠一摇头道:我不和你动手!为什么?为了你姐姐!大可不必,我姐姐迟早一天也要取你性命!甘棠苦苦一笑道:那是另一回事,自当别论。
本来就是一回事。
可是我不愿和你动手。
除非你答应一件事,本少门主便暂时放过你。
什么事?说出‘天绝门’总坛所在地!甘棠几乎失口笑出声来,的确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说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
不错,九邪魔母,奇门派主都有这个意图,但从林鹏口里提出,还大言不惭的,就有些可笑了。
当下冷冷地道:你认为办得到吗?林鹏一瞪眼道:那只有动手一拼!拼命?不死不休!可是我不愿伤害你!大言不惭,你也配?空言无益,让事实来证明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姓施的,你以为凭几句大话就可以唬退本少门主!哼!甘棠终竟年纪不大,盛气仍在,不由激起了怒气,冷哼了一声,非动手不可?当然!出手吧?林鹏怒哼了一声,劈出一掌,这一掌不但诡奇绝伦,而且劲道惊人,快逾电花石火,指向胸腹七大死穴。
甘棠双掌一提,但一个念头电映脑际,使他垂手下来,他想到自己欠林云的太多,此生恐无以为报,岂能伤他胞弟,天绝武学有攻无守,出乎就是杀着,除非对方武功高过自己,否则非死即伤。
转念,只不过电光一闪的工夫。
砰!一掌击出,甘棠当堂被震退了一个大步,一阵气翻血涌,暗惊对方修为不弱,若非本门武学走的是诡异路子,气血运行之道不同常轨,这掌非致命不可。
林鹏心头大震,这一掌竟不能击倒对方,窒了片刻才道:你为何不还手?甘棠沉缓地道:看在你姐姐份上!林鹏大怒道:我不领你这个情!甘棠淡然道:谁要你领情!你以为不还手,我就不杀你?只要你办得到!看掌!喝话声中,林鹏再次出手,左掌一挥,直劈脑门,掌至中途,突改为斜削,左掌却从极其诡异的角度闪电攻击,这种招式一般武林高手根本无法抗拒。
甘棠一扭身旋了开去,粟米之差,使对方的招式落空。
林鹏两次出手无功,羞怒交迸,身形暴退一步,厉声道:施天棠,本少主要用毒了!说着,双手一扬,虚空拂出。
甘棠方自一震,鼻端已嗅到一股麝香似的淡淡香味,登时杀机大起,栗声道:林鹏,你迫我杀你?林鹏再度挥手,闪电般身形退到两丈之外。
毒——虽为正派之士所不屑为,但先叫破再出手,仍不失武者之风。
甘棠曾在毒下吃足了苦头,几乎送了性命,对毒可说是深恶痛绝,当下怒哼一声,电扑过去,伸手便抓。
林鹏骇呼道:你不怕……只叫出半声,便被甘棠一把扣牢。
甘棠切齿道:林鹏,我不想杀你,但你迫我!林鹏强横地道:我早已说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没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我问你,本门‘闻香坠马’之毒,百无一失,你……何以连中两次而不倒?甘棠猛然省悟,自己身上带有太行山峡谷中白发红颜怪女人借与的辟毒珠,所以才不被毒倒,当下冷笑一声道:区区之毒,算得了什么!算你强,下手吧!那股英挺强傲之气,实在令人心折。
甘棠眼前又浮现出林云的倩影,突地一松手道:我说过不杀你!林鹏大声吼道:姓施的,我不要你布恩施惠!那你错了,我是看在你姐姐份上!我姐姐一定要杀你。
那不可同日而语,因为我欠她的太多。
你放过机会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我将不择手段地杀你!甘棠冷冷地道:也许下次碰上时我会杀你!那我们走着瞧!慢着!你后悔?还不至于。
我有句话问你,可肯答复?什么?‘三目老人’的行踪。
林鹏不屑地连连冷笑,道:施天棠,你不杀我是为了这个?甘棠一挥手道:请,我并没有迫你一定要说,如要迫你,现在并非来不及!说完,转身上道……白影一晃,林鹏已拦在身前,口里道:且慢!怎么样?我告诉你!什么使你改转了主意?即使你是激将法,我愿意上你一次当。
撇开仇恨不谈,你还算得上是个武士,我愿意告诉你。
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找的人对你没有好处!甘棠大是振奋,如能找到三目老人,母亲的生死下落之谜,立即可以揭晓。
林鹏既可以说出三目老人下落,这证明桐柏掌门云汉一鹗樊江所说,允予尽力,三目老人行踪难测等语,全是遁词。
心念之中,和声道:我会记住这份人情!林鹏冷冷地道:用不着,我们是生死之敌,这情况不会改变,告诉你是我自愿。
那就请讲!你已经见过他老人家了!甘棠心头一震,大惑不解地道:什么,我见过他老人家了?不错!何处?你知道‘三目老人’是谁?谁?就是我外公!甘棠如中雷击,蹬地退了一个大步,激动万状地道:‘三目老人’是你外公?林鹏淡淡一笑道:如何,我说他老人家对你没好处。
你……说的是真话?我犯不着骗你!甘棠宛若失足冰窖,全身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寒意,三目老人既是林鹏的外公,当然也是魔母的父亲,这真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桐柏山中,那额有疤痕的老者,乍看之下,的确像长了三只眼睛。
想到三目老人制人心神的魔掌,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如果以这种功力对付敌人,可说当者匪易,无人能敌。
三国老人极可能也是血洗圣城主凶之一,以他的身手,父亲当年以武圣之尊难逃一死,自是意料中事。
他暗自咬了咬牙。
南宫长老传讯,要自己找三目老人,便可知道母亲的生死下落,不知根据什么?自己既非三目老人之敌,一旦暴露身份,岂非是飞蛾扑火?这当中不是另有蹊跷便是南宫长老错传讯息。
天伦之梦,再次破灭。
他怎么也想不透南宫长老为什么要他向三目老人打探母亲的生死下落,可能,南官长老是经由一种错误的情况来判断的,同时,也根本不知道三目老人的真正来历身份。
林鹏见甘棠神色变幻,久久不语,话带讥嘲地道:如何,我说的不错吧?甘棠恍若未闻,脑海中浮现出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家园惨遭血洗,陈尸以百计,除自己与淫贱的后母陆秀贞之外,似已无一活口。
血债必须血还。
从魔牌证明,凶手是九邪魔母已经无疑义,至于三目老人与奇门公主等是否参与,尚待最后证实,或许还有其他帮凶也说不定。
如果目前所知的全是当年凶手……林云的倩影又现心头,数次救命之恩,牡丹柬,凄恻的留词……造物者的安排的确是酷而虐,让血海仇人遇合在一起,仇,不能不报,林云当然不能坐视尊亲同门被杀,最后的结局,是以死求解脱。
林鹏再次道:施天棠,要见家外祖父,可以重上桐柏山,不过,我忠告你,除非你想死,否则最好是远远地离开!甘棠一瞪眼道:你可以走了,免得我改变主意。
林鹏欲待说什么,但口一张之后又闭起来了,深深地盯了甘棠一眼,弹身奔去,就在林鹏身形刚刚消失之际,两条纤纤人影,飞泻而至。
见过少主!来的,正是太夫人侍婢之二的绿蒂与红蔷。
二婢会在此现身,的确大出甘棠意料之外。
免礼,你俩怎会找到这里来?绿蒂道:从‘玉牒堡’门人口中,得悉少主的行踪在这一带,能碰上是巧遇。
哦!禀少主,太夫人传出急讯,要少主立即返回‘天绝地宫’!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好,我立刻动身。
他想起了托付丐帮桐柏分舵舵主吕有信看管的那名疯癫高手,他呓语中曾提到圣城两个字,看来内中必有惊人的秘密,心念一转之后,道:本门中,对歧黄之术,哪一位修为最高?红蔷抢着道:太夫人!其次呢?东方总管一扬!再其次呢?执法院孙院主!哦!这……绿蒂接口道:少主问这……当然有道理,目前在外面的,谁的修为最高?南宫长老与程院主在伯仲之间,小婢二人也粗通。
不知少主有何谕示?我要治疗一个人!谁?目前还不知他的来历!伤势如何?失心疯?失心疯?甘棠一颔首,道:不错,怎么样?绿蒂秀眉一蹙,道:疯癫之症,在医道中列为疑难绝症,本门中除了太夫人和一二好手之外,恐怕无能为力!甘棠心念一转,道:既是如此,我先回宫再说,你俩呢?当然随侍少主!上路吧。
主婢三人,连袂上道,甘棠为了避免白袍怪人追击,再次易容。
数日之后,回到了天绝地宫,甘棠想起一年来遭遇,不由感慨系之。
他洗去了易容药物,回复了本来面目,然后急奔太夫人起居之所。
起居室外,走廊上,一个黄衣丽人,远远迎了近前,万福检衽道:少主回来了,婢子这厢有礼!这黄衣丽人,赫然正是玉牒堡中,诛刺西门嵩不成,被首座长老南宫由救出来的伍若兰。
甘棠哦了一声道:伍姑娘……请少主叫婢子黄梅!黄梅?是的,蒙太夫人恩典,收归座下,改名黄梅!哦!好!太夫人此刻……小厅中已传出了太夫人的声音:棠儿,进来!甘棠举步人厅,只见太夫人半靠在安乐椅上,白薇、紫鹃随侍,忙下跪道:孩儿参见母亲!兔礼,坐下!谢母亲!甘棠起来,尚未就座,忽地发现太夫人面容有些异样,仔细一看,不由骇绝,短短数月功夫,太夫人竟然苍老了,先后判若两人,惑人的风韵已消逝无存,代之的是一条条的皱纹。
太夫人原修驻颜篇已达十成,照理不该衰老,这,为什么?难道这就是召自己立即回宫的原因?太夫人已看出甘棠惊骇之状,慈霭的一笑道:孩子,你先坐下。
是。
你看我比你离开的时候有何不同?您……您老了!我本来已经老了。
可是您老人家精修‘驻颜’之术……太夫人面露一丝苦笑,打断了甘棠的话道:孩子,任何秘传的武功,都不能超过人体的极限,‘驻颜之术’虽可夺天地之造化,但不能违反天道的法规,生、老、病、死,这便是法则。
武功秘术,固然可以驻颜、祛病、延年,但最后仍然步上人生的最后归宿——死亡……可是……你听我说,本门驻颜之术,与武功修为深浅相辅相成,我的武功修为只有五成,而驻颜之术却到了十成,这便违反了修为法规,我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
白薇与紫鹃伤感地垂下了头。
甘棠心内也感到一阵莫明的哀伤,他潦倒江湖,太夫人改变了他的命运,收为义子,使他得有今天,这种思德,天高地厚,眼见太夫人暮年散功,怎能不难过。
当下,语含硬咽地道:母亲,本门歧黄之术冠绝武林,难道没有挽救之方?太夫人幽幽地道:孩子,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本门医术虽高妙,但岂能逆转天道。
所谓活死人而肉白骨,只是世俗颂赞之词,如果生机已灭,神仙也难回天。
我已年逾古稀,又何必计较于容颜之驻留。
甘棠心中兴起一个念头,却又不好唐突出口,脸上顿现犹豫之色。
大夫人却已察觉,先笑了笑,才道:我母子闲话家常,你有什么话尽量说!孩儿是想……想什么?这现象会有什么后果?太夫人坦然道:孩子,我老了,死不为夭……甘棠怦然而震,颤声道:母亲的意思是……太夫人神色一黯,随又开朗地一笑道:孩子,不要难过,人,最后必然走上这条路,我们还可以有半年的时间相聚,感谢祖师在天之灵,本门不致因我而断……半……年?是的,半年,一百八十天。
白薇与紫鹃,竟然抽咽出声,厅门外的黄梅,也告泪水横流。
甘棠虽然尽力抑止悲怀,但泪水仍忍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小厅之内,顿时被惨雾愁云所笼罩,气氛沉重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太夫人冷冷地道:我不喜欢看你们这种样子!各人连忙拭泪,但面色却缓不过来。
甘棠忽有所感,迟疑地道:母亲,您说武功与‘驻颜’相辅相生,否则便是违背本门武功法则?不错!如果母亲在修为上获得增长,是否可以挽回?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甘棠突地离座下跪,悲声道:母亲,当日您若非为了造就孩儿速成,输出本身内元,当不致有今天……太夫人脸上一阵激动之色,大声道:我的做法没有错,不许重提!甘棠以头叩地,激颤无比地道:请俯允孩子还出功力……太夫人以掌击桌,厉声道:胡说,你置本门的绝续于不顾么?但孩儿将终生难安!唉!孩子,你有此存心,我如同身受了,起来吧!白薇、紫鹃双双侧身上前,盈盈拜倒,尚未开口,太夫人已肃容道:你俩不必多说,要牺牲本身真元是不是?听着,顺天应道,是为人的根本,老身决不逆天行事,何况为时已晚,纵使有奇珍异宝,也嫌迟了,起来!二婢不敢多言,起身退回原位。
甘棠知道事已不可为,只好含悲忍泪而起,他与太夫人相处并不太久,然而对方所施恩德,不异重生父母,还产生了一种骨肉般的感情。
孩子,坐下!是,母亲!孩子,我有一个奢望……说到这里,忽然顿住。
母亲有话但请吩咐!孩子,在我有生之日,希望看到三件事。
哪三样?唉!孩子,我说是奢望……不可能啊!母亲说说看?太夫人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第一,我愿亲眼得见你义父义兄之仇得报……甘棠脑海立即浮现太行山无名峡谷之内的那白发红颜怪女人,怪女人要他找出当年血洗圣城的真凶,这并非渺不可期的事,血洗圣城的凶手,是九邪魔母父女等无疑,只要自己一说出口,就可得到肢解义父义兄的凶手线索,目前唯一考虑的是那怪女人企图不明,而自己技不如人,否则指日即可办到。
心念之中,目注太夫人,毅然决然地道:母亲,孩儿誓必在短期之内办到!什么,你能办到?是的!孩子,你用不着安慰我,也不要勉强,这是勉强不来的。
几十年了,本门弟子对此惨案的侦察一直没有间断,但时至今日,仍无一丝端倪……母亲,孩儿是有本而发的,并非虚言安慰。
太夫人显然十分振奋,但仍不甚相信地道:你有了线索?是的!告诉我。
甘棠把太行山所遇,说了一遍。
太夫人听得双眉紧紧蹙在一起,惑然道:太行山每一角落都被踏遍,怎没有发现所说的怪女人?同时,血洗‘圣城’的惨案与她何关?她这条件提得奇怪。
孩儿也是这样想!哦!莫非……母亲想到什么?你生身之母,下落不明,莫非她……甘棠不由霍然而震,不错,自己应该想到这一点,除了对方是自己的母亲而外,为什么会不择手段地探查血洗圣城的凶手。
一时之间,他呆了,心中在仔细回忆那白发怪女人的声音容貌……这观念使他几乎想立即动身赶去,一询真相。
愈想,更觉得愈近事实。
太夫人接着又道:孩子,这只是猜想,也许其中另有蹊跷,你必须小心求证,切不可鲁莽行事,在真相未明之前,你的身世不能揭开,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孩儿谨受教!口里答话,心中却切盼这猜想是事实。
第二,我希望你能了断你家门血仇!甘棠咬了咬牙,道:母亲,为时不远了!噢,你也有了线索?是的!说着,把魔牌的出处与失而复得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凶手是‘九邪魔母’无疑,至于‘三目老人’及‘奇门令主’等是否也是其中一份子,甚或另有别人,尚待最后证实!大夫人激动地道:昔年令尊‘武圣甘敬尧’在太行山下,力战‘九邪魔母’母子十人,诛六邪,重创‘魔母’,以致种下祸胎。
不过,以‘魔母’及所剩三邪子的功力,似不足以血洗‘圣城’,‘三目老人’既是‘魔母’之父,极可能是主凶,甚或有比‘三目老人’功力更高的魔头参与也有可能,孩子,以你目前功力,尚不足以言报仇!这一点孩儿清楚!你知道我要你回宫的目的吗?知道!很好,如果能修完‘武功篇’全部,不但可快意恩仇,且可为武林放一异彩。
孩儿除为报仇之外,最大志愿是为武林弥劫,一斗‘死神’!有志气,覆巢之下无完卵,理应如此!孩儿尚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南宫长老要孩儿向‘三目老人’探查家母的生死下落,不知根据什么?太夫人蹙目道:奇怪,武林中从未听说过‘三目老人’是‘魔母’之父,而‘奇门令主’又是‘魔母’的姊妹行,这的确是一桩惊人的秘辛。
至于南宫长老要你寻找‘三目老人’是因为‘圣城’血案未发生之前,‘三目老人’在你家中出入内宅而不禁,一般传说令堂尊就学于他。
哦!甘棠虽明白了内由,但仍想不透其中的蹊跷,这其中,似乎有极其复杂的因素存在,不由又想起了那被称为五号的疯汉,他喃喃叨念:武圣……武圣……是什么意思?一个失心疯的人,所言所语,并非全无意识,记忆中常会保留某种不可磨灭的印象。
心念及此,脱口道:母亲,神志丧失之症是否可治?可以,但很难,你问这做什么?有一个疯汉,身手相当不凡,从他呓语中,似乎与某件公案有关,孩儿已把他暂时交丐帮桐柏分舵看管,想治好他的病症……太夫人沉思有顷,道:医治疯症,必须药与手术齐施,这事暂时搁下,目前最迫切的事,是继续修完未竟的‘武功篇’。
孩子,你知道我要你如此做的用意?是的,孩儿知道!好,今天休息,明天开始闭关!谨遵母亲之命!你可以下去了……母亲说有三个愿望,只说了两个。
哦!这第三个愿望……我希望能眼看你接掌本门。
甘棠不由热泪盈眶,这是感激之泪。
母亲,孩儿能胜任吗?可以的。
孩儿当尽全力完成前两个愿望,不使母亲失望!好!好!甘棠拜辞义母太夫人,来到了从前为他安排的寝处,在宫的各院主、护法、执事……等有地位的人物,纷纷前来问安,他身为掌门继承人,只好—一答礼,足足耗了一个时辰,才有时间梳洗用餐。
一宿易过,大清早黄梅便奉太夫人之命前来催促他进密室闭关练功。
甘棠摒除杂念,抛开了所有的恩怨情仇,开始修参天绝奇书中武功篇的最后两段。
第九段,没有任何招术手法,全是玄奥艰深的至高心法,溶以前所学于一炉。
他废寝忘餐地苦苦钻研。
时间的观念已不复存在,他完全沉浸在那些旷古未闻的奇奥心法之中。
逐渐,他发现这第九章才是武功篇的精髓,一切掌法指法身法,在完成九段之后,才能真正发挥威力,精、气、神、心、意合而为一,有如画龙点睛。
他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武道中的上乘境界。
天绝武学有攻无守的观念被推翻了。
第九段中,几句口诀,使以前所学完全改观,天绝武学攻守兼备,守势完全寓于攻式之内,他自己都几乎不相信天下竟有这等精深全备,毫无瑕疵的武学,同时也体会到以前所学,实际上是扎根基功夫。
现在,他才完全明白了不久前白袍怪人与枯瘦老人斗时的情状,双方都是武道特殊高手,攻守都凭本身的修为与意志力。
时间就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中消逝,没有任何干扰,连人影都不曾现。
他不知道已经历了多少时间,但意识到必是一串不短的时日,从那些发霉的干粮上可以得到证实,干粮一共从秘洞中递入三次,他吃得很少,大部分已生霉腐坏。
好不容易完成了第九段。
第十章,也是最后一段,其中所载更加艰深难测,钻研之下,他看出是金刚不坏神功的法门,要完成这一阶段,至少得化十年以上的时间,是否能成,还在未定之天,考虑再三,他决定暂时放弃。
他不能再等十年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