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数声,积尘纷落,四毒书生背贴神龛,已然退无可退。
陈霖在距对方八尺之地,止住了进逼之势。
死亡的气氛,笼罩着整座破庙。
四毒书生以弄毒为能事,但血魔根本不畏毒,这是他们的致命伤。
其中为首的白儒夺命剑一咧嘴,勉强装出一个笑容道:老前辈苦苦逼我弟兄是为了什么?陈霖阴森至极的道:我要你们的命,要把你四人挫骨扬灰!四毒书生同时咽了一泡口水,一阵骨软筋酥。
青儒追魂箫硬起头皮道:联合各派对付老前辈不关我弟兄的事?陈霖冷哼了一声道:这笔帐不会算在你们头上!那老前辈是为了什么,而……嘿嘿嘿嘿……冰寒刺骨的冷笑,隐含着无比的杀机,四毒书生不由浑身起栗,头皮发炸。
他们四人以阴狡诡毒闻名江湖,现在面对不啻死神化身的血魔,有若猎犬爪下的狐狸,一筹莫展,只有待死的份儿。
蓦在此刻-殿外突然传来数声暴喝,其中有黑衣罗刹第二的喝声,陈霖不由心中一动,知道必然来了白骨教的高手,不然凭刚才那些死剩的教徒,决不敢向黑衣罗刹第二出手。
但他深知她的身手,足以应付任何高手,所以倒是泰然置之。
接着传来的,是搏击之声。
白儒夺命剑再次发话道:请老前辈明示?陈霖以无比怨毒的口声道:你们不会忘记昔年‘血池’畔‘生死坪’上的那段公案吧?四毒书生立时面如土色,黑儒超生尺颤抖着声音道:老前辈是说关于令徒……陈霖一卸血影神功,盘绕周身的血焰立散,目眦欲裂的道:你们看小爷是谁?四毒书生齐齐惊叫了一声,眼睁如铃,久久之后,才同声道:是你,活阎罗陈霖!不错,这样你们可以死得瞑目一点!四毒书生做梦也估不到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竟然是他们的生死对头活阎罗陈霖的化身,这确属匪夷所思。
四人在明白了血魔的本来面目之后,心理上的惊怖,似乎减少了些,求生之念,陡然而生,互望一眼之后,齐齐掣出兵刃。
剑、箫、笛、尺,闪射着蓝汪汪的光芒。
殿外院中,不断传来劲风激撞的波!波!之声,震耳欲聋,显见与黑衣罗刹第二交手的是一个不寻常的高手。
喝斥之声,间杂着传来:贱婢,今天你难逃公道?未见得!你胆敢与本教为敌?白骨教算得什么,土崩瓦解的时辰快到了!贱婢,休得饶舌,今天管叫你骨化形销!凭你还不配!四毒书生似乎已听出殿外正在交手的是什么人,面上不由齐齐掠过一丝喜色,暴喝声中,各举兵刃,狠快厉辣绝伦的攻向陈霖。
在求生欲的鼓舞下,四人希望死里求生,所以这一猝然出手,形同拚命。
陈霖对于四人淬毒的兵刃,虽无顾忌,但一种潜意识中的反应,再加上对方忘命猛袭,不期然的被迫退了三步。
四毒书生见状,胆气倍增,齐齐吆喝一声,四般兵器,舞成了一片蓝汪汪的光幕,挟以撕空锐啸,罩向陈霖。
陈霖冷哼一声,双掌疾推而出。
如涛劲浪卷处,蓝光顿敛,四毒书生被震得再度贴回神龛之前。
劲气激荡,积尘瓦屑,纷落如雨。
一顿之后,四毒书生再度扑上,出手更见凌厉,有若骇电奔雷。
陈霖掌指划处,不但消解了对方招式,还迫得四人闪让不迭。
灰儒索魄笛闪退方位,正好靠近殿门,就闪退之势,一晃身、夺门……哪里走!厉喝声中,陈霖身形一侧出手如电。
闷哼传处,灰儒索魄笛一条右臂,已被陈霖牢牢扣住,锵!的一声,淬毒铁笛,跌落尘埃。
另三人一见灰儒被扣,齐齐暴吼一声,再度欺身出手。
陈霖蓦一旋身,右手仍牢牢地扣住灰儒索魄笛不放,左掌挟以十成功劲,迅快无伦的一圈而出。
一道淡红色的劲波,应掌而发。
轰然!一声巨震,夹着三声闷哼,接着是一阵哗啦啦! 的大响……三人被震得倒撞回神龛之上,腐朽的龛座,经这一撞全坍了下来,碎木尘灰飞扬四射,白、青、黑三书生顿成了灰头土脸。
陈霖一振腕,把灰儒索魄笛倒提在手,分执住两腿,悲愤的狂叫一声:妈,您英灵不远,霖儿今天为您报仇了!了字方落,双臂一分……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应这一分之势而发,鲜血飞喷之中,灰儒索魄笛,已被活生生的撕成两片,肝肠五脏,流了一地。
白、青、黑三书生骇得魂飞天外,骨软筋疲!一条人影,射向殿门……哪里走!娇斥声中,另一条黑影,疾扑而来,硬把那先头的人影,迫回院地之中。
接着,是一阵急剧的搏击之声。
陈霖对殿外的一切,不闻不问,眼前,他心中只横着两个字:仇!杀!他的眼中,全是怨毒的光影,俊面笼罩恐怖的杀机,神态令人不寒而栗。
当年生死坪上,他母亲武林之花郭漱玉被四毒书生迫奸,嚼舌而死,保全了名节,被抛尸血池,他自己也被劈落血池的那一幕,又清晰地重现心头,他的血液运行得更快了!青筋股股暴起。
他要以残酷的手段,对付四毒书生。
白、青、黑三书生惊魂入窍之后,蓦觉身后神龛坍落之处,已现出了一个窟窿,这无异是黑狱中的一线天光。
三人猝然转身,就向那窟窿窜去……回本!厉喝声中,陈霖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弹身抓去。
砰!砰!两声,白、青两书生,被掷向殿堂之中,而黑儒超生尺已在这瞬间,穿孔而出。
陈霖何等人也,他蓄意诛仇之下,岂能让其走脱,就在反手掷回白儒夺命剑与青儒追魂萧之际,略不稍停,如影附形般跟着射出……一声闷哼,一条人影从窟窿之中射回,砰!的落在殿中。
接着,人影一闪,陈霖已返回原地。
白、青两书生被掷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待到立起身形,陈霖已站在原来的位置,手中倒提着黑儒超生尺。
两人悲呼一声,扑向陈霖,剑箫齐出。
此所谓困兽犹斗,狗急咬豹子。
陈霖冷哼一声,双臂一振,把提在手里的黑儒超生尺迎着俩人的来势一抡。
惨嗥声中,血星四溅。
白、青两书生的剑箫,结结实实的劈在黑儒超生尺的身上。
两书生骇极而退。
陈霖手提着鲜血淋漓的黑儒超生尺朝地上一掼,登时头碎骨裂,一命呜呼。
白儒夺命剑目眦欲裂的吼道:小鬼,你好狠!陈霖恨恨的道:你们悔不当初吧?青儒追魂箫似乎无法忍受这恐怖的场面,厉笑一声之后,举起手中箫,便向自己的天灵击去……陈霖冷笑一声道:你想死可也没有这般容易!话声中,一扬手,一缕淡红指风,电射而出。
锵!青儒追魂箫右手嗒然下垂,铁箫落地。
陈霖一闪身,欺向白儒夺命剑。
白儒夺命剑暴退五尺,一翻腕,剑化万点蓝星,飞洒而出。
陈霖不屑的哼了一声,径行穿入剑幕之中,伸手便抓。
这一抓之势,快绝诡绝,世无其匹。
惊呼声中,白儒夺命剑的淬毒长剑,已到了陈霖手中。
这时,殿外激斗之声早歇,一切寂然。
一条人影,幽幽地出现在殿门口,欣赏殿内正在进行的血淋淋的惨剧。
她,正是黑衣罗刹第二。
青儒追魂箫见陈霖正好背对自己,双方相距一丈不到,心中不由一喜,半声不吭的举掌便劈,快比电闪!黑衣罗刹第二不由脱口叫了一声:注意背后!其实她这一叫是多余,陈霖恍若未觉。
砰!挟着一声惨哼!青儒追魂箫,双腕齐折,踉跄而退。
原来青儒追魂箫一动之际,陈霖已有所觉,护身神功,应念而生,全力反震把对方双腕震析。
黑衣罗刹第二看得暗自点头。
陈霖夺剑之后,缓缓回过身来,望着青儒追魂箫冷峻阴煞的一笑,道:你既不耐,就先超渡你!你字声落,人已到了青儒追魂箫身前,一掌劈落……惨嗥声起,红光迸现。
青儒追魂箫被劈成了一堆肉酱。
陈霖再度转身,面对白儒夺命剑道:你是四毒之首,也是此行首恶,‘生死坪’上,‘风雷掌钟子乾’曾丧命在你的毒剑之下,所以今天本人要借重你的剑!白儒夺命剑面上起了一阵抽搐,狂吼道:活阎罗,你准备把老子怎么样?陈霖咬着牙,冷冷的道:不怎么样,让你尝尝你自己淬毒长剑的滋味! 小狗,老子做鬼也不饶你!哈哈哈哈,那等你做了鬼之后再说吧!说着举步向白儒夺命剑缓缓逼去。
白儒夺命剑惊怖欲死,连连后退,汗珠滚落如雨。
看剑!陈霖冷喝一声,一剑刺出。
惨哼声中,白儒夺命剑左胁之下,登时湿了一片。
陈霖一刺之后,一抖腕,蓝光一闪,又刺向右胁。
白儒夺命剑又是一声惨哼,身形摇摇欲倒。
陈霖收剑后退,静观其变……白儒夺命剑面色渐变,一阵扭动之后,栽倒在地,既然他明知必死,但一种下意识的求生本能,使他不自禁的伸手怀中去掏解药……陈霖飘前两步,举剑削去,厉号声中,白儒夺命剑两只手掌齐腕而落,痛得他满地翻滚,嘶哑着声音道:活阎罗,小鬼……你……你好狠!你四人一生作恶多端,专门以毒伤人,现在就让你尝尝剧毒攻心的滋味,这毒可是你自己淬在剑上的,不过以你之道,还治你身而已!白儒夺命剑脸孔扭曲,全身不住的抽搐,口吐白沫,频频以手抓地。
一个念头,突然浮上陈霖的胸际,忖道:我不能要他死,翠妹曾一再说要手刃亲仇,虽然自己代钟子乾叔叔报仇情在理中,但翠妹将会失望!心念之中,飞指疾点白儒夺命剑数处要穴,把毒控制在几处穴道之中,不使攻心。
白儒夺命剑已濒死亡边缘,对方突然点穴止毒,不知这小煞星用意安在,一阵喘息之后,凄厉的道:活阎罗,你要如何摆布老子?陈霖沉声道:你听候着就是了,今天你死期未至!白儒夺命剑哼了一声,索性闭上了双眼。
此际,他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罗刹第二姗姗上前,道:兄台,恭喜你大仇得报!陈霖恨意未消的道:还有元凶未除!那只是时间问题了!谢谢姑娘关心!噫,你为何不杀他?说着,用手朝殿地下的白儒夺命剑一指。
陈霖舒了一口气道:另外还有人要杀他,比在下更迫切!谁?敝师妹钟小翠!兄台的未婚妻?陈霖不由大奇,不知她何以知道自己与钟小翠的关系,只好含糊的应了一声,转过话题道:刚才姑娘在殿外和什么人交手?白骨教主!陈霖俊面一寒道:百幻书生?不错!人呢?早走了!陈霖不由恨恨地一顿脚。
黑衣罗刹第二轻声一笑道:兄台何必急在一时,反正大破白骨总坛之日,就是他授首之时!哦!在下异母妹妹黄幼梅落在这魔头之手,不知他劫持她的目的何在?极可能是用来对付你,因为百幻书生’已经知道兄台的身份,可能也明了‘圆净师太’的以往!这事非常辣手,我必须先设法救出舍妹,不然……怎么样?对于破白骨总坛,将是一大阻碍,如果‘百幻书生’以她的生命来要胁在下,在下将进退两难!不错,这问题值得考虑,目前最好是能探出令妹被囚禁的地点,哦!有了,何不问他?谁?白儒夺命剑身为该护法,不会不知道这事!对,在下几乎疏忽了!话声中,转过身去,面对白儒夺命剑道:喂!‘百幻书生’在‘海云庵’劫持的女子,现在何处?白儒夺命剑知道不说徒自皮肉受苦,略不迟疑的道:在本教总坛石牢之内,有本领你去救吧!陈霖料不到对方如此好说话,倒不由一怔。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这家伙如何处置?带走!带走?嗯!家师妹等现在可能已在‘八旗帮’总舵相候!哦!八旗帮主是不是那叫楚玲的姑娘?不错!她对兄台一往情深?陈霖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黑衣罗刹第二对自己的一切,似乎了如指掌,连这隐秘的事她都会知道,实在令人莫测高深,不由愕然道:姑娘如何知道?黑衣罗刹第二娇笑一声道:敝师妹吴如瑛……陈霖打断了她的话道:又是她告诉姑娘的?不错,我和她情逾手足,无话不谈!陈霖不禁废然了一口气,楚玲美如幽谷百合的倩影,又浮现心头,他知道楚玲深深地爱着自己,但自己能接受她的爱吗?自己和钟小翠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妇!而吴如瑛却是自己山盟海誓,生死不渝的爱人!他突地想起大别山下林中的一幕,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楚玲被太极掌门之子青衣秀士李司良脱得一丝不挂,强行非礼,自己虽然救了她,但她的娇躯也同时入了自己的眼,女孩子守身如玉,她当然不能再去嫁别人……一时之间,心烦意乱,他不知如何去处理这些感情上的债。
黑衣罗刹第二停了一停又道:令师妹钟小翠的容貌……是的,她长得很丑!兄台爱她吗?当然,她父亲因救在下而丧生,临终遗命要我照顾她,其后,又奉她母亲之命而订终身!我说的是爱,爱与婚约不能混为一谈!陈霖不由一怔,暗道:你管的事也未免太多了!但仍平心静气的答道:我当然是爱她的,一个人的好坏,不能以外貌去衡量!这样就好!我们走吧!我们?难道兄台不屑于和我同行!哪里的话,不过在下此行是会同家师叔等索仇白骨教?那正好,我们目的一样!姑娘也要上白骨教?嗯!陈霖无话可说,瞥了她一眼之后,一把抄起白儒夺命剑,口里道了一声:走吧!当先步出殿堂,黑衣罗刹第二也紧跟着走出。
院中,除了入庙之时,被击杀的那些残尸断体之外,已没有半个活人。
俩人先后步出庙门……破空之声传处,十几条人影,飞奔疾纵而来。
俩人不期然的止住身形。
陈霖急把白儒夺命剑往近旁茂草丛中一放,然后兀立庙前道中。
人影渐来渐近,已隐约分辨得出面目。
陈霖不由脱口欢呼一声道:巧极了!黑衣罗刹第二讶然道:什么巧极了?敝师妹钟小翠他们来了!话声才落,人影纷纷坠地-最先是飘萍客李奇猴叟曹贻,后面是钟小翠,再后面是八旗帮帮主楚玲,后随四老者六壮汉。
陈霖抢步上前,先向飘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贻见了礼,然后转向钟小翠道:翠妹,你们怎的会到此地来?钟小翠道:风闻七大门派与白骨教等联手要对付你,所以一路追了来,行到此处,见有白骨教徒现踪,寻了进来,想不到会碰上你!陈霖这才趋前两步,走向楚玲。
楚玲已先开口道:霖哥,我们又见面了!玲……玲……哦,楚帮主……什么,你叫我帮主?陈霖尴尬的一笑道:难道不是?楚玲本来如百合初绽似的粉靥,倏然掠过一丝幽凄之色,道:这样称呼,不嫌太生分了些……钟小翠缓缓别过头去。
楚玲似已觉察,面上一红,住了口。
陈霖借机抽身,替黑衣罗刹第二引见了众人。
楚玲也把随身所率的四老者六壮汉向陈霖介绍道:这是本帮四堂主六香主!四老者六壮汉对活阎罗的大名,可以说如雷贯耳,忙抱拳为礼,齐道一声:久仰!猴叟曹贻小眼连眨,大声道:兄弟,情况如何?陈霖遂把正邪各派高手拚搏,以迄来此破庙获仇的经过,向众人一说,然后面色严肃的再度转向钟小翠道:翠妹,我有件礼物送你!礼物?是的!什么礼物?你日夕念念不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嘛? ‘四毒书生’之首‘白儒夺命剑’,毒害钟叔叔的凶手!你不是全都杀了?没有!钟小翠丑脸一无表情,但秀目却陡射煞光,激颤的道:在哪里?在这里!陈霖移步草丛,一把抓起白儒夺命剑,掷向钟小翠脚前。
这突兀的举措,使众人为之愕然不已。
钟小翠秀目之中,突然蕴上了泪水,悲声道:家父就是死在这贼子之手?不错!白儒夺命剑此刻已是奄奄一息,陈霖立指遥遥点了他数处穴道,元气一振,苏醒过来,只见一个奇丑的少女,怨毒至极的狠盯着自己,心想:活阎罗不杀自己,想必是要把自己交给这丑女动手,难道她就是……钟小翠恨声喝道:贼子,本姑娘要把你碎尸万段!丑丫头,老子与你何仇何怨? ‘生死坪’上被你毒剑所伤致死的蒙面人就是先父,明白了吧?钟小翠血脉贲张,恨火充胸,不待对方开口答话,嗖!的拔出长剑,一挥!惨号破空!鲜血泉喷!白儒夺命剑一颗脑袋,直滚出三丈之外。
霖哥,谢谢你!翠妹,你……你这样说,使我无地自容,钟叔叔可说是为我而牺牲的! 飘萍客李奇接口道:翠儿,大仇得报,凶手伏尸,你可以告慰四师弟在天之灵了!钟小翠还剑入鞘,两粒泪珠沿颊滚落。
猴叟曹贻迫不及待的向陈霖道:兄弟,你刚才说七大门派也将参与对付白骨教?是的!白骨锁魂大阵的奥秘你得到没有?得到了!何时行动?这个……怎么样?陈霖面上掠过一片痛苦之色,道:我想独自先赴白骨教坛一探!为什么?先去救一个人!救一个人?谁?所有的目光,都惊诧莫名的注定陈霖。
陈霖沉痛的道:舍妹被白骨教主劫持!这话使得所有的人同时惊噫!出声。
飘萍客李奇眼瞪如铃的道:霖儿,你在说什么?钟小翠也抢着道:霖哥,你还有妹妹?陈霖点了点头,向飘萍客李奇道:三师叔,家父昔年是不是与南宫淑惠关系非常密切?飘萍客李奇茫然不解的道:你问这干吗?我只问三师叔是否知道这么回事!有这回事!我所说的妹妹,就是南宫淑惠所生!哦……南宫淑惠情场失意,在‘海云庵’出家,法名圆净!这是她亲口告诉你的?不,她遇害了!遇害了?是的,凶手仍然是‘百幻书生’!那你怎么知道的呢?陈霖转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姑娘,请你一述经过可以吗?黑衣罗刹第二点点头,说出一切经过。
猴叟曹贻不由脱口高骂一声:好贼子!飘萍客李奇默想了片刻之后,沉声道:事情的确辣手,‘百幻书生’这一着够毒,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什么办法?你以另外的面目混进‘白骨教’总坛去相机行事,第一、白骨锁魂大阵已难不倒你;第二、对方的毒伤害不了你;第三、你的功力足应付一切,等把人救出之后,再策群力,扫穴犁庭!师叔的意思,要侄儿易容而往!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勉强可行!陈霖迟疑的道:可是这易容之术……黑衣罗刹第二在旁边冷冷的道:这个我可以略效微劳!众人的目光,又移向黑衣罗刹第二。
黑衣罗刹第二在众人的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极端神秘而恐怖的人物,鹰愁涧外,她取去七大门派掌门人的手臂,轻而易举,飘萍客李奇和钟小翠都是在场目睹的人。
陈霖闻言之下,不由精神一振,道:姑娘精擅易容之术?精擅谈不上,还可勉力而为!如此就请……且慢,我还得要去配几样药物,这样好了,我先走,你现在剥下‘白儒夺命剑’的衣履等物,带上他的人头,进庙去拣回那柄淬毒长剑,然后到由此东行三十里的太平镇城隍庙中等我!姑娘要我化装成‘白儒夺命剑’的模样?不错,‘白儒夺命剑’是白骨教的护法,你以他的身份混进白骨总坛,救人并非难事!陈霖感激的道:在下就此先谢过姑娘。
说完一揖到地。
黑衣罗刹第二轻嗯!了一声,向众人道了一声:再见!一弹身,风披鼓荡之中,如一头展翅巨鹰,刹时无踪。
飘萍客李奇向陈霖道:一切小心,你上道吧,我们仍在八旗帮等你!好!陈霖应了一声,立刻从白儒夺命剑尸身之上剥下血迹斑斑的衣履等物,并扯下一幅内衣襟,包起人头,然后向众人道了声:再见!转身入庙,寻到了白儒夺命剑的淬毒长剑,疾逾星火的扑奔上道。
他一心为仇怨的事而奔波,儿女私情,暂被置于脑后。
钟小翠和楚玲,目送情郎离去,芳心之中,别有一番滋味,尤其黑衣罗刹第二和陈霖竟然在一道,楚玲生性豁达,倒不怎么样,钟小翠可就有些受不了,但,也只好埋在心里,她能说些什么呢?半个时辰之后,陈霖到了黑衣罗刹第二所说的那间城隍庙。
庙内阴森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些破草席、烂棉被一类的东西搁置,想来是乞儿们在此过夜,此刻都出庙求乞去了。
工夫不大,黑衣罗刹第二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提了一个大竹篮。
陈霖忙迎上去道:姑娘辛苦了!黑衣罗刹第二道:辛苦谈不上,你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带来了!我们得到最后一进去工作,以免被人干扰!好的!俩人到了最后一进的一间蛛网尘封的厢房内。
黑衣罗刹第二打开竹篮,取出些水罐瓦钵小刀等应用的东西,并取出大小十几个纸包,一一打开,全是些各色的药末,东掺西和,配制了四大钵,然后道:把‘白儒夺命剑’的人头取出来!陈霖打开布包,把人头递过去,好奇的望着黑衣罗刹第二,看她如何炮制。
黑衣罗刹第二把人头浸入一钵药液之内,半刻之后取出,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把面皮带半个头皮连须发一起剥了下来,浸入另一钵药液之内。
如此一连数次,然后升起一堆火来,熏烤搓揉……陈霖不由脱口赞道:姑娘才智超人,在下望尘莫及!黑衣罗刹第二噗哧一笑道:不敢当兄台谬赞,现在兄台没事,请把这些头骨瓦罐等物连同竹篮一起携到庙后去埋了吧!陈霖依言把那些用过的东西放在竹篮里,携去埋了。
等他返回时,黑衣罗刹第二已经大功告成。
兄台,这人皮面具和那套衣履,你收拾好了带在身边,等到接近白骨总坛辖区之时,再行改扮,路上仍以本来面目行动为好,以免露出破绽!陈霖长身一揖道:有劳姑娘了,在下十分感激! 小事一件,毋劳挂齿!如此容在下告辞?且慢!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有个要求?姑娘对在下有个要求?不错!请讲?我想请兄台为我一述‘白骨锁魂大阵’之秘!陈霖不由心头一震,半晌才道:这个……黑衣罗刹第二冷冷的道:兄台不愿意公开这秘密?不是不愿意,姑娘是否要进白骨总坛?我不否认!有何贵干?我不是曾经说过和兄台的目的一样吗?陈霖心头一转,倏然省悟道:姑娘要去寻‘江湖一美何艳华’对吗?黑衣罗刹第二道:这个兄台可以不必问!陈霖面容一肃道:如果是的话,请姑娘打消这个意思!为什么?这是吴如瑛自己的事,岂能假手他人!可是事实上她已托付了我?在下曾受她父亲临死重托,如果她不能照遗言行事的话,只有由在下代劳!兄台不嫌越俎代庖?在下认为是理所当然!黑衣罗刹第二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现在不必争论这个问题,只是兄台肯不肯见示白骨锁魂大阵之秘?姑娘一定要知道?这要看兄台肯与不肯!陈霖略事踌躇之后,毅然道:好,姑娘既然有此要求,在下不得不答!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折,递与黑衣罗刹第二道:这是‘圆净师太’生前绘赠在下的阵图,姑娘自己看吧!黑衣罗刹第二接过去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从火堆边拣起一粒木炭,取出一方罗帕,在上面草草地勾划了一阵,方始递还陈霖,道:谢谢!不必言谢,在下要先行一步了!说着,不管黑衣罗刹第二反应如何,弹身奔出了城隍庙,如飞驰去。
一路晓行夜奔,第三天中午时分,到达了幕阜山区。
入山之后,拣了一个僻静之处,取出入皮面具戴了,再穿上白儒夺命剑的衣履,然后大摇大摆的向白骨总坛所在地的那座危峰奔去。
才及峰腰,一队巡逻的教徒,迎面而来,那为首的道:护法回来了?陈霖大刺刺的一点头,径自奔去。
沿途的明桩暗卡,见是护法回山,连问都不曾问。
顾盼之间,已来到那白骨锁魂大阵之前。
他上次来时,陷入阵中,几乎丧命,余悸犹存,心头不由一阵忐忑,默然的把阵图在心里温了一遍,然后穿阵而入。
果然,照图行去,毫无阻碍,一切山石林木,洼砌沙丘,机关埋伏,只不过像些小孩摆的玩意,毫无惊人之处。
半个时辰之后,走完白骨锁魂大阵,眼前是一片建筑宏伟的房舍。
陈霖不由大感困惑,他现在以白儒夺命剑的形貌,闯了进来,但他对此地的一切人事环境,完全陌生,一个应付不巧,势非败露行藏不可。
正自筹思无计……突然-正面那座宫殿式建筑的大门之内,奔出一个黄发老者来,乍见陈霖之面,不由一阵愕然,不住的朝陈霖周身上下打量。
陈霖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忖道:莫非对方已看出了破绽不成?他苦于无法叫出对方的名号职司。
他并非是怕,而是此来为的是要救异母妹妹黄幼梅,如果一个不巧,露了马脚,人救不成,后果就严重了!黄发老者打量了好半晌,才声似狼嗥般的道:护法遍身血污狼藉,想来受伤不轻,不过能逃过‘血魔’之手,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陈霖下意识的朝自己身上一打量,果然整件白衫,几乎变成了紫色,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故意打了一个踉跄,口里嗯哼!了一声。
黄发老者脸色一变,忙上前扶住陈霖的手臂道:护法伤势很重么?陈霖压低了嗓音道:很重,我是死里逃生!另外三位……陈霖知道对方指的是四毒书生的另外三个,忙接口道:已毁在‘血魔’之手!哦!教主回山否?还不曾!陈霖心中不由一喜,百幻书生不在总坛之内,对自己行事极为有利,对方可算当今武林易容术的权威,自己假白儒夺命剑的形貌,是否能瞒得过他,还成问题,他既然不在教中,真是天赐良机。
心念之中,又故意哼了一声,身形连连抖战。
黄发老者转头高叫一声:来人啦!立有两个壮汉,应声奔来,齐打一躬道:堂主有何见谕?扶护法到总坛歇息!遵谕!两壮汉一左一右扶着陈霖穿越那座宫殿式的建筑,又通过数排房舍,到了一幢孤零零的石屋之前停了下来!陈霖虽然不知此地环境,但猜想这里必是四毒书生生前住宿之地。
石屋之内,走出一个妖娆的女子来,见状先是一怔,然后扭腰摆臀的上前,扶住陈霖,那两壮汉,打一躬之后退去。
那女子扶着陈霖走进石屋,边走别噎声噎气的道:我的爷,你怎的伤成这个样子!说是扶,不如说是抱还来得恰当些,那股骚媚之气,加上刺鼻的脂粉香,几乎使陈霖呕了出来。
那女子见陈霖不答,又道:还有三位爷吧,怎不随同一道回山?啊!听说是遭遇了什么‘血魔’……陈霖嗯了一声道:他们都死了!什么,死了?嗯!这‘血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是人还是……陈霖闭口不答。
顾盼间,进入一间陈设华丽的寝室,那女子把陈霖连推带拉的放倒在那张紫檀木雕花的大床上,然后放下锦帐,道:爷,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去给您拿吃的!说着,扭呀扭的出房而去。
陈霖吐了一口闷气,心想:必须迅速行事,否则‘百幻书生’回山的话,恐怕节外生枝,但,如何着手呢?……沉思未已,那冶艳的女子已托了一盘食物进来,格格一笑道:爷,您就在床上用吧!口里说着,人已捧着食盘上床来,朝床沿一放,人却斜倒在横头的床栏上,与陈霖成了并头之势,又道:爷,你行动不便,我喂您吃吧!陈霖急摇手道:拿开,我现在不想吃!哟!我的爷,别饿坏了身子。
我现在开始疗伤,不许任何人干扰!那女子发了一回怔,口里嘟哝着,拿走了食盘,但却坐在房里不走。
陈霖坐直身形,垂帘闭目,假作疗伤之态,心里却在盘算行动的计划,首先必需要探听出黄幼梅被囚的所在,但,以目前他乔装的身份而言,不能说不清楚教内的一切设施,这探听极感辣手。
足足耗了两个时辰,依然半筹莫展。
天,渐渐地黑了,房内已点上一只粗逾儿臂的巨烛。
忽然,陈霖想到了江湖一美何艳华,何不把她找来,设法从她口里套听黄幼梅被囚之处,然后机会好的话,可以顺便替无虚剑吴佑年报仇,毁去这个淫毒的女人,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心念之中,睁开眼来,向那呆坐在桌边的女子道:喂!…… 这一声喂!他自己也感到非常尴尬,他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那女子扭头困惑的望了陈霖一眼,道:爷需要什么?陈霖又是一怔神,他不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在白骨教中是什么职司,心念一转忖道:江湖一美何艳华与‘四毒书生’是师兄妹,我何不……随道:怎么不见我师妹来看望我?那女子见陈霖今天说话迥异往常,大感困惑,当然她做梦也估不到眼前这护法爷是假的,秀眉一皱道:爷的师妹?陈霖故作生气道:不错,江湖一美何艳华,从前的和合会女会长!那女子一伸舌头,挤眉弄眼的道:我的爷,你是说何总监,干吗生这大的气?陈霖仍然愤愤的道:她连一点师兄妹之情都没有!我的爷,你错怪了她了?为什么?总监已于三日之前下山!陈霖不由心里一动,道:下山做什么?这个不得而知!陈霖心头一凉,这线索算是断了。
突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陈霖倾耳一听,道:外面来的是什么人?那女子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出房一转又回来道:各堂主香主来看爷的伤!陈霖刚想要那女子去阻止,一大群人已涌进房来,只好哑声道:谢谢各位关怀!众人齐齐围在床前,其中那黄发老者道:护法的伤势无碍吧!陈霖装出白儒夺命剑阴森森的口吻道:谅来死不了!虽然他的声音,与白儒夺命剑大有出入,但他现在系装作重伤之余,所以也就混过去了。
另一个浓眉大眼的老者,粗声粗气的道:据回山的弟兄报告,此次伤亡惨重,四位护法也已被‘血魔’……陈霖立刻接下去道:不错,本人不死,确属侥幸! ‘血魔’放过了护法?不,我在重伤昏迷之后,混过了‘血魔’的眼目,那魔头认为我已经死了!哦!哦!满屋尽是惊叹的声音。
陈霖面对这批牛鬼蛇神,忍不住杀机浮漾,但他终于忍住了,此刻,他急于要救出异母妹妹黄幼梅,他知道迟早他们都将是自己掌下游魂。
另一个尖脸削腮的中年人道:血魔身手,是否如传说之甚?陈霖心里一乐,冷冷的道: ‘血魔’功力,罕世无匹,任你一等一的高手,也难走出三个照面,更有一端,任何剧毒,都没奈其何!有这样的事?本人已亲身领略过!连护法新近制炼成功的……一样奈何不了这魔尊!他究竟是人还是神?当然是人,不过快接近神了!一席话使得所有的人面色大变。
陈霖心念一转,接着道:不久前教主带回的那小女子可得小心守护!黄发老者道:为什么?陈霖沉声道:血魔曾声言要来带走她,因她与他的传人‘活阎罗’,有极深的关系!本人亲耳所闻!本堂不信‘血魔’能通得过‘白骨锁魂大阵’?这很难说,总以小心为上,教主带回小女子用意至深,岂能疏忽!众堂主香主面上俱现骇凛之色。
黄发老者又道:地底石牢,固若金汤,‘血魔’也不见得如此容易便把人带走!陈霖冷冷的道:也许在血魔眼中,任何布设都不堪一顾!但石牢深入地底,隐秘牢固,他何从发现呢?血魔神出鬼没,说不定此刻他已来到总坛之中,也许他已真的把人带走了!所有的人,又为之一阵毛骨悚然,似乎血魔就在身边。
一个鹰鼻鹞眼,须发半白的老者突然冷笑一声道:各位大可不必担心,教主临行之时,曾谕令本堂加了一重特别布设,不管是‘血魔’也好,‘活阎罗’也好,只要敢接近石牢一步,便立遭粉身碎骨之厄,即使是神也逃不了!这话使得陈霖心中大震,但又不好开口问是什么布设,目前,连石牢在什么方位他都不知道。
黄发者者嘿嘿一笑道:吕堂主号称‘丙丁神’,所谓布设,恐怕还是不离本行!被称做丙丁神的老者,得意的一抚颔下短须道:林堂主说得不错,本堂已在石牢甬道之内,埋下了数千斤炸药,‘血魔’不来便罢,如若来时,管叫他粉骨碎身,形神俱灭!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血池被炸的事,记忆犹新,人是血肉之躯,功力再高,也无法与炸药抗衡,这布设可真算得上毒辣两个字。
蓦在此刻-—阵当当锣声,破空而起。
所有的堂主香主,面色大变。
丙丁神负责守护石牢,一闻警锣之声,当先驰出。
黄发老者骇然道:难道真的会有人侵入总坛重地,这可是破天荒的事!陈霖也装作万分紧张的挣扎着下床来。
护法重伤在身,还以不动为宜!哪里话,身为护法,总坛被敌人侵入,焉有坐视之理,各位请先行一步,本人随后就来。
各堂香主,纷纷夺门而出。
那骚媚至极的女子,突然往陈霖身前一拦道:我的爷,您走路都成问题,还是呆着别动吧!陈霖理直气壮的道:你懂什么,闪开!我的爷!我是为您好呀!那女子口里说着,两臂一张,就向陈霖腰间抱来!陈霖一扭身避过,大踏步向屋外走去,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声音道:奇怪,他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弄得陈霖啼笑皆非。
甫出石屋之门,数声惨号,划破夜空,震耳而来。
陈霖心里忖道:莫非是她?一条黑影,电闪而来,陈霖目光如电,已看出是方才进屋来探视自己的香主之一。
那人影来到近前,匆匆打一躬道:禀护法,来犯的人是……是……陈霖满当回事的大声道:是谁?那香主战战兢兢的道:罗刹令!陈霖一听就知自己揣测不错,果然是她来了。
当即故意问道:罗刹令本人?不,是一个蒙面披风毯的女子,自称‘黑衣罗刹第二’,一个照面之间,毁了本教七个高手,现在会厅之内……她可曾道及来意? 她要见何总监!何总监不是下山去了?是的!白骨锁魂大阵挡不了她?是的,不但大阵挡不了她,会坛之前撒满毒药的‘死亡地带’竟然也被她安然渡过,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陈霖当然明白黑衣罗刹第二身怀稀世奇珍天眼珠,任何毒也伤不了她。
一顿之后,道:现在由谁作主指挥!教主不在坛中,大多数的堂主以上高手,都随同而去,目前林堂主等正在会厅之内与对方相持不下,请护法定夺?好,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那香主恭应一声,转身驰去。
会厅内外,灯烛火炬,照耀如同白昼,四周人影穿梭来往,陈霖疾步朝会厅方向走去,不多时,已到会厅之前,厅门之内,是一扇屏风,挡在当门之处,阻住外来的视线,屏风上绘着一个硕大无朋的骷髅头,令人怵目惊心。
厅外四周,已排满了教中徒众,一个个执枪横剑,神色紧张至极。
陈霖不由在心里暗笑,凭你们也能奈何得了黑衣罗刹第一。
陈霖大踏步转过屏风……厅内鸦雀无声,静得喘息可闻。
黑衣罗刹第二立在案桌之前,手持罗刹令,那神态的确令人不寒而栗。
数十个教中好手,占了厅内的一半,齐齐面对黑衣罗刹第陈霖一脚踏入,众高手朝两旁一分,让他径自走到黑衣罗刹第二身前。
案桌之后靠壁之处,横列着一十二具完整的白骨骷髅,虽然厅内有这多的人,灯火明亮,仍觉鬼气森森。
陈霖凝注了黑衣罗刹第二半晌,沉声道:姑娘擅闯本教重地,意欲何为!找人!找谁?你们的总监何艳华!本教总监已于三日前下山!这话当真?当真!如果我发觉此言不实……怎么样?白骨总坛将是尸山血海!这话听得所有白骨教的高手,面色大变,有的竟怒哼出声。
陈霖冷冰冰的道:姑娘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黑衣罗刹第二冷哼一声道:各位是否想出手一较?陈霖心念一转,忖道:让她闹个天翻地覆也好,自己好乘机去救出黄幼梅!心念之中,阴恻恻的道:姑娘欺我教中无人能收拾你?收拾,哈哈哈哈!姑娘来时容易,去时恐怕就难了!本人爱来则来,爱去则去,相信还没有人能阻止得了!陈霖别具用心,大吼一声道:上!务须把她收拾下来!暴吼声中,厅内的数十高手,一涌而上,剑掌齐扬。
一场混战,于此展开。
陈霖缓缓退下身来,向那黄发者者叫道:林堂主!护法有何令谕?看今晚之势,非比寻常,这‘黑衣罗刹第二’与‘血魔’传人‘活阎罗’是一路,恐怕来的不止一人,九成是为了那女子而来,你随我到石牢一查!遵命!厅内这转眼之间,已然有数人丧生在罗刹令下,场面怵目惊心。
陈霖和那黄发老者,双双离了会厅。
他有意无意的装作伤重不支的样子,落后半步,让那黄发老者带路。
超过数重房舍,眼前又现出一间巨大石室,进入石室,黄发老者一按壁间枢纽,格格声中,室内地上裂开一个大洞。
黄发老者当先纵入,陈霖随后,走完约五十多石级,落入一条宽敞的石砌甬道之中,顺着甬道未行数步,突然嚓嚓!一响,甬道壁间,现出一道小门,那丙丁神已探身出来,见二人微一怔之后道:护法来此有何见示?陈霖沉声道:石屋四周可曾加强警戒?丙丁神道:无须警戒,此地已有万全部署,设置警戒,反而容易被人窥破!嗯!今晚来人可能不止‘黑衣罗刹第二’一人,目的十有九是想救那小丫头出去,不能不小心防范,否则教主回山之后,你我都无法交待?黄发老者额上汗珠隐隐,焦急的道:外面各堂香主和所属弟子,恐怕都不是‘黑衣罗刹第二’的敌手?陈霖故意一沉吟道: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不出手应敌!说完,又向丙丁神道:吕堂主所布炸药的引信,是由你控制,还是装设甬道之中?由本堂控制!如果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态势来袭,吕堂主会不会措手无及?这决不会,本堂守候在此不动,发动炸药,不过是举手之势。
同时如非出了内奸,这地牢内部的构设,神仙难测!陈霖不经意的顺甬道一看,只见这甬道竟然沿伸到百丈之外,却不见石牢的踪影,心中纳闷不已。
外面会厅之内,黑衣罗刹第二在毁了近十高手之后,其余的狼狈退出厅外,虚张声势的指挥手下把会厅包围。
黑衣罗刹第二乐得在厅内闲坐,静待陈霖的消息,她知道江湖一美何艳华离开总坛可能不假,不然以她总监的身份,她不可能不露面。
地牢之内,陈霖心念几转之后,毅然决定下手。
当下急匆匆的对丙丁神道:吕堂主,你随我进石牢一趟!丙丁神讶然道:护法要进石牢?不错,我要在那丫头身上略施手术,万一她被人救出去,等于废人一个,心智不全,对我们仍有利用的价值!丙丁神一阵犹豫之后,点点头道:好,护法随本堂来!两人一先一后,朝甬道的里端驰去,百丈过外,已是道底,丙丁神伸手向正面的石壁一按,立时现出一道门户来,在灯火的照耀下,只见所谓石牢,原来是一个瓦窑似的大石窟,霉气熏人,窟内白骨垒垒,一条娇小人影,蜷曲着卧在那里。
丙丁神道:就是她,请护法尽量快一点,恐怕……话未说完,陈霖飞指留痕已告电疾出手。
丙丁神只闷哼得半声,便已倒地身亡。
陈霖一闪身进了石窟,一看,黄幼梅像睡熟了般的,毫无反应,他不遑想及其他,一把抱起娇躯,向外便奔。
来到甬道出口之处不远,黄发老者,已迎了上来,见陈霖手里抱着那被囚禁的女子,不由大奇,骇然道:护法要把她带出去?陈霖冷冷的道:不错!错字声落,人已到了黄发老者伸手可及之处,顺手一掌劈出。
这一掌快如电闪,而且是猝然出手。
黄发老者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惨嗥声中,五官血如喷泉,横尸当场。
陈霖解决了两个堂主之后,奔出石窟,三把两把,扯下人皮面具和所着白儒夺命剑的衣履,鼓足丹田内力,高叫一声:血魔!声如九天雷震,撕空裂云。
接着又发出一阵冰寒彻骨的冷笑,笑声里,血影神功陡然运起,周身血焰缭绕,缓缓漫步向会厅走去。
这一声暴吼和这阵冷笑,使得整个白骨教总坛沸腾起来。
想不到血魔竟然真的光临总坛。
会厅之外众高手对黑衣罗刹第二已是无法应付,血魔这一现身,定非更是雪上加霜。
一个个面如土色,觳觫不已。
就在教中众高手神摇气夺之际,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蠕蠕而来……血魔!皿魔!血……惊呼之声,此起彼落。
整个总坛,在刹那之间,罩上了一层惨雾愁云。
空气中浮漾着浓重的死亡气息,恐怖、阴森。
血魔手中,挟着那个被囚于石牢的女子。
黑衣罗刹第二已知陈霖得手,娇笑一声,弹身射起,如一只夜宵蝙蝠,转眼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由于血魔带来的恐怖,对于黑衣罗刹第二的突然离开,没有一个人去注意,他们颤栗在血魔的无形威势里!所有的白骨教众,做梦也估不到视为金池汤的白骨锁魂大阵和死亡地带,对这先后现身的两个恐怖人物,竟然毫无效用。
陈霖一瞥臂弯中沉迷不醒的异母妹妹黄幼梅,不知她是中了毒还是穴道被制,目前先出险地,检验她的情况,最是要紧。
他压下了满腹杀机,半声不吭的腾身而起,向黑衣罗刹第二身后纵去。
黑衣罗刹第二走了!血魔也走了!所有的白骨教众,吐了一口气,像是经历了一次鬼门关。
没有任何人想到追赶或拦截,他们愣愣地望着血魔从视线中消失。
血魔没有展开疯狂的屠杀,对他们而言,已属意外。
且说陈霖和黑衣罗刹第二一阵盘绕驰奔,出了白骨锁魂大阵,朝另外一座山头驰去,在一处平坦的小坪上停下身来。
星光闪烁,夜风振袂。
陈霖轻轻放落黄幼梅,散去了神功。
黑衣罗刹第二关切的上前检视了一阵之后,道:兄台,令妹看样子是服下了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所以才沉睡不醒,看她鼻息调匀,六脉正常,料无大碍!陈霖焦急的道:但总得设法使她苏醒才是呀!黑衣罗刹第二道:她中的乃是迷药,不是毒药,一般迫毒之法,对她无效!那该怎么办呢?我们势不能重进白骨总坛去找解药呀!陈霖剑眉紧蹙,望着沉睡不醒的黄幼梅直发愣。
黑衣罗刹第二道:兄台,不妨先以迫毒之法,试上一试!陈霖点了点头,蹲下身去,飞指点了黄幼梅数处要穴,然后运起血影神功,双掌一贴命门,一拊天灵……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陈霖额角现汗,而黄幼梅昏沉如故!没有用!陈霖废然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俩人束手无策。
夜幕渐收,晓意浸入!天亮了!黑衣罗刹第二突然啊!了一声道:该死,何不以‘天眼珠’一试,此珠乃稀世之珍,既能避毒辨毒,说不定可以解迷药!陈霖也不由精神一振道:那就请姑娘一试吧!黑衣罗刹第二取出天眼珠,置于黄幼梅的口内,然后默察其效。
半个时辰之后,黄幼梅嘤咛一声,睁开了秀眸……陈霖不由喜极而道:梅妹,急煞我了!黄幼梅困惑的把目光向俩人一阵流转,然后停在陈霖的面上,道:怎么回事?她这一开口说话,那粒天眼珠随着溜了出来,黑衣罗刹第二忙拣了纳入怀中。
陈霖喜孜孜的道:梅妹,苦了你了!黄幼梅不由粉面飞霞,芳心怦怦而跳,她想不到她所心爱的人会来救她,羞人答答的低声道:陈兄台,是你救我脱困? 是的,梅妹,你该叫我哥哥!黄幼梅瞥了旁边的黑衣罗刹第二一眼,绯红着脸,讷讷不能出声,但她的芳心却是甜蜜已极,她想不到陈霖会突然改变了以往的冷漠态度。
黑衣罗刹第二轻轻一笑道:梅姑娘,他就是你的亲哥哥呀!黄幼梅一跃而起,怒目向黑衣罗刹第二道:尊驾说话当留点分寸!陈霖这才想起黄幼梅根本不知道这些经过呀,难怪她要生气了,忙上前道:梅妹,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把圆净师太所留的血书,递了过去。
黄幼梅满面惊疑的接了过去,一看之后,娇啼一声:师父,妈!噗通!一声,晕倒当场。
陈霖也不由星目蕴泪,心中感到无限的酸楚,虽然他与圆净师太没有母子之分,但与黄幼梅有手足之情。
当下疾点黄幼梅的天殷穴,口里一迭声的唤着:梅妹!梅妹……黄幼梅又告悠悠醒转,悲声叫了一声:哥哥!又失声痛哭起来。
凄凄切切,其声断肠,令人闻之鼻酸。
她确实想不到相依为命的师父,竟然是自己生身之母,现在天人永隔,怎不叫她痛断肝肠。
黑衣罗刹第二也被那哭声引发了心中的隐痛,忍不住抽咽起来,陈霖只道她女子心软,容易被悲哀的气氛感染,也未想及其他。
久久之后,黄幼梅才止住悲声,悲愤的道:哥哥,妈的遗体呢?黑衣罗刹第二道:我已把她老人家葬了!黄幼梅一伏身朝黑衣罗刹第二下拜道:敬谢大德!慌得黑衣罗刹第二急忙偏过身去,道:姑娘不可如此!哦!姑娘从现在起,应该叫陈幼梅才是……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幽灵般的现身出来。
黑衣罗刹第二霍然而震。
陈霖俊面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