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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壮胆入绝地

2025-03-30 08:07:18

古云飞眼见江涛逃出剑下,斗志全失;仰天长叹一声,掉转剑尖就向自己咽喉刺去;却被黎元申疾出一掌,拍中手肘,锋刃略偏,仅将颈项划破一道血口。

黎元申就势沉臂,五指一翻,扣住古云飞脉门,迅速点闭了穴道。

抖手将他掷在地上,喝道:带下去,暂留活口,等回到总教再慢慢拷问他。

古云飞被两名金线护卫挟持出厅,临去时,犹向江涛厉声叫骂道:江涛!你要是替他们译出那部剑诀,古云飞变作厉鬼也不饶你……江涛听了这话,不禁一阵难过,摇头苦笑道:原来他几次要害我性命,竟是不愿让我替贵教译书。

唉!这个人真是太难了解了。

燕玲也嗟叹道:连我们也被他瞒了好几天;若非黎统领机警,糊里糊涂带了个奸细回去,后果真是不甚设想。

黎元申含笑道:黎某未及禀明姑娘,便下令出手,实在失礼得很。

现在事情总算过去了,马匹早已备妥,就请姑娘和江公子动身吧!江涛惶然问道:黎统领是不是还需要查问在下呢?黎元申摇手笑道:不必,刚才古云飞那一剑,已经替黎某问得清清楚楚。

燕玲叹口气道:幸亏江公子不是奸细,要不然,我这一趟白跑事小,回去不给‘老菩萨’骂死才怪哩!大家不禁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各自准备上路。

黎元申忽又机警问道:还有一位老人家怎的不见了?江涛扭头四顾,果然发觉人丛中不见了老家人江富。

刚待寻觅,却见江富满头冷汗从饭桌下爬出来,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惊惧之情犹未消褪。

江涛急然想起方才危机一发之际,有人暗中推了自己一把,力道好像正是来自饭桌底下;再回想到昨晚江富深夜叩门送茶的巧合,不禁心头微震,难道……但转念之间,又觉得绝不可能。

江富自从十余岁人府,由侍候自己的父亲开始,几十年来一直没有离开过江府;如果连他也有问题,岂非真成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想到这儿,自己也忍不住哑然失笑起来。

正思潮起伏,黎元申却缓步走过来,凝目向江富打量片刻,含笑问道:这位老人家是——江涛道:他是在下的老管家,名叫江富。

黎元申哦了一声,眉头忽皱,面有难色的道:总教所在,是严禁闲杂人进人的。

公子乃教中上宾,何愁无人侍候?依我看,贵管家最好就不必一同去了。

江富惊骇莫名,颤声道:公子,咱们还是回家吧。

这种凶险事,不惹最好……江涛点点头,不悦地对黎元申道:他是奉家父母之命伴随在下的,并不是闲杂人。

如果贵教不允江富随行,在下也只好不去了。

燕玲听了,连忙笑着接口道:黎统领,就让他一起去吧。

反正多不了他一个人,别使江公子为难。

黎元申耸耸肩,笑道:黎某并没有说一定不能去,既然姑娘如此吩咐,自当从命。

一行人鱼贯步出客店,门外已系着十余匹健马;马蹄上都扎了草垫蹄套,果然是准备行走山路。

黎元申命人将古云飞昏穴闭住,用长绳紧紧缚在马鞍上;又打发那四名银线武士返回五槐庄,然后亲自开道。

人马共一十三骑,浩浩荡荡驰出潜山县城。

出城不久,便人山区。

黎元申从怀里取出两幅黑布缝制成的套子,含笑向江涛道:请两位先戴上头罩。

江涛诧问道:戴这东西干什么?黎元申笑道:这是本教的规定。

凡教外来宾,都必须戴上头罩才能进人总教,以免总教所在地被人泄漏。

江涛不悦道:在下是贵教聘的客人,并不是自己要求前往总教;你们如此待客,不嫌大无礼了吗?燕玲忙道:公子别生气,这是咱们老菩萨定的规矩,对任何人都一样,并非仅为公子而设;连小英、小凤两个丫头,当初入教的时候,也都戴上头罩的。

江涛薄怒道:士可杀而不可辱!贵教欲争雄天下,就该光明正大开诚与人相见;似这样鬼崇自秘,怎能令天下英雄甘为所用?黎元申笑道:江公子说得很对。

不过,这也是一时权宜之计;等到本教一统武林之后,这些顾忌就全用不着了。

江涛见无法理喻,默然良久,只得苦笑一声,无可奈何的戴上了黑布头罩。

那头罩布质极厚,从头至颈全被黑布掩住,仅余口鼻处一条横缝可以呼吸换气,一旦戴在头上,满目漆黑,再也无法分辨道路和方向。

黎元申又亲自检查两副头罩有无破损空隙,然后由小英的小凤两骑马随待江涛,另由两名金线护卫拥着江富。

一声吆喝,十三骑首尾相连,驰入了山区。

江涛目不能见,全凭马匹进行速度来估计离开潜山县城已有多远。

只觉所经之处尽是崎岖山路,时有枝叶拂身,好像正通过一丛树林。

又过了顿饭时光,奔行速度突然加快,马蹄踏在地上,平稳而轻盈;左侧遥闻水流之声,似在沿着一条河流前进。

他暗中留意,结果发现无论所走的地方是山岭、丛林……总没有远离那条河流;而且水流之声沉而不锐,那条河很可能还是一条水量充沛的大河。

于是,江涛摒去杂念,默默记忆着那条河的位置距离;心境霍然开朗,也就不再感觉脸上黑布头罩有什么可厌了。

整整一上午,都是沿河上行;直到近午时分,人马才向右折人一片茂密的林子里。

渐渐驰离河岸,水声也越来越远,终至渺不可闻。

这样又走了顿饭之久,突然停顿下来。

前面好像有人盘查,黎元申正高声跟人交谈,语气十分客气。

接着,十余骑排成单行,缓缓登上一列似乎高约数百级的梯阶。

大伙儿纷纷下马,小凤忙替江涛解去了头罩。

江涛揉了揉眼睛,见置身处是一座山峰的峰腰,建有几幢石屋;屋前站着二十余名金线护卫和一位五旬左右的蓝袍老人。

燕玲替他引介那蓝袍老人道:这位是本教护法金老前辈。

那蓝袍老人大刺刺摆了摆手,好像有些不爱搭理的样子。

燕玲连忙低声解释道:金护法天生不爱开口,而且他的汉语也说得不很流利。

江涛诧道:莫非他不是汉人?燕玲点点头道:他是老菩萨从高丽国带回来的三大高手之一,名叫金永坚。

另外还有两位,一名黄仓,一名朴仑,都任教中护法,终日随护老菩萨左右……江涛闻言不觉多打量了那金永坚两眼,只见他一脸冷漠,神情阴骛可怖;身躯粗壮,颊上遍生长毛。

一望而知是个冷酷寡情而孔武有力的粗人。

当下心念微动,于是问道:常听姑娘提到老菩萨,大约就是贵教教主了?燕玲却摇头笑道:不,老菩萨是我的师姐,我师父才是教主。

江涛听了有些迷们不解,燕玲接着又笑道:这些事告诉了你一时也不会了解,咱们教中都按衣色分别职位。

老菩萨穿彩衣;我师父和我,还有师兄,都穿红衣;侍女们则着黄衫。

此外,总教护法穿蓝色衣服;金线护卫穿锦衣绣金线,所以又叫‘锦衣护卫’。

至于银线武士,一律都着黑色劲装。

江涛问道:五槐庄主为什么又穿灰色衣服呢?燕玲道:那是因为各地分教有时需要与教外人往来,故不限定服色;但分教坛主职位与总教护法相等,所以只在项间加系蓝巾以资识别。

江涛恍然大悟,暗暗牢记在心。

又扬目四顾,问道:这儿就是总教所在了吗?燕玲道:此地只是通往总教的第一道关隘,距离总教还有一段路程。

咱们在这儿先休息用饭,,同时从现在起,你可以不必再戴头罩了。

江涛笑道:难道这儿的秘密就不怕人泄漏了么?燕玲尚未回答,黎元申却冷笑说道:不瞒江公子说,到了这儿,如非获得本教允准,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

江涛惊问道:为什么?黎元申招招手,领江涛走到一排铁栏边,笑道:江公子请向下看。

江涛凭栏下望,但见峰下峭壁如镜,离地高达百丈;壁上寸草不生,无处可供攀登。

展目远眺,密林如海,都还在数十丈外。

不由自主点头赞道:奇险天成,雄伟而壮观,的确具有绝堑难渡的形势。

但是,咱们刚才是怎么上来的呢?那些石堆到哪里去了?黎元申得意的一笑,道:何曾有什么石堆!那是特制的盘旋钢梯,由峰上以机钮控制;使用之后,已被绞盘收入山腹,峰上峰下便无路可通了。

返身一指峰后,又道:江公子再看后面。

江涛回头一望,只见这块峰腰上的平地约有十丈宽阔,三面绝壁;只有背后靠山的一面,有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乃是唯一通往总教的秘道。

洞口不仅有锦衣护卫把守,而且设置了粗大坚固的栏栅;铁栅一闭,内外隔绝,任何人也无法通过。

看了这些,江涛不禁从心底冒起阵阵寒意。

暗忖道:天心教占此绝地,防守之严密,胜过铜墙铁壁。

我混进来虽然容易,如果再想出去,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正想着,一名金线护卫来通知酒菜已经齐备;燕玲和黎元申含笑肃容,陪伴江涛走向一栋较大石屋。

屋中高悬着十余盏巨大的八角硫璃灯,照耀得纤毫毕现。

正中一张圆桌,酒菜罗列满席,蓝袍老人金永坚已经大刺刺坐在主位了。

燕玲让江涛坐了客位,自己和黎元申左右相陪。

小英、小凤分别替各人倒了酒;那金永坚抓起酒杯连干了三杯,一声不响推席而起,自顾向屋后去了。

黎元申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才招呼英、凤二女道:两位姑娘也一起吃吧。

江涛诧异道:那位金护法为什么只喝酒不吃菜?小凤轻笑道:公子别问啦,说出来,连咱们也要吃不下菜了。

江涛更加好奇,忙问:为什么?燕玲低声道:他不喜熟食,每餐要生啖五斤牛肉、两只肥兔和五六只鸡鸭;另外还要喝一大盆生血,所以总是独自进食。

今天因为知道你是教中贵客,才破例敬了咱们三杯酒。

江涛骇然一惊,脱口道:这么说,他竟是个野人……燕玲耸耸香肩,道:虽然不全是野人,总之野性还没完全除去就是了。

江涛既惊且诧,口里没有再说,心中却忐忑不已。

天心教用这种野性未驯的人把守总教出入关隘,不能不说高明。

金永坚汉语生硬,冷酷寡情;加上孔武有力,武功精纯,绝不会发生徇情私纵的事,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想到这里,不免更是忧心忡忡,略用了些饮食,便推饱停箸。

饭后休息片刻,上马继续前行。

经过铁栏栅的时候,金永坚已率领手下金线护卫等候在洞口,仅将铁栅启开一半;所有通过铁栅的人,必须一个一个缴验通行号牌,连黎元申和燕玲等也不例外。

那老家伙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态,每牌一人,绝不通融。

江涛和古云飞都由黎元申代缴了宾字号牌;轮到江富,却被金永坚伸手拦住。

燕玲道:他是江公子的老家人,已获允准同人总教。

金永坚漠然摇头,冷冷吐出六个字:没有号牌,不行。

燕玲望望黎元申,黎元申急忙陪笑解释道:这是在下疏忽,五槐庄飞鸽呈报仅提到江公子和古云飞,所以只请得两枚宾字号牌。

请金护法先予放行,号牌随后就补送过来。

金永坚怪眼一翻,仍然摇头道:没有号牌,不行!他吐字生硬,语气冰冷无情,竟无转圜余地。

江富已吓得面无人色,颤声叫道:公子……怎么办?江涛佛然道:既然这样,索性我也留在此地,等黎统领取来号牌再一同进去。

燕玲急道:那怎么行,教主已经知道公子抵达时刻,正等着要召见你呢。

江涛苦笑道:这却不能怪我,谁会想到贵教护法竟是这样执法如山!燕玲无奈,亲向金永坚央求道:金叔叔,你先让他过去。

一切责任由我担负,号牌立即补送。

只此一遭,下不为例好不好?不料金永坚却翻脸不认人,摇头如故,操着生硬汉语道:一块牌,一个人;两块宾字牌,只能两个人,多半个也不行。

燕玲气得真瞪眼,大家都束手无策。

倒是小凤心思灵巧,笑道:反正一牌一人,为什么不把姓古的留下来?亏得她一言提醒梦中人!燕玲大喜,忙将穴道受制的古云飞换了江富,暂时交给守关护卫看管。

说来好笑,那金永坚居然认牌不认人,倒点头同意了。

通过铁栅,大家才吁了一口闷气,催马进入石洞。

这石洞笔直向前延伸,大约有百余丈长;洞中平坦而宽大,足可容三四骑并驰。

每隔数丈,壁上就嵌着一粒巨大的夜明珠;一片青蒙蒙光华,恰堪照路行走。

江涛审视这条山腹隧道,一半天成,一半人工;纵是如此,工程已够相当浩大,忍不住连声赞叹。

燕玲笑道:总教四面环山,只有这条隧道与外界相通,防守自须严密。

那位金护法虽然顽固不通情理,对老菩萨却忠心耿耿,绝无二志,所以咱们都让他三分。

说着话,隧道已尽;眼前霍然开朗,又呈现出另一片景象。

但见群山环拥中,一瀑临空飞泻而下;水流无处可泄,竟在山凹中汇聚成一个广逾千顷的大湖。

粼粼波光映着峰恋,山岭苍翠,倒影幢幢,简直就是一幅绝美图画。

沿湖沃野无数,一畦畦的水田,绿油油的稻禾,成群的牛羊马匹;林木扶疏,闪露出点点茅舍,恰似人间美境,世外桃源。

湖水中央,品字形耸立着三座小岛;岛上高墙峻垛,飞檐朱阁,隐约可见巡守戒备的锦衣护卫执戈往来,俨若城堡。

不用说,岛上就是天心教总教所在了。

这种奇绝境地,真令江涛看得目瞪口呆,几疑身在幻梦中。

但他却有一点困惑不解,城堡既然孤立湖中,为什么不见船只或浮桥之类的设置呢?隧道内口另有几栋石屋,也有锦衣护卫驻守;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红光的七旬老人,身着蓝衣,神态却正与金永坚相反,笑盈盈十分和气。

一行人在屋前下马,马匹都交给了锦衣护卫,那红面老人哈哈笑着迎过来,先向燕玲等道了辛苦,然后亲切地说道:教主已经命号台催问过两次了,各位休耽搁,准备渡湖吧!说着,一摆手;石屋后一根木杆上,立刻升起三面色彩鲜明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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