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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墓底痴心女

2025-03-30 08:07:19

清风拂面,夜凉如水。

江涛若飞矢般穿窗惊出,人未落地,目光已迅速扫遍整个花园。

但见园中花叶拂动,寂然无声;东面照影墙上,却挺立着一条伟岸人影。

那人面外背里,正拢目向墙外搜视;从背影看,竟是独眼神魔周刚。

江涛猿腰微折,双臂一曲一伸,身形略沉又起。

脚末沾地,从十丈外笔直飞登墙头,一口其气尚未变浊。

周刚霍地回头,低声道:少主人只管安坐,外面自有老朽负责。

江涛问道:方才呼喝之声从何而来?周刚道:老朽偶由园外经过,发现有人窥伺,出手截击,所以惊动了少主人。

江涛讶道:是什么样的人?可曾截住?周刚愧然道:那人黑衣劲装,用厚巾蒙脸,面目难以辨认;已被老朽以‘天罡印’震伤,却滚落墙外不见踪影。

老朽正在搜索……一语未毕,突闻惊呼人耳:公子……江涛骇然一惊,情知不妙。

来不及招呼周刚,猛可顿足仰身倒纵,宛如流星横空,急急向书房疾射而回。

甫近窗前,恰与一条如飞逃出的人影撞个正着。

江涛一提真气,左掌横护前胸,右掌疾出,一式赤手缚龙,正扣住那人左肘。

但五指刚刚收拢。

忽然发觉所扣住的那人通体轻软,不似真人;微一怔神,果然房中又紧接着射出另一条人影。

江涛正吐气落地,虽然惊觉上当,再要飞起拦阻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破空纵起,竟由头上四五尺处一闪而过。

可是,他用假人金蝉脱壳骗过江涛,却与随后而至的周刚相遇。

周刚大喝一声,扬掌兜头劈落……江涛急叫道:老前辈,要留活口……无奈出声时,周刚掌力已发。

那人身在空中无法闪避,迫得挥掌硬接。

砰然一声爆响,整个身躯竟被周刚强猛无侍的天罡印掌力未得倒飞撞回窗内。

江涛顺手抛去假人,和周刚双双抢进书房。

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劲装,面罩厚巾,业已伤重气绝。

周刚俯身扯去那人面巾,露出一张皱纹满布的脸孔,赫然就是姓李的仆妇。

江涛跌足叹道:可惜未得口供,竟便宜了这老婆子。

两人再检机江富,只见他俯伏在书房门前,背心插着一柄短匕,气息已弱不可辨。

江涛点闭他背部穴道,便欲拔取匕首;周刚忽然沉声道:少主人,拔不得……江涛微怔,诧道:为什么?周刚用手指着江富伤处道:他中刀处肌肤泛黑,却无血渍,这是匕首上淬过毒的现象。

假如不拔出匕首,还可询问几句重要言语;一旦拔刀见血,就会立刻咽气,永远不能出声了。

江涛细看刀柄四周,果如周刚所说;不禁炫然道:老前辈看他还有没有救?周刚摇摇头,道:他年纪已老,伤处又在要害。

加以受伤后未能及时闭穴,只怕难以挽回性命。

江涛长叹一声,道:都怪我太疏忽,我应该想到他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而近处又有贼党窥伺……周刚道:少主人还是快些问问他吧!也许他尚有未尽之言要说。

江涛黯然颔首,运指疾落,点在江富‘喻门穴上。

江富身躯一震,缓缓睁开了眼睛,目注江涛,老泪纷垂;嘴唇张了几张,喉中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刚连忙跨近了一步,伸出右掌,搭住他左胸将台大穴。

片刻之后,江富才幽幽吐出I一句低弱的呼唤:公子,快……快些去……江涛热泪如泉,便咽道:老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凶手已经伏诛,她就是庄中那个李大娘……江富断断续续道:老奴早……就知道……他就是天心教……派来监视的人……周刚低喝道:老爹,时间无多,话要简短。

你要少主人去什么地方?怎不快说!江富喘息道:后山石墓……左边亭中第三根柱子……江涛惊问道:柱子怎么样?老爹你快说!江富似已心力俱竭,吐气如丝道:三短一长……石柱下的小钢环……话犹未毕,突然身躯一阵抖动,竟已神色大变,不能出声。

周刚手起指落,及时点闭了他数处大穴,扭头道:少主休要耽搁,快往后山石墓去一趟。

江涛含泪点点头,道:此人和后宅那位赵妈,都是江家多年忠仆;无论如何,务必要尽力挽救他……周刚道:老朽理会得,少主放心吧!江涛拭泪长身而起,正一正肩后双剑,匆匆拣出了书房。

转眼工夫已抵达后山石墓所在,游目四顾;小山寂然如死,那两座五亭一左一右分列墓前,看来毫无异状。

江涛剑眉微皱,心里暗想道:莫非江富曾在石亭内埋藏了什么值钱的珍宝财物,临危吐露,要我赶快来挖取?但细忖之下,这理由实似是而非。

假如真有财物埋藏,而这些东西又是属于父母遗留下的财产,江富应该在白天祭墓的时候就说明了;又何须延至生命垂危,才吞吞吐吐说出来?再说,他千里归家,并非为了金帛产业;那匿伏庄中的天心教贼党,也不可能只为了谋夺区区财物……想到这里,颇感困惑。

于是提一口真气,缓步走进了左边那座石亭。

石亭共有五根柱子,那第三根石柱正对人事之口。

换句话说,就是遥遥与五墓相对;一个人如果站在事中,面向第三根石柱,必须背朝幕碑。

江涛人亭未见异状,略一迟疑便举步绕过亭内石桌石凳,停身在第三根石柱前。

他先以手指轻叩柱身,并无发现;再用脚试了试地面,也没有可疑之处。

环顾上下,根本就看不见什么钢环。

最后,他只好蹲下身子,探手向石柱下摸索,却发觉靠近柱根有一个圆形小孔。

江涛心头一震,伸手探人孔中,果然摸到一只细小的金属套环;而且,那小孔和套环周围都十分光,显然常有人使用。

这时,他心情顿时紧张起来……石柱下预留孔穴,内装钢环,更经常使用……凡此种种,无异说明一件事——小环必然关系着另外一桩秘密,决不是埋藏财物。

江涛轻轻用手扯了扯那只套环,但觉环身系有长链;而长链却直通百事地底,不知连接何处。

于是,便按照江富所嘱,三短一长拉动那只小环。

刚停手,忽然听见身后劲风入耳,一柄长剑已飞劈而至。

江涛闻风辨位,一旋身,闪电般拔出左肩方邪剑;白虹疾现,反手挥出。

挣!一声脆响来划应声折断。

江涛就势挺身跃起,目光过处,却不禁骇然失声:呀!是你……原来石墓侧那扇小门,不知何时已经启开;那仗剑由后面出手的,是一个混身红衣的女郎。

她不是别人,竟是睽隔经年,风闻已下嫁梅剑虹的小燕儿——燕玲。

燕玲看清江涛的面貌,也不禁娇躯猛震;不由自主向后连退了三四步,瞠目道:你——你是……江涛忙道:我是江涛。

小燕儿,你连我也不认识了?燕玲举手揉了揉眼睛,凝视片刻,忽然泪水籁籁而落;抛了手中断剑,飞身直扑过来。

一把抱住江涛双肩,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方始带泪而笑,硬咽道: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现在总算等到你了……说着,蜂首一低,竟伏在江涛怀中呜咽痛哭起来。

江涛轻搂着她的香肩,只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低问道:燕儿,这些日子,你好吗?燕玲哭得娇躯颤动,只摇头,无法回答。

江涛轻叹一声,目光触及五墓那扇小门,惑然又问:燕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燕玲缓缓仰起泪脸,道:我在这儿已经住了一年多了!江涛越发惊讶不已,诧问道:一年多,你都居住在坟墓里?燕玲点点头,却反问道:你怎知道我在墓中?是富老爹告诉你的么?江涛道:他只告诉我石亭内的钢环和三短一长讯号,并没有说你住在石墓中。

燕玲恍然道:难怪我听铃声讯号不差,启门一看,却不是富老爹,还险些误伤了你。

语言一顿,又问道:富老爹还告诉你什么没有?江涛摇头道:没有.我是今天午后才白抵家。

不久这前老爹被天心教匿伏的贼党打伤,负伤后才断断续续告诉我石墓的事,又没把话说清楚.就……燕玲摇手截住他的话,焦急道:咱们且别忙叙话,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涛讶道:去见谁?燕玲拭去睛泪,神秘的一笑,道:等你见到面就知道了。

当下挽着江涛的臂肘,直向基门行去。

两人依偎着甫至石基门口,蓦闻人声低呼道:姑娘请留步!燕玲和江涛同感一惊,双双旋身;却见从远处一块大石后,并肩走出两女一男。

两个女的都是一色黄衣,抢行一步,同时检任为礼,道:婢子等叩请姑娘金安。

燕玲和江涛四目齐注,不约而同一怔,失声道:啊!会是你们两人?两名黄衣少女躬身道:正是婢子小英和小凤。

另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青衣,。

臂束蓝布,瘦削的脸上一片苍白,也抱拳笑道:燕姑娘还认识在下吗?燕玲美眸微扫,顿现不悦之色,道:原来是李七郎。

看你装束,想必高升了?李六郎笑道:托姑娘的福,现已升任五槐庄分坛坛主。

燕玲哼道:你们到这儿来大约是为了逼我回去?小凤俯首道:婢子们不敢,这是,……小英接口道:这是老菩萨的令谕,教主的差遣,自从姑娘离开天湖,婢子们备受苦难;种种艰辛一言难尽,只求姑娘开恩,成全婢子们李七郎也含笑道:姑娘是最体恤属下。

其实,这原也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误会。

如今少教主也逃出天湖,假如姑娘不愿缔婚,尽可详陈老菩萨,又何必出此下策呢广燕玲面色一寒,冷晒道:你这是教训我?还是讥讽我?李七郎连忙拱手道:在下天胆也不敢侮慢姑娘,适才纯系言发由衷。

姑娘素承老菩萨宠信和教主钟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纵然受了委屈,总请念在平时恩宠的情份。

姑娘是聪明人,尚盼三思微言。

燕玲冷冷一笑,道:你倒得堂皇。

不错,我自幼人教,十多年来沐承厚恩,粉身难报万一。

老菩萨要我死,我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她老人家不该为了逞一时快意,硬将两个毫无感情的人凑在一起,要我们在痛苦中熬受那数十年岁月……李六郎急道:老菩萨对此事已有悔意,只要姑娘肯回去,一切都可从长计议。

燕玲摇摇头道:老菩萨一向行事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一点,我比你们知道得更清楚。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作争辩。

请你们上复教主和老菩萨,就说我‘抚育之思不敢忘,武乱之命不敢受’;今生永不叛教,也不愿重回天湖。

求她老人家网开一面,只当没有我这个不孝顺的弟子。

小英、小风闻言同时惊容,颤声道:姑娘……燕玲摇手道:不用多说了。

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名虽主婢,情逾同胞。

我不忍心为难你们,你们也别逼我。

小英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待婢子们思重如山!婢子们不能不说……小凤立即接下去道:老菩萨已颁下‘金牌令’;如果姑娘拒不返教,便是逆师叛教之罪,婢子们实难作主。

燕玲听了,先是一怔;旋即怒火中烧,挑眉冷笑道:金牌一下,死活无论!这意思是说,假如我抗命不从,你们便要以武力对付了?小英、小民双双倒退一步,同时跪下道:婢子们不敢放肆,但求姑娘成全。

燕玲想不到二女会一昧软求,怔仲半晌,竟没了主意。

好一阵,才惑然问道:我匿居此地已有年余,老菩萨何时颁下金牌令?她怎知道我一定在这里?小英俯首不敢仰视,低嚅道:不瞒姑娘说,一年来教中虽不能确知姑娘下落,但这座庄院无时不在鄂州分坛监视之下。

江公子五行尚未进入鄂境,婢子们已经奉命随教主连夜赶到五槐庄了。

燕玲失声道:师父也亲自来了?李七郎在一旁应道:教主现在五槐庄坐镇,随时可以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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