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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要命的人

2025-03-30 08:08:25

据说幽冥中的诸魔群鬼是没有血的。

这传说并不正确。

鬼没有血,魔有血。

魔血。

据说有一次他们为了庆贺九天十地第一神魔十万岁的寿辰,就用他们的魔血,化成了一只鹦鹉,作为他们的贺礼。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了一只血鹦鹉。

据说这只鹦鹉不但能说出天上地下所有的秘密,而且还能给人三个愿望。

只要你能看见它,抓住它,它就会给你三个愿望。

无论什么样的愿望,它都能让你实现。

据说这只鹦鹉每隔七年就要降临人间一次,据说真的有人看见过它。

它真的让人实现了三个愿望。

现在距离它上次降临人间时,已经又有了七年。

初秋的清晨,晴。

艳丽的阳光,正照在海龙王卧房里精美的雕花窗户上。

他正在享受着他精美丰富的早餐,心里觉得愉快极了。

面对着他的,是一张宽大,柔软,非常华丽舒服的床。

床上的女孩已睡着。

她还是完全赤裸着的,细弱的腰肢,柔软修长的腿,一双乳房,看来就像是早春的花蕾了。

她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发育成熟,就已被摧残了。

海龙王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喜欢听她们的呼喊和呻吟声,喜欢看她倒在他身下,痛苦挣扎。

现在她睡着,只因为她已被折磨得太久,已哭得太疲倦。

她雪白的身子蜷曲在紫缎被褥上,更显得娇弱无助,楚楚动人。

海龙王吃完了他用生虾片夹着的饭团,用一块柔绢抹着嘴。

他喜欢吃生鱼活虾,这是他早年纵横七海时养成的习惯。

这种食物总是能令他精力充沛。

所以当他看到床上这女孩子时,身体里忽然又勃起了欲望。

这一点他总是觉得很骄傲。

一个五十六岁的男人,还能有这样的体力,的确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近年来他已可使这种体力完全用在床上,他已有多年未曾和别人交手。

因为他已没有这种必要。

十年前他带着从海上劫掠的庞大则富,建成了这片七海山庄。

经过十年来的整修扩建,这地方,现在不但富丽如皇官,而且,简直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

这里的禁卫森严,他的手下都是经过他精选的好手。

而且还有一批他自己从海上带下来的死党,每一个都随时肯为他效死。

他的对头们要来找他算帐,通常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就已死在乱刀下。

所以近年已没有人前来。

阳光艳丽,天气晴朗,空气中充满了花香和处女的体香。

他的心情更愉快,准备再享受一次这女孩子新鲜的胴体后,再到城里去,找寻今夜的对象。

女孩子突然惊醒,柔弱的身子缩成一团,眼睛里充满了悲愤和恐惧。

海龙王微笑着,慢慢的走近,道:你用不着害怕,这一次你就觉得快乐了。

她咬着牙,瞪着他。

她恨死了这个人,可是她自己也知道绝对无法抵抗。

等到他粗糙巨大的手掌又用力捏住她柔软光滑的胸脯时,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你……你一定不得好死。

海龙王大笑,道:我不得好死,难道还会有人走进来杀了我?他的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他相信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身后忽然有个人道:有,我保证一定会有人闯进来杀了你。

得意的笑声骤然停顿。

海龙王霍然转身,就看见了王风。

虽然他高大魁伟,肚子也已开始凸起,可是他的动作依旧矫健灵敏。

王风正在打量着他,就好象屠夫在打量着一条待宰肥猪。

他比他更镇定,更有自信。

他的衣服上染满了鲜红的血,脸色却是死灰色,仿佛带着重病。

可是他居然闯了进来。

从七海山庄的重重警卫中,杀出条血路,闯入了海龙王的禁地。

海龙王虽然还在尽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双手却已冰冷,道:你怎么进来的?王风道:用两条腿走进来的。

海龙王忽然大喝:来人。

王风道:你用不着大呼小叫,我保证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一个人来。

海龙王咬着牙,道:外面的人难道都死光了?王风道:没有死光,也跑光了。

海龙王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本事?王风道:我只有一种本事。

海龙王忍不住闪:哪种?王风道:我敢拚命。

他真的敢。

这世上真敢拚命的人并不多,真正不怕死的人更少。

所以他才能杀出条血路。

海龙王已经开始有点慌了,他看得出这年轻人说的不是谎话。

王风道:其实你现在死了并不算冤枉,你本来早就该死的。

海龙王沉吟着,道:如果你是想来捞一票,随便你要多少,只管开口。

王风不开口。

他也看得出海龙王是在有意拖时间,等机会,一个身经百战,出生入死也不知多少次的人,是绝不会这么容易投降的。

海龙王的脚在悄悄移动,又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王风冷冷一哂,道:我只不过是个不要命的人。

他真的不要命。

只有不要命的人,才敢做这种事。

海龙主突然大吼,身子扑过来时,手里已多了柄形状怪异,份量极重的弯刀。

这就是他昔年纵横七海时用的武器,刀下也不知有多少人的头颅落地。

他一刀向王风的头颅砍了下去。

王风没有低头,没有躲避,一柄短剑已刺入了海龙王的肚子。

海龙王的刀锋本来已到了他头发上,可是他非但神色不变,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他的神经就像是钢丝。

海龙王倒下去时,还在吃惊的看着他。

──海龙王本来死也不信没有人不要命的,可是现在他相信了。

他的弯刀到了王风手里,王风的短剑几乎已完全刺入了他的肚子。

他还没有死,还在喘息着,道:我有钱,很多很多的钱,比你做梦想的都多,都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秘密地方,你饶了我,我带你去。

他还想用钱买回他的命。

王风的回答很简单,也很干脆,一刀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不要命的人,怎么会要钱?床上的少女忽然跳下来,在他尸体上狠狠踢了一脚,眼泪也同则流了下来。

她恨极了这个人。

现在这个人虽然死了,可是她自己的一生幸福也已被摧残。

王风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冷冷地说道:穿上衣服,我带你走。

破旧的马车,衰老的车夫。

车马都不是海龙王的,七海山庄里的东西他连一样都没有动。

他不是来劫夺的,他是来除害的。

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把握,可是他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这恶人活着。

少女还在车厢中哭泣。

他在外面跟在马车后,直到她哭声稍止,他才在车外问:你想到哪里去?少女流着泪,不开口。

王风道:你的家在哪里?少女终于道:我……我不回去。

王风道:为什么?少女道:我已订了亲,现在我回去,他们也不会要我了,我还有什么脸见人?她又在哭,忽然扑在车子上伸出手拉住王风的臂:我跟你回去,做你的奴才,做你的丫头,我情愿……王风冷笑,道:你跟我走?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少女说道:随便你到哪里去,我都跟着你。

王风冷冷一哂,道:只可惜,我也无处可去的。

少女问:你也没有?少女看看他,看看他死灰的脸,眼波中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她忽然发现,这个人就跟她自己同样的可怜。

王风不看她,忽然从身上拿出几锭银子,拋入马车里。

这已经够她生活很久。

少女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风道:这意思就是说,从现在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少女道:我能到哪里去?王风道:随便你到哪里,都跟我没有关系。

他说走就走。

少女流着泪大叫:你的心真的这么狠,这么硬?……王风没有回头。

他已经走出很远很远了,已经听不见马车声,也听不见少女的啼哭。

阳光满天。

他死灰色的脸上仿佛在闪着光,仿佛是泪光。

这个又心狠,又不要命的人,为什么会流泪?黄昏。

正午时他就开始喝酒,喝最劣的酒,也是最烈的酒。

现在他已大醉。

他冲出这破旧的小酒铺,冲出条暗巷,拉住个漳头鼠目的老头子:替我找个女人,找两个,随便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只要是活的就行。

他找到了两个。

两个几乎已不像女人的女人,生活的鞭子已将她们鞭挞得不成人形。

然后,他就开始在那又脏又破的木板床上呕吐,几乎连苦水都吐了出来。

然后,他又要去找酒喝。

这时夜已经深了,街上已看不见行人,灯光更已寥落。

晴朗的天气,到了黄昏忽然变得阴暗了起来,无月无星。

阴惨惨的夜色,笼罩着阴惨惨的大地。

他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已走到哪里。

随便走到哪里他都不在乎。

夜色更阴森,风也更冷,远处高低起伏,竟是一片荒坟。

忽然间,一样东西从坟堆间飞了起来──是一只鸟。

一只脖子上挂着铃的鸟,铃声怪异而奇特,就仿佛要摄人的魂魄。

王风扑过去,想去捉它,这只鸟却已飞远了。

铃声也远了。

坟场间又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枯干矮小的白衣老人,他的身体很衰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又仿佛根本就是被风吹来的。

事实上,王风根本就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来的。

他出现的地方,就是一座坟。

他的人就站在棺村里。

一口崭新的棺材,里面有陪葬的金珠,却没有死人。

死人怎么会站了起来?王风在揉眼睛。

他想再看看自己是不是眼睛发花,是不是看错?他没有看错。

他面前的确有个白发的老人从棺村里站了起来。

王风笑了。

他一点都不怕,却忍不住要问道:你是鬼?老人摇摇头。

王风道:你是活人?老人又摇摇头。

王风道:你是什么?老人道:我是个死人。

王风道:你是死人,却不是鬼?老人道:我刚死,还没有变成鬼,王风道:你刚死?怎么死的?老人道:有人害死了我。

王风道:谁害的?老人道:你。

坟头上荒草已枯黄,王风跑上去,盘膝坐了下来,盯着这老人。

他眼睛虽然睁得很大,虽然看了很久,却还是看不太清楚。

这老人脸上朦朦胧胧,仿佛有层雾。

据说刚死的人,脸上是会有种死气,看来就像是雾。

王风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你好象真的是个死人。

老人道:本来就是的。

王风道:这里又没有别的人,看起来好象真的是我害死了你。

老人道:本来就是的。

王风苦笑道:只不过──我究竟是怎么害死你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老人道:你当然不知道,有很多很多事你都不知道。

王风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老人道:有些事你知道了,对你并没有好处,因为……他的脸看来更神秘,忽然闭上嘴,索性躺进了棺材里。

王风却还是不肯放弃,也跳下坟头,坐在棺材边上,追问道:为什么?老人索性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王风道:好,你不说,我就坐在这里不走。

老人在叹气,叹了好几声,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王风道:二十六。

老人道:二十六岁的人,绝不能知道这些事。

王风道:为什么?老人道:因为你想知道的事,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

王风道:另外还有个世界?老人道:有!王风道:什么世界?老人的脸仿佛在扭曲,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诸魔群鬼的幽冥世界。

他说得很真实。

在这凄凉阴森的秋夜,在这荒坟衰草间,想起来更真实。

王风想笑,却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老人道:你若知道了他们的秘密,也许你就活不长了。

他握起了王风的手。

他的手冰冷,声音却很温和,又道:可是你今年才二十六,你至少还可以再活三四十年。

这次王风笑出来了。

老人道:你以为我是在说谎?王风道:我知道你没有说谎,可是你说错了。

老人道:什么地方错了?王风忽然拉开衣襟,露出了健壮结实的胸膛,心口上有个小小的黑点。

他问:你看这是什么?老人道:是颗痣。

王风道:不是。

老人道:是个小黑点。

王风道:也不是。

老人看着他,等着他自己解释。

王风道:这是个记号。

老人道:什么记号?王风道:要命的记号。

他自己又解释:无论谁有这记号,都表示他的命已不是他自己的了。

老人道:这记号是怎么来的?王风道:是被一种叫‘要命阎王针’的暗器打出来的。

老人道:要命阎王针?王风道:随便什么人被这种暗器打在身上,都绝对活不过半个时辰。

老人说道:你好象已活了不止半个时辰了。

王风道:那只因为我运气好,我快死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叶老先生。

老人道:叶老先生是什么人?王风道:叶老先生就是叶天士,也就是天下第一位名医。

老人道:他救了你?王风道:他只不过是暂时保住了我的命罢了。

老人道:暂时是多少时候?王风道:一百天。

他又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已很凄凉:所以我今年虽然才二十六,可是我已经活不到一百天,现在已经过了三十九天。

一百天除掉了三十九天,是六十一天。

老人道:所以你现在最多已经只能够再活两个月。

王风道:也许还能活两个月另两天。

九月只有二十九天。

一个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再活两个月的人,对生命还有什么珍惜?他为什么还不敢拚命?所以过去的这三十九天中,他已做了七八件别人不敢做的事。

他杀了七八个本来早就已该死,却又偏偏没有死的人。

所以他无情,他心狠。

因为他不愿再伤别人的心。

夜色凄迷。

老人也对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只鸟?王风当然看见了。

从荒坟中飞出来的鸟,带着慑魂的铃声。

老人道:你知道那是什么鸟?王风道:不知道。

老人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根本不是鸟。

王风道:那是什么?老人道:是血奴。

王风不懂道:血奴是什么?老人道:血奴就是血鹦鹉的奴才,血奴出现了,血鹦鹉也很快就会出现的。

王风更不懂:血鹦鹉?老人道: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才化成这只血鹦鹉。

他的声音神秘而遥远,慢慢的接着道:那一天,东方的诸魔和西方诸魔,为了庆贺魔王的寿诞,聚会在‘奇浓嘉嘉普’来。

王风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地方。

老人道:那就是诸魔的世界,没有头上的青天,也没有脚下的地方,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他的声音更遥远:那天是魔王十万岁的寿诞,九天十地间的诸魔都到齐了,都刺破中指滴出了一滴魔血,化成了这只血鹦鹉,作他们的贺礼。

王风道:是送给魔王的?老人道:不错!他又接着道:可是,这只血鹦鹉每隔七年都要降临到人间一次,也带来三个愿望。

王风道:三个愿望?老人道:你只要能看见它,它就会让你得到三个愿望。

王风道:不管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老人道:绝对能实现。

王风笑了笑,道:这当然只不过是种传说而已,绝不会有人真的看见过它。

老人道:真的有。

王风道:哦?老人道:我就知道七年前有个人看见过它,而且实现了三个愿望。

他眼睛充满了兴奋,又充满恐怖,绝不像是在说谎。

王风道:你知道是谁看见过它?老人道:是我的兄弟。

王风道:现在他的人呢?老人黯然道:现在他已死了。

王风道:他那三个愿望中为什么没有祈求长生?老人道:因为当时他有很大的困难,本来几乎已经是无法解决的困难。

他忽然问:你知不知道七年前那件王府宝库失窃案?王风知道。

在当时,那的确是件轰动天下的大案──富甲天南的富贵王,他的宝库中珍宝如山,却在一夜间竟都神秘失踪了。

在这件案子中干系最重,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当时王府的总管郭繁。

他本来是富贵王的连襟,又是富贵王的亲信,可是这件事发生后,他也自知脱不了干系。

老人道:他本来是想用死来表示清白的,谁知道就在他已将气绝的时候,就遇见了血鹦鹉。

王风苦笑吐出口气,道:所以他第一个愿望,就是要把那批失窃的珠宝找回来?老人道:当然。

王风道:这愿望有没有实现?老人道:当时已是深夜,他虽然也曾听过血鹦鹉的传说,却还是半信半疑,只不过抱着万一的希望而已,想不到……王风忍不住道:难道第二天早上真的有人将那批珠宝送回来了?老人道:真的!王风怔住,只觉得全身寒毛都几乎一齐竖起,过了半天,才问道:是谁送回来的?老人道:是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却是从……从……他目中又露出了恐惧之色,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王风道:难道他就是从幽冥中来的?老人点点头,又过了很久才开口:他说他就是阴曹地府中的判官。

王风怔住。

老人道:他说他手下追魂索命的鬼卒,昨夜拘错了一个人的魂魄,说死的本来是另一个人,却拘走了郭繁的独生子郭兰人。

所以他就特地去找到这批珠宝,作为补偿。

王风手上已流出了冷汗。

老人接着道:说完了这句话,他的人就忽然不见了。

王风道:郭兰人真的死了?老人黯然道:是真的,那位判官刚走了不久,就有人将他尸身抬了回来。

王风道:他是怎么死的?老人道:是失足落水被淹死的,死得很可怖,也很可怕。

王风也不禁长长叹息,道:郭总管虽然寻回了珠宝,却失去了儿子,心里一定难受得很。

老人道:王爷那时也知道错怪了他,所以一直在安慰他。

王风道:最难受的,也许还不是他,是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老人叹道:我弟妹已哭晕过三次,可是我兄弟倒还很镇定,因为他知道还存有两个愿望。

王风道:血鹦鹉又出现了?老人点点头,道:就在王府的大厅中出现了,就像是一团火焰。

王风道:郭总管的第二个愿望,当然是希望能救活自己的儿子。

老人道:是的。

王风道:这愿望也实现了?老人道:是的。

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终于说出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那天晚上狂风暴雨。

那时郭兰人的棺木还停在灵堂里,王爷也陪着郭总管在旁边的花厅中等着,甚至王妃都在。

他倒也想看看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是不是真的会发生。

夜更深,风更急。

灵堂中虽然传来一阵敲打的声音,敲打棺材的声音。

接着,就有人在棺材中大喊,要人打开棺材,放他出来。

凄厉的呼声,赫然正是郭繁儿子的声音,他们都听得出。

王爷和王妃都几乎快吓晕了。

郭繁又准备冲出去救他的儿子,王爷和王妃都拉住他,求他不要去。

这件事实在太神秘,太可怕。

郭繁不肯。

王爷最宠爱的一个妃子就忽然拔出把短刀,一刀刺死了他。

就在他气绝的时候,灵堂中的呼喊敲打声也立刻停止了。

甚至连风雨都渐渐停止,大地又归于平静。

血鹦鹉也已重回幽冥。

王风的胆子一向不小,可是听到这里,已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噤。

他忍不住道:为什么郭繁一死,他的儿子就不能复生?老人黯然道:因为他的人一死,他的愿望也就消失了。

王风道:那批珠宝呢?老人道:珠宝当然也跟着神秘消失。

王风道:这样说来,血鹦鹉带给人的三个愿望,并不是幸运,而是灾祸?老人道:可是它答应人的愿望,毕竟是真的实现了。

王风沉默。

他也不能否认,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道:这件事后来还有些余波。

王风在听。

老人道:郭繁死了,他的妻子也死了,杀他的那位王妃,不到三天,就发了痴,宝库的护卫们,也全都自杀谢罪,王爷既心痛他的爱妃又心疼他的珠宝,竟变了个白痴。

这实在是个很大的悲剧。

王风道:也许这就是魔王要他的血鹦鹉每隔七年来一次人间的原因。

老人道:为什么?王风道:因为他知道意外的愿望所带给人的,有时并不是幸运,而是灾祸。

让人间充满了灾祸和不幸,才是魔王最大的愿望和目的。

老人道:我也知道,血鹦鹉的愿望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

王风道:但你却还是想见到它?老人点点头。

王风道:因为你也有很大的困难,若是不能见到它,就只有死。

老人沉默着,神色更凄凉,过了很久很久,才缓缓道:现在我已是个死人。

有些人纵然还没有死,也等于是个死人。

也有些虽然真的死了,却永远是活着的,活在人们心里。

荒坟,冷雾。

老人静静的躺在棺村里,又闭上了眼睛,道:现在你总可以走了吧?王风道:我不走。

老人道:你还想知道什么?王风道:你解决不了的困难是什么?老人道:那跟你没关系。

王风道:有。

老人道:有什么关系?王风道,我惊走了血奴,血鹦鹉就不会来了,你的困难我当然要想法子解决。

他笑了笑,又道:说不定我也可以像血鹦鹉一样,给你三个愿望。

老人冷笑。

突听一个冷笑声道:我知道他第一个愿望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