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慈庵,宫燕秋最熟悉的地方。
庵门紧闭,一片寂静。
宫燕秋上前抬手准备叩门,心念一转,又把手放了下来,眼睛凑向门缝,这一看,使他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变麻了,他不相信这会是事实,然而事实却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的眼睛发了赤,脑子里轰轰响成一片。
紫薇与一个年轻男人携手并肩地站在院里花间。
小白脸!店小二和那老头子说的一点都不假。
真的是小白脸,林二少爷已经够俊美,这年轻人还超过他,的确是能迷死女人的角色。
事实俱在,能不相信么?紫薇为了与金剑杀手的盟约拒绝了自己,也否定了她姐姐的自我牺牲,而现在她竟然勾搭上了小白脸。
她与金剑杀手在山中的茅屋里,共处三天而定了情,她曾说过他们是清白的,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她是那种贞洁自爱的女人么?女人,真的是如此不可信赖?两人窃窃私语,满面春风。
宫燕秋感到一阵恶心。
他觉得,象紫薇这种表面假正经的女人,还赶不上淫荡的野山花咧!野山花显露的是真面目,紫薇却是虚假掩饰,金剑杀手派人杀她,是已觉察她的为人了么?恨意从他心头涌起,夹带着被侮弄的愤怒。
这种女人死活不值得理料。
他扭头便走,由于一肚子火,脚踏地的声音很重。
走没多远,身后突然传来快速的脚步声。
宫燕秋回身,紫薇正好到面前,两人四目相对。
浪子,你为什么来了又走?……宫燕秋赤红着双眼不吭声,肚子里那把无明火熊熊燃烧,整个人象是要爆炸开来。
怎么不说话?紫薇抬起了眉头。
我不想破坏人家的好事!宫燕秋猛咬牙。
好事,什么意思?紫薇她目芒一闪,象是恍悟的样子,咕地一笑道:我明白了,浪子,这是误会!。
当然,在你没有明白事实之前,误会是难免的。
停了停又道:你看到我跟他在一起,所以想歪了,对不对?他是谁?宫燕秋用冷声音问。
你说应该是谁?紫薇满无所谓地反问,脸上居然还挂出了笑容。
宫燕秋也笑了,是愤极的笑,这种笑当然一点也不好看。
他把一句挤到喉头的话咽了回去,他实在没有必要管人家私事,他想:即使紫薇把天下所有漂亮的男人全找了来,每天一个,又与自己何干?过去的交往,并没赋予自己对她有什麽特殊的权利。
口没张开,抿得更紧。
浪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紫薇似乎故意改变话题。
路过!你不是来找我?我办我的私事!宫燕秋的情绪逐渐平复。
能告诉我么?没这必要!就在此刻,一个青衣妇人走近,手弯里挂了个竹篮,篮子上盖了片黄布,看样子是到庵里烧香来的。
她先望了宫燕秋一眼,然后目光停在紫薇脸上。
姑娘,你是庵里人?晤,什么事。
我是送香烛来的。
香烛,谁要你送来的?码头边的董大户。
青衣人再扫了宫燕秋一眼。
然后又接下去道:码头大户上月添人了,许愿向各寺庙上香烛,求平安,祈佛祖保佑小 儿快长大……边说边揭开黄布步上前,口里又道:这香是远从西藏来的藏香,可不是市面上流通的…… 宫燕秋突然瞥见香把里有个小竹筒子,心中方一动。
妇人已拔开竹筒盖……嗤!嗤!一蓬黑星飞了出来。
毒蜂!宫燕秋并没叫出声,这两个字只在脑海里一闪,他已采取了行动,没经过任何思索。
他完全发自本能,闪电般抱往了紫薇。
呀!紫薇的惊叫,她还不明白情况,是宫燕秋啐然的动作使她受惊,直觉的反应先于那蓬黑星。
毒蜂绕两人一匝破空散去。
宫燕秋松手后退,青衣妇人木在当场没有动,脸上全是惊怖之色。
紫薇栗声道:浪子,这怎么回事?宫燕秋道:你死了一次。
紫薇变色道:刚才那些……她说不上来。
宫燕秋道:大洪山特产的毒峰,被蛰的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毙命。
话声中,一个弹步,刁住妇人的手。
啊!青衣妇人惊叫一声,香篮掉在地上,脸变成了死白,全身发抖,口唇连颤,却发不出声音。
紫薇目中杀芒一闪弹身上前。
宫燕秋立即道:别动手,她不会武功!紫薇伸出的手缩回。
宫燕秋放开五指。
青衣妇人瘫坐了下去。
与紫薇一道的俊美青年现身门边,他没走近。
宫燕秋扣住对方的腕脉之时,立即觉察对方不会武功。
因为她的脉穴没有练武人的自然的反映。
他在想!奇怪,山里会派一个没有武功的杀手来杀紫薇么?这太不可思意了,光凭毒蜂能成事?秘密门户里的人会没有武功?他想不透,实在想不透。
浪子,你说她不会武功?晤!宫燕秋瞥见了门边的小白脸,心里那股无明火又燃烧起来。
她为什么要用毒蜂暗算…………宫燕秋不答。
为什么毒蜂不蛰人?紫薇继续问。
我身边有克制毒物的药。
啊!原来如此。
宫燕秋瞪向青衣妇人:你说怎么回事?我……,我……,大侠饶命,不要……杀我!青衣妇人的头叩了下去。
要你说,这怎么回事?大侠,是……是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要我……这么做的,他还给我一个竹筒子,教 我这么做的,说……跟这位姑娘开个玩笑,他给我十两银子,我家里穷,又失去了当家的,孩子还小,所以……就贪图了这十两银子,我……我不知道这是害人,真的……我真不知道! 泪水流了出来。
他还给你一个荷包?是……大侠怎么知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身前地上:大侠,您可……千万别杀我。
教你做这事的人什么样子?一个……四十来岁的人。
宫燕秋心念疾转:这无知的妇人是被人利用的,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她说的中年男子是真的杀手。
他不露面,先来这一手,的确是想不到的事。
心念之中,挥挥手道:你走吧,以后少贪非分之财。
妇人又叩了个头,挣起身,踉跄离去。
那个荷包怎么回事?克制毒蜂的药。
我明白了!紫薇点点头,又道:可是,这个妇人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的,如果幕后人不给这个荷包,她会同时遭殃,这样岂不更干净。
那主使者很有心机,毒蜂不会认人,如果妇人身上没有避毒蜂的药,毒蜂出筒,先便会螯咬这妇人,这样一来,你便有了应变的机会……你这说法很对!紫薇又点头道:照这情形看,是有人要我的命,而你早已知道,所以来了。
晤!也许是如此。
已经是事实,还说什么也许!想杀我的是谁?宫燕秋不想说,但还是憋不住说了:金剑杀手!什么?他……?紫薇张口瞪目,是他下令派出的杀手!不可能!紫薇怪叫起来!绝对不可能,他为什么要派人杀我?他不会做这种事,我不信!我不信!最后两句象是自语。
信不信由你,你好好等着,我走了!说着转身。
浪子!紫薇弹身截到宫燕秋头里:你先别忙走,告诉我他人在那里,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你就不必问了!宫燕秋火在心头,不愿意跟她多说,欲待举步。
他要杀我,为什么?紫薇向天哺喃:难道……他的誓言是假的?即使是假,又有什么理由杀我?因为你失去了利用价值。
利用的价值,我对他……有什么利用的价值紫薇茫然望着宫燕秋,一个慧黔而野性的女人,现在变得十分柔弱。
她仍然深爱着金剑杀手,事实俱在,她居然还不相信,她的用情相当专一。
不知道!宫燕秋冷冰冰地回答。
我还是不信!紫薇的声音很固执。
宫燕秋微哼一声,目光又扫向远远的庵门,那小白脸已失去了影子。
紫薇既然对金剑杀手这么痴情,为什么又勾搭小白脸?她算什么性格?想着,宫燕秋目光又转向紫薇,表面上的确是看不出什么两样,还是那充满自信的神色。
我说过信不信由你!浪子,你……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没变,变的是你,也许,你也没变,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到今天我才真正地认识你而已!你……这话……?紫薇的脸突然绷紧。
你爱金剑杀手的心不变?当然!那跟你一道的小白脸怎么说?我答应人家,目前不便向你解释!想想又道:我只有一句话,我俩也曾经在一道过,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江湖儿女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说完,闪身从紫薇身旁穿过,疾行而去,紫薇木在当地。
西风卷起一阵漫天黄沙,使人有目难睁。
宫燕秋来到交叉路口,扑面的黄沙使他不得不停下来,脸朝顺风方向,同时摒往了呼吸。
风沙过去,他先抖抖衣袖,再拂去脸上的沙尘,然后才转身睁眼,这一睁眼,使他呼吸为之一窒。
他身前八尺之处站着一个人,而这人,赫然就是跟紫薇在一起的小白脸,他是故意在此, 还是跟踪而至的?一时间,宫燕秋不知该如何开口。
正面相对,他那超人的风仪给人的感受更强烈,这种男人,哪个女人见了会不动心?不会为他着迷?浪子,恕在下如此称呼你!声音很悦耳,如果不看人光听声音,准以为他是个女人。
无所谓,我本来就是浪子。
宫燕秋冷漠地回答。
在下来迟了一步。
什么意思?你看!宫燕秋顺着对方手指处望去,不由骇然大震,路旁不远的草丛里躺了一个人,赫然是那被利用放毒蜂杀人的青衣妇人。
想不到她竟然被杀了,凶手是谁?她只是个不会武功的贫妇,为什么要她的命?谁是 凶手?宫燕秋脱口问。
应该就是指使她放毒蜂的人。
顿了顿又道:在下来到时她已经被杀断气,凶手不见影子,为什么要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下手?宫燕秋这句话象是在自问,因为他心里想,所 以嘴里就说了出来。
灭口,目的可能是怕被指认。
宫燕秋的目光从尸体上收回,望着小白脸,他在想怕被指认四个字。
杀手当然知道紫薇的能耐,要是明里杀她没那么容易,何况紫薇身后还有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才采取暗杀的方式。
被利用过的人当然要灭口,同时由青衣妇人的被杀,证明杀手刚才也在现场监视。
自己已露了脸,今后对方的行动会更加秘密,更加防不胜防,这小白脸会不会就是山里派出来的杀手?青衣妇人就是他杀的?想到这里,暗自打了一个冷噤。
现在的问题是该不该插手管这件事?照紫薇的行为?根本就不值得管?但这是江湖秘客的嘱托!宫燕秋势必又不能袖手旁观。
朋友怎么称呼他准备先摸清对方的底。
在下姓贾名依人。
贾依人?宫燕秋重复一遍。
正是!跟紫薇姑娘是何关系?同宗。
同宗,这就不可能发生儿女之情,为什么紫薇不肯说?她说答应过人家,不便解释。
同宗兄妹,有什么好秘密的,这不是不近情么?突地,宫燕秋想到了一点,不由心里暗笑,紫薇姓范而他是姓贾,怎么就会是同宗呢?但他不想说破,装个糊涂,置身暗中岂不是更好?两位是在马店认识的?宫燕秋故意试探。
对!哦,不,不,应该说是重逢。
重逢?恩!贾兄……不敢当兄字之称,叫在下一声老弟便足够抬举了,在下很清楚兄台过去对紫薇姐妹的情谊,敬佩之至。
说着抱了抱拳。
宫燕秋心里哼了一声。
想不到紫薇把她自己的过去全抖给这小白脸,她倒是迷得很彻底, 很实在。
贾老弟,知道紫薇已经心有所属?当然知道:是一位使用金剑的武士,他们曾经有过誓约,紫薇对他的情意坚如金石。
既然如此,贾老弟与她一道,不怕引起误会么?同宗兄妹,根本用不着避嫌。
宫燕秋心里又暗笑,这姓贾的居然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煞有介事,如果揭穿他的范贾不同宗,不知他会有什么说辞?他转念一想,要是这姓贾的真是山里派出来的秘密杀手的话,那紫薇不是已经置身在死亡圈子里。
何不趁机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察言观色,也许能瞧出端倪,心念之中,冷眼瞅住对方。
在下听到一个令人难信的消息。
懊!什么消息?山里有个秘密门户,派出神秘杀手要取紫薇的性命,刚才青衣妇人的行动,已经作了说明,而下令派杀手的正是紫薇痴恋的金剑杀手。
有这种事!贾依人大为惊愕。
绝对假不了。
这……,太难以令人相信了!眉头紧紧一蹙!紫薇知道么?脸上除了惊疑之外,没有别的异常表情。
知道,在下已经告诉了她,他同样不敢相信。
这……,贾依人目光一闪,急呼呼地道:不能让她一人独处,浪子兄,对不住,小弟得去照应她,说不定对方已经赶去……。
说着,快如闪电掠去。
宫燕秋目注贾依人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心念疾转:要是贾依人的身份正如自己所料,刚刚几句话等于揭开了他的底牌,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必然会采取紧急行动,以完成他的使命,他这一回头,紫薇的命运……他也跟着弹身追去。
庵里已不见人影。
紫薇的生死安危成了谜。
仅仅只是先后脚之差,人到哪里去了?宫燕秋发了急,如果自己反应再快些,贾依人便无所遁形。
他绕庵堂一周,然后逐室察看,真的半点影子都没有。
宫燕秋忽然想到佛龛下的秘窝,匆匆拉开活板,钻了进去。
里面是空的。
他又钻了出来,怔在佛堂里。
人哪里去了?两人同时失踪,证明两人是在一道,失踪的原因无疑地是想逃避自己。
宫燕秋想到这一点,被侮弄的心火又发了起来。
不管!这是他作的决定。
即使紫薇再爱上一百个小白脸,他也不管,过去的就让它一笔勾销。
事实上,紫薇爱的是金剑杀手,而金剑杀手却派人杀她。
现在紫薇又看上了贾依人,他自己本来是第三者,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理由预测紫薇的行动。
过去的一段情谊,只有永远埋葬,他一想通,心头的结便舒解了。
专心做自己的事。
他准备离去了。
突地,他发现供桌脚边有张揉破的纸条,不是一般普通的用纸,这使他好奇,弓下腰捡了起来。
纸条上有字,写的是:见字速到庵后溪曲一晤。
山中茅屋故人。
宫燕秋的眉头紧了起来,山中茅屋故人,那不是金剑杀手吗?他自己亲自出马?照此看来。
紫薇是赴约去了,这字条是她无意间掸落的,既是金剑杀手的约会,贾依人不可能随同去。
很可能贾依人也发现字条而追了去,要不,就是他发觉紫薇失踪而出去寻找。
金剑杀手出山。
是大好查案机会,可不能错过。
于是,宫燕秋再不多作考虑,急急出庵向后奔去。
溪曲指的当然是水湾。
一片草原,几双牛羊低头吃草。
奔行了里许,果然看到一弯小溪,掩映在疏疏白杨之间,对过,宫燕秋加快了步伐,转眼到了溪边。
□□□□宫燕秋在溪边止步,向四面观望了一下。
溪水到此一折,变成了一个水潭,潭边有几方巨石,光洁平滑,不知是经历了多少年代冲刷而成。
垂杨、曲水、石矶,是最佳的钓鱼去处。
宫燕秋小时候也戏过水,钓过鱼,所以一看到眼前的景色,首先他的直觉反应便是垂钓。
但现在他不是来钓鱼,而是来抓鱼,抓金剑杀手。
同时,宫燕秋对紫薇倾注着一切关切,这份关切他自己也不愿承认,但却深植在潜意识之中了。
溪边不见人影,景色是幽寂的。
沿溪上下,也是一片空寂。
垂杨已开始脱叶,黄叶随波逐流,照字条上显示的庵后溪曲应该就是此地方没有错。
莫非对方改变了地点?目光游扫之下,忽然发现巨石之间有衣角露出,他的心跳荡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恋人相会,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是,金剑杀手的目的是杀人……他干咳了一声,不见反应,他步近巨石,距离露出衣角石的缝不及一丈,他再干咳了一声。
依然是没动静,这可是怪事!除非是死人……想到死人两个字,他的心弦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两眼登时发直,他看到了血,鲜红的血染在石头上。
被杀的极可能便是紫薇。
他一个健步上了石头,一看,骇然震惊,两具尸体嵌在石隙间,龇牙咧嘴,死状十分可怖。
但不是紫薇,是两个男的,一个是三十来岁的壮汉,手里还握着一柄雁翎刀,另一个却是老者,身披着蓑衣,钓竿掉在一旁。
怪事,的确是怪事,死者身份互异,怎会被杀?杀人者是谁?仔细再看,死者是丧生剑下,但绝不是金剑杀手,因为金剑杀手杀人的部位,是在眉心之间,标志是一个血洞。
紫薇人呢?约会她的人呢?一阵风过,又是一阵黄叶纷纷飘落,气氛有些萧杀。
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无从想象。
宫燕秋木立在巨石顶上,不知道如何是好?浪子兄!一声呼唤倏然传来。
宫燕秋扭头一看,白杨掩映之间有条人影,正向这边接近,不是别人,正是那小白脸贾依 人,手里还提着长剑。
宫燕秋下了巨石,反迎上去,两人相对止步。
紫薇人呢?宫燕秋迫不及待地问。
小弟正在找她!贾老弟是怎么找来的?宫燕秋心底里很不愿意跟贾依人称兄道弟,但是不得不与他交谈。
小弟回庵发现紫薇不在,结果发现一张字条,判断就是这个地方,所以不及通知浪子兄,便匆匆赶了来……来了之后呢?发现两具尸体,知道出了事,小弟在下游方向一路搜寻,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只好又回头,准备向上游搜。
浪子兄是怎么来的?在下也是发现字条之后才寻来。
目光四下一扫,又道:那两个被杀的是什么角色?不是无名之辈,在襄阳一带恶名还不低,年轻的叫沈三刀,与人动手时只限三刀,绝不 出第四刀。
老的叫醉阎罗,两人是师徒,专靠勒索敲诈生活,赌场娼馆看到他师徒,就象碰上鬼,来不及地打发。
何以被杀呢?这就不知道!会与紫薇有关么?很难说!贾依人微晃着头。
贾老弟知道约会紫薇的是谁么?知道!贾依人不加思索:紫薇曾经向小弟谈过山中茅屋的一段情!字条上写的是茅屋故人,我猜想定然是那使金剑的无疑。
宫燕秋暗忖:如果紫薇是见异思迁,又恋上了这个小白脸,便不可能告诉他这么一段情。
再不要脸的女人,也不会抖出她跟别的男人来往的隐私,难道他和她真的是同宗兄妹?想到这里,对贾依人的厌恶便缓和了些。
现在我们如何行动?这样好了,浪子兄向上流头去搜,小弟我到庵堂附近再找找看,最后我们在庵里会合, 再商对策如何?好,就这样吧!两人马上分头进行搜索。
宫燕秋沿着小溪行去。
柳林尽头是杂花野树,比连着不规则的田畴。
宫燕秋已走到了柳林尽头,遥遥见杂树中露出一段砖瓦墙角,等到走近了一看,是一座小庙。
庙间上一块破匾,刻的是土谷词三个字。
找人,当然不能疏忽任何地方,他步了进去。
只见杂草丛生,落叶满阶,殿前的石香炉冷冷清清地栽立在杂草里,看来早已没有香火。
他踏上殿阶,殿里的神像泥金早已剥落殆尽,供桌也已歪斜,看样子一碰就会倒。
突地,宫燕秋发觉身后空气有些异常,登时心头一紧。
这种感觉说不出道理,是绝顶高手特具的一种锐敏反应,差不多等于是野生动物的第六感觉。
什么人?宫燕秋开了口,他断定是来了人。
没有反应。
如果身后人瘁施突袭,倒是难以应付。
何方朋友!宫燕秋再喝问一句。
依然没答腔。
宫燕秋闪电般一个斜掠,扭转身,目光扫处想叫,但张开口却叫不出声音。
现身的赫然是金剑杀手。
金剑杀手的蒙面巾,衣着,体态,宫燕秋印象很深刻。
想不到的是,金剑杀手既已下命派出杀手对付紫薇,为什么自己又亲自出马,是预谋还是临时改变计划?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本人已经现身没有错,而且人就在当前。
紫薇是他用字条约出来的,人呢?溪边的两具尸体又是什么原因?土谷词院子很小,只能称之为天井,两人相对,一个在走廊上,一个在进门外的香炉边,实际上相距还不到两丈。
谁都没吭声,默默相对。
片刻之后,宫燕秋先开口。
想不到在此地碰到阁下!你偷偷出山,本人不得不来。
宫燕秋心中一动,原来自己出山已被对方发觉,所以他才跟踪而至,看样子他可能已猜到自己离山的目的。
在下自由之身,爱来则来,爱去则去,谈不上偷偷两个字!说着挪动脚步,移到正面的位置。
浪子,你既然进入本门禁区,便已经不是自由之身,这点,你应该明白,但重点不在于此,你知道本人亲自出马的原因么?什么原因?宫燕秋明明知道,对方为了达到杀紫薇而出山,但他不想点破,因为,这消息是江湖秘客提供的,说穿了可能会有所牵连。
杀你!两个宇,简短有力,充满杀机。
杀在下这话可出了宫燕秋意料之外,记得在山中双方已对过剑,他曾说受人之请,而不对自己下杀手……一点不错!为什么?为了紫薇!宫燕秋心中又是一动,他本来是要取紫薇的性命,现在要对付自己,却说是为了紫薇,这到底有什么蹊跷?这话怎么说?嘿嘿!金剑杀手冷笑了一声,阴恻恻地道:浪子,紫薇属于本人的女人,你竟然追她到山里,横刀夺爱,不该杀么?宫燕秋恍然而悟。
在下与她只是不期而遇!废话,你在襄阳行医时,你们就己经在一道,你助她复仇杀三凶的事尽人皆知,你用不着狡辨。
宫燕秋心头一凛,原来自己的底,对方早已摸清了。
那是事实,在下不否认,但谈不上儿女之私。
你以为本人会相信?信不信在于阁下,在下倒是有句话请教……你说!阁下既然跟紫薇姑娘有了盟约,为何故意避不见面?宫燕秋早就想解开这个心结,现在正是机会。
本人有本人的考虑,你管不着。
现在紫薇人呢?问你!宫燕秋怔了怔,难道他们还没见面?阁下从普慈庵把她约了出来……那是另一档事,本人要杀你是正事。
阁下自信能办到?宫燕秋心火上升。
绝对!口吻相当肯定:过来,多一句话也不要说,夺爱之恨并不亚于父母之仇。
紫薇与本人虽然还没有夫妻的名份,但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金芒乍闪,黄汀汀的金剑已经离鞘:浪子,只要金剑在,紫薇就不会是你的。
宫燕秋心头感到被针扎了一下,紫薇一再声明,她与金剑杀手之间是清白的,而金剑杀手却说他俩已有了夫妻之实。
同样,紫薇在庵里与贾依人在一起,也说是请白的。
偏偏贾依人跟紫薇没默契,诡说彼此是同宗兄妹,露出了极大的破绽,自己几乎也相信了。
这种朝秦暮楚的女人,值得自己为她不平?但眼前情势又不能逃避,金剑杀手的心很坚决。
如果伤了他,甚或杀了他,自己便成为秘密门户的死敌,必然会破坏自己的大计,这……浪子!金剑杀手又开口:你是孬种,敢作不敢当,即使你跪在地上求饶,本人一样 杀你!哈哈哈哈!宫燕秋大笑起来,一点也不好笑,但他笑了,是对自己牵扯上这件窝囊事的自我嘲弄。
笑声中,宫燕秋步下了走廊,踏入天井,与金剑杀手相对,什么也不再说,他拔出了剑。
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一念,就是杀!双方亮出了古怪的架式。
一黄一白的剑芒在日光下闪出了森寒。
人凝住,剑芒也凝住。
宫燕秋开始转动念头,该不该下手?如果他施展家传绝技,会有七成把握可以制对方于死命,但是,目前宫燕秋不宜暴露身份。
如果用山腹黑牢囚徒所赠布片剑法,把握可增加到九成,杀了人便会影响本身的大计。
如果用江湖秘客指点的改良剑法,可以击败对方,自保绝无问题,时间并不容许他犹豫, 决定先以改良剑法一试。
呀!一声栗叫,金剑杀手已发剑攻击。
宫燕秋采取了守势,应付过一招。
没有间隙,金剑易势攻出,锐厉陡然增强。
宫燕秋全力还击,相机地封挡过第二招,只差两寸,眉心之间就将开洞。
这使他心头大凛,如果再有顾虑,势必会遗终生大憾,他估量,只要施展布片剑法的六成,便可克敌。
后果已无法再计较,否则非铸恨不可。
于是,他的架势一变。
浪子,第三招将是最后一招。
在下正有此意。
就在此刻,数条人影闪现当场。
来的是二老三少,一共五人。
两个老的一胖一瘦,年令在花甲之间,从神态便可看出不是等闲之辈。
三个年轻的,黑色劲装,外罩风衣,分青、绿、蓝三色,年纪都在二十五六左右,剑全提 在手中,看样子是到了就准备出手。
宫燕秋心头一紧,在一对六的情况之下,他必须改变原先的想法,只有当机立决,痛下杀手一途。
二老三少扇形展开。
胖老者脸面团团,像个富家翁,相当福态,而瘦的却瘦得像根干柴棒,但神色之间精气逼 人。
十道目光像把利剑,集中射向场心。
瘦老者首先开了口:你就是金剑杀手?宫燕秋心中一动,原来他们是冲着金剑杀手来的!金剑杀手阴阴地道:不错,本人就是,各位有何指教!胖老者声如洪钟地道:讨债的!金剑杀手道:讨什么债?。
胖老者道:汉中三剑是你杀的?金剑杀手道:不错,三对一,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浪得虚名。
这种狂言,目空四海的说词,任谁听了都会激起愤怒。
瘦老者厉声道:你懂得杀人偿命的法则么?金剑杀手嘿!地一声冷笑道:如果诸位有这能耐的话,本人的性命在此,可以取去,不过,事先声明,要是取不了本人的命,各位的命就得留下。
三个年轻的齐齐怒哼一声,其中一个粗声暴气地道:好狂妄的小子,居然如此目中无人,血债血还,今天你非付出代价不可!说着抖了抖手中剑。
金剑杀手根本就不睬这年轻的,目注着宫燕秋道:浪子,稍安毋躁,咱们的事等会解决,你先退开些。
宫燕秋收回剑,后退三步,他已有了打算。
金剑杀手锐利的目光一扫二老三少。
如果本人所猜不错,你们两位老的应该就是‘枫林双侠’你说对了!胖老者回答。
目的要替汉中三剑讨债?完全正确。
咱们闲话少说,本人一向不耐口头蘑菇,两位是一齐上还是一个一个来?金剑杀手对 三个年轻的连扫也不扫一眼,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刚才开口的年轻人扬剑上步,沉稳的步伐姿态,显示出这年轻人武功的根底扎的相当稳。
地方小,只三步便到了出手位置。
宫燕秋心念疾转:枫林双侠在江湖上颇负盛名,自己也听说过,但依自己上一次与金剑杀手对剑的经验,很可能不是金剑杀手的对手,说不定五个人都得摆在当场,自己不能任金剑杀手畅所欲为……年轻人的剑扬起。
金剑杀手不动,像是不知道有人要向他出手,也就等于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轻视是极大的侮辱。
年轻人的下眼皮连连弹动,显示他己怒极。
金剑虚虚垂着,但剑身所藏的杀气,明眼人一望而知,它可以使人感觉到只要一动,便是致命的结局。
宫燕秋已经感觉到,这年轻人注定在一动之间,就会作剑下冤魂,但他已无法来不及阻止。
枫林双侠是有头脸的人物,也是前辈,宫燕秋要是揽下来,难免目无尊长,他必须等 适当的机会,不让双侠难堪。
看剑!年轻人暴喝一声,长剑划出。
所有的眼睛同时瞪大。
金芒一闪而隐,只一闪,金剑杀手身形分毫未动。
年轻人的剑势根本没展开,中途停止。
碎!地一声,年轻人栽倒。
呀!接着是惊叫。
年轻人的眉心间开了一个洞,血浆涌冒。
双侠的老脸剧变,像喷上了一层血,四眸杀芒毕射,两个年轻人的脸孔扭曲,双双仗剑扑上。
退下!胖老者暴喝如雷。
两个年轻人刹住扑势。
你们两个退下去!瘦老者补充了一句。
两个年轻人咬牙切齿地退到原位置。
双侠上步…宫燕秋极快地作了决定,虽然他不知道枫林双侠的功力到了什么境界,但可以确定,二老联手也敌不过金剑杀手。
他不能坐视惨剧继续演下去,他必须技巧地揽过来。
且慢!他弹身站到双方的顶角位置。
浪子,站开!胖老者声色俱厉。
前辈!宫燕秋沉着脸:两位望重武休,自然知道事有先后。
晚辈是先到,而且是这位阁下主动找上的,双方已订了生死之约,所以请两位暂时忍耐。
宫燕秋这话说得十分得体,能保住双侠的自尊而不着痕迹。
浪子,本人已请你稍候!金剑杀手接了口。
在下不想等,主要是不想彼此失望。
彼此失望这话怎么说?阁下的目的是要取在下的性命,而在下也是同一目的。
如果阁下把命交给了二老,在下将非常失望;如果阁下能在二老剑下保往性命,却已是疲兵,目的将无法达成,岂非也是失望?他对双方一激一捧。
嘿嘿,浪子,你高估了自己,小看了金剑。
这是最真实的评估。
宫燕秋前迫一步,随即亮出了架式,他不给二老机会,尽力争取 主动。
浪子!瘦老者目芒闪闪:不许你横岔一枝。
前辈,在下要是裁在金剑之下,一定安心暝目,两位仍然会有机会,何必急在一时,与晚辈争先后!说完,直视着金剑杀手道:阁下务必要尽全力,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自视太高,势必遗憾终生,准备好了没有!浪子,你迫不及待要上路?反过来说,是等不及要杀人!你象是很有把握?跟阁下一样!双侠互望一眼,双双后退两步。
宫燕秋表面似乎有些张狂,但内心是慎重的,生死之决已成定局,不能稍有轻忽大意了。
他准备施展山中黑牢囚徒所赠的布片剑法,不杀人便被人杀,这道理正适合眼前的情况。
他必须杀人,不计任何后果。
金剑杀手重新亮出了架子,他当然也志在必得,想法跟宫燕秋一样,双方只有一方能活, 要活,只有竭尽全力杀人一途。
空气顿时冻结。
圈子边的眼光也已冻结,呼吸也随之停窒。
杀机随之弥漫。
从两人的气势,双侠心里已经有数,偷偷地在冒汗,以他们的力量,要替汉中三剑报仇, 是差了一点。
场面完全冷僵之中,杀机已充盈到了极限。
呀!两声栗吼同时传出,一黄一白两道闪光,划碎了凝冻的空气,但是一瞬间的现象,两老 二少的心随之起了悸动。
以枫林双侠的修为,竟然会看不清双方的招式。
场面又静止。
我……我……错了!金剑杀手嘶哑地叫了一声,蒙面巾突然被殷红濡湿,人歪了下去,胸衣也随即被刺目的星红浸透。
宫燕秋的剑徐徐放落。
在场的深深吐了口气。
宫燕秋悠悠地道:各位可以走了。
胖老者以一种激赏的目光望着宫燕秋,沉声道:浪子,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夫二人可以休矣!言下有无限感慨。
瘦老者接着以激动的声音道:浪子,金剑杀手什么来路?他这目光所显示的情绪与胖老者完全一样。
不知道!宫燕秋摇头。
会是百年前神剑高登一派么?不知道!看看他的真面目!宫燕秋用剑挑开了金剑杀手的蒙面巾,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的面目显露了出来,他就是不可一世的金剑杀手。
为了试剑而杀汉中三剑和黑侠,短暂的生命会放出惊人的火花,但随即殒灭消失了。
如果金剑杀手走正途,应该是年轻一代剑手榜上的前几名之一。
前辈,各位可以请了!宫燕秋已再想了一遍,他的心思经常乱,他现在极需要一个人静下来好好的想上一想。
胖老者摆摆手。
两个年轻人之一上前抱起同伴的尸体,一行四人黯然离去,双侠什么话也不再说,事实摆在眼前。
如果不是浪子硬接过这一手,今天的结局简直不敢想象,以双侠的名头而言,除了退出江湖,没有更好的第二条路。
宫燕秋望着金剑杀手的尸体陷入沉思。
紫薇下落不明,而金剑杀手是毁在自己的剑下,紫薇在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坚决地相信金剑杀手对她真心,现在人一死,这就无法澄清,会导致什么后果?金剑杀手临死说我错了是什么意思?他什么错了,发现彼此是误会么?想到这里,宫燕秋打了个冷噤。
他弯下腰,捡起掉落在草丛中的金剑,心想:死者会是百年前金剑大王剑神高登的一派嫡传么?这柄剑是剑神使用过的兵器么?如果是的话,它不但是百年的古物了,也是稀世之宝。
审视着,他发了呆。
浪子,你在这里杀人?一个苍劲的声音传来。
宫燕秋大惊抬头。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马店中自称老浪子的白发老头,他怎么会来这荒庙?他的真正来路是什么?老丈怎么会到此地来?没事随便出来走走。
老浪子迫近尸身,仔细看了看。
咕!地笑出声来,这一笑十分古怪,死人有什么可笑的?老丈为何发笑?这死的是谁?老浪子不答反问。
金剑杀手!金剑杀手又是谁?这……不知道,仅仅知道他是个冷酷的杀手。
恩!老浪子翻白眼道:武林中使金剑的不多,据我老浪子所知,可以说绝无仅有了。
百年之前出了个剑神高登,使的是金剑,此后,百年来没再听说过,把剑拿来我老人家看看。
宫燕秋递过金剑。
老浪子接在手中,仔细地反复审视。
突然曲指朝剑身一弹,当!地一声,金剑一折为二,剑尖部份掉在地上,剑把一段仍在老浪子手中。
宫燕秋瞪大了眼,惊愕莫名。
老浪子为何要将金剑弹断?金剑的出处虽然不明,但名手配名剑是自然之理,怎么可能一弹即断?老浪子的功力通玄了么?浪子!老浪子捡起弹断的剑尖:走人,我们换个地方,这里不妥当!说完,不待宫燕秋的反应,举步便走。
宫燕秋无法追问因由,抱起金剑杀手的尸体跟着走。
转到侧面,只见一个村俗打扮的汉子卷在墙角边,心里又是一惊,脚步不期然地停了下来。
老浪子头也不回地道:快走!没什么,我老人家做事最讨厌别人偷看,所以让他睡一觉。
如此而已。
宫燕秋立即明白过来,金剑杀手找上自己,必然派有手下,暗中窥探结果,老浪子把他点 倒的目的在防止偷看。
他举步跟上。
不久,他们又来到了溪边。
这一段很荒凉,杂树丛生,平时很少人迹,老浪子停了下来,用手一比,示意宫燕秋把人 放下。
宫燕秋接过剑尖,只见断裂处黄白分明。
是镀金的?。
不错,假金剑。
老丈怎么知道的?宫燕秋大感意外。
因为我老人家先发现剑是镀金的。
这……刚才我老人家发笑,笑的就是这个,人是假的,剑当然不会是真的,这种事绝瞒不了我老人家的眼睛。
宫燕秋深深望了尸体一眼,看不出什么异样。
老丈,人怎么会是假的?很拙劣的易容术,骗不了内行人。
易容?他……。
老浪子上前蹲身,用小指头的指甲在死者脸上轻轻一勾,一层极薄的面膜应指而起,慢慢撕落。
死者的面目突然变了。
啊!宫燕秋惊叫出声,面具下的脸孔,赫然是田四郎。
金剑杀手就是田四郎,还是田四郎冒充金剑杀手,这怎么可能,他们同是秘密门户中人。
你认识他?认识,他叫田四郎。
田四郎是野山花的情人,他还因为嫉妒野山花与自己交往而起意杀人,这点宫燕秋十分清楚。
现在的问题是,田四郎为什么要易容再加蒙面变成金剑杀手。
他在本来面目时使用的不是金剑,而现在用的是镀金铜剑,他到底是一人,还是冒充别人?田四郎何许人?大洪山中一个秘密门户的属下。
懊!老浪子点点头。
老丈刚才说人是假的,这话怎么解释?很简单,想想就知道,照常理,蒙面的目的是掩饰本来面目,既然蒙面就不必易容,反过来说,易了容就用不着再蒙面。
这说明了,他之蒙面是模仿别人的外形,而易容是混充别人的面目,所以可以断定他是假的。
混充的目的何在?可惜死人已不能再开口回答。
那真的……宫燕秋只说了半句,真的金剑杀手是什么形貌,除了紫薇谁也不知道,要是紫薇在场,便可立刻得到答案。
田四郎在临断气时说我错了显然内中大有文章,他为什么会错了呢?到底错哪里。
老浪子把面具重新戴回死者脸上,小心地加以整平,回复原来的样子。
然后,他从宫燕秋手里接过剑尖,连同剑柄部份,抛入溪流中央,这动作有些古怪,使宫燕秋大感困惑。
老丈,这是为什么?我承认死者是真的金剑杀手。
承认?宫燕秋一下子会不过意来。
对,否则的话,这场戏就不会继续的演下去,我们就无法知道这场戏上演的目的是何用心。
而对方一旦知道把戏已被戳穿,势必改弦易辙,岂不又添麻烦。
老浪子分析的极是有道理,你无法不佩服他设想周到。
宫燕秋点点头,老浪子自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我们可以走了!老浪子又开口。
这尸体怎么处置?自然会有人料理,土谷词睡大觉的醒过来他就会找人,这地方很容易找到,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对方的目的和下一步棋。
伸臂伸了个懒腰,嘟哝着道:酒瘾又犯了,得回马店去。
说着,自顾自地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宫燕秋望着老浪子的背影,心想:又是个怪物,他为什麽主动插进一脚,心念之中,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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