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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连环套战云密集

2025-03-30 08:08:44

上房的一端有灯,窗纸映出了有人影在晃动。

宫燕秋张望一阵,举步走向上房。

贾依人心头大急。

他无法现身阻止,他已经觉察出宫燕秋的心神仍在受制之中,如果强行阻止,后果严重。

宫燕秋走到上房明间门外。

两条人影从厢房走廊飞快移来,闪入宫燕秋的房间,动作相当利落,从出现到进入房间, 只不过眨眼工夫。

野山花出现在上房门边,她已经穿上衣裙,宫燕秋陡然跨前一步,紧紧地捉住野山花的手。

野山花扫了宫燕秋的房门一眼,转身,他们俩人双双进入了上房里,明间的门随即掩上。

这一切的情景,都看入了贾依人的眼里。

宫燕秋的房间里。

现在三个人,一个贾依人,另外两个是刚刚进来的。

暗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出是一对中年男女,贾依人靠着窗,中年男女坐在床沿。

真的是她没错么?贾依人轻声发问。

没错,就是那蛇蝎女人!男的回答。

她应该得到应得的惩罚。

女的补上一句。

可是算时间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贾依人凭窗目注上房,他必须严密监视上房的 动静,顿了顿又道:她有多大年纪?接近五十,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小十岁。

男的答道:在此之前,一直以为她是个未出嫁的老处女。

想不到她早已有丈夫儿女,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惜长时间抛弃家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准备如何对付她?不能操之过急,得把她的底完全摸清,同时还要等机会,因为,现在已经不光是愚夫妇的事,还牵涉到紫薇姑娘和浪子!那不要脸的女人不知道如何对付浪子!天快亮了,我们等吧!上房里。

野山花母女在有灯的房间里,母女在激烈地争辩,婢女锦花站在明间门里隔门缝监视门外院子。

宫燕秋被安顿在下首没光的房间里,他此刻没有知觉,他在随着野山花进房之后。

又被点上穴道。

花儿,你不能任性……贵妇人沉着脸。

娘,这是您在山里时答应了的,我不管!野山花的个嘴翘起老高,粉腮胀的绯红,半倚在桌边。

现在情况不同了,山里一再发生严重事 故,都在他入山之后,而且他的来路至今不明,连护法都引退了……娘,我是真正在喜欢他……天下男人多的是,并非只浪子一个。

我就愿意他一个。

花儿,我不能依你、你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么?贵妇人吐口气,寒起脸道:门户安危是大事,儿女私情是小事,你忘了刚才差一点丧命在敌人的刀下?野山花沉默了片刻!准备怎么对付他?秘密送回山里,先摸清他的来路再处置。

我认为事情没有您所想的那么严重。

你别昏了头,要怎么才算严重?何金刚和多名弟子,有的被杀,有的失踪,尤其是天洞所发生的意外,后果更难想像,你认为是小事!顿了顿又道:你是一厢情愿,撇开严重的情况不说,浪子喜欢你吗?我会要他喜欢我。

要是事实证明他居心叵测呢?我要亲手杀了他。

野山花咬了咬牙。

好啦!天马上就要亮,大白天我们行动不便,现在立刻处置浪子。

贵妇人站起身来, 走到房门边:锦花,厢房有什么动静?还不见人离开。

你去把边房通后面的小门打开,要他们立即行动,照原来的计划做。

是!锦花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另一端的暗间。

花儿,你到院子里去,引住对方的注意力。

野山花起身出去。

贵妇人也移步到明间,探头朝安置宫燕秋的房间张望一眼,点点头,转到门边,注视着前面的院子。

野山花俏生生站在院子边。

空气静得近乎可怕。

天色已经泛亮,院子里照路的灯光暗淡下去。

婢女锦花从暗间里转了出来。

禀夫人,一切妥当,人已经上路。

一切照计划?贵妇人仍注视着院地。

是的!锦花点点头!由小姑太亲自押送,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林二少爷也跟小姑太在一起。

晤!贵妇人皱了皱眉头,小姑太也太糊涂,这种重大的事怎好叫外人参与,这是送上门的机会,要是出了差错,前功尽弃。

夫人,那姓林的不是已经入门了么?什么入门,还在考验阶段,距正式入门还有一大截。

贵妇人转过头:你再传一个快讯出去,要人沿途接应,绝不能出漏子。

是!锦花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夫人,林二少爷入门,小姑太以人头担保,这……什么担保,小姑太只是迷他的小白脸罢了。

锦花耸耸肩,朝暗间离去。

此际,天色己经大亮。

习惯早起的客人陆续出房,在院子里伸拳踢腿,活动筋、骨。

店里的小二们也开始扫地端水熄灯,忙进忙出的。

野山花准备回房……贾依人踱出房间。

他很斯文地步了上前,朝野山花拱了拱手,笑盈盈地道:花姑娘,你早!声音很柔和。

野山花怔了怔,随口道了声早!水汪汪的眸子突然大张,从声音她听出对方是昨夜用刀子抵着她腰眼的人。

只是昨夜房里没灯,她又是仓惶离开,没看仔细,现在她才发觉,贾依人竟是个能迷死女人的美男子。

她呆了。

女人,尤其是像野山花这种天生的风流女人,在发现一个惹火的男人时,头一个反应是品评,这和一般正经男人看女人一样。

第二个反应是比较,把对方拿来跟自己心目中的男人作一个比较。

现在,野山花就在比较。

贾依人很俊,俊得象一件很美的玉雕,使人移不开眼。

而浪子却是另一种形象,他不及贾依人俊,但他有男人的魅力,豪雄中略带粗旷,会使女 人心醉。

直觉上的反应只在刹那间。

浪子人呢?贾依人笑着问。

在我房里,而且是在我的床上。

野山花也笑着回答,天生尤物,她的确十分迷人,会使任何男人动心。

当然,她回答的这句话,也只有像她这样的女人才说得出口,一副根本就无所谓的样。

可惜姑娘的床只能容一个男人。

贾依人这句活大出野山花意料之外,因为贾依人的外表,说什么也不像是浮侉子弟之流, 而他竟说出了这种话。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野山花笑态不改。

在下只是说……浪子艳福不浅!贾依人眸光闪动,他是男人,但有像女人一样的撩人韵味。

院子里连小二带客人,视线全投在这一对身上。

贾公子,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没什么,即使有目的现在也改变了。

为什么?野山花笑得更甜。

因为在下刚刚发现,姑娘是女人中的女人。

看样子……贾公子很懂得赏花!野山花眸子一亮。

好花人人爱!贾依人四下扫瞄了一眼,又道花姑娘,到浪子的房间里去坐坐如何? 站在这……里可以!野山花想了想才回答。

请!贾依人侧身抬手。

两人进入厢房。

哎!野山花惊叫了一声。

她的粉腮惨变,她发现在里坐着一对中年男女,她就像突然碰上了一对昂头吐信的毒蛇一样。

贾依人笑笑道:花姑娘,你认识这两位么?野山花说不出话,她想逃,但脚下生了根挪不动。

花姑娘!贾依人又开口道:容在下向你介绍,这两位曾经被贵门送进仙洞作贵宾, 这一说,两位的身份你一定就明白了。

这对中年夫妇,正是地灵门第二代掌门夫妇,江陵与李小芸。

圣剑门鹊巢鸠占,把两夫妇囚禁仙洞墓室,巧被宫燕秋在武林判官支援下救了出来。

野山花当然认得他两夫妇,她所想不到的是,会在此时此地碰上。

贾依人站在野山花身侧,几乎是贴身。

花姑娘,你说浪子现在正睡在你的床上?贾依人轻声细语,一派儒士的风度,显得非常有礼貌。

一点不错!野山花紧咬着下唇。

可不可以传句话要他出来!我可以回上房要他过来。

说着脚步一挪……贾依人迅速地点出一指,同时拉起她的一支手。

野山花的娇躯震颤了一下。

姓贾的,你……她想甩开贾依人的手,但甩不脱,刚才的一指,已经封住了她的功力, 一下子变成了普通人。

她的两眼发红了,偏头狠瞪着贾依人,过了半晌才又道:你准备把姑娘我怎么样?花姑娘,只想请你向上房传句话。

如果我说不呢?那么就请姑娘在这里宽坐片刻,在下自己去唤他。

把我当人质?哦!不!姑娘是门主千金,浪子是姑娘的知己,而在下又是浪子的朋友,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泛泛……扭头向外面望了一眼,接下去道:姑娘只消到门边向上房喊句话,一点也不费事,对不对?好吧!野山花点点头。

娘,救我!野山花尖叫一声。

贾依人想阻止也来不及,只好把她拉回房里。

野山花很想用恶毒的话痛骂贾依人,但她忍住了,她己经失去了抵抗力,口舌之快并不解决问题。

而最要命的是这一对夫妇的突然出现,据她所知判断,今日之局面,后果相当严重,严重到无法预测。

她后悔刚才喊救命,这一着是错着,如果用别的方式暗示,或许会有转机,现在反而加深了对方对自己的戒备。

果然不出她所料。

贾依人扬扬头道:江大人,您好好照看花姑娘,设法利用机会转移阵地,在下到上房拜会一番。

说完把野山花朝前一推。

中年妇人立即接过手。

贾依人匆匆步出房门。

贵妇人正好步出明间门,贾依人快行上前,深深一揖,道:夫人,在下贾依人,是浪子 的好友!贵妇人上下打量了贾依人一番,眸光连闪。

贾少侠!不敢当芳驾如此称呼!你的胆子己经够大,还说什么不敢当,如果我没听错,那丫头刚刚在叫救命!贵妇人的脸色寒了下来。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长得好的女人,不管在什么情况之下,什么表情,都是十分动人的。

她现在在火头上,但并没有使人产生不愉快的感觉。

这可能是误会,花姑娘好端端在那边客房里……叫她出来!不,她在等浪子,有事要当面谈。

懊!贵妇人灵活的眼珠一转:贾少侠。

请进房里再谈。

那太好了,芳驾请!贵妇人转身进门,贾依人随后跟进,贵妇人不失礼地请贾依人坐、面色虽冷,可没有什么特异的表情,使人猜不出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夫人!贾依人先开口,怎不见浪子?锦花!贵妇人唤了一声。

锦花出现暗间门边。

夫人……锦花一眼望见贾依人在座,以下的话收了回去,脸上现出了困惑之色,她没有见过贾依人。

浪子人呢?这……锦花不明状况,不知如何回答。

请浪子出来!夫人,浪子……已经走了。

什么,不告而别?贾依人心中一动,不知她们主婢在玩什么把戏,浪子分明是尾随着野山花进入上房,没见他的影子,人是怎么走?八成他已经受制… …夫人,花姑娘刚才说人睡在她的床上。

锦花,浪子是怎么走的?贵妇人不理贾依人的问话,反问锦花。

锦花到这时已会意。

人是从房里的小门走的,婢子曾经拦阻,但是拦不住,看样子……他是跟小姐之间发生 了什么误会,他说……他以后不愿再看到小姐。

说完,目光照向贾依人,她是在看自己说了话 之后贾依人有何反应。

啊!也真是,这对欢喜冤家!言下之意,似乎她已经默许了宫燕秋与野山花的结合。

贾依人当然不相信,他阻止了野山花用下流手段,想达成与宫燕秋合好的目的,宫燕秋进上房时,人的心志还在受制之中。

浪子真的走了?贾依人目光扫向锦花。

贾公子要是不信,可以进房看看!锦花侧身抬手,脸上是坦然之色,表示她没说假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接下去又道:没关系,贾少侠可以证实一下。

贾少侠无妨亲自证实一下!贵妇人补上一句。

贾依人站起身来,步进暗间房间、里面除了床桌衣厨不见人影,他不敢掉以轻心,检视了衣厨、床底。

然后再进入套间,依然是空的,靠后面有小门还开着,看样子锦花的话不假,可是她们怎么会放任浪子离开呢?事实上他不信也得信,问题是浪子是什么情况之下离开的,他为什么不到前面跟自己会合?锦花姑娘,浪子离开了多久了?刚刚不久。

他为何不走前面?那得问他本人。

他人在受制之中对不对?不对,他一进门小姐便解了他的禁制,人是在完全自主的情况下走的,刚才说过,他对小姐生了误会。

贾依人稍事犹豫,已回到明间的客厅。

贵妇人朝另一边的房间一指:贾少侠,这也要看看么?贾依人道:不必了,在下确信浪子已经离开!贵妇人笑笑道:以我的身份能说假话么?贾依人抱拳道:在下告辞!贵妇人敛了笑容道:且慢!然后向锦花道:先去请小姐回房来!锦花应了一声,匆匆出门走向厢房。

不久,她又折了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以很不好听的音调道:夫人,房间空了,小姐不在房里。

贵妇人脸色倏沉,冷哼了一声。

贾依人心里明白,野山花已被地灵门门主江陵夫妇悄悄带走,他已经放下了心。

要是浪子有什么差错,野山花便是谈判的本钱。

贾少侠,这怎么回事!不知道,在下一直在此地,也许……也许什么?花姑娘知道浪子离开,追他去了。

贾少侠,看来只有委屈你留下了。

贵妇人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等我的女儿行踪有了下落你再走!夫人,对不起,在下还有急事要办!暂时留下吧!要是在下不能从命呢?那可由不得贾少侠!夫人!贾依人似乎没有听到贵妇人所说的这句近于威胁的话,很有礼貌地再次作了一个揖:在下告辞!然后,他徐徐转身,举步朝客厅门走去。

人影一闪,锦花以惊人的速度拦在房门边。

贾依人止步,现在他是背对贵妇人。

贾少侠,要我动手么?在下相信夫人不会动手。

贾少侠凭什么如此判断?要是夫人有心动手,早已行动,现在时间上已来不及了!最后三个字出,人已经不在原位置。

这种身法,用快字已不足以形容,简直形同鬼魅,仿佛他人根本就不在原来的位置上,那位置本是空的。

贵妇人已在同一时间出了手,用的是弹指神通。

一缕指风由指头弹出,说快也相当够快,因为贾依人原本是背对着她的,而且双方相距只有三步。

照理是十拿九稳,绝不会失手,然而她却失手了。

一声凄哼,锦花栽了下去。

贵妇人一呆。

就在贵妇人一呆的瞬间,贾依人已消失在暗间门里。

贵妇人气得两眼发了蓝,但她没有去追,她知道追之不及,房间有小门通后面,以贾依人行动的快捷,早已经出门了。

她狠狠地盯了房门一眼,上前扶起锦花,咬着牙道:伤在什么部位?锦花忍着痛楚道:乳中!贵妇人吐口大气道:到房里去!马店人喊马嘶,有的在套车,有的忙着上驮。

贾依人匆匆奔入,穿过噪杂的广场,直奔里进的客房。

老浪子趴在桌边,一粒炒豆一口酒,怡然自得。

老前辈,您在过早瘾!贾依人趋近桌边。

恩!老浪子斜起脸,半眯着眼,小子,我老人家计算你也该来了,怎么样,没被那只母狐狸吃掉?您老人家知道,晚辈是中看不中吃。

贾依人笑笑,又道:晚辈猜那只小妖狐定然在这里。

猜对了!一粒炒豆抛起,落在口中,咯吱咯吱嚼了下去,端起杯子灌口酒:人就在隔壁房里,我老人家在她身上动了点小手脚,你过去就会知道该怎么做。

是!贾依人应了一声,转到隔壁。

他推门进去,一看,登时呆了一呆,房里一共三个人,地灵门门主江陵夫妇;另外是一个长了满脸黑麻子的少女。

黑麻子少女坐在床边,一见贾依人登时怒目圆睁,眸子里冒出了火花,忽地站起身,作势要扑向贾依人。

她才一动,打个踉跄,江夫人忙伸手扶住,把她按回床上,柔声道:宝贝,你身体不好不能动气。

啊!啊!黑麻子少女张开嘴直叫。

贾依人立即就明白了,老浪子凭他奇特的易容术,把迷人的尤物野山花变成了人麻子。

还使她成了个行动不便的哑巴。

他直想笑,但笑不出来,因为这并非是可笑的事,而是个严肃的问题。

贾少侠。

地灵门主江陵开了口,你立刻赶江边码头去,有人在等你办一件事,分秒也不能耽搁。

哦!贾依人怔了怔,是谁在等?你一去就知道了!江门主可有浪子的消息?贾依人忍不住追问。

你到码头可能会碰到他。

啊!贾依人啊了一声,转身便走。

贾依人到了门边,回头望了野山花一眼,这一眼,使他下意识地心头一刺,野山花的眼睛似乎要喷出血来。

那是愤极恨极的表示,由于野山花已变成了大麻子,神情近乎恐怖,原本属于野山花的那些特色半点也找不到。

她已是另一个女人,丑陋得使人恶心。

任何人也想不到她就是名扬江湖的尤物野山花。

□  □  □  □江边码头。

太阳已经升起,照得江面银鳞闪闪,大乌蓬,小爪子,有的装载货物,有的正在扬帆,忙碌而热闹。

贾依人来到这里,他不知道谁在等他?正在张望之际,一个苦力模样的年轻人挨近身边。

您是贾公子?懊,不错……贾依人并不认识这年轻人。

小的已经等很久了有位公子要小的给您捎封信,嘻,那位公子说您一表人材,所以小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纸卷,双手递给贾依人,然后用手遥遥一指道:喏!那位公子就在第三条乌蓬子上,看样子马上要启锚了。

贾依人顺着年轻人手指瞄了一眼,口里道:谢谢你!随说随急急打开纸卷,上面写的字倒是不少。

年轻人深深望了贾依人一眼,吐一口水,走了开去,嘴里嘟嚷着道:天底下真有这么俊的男人……贾依人可没理会年轻人嘟嚷些什么,匆匆看完纸卷,揉碎,抬头,那艘乌蓬子正在解缆他急急奔了过去。

乌蓬子已离开码头,缓缓移动,两名彪形大双收回竹杆。

贾依人扬声道:船家,等一等,搭个便船。

船头上的汉子连理都不理。

贾依人飞身射起,一式燕子抄水,朝船顶掠去,姿势相当美妙,引起了船上码头上一阵惊呼声。

好小子!大汉之一举起竹杆扫去。

贾依人凌空一折,避过杆子,平稳地落在舱板上。

男一名汉子迎着就是一掌。

贾依人伸手一捞,扣住那大汉的腕脉,五指微一用力,那大汉龇牙例嘴,蹲了下去,口里道:你敢动……住手!轻喝声中,一个贵介公子装扮的年轻人从舱里钻了出来,又是一个俊品人物, 双方一对照,成了两株临风玉树。

这贵介公子正是林二少爷。

贾依人放开了手。

那大汉横眉竖目,连连揉搓被捏的手腕。

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林二少爷开了口。

对不起,想搭个便船过江!抱了抱拳,又道:在下贾依人,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他显得彬彬有礼。

敝人姓林!林二少爷寒着脸。

懊!林兄恕小可失礼!贾依人再次抱拳。

又一个人影挤出舱来,是个胖女人,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一眼望见贾依人,两个眼珠子就不动了。

这位是……小姑太!林二少爷冷冷地道了一句。

哦!小姑太。

贾依人作了个揖,在下贾依人。

小姑太看呆了,也不还礼,在她心目中,林二少爷已经够英俊,想不到还有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她眸子里抖露出一种原始的贪婪,脸上的肥肉在急剧抽动,只差一点没流出口水,如果你看过饿猫瞪着鱼腥的样子,便差不多了。

林二少爷侧过脸道:小姑太,请这位贾兄下船还是……他不敢作主,向小姑太请示。

澳!了一声,小姑太回过神来:既然已经上了船,就顺便带过江吧!我们到舱里去,要他们开船。

林二少爷吆喝了一声:开船!两名大汉开始操作。

小姑太钻回舱里。

林二少爷朝贾依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似乎很不情愿地道:小姑太一向慈和,所以才允许搭便船,请到舱里去吧!贾依人微笑道:不敢打扰,小弟就在外边……小姑太在舱里高声道:进来吧!林二少爷抬了抬手。

贾依人弓身钻进船舱,林二少爷却留在外面,船顺着水势,斜斜抄向江心,两名大汉奋力摇橹,人强力壮,船边激起了条条浪花。

舱里很干净,中间是张木桌,两边是固定的长板凳,小姑太坐了一边,靠进船尾方向摆了个大竹篓子。

坐吧!谢小姑太!贾依人在对面坐下。

贾少侠不是本地人,也不像乡下人,过江何为?探亲!贾依人欠了欠身,接着道:在下有位远亲住在对岸村子里,己经三年不见面,特地赶来探望。

哦!小姑太斜看着贾依人,像在欣赏一幅名画,逐渐,她眯成缝的细眼里,射出了异样的芒影,尽是肥肉的脸上也泛起了任何男人都能体会得到的光彩:贾少侠,见面就是缘份,愿意到舍下作客么?小姑太住在山里?世居!懊!看小姑太完全是养尊处优模样,怎会……山里并不一定都是穷人。

是!是!贾依人漫应着,目光移向那大竹篓,篓子盖得很密,外加草绳捆扎,一柄剑鞘在竹篓边。

当下有意无意地道:小姑太是出山采购什物?对,在山里就是买东西不便。

一阵擦撞的声音,船身起了剧烈的晃荡。

小姑太瞪眼道:怎么回事?船头传来操舟大汉的怒骂声:瞎了眼,要把船撞翻么?老子要不把你们的鸟船全拆成木板才怪。

另一个道:找死么!接着是林二少爷的声音:把船家抓过来!贾依人靠蓬窗紧贴在船边,他站起身。

小姑太起身准备出舱,贾依人挤到她身后,伸手揽往她那水桶道:小姑太,您还是坐着 吧!另只手并指疾点,连戳了三个部位。

小姑太登时像一堆烂泥般瘫回板凳上。

啊!啊!邻船传来两声闷哼。

好哇!你们胆敢……林二少爷的声音,紧接着是剑刀交击之声,船身晃个不停,双方 在船头交手。

小姑太的脸孔扭得变了形,但她不能动也开不了口。

贾依人拍拍小姑太的肩膀道:小姑太,别担心,在下保证不会对你失礼。

说完,去解竹篓的绳索。

舱外的打叫声听起来十分激烈。

小姑太的眼珠子似乎要脱离眼眶。

草绳解完,贾依人揭开大竹篓的盖子,一个人冒了出来,赫然是宫燕秋。

就在此刻,一个人栽进舱里,无书不巧,正好栽横搁在小姑太的大腿上,外面的打叫声也立即消失。

栽进舱里的是林二少爷。

宫燕秋怔怔着脸道:贾兄,小弟还真赶上了时候,让这位林兄也尝尝装在竹篓里的滋味如何?说完做了个眼色。

林二少爷扭身站起,贾依人速疾地点出一指,林二少爷身躯一歪,宫燕秋接在手中,顺势便往竹篓里塞。

贾依人将盖子再用草绳依原样捆好,偏头看了看,然后拿起原先靠在篓边的剑道:浪子兄,这是你的剑?我们该走了,到隔壁船上去。

然后又扭头朝小姑太道:小姑太咱们回头山里见。

宫燕秋接过剑。

两人钻出舱,跨到紧傍着的船上,船立即开行,斜向下流,剩下小姑太的船在江心里打旋。

此际,远远两条船从对岸方向朝这里接近。

宫燕秋方面的船迅速驶离,他这才看出,操舟的赫然是地灵门门主江陵夫妇,不由大为惊诧。

贾依人道:浪子兄,舱里有人等你。

宫燕秋进人舱中,一看,两眼瞪时发了白,舱里坐两个女的,一个是紫薇,另一个大黑麻 子,他认不得。

紫薇拍了身边舱板道:坐下来吧!你一定够累了,被装在竹篓子里,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麻面女子直瞪着宫燕秋,面皮连连抽动,只没开口。

她是谁?宫燕秋皱了下眉头。

你的红颜知己!紫薇笑了一笑。

紫薇,你……我没骗你,莫非你着了凉,鼻子不灵了?宫燕秋心中一动,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昧,怪事,这分明是野山花的体香,难道这麻子,是魅力十足的野山花同胞姐妹?惊异地仔细端详,脸型体态依稀相识,心中陡地若有所悟,再看,参以刚才紫薇那句话,他明白了过 来。

原来,这丑得教人不愿再看第二眼的麻脸女子,就是野山花,她怎会变成这样子……?是谁有这种夺天地造化的易容之术,把一个人完全改变,而且毫无破绽,是谁?……他望向紫薇。

紫蔽,这是谁的杰作。

你认为普天之下有谁具有这等功力?是我在问你?浪子,我不会告诉你,天下具备这种奇迹的很多,但术可通玄的只有一个,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了也不必说出来。

这是什么话,想到了不必说出来?愈是不知道的愈想知道,这是人的通病,宫燕秋立即开始想,普天之下,具备这等奇术异能的人不少,但出类拔苹的可并不多,他苦苦从记忆中搜索。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名震武林的异人。

我想到了!他脱口而出。

想到就好,不必说出来。

我不说出来,怎能证明我想到的人是对的?对不对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不能犯忌。

宫燕秋想到的是,他曾听父亲提到过的一代奇人:幻幻子,也就是蓬莱三怪之首,此老化身无数,武林中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仅仅是闻其名。

他易容术之妙,堪称前无古人,他可以永久塑造一个形,也可以临时改变一个人,而经他施术的人,表情神态如常,不类于一般易容有木木然的表现,瞒不过明眼人。

三怪之末铁头翁已经现身,还插手了自己的事,幻幻子的出现,便不算太突兀了。

啊!啊!野山花捏手瞪眼,看样子她行动无法自主。

宫燕秋望着她,心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说实在的,野山花对他真的是动了情,只是手段不正当而已。

花姑娘,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们对付我的手段,我们对待你的方法,只能说彼此彼此!这话简直是多余,但他没别的话好说,顿了顿,又道:这是无法化解的过节,非你父兄出面了断不可。

野山花恨极地瞪着宫燕秋,似她此刻脸容,被她这样瞪着,夜里准做恶梦,美与丑所给人 的感受,差别是很大的。

但宫燕秋不同,因为他心里有她原来的影子,他绝不会喜欢她,但却有一份基于道德的同情。

紫薇,为什么要替她易容?为了行动方便,也便于保护。

贾依人进到舱里,先扫了野山花一眼才开口。

小姑太的船被他们自己的船接应走了。

我们的船呢?紫薇问。

我们已远离他们,准备顺流选个僻静的地方靠岸。

贾依人朝外一望:江门主夫妇是操舟能手,既快又稳,尤其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

这出戏是谁安排的?宫燕秋问。

林二少爷!紫薇抢着回答。

我明白了!宫燕秋点点头,早就该想到是他了,我被装篓时神态不清,但进篓之后不久便清醒了,禁制消除,还听到个小小的声音,嘱咐稍安毋躁,静待时机,他安排的的确够精彩,可是……他忽然住口不语,野山花的特异表情,使他必须有所保留,他本想问林二少爷的身份,觉得不妥便住了口。

可是什么?紫薇偏要追问。

他……为什么这么做?宫燕秋避重就轻。

别问为什么,这当中当然有道理,极好的道理!贾依人接过话,再次向舱外探了探头:快拢岸了!沙沙……芦草擦船的声音,像是驶进了港叉子,船就不动了。

贾依人一头钻了出去,然后传回声音道:上岸!宫燕秋跟着出舱,一看,果然是个小叉子,密密的草叶在翻着白浪,贾依人已在岸边,手 里拉着缆索。

江陵夫妇站在船头,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

江陵道:有船追来!江夫人接着道:我们快上岸!紫薇已挟持着野山花到了舱面,望了望地形,道:浪子,你抱她上岸,我抱不动。

这里不是码头,船与岸之间还有段浅水,约莫两丈宽阔,必须要跳越而过。

宫燕秋无奈,只好过去横抱野山花,温软的娇躯,使他的心下意识地起了颤荡。

相准位置,一跃而过,江陵夫妇和紫薇相继登岸。

两条小船已进入叉子,有七八人之多。

一道红焰从小舟上冲天而起。

江陵大叫一声:跟我来!当先窜进草叶。

其余的人紧紧相随。

啊!宫燕秋惊叫一声,他手里还抱着野山花。

宫燕秋这一声啊!使同行的人全部大吃一惊,齐齐转头望去,只见宫燕秋像是突然矮了一截,手里仍紧抱着被改头换面的野山花。

紫薇急道:浪子,怎么回事?宫燕秋道:我陷进了泥潭,使不上力!江陵急接道:我忘了告诉各位,这里有处形同流沙的淖泥暗沼……说着,弹身前进, 踩稳脚,伸手去拉,差两尺够不上。

宫燕秋腾出一只手去抓芦草,但长在稀泥中的芦草像是没根,一拉即起,身形一偏,又陷了尺许。

别慌,沉往气!江陵拔下剑鞘,一头递了过去,又道:用手抓牢,你自己本身不要用力,由我拉!人影涌现,有八人之多。

紫薇、贾依人与江夫人回身面对来人。

暗青子招呼!有人大喝了一声,各式暗器集中射向宫燕秋和江陵。

宫燕秋不能动弹,变成了活靶,而江陵抓住剑鞘的手不能放也不能闪避,手里有剑,但受角度限制,根本无法抵挡密集的暗器。

紫薇她们三个只好并立挡住正面,掌剑齐挥,暗器被震得漫天飞舞,在挨打的局面下,情势笈笈可危。

暗器连绵不断,一个疏漏,被当作活靶的非遭殃不可。

这样不成!贾依人口里说了一声,一鹤冲天,凌空飞扑过去,暗器部分转移了目标。

他的身形划了个弧,闪电般折转下泻,哇!地一声惨叫,一名武士扑倒下去,贾依人脚踏实地,飞旋出手,又是两声惨号。

暗器顿歇,江陵奋力拉扯。

八名武士剩下五个,亮剑围攻贾依人。

紫薇与江夫人守在原位置不动。

宫燕秋终于被拖离泥潭,大腿以下全是泥污。

动的画面变成了静的,八名武士无一幸存,贾依人的功力实在骇人,毫不费力便解决。

江陵伸手道:人交给我!宫燕秋将野山花交给江陵,深深透了口气。

江陵又道:他们已经发过火箭讯号,应援的不久将到,我们快离开此地,现在跟我来! 说着,当先举步穿草急行。

其余的急急尾随。

崇山峻岭之中有块谷地。

谷地已经开发,种植着杂粮。

一栋以山石为墙,木片盖顶的房子,紧缩在谷边的危岩绝崖之下。

山农的住屋大抵如此,大同小异,根本没什么出奇之处,令人古怪的,是这家山农不在浅山地带选块较为平坦肥沃的山地开垦,而拣这片深山中几乎与世隔绝的谷地,严格地说,这块地应该属于猎户。

收获后砍倒的玉米杆铺成一大片,看样子是等着晒干后烧了来当肥料的。

日头刚从山颠露脸,一行人穿越谷地走向屋子。

他们,正是宫燕秋一行。

一对老男女站在门口,惊异地望着来人,一大早,这种地方出现一大群不速之客是稀罕事。

江陵夫妇走在最先,其后是紫薇和贾依人,贾依人挽扶着野山花,宫燕秋殿后。

啊!山衣夫妇齐齐惊叫一声,跪了下去。

江陵急前两步,声音略带激动地道:金老二、金二娘,想不到还能见到你夫妇,快起来!门主,这是……梦里么?金老二泪水涌出。

门主!夫人这……这……江陵夫妻分别拉起金老二夫妇,江陵道:金老二,东西还在么?禀门主,还在,那比属下夫妻的命重要,怎敢随便丢,属下夫妻每晚都要拜一次。

金 老二用衣袖擦了擦泪水。

没有人来打扰过?一年前有过一次,有两个身份可疑的江湖人闯来,属下怕泄了底,只好狠心下手……把两个给做了,以后就再没有人来过。

好!进屋里去说。

众人进屋。

屋子很宽大,隔成了两小一大三间,中间堂屋最大,角落里堆放着地里的收成,右首是灶房,左边是卧房。

金老二挪凳搬桌,请众人落坐,然后吩咐金二娘道:娘子,你去张罗吃的,过年的酒今天可以开饮了。

金二娘转身自去。

门主江陵把夫妻遇救的经过,简单向金老二说了一遍,金老二频频挥泪,嘴里直说:先门主有灵……江陵一阵思索之后,开口道:紫薇姑娘,把野山花带房里去,让她睡觉。

言下之意, 是要紫薇点上野山花的穴道。

紫薇立即把野山花拉进卧房。

江陵又道:夫人,烦你坐到门外监视,我们这一路来,说不定行迹已经落入了敌人的眼里,不得不防!江夫人移身屋外。

江陵目注金老二:把东西请出来!东西不说拿而用请,江湖人一听便知道怎么回事。

紫薇又回到屋,看来她服侍野山花入睡了。

金老二进入灶房,不久双手捧了个铁匣子出来,把小铁匣放在桌上,然后退开两步,激动地道:门主,属下夫妇要不是为了维护这东西,绝不会苟活到今日。

江陵点点头道:你们夫妻的忠诚本座知道,不然当初就不会派任关系本门命脉的任务。

说完,目注铁匣,他脸上抖露出肃然之色,下跪拜了三拜,然后起身打开铁匣,目光徐徐 扫过宫燕秋等三人。

江陵沉声道:三位都对本门有义,对愚夫妇有恩,所以区区我不敢有任何隐瞒,这匣里装的就是本门传世之宝,地灵经!三人为之动容。

江陵接下去道:对方为了追索这本地灵经,把我夫妻囚禁在仙洞墓室,也就因为这本经,我夫妻才留得命在。

说着,取出一本绢的小册子,在三人眼前亮了亮,放回匣子,另从匣底拿出一张羊皮纸揩。

他又道:这是总的秘道图,参阅此图,对所有洞经通路布置便一目了然。

边说边把羊皮纸图在桌上摊开。

图上几条纵横交错,有如人身上的经络,圈点符号,使人一看就产生了迷茫之感。

江陵手按图道:三位请靠近!三人拢到桌边。

江陵手指比划,特别强调了几条,加上解说,这一来,本是极复杂的图形便脉络分明,头绪显然了。

最后,江陵指着图上的一段空隙,用手指虚划了一线道:这是秘道中的秘道,不在图上显示。

仅只区区和金老二知道,可以直达心脏……抬头又道:这地方不在山腹里,是建在峰隙死谷中。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江夫人的声音:有人朝这边走来,只一个,是男的,看样子是个好手!江陵立即收起桌上的东西。

屋里人全抢到门边,只见一个步履稳健的人影,正朝这边接近,身态步伐显示出是个武功有相当根基的人。

江陵道:各位退离一边,暂时不要露面。

众人退到两侧。

不久,声音传进堂屋。

什么人?站住!江夫人的声音。

本人奉命来传话!陌生男人的声音。

传什么话?有人在谷地那边等着见浪子!宫燕秋在堂屋心中一动,是谁要会见自己?又怎知道自己行踪?他扫了一下身旁的人,身 旁的目光也望向着他,彼此的心意都是一样。

什么人要你传话?浪子一再坚持要见的人。

宫燕秋心中又是动,敏感地想到了一个人。

只许他一个人单独相见。

来人又补充了一句。

在下去见他!宫燕秋立即作了决定。

你知道对方是谁?贾依人目芒闪了闪。

所料可能不会错,在下一再坚持要见的人不会有第二个!说完,目注紫薇道:你暗中跟我来!紫薇点头,从她脸上所表现的神色,似乎已猜到了几分。

浪子,要小心,我们的行动快要开始了。

江陵关怀地说:区区所料不差,我们的行踪 已落入对方眼里,当心阴谋,在下会留心的!宫燕秋应了一声,再次望了紫薇一眼,提醒他不要忘了暗中尾随着。

然后,宫燕秋大步出了门。

来人是个壮汉,桀傲之气逼人。

本人便是浪子!宫燕秋步了过去。

好极了,有人要单独见你。

什么人?见了就知道!好,走吧!宫燕秋随着壮汉,步向谷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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