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劫后余生,都有两世为人的感觉,走在路上,有些急急慌慌。
文明的脑袋不好使,心中更加阴暗可怕。
他们如漏网之鱼,胡天胡地走了两天,都有些迷了,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几个人正惊惑不已,忽见一人飞奔而来,竟是胡仙。
说来也怪,文明一见胡仙,顿时两眼奇亮,精神抖擞,人也不那么迷了。
师妹,我在这里!他叫起来。
胡仙看了他一眼,并不停下,急向北去。
她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可吴畅仿佛从天而降,一下子堵住了她。
你要去哪里?他笑问。
你管不着!人剑合一,直刺吴畅。
吴畅轻轻一吹,她顿时软了。
她跑并不是因为文明,而是她看到了胡元。
她爹与朱祖这时闪过来了。
文明还算不傻,连忙向胡元下跪。
弹琴人的仇恨之火又燃起来了。
胡元看了一眼女儿,哼道:抛头露面,人丢尽了,你还敢过来!胡仙吓坏了,脸色发青,欲走过去。
吴畅笑道:你不要过去,这是个冒牌的。
你的真爹已被官府害了。
胡仙一抖。
眼睁大了。
胡元霎时怒火攻心:你这欺师灭祖之徒!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吴畅一笑:胡大先生,我已不把你当作师傅了,你恼你恨,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应该明白,高明之士‘无火’。
这不用我教你吧?胡元气得两眼流血,毛孔跑气,牙咬得直响,人不住地抖颤。
他一生中,生这么大的气还是少见的,至少吴畅第一回见。
哈哈……吴畅笑了,胡大先生,你的‘气’功可谓功力深厚,不知跟谁学的。
我早就怀疑你是否性淡喜水,现在终于证实了,你是个两面派。
一个淡泊的人是不会生气的,一个绝代高士也绝不会象个暴君,更不会利欲熏心。
你太执着了,太狭隘了,做我的弟子你都不配。
吴畅的话也许太过火了,连文明都有些呆了。
弹琴人亦觉刺耳,心里不是滋味。
胡元若有三分土性也不会再忍下去了。
他大叫一声,身如鬼魅一晃,掌剑齐出,不把吴畅碎尸万段都不解恨。
吴畅拧身一撤,犹如一缕风,霎时换了地方。
胡元一击不成,更是怒恨如潮,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
飞身跳起,犹如金鸡下蛋端向吴畅的头颅。
希望听到啪嚓一声。
吴畅的身法可惜太快了,一晃又不见了踪影。
胡元只有落个生气。
愈是生气,愈是打不着,把他都快急疯了。
朱祖在一旁直摇头。
这么打下去,纵是能侥幸打中两下又有何趣。
毕竟人家让着你吗。
胡元屡屡扑空,心也沉静下来。
多年积习使他认识自己处境尴尬,恼是没有用的。
他两眼忽闪了几下,放出鬼火一样的幽光。
朱祖这时忽道:吴畅,你终于出息了,若能为朝廷效命,必将有无比的荣华。
吴畅笑道:我看你也不过是一条鹰犬而已,你没有资格的。
朱祖顿时脸色怒红,恨愤之极。
不过他没有立即出手。
他没有胡元运气,能让吴畅礼让三分。
他与吴畅多少还有点仇,一个弄不好,会吃大亏。
他自知年纪不小了,只能赚便宜,吃不起亏了。
不料,文明这时站出来指责吴畅了:师弟,你这么与师傅说话是不对的,会让江湖人唾弃的。
吴畅笑了:师兄,我知道你的脑袋出了毛病,你就少说两句吧。
文明道:我的脑袋是出了毛病,可天伦大理还是能分清的。
你不能看不起我。
他扯到别的上去了。
吴畅笑道:你是他的好徒弟,所以知道天伦大理。
也正因这样,你的脑袋才出了毛病,文明说:不对,我的脑袋有毛病是让人害的,有些迷糊。
吴畅一怔,这才知道文明真有毛病。
刚才他说文明有毛病不过是说着玩而已。
吴畅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忽儿笑起来:师弟,你的脑袋有毛病,怎么看见师妹就来了精神。
你不会是骗人的吧?文明忙说:我是有些迷,可见了师妹就不迷了,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吴畅大乐:师兄,看来你并不真迷,否则对女人是不会独有情思的。
是的。
文明傻乎乎地说,对师妹我钟爱已久。
在她面前是不能迷的,永远不迷。
两人言来语去,差点把胡元气死。
这两个王八羔子,一个大逆不道,一个挖我的墙角,要偷我女儿,天理难容啊!他大喝一声:你们两个少放狗屁!想算计老夫,你们还嫩点。
文明吓了一个哆嚏,连忙又朝胡元跪下,急切地说:师傅,我真的不能没有师妹。
我是爱她的,已经有好久了……他若不迷,绝没有这么大胆。
迷了才会胡言乱语,但都是真心话。
胡元气坏了,肚皮都突突跳,眼珠儿鼓了起来,嘴角在收紧。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调教的都是这样的徒弟。
他奶奶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姓文的小子连根也不留了!胡仙听见文明的表白,吓坏了,也羞坏了,内衣都湿了,几乎要虚脱。
这是怎么了,当着众人的面,你胡说什么呀!吴畅乐坏了,既然文师兄有此妙想,与自己不谋而合,那就万事俱备了。
师兄还有两下子,几年前就爱上师妹了,看来他有些歪才。
他笑着说:师傅,既然师兄与师妹两人相爱,又是天生一对,你老人家就成全他们吧。
闭上你鸟嘴!胡元怒不可遏,你们鼠蛇一伙,没有一个好东西!也不睁开你们的狗眼瞧一瞧,我是那种随意屈就的人吗!吴畅嘻嘻地笑道:师傅,你年纪也不小,怎么就越活越浑蛋呢?你以为骂两句就可以阻止吗?你若是拳头硬,可以把我们活劈了。
可你的老拳并不比我的新拳厉害,你还能有什么招呢?我早已看透了,你是不想让别人好的,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幸福,但这也只有你的武功强才行得通,你若弱了,趁早一边叹息去吧。
胡元嘿嘿地笑起来:小子,你少吹呼瞪眼,我若不答应他们,太阳从西边出来他们也成不了。
不信走着瞧!吴畅点头道:师傅,我知道你行,可这事你就管不了。
只要他们两人同意,什么就都齐了,你恨也没有用。
我不信你有什么高招能改变一切。
这也许就是天意。
胡元冷笑道:小子,我自有办法让你服输,想改变我的信念,你还得靠后点。
文明忽地哀求道:师傅,我会照顾好师妹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放屁!胡元两眼放出狞厉的光来,你小子猪狗不如,竟把主意打师傅身上来了!你若是我的弟子,还有一点血性,就赶快自绝。
背叛人伦天理的人是不该活在世上的!他恨极了文明,切齿之声甚响。
文明立时蔫了,神情更加迷惑,几乎欲疯狂了。
他理解不透眼前的一切何以这么怪,自己遇上这样的事,干吗又不知回头。
吴畅见事不妙,冷声说:谁该活在世上,最后才能知道。
死去的人才是该死的。
胡元两眼瞪着吴畅,暗打主意。
他想嚼死吴畅,这自然是不现实的,那计将安出呢?他把目光投到女儿身上,扭头又看了一眼文明,一丝狞笑飞上眼角。
他得意地笑了。
吴畅知他有了鬼计,不由担心起来,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安静一下好,否则你会后悔的。
胡元哈哈大笑:小子,后悔的只能是你。
你想插手其间,一切后果都将由你承担。
他们会恨你的,你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吴畅不明其意,说:我为他们好,是不怕承担什么责任的。
他们相伴终生,我不认为是坏事。
你少吓唬人。
胡元嘿嘿几声怪笑:你不插手他们的事,什么也不会发生。
你若冲老夫,自动往里卷,他们就会因你而受害。
那他们得到的将不是什么甜蜜,而是无限的愤恨。
他们将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也将永远受到良心的谴责。
吴畅冷哼一声:骇人听闻。
我并不怕别人恨,包括你恨。
不过我倒想听一听他们会受到什么伤害。
你想伤害他们,是吗?胡元嘿嘿地笑了:一个是我女儿,一个是我的徒弟,我干什吗要伤害他们?我再一次提醒你注意,伤害他们的只能是你。
吴畅淡淡地一笑,把目光投向文明。
他想鼓励一下师兄,这么灰心要不得,只要自己主意定了,有什么好愁的呢。
他向文明靠过去,想抚他一下。
然而悲剧就发生在这一念之间。
胡元趁吴畅不留神之际,急身扑向女儿。
他的身法实在快极,又是突然下手,吴畅欲扭身挡住他办不到了。
胡元伸手抓住女儿,他放声笑了,胜利了!抓住了女儿,就抓住了釜底抽薪的办法,他没有理由不笑。
吴畅愣在那里,心怦怦直跳。
他不知道胡元要如何对付自己的女儿。
小子。
他好笑道,我说他们的事成不了,那就永远成不了。
他们是因你而受害的,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剑光一闪,胡元的手中剑猛地刺向女儿的右眼。
随手一划拉,在胡仙水嫩的娇面上画出一个五角星似的血槽,血光迸溅,右眼瞎了。
剑又向下一切,胡仙的右臂顿时被削了下来。
胡仙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旁边的弹琴人目睹惨状,身子哆嗦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实在太惨了!连吴畅都难以相信这是真的,这世间还有一点人伦情吗!就那么两剑,彻底毁了胡仙。
连朱祖也深感意外,下手也太辣了,至于如此吗?虎毒不食子,看来胡元比虎还毒。
文明见心中的爱侣身遭惨祸,顿时疯了,一声嘶嚎,扑向胡仙。
胡元狞笑一声,弹身急射,向东而去。
他怕吴畅会因怒生恨,对他下手。
朱祖长叹一声,亦飘然而去。
弹琴人大叫一声,纵身就追胡元,心中的仇恨使她难以控制住自己了,她恨到了极点。
吴畅亦欲追,但见胡仙浑身是血,他只好留下。
救人似乎比杀人要紧。
文明抱着胡仙痛哭,吴畅也难受万分。
这可真应了胡仙的话――是你害了我!吴畅感到人生无常的苍凉,亦欲流泪。
他急忙拉开文明,为胡仙点穴止血。
他们都没有随身携带药物,唯有这么做。
望着掉在地上的血臂,吴畅的心痉挛了。
胡仙这时苏醒过来,爬起来便要自尽。
落了这么一个结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连恨都不想恨了。
这也许是命,自己是弱者,该当如此。
吴畅连忙止住了她:师妹,你冷静一下,办法总会有的。
胡仙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办法?吴畅说:你相信我吧,一切会好起来的。
胡仙突然哭了,人也立时软了,到了这时候还言办法,那不是活骗人吗!文明迷狂地抓往吴畅:你有办法?!快使出来,让她和原来一样!吴畅伸手点中他的印堂穴,一口气吹了过去。
文明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不控制他,就难救治了。
文明被点了眉心,顿时眩晕起来,灵魂仿佛出了窍,进入了混饨茫茫中去。
吴畅扫了一眼少芙等人,用无相指点了胡仙的昏睡穴。
让她先昏睡一会比清醒着好。
他撕下自己的蓝衫,替她包扎了一下伤口。
你们过来。
他冲少芙等人说。
温华等人刚才吓傻了。
这时回过神来,连忙走到文明身边。
吴畅说:你们练过一种怪功?少芙点了点头:练过‘天罡疯魔阵’。
吴畅思忖了一下,说:你们五人手拉手站好。
温华与少芙把文明扯起来。
吴畅看了五人片刻,说:我用‘地煞返还术’催动你们,若有什么感觉,你们要任其自然,万不可抵抗。
这样就能恢复原状,功力亦能复。
然后我再炼去你们身上的魔性。
少芙等人大喜,连忙点头答应。
吴畅双掌飘摇一摆,提天挈地,两手如抚波浪,向前一推,如潮般阴煞之气扑向五人。
刹那间,五人摇臀摆腰,晃动起来,几乎与他们练天罡疯魔阵的动作刚好相反。
吴畅加大功力,他们立即狂动起来,几乎达到迷痴的程度了。
吴畅腾身飞起,在空中弹出五道雪白纯阳真气射入他们的百会穴,五个人顿时齐声呐喊:还我魂来!吴畅飘然落地,一抖手,内家无上天罡气袭向五人。
他们神色一变,突然飞起。
吴畅微然一笑,说:你们又恢复了功力,现在我来炼去你们的魔性。
少芙道:你如何炼我们,不会用火烧吧?吴畅说:正是用‘火’烧。
你们中魔已深,唯有用道家‘金晶极品火丹术炼你们的‘魔心’。
若是心里发热难受,就拼命向外呼气,但绝对不能用嘴吸气,只可以用鼻吸气。
少芙等人连说明白,文明似懂非懂,也跟着点头。
吴畅身如旋风一转,挥手解了文明印堂穴。
与此同时,他右手一颤,从指端商阳,少商、中冲、关冲、少泽五穴射出五道火红的真气,分别射人他们的眉心。
五人的额头顿时一片光亮,十分圣洁。
顷刻,他们果然感到了痛苦,拼命向外吐气,仿佛要吐走心中的热毒。
五人中两使女中魔较浅,她们似乎还能忍受。
另外三人脸都扭曲了,格外难看。
吴畅不敢用火过盛,只好把真气变成青气。
武火文火交替烧炼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的眸子清澈了,吴畅才罢手。
少芙与温华等人顿时如抛了身上千斤重负,身心大畅,几乎要欢呼起来。
唯独文明不见好转,还是迷痴痴的。
吴畅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动手。
胡仙面毁身残,他怕文明清醒过来受不了这等打击,一旦悲从中来,那是相当凄伤的,还不如这么傻乎乎的,感不到太大的难过。
静下来细想,又觉这样不妥。
一个人失去了本性,那是万分悲哀。
岂能让他面对两种悲惨呢,那样也太惨了!吴畅注视了一会儿文明,从他的眸子里似乎看到欲求本真的强烈渴望,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让他好过来吧,这对他是一种尊重。
至于他清醒过来会怎么样,待会再说吧。
师兄,我要彻底让你清醒过来,你要配合我。
你阴神失散,神志大乱,要听我的话。
我用‘千里搜魂大法’放声笑时,你也要大笑,要用全身的气力笑。
文明点了点头。
吴畅长吸一口气,放声长笑,犹如碧波荡漾,柔而有力,强而不硬,飞越关山,直冲云霄。
文明随而亦笑,开始尖而涩,慢慢变了调,忽而一滞,陡地发出浑厚的声音,无疑是有力的。
他的大脑了也仿佛调色板,猛地一抖,变了颜色,原来浑黄混饨,成了清澈透明的水色。
他的心间宛如突地射入一道附光,明亮了。
终于甩掉了那个强加在身上的异物,他长出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可当他看到胡仙躺在地上时,心一下子破碎了,泪水顿成飞洒。
他扑了过去。
师妹,师妹呀!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害了你,谁害了你呀!吴畅挥手解了她的穴道,她睁开了眼睛。
文明摇晃了她一下:师妹,你告诉我……胡仙瞪了吴畅一眼:就是他……文明惊诧了,指着吴畅问:你下的毒手?温华忙说:文兄,伤害她的是你的师傅,你应该有所记忆的,虽然你不太清醒……不要说了!文明叫道。
他多少还有些记忆的,温华的提醒是重要的,让他恍惚记起刚才那一幕惨剧。
文明跪到师妹身旁,泪如雨下。
师妹,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我该死,我有罪呀!我要永远守着你,今生今世不与你分离,永不分离!他哭出了声来。
吴畅站在一旁,伤心感动,也流下泪来。
他感到受了重挫。
心里闷沉急躁。
怎么会成了这样!面对师兄与师妹,他无话可说。
胡仙绝望到了尽头,反倒冷静了,她冲文明摇了摇头:师兄,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成了这样子,生亦无趣。
你杀了我吧,一了百了,也不至于连累你了。
文明哭道:我连累了你!师妹,要死也要我先死,我是有罪的。
他反手一掌,拍向自己的头颅,若是击中,没有不尸横当场的道理。
吴畅这次见机早,反臂一拂,犹似酸风麻雨,文明的手掌顿时失去力道。
师兄,这时你该劝一下师妹才对。
你若这么干,那一切全无望了。
活着是不易,也正因为不易才活着呢。
人生哪有百年顺,大祸加身才要拂呢。
走下去吧,会有办法的。
文明陡然问:什么办法?吴畅说:总之是个完美无缺的办法。
文明摇头道:不可能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厮守一起,永不分离。
吴畅低沉地说:这自然是很好的。
不过,请你相信我,师妹受害有我的过错,我一定要想法补救的。
文明不相信世上还有何法可以补救,人都成了这样,纵能补救,又能补救什么呢?胡仙的心彻底凉透了,更不信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父亲的无情,让她感到天地间没有可留恋的东西了。
她难看苍白的脸冷漠至极:我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就要永远消失了,不会与什么人厮守一起的。
你们也不要枉费心机。
吴畅道:师妹,死并不能超脱,你何以固执己见呢?师兄对你一片赤诚,你忍心让他后半生凄哀苍凉,痛不欲生?胡仙不为所动:我看透了一切!这世界大冷太冷,活着就是受罪。
清清白白来,干干净净去,这比什么都好,都妙。
我原也是讨厌男人的,这也算是成全了我。
文明大悲:师妹,你以为我也是卑鄙无耻之徒?不!师妹,我对你是永远不会变心的,永永远远不变心。
胡仙有些不耐烦了:师兄,你一表人才,武功也好,何必儿女情长呢!你若投靠朝廷,少不得荣华富贵,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守着我这么个累赘干什么。
文明不住地摇头,师妹,你我同一心,不枉世上为回人,荒野高丘成幽鬼,亦有两座坟,永相依,求你别言分。
吴畅见文明如此深情,心中不是滋味。
他们若得双飞舞,乐得为人不慕神。
此情足可感天地,潇潇洒洒百年春。
上天人地去,我也要不辞辛劳为法奔。
他们是不该这样活的,就这么死去更说不通。
他呆呆发愣。
胡仙冷冷地说一个人不想活了,你说什么都迟了。
我就这么死去最好,你们别管我了。
文明伤心欲绝:那我陪你死去。
两个人一同奔黄泉,也不孤单。
随你的便。
胡仙说,你自寻死路,好无道理。
大丈夫岂可为一个女人伤心到这种程度。
文明道:我与别人不同,我一生只能爱一个人,永世不易。
胡仙不言语了,默默地低下头。
少芙与温华等人亦被感动,心中难过、哀叹。
遇上这样的事,真不好办。
吴畅这时忽道:师妹,你不要太悲。
死了要轮回,苦不堪言。
你不如暂且出家为尼,去修行一阵,等我有了救你之法,再回到尘世中来。
你看这样行吗?胡仙没有吱声,仿佛陷入了某种困境中。
文明心一宽,忙说:对,不如暂且去修行,等有了办法……会好起来的。
温华与少芙等人亦好言相劝。
胡仙好久无语。
她在抉择,是死还是去出家为尼呢?终于,她幽叹了一声:去哪里修行呢?_吴畅道:离这不远,有座‘妙月庵’。
去那里修行如何?胡仙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文明说:我也出家为僧,与你相伴。
胡仙没阻止他,亦未首肯。
吴畅这时叹了一声,拾起地上的断臂,运劲如风,点了上面合谷、劳宫、曲池、侠白、少海五穴。
众人不明其意,望着他发怔。
吴畅说:我目前还不能使断臂复原,只有用‘天玄八极气’封住断臂诸窍,形成一个气罩,让它永不毁坏。
待我‘神想’之后,再作打算。
文明心中一动,师弟,你能想出复原之法?吴畅点头道:能的,不过要等些时日。
你们千万要有耐心,什么事也难不倒我们。
文明心中有了些希望,神色好了许多。
胡仙还是那样,她不相信断了的手臂还能回到肩上去,合好如初。
温华说:还原是有可能的,书上有记载。
吴畅冲他微微点头,心中复杂之极。
他感到一阵发冷,一股神秘的力量靠近了他。
片刻之后,吴畅恢复如常,把胡仙的断臂交给了文明,说:好好保存。
我们走吧。
温华欲随同前往,少芙说:我们离家有几天了,回家吧。
文明道:你们不用去了,将来还会相见的。
温华只好作罢,与吴畅、文明告别而去。
吴畅冲文明使了眼色,文明扶起胡仙,三个人向妙月庵方向而去。
吴畅是有些担心弹琴人的,可他不能撂下他俩不管。
安顿不好他们,他的心别想再安宁了。
三个人翻山越岭走了有二十多里,来到一片杨槐树前。
陡然,一声叱咤传来,一道黑影向南飞越而去。
他们靠过去,猛见柳寒烟躺在地上,胸前淌了一大片血。
吴畅惊问:是谁伤的你?柳寒烟苦笑一声:除了胡元,还会有谁呢?胡仙的身子顿时一颤,似乎很伤心。
吴畅道:你的武功并不比他差,何以……柳寒烟叹道:我上了他的恶当……文明淡淡地问:不要紧吧?柳寒烟说:三十年前受这伤也许不要紧。
现在不行了,人一老什么都不灵了。
我至多还有半个时辰好活。
吴畅不由长叹了一声,人多么脆弱啊!柳寒烟忽道:你们想听我说一下吗?我若是不言,有些事就永远成了谜。
吴畅点头道:你说吧。
柳寒烟沉吟了一下:你们知道那蒙面弹琴的女孩子是谁?吴畅说:我并不想打听这些。
柳寒烟道:是我自动要说的,与你无关。
她就是天下最美的姑娘慕容素。
吴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这是他能想到的,柳寒烟的话不过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而已。
柳寒烟仿佛进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她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好的姑娘,她的美丽无法叙说,那天,我与胡元碰上了她,我们两个都惊呆了。
胡元都看迷了,同时也怕极了。
他怕慕容素的美丽会把他祖宗的‘灭人欲’打个粉碎,便起了歹心。
他趁她不注意,一剑刺向她的眼睛,……转眼间,她就成了他女儿现在这般模样。
当时我恨极了,要与他论理。
他又趁我不留神,对我下了毒手,说这是成全我,以后见了女人也不会动心了,欲望沿有了,也就‘合理’了。
我气昏了过去。
醒过来时,已不见他的人影了。
慕容素也不知哪里去了。
她的绝世之美就这么毁了,可惜啊!我终没能报仇。
他以后可以逍遥自在了。
吴畅一直无语,两眼望着远山。
柳寒烟的气息渐渐弱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死了,似乎没有恨,唯有遗憾。
他的精神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笼罩在美丽的光环里。
吴畅把他埋了。
继续北行。
再有十几里,就到妙月庵了。
昨天的这时候,亦是这条路上,日瓦格多与冷战正走向妙月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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