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何笔终于醒了。
他发现自己睡在一处十分华丽的房中、一张柔软的床上,转头一看,躺在他身边的竟是纪雯。
纪雯已醒了,她转过身来,凝视着何笔,过了很久,她才嫣然一笑道:小刺猬她没有杀我们。
何笔点了点头道:我们好象都没有死。
纪雯道: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何笔道:我醒来时,已经在这里了。
纪雯道:你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何笔道:我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起自门外,娇笑道:我家主人生怕惊醒了贤伉俪。
贤伉俪这三个字听在纪雯耳中,心头有些甜甜的,她斜瞟了何笔一眼,何笔也在看着她。
刹那间,纪雯耳根通红,心里乱糟糟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垂着头,并没有看说话的人进来,只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
进来的人是个身着白衫,不施脂粉,漆黑的头发,随随便便挽了个髻,身上没有带着任何装饰,清雅的年轻女人。
纪雯没有看她,她却一直凝视着纪雯。
然后,她又转头去看何笔,何笔正凝目逼视着她。
她不是个害羞的女人,但见何笔凝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带着三分羞涩、七分甜笑道:贱婢小倩,是来侍候二位的。
何笔仍凝视着她,怔怔地道:你……你不是肖兰么?那女郎也是一怔,又浅浅一笑道:肖兰?我是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但是我却不叫肖兰。
在何笔提起肖兰时,纪雯方抬起头来,朝着对方打量,那不是肖兰是谁?可是,肖兰好象已经失去了记忆一般,纪雯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她也许不是肖兰。
何笔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小倩淡淡一笑道:这里是洗心岛,来到这里的人,全部都得洗心革面,忘却恩恩怨怨。
何笔又问道:你们主人是谁?小倩笑道:他是谁,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多间,只敢称他为药师父,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何笔道:他姓药,药材的药?小倩道:嗯,大概是吧。
何笔道:有这种姓吗?小倩道:一个人有名姓,只不过为了要别人好称呼而已,只要你愿意,随便姓什么都可以呀!何笔为之沉默良久,突然他又说道:却不知这位药师父是否愿意见我们一面。
小倩笑道:他当然愿意,只不过……何笔道:只不过怎样?小倩道:只不过现在已是深夜,他已经睡了。
何笔不禁又沉默不语,纪雯就势斜靠在何笔肩头,看上去,这两人已是相当亲近了。
小倩甜甜一笑,似乎在逃避什么,打量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何笔见小倩走了,既没有阻止,也没有追问。
纪雯这才偷偷瞟了何笔一眼道:你看她真的是肖兰吗?何笔道:我看是,绝错不了,不知如何会失去记忆的。
纪雯笑道:我看也很象,她要是肖兰,那就好了。
何笔没有说话。
这时纪雯又道:我看这地方的人,好象都有点神秘,却不知他们对我们是好意,还是坏意?哪知小倩并未走远,转身说道:我们若是坏意,两位只怕也活不到现在了。
随着话声,小倩又进了房来。
此刻捧着两碗茶进来,笑道:据我家主人说,这茶是仙种,不但补身,而且喝下去之后,还有种意想不到的好处。
她说着,神秘地瞟了纪雯一眼,又笑道:这是我家主人的好意,但两位若不愿意接受也没关系。
何笔笑道:连生命都没有放在心上,一碗茶有什么了不起,就算是下了毒,我也一样喝下去。
说着,果然端起来,一饮而尽。
小倩叹了一口气道:难怪我家主人如此看重,就凭这份豪气,已是人所难及了。
她看着纪雯慢慢喝下去那碗茶,又是神秘地一笑,很快出了房而去。
这碗茶,确实不简单,就在小倩走了不久,何笔就感觉出不对,没多久他和纪雯就人事不醒。
不过何笔醒来时,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只觉得轻飘飘的,舒服极了,再看纪雯也还在身旁,睡得很甜,他心里恍恍惚惚的,仿佛充满幸福。
他不忍心去叫醒纪雯,自己悄悄下床,穿好衣服,向外间走去。
意外地,他发现这外间有很多书,有一张宽大的书桌,上面摆着笔砚。
何笔走到书桌前,目光却向窗外望去。
阳光照在一座九曲桥上。
桥下流水闪着金光,桥尽头是一座八角亭,亭子里有两个人正在下棋。
一个朱衣老人,座旁放着一副垂钓渔具。
他一手支头深思,另一手拈着棋子,迟迟未落下去。
另一个绿袍老人笑嘻嘻地瞧着他,面现得意之色。
此刻,何笔突觉房中有了动静,连忙进房一看,纪雯已经醒了,娇媚无力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们怎么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何笔苦笑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
纪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里的主人真是个怪人,他既然没有害我们的意思,为什么又要将我们迷倒后,送到这里来。
还有那个小刺猬,刁钻精灵,她又是干什么的呢?哈哈……何笔笑了,笑得很勉强。
纪雯盯着他,发现了他的神情很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何笔,咱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何笔冷笑道:逃到哪里去?纪雯怔住了,说实在的,他们逃到哪里去,又能逃到哪里去?就在这时,小倩来了,她眼波流动,面含微笑。
何笔凝视她,越看越象肖兰。
小倩也发现何笔在盯着看他,俏脸一红,垂手请安道:岛主特令小婢前来,请二位到厅上去便食小酌。
何笔什么也没有说,就跟着她走了。
因为他知道,无论问什么,都是多余的。
转过走廊,就是大厅。
厅上有三个人正在聊着天。
坐在上首的。
是面貌清秀,须发皆白的老者,衣着极为华丽,戴着一顶形奇的高帽,看来庄严而高贵。
另外二个人,他见过其中一位,是曾放过自己血的魔扇铁林,也就是河西四十八寨的总寨主。
另一位生得膀大腰粗,浓眉大眼,人称无敌金刚霸王鲁霸。
不过,他们好象都变了,不见了他们往日的豪气。
他们见何笔进来,都面现微笑,立身而起。
那老人也缓步离位,微笑道:酒尚温,请。
厅前已放好了一桌精致的酒席,主人含笑:两位……请。
何笔忙道:不敢。
无敌金刚霸王鲁霸抢着道:这桌酒,乃是本岛岛主特地为两位洗尘接风的,老弟就不必客气了。
何笔目光注视着那位岛主,笑道:素昧平生,怎敢放肆。
那被尊为岛主的老者,也一样地凝视着何笔,笑道:既然已经来了,咱们就是有缘分。
两人目光相并,何笔才发现岛主十分面熟,似在哪里见过。
突然间,他想起来了,他不正是在海中救自己和老哥哥舒仲的那位白发老人么?坐下之后,岛主首先举杯:请教尊姓大名。
何笔笑道:何笔。
岛主面色一变,沉声道:老夫问你姓名,怎么可以说何必呢?何笔笑道:人可何,毛笔之笔,有什么不对吗?岛主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哈哈,好名字。
何笔笑道:谢谢。
鲁霸道:在下鲁霸。
他又指着铁林道:这位是铁林。
何笔笑道:河西四十八寨总寨主,我们见过的。
铁林笑道:我和这位小兄弟算是老朋友。
哈哈……鲁霸接着又道:在下已久不在江湖中走动了。
何笔笑道:无敌金刚鲁霸,威震大江南北,在下一向仰慕得很。
鲁霸目光闪动,带着三分得意、七分伤感,叹道:老了,那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江湖中已很少有人知道在下。
岛主却轻叹道:此岛离江湖已远,无论是谁到了这里,不复再有消息出现于江湖。
何笔诧异道:为什么?岛主道:不为什么,江湖上血腥气太重,人间缺少了安祥,都是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闹的,所以才把你们请到这洗心岛。
鲁霸突然道:江湖中谁会想到,我鲁霸也有无用武之地。
岛主笑道:到了我洗心岛,一切都安样和谐,还用得着武力么?何笔再转向那白发老人。
只听到老人笑道:岛名洗心岛,庄叫忘我在,我来此已有六十年了,哪里还记得姓名。
何笔道:可是……岛主打断了何笔的话,缓缓地说道:再过二十年,两位只怕也将自己的姓名忘却了。
何笔道:那我们如何称呼?岛主道:洗心岛已对每个人,赋予一个号码,这位铁兄是二十八号,鲁兄二十七号,你们只好是二十九、三十号。
何笔道:那么你呢?岛主凄然一笑,我来此地已六十余年,号码是九号,兼任岛主,其实那也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何笔沉吟了一会,突然道:各位可知道自己是如何来这里的么?铁林盯着他,道:阁下是否知道自已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何笔苦笑道:非但不知,简直连相信也无法相信。
鲁霸举杯口前,又重放下杯子,长叹了一声道:不错,这种事情正是谁也不知道,谁也不相信的,我来这里已有十个年头。
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这只不过是场梦,但是现在……现在……岛主慢慢地啜饮着杯中的酒,突然道:阁下来此之前,是否有性命之危?何笔道:岛主怎么会知道?岛主老人长叹一口气,我们也正和阁下一样,都受过那位药夫子的救命之恩,只不过……鲁霸打断了他的话,恨恨地道:只不过他救了我们,并不是存了什么好心善意。
他只是想让我们做他的奴隶。
何笔忽然道:各位可曾见到过他,可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岛主叹道:在坐的谁也没有看过他,他命我接任岛主,其实不论什么事,都得听他的,阁下想必也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鲁霸咬着牙说道:他哪里能算是个人,简直就是个魔鬼,比鬼还要可怕……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向窗外瞧了一眼,脸上的肌肉,突然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变化。
铁林道:此人仿佛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魔法,我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可以听到,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可以看到。
但现在我也不再怕了。
岛主笑道:这里不可思议的事,我们都已遇着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呢?鲁霸道:不错,一个人若已落到如此地步,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再有畏惧之心了。
何笔道:如果一个人的所做所为,时时刻刻都被人瞧着,难道不可怕么?岛主道:开始时,自然觉得很不安,很难堪,但是日子久了,人就渐渐变得麻木,对任何事情都会觉得无所谓了。
铁林接着说:无论是谁到了这里,都会变得麻木不仁,自暴自弃,因为活着没有意思,死了也没关系。
大家话到此处,都沉默起来了,何笔很快喝下一大杯酒,忽然道:各位为什么不想法子逃出去呢?铁林道:逃到哪里去?岛主插口道:现在我们在别人眼中,已如蝼蚁,武功已全部失去了,无论任何人都自然消失逃跑的欲念了。
铁林忽然道:我想,若打算逃出去,并非绝不可能。
哦。
四人同时惊叫一声。
铁林道:只要有人能破了他的魔法,我们就立刻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何笔道:有谁能破他的魔法?岛主叹了一口气:也只有靠我们自己。
铁林颓丧道:靠我们自己有什么法子?岛主道:魔法也正和武功一样,无论有多么高深的武功,总有一两处破绽留下来的,就连少林的达摩易筋都不例外。
何笔道:但这魔法……岛主道:这魔法自然也有破绽,而且是药夫子自己留下来的。
何笔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岛主道:人生正和赌博一样,若是必胜无疑,那么这场赌博就会变得无趣,一定要有输赢才过瘾。
何笔笑了笑道:岛主,你真会比喻。
岛主道:药夫子就是这种人,所以,他用魔法将我们拘禁,却又留下一处破绽。
他顿了一下又道:关键就在这庄院之中,只要我们能将它找出来,就能将他的魔法破了。
何笔沉吟道:这话是否他自己亲口说的?岛主道:不错,是他亲口说的!无论谁能破他魔法,就将他释放,绝不为难。
说着顿了顿,接着又长叹一口气道:这六十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寻找,却始终未能找出那个破绽。
何笔听岛主这么一说,不由自主大感兴趣,他就不信找不出来那破魔法的关键,说道:那破魔法的关键在岛上这庄院之内,怎么找不出来?岛主苦笑道:只因为谁也猜不到那关键之物究竟是什么?一粒米?一粒豆?一片树叶?何笔无话可说了。
岛主忽又道,要想找出这秘密来,固然是难于登天,但除此之外,还有个法子。
何笔道:什么法子?岛主忽然立身而起:请随我来。
大厅后面,还有个小小院落,院中有块青石,有桌面大小,光滑如镜。
何笔被岛主带到青石前,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岛主道:祭台。
何笔愕然道:祭台,干什么用的?岛主道:若是有人将自已最心爱、最珍视之物和人,献给了他,他也会放了这人的。
他说着,一双眼几乎变得比平时更亮,凝视着何笔,笑道:却不知阁下最珍视的是什么?何笔没有回答这这句话,却反问道:他人在什么地方?岛主没有搭话。
酒席散了,何笔和纪雯被带到另一个房间,现在,他们已是夫妻了,是夫妻就没有分开住的道理。
屋子里自然很舒服,很精致,每样东西,都放在该放的地方,应该有的东西,没有一样缺少。
无论任何人住在这里,都应该觉得很满意了。
纪雯当然喜在心头,乐在眉梢。
何笔道:我们有希望……纪雯道:希望,什么希望?何笔道:也许我能想出个法子来,破了药夫子魔法。
纪雯道:那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何笔笑道:也好呀!到那时,我们已儿女成群,不是很好吗?不好!纪雯瞟了他一眼,嗔道:谁同你生那么多儿女,我现在只求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何笔:什么事?纪雯道:求你让我去做那药夫子的祭品。
莫说要我在这里呆上二十年,就算叫我呆上二十天,我都会发疯。
何笔怔然道:你……纪雯道:我们虽然未行礼,但已结合,我已是你的妻子。
为了你,我情愿死,只要你能好好地活着,替我报仇。
何笔闻言后,只觉得身上热血沸腾了,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她。
他们拥抱得很紧,在这一瞬之间,生和死已不重要了。
良久之后,纪雯才吐出一口气,道:你……你答应了?何笔道:要去,应该由我去。
纪雯突然挣扎出何笔的拥抱,发狂地叫着道:你……你……你不能去,你去了,我怎么办?何笔轻轻掩住她的嘴,沉声道:怎么你忘了,你有家,有亲人,还有天理帮等你去重整旗鼓,应该活下去。
但是我呢?只不过是个流浪汉,什么都没有,我死了,谁也不会伤心。
纪雯流下泪来,沾满了何笔的双手。
而何笔的手,自她嘴上移开,轻拭着她的泪痕。
轻声道:雯姐,在这种情形下,我们不可自乱阵脚,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纪雯哀怨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我虽那么说,并没有真的去做呀!何笔抱着她,沉默道:我也绝不准你去。
纪雯道:那么……那么你难道准备在这里过一辈子不成?何笔道:我们当然要想法子离开这里,但是却绝不能用那笨办法。
纪雯道:为什么?何笔道:因为我们若是那样做了,结果一定很修!纪雯道:你认为药夫子不会遵守他的诺言。
不……何笔道,我认为这不过是一个圈套,他非但要我们死,而且还要在我们死前,尽量捉弄我们,折磨我们,使我们痛苦。
纪雯目中带有怒火道:他真的会这样么?何笔笑道:那是当然,我们若是为了要活着,不惜牺牲自己心爱的人,向他求饶,他非但不会放过我们,还会对我们嘲弄、讥笑。
纪雯道:你确定他是这样人?何笔笑道:我确定药夫子是个疯子。
试想,一个人为了自已活着,就不惜牺牲自己的妻子,那么他岂非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他妻子重,他既然将自己的性命看的比妻子还重要,他就该以身相殉,又为何再求别人放他呢?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一个人若死了,还有什么魔法拘禁得了他?纪雯听了,沉默了一阵,忽然若有所悟地道: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但我却觉得活着反而痛苦。
何笔笑道:有时,死确是一种解脱,但那只不过是懦夫的一种借口而已,我认为……纪雯道:你认为怎样?何笔忽然声音变得十分坚定地道:我们现在还没有到死的时候,至少要先试试,究竟能不能逃出去。
纪雯道:那位岛主的话也有道理,我们现在在别人眼中,已如蝼蚁,只要伸手一捏,就能把我们捏死。
何笔道:这个我也明白,想逃,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我们必须先做好三件事:第一件,是我们服下了岛上的毒物,要想反抗,必先消毒。
纪雯惊然道:我们服下了他们的毒?我不明白呀!何笔道:你当然不会明白,每天的酒饭之中,都有毒,再过百日之后,我们就会象鲁霸他们一样,成了药夫子的行尸。
何笔道:第二,我先得找出破解他魔法的秘密。
纪雯道:你认为那秘密真的在这庄院之中,你认为这件事,他没有说谎?何笔道:每个人都有赌注,疯子尤其喜欢睹。
所以他一定会故意留下个破绽,赌我们找到找不到。
纪雯道:我若知道药夫子用的什么魔法;就是死也甘心。
何笔道:这的确是件令人猜不透、想不通的事,但无论什么秘密,迟早总会被揭穿的。
纪雯道:第三件事呢?何笔道:你看到亭子里那两个人么?方才的那一局残棋已终,两个老人正在喝着酒,聊着天,朱衣老人拉着绿袍老人的手,指着棋盘,自然是要他再下一盘。
纪雯不解道:那有什么?何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两人一定也是江湖中成名很久的高人,而且比铁林、鲁霸还要厉害得多。
纪雯若有所悟地道:所以,你想先查明他两人究竟是谁?何笔叹道:我只希望他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两个人。
否则,就只他们这一关,我们也许都无法通过。
两人就这样说好,先逆来顺受地忍耐着。
转眼间,四五天已经过去了,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平淡地过了四五天,心情上反而没有刚来时那样沉重了。
不过,他们的功力却在慢慢地消失,他们明明知道这些菜饭中可能有毒,但又不能不吃。
尤其铁林这个人,最近也变得离了谱。
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对酒也提不起劲来,就是喜欢吃,而且吃得很多。
何笔也发觉自己的饭量在增加,而且夜夜良宵,立觉不对。
于是,他和纪雯一商量。
先戒去了酒,然后节食自保。
但是,每天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有人将饭送来,菜很精致,而且还有酒,酒也很醇。
不过,何笔已提高警觉,他不敢多吃,也不敢多喝。
经过他几天的观察,对周围的环境已十分熟悉了。
岛主的话不错,在这个小岛上的一切行动绝对自由,不论你想到哪里,想要干什么,都没有人干涉。
自从那天喝过接风酒之后,就再也没有瞧见过岛主。
何笔仍然是一大早就出门,在岛上前前后后的闲逛,象似对每样东西都觉得很有趣,见了每个人都打招呼。
这里除了他和铁林、鲁霸,和那赤、绿衣两位老者,还有岛主之外,很少见到别的男人,就是有,也都是非聋即哑执掌粗役的。
女孩子倒是很多,也很漂亮。
那些女孩对于何笔,象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每当何笔含笑瞧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笑得更甜了。
一天,何笔走进八角亭。
坐在亭中的那两位老人,仍然在下棋,而且十分的专心,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何笔的到来。
何笔刚一走近他们身旁,突然感到一股凌厉逼人的杀气,就仿佛走近了两柄出鞘的利剑。
神兵利器,必有杀气。
那么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视人命如草芥,身上也必然有着一股杀气。
从这一点看来,这两个人一生之中,必已杀人无数。
朱衣老人手里拈着个棋子,正沉思未定,绿袍老人左手举杯,慢慢地啜着杯中酒。
看他的那种神情,棋力比那朱衣老人高出许多。
他把杯里的酒喝完了,朱衣老人的棋子还未落下。
绿袍老人突然抬起头瞧了一眼何笔,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去,指了指石桌上的一个形状古怪的酒壶。
他这意思谁都会明白,他是要何笔为他斟酒。
若是换了别人,可能会掉头而去的。
但是,何笔却不动声色,居然拿起酒壶,慢慢地壶嘴对着酒杯,他此刻只须将酒壶偏斜一分,酒就倾入杯中,但他却偏偏再也一动不动,而绿袍老人的手也停顿在空中,好象在等着,何笔不动,他也不动。
朱衣老人手拈棋子,突然也不动了。
这三个人就仿佛是被魔法定住,地上的影子,渐渐缩短,日已当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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